第四十一章 催我回家
過于正式的事情也不適合在飯桌上談,教授隨意說了幾句關(guān)于研究的事情就不再談?wù)撨@個話題了,轉(zhuǎn)而開始關(guān)心學(xué)生們的生活問題。
教授人很好,甚至在意外知道手底下的學(xué)生生活費不足的情況下,會主動給一些補助,安慰學(xué)生是向?qū)W院申請的,從不要學(xué)生還。
學(xué)術(shù)能力強,人文關(guān)懷強,樸實親近,當之無愧是本校眾多學(xué)子的夢中情師。
“小郁啊,最近談戀愛了嗎?我看你都變帥了。”
是的,這也是院里學(xué)姐學(xué)妹想知道的問題。
就連蘇取北,也被好幾個人問過這個問題。
郁鍍在學(xué)院里本來就出名,加上名聲好壞參半,故而更加吸引人眼球。
“對啊,小郁,我一猜你就談戀愛了。”有一個學(xué)姐樣子的人出聲道,她的聲音調(diào)侃居多。
郁鍍剛想出言反駁,卻又莫名其妙想到了楚陵,他愣了一下。
隨后,便是毫無底線的咒罵,郁鍍瘋狂在心里罵自己。
真是蠢死了!
怎么還能想到他?
真是有病!!
郁鍍不停地罵自己。
“怎么看出來的?”屈誩好奇地搭話道。
在他沒反應(yīng)過來反駁的時間內(nèi),眾人已經(jīng)就這個話題聊起來了。
有學(xué)姐很認真地指出,“看沒看出來,小郁現(xiàn)在身上的衣服都是經(jīng)過搭配的,雖然說以前也好看,但是現(xiàn)在明顯上了一層臺階。”
“就比如那根項鏈,分明沒什么含意,但小郁帶上之后,明顯就和他的衣服褲子超級搭。”
屈誩依言看過去,思索了一下,果然是這樣。
他恍然大悟,拍了一下手,“原來是這樣。”
郁鍍心累,現(xiàn)在才覺得場面有些不可控,他斟酌開口道:“我沒交女朋友。”
但場面顯然不是他可控了。
“小郁啊,你女朋友是什么類型的?明艷、清純,還是別的?”
根本沒人在意他的回答,有人替他答道:“小郁肯定是喜歡溫柔的,姐姐妹妹應(yīng)該都行吧,感覺小郁這個年紀就很nice,年上年下都很可。”
辯解無望,郁鍍多少有些不理解對方的意思。
“我沒……”
“還有還有,這件衣服也好看,沒啥logo,但是有設(shè)計感。”
“對對對,項鏈也好看,看來那個姐妹眼光很好,這么會搭配。”
“是,說到這個,我上次美甲上貼的鉆剛貼上就掉了,我去問美甲師,她還給我狡辯。”
“啊?她怎么這樣?你下次別去那家做了,我給你推個別家的,調(diào)色特厲害。”
……
真心不是他能插上去的話題。
郁鍍臉色有些僵,但是沒多在意。
“最近在兼職?”屈誩就坐郁鍍旁邊,頭微微傾過去,看起來就是再正常不過的聊天。
郁鍍一怔,輕聲回道:“嗯,晚上在一家甜品店兼職。”
“上次在外邊遠遠看見過你,怕打擾到你工作,就沒進去打招呼。”
郁鍍不知道怎么回,就低低應(yīng)了聲。
“你是離開了實驗室之后再去哪那兒?”
屈誩早已習(xí)慣了對方的冷漠,仍舊面不改色地問。
“是,一天工作幾個小時。”
對方點點頭,“院里會有一些勤工儉學(xué)的活動,報酬不高,但也夠看了,要不然你有時間的話下次陪我去試試?”
郁鍍抿唇,有些不好意思,他當然明白屈師兄的意思,對方總是這樣,連安慰都是將自己擺在下位。
“可是……”
屈誩耐心等待他的回答,也不出聲催促。
郁鍍卻說不出來了,時間有些久了,屈誩差點以為他不會回了。
郁鍍說:“好。”
屈誩笑了一下,筷子伸出去,夾了個離自己不遠不近的菜。
之后,屈誩給郁鍍介紹了一些學(xué)校的勤工儉學(xué)活動,都是學(xué)校特設(shè)的崗位,有一些辛苦,但報酬也與之成正比。
從前,郁鍍大都沒想過這種途徑,他比較依靠在外做一些穩(wěn)定的工作。學(xué)校的有償活動太不穩(wěn)定了,而且總是供需不平衡,郁鍍沒覺得自己能夠永遠脫穎而出。
“我前幾天看了,小蘇能力很強,只是還有很多地方需要注意。”
郁鍍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嗯,我會注意的。”
屈誩笑了一下,他開了瓶啤酒,實驗室喝酒的人不多,包括郁鍍,也是能少喝就少喝。
“讓他多打一會兒轉(zhuǎn)也挺有意思的,你曾經(jīng),也差不多這么硬。”
屈誩是說他的脾氣,郁鍍眼神側(cè)看著,不回他的話。
“兼職不要太晚,注意休息。”
郁鍍應(yīng)了一聲,有些冷淡,但是眼神中暖意不少。
該說的都說完了,聚餐應(yīng)該是個高興的場合。雖然是教授請客,但他也清楚自己要是一直在的話,估計剩下的這群學(xué)生就會玩不開。
適時離開。
“大家繼續(xù)玩,你們師娘催我回家了。”
有人挽留,“讓師娘一起過來玩玩唄,咱們也好久沒見著師娘了。”
教授笑得溫和,“不行吶,還得回家看孩子。”
隨后,他語氣嚴肅了一些道:“小屈,你資歷高,記得看準這群師弟師妹們,注意分寸。”
他剛剛看到,已經(jīng)有不少人對吹,酒都開了好幾瓶了,也不止只喝啤的。
這群學(xué)生,一整天憤世嫉俗的,只準自己喝,非不愿意上酒桌。
“還有,男同學(xué)盡量幫忙送一下女同學(xué)回家,或者幫忙打好車,記好車牌,大家路上要記得安全。”
屈誩一一應(yīng)下,沒有不可。
“教授路上注意安全。”
一連串的這話。
離別總是將人與人之間本來有的七分溫情升華成了十分,若是幾年后想起來,或許大部分人都能美化關(guān)于這些的記憶。
教授樂呵呵地跟每個人道別,甚至不小心在某個喝得半醉的人上來擁抱的時候差點就滑倒在包廂明亮到反光的地面上了。
“教授,我舍不得您!!!嗚嗚嗚!!!”
屈誩上來拉人。
包廂門口的好戲并沒有影響其余人熱烈的氣氛,依舊打得火熱。
“郁師兄,我敬您一杯。”
是蘇取北,少年微微不安的臉上還泛起了一些可疑的紅。
郁鍍都不知道他此刻閑適的狀態(tài)有多么吸引人,他放松地靠著椅背,看到來人,有心打趣。
“現(xiàn)在愿意參與‘酒桌文化’了?”
還是個未經(jīng)世事,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憑借著一股青春氣就敢不分場合地往前沖。
蘇取北舉著杯子的雙手微微顫了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清俊的臉上這樣浮起的笑倒顯得不合適。
“師兄真會開玩笑。”
郁鍍隨意地笑了下,臉上的五官伸展開,眼尾稍稍揚起,一下便能將人勾到心里。僅一眼,或許一秒不到,蘇取北像是被燙到眼皮一樣躲開來了。
伸手跟人碰了杯,郁鍍爽快地喝完了杯里的東西。雖然敬酒這個事情不存在,但是干完還是偶爾需要的。
蘇取北乍然開心了一下,眼睛一瞬間變得生動,像是里面有人在跳舞一樣,分外的好看。
“謝謝師兄。”
郁鍍話不多,也沒什么能夠提點的。
“剛剛我鬧了笑話,師兄會不會覺得我很蠢?”說完,蘇取北小心翼翼地偏頭看向郁鍍。
對方很明顯地愣了一下,郁鍍先是茫然了三秒鐘,隨后腦子里便自動出現(xiàn)了剛剛的畫面,他倏忽笑了幾聲,不大聲,但沒有刻意掩飾。
“沒,你別多想。”
很顯然,這句話現(xiàn)在沒有多少含金量了。
郁鍍連咳了好幾聲,勉強壓住了笑意,道:“不蠢,你厲害極了。”
蘇取北:一個字都不信。
手機在袋子里振動起來,因為這場飯局,郁鍍特意開的是振動,現(xiàn)在傳出來了動靜。
一看,來電顯示是楚陵。
他記得,昨晚上就和這人說了今天要去聚餐,也說了散的時間不確定,所以連甜品店那邊的兼職都請假了。
郁鍍陡然變深沉的臉色沒有一絲缺漏地展現(xiàn)在蘇取北眼前,他神色略微怔愣,鬼使神差竟然伸手前去。
可惜,只是到一半,他像是突然回魂一般堪堪將手止在了兩人之間的半空中。
“你干什么?”郁鍍的語氣很冷,是事情突然被人打斷的心生不悅,更多的是,他本來就不是多有耐心的人。
能夠在實驗室所有人面前是一個比較高冷的人,已經(jīng)耗費了他許多力氣。
蘇取北的五個手指頭像是被密密麻麻的數(shù)十根針無差別地扎了一下一般,猛然縮了回去。
他吶吶道:“對……對不起,師兄,我想給你添一些飲料來著。”
郁鍍看了他一眼,勉強露出了個安撫的笑,很快,眨眼之間,但是仍舊被蘇取北捕捉到了。不知道為什么,蘇取北真心覺得奇怪,為什么剛剛好像就要碰上他的臉了?
那么白,那么軟,應(yīng)該會是很好的觸感吧?
他又想,郁鍍這樣冷的性格,或許摸上去會和他的脾氣一樣硬也說不定。
“不用,我接個電話。”
說完,郁鍍起身,自然而然地走到門邊開門出去。
蘇取北還沒回神,他看到對方剛剛起身看向手機時皺起的雙眉,應(yīng)該是遇到煩心事了,他猜。
有什么能夠幫忙的嗎?
他又想,能在這個時間段打來電話,又會讓郁鍍憂慮,該不會是女朋友吧?
想到這里,蘇取北莫名其妙有些不開心了,他抿著唇,像是遇到了煩心事。
第四十二章 絲毫不懼
走廊上,郁鍍特意走遠了包廂幾步。
他接起電話,“喂?”
“你吃完飯了嗎?”
郁鍍一只手插著兜,另一只手將手機舉在耳邊,他講電話時會刻意壓低音量,故而顯得聲音低沉。
“快了。”
兩邊陷入了暫時的沉寂之中,郁鍍差點兒想掛了電話,卻想到,楚陵這人忙得很,不會平白無故打個電話就單純問吃沒吃飯。
他硬著頭皮回了句,“你呢?吃飯了沒?”
那邊像是松了一口氣,放緩了一下語氣,“吃了,想問你晚上想吃什么夜宵?”
郁鍍想了想,看聚餐時大家的狀況,想必今天也能早點回家。他晚上估計還會看一段時間資料,應(yīng)該是會有吃夜宵的需求的。
于是,他道:“都行。”
那邊應(yīng)該是笑了一下,仿佛對于他吃夜宵這件事情很開心,郁鍍有些奇怪,卻仍舊沒有細想。
“我現(xiàn)在去接你?”
郁鍍剛想拒絕,卻發(fā)現(xiàn)出租車是不能直接進棠院的,但他也不可能不住棠院。
想到上次他提出不在棠院住,楚陵幾乎把房間能砸的都砸了,甚至把他的手吊在床上整整一天,郁鍍是真的不想體會了。
打架也打不過,這股子瘋勁更是敵不了,郁鍍想,真是有病。
這已經(jīng)是他在心里罵的不知道幾句了。
“嗯。”
那邊想必沒覺得他會這么直接答應(yīng),估計是多說幾句的準備都做好了,聽到郁鍍的話后,還十分明顯地愣了一下。
象征性地關(guān)心一下,這么多天都是仰賴楚陵親自來接他,郁鍍想,要是真按司機來算,他簡直可養(yǎng)不活兩個人。
“你現(xiàn)在要下班了嗎?”
對方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兒委屈,語調(diào)卻忍不住往上揚了一些,說:“早就下班了,為了等你,我才在公司坐了這么久。”
郁鍍眼神中的情緒軟了一些,他搞不懂現(xiàn)在該說什么,但是倒也清楚不該說那種‘又不是我要你來接的’這些話。
“嗯。”
對面靜了一下,郁鍍又聽到他問:“郁鍍,你是在冷暴力我嗎?”
還沒聽清楚問題,郁鍍卻大惑不解地想到了稱呼這個事情之上,他想,楚陵好像是最近才特別喜歡喊他的名字。
甚至乎,在一個晚上,對方還問過他他的名字有什么含義。只是剛開始他并不在意這個問題,也就隨便敷衍了幾句。沒有想到,后面他想回答,也不給他這個機會。
“嗯?”
聽到對方淡淡的提醒,郁鍍才意識到他走神了。
“不是,我沒有。”
過于快的語速,反倒是讓那邊多笑了幾下,像極了迫切為自己開脫的犯了錯誤的小孩。
郁鍍不愿意說話了。
那邊也意識到了剛剛的笑極其不禮貌,他收斂了情緒,又道:“定位發(fā)給我,你喝酒了嗎,要不要通知管家先煮醒酒湯?”
郁鍍早就報備過這次的聚餐,特意提出到有教授,而且還是實驗室開工的第一次聚餐,楚陵自然而然想到了敬酒的環(huán)節(jié)。
“不用,我基本沒喝。”
“好。”對面應(yīng)得很快,郁鍍微抿唇,突然有些不開心,好像不喜歡合對方的心意。
“那我現(xiàn)在來接你,等我,寶寶。”
聽到這個,郁鍍?nèi)滩蛔☆^微微往后仰了一些,看起來是排斥,應(yīng)都不應(yīng),便掛了電話。
兩個男的喊‘寶寶’,郁鍍想,他估計是適應(yīng)不了。
順便去了個衛(wèi)生間,郁鍍出來在外面吹風,晚上的冷風吹在他的臉上,額頭前的幾縷碎發(fā)起起伏伏的。他微微低著頭,俊秀冷硬的眉眼沒有被擋住半分,反倒在曖昧的燈光下莫名顯得色/情。
郁鍍手上還夾著根煙,他很少抽煙,偶爾湊巧帶了煙盒,又摸到的時候會來一根。
純白飄渺的煙霧繚繞在他的臉上,這樣的動作不顯得他世俗,轉(zhuǎn)而是出塵的俊雅,十分好看。
而且,郁鍍沒有表情,一雙冷清的眸子在夜的黑與煙霧的皎白中更加純粹,好像是第一次出山的小狐貍,偏要裝出一副老道的樣子。
勾的不是書生,而是向來無往不利的獵人。
楚陵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般溫情與冷意活色交疊的畫面,他停了車,卻沒急著馬上下車。
直到有一束目光透過車窗遠遠望過來,楚陵絲毫不懼,甚至嘴角噙著個笑朝他看過去。
郁鍍沒有主動,這次也是這樣。
密閉的空間內(nèi),一段電話鈴聲打破了平靜,楚陵的神思逐漸回攏,他拿起手機,看到來人。
“怎么了?”
“我先回去說一聲。”
郁鍍只是打算在外面吹會兒風,沒想到接了幾個電話就多站了一會兒,更沒想到楚陵能夠來得這么快。
其實楚陵停車的地方并不怎么有亮光,但郁鍍就是鬼使神差看過去了,也莫名其妙看出來了那是楚陵的車。
“好,早去早回。”楚陵這樣說。
仍舊是郁鍍掛的電話,他轉(zhuǎn)身進了餐廳,步履依舊平常,看起來是十分清醒。
楚陵就靜靜待在車里,手機還沒有放開,他看著對方的背影,眼底沒有多少情緒。
車窗開了一半,不少的涼風會吹進來,吹得人心靜頭涼,楚陵最近的發(fā)型是背頭,故而并沒有碎發(fā)在眼前擾亂視線。
車門被一道力拉開,隨后涌進來的便不純粹只是晚風的味道了。
郁鍍雖然沒喝酒,但架不住席上有人多喝了,他身上沾了味,加上飯菜的味道,整個的味道雜得很。
“餓嗎?”
笑話,剛吃完飯,郁鍍搖了搖頭。
楚陵啟動了車子,“現(xiàn)在還早,先別回棠院。”
郁鍍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軟軟的的椅子讓人十分放松,像是整個人的人生都得到了一種升華。
“去哪?”他掀起眼皮,淡淡地問了一句。
“城郊那邊在賽車,有興趣瞧瞧嗎?”楚陵說這話時,眼神輕佻的緊,隨意看人一眼,好像是拉皮條一般。
許是沒喝水,郁鍍現(xiàn)在竟然覺得唇舌有些干燥,忍不住喉頭滑動一下,眼神也跟著對方走。
“好。”
男人嘛,對于車會有天生的沉迷。
“后座有個袋子,你看一眼。”楚陵目不斜視地看著面前,說了句。
郁鍍心情說不出來的的舒緩,可能是連日的學(xué)習(xí)與工作今天好不容易歇了一會兒,又能接觸到新奇的玩意兒,對他確實是很好的感覺。
沒有任何防備,郁鍍探身過去后座,果然借著外面的燈光看見了后座上有個袋子。
很小。
他拎起來,意料之外有些重量。
郁鍍動作蠻快的,拿過來伸到楚陵面前。
“要幫你拆嗎?”
楚陵輕聲笑了幾下,看起來心情還算愉悅,他說:“送你的,你看一眼怎么樣。”
艷紅的舌尖清淺地舔了一下更加紅的唇,飽滿好看的唇添上意味不明的風情,郁鍍卻渾然不在意。
他略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心中覺得新奇地去打開手里的袋子。
楚陵時常送他東西,但大都是直接拆了不由分說地給他,像是項鏈、手表之流,都是在某個他需要外出的時候,直接攔下給他戴上。
像是現(xiàn)在這樣含蓄,倒是頭一回。
郁鍍拎出個車鑰匙式樣的東西,在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時候,唇角往上勾了不少。
“送我?”
看起來是有些訝異。
楚陵抽出個空去瞧了下對方的表情,比他意料的更加開心一點兒。
“嗯,你覺得怎么樣?”
很輕松的語氣,郁鍍知道他是在問車。
他看著手上的車鑰匙,勉強能認出來這是帕加尼,不過多的也就不清楚了,他仔細地看著,仿佛是要將手上這個東西剝皮抽繭,尋找到本質(zhì)來。
“多少錢?”他問道,語氣狀似隨意。
楚陵也隨隨便便回了句,“兩千多萬吧,前幾天讓人空運過來的,今天有點晚了,等下次你有時間,可以去開一次。”
“如果你想有改動,我有個朋友是專門改裝這種車輛的,我可以幫你牽線。”
確實是十分好的條件,郁鍍都心動了。他將鑰匙丟進去,探身放回了后面。
楚陵忙中抽空,用眼神問詢。不用看都知道對方是什么意思,郁鍍漫不經(jīng)心地回道:“不用,你留著開吧。”
這話在寂靜的車內(nèi)彌漫開,楚陵的笑有些莫測,他道:“不喜歡這種的?”
分明沒什么變化,楚陵身上卻平白多了讓人忌憚的氣息,好像下一秒就會沖上去面無表情取人性命。
郁鍍不愿意認真去探尋氣氣氛的變化,雖然剛剛被送到合心意的禮物確實心情還算愉悅。他淡淡地道:“還行,太貴了。”
第四十三章 有個大單
不知為何,倒是楚陵松了一口氣,道:“已經(jīng)買下了。”
難得多花了句話解釋,“全款,不用還車貸。”
郁鍍‘撲哧’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你還知道車貸啊。”
楚陵這才知道,原來還是奚落的笑。
郁鍍正色,清了清嗓,道:“太貴重了,花的是你的錢,我不能收。”
靜謐了一會兒,楚陵看了他一眼,眼尾稍稍揚起,“又不用你還,或者別現(xiàn)在還。男人在車庫里怎么能沒有一輛自己的車,你偶爾空閑了開著去兜風就行。”
聽完這話,郁鍍卻微微傾身靠向了中間。
“說實話,楚陵,我們現(xiàn)在這樣很不合適,你不覺得嗎?”
楚陵奇異般的心情變差了,卻還是壓抑了生氣的沖動,道:“什么意思?”
郁鍍輕嘖一聲,明顯清楚楚陵是在明知故問,但他還是解釋道:“你晚上那么晚還要接我回棠院,你不覺得我很麻煩嗎?”
“覺得。”
有些直接的答案了,郁鍍聽到這個卻很開心。
“我們這樣不明不白的也不合適,剛好也給你造成了困擾,結(jié)束是個很好的選擇。”
并不多在意的語氣,卻猶如一把鐵錘敲擊楚陵的心。
“你覺得我們不明不白?”
沒等郁鍍回應(yīng),楚陵接著道,只是這次語氣淡漠:“郁鍍,我說過的,如果你再想著逃跑,我保準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郁鍍不說話了。
“我的手段是怎樣的你清楚,看來是我這段時間太縱容你了,讓你忘記了以前的經(jīng)歷嗎?”
郁鍍門清他說的話,屢次硬碰硬的下場讓他這次不想繼續(xù)說話,只能閉著嘴,試圖逃過這場酷刑。
窗外本來是車流如織的,但因為越來越開往郊區(qū),故而車輛少了很多。漆黑的夜路,像極了尋找拋尸地點的合理路段。
良久,還是楚陵先說了話。
“郁鍍,你說,如果你這次發(fā)生了什么意外,你猜會不會有人去找你?”
車窗外的冷風合時宜地吹進來,郁鍍霎時銳利的眼神掃向旁邊,他側(cè)過頭,微揚起的額前碎發(fā)將他的臉襯出幾分溫潤。
“楚陵,你什么意思?”他冷聲道。
楚陵的氣勢倒是平和,聲音清潤:“話里的意思,也是你理解的意思。”
未完,他道:“我說過的,郁鍍,不要試圖激怒我。”
“你TM我們又不能在一起一輩子。”郁鍍口不擇言,憤怒地看著楚陵,卻因為場合的特殊性故而不能動手。
“呵 ”對方輕笑了一聲,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顯示出幾分隨意來,他道:“你說得對。”
瞳孔一下張縮,郁鍍覺得好像達到了目的,心中乍然閃過刺激。
短暫的靜默,是楚陵先開的口,他用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道:“那你有什么高見?”
郁鍍也是混過名利場的,楚陵的諷刺他不可謂沒一點經(jīng)驗,壓住心里那點憤怒,道:“你說個期限,我們到時候就分開吧。”
說完,好像松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在為自己還是對方。
他見對方好像沒有答應(yīng)的想法,有一些急了,又道:“楚陵,大家都是成年人,其實沒什么選擇,但是你也不見得能一直對我有興趣。”
郁鍍輕嗤一聲,眼皮吊兒郎當?shù)靥穑恳暻胺剑拔议L的吧也就這么樣,比我好看的男男女女多的是,你想要什么樣的得不到。”
說完,他安靜了一會兒,又看向楚陵,“你覺得怎么樣?”
楚陵點點頭,臉上不失笑意,道:“說得很好。”
郁鍍一挑眉,沒細究對方的哪里不對,有些激動地道:“那你是同意了?你說個時間唄!”
車輛的速度不知不覺加快,車窗被稍稍調(diào)高了一些,確保進來的風不至于吹壞腦子。
楚陵不過是沉默了一會兒,郁鍍?nèi)睋乃椿冢滩蛔〈叽俚溃骸罢f啊。”
楚陵側(cè)了一下臉,看他一眼,輕輕淺淺的一眼,并不鋒利也不溫潤,像極了一頭年輕的狼勝券在握地看著自己的獵物。
郁鍍對于對方眼神中隱隱的侵略感感到十分不適,但是說不清什么感覺,也沒有做聲。
“時間你定吧。”楚陵淡淡地說了這么一句。
郁鍍內(nèi)心有些打鼓了,他猜測,該不會楚陵是故意的吧?
眉心嚴重地皺起,他道:“那我們現(xiàn)在就橋歸橋路歸路吧。”
郁鍍想,反正都到了這個地步了,不提還是他虧了。
對方毫不在意地大笑出聲,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真心實意地覺得好笑。
郁鍍反應(yīng)過來,自己一直都是被人耍了。
他猛地揪起了楚陵的領(lǐng)子,咬牙切齒道:“你TM耍老子。”
楚陵放在方向盤上的手穩(wěn)極了,他好像早就料到了這么一遭,也是,郁鍍的性格猜都能猜出來下一步是什么。
“在開車,先放開。”楚陵溫聲勸阻,語氣十分好,好像剛剛羞辱對方的人并不是他。
郁鍍有那么一瞬間覺得,跟這人一起死了算了,反正楚陵身價比他高,能拉這樣的人陪葬,死也值了。
“你TM能不能把話說清楚,要不然就試試老子敢不敢魚死網(wǎng)破。”
現(xiàn)在車速緩緩放慢,楚陵的聲音溫和:“寶寶,輕一點,我痛。”
郁鍍更覺得頭疼,話語被人忽視的煩躁涌上心頭,他繼續(xù)抓住了手中的那塊布料,全然不管自己也在這輛車上。
“楚陵,你TM是想死嗎?”
涼涼的夜風吹在郁鍍身上,卻沒有吹散他任何怒氣。車外的黑夜像一個龐然巨大的怪物,通身漆黑,仿佛在遲鈍地移動,下一秒就要將人壓死在身下。
楚陵大概是真的想死,他沒有收斂:“寶寶,先別動,我怕會撞上別的車。”
郁鍍重重點了幾下頭,冷笑道:“好啊,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愛我嗎,怎么,殉情都不敢?”
大概不僅想死,神智或許也沒有了,楚陵竟然笑出了聲,道:“好啊,謝謝你,寶寶,能和你殉情,我很開心,真希望我們下輩子也能在一起。”
現(xiàn)在楚陵在笑,無疑是挑戰(zhàn)郁鍍的耐心,他眼神兇狠,手指更因為用力微微起白。
“開玩笑的寶寶,兩年吧,你覺得怎么樣?”楚陵眼帶溫情地看了他一眼,兩人的視線短暫交疊。
郁鍍明白他說的什么,手上一瞬間收回了力,臉色稍霽,卻依舊沒多好看。在他的設(shè)想里,楚陵就算是有些興趣,可能也就幾個月吧,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或許他就只需要再熬幾個月了。沒想到對方一開口就是兩年,這倒是讓他有些頭皮發(fā)麻了。
楚陵也不催促,見沒有什么威脅之后,平穩(wěn)地給車加了速。
車身流暢極了,道路上并沒有別的車輛,這輛黑車開出去的殘影像極了劃過星空的一道銀線,倒映在瞳孔里,就是一道閃著星光的直線。
目的地很快到達,郁鍍的表情始終沒有變化,他沒有茅塞頓開,也沒有心事放下的釋然。
楚陵停車,解開安全帶,又去給郁鍍解安全帶,郁鍍覺得有些別扭,但是腰身被人以不容置喙的力道扶住,更加不好受。
“寶寶,可以下車了。”楚陵的聲音聽起來竟然還有幾分雀躍。
不用等他說話,幾乎是楚陵的手撤離開他的腰間,郁鍍瞬間拉門下車,動作一氣呵成。
已經(jīng)有人在山莊門口等著了,現(xiàn)在看到先下車的是個生面孔,臉色毫無不妥,仍舊是笑著恭恭敬敬地迎上去。
楚陵也很快下了車,走到郁鍍身邊,伸手虛虛放在了郁鍍腰間。郁鍍當然不依,遂掙扎,平時都會放開的楚陵現(xiàn)下卻加大了力氣。
郁鍍被他拉的退一動,差一些跌進了楚陵的懷中,他意識到了力氣上的不平衡,后槽牙都要要碎了也沒掙扎開。
那人是山莊里的經(jīng)理,現(xiàn)在看到了兩人‘親密有愛’的舉動,心下微微動了。
“楚少爺,好久不見。”經(jīng)理臉上掛著刻意討好但不諂媚的笑容。
楚陵托著郁鍍的腰,兩人往前走了幾步,他有心寒暄。
“陳經(jīng)理,好久不見,最近生意不錯?”
陳經(jīng)理笑容更盛,他明明身高更矮,但還是微微彎了腰,道:“托楚少爺?shù)母#@位是?”他看向了楚陵身邊的郁鍍。
楚陵也隨他的視線看向一旁的人,見郁鍍表情差勁,他手上動了力,腰間的軟肉被他捏的變了形。
郁鍍表情一頓,緊閉的唇間差點泄露出了些許聲響,他手上用力,毫不留情地在楚陵的腰間錘了一拳。
動作沒有收力,楚陵吃痛一聲,但他仍舊笑著看向陳經(jīng)理,無事發(fā)生一般開口道:“我男朋友,姓郁。”
陳經(jīng)理一愣,卻很快恢復(fù)表情,對著郁鍍道:“原來是郁公子,兩位真是郎才郎貌,特別般配。”
楚陵笑了,扔出一張卡去,“少扯別的了,他們?nèi)四兀俊?br />
陳經(jīng)理接住那張薄薄的但十分有重量的卡,想著卡里的數(shù)額,今天大概又是個大單,臉上笑容皺起來的褶子能夠嚇死個人。
“已經(jīng)在賽場了,蘇少爺發(fā)了話,要在公路上比,我們就緊急封了路。”
蘇且的背景不錯,為人倨傲行事高調(diào),一般惜命的都不愛和他玩,生怕被扯到事情,蘇家溺愛孩子溺愛的厲害,無論干下什么荒唐的事情,都能為他托底。
只不過,這人愛玩,也玩的有花樣,身邊聚集的人才多,什么類人群都愿意接觸。
“您看是先去包廂里休息一會兒,還是直接上去?他們現(xiàn)在還在做準備工作,剛還說要等到您來再開始。”
聽后,楚陵歪頭看向郁鍍,“去包廂還是直接去那兒?”
陳經(jīng)理看到了,心中更加驚詫。
郁鍍甩他一眼,回道:“你沒腦子?”
楚陵聽懂了他的意思,深吸了一口氣,轉(zhuǎn)頭看向陳經(jīng)理,微笑道:“我上次留在這兒的車送去過保養(yǎng)嗎?”
陳經(jīng)理越看楚陵的笑心里越?jīng)觯喙馄车接翦儯X得不一般,他笑著道:“楚少爺放心,已經(jīng)有專人給您保養(yǎng)過,而且我們每天都會替您做好照顧,也照您的吩咐,先準備過了。”
“帶路。”
雖是這樣說,楚陵走路帶風,已經(jīng)先走在前面了。
第四十四章 我信你
另一邊,盤山公路上。
第一局當然是有專門的人先給這些少爺小姐們開路,只有確保沒有問題,山莊負責人才敢讓這群人上路。
畢竟,要是這里面折了隨便一個人,山莊都能被他們家里翻天。
時不時有跑車咆哮而過的聲音,穿過郁蔥的山林與堅硬的土地,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他們仿佛能感受到同樣的酣暢感,身上每一個細胞像被完全打開一般,完美無缺漏地感受空氣中的任何一絲氣息。
眾人圍著靠在車身上,大多都沒坐進車里,身旁攬著身材面貌姣好的男或女,都是一道十分靚麗的風景線。
“楚少不是要來嗎,怎么還沒到?”
“對啊,誰打個電話催催?”
謝尋跡渾不在意地嘴里叼了根煙,但是沒點,“催個毛球,想走的就先開始,催人是什么道理?”
他看向顧滉,眼神猶疑:“你確定要坐?”
不怪謝尋跡擔心,顧滉幾乎從未參與過這些極限運動,往常最多跟著他看看,從來不上場。今天也不知道抽的哪門子風,非得在謝尋跡副駕,怎么勸都不變。
顧滉沒有任何猶豫,道:“要,你的副駕是我。”
這話說的鄭重,謝尋跡聽著,恍然覺得在某個求婚的場所聽到過類似的語氣。他一顫,又笑笑了事。
“那說好,你尿褲子了我可不給你洗。”
放在往前,顧滉在這種玩樂場著實難見,也不知道這次回了國是吃了什么神藥,竟然經(jīng)常甚至總是能在這些地方見到他,幾乎一個不落,和他們一群不要繼承家業(yè)的紈绔們混在一起,遭到了不少非議。
不過,要是真是會在意這些,這群人也不能稱作紈绔了,他們剛開始是好奇了一陣兒,后面就習(xí)慣了。
“楚少來了,好久不見啊。”
“楚少快來,就等你了。”
老遠,有人看見了楚陵,就開始打招呼。
談笑間,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
“你怎么又來了?”楚陵有些疑惑地看著顧滉。
對方面無表情地開口道:“想來就來了。”
“你怎么突然想起來要來玩?”謝尋跡問道,有些意外地看著楚陵身邊面色不善的郁鍍,但話卻是問楚陵。
楚陵嘴角還噙著笑,卻并不是多開心的樣子,道:“剛好今天有時間,就過來看看。”
謝尋跡點頭,問身邊的人:“那現(xiàn)在開始?”
“郁哥。”一道不可忽視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過來。
果然是葉輕,郁鍍眼神動了下,身體微微轉(zhuǎn)動,看樣子是在逃避葉輕過來的方向。
葉輕換了一身專業(yè)的衣服,郁鍍倒是有些驚奇,不曾想葉輕也會賽車。
這里也不是多專業(yè)的賽車場地,不過是這群人圖個刺激尋樂的場所。山莊負責人已經(jīng)安排下,在各個路段設(shè)置了專門的醫(yī)護人士,充分保證安全。
“嗯。”人都走到了近前,郁鍍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他并不習(xí)慣被很多人注視的感覺。
葉輕看起來比較興奮,他拉起了郁鍍的手,輕輕晃了兩下。
“郁哥,我沒想到這次你也回來,上次你答應(yīng)我會找我玩,我等了你好久。”
他看起來好委屈,郁鍍想抽回手,他本來以為很容易,沒想到最開始一動沒有抽離開,后面便被對方加大了力氣。
葉輕明顯就是在撒嬌,郁鍍很難應(yīng)對,低聲說:“在讀書,沒時間。”
葉輕眼睛亮了一些,“我就知道郁哥不理我不是因為不喜歡我,那你這次當我副駕好不好,我想和你一起。”
郁鍍的手被一個同性拉著,哪怕對方再好看再甜美,他也不可能毫無芥蒂,他暗暗用力試圖抽開來。
聽聞此話,不知為何,他抬頭看了一眼楚陵,對方也回了他一個眼神。
楚陵握住了他另一個手,跨了一步到了郁鍍面前。
“這是我男朋友,你沒對象嗎,為什么要勾搭別人的對象?”
口出狂言,將旁邊幾個看好戲的都小小震撼到了。
可以說,葉輕從未停止過勾搭郁鍍,楚陵從未將此放在心上,到了現(xiàn)在做這些,也不過是尋到郁鍍的認同而已。
葉輕有些被氣到了,他怨恨地看著楚陵,語氣不佳地道:“關(guān)你什么事?郁哥是你對象又怎樣,你有我長的好看嗎?”
郁鍍對于兩人幼稚的爭斗十分不感興趣,兩只手都想松開,也真被他做到了。
“無聊。”軟紅的嘴唇吐出兩個字,堪比無情道殺妻證道時嚴厲的一擊。
葉輕表示:十分心痛。
他剛伸出去的雙手又被郁鍍難看的臉色駭?shù)剑瑓s還是忍不住說:“郁哥,你考慮考慮嘛,我技術(shù)很好的,絕對不會讓你有危險。”
對方冷笑一聲,開口:“當然不會有危險,因為你次次墊底。”
葉家本就溺愛這個孩子,對于喜歡這些極限運動的葉輕情緒十分復(fù)雜,不愿意孩子不開心,但是更不希望看到他出事。
于是乎,葉輕受制于家,賽車這一類的運動都十分收斂。這也成為許多圈子里玩的人取笑他的一個極好的點。
“你亂說。”葉輕破大防,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絲毫不動地看著郁鍍,仿佛是在尋求認同與安慰。
郁鍍看著他的臉,一下確實有些恍惚了,斟酌開了口:“嗯,他亂說。”
對方果然肉眼可見地開心了起來。
“誒,對面那三個,演連續(xù)劇呢?”
謝尋跡朝葉輕身上不知道扔了個什么東西,不出一秒就接受到了對方的仇視。
字面意義上的‘仇視’。
葉輕自己生了會兒氣,剛打算把郁鍍往他那邊拉去,一轉(zhuǎn)頭,卻見面前空空。
他瞳孔瞬間放大,看到快要上車的兩人,眼神怨毒的像要冒出來毒火。
最終,只能憤憤轉(zhuǎn)身,腳下的地都像是要被他刮下來一層皮。
謝尋跡在一旁,笑得前俯后仰,一只手拽住了顧滉的半截衣服。清白瘦削的手指攥在深黑色的衣服上,讓有心思的人能夠輕易聯(lián)想到并不光明的事情。
顧滉微微低頭,眼神并不是往常看向謝尋跡的溫潤,銳利、侵略,一道目光就是想要將對方吞吃殆盡。
“話說,顧滉你天天這樣玩,你家不管你?”笑過氣了,謝尋跡直起身整理衣服,低頭不經(jīng)意地問對方。
顧滉的眼睛被他過于白的一截手腕以及不斷撥動的手指吸引了視線,呼吸都窒了一瞬,嘴唇微微分開。
“嗯?”有些久等不到回答,謝尋跡忍不住抬頭看。
顧滉的神色有些奇怪,他倏忽轉(zhuǎn)眼看向謝尋跡。
“管。”
良久,他也就憋出了這么一個字。
不過,好在謝尋跡并未在意,他輕拍了下對方的肩膀。
“好,這次你是我副駕,放心,一定穩(wěn)穩(wěn)把你送到終點。”
顧滉嗯了一聲,跟著他上了車。
謝尋跡也是個混不吝的,十分愛玩,除了毒一類的不沾,其余都沒舍得讓自己落下。
他這次也算是收了心,可見顧滉在他這里是有一些特權(quán)的。
“好,我信你。”
一輛輛豪車咆哮而去,他們沒有多少比賽的心思,真正有實力的人從不在乎輸贏。
楚陵雙手握著方向盤,卻沒急著啟動。
“你要不試試?”
郁鍍冷不防地笑出了聲,身子挪動了下,出聲道:“別開玩笑,你不會?”
楚陵轉(zhuǎn)過頭,手上開始了動作,聲音冷冷淡淡:“我覺得你想試。”
話音剛落,車輛呼嘯而去。
由于后坐力,郁鍍腦袋不輕不重摔在后椅上,雖然是軟的,可還是將他震得一陣發(fā)暈。
剛開始還是不適應(yīng)的,吹進車里的風太大,郁鍍的頭發(fā)被吹得雜亂,在不同的時間擋住他的視線。
但逐漸的,車輛駛過第一個彎道,郁鍍恢復(fù)了正常的呼吸頻率。他莫名覺得爽了,骨子里就是極端的人,郁鍍確實喜歡這種把性命吊起來的游戲。
“嗚——”他沖窗外喊了一聲,笑意逐漸變得有溫度。
車開得太快,聲音也響,楚陵聽不清郁鍍的話,故而大聲問:“你說什么?”
郁鍍罕見沒有拉下臉,大聲對著他道:“我說,楚陵,你好厲害!”
楚陵確實清清楚楚聽到了,空而泛涼的冷風吹進兩人的每個毛孔,在郁鍍自然而然靠近時,楚陵還是忍不住追尋眼睛中不可多得的光亮。
或許是錯覺,溫熱的氣息也覆在了他的耳朵、側(cè)臉、鬢角,每一個他想要的地方。
太縱情了,天上的月亮彌散著白而茫色的月光,附著在每一個人身上,如同飛蛾撲火,尋情的人也會靠近月亮。
楚陵覺得,好想在這里和郁鍍來一次。
最亮的月光、最美的身體,他的手細細撫摸過每一處,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像是最神圣的祝愿,他的愛人,將會永遠留在他的身邊。
“下次換我來。”郁鍍當然管不了楚陵荒唐的想法,他大聲朝著楚陵的耳朵道。
“好。”楚陵也回他,只不過沒有刻意放大聲音。
路邊的野花不夠被人珍惜,因為他們的到來太過輕易,只有櫥窗里最貴的禮物,才會被人珍藏永遠。
楚陵不是第一,也不是最后一個,他們所有人開始的時間都不一樣,唯一一致的就是聚在終點。
山莊修建在半山腰,他們賽車的地點現(xiàn)在了這段盤山公路,也是今天下午緊急向上面打的報告,需要封禁。
夜晚,樹林照樣顯眼,現(xiàn)代化的道路與自然界的交疊,紛紜照進每一個人眼里心中,照動紛繁的躁動。
盤山公路很長很長,路很遠很遠,但極限運動最吸引人的一點就是被動結(jié)束,人們永遠回味無窮。
顏色各異的車輛一輛輛滑過,郁鍍在車內(nèi)看著,眼神還有點迷離,但是腦袋卻無比清明。
一只溫溫熱熱的手貼在了他的額頭上,楚陵觸碰到就覺得十分涼,像是從皮肉底下滲出來的涼意,雖然清楚這是正常現(xiàn)象,但他還是擔心。
剛想挪開手想打個電話,他的手卻也被人緊貼住。
郁鍍鮮少這樣主動,他的雙眼迸發(fā)出強烈的開心,一只手緊緊抓住楚陵放在他額頭上的手。
那一瞬間,楚陵想的是,他的額頭、他的手都這么涼,如果進去了,他的里面也會這么涼嗎?
郁鍍卻像是第一次吃到糖的小孩一樣,呼吸一顫一顫,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睛里像是沾染上了最亮的一抹光。
“楚陵,說好了,下次讓我試。”
好像生怕對方反悔一樣。
楚陵看著他翕動的嘴唇,非常想親一口,輕輕地親,或者下流一些也行。
但是他不忍心破壞這樣好的氛圍,于是,他道:“好,下次你來。”
但對方好像有一些苦惱,郁鍍想了想,道:“像平時開車一樣嗎?”
楚陵愣了一下,安撫他:“我給你請老師。”
郁鍍一下又開心了,很好看出來,臉上的肉動了一下,嘴角也特別真心地勾了起來。
他興致很高,拉著楚陵又問:“所以你這輛車是改裝過了嗎?”
楚陵不清楚郁鍍上下兩句話有何必然聯(lián)系,但他還是很開心地看著郁鍍,道:“是,下次把改裝的人介紹給你。”
對方更加雀躍了,細長茂密的睫毛撲閃,在黑色密閉的車內(nèi)空間內(nèi),楚陵甚至想用手去撥一撥,看看是否能夠發(fā)出悅耳的聲響。
“楚陵,你人真好。”
這已經(jīng)是今天晚上郁鍍夸楚陵的第二次了。
月亮不會吝嗇每一個努力的人,尤其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的。
第四十五章 漂亮的妹妹
今天挺別樣的,謝尋跡成了最后一個。不過他也沒什么惱怒的情緒,反而哥倆好地攬上第一名的肩膀,“不請客?”
那人也豪邁,加上邊上陪了一個新到手的長得頂好的美女,一下就把話放出來了,“今明后三天,所有消費都由我趙公子買單。”
也不是多大的數(shù)額,趙公子在美女面前更得臉了。
“好,趙公子大氣。”謝尋跡湊熱鬧似的跟著人群歡呼了幾聲。
眾人下了車,目光或多或少看向了郁鍍。一是這人上次在他們面前鬧得這么糟,本來以為楚少應(yīng)當會踢了這人,沒想到現(xiàn)在還能帶出來。
二是葉輕下了車,一個勁地往郁鍍身上貼。以前只覺得這人愛撒嬌,沒看出來還有搶人的愛好,還是楚陵的人。
“哥哥,你坐我的車嘛,我們下去吃東西。”葉輕和郁鍍差不多高,這也使得郁鍍一抬眼就能看清楚對方要哭不哭的一雙眼睛。
他心想,至于嗎?
可是,葉輕太能撒嬌了,長的又是媚一點的的可愛,通身都是嬌養(yǎng)的氣質(zhì),這樣放下身段哄人,哪舍得拒絕?
郁鍍答應(yīng)了,正想跟人離開。
“嗯?”他看向一旁的楚陵,手上使了力,也示意對方放開。
“不能去?”
聲音溫和,可見現(xiàn)下還有耐心。
葉輕一聽就急了,連忙走到兩人中間的一邊,不管不顧直接上去扯。
嘴上還不留情,“楚陵你要不要臉,哥哥都已經(jīng)答應(yīng)跟我走了,你干嘛攔著他,放開!”
葉輕聲音好聽,像是沒有變過聲的十五六歲的少年清脆的聲音,尾音揚得高高的,能夠直接撞進人心里。
男人詭異又合理的心理,郁鍍莫名有些享受這種旁人為他爭奪的感覺,他心緒不佳,但覺得主角都是三個男人這個點讓他毛骨悚然。
不管兩個人怎么想,他嘴角一拉,直接將兩個人的手揮開了。
兩人都是一愣,反應(yīng)看起來最快的應(yīng)該就是葉輕了,他臉色欣喜,又湊去了郁鍍身邊。
郁鍍挑眉看他,“不去嗎?”
葉輕連忙將人拉去自己車邊,“去的去的,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郁鍍的唇角微微勾起,排開葉輕是個男的意外,對于這樣無關(guān)緊要的夸獎,他是十分受用的。
有些不對勁,郁鍍這才反應(yīng)過來忘了一個人。回頭一看,果然看見了還在原地臉色不明的某人,他心中一驚。
“玩得開心。”
聲音很快消散在了夜里,但面貌足夠清晰,郁鍍的表情不夠明顯,但他的嘴角勾了勾,看起來并無不滿。
亮起的眾多車燈照亮了大半的前路,當燈光匯聚在一起,本來以為會是足夠明亮的場景,但事實并不夠。
謝尋跡咬了根煙,挨著楚陵站了會兒。
“脾氣這么辣,你現(xiàn)在挑戰(zhàn)這么高難度?”
楚陵心情還算不錯,雖然有葉輕這個來拱火的,但他十分有正室的風度,很顯然沒將一個這樣的人放在眼里,何況是忌憚。
他笑了下,聲音泄在了周圍暗色處,楚陵拿出了個打火機,試圖給謝尋跡點煙。
對方卻微微一避,躲開了。
火光微微照亮兩人俊美的臉龐,楚陵略顯疑惑的表情一覽無余,他收了火,有些不高興地道:“看不上?”
他們總愛開這樣無關(guān)緊要的玩笑。
謝尋跡微微低下了頭,余光看了某個方向,笑了一聲,道:“哪敢?有個祖宗聞不了這味兒。”
說完,他咬著煙的牙齒微微擦了兩下煙頭,換了一會兒,他煙癮有些犯了。
楚陵也是意識到了某人,但他完全不在意,冷睨了謝尋跡一眼,看不起似的:“何必在意他?”
謝尋跡嘆氣嘆得悲涼,“楚狗,不是我說你,顧滉好歹是咱們發(fā)小,雖然他當了辦了逃兵,在國外待了那么多年,但情分還是在的。對人家好點,行不?看在我的面子上。”
楚陵看他的眼神很復(fù)雜,很難描述一個眼神里究竟有多少的情感,但謝尋跡始終沉浸在自己是個絕世大好人的想法中,一點詭異都沒有察覺出來。
“你是個什么東西?”良久,楚狗惡劣的本性暴露無遺。
謝尋跡當然不爽,一口就把煙吐了,動手去揪對方的領(lǐng)子。
“你說啥玩意兒?”
楚陵被他抵在車上,這個角度,他剛好能看見郁鍍正在開屏的葉輕的帶領(lǐng)下觀察那個和主任一樣騷包的車。
丑死了。
謝尋跡見對方?jīng)]有絲毫受辱的意思,也沒有打算反抗的做法,也失去了繼續(xù)動手的興趣,一把將人放開。
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眼,冷哼道:“難怪郁美人能朝葉輕笑兩聲,對你就是兩拳,你倆果然不是一個度的人,葉輕那小子比你會討人歡心一百倍。”
往下看一眼,楚陵半個身子還靠在車上,他眼神未動,回了句,“郁鍍才沒對那個蠢狗笑。”
謝尋跡在心里不恥,這人罵的好臟。
“不過,郁美人這個稱呼我喜歡。”
謝尋跡見對方魔怔了,剛想繼續(xù)多罵幾句,察覺不對的顧滉卻在此時趕到。
他先問了謝尋跡,“怎么了?”
在得到對方否定的回答后,顧滉眼睛一低,又看見了不知何時正表情不明地看著他的楚陵。
“你有事?”
他神色冷冷,只不過伸出了個手。楚陵也沒客氣,收斂了表情,借著對方手上的力氣就起來了。
被拉起來的楚陵也并不懷感恩之情,眼睛在謝尋跡和顧滉兩人身上打轉(zhuǎn),隨后,慢慢說了句,“顧滉,你最近為什么老跟著謝尋跡?”
眼神不可謂不戲謔,顧滉早知道楚陵看出來了。
“管我。”顧滉冷冷丟下一句,抱臂不看他。
謝尋跡鮮少瞧見能比楚陵說話更難聽的人,現(xiàn)下見他吃了癟,也十分開心,忍不住添把火。
“對啊,不知道的以為顧滉是你爹,這么舔。”
這話單純沒別的意思,但是反應(yīng)過來剛剛拿了什么開玩笑,謝尋跡忍不住有些心顫,趁楚陵沒有反應(yīng),拉著顧滉就走。
“走走走,聽說下面來了人唱曲兒,有很多漂亮的妹妹,快走。”
天地良心,謝尋跡的本心是盡快在顧滉那里跳過這個話題。
第四十六章 嬌貴的花
“你想結(jié)婚了?”
不知道為什么,謝尋跡突然有點兒心虛,第一反應(yīng)就是否認。
“當然沒有,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
顧滉沒再說話,只是偶爾看向謝尋跡的眼神足夠危險。
謝尋跡沒察覺,還以為對方稍微有些生氣了,顧滉這人,正人君子得很,謝尋跡也有意在他面前收斂這些事情。
另一邊,葉輕洋洋得意地給郁鍍介紹他的新車。
“怎么樣?哥哥,這個車可是上個月我讓人從國外運過來的,剛改好我就出來試了。可惜你剛剛沒坐我的車,要不然你也會愛上它的。”
郁鍍不是特別了解車輛,更何況是稀有無比的豪車,但男人骨子里帶的對車的熱愛讓他確實能夠輕易感受到這輛車的優(yōu)越。
“嗯,看起來很不錯。”
葉輕像是自己得到了夸獎一樣,忍不住想上去蹭對方,朝他笑道:“哥哥,你要是喜歡,那我把這輛車送給你。”
他已經(jīng)開始在兜里掏車鑰匙了,郁鍍高度驚詫,連忙制止。
“不要。”
總算知道楚陵和葉輕為什么能玩在一個圈子里了,雖然他們感覺人品都不怎么樣,但出手確實大方。
葉輕沒聽見這句拒絕,找到了鑰匙之后就十分開心地遞到了郁鍍手上,十分有重量。
郁鍍想到可能花了多少錢,臉色都沉重了很多,偏偏還有某人一直等著他要夸獎。
“不要。”
葉輕不依,像是要哭出來,更是也說了許多似是而非的話,一張漂亮的臉上浮現(xiàn)出幾道淚痕,也有著別樣的美麗。
最后,郁鍍沒能將車鑰匙還回去,而且還是他開車和葉輕下山。
主要是,葉輕從小就被捧在手心里,被好好對待過,也知道怎樣說話才能最讓人喜愛。
郁鍍雖然沒說多少話,但在葉輕面前,露出了不算少的笑容,更是也能接話說上幾句。就是楚陵,在他那里也沒這個待遇。
山莊門口,依舊還是陳經(jīng)理出來接的人。
言笑晏晏,光影交錯。
山莊很大,客人很少,畢竟不是一般人能消費得起的。
“哥哥,他們?nèi)ヂ犌鷥毫耍蹅內(nèi)ヅ轀厝是一起去聽?”
郁鍍開車很慢,確切地說,是害怕傷到車子,他剛剛開車時,握在方向盤上的雙手持續(xù)地發(fā)汗,哪怕有冷風吹著,依舊吹不散心中的緊張。
但好在葉輕說話十分好聽,一點不在意他郁鍍開車慢,反倒還和他聊了很多很久。郁鍍承認,他當時是很開心的。葉輕真的是,認識的很特別的朋友。
不過,回程路上的慢,導(dǎo)致他們兩個到山莊時,已經(jīng)是最后一個了。
郁鍍有些震驚這里還有溫泉,他說:“聽曲兒吧。”
聽到這個回答,葉輕沒有任何別的表情,他依舊很開心能待在郁鍍身邊。
“好。”
兩人被陳經(jīng)理帶著往前走。
一路上,葉輕還是忍不住和他聊了許多,冷漠如郁鍍,也向?qū)Ψ椒窒砹怂膶W(xué)術(shù)歷程,雖然這個說法在現(xiàn)在還不夠有權(quán)威。
“哥哥真厲害,要是我也可以這么會讀書就好了。”
郁鍍看對方情緒低落,但人生中為數(shù)不多安慰人的經(jīng)歷讓他對于這種言辭的組織能力過于缺乏,他只能堪堪說些無關(guān)痛癢的話語。
“別擔心,你現(xiàn)在這樣就很好,大家都很喜歡你,在別的方面很厲害也一樣優(yōu)秀。”
葉輕單純的像一個小孩子,但是事實上,要不是善后能力也強,他估計孩子都要有了。
“真的嗎?謝謝哥哥,哥哥真好,對我也好。”
郁鍍在這一刻竟然有一種釋懷的感覺,得虧面前這人是個男的,還是個家里十分有錢的男的。要不然,要是流入了市場,被一個心懷不軌的人隨意騙去這件事情是擁有很大的概率的。
不知不覺,郁鍍已經(jīng)自然而然將自己帶入了前輩的視角,看著葉輕,眼神也偶爾流露出一些慈愛。
很難描述這個朋友對于他的感覺是什么,但是從開始,郁鍍就不明白葉輕為什么會靠近他。
過于不明不白了。
到了場內(nèi),一片正式。
饒是郁鍍有心理準備,看到面前的場景,仍是有些驚訝。
說是聽曲兒,也確實是,揚州小調(diào)咿咿呀呀動人得很。
臺上的一些姑娘,各個白嫩得臉蛋像是要掐出來水似的,一顰一笑,軟糯芬芳,就像養(yǎng)在溫室里的一朵朵嬌貴的花,讓人忍不住憐惜。
大廳里人還算多,除開音樂聲,整體竟然還算安靜。
有侍應(yīng)生過來帶兩人去地方,趙新璀是個會玩的,早先來時就定好了最佳的觀景位置。不僅如此,大廳里有角度絕好的茶桌位置,更是訂好了包廂,保證視角奇好。
哪怕就是在大廳,也有不同的圍圈范圍,半人高的靠背能擋住一切坐下的視線,私密性也不錯。
趙新璀是坐在茶桌旁的,他選的這個位置共有三個茶桌,還比較寬敞。
“是在下面看,還是去上面?樓上是楚少他們在玩。”有人問他們。
葉輕低聲去問郁鍍的想法,他聽到楚陵的名字的時候,表情肉眼可見的不好。
郁鍍遂了他的意,只說在樓下就好。
葉輕知道他不喜歡交際,故而選了暫時沒人的角落一桌。
有人上前敬酒,也給郁鍍打招呼。
托上次的大膽,郁鍍不好惹的名聲在圈內(nèi)淺淺傳了一下,不少人知道了楚少身邊那位脾氣十足的大,偏生楚少就愛這種的。
旁人最多好奇,也有不怕死的。
“郁美人……嘿嘿嘿,你長得蠻好看的,本少爺雖然沒有楚少有錢,但是對待情人一向大方,你要不然……嘿嘿嘿。”
都不用說完,眾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了。
其余人基本上是低頭在笑,有幾個裝模作樣去勸的,不過是激化矛盾,想要看場更大的戲而已。
葉輕比郁鍍更加憤怒,他上前罵道:“你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要不然什么?要不然本少讓你斷子絕孫?”
尚未見過如此潑辣的葉輕的郁鍍眼睛都睜大了,不過要放旁人來看,其實好像也沒有什么表情變化。
不過是幾句話,沒什么忌憚的必要。
第四十七章 你去死
那人也是色心上了頭,被這樣說也不害怕,繼續(xù)朝郁鍍道:“美人……嘿嘿嘿,你好好考慮,想好了打我電話。”
說著,他將一張名片塞到郁鍍手上,還極其油膩地給對方拋了個媚眼。
對待同性,郁鍍其實是沒有特定的長相評判的,畢竟他深信自己是直男,故而談女朋友才有喜歡的類型。
雖然這人一臉氣虛的樣子著實難看,但是郁鍍?nèi)耘f心如止水,平靜地將卡片塞到對方微微張開的嘴里。
一字一頓道:“你去死。”
臺上還是咿咿呀呀軟聲軟調(diào)的曲聲,柔媚的語調(diào)清晰傳入每一個人耳中,就是再躁動的情緒也能因此而平。
更別說臺上各位姑娘長相各有千秋,容貌均是姣好,還有一眼望過去清一色不盈一握的腰身,極好的身段僅僅是一動,都能吊起在場絕大多數(shù)男人的心。
郁鍍踏進來的第一步就明白了,不過是個披著好看外皮的淫穢場。
真是倒胃口,無論是人還是事。
他轉(zhuǎn)身就走。
留下了滿場目瞪口呆的人,眾人面色各異,但都帶著笑,圈里好久沒來這么有意思的新人了。
各個都是披著高貴皮的狼,只等著人來了就咬上幾口,偏還要配紅酒,不知道的以為多上流的地位。
浪蕩的心,下流的魂。
高貴的皮,腐朽的內(nèi)里。
流出一地臟水。
惡臭,追逐,渾然不覺。
葉輕跟到了外面,他幾步追上了郁鍍,伸手惴惴抓住了對方的衣角。
對方抬眼看向他,眼里皆是冷情,葉輕心一顫,唇角又委屈了幾分,心里卻也有憤怒,好不容易哄開心的人被一個不相干的人氣到了。
他當然不遑多讓地更生氣。
“哥哥,你生氣了嗎?”
無比沉重的黑夜里,郁鍍的眼神靜默非常,他道:“沒有。”
葉輕肯定不信,耷拉著的發(fā)絲都顯出他的萎靡來,扭扭捏捏地說:“那個人我會處理好的,他就是有病,哥哥不要和他一般計較,我過段時間就讓人打他一頓。”
“不必要為我出頭。”郁鍍淡淡道。
平平靜靜的一句話乍然像驚雷一般發(fā)出巨大的聲響,葉輕不安地盯著對方的臉,聲色委屈:“哥哥,你不信任我嗎?”
郁鍍沉靜的眸中有特別的樣彩,他剛想開口,卻被匆匆忙忙趕過來的一個人攔住。
對方許是跑得急,現(xiàn)在還在大喘氣,“郁先生……呼……楚少爺請您去樓上包廂,上面的茶點您應(yīng)該會喜歡。”
說完,對方為了保持在客人面前的形象,撇開頭去大喘氣,還沒緩和好就恢復(fù)笑容面對兩位。
葉輕也看向郁鍍,他心里也不大愿意郁鍍現(xiàn)在就離開,只有通過楚陵才見到郁鍍,他甚至希望把楚陵擠開自己上位。
“哥哥,要上去嗎?”雖是問句,卻赤裸裸的是希冀。
郁鍍有些冷淡地看他,沒說話,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落到了葉輕的眼中,極其自然就變成了還在衡量。
他軟軟地說:“哥哥,就當是陪我一下好不好?我餓了。”
郁鍍抿唇,幾不可察皺起的眉釋散開一些。
“好。”
兩人跟著侍應(yīng)生的步伐去往了樓上,這次沒有經(jīng)過大廳,直接從山莊大廳一邊的樓梯上去的。
樓梯板與扶手都是實木的,紅黃色雜暈,沉重的好看。踏在樓梯板上,輕易能察覺到踏實感,就連一只手不輕不重搭在扶手上,實木泛起來的涼意也舒爽地傳到手中。
入目,皆是低調(diào)的富貴。
一方一物,都是貴重。
郁鍍有些低了眼,繁華的場景讓人炫目,也生出羨慕的意思。但是真正高不可攀的地方,從來都是自然而然給予特定的人包容,非本類群人,主動或被動都不敢褻瀆。
“哥哥,這里的糕點和茶味道都很好,還有很甜的冷飲,你一定會喜歡的。”
葉輕說話的時候,并不專心看人,只是很閑適的談話,話不多的人也不會感覺冒犯。
“對了哥哥,你愛甜嗎?”
郁鍍有些心不在焉,聽到葉輕的聲音也會想他,明明剛剛還是一副不開心的樣子,但是又能很快被另一件事情哄好,比楚陵好哄多了。
奇異的思想被郁鍍移除,他恍然回過神,說:“還行,挺愛吃的。”
葉輕白皙的臉上有一些粉紅,氣色很好,看起來也是更加好看,讓人忍不住愿意跟著他笑。
“那就剛剛好了,這里的飲品大都偏甜,但是絕對不膩,比那些苦嘖嘖的茶好喝多了。還有小圓子,上面再淋一層厚厚的甜醬,味道好棒的。”
郁鍍確實嗜甜,包里常備幾顆甜度超標的糖果,相比于葉輕激動的高高興興,他略顯平靜。
“嗯,聽你的。你以前在南方待過?”郁鍍沒有察覺,他刻意平穩(wěn)的聲音也泄出了一絲起伏。
葉輕乍然停了話,有些震驚地道:“是待過一段時間,你怎么知道?”
這件事情不是秘密,但葉輕不覺得楚陵會莫名其妙和郁鍍說起這事。
郁鍍眼睛短暫地挪到了自己的腳尖方向一下,又很快移開,臉上仍是察覺不出的冷漠。
“剛聽你說話有點像。”
葉輕想了兒,暫時沉浸在自己被重視的喜悅當中,又很快問:“那哥哥,你是南方人?”
不是他刻意問,只是他在南方待的不久,哪怕有一些相似的調(diào)調(diào)其實也是很難聽出來的,但郁鍍說話,是很標準的普通話,很難聽出他是哪里的人。
“不是,”郁鍍神色恍然慌張,卻很快克制,道:“以前見朋友有這樣說過。”
“哦,”葉輕第一次聽郁鍍提起朋友這個詞,哪怕并沒有名字,他仍然覺得不一般,小心地問道:“是關(guān)系很好的朋友嗎?”
郁鍍連續(xù)的腳步一頓,干燥的唇被濕潤的舌尖微微舔舐,濕了一些,顯出水潤,是莫名倉惶的樣子。
“嗯,初中同學(xué)。”話語淡淡,聽不清情緒。
這句話就有歧義了,如果現(xiàn)在依舊是只能用初中同學(xué)來稱呼的還,那怎么又會是很好的朋友呢?
但葉輕不會覺得郁鍍自相矛盾,他看向?qū)Ψ降哪槪轿⑽⒚蛑凵駴]有認真盯著前處,并不開心。
他有些擔心,覺得是否挑起了不好的話題,想解救又無力,只好轉(zhuǎn)頭對一邊的侍應(yīng)生道:“把單上有的招牌都上一遍,冷的熱的都要。”
侍應(yīng)生忙不迭地應(yīng)好,模樣恭敬,不敢疏忽。
“是,馬上就吩咐下去。”
很快,侍應(yīng)生將人帶到包間門口。
等走進去,才能發(fā)現(xiàn)里面別有洞天。包廂很大,甚至有一個專門的半邊屏風,看著也是能供人唱曲兒的小臺。里面四周開了不少窗戶,坐在一旁的桌邊,能輕易看到樓下臺上的場景,很是特別
嬌嬌軟軟的南方歌調(diào),饒是在這群見慣了世面的公子哥兒面前,也是別具一格的。
包廂里面有不同的設(shè)施,金縷線勾成花邊鑲在窗架上,隔著空擺在不同地方的擺件同樣是亮閃閃的。
說是華貴,也偏偏都要做成蒙層紗的美感。
有人給他們打招呼,葉輕回了句,郁鍍沒說話。對方也不生氣,郁鍍上次敢直接對楚陵動手,現(xiàn)在做出什么都不難想象。
不做什么,才是最好的。
謝尋跡眼神迷離,他還往下面望去。有一位穿著旗袍的女人,身段在一群人中并不出挑,可偏偏就像是抹了一層玫瑰花蜜,一顰一笑,似有若無的引誘揮散不去。
青色的旗袍被她穿在身上,包裹得完完整整,想像出水芙蓉,也像山中幽花,分明清純,但也游離。
謝尋跡看著,淚水都要從嘴里流出來了。
他鮮少這么失態(tài),旁人看到了,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有人湊到身邊,不懷好意地問:“要不吩咐下去,給您留著,今兒晚上?”
換在別的場合就是毫無邏輯的一句話,可就是有人不用多想就能明白,別說細想,這種話,早在心里打了一百八十回腹稿。
不用多想,謝尋跡早就動心了,甚至差點就忍不住了,他喜歡的類型多樣,下面那一個好像沒多少特別,只是他特別喜歡。
但是,“這次算了。”
友人笑他轉(zhuǎn)了性,謝尋跡看了幾眼,有些不舍地移開了目光。
“怎么?真收心了?”
有人問的是他最近這段時間的不對勁,玩是還在玩,可就是到點回家,女人也不沾,煙酒之類也是能少就少。
不知道的,以為是準備聯(lián)姻前的形象塑造。
謝尋跡笑笑,不在意地道:“沒,暫時不想玩了,沒意思。”
友人看了他剛剛的眼神就知道不一般,哪怕知道答案不正確,仍舊未出言拆穿。
有人給他遞了碗甜飲,上面還泛著一層熱氣,青綠色的薄荷葉覆蓋了表面,底下就是白色的湯。
“和他們說了少放糖,現(xiàn)在溫度剛好,試試?”
看著面前的一片綠色,謝尋跡心思不自覺移到了剛剛那個他喜歡的旗袍美女身上,他咽了下口水,喉結(jié)滑動,眼皮輕輕揚著。
謝尋跡有一些煙癮犯了。
他看向來人,是顧滉,沒有多大意外,伸手接過了那碗甜飲。
“謝謝。”或許是心里有其他事情,謝尋跡語氣帶了一些正式。
有人看到了,暗自咋舌,道:“不是吧?顧少,這個天氣,你讓咱們尋跡喝熱的?”
現(xiàn)在是夏天,一走出去就能感受到熱風。
但山莊里面不一樣,甚至于他們在包廂,空調(diào)開得特別足,一進來就是撲面的冷風,幾位女士腿上也蓋著一個薄薄的毯子。
進來時,顧滉也問過謝尋跡需不需要毯子,但被對方嚴詞拒絕了。
現(xiàn)在又是熱飲,就是熟悉如謝尋跡,也忍不住打趣:“你這是把我當親妹妹了吧?”
顧滉沒回他,但是眼神仍舊在他身上。謝尋跡被被看得有些發(fā)毛,縮了縮脖子,喝起了那碗甜飲。
他不怎么愛甜,但這碗甜飲顯然味道很不錯。
謝尋跡轉(zhuǎn)頭盯上了郁鍍的方向,伸手撞了下顧滉的小臂,道:“你說,楚陵好看還是葉輕好看?”
顧滉看他一眼,飲了口茶,手腕上黑金色的表被他轉(zhuǎn)動,他道:“不是一類人。”
謝尋跡也理解,但還是追著問:“那你覺得郁美人喜歡哪個?”
顧滉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本來就冷硬的表情現(xiàn)在更沒有幾分溫度,他道:“楚陵。”
“為什么?”謝尋跡被勾起了興趣。
顧滉按了下他的頭,不重的力道,狹長的一雙眼睛微微上挑也能顯出平時并無的風情,側(cè)眼看著人時,里面還有挑逗的情思。
謝尋跡反抗無效,抬眼怒氣沖沖瞪了下,卻也并無做聲。
“楚陵的手段不是葉輕能比的。”
這話一出,謝尋跡愣了下,配合地點了點頭,良久,道:“是這樣的。”
“得了,我去打個招呼。”
話落,謝尋跡將碗里最后一口糖水喝掉,起身朝特定的方向走去。
另一邊,自郁鍍和葉輕剛剛進來,不少人纏著葉輕,倒是沒敢明著挑釁郁鍍,只是眼神不算多么克制而已。
郁鍍倒是不在意,葉輕還在周旋。
楚陵到時,順理成章就帶走了郁鍍。
“給你準備了吃的,來試試。”說著,攬著郁鍍的腰就往原來的方向帶。
郁鍍很有禮貌,給還在忙碌的葉輕點了下頭,沒太多在意,徑直跟著楚陵走了。
葉輕想要抽身離開,但卻被一群人裝模作樣的交談攔住。他無法,更不會因為這個發(fā)什么脾氣。
“玩得開心?”楚陵問的是剛剛他和葉輕下山的事情。
郁鍍點了下頭,鼻子里泄露出一聲滿意的“嗯”,又道:“他把車送給我了。”
說完,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來了剛剛的鑰匙晃了下。
楚陵有些好笑地看他,說:“寶寶,你在你男朋友面前炫耀別的男人給你送的禮物,會不會有一些沒有禮貌?”
郁鍍才管不了這些,手指靈活將鑰匙放回袋中,冷睨楚陵一眼,淡淡道:“葉輕說,那輛車國內(nèi)還沒有第二輛。”
第四十八章 辭職
暗暗的交鋒意味纏繞在兩人之間,楚陵微直了身,不在意似的看了葉輕的方向,臉上多了一些輕蔑。
顧滉說的沒錯,一個整天嘴邊都是哥哥的小白臉,隨便說幾句話就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
他楚陵,從來都不在意這些無關(guān)的人。
“確實是全國首輛,他從開始就一直盯人從國外特意運回來的,到了之后,也是葉輕親自關(guān)照人去改好的車子。適合玩玩,但最好不要上路。”
郁鍍當然清楚,改裝過的車輛不適宜上路是共識,他只是沒錢買車,不過,以他目前的社會身份,他也沒打算開這輛車上路。
“如果你喜歡這種的,我也可以送你,或者我車庫里有很多,下次你可以去挑。”楚陵提議,語氣不乏自豪。
有錢的男人怎么可能不玩車?
郁鍍繞開他,走到沙發(fā)上坐下,很軟的皮質(zhì)沙發(fā)被坐上時凹陷了一塊,看起來就是很舒適的樣子。
或許是察覺到舒服,連日來的疲倦讓郁鍍微微地閉了眼,卷翹的睫毛一顫一顫,銳利的臉龐貌似在此刻褪下鋒芒,顯得柔軟與無害。
冷紫色的燈光恍然一下打到他臉上,郁鍍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眉,隨后微微坐正了身體,眼睛也睜開了一些,不過神色還是幾分迷茫。
如果忽視當下其余人交談的聲音,樓下傳來的陣陣絲竹繚繞及輕柔嬌媚的婉轉(zhuǎn)小調(diào),或許這里是個很適合小憩的場所也說不定。
楚陵坐在他的身邊,微微恍了神,見對方意識有些清明,上前問:“要不要去休息一會兒?”
是他沒有照顧全面,郁鍍平時要上學(xué)還要兼職,其余時間又多待在實驗室,雖說只是跟進一個課題,但感到疲累是理所當然的。
聽到他說話,可能是靠得太近,郁鍍有些不舒服,往旁邊躲了下,搖了搖頭,道:“不,葉輕說給我點了東西吃。”
楚陵煩躁地皺了下眉,更是嫌惡地看了一眼還在人群中沒有脫身的葉輕,抿唇,許久,又道:“你餓了?”
郁鍍猝不及防側(cè)了一下頭,看向楚陵的臉,兩人一下呼吸交織。
楚陵想,郁鍍真是個騙子,明明說不喜歡他,可是赤裸裸的眼神卻都是在訴說情意,楚陵直勾勾地看著對方。
兩人靠得極近,分明因為楚陵半個身子都要靠在郁鍍身上了,眼神更是毫不掩飾的占有,像是要將郁鍍活吞入腹。
郁鍍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什么眼神?要吃了我?”
從眼睛一寸一寸停留在鼻尖一抹幾乎不存在的粉紅,緩緩下移,定格在飽滿美麗的唇。
都是男人,一個眼神郁鍍幾乎就明白了對方的心思,臉上浮現(xiàn)出幾分無奈來,頭稍稍一偏,楚陵的嘴唇成功貼在了郁鍍的側(cè)臉。
郁鍍伸手,緩慢但有力地推開了對方還壓在他臉上的頭,毫不留情地罵道:“隨便一個地方都能發(fā)情,你是沒見過……男人嗎?”
眉眼間煩躁不加掩飾。
楚陵嘖一聲,仿佛極其不滿,不容置疑地掰過他的下巴,唇舌相接,發(fā)出曖昧的聲響。
噗呲交雜的水聲傳出,郁鍍掙扎,一只手剛剛放在對方肩膀上,做出推拒的力量,卻被人毫不客氣地拎起舉過頭頂。
他的背緊緊貼在沙發(fā)背上,雙手耐不住地掙扎,腦袋不斷向后頂,但是毫無作用。
氣息被一點一點剝除,呼吸亂了,郁鍍的胸腔不斷起伏,腦子里像不斷被灌入液體,正絲毫不留地占據(jù)驅(qū)離他的清醒。
或許是察覺到身下之人的不適,楚陵緩緩睜了眼,郁鍍的眼神已經(jīng)迷離了,眼尾還帶著余紅,楚陵慢慢退了一些。
兩人溫暖的氣息逐漸接觸到對方,楚陵傾身,湊過去吻了他的眼角。
郁鍍敏感,渾身一顫,更是忍不住發(fā)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悶哼,卻得到了對方的取笑。
“在撒嬌?”
楚陵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恍若平地驚雷,郁鍍一瞬間眼神無比銳利,手上猛地施力將人推開。
對方也不掙扎,借著力坐在了一旁。
“瘋狗。”他低罵一聲,卻沒有收斂音量。
包廂再怎樣大,也終歸是半個公共區(qū)域,而且還有這么多人,他們兩個的動靜幾乎是楚陵一開始,就已經(jīng)被所有人知曉了。
郁鍍實在是不喜歡這種馬戲團猴子一般被人觀賞的感覺。
楚陵連著笑了好幾聲,眼神佻薄地掃過在場眾人,隨后微微俯身給郁鍍整理頭發(fā)。
“啪。”郁鍍抬手,打掉了他舉起的手臂。
“說你呢,瘋狗。”
像一只想要咬人的小狗,還挺兇的。
這是在楚陵覺得的。
雖然溫存被人打斷了很不悅,但是楚陵臉上表情未變,手上很快浮起了一個鮮紅的印子。
他舉到罪魁禍首面前,對方怒目而視。
楚陵瞧見對方要生氣但是不發(fā)作的樣子微微笑了,看著他道:“痛。”
見郁鍍疑惑,認真道:“你把我打痛了。”
郁鍍:……?
“所以,我給你賠錢?”
在郁鍍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楚陵原本調(diào)戲的主意一掃而空,轉(zhuǎn)而緩慢正式地點頭,“要涂藥。”
郁鍍張了張口,卻許久沒有說出話來,最后,他重重地點了好幾下頭,仿佛用盡了他畢生的力氣,說:“你最好別痛死了。”
咬牙,掏出手機來,點開合適的頁面,郁鍍給人轉(zhuǎn)了賬。
楚陵見對方不開心的表情,更生出了好玩的心思,對方還水潤著的唇像一朵嬌艷欲滴的鮮花,漂亮到了極致,但脆弱無依,等人采擷。
但楚陵知道,郁鍍絕對不是任人欺負的,他會反抗,并且十分厲害。
想了想,不該這個時候觸他的霉頭,楚陵微微靠近,道:“我去給你看看吃的好沒好。”
才不要那個莫名其妙的小白臉拎東西邀功。
郁鍍的臉撇向一旁,忍不住嘟囔:“說話就說話,湊那么近干嘛?要不要臉啊?”
不是他不想睜眼,只是楚陵那些朋友雖然對于這種場面司空見慣,但郁鍍明顯是不愿意的。那種感覺就像是當著所有人的面,衣服被一層層剝離,身上的毛孔在那一瞬間緊急收縮,可恥地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更重要的是,郁鍍不自然地換了下坐姿。
回去的路上,郁鍍面無表情地被某人拉著上車。至于那輛葉輕送他的車,被楚陵軟磨硬泡半天發(fā)誓答應(yīng)會讓人送回棠院,一定給他好好保養(yǎng)。
郁鍍雖然性格不是常規(guī)的好,但是他在走時仍舊對葉輕贈上了最真摯的感謝。
在葉輕不滿但是不敢言語以至于看起來怨恨的眼神下,楚陵緩慢發(fā)動了車輛。今天不是多么有意思的局,沒人勸酒。
這次,夜是徹底的黑了。
郁鍍沉沉坐在副駕駛座上,頭微微往外側(cè)著,感受涼風吹拂在臉上,五官無比地伸展開來,眼尾輕輕挑著,看著窗外漆黑一片的景色。
楚陵開車平穩(wěn),但回程的路,他明顯更快。
“要睡會兒嗎?”
楚陵抽空看了他一眼,郁鍍的臉還對著那邊的窗外,眼神卻是低迷,楚陵的心突然一愣,好像看到對方眼神余光中無盡的悲傷。
他的心一瞬間抽痛了一下,仿佛硬生生被人從血肉中抽離出了一塊,血絲相連,痛徹骨血。
過了一會兒,郁鍍才轉(zhuǎn)頭,眼睛并沒有看這楚陵,頭微微低著,但是沒有閉上眼睛。
楚陵又說:“吃多了有點難受嗎?”
他想起剛剛的事情來,心情乍然又不好了,郁鍍來之前就吃了東西,剛剛都快吃不下了,就是葉輕一直在旁邊叭叭,整得他多吃了幾口。
原來覺得對方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小丑,楚陵想,現(xiàn)在開始敲打敲打也不為過。
想著,他眼神一暗,等會兒就打電話,讓葉輕家里好好管教。
“嗯,可能是。”
郁鍍目視前方,眼神微冷,不是他平時的樣子。
往常,他面無表情時眉宇間或多或少都是煩躁的氣息,路上看見根草都會想要踩兩下的那種。現(xiàn)在一看,身上確是沉寂的狀態(tài),恍若滿目蒼痍,沒有一絲生機。
“你明天要不要早起?”楚陵看他的臉色,閑聊道。
郁鍍看他一眼,說:“你說要送我車算不算數(shù)?”
楚陵一喜,心中有個地方悄然跳了一下,他毫不掩飾開心,道:“當然,那輛車如果不滿意的話車庫里還有很多別的,你隨便挑。”
郁鍍回得很快:“不用,就那輛,我明天開著去上班。”
楚陵答應(yīng)得也很快,隨即又道:“那我以后是不是晚上不能去接你回家了。”
“對。”
楚陵不滿意地輕嘖一聲,但不說話,讓別人猜他為什么生氣。
“最近你晚上別等我,我在甜品店調(diào)班到了晚班,會再晚一個小時下班。”
楚陵果然皺眉,郁鍍不是一個會刻意低調(diào)的人,對方愿意接他的禮物,最開始還能解釋由于收過葉輕的禮物,但是,郁鍍絕對不是一碗水端平的人。
何況他葉輕是什么東西,和他平起平坐,怎么配?
一輛車而已,能代表什么呢?
他情理之中展現(xiàn)出惱怒,不動聲色地問:“要不然這份工作還是先辭掉吧?你在棠院安心待著看書,管家會給你發(fā)工資。”
郁鍍冷哼一聲,“不用,我還有手。”
不用思考就明白對方誤會了自己,楚陵沒由來地心煩,只是想起很多次,對方在書房看著好幾次看著文獻卻趴在桌子上睡著的情景,他非常想說一些有分量的話。
“不是,你到底在置什么氣?研究生的學(xué)業(yè)任務(wù)本身就重,加上你還有課題研究要跟,早上早上要趕,晚上晚上還不能睡。”
他冷笑一聲,又說:“郁鍍,你這么厲害呢?怎么我也沒看到你多有兩只手啊?”
真要論起來,楚陵的嘴也饒不了人。
果然,郁鍍連罵了幾聲臟的,眼神鋒利得像要將楚陵直接凌遲。
“你TM是不是腦子塞了個罐子,純TM裝狗。老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有手有腳,你憑什么管我?”
不用多說,楚陵知道,這樣下去兩人最終肯定會不歡而散。
他清了清嗓子,沒有別的解決辦法,只能率先低頭,“好好好,我的錯,我道歉,對不起。”
這一套,行云流水。自從他發(fā)現(xiàn),郁鍍這人有些不大典型的大男子主義,吃軟不吃硬,總是愛硬剛,但是別人說點好話,他就瞬間潰不成軍。
想到這個,楚陵又忍不住心里笑了幾聲。
郁鍍果然熄聲,不過表情也不多好就是了。
“但是你沒覺得你現(xiàn)在又要兼職又要上課,加上出入實驗室的時間,你完全力不從心嗎?”
安靜了不過半分鐘,郁鍍勉強說了句話,“我過段時間會辭職。”
雖然沒有說后面的計劃,楚陵仍舊是心中一驚,隨即他很快意識到這是早就在對方計劃之內(nèi)的,他不動聲色地看了郁鍍一眼。
“好,你有計劃再和我說。”
這次,郁鍍沒再回答。
他確實不會在那個甜品店多留,一是確實如楚陵所說,他時間精力都有限,二是,有別的更重要的事情。
這幾天院里的各方面的補助都下來了,郁鍍也得到了一些補貼,他看了,竟然比以前翻了一倍,甚至還有一些各種名頭不明的貼補,他有些震驚,但確實開心勝過了一切。
或許,事情已經(jīng)開始有眉目了。
畢竟,已經(jīng)有人按耐不住要露出馬腳了。
郁鍍的眼神一瞬間又恢復(fù)了沉寂,穩(wěn)如止水的平靜,不像他,甚至能說,并不是他。
黑發(fā)像是渡上了一層灰色,整個人都茫白了一寸,自愿沉淪,又覺得勝券在握。
郁鍍想,或許這就是他該做的。
放在身側(cè)的雙拳松了又握緊,明明也在掙扎,卻并不動搖。
楚陵意外地瞥到了一眼郁鍍的側(cè)眼,剛剛的感覺瞬間席卷而來,越近接觸,看到更多面是正常的,但是,郁鍍太特別了,整個人有一種割裂的復(fù)雜感。
他不動聲色,懷疑的種子在心中滋發(fā)生芽,并不是他太敏感,郁鍍的情緒來的不對勁。
第四十九章 這個年紀
明明對誰都是一張冷漠臉,脾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暴躁,隨意兩句話也能生氣。而且,那個叫小芙的人也沒多少優(yōu)待,憑什么他葉輕,憑什么?
楚陵直視前方,脊背挺直,毫無頭緒。
他心思亂了,根本沒有邏輯,葉輕再怎樣也是個男的,郁鍍不至于見了面就給他那么多好臉色。
所以,事情不出在葉輕的身上。
明明沒什么事情,楚陵掃了一眼窗外,不出意料是茫然一片的漆黑,外面除開這輛車的車燈,只有相隔很遠的路燈偶有光亮。
風雨欲來。
他心里咯噔一下,難不成郁鍍被他掰彎了,然后現(xiàn)在喜歡男的?而且喜歡上了葉輕這種類型?
想著,他猛然扭頭看向郁鍍,眼睛睜得像要直接擴到太陽穴。這樣大的動作,郁鍍本身就在注意周圍發(fā)生的事情,他微微轉(zhuǎn)頭,很快也發(fā)現(xiàn)了動靜。
“你TM活膩了嗎?開車。”
郁鍍幾乎是咆哮著說出這句話,他魂神未定,緊張地舔了一下唇,喉結(jié)順著他的動作上下滑動,微微平復(fù)了一下呼吸。
楚陵轉(zhuǎn)過頭去,他也在平復(fù)驟然躁動的呼吸與劇烈跳動超過正常指數(shù)的心跳。
“老子不想英年早逝,你要是老眼昏花了就換我上,真TM被你嚇死算了。”
郁鍍心有余悸地盯著他的動作,一眼都移不開,像是眼珠子要粘他身上的架勢。
奇怪,楚陵竟然暫時放下了那點莫名其妙的推想,對于郁鍍能夠不眨眼地看著自己沾沾自喜。
還覺得是好極了的事情。
真TM是被釣瘋了。
他想。
第二天,郁鍍有幸在管家的指示下,以跟著前面一輛車的情況下,成功找到了棠院的大門。
“郁先生再見,路上小心。”
“嗯。”
平心而論,郁鍍還是十分喜歡棠院的管家的。
駛過一排排路邊的樹木,不愧是有名的富人區(qū),即使是寸土寸金的地方,綠化做得依舊好極了,郁鍍還是第一次這樣仔細觀察這邊的風景。
可能是知道他無法逃跑,或者是動向已經(jīng)全然掌握于心,郁鍍上次提出來撤離保鏢的事情,楚陵很輕易地就同意了。
只是對他來說并不輕易而已,甚至付出了一定代價。
想到這里,郁鍍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羞澀的紅來,他語速極快地罵了幾聲楚陵。
很臟。
但他自認為不比楚陵那廝做的臟。
郁鍍余光看到了方向盤,眼里閃出一抹奇異的光,絕對不是興奮。
手上的動作一頓,確切地說,是他的心思一停,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
許久,他又低低地笑了一下。
像人格分裂。
手上的這輛車市值千萬往上,暫且不論稀有度,開這輛車去一家破甜品店兼職?就算說是去收購,估計都沒人信。
郁鍍卻并不因此苦惱。
路程時間不長,他開車很快,并不平穩(wěn),但是勝在挑不出錯。
速度壓著線來,絕不違反交通法規(guī),只是單純開得快以及車技并不嫻熟而已,頗有幾分橫沖直撞的意思。
他徑直駛?cè)胍患倚^(qū)的地下車庫,這是他前段時間就買好的車位,不算多角落的位置,邊上幾輛都是普通的車輛。
并不稀奇,這家小區(qū)就是個普通小區(qū)。
郁鍍停好車,利落地拔鑰匙下車。這里離他現(xiàn)在要去的甜品店還有一段距離,還需要搭公交車才能到。
外面很熱,太陽很大,公交車上人也多,不過還是足夠有下腳的地方。
郁鍍只稍有些心情不悅。
還是上午,甜品店人不多,因為業(yè)務(wù)比較多,所以中午有一段人流高峰期,會有不少人來吃炸食。
郁鍍嫻熟地收好一個桌子,很快又有一對情侶入座。
也不知道是什么緣故,郁鍍總覺得,這幾天小芙一直在躲著他。雖然對方?jīng)]有看到他就湊上去的義務(wù),但是沒有緣由地被一個人躲避,許多人估計都是會覺得心里不平,但郁鍍卻樂得現(xiàn)狀。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很快很好地完成需要做的事情了,甚至乎速度比之老員工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帥哥,你有什么好吃的推薦嗎?”有個客人撐著頭在前臺問郁鍍。
目標明確。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怎么從口罩加上發(fā)帽的搭配下辨別出帥哥的,郁鍍還是很自然地接話了:“你可以看一眼菜單,帶大拇指符號的都是店里推薦。”
客人還真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但很快,又抬起頭看郁鍍的臉。
此時,前臺并不止他一個人。其余人當然都能看出這位顧客的心思,現(xiàn)下都看好戲似的看這個方向。
“那我可以點你陪吃嗎?”
語氣輕佻,眼神露骨,說話卻不像玩笑。
郁鍍愣了一下,他聽見了從很近的地方傳來的此起彼伏的抽氣聲,眼神空白了一秒。
他抬起頭,認真地說:“女士,這里是正規(guī)場所。”
拒絕得沒有更進一步的權(quán)利。
對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隨即,打圓場似的道:“好吧,那有什么是你可以親自做給我吃嗎?”
郁鍍忽視對方熱情似火的眼神,也盡力讓自己擺脫身旁好幾個同事小聲交談的影響,說:“沒有。”
對方淺淺地驚呼了一聲,“這么絕情?”
郁鍍沒有解釋,無聲地立在那兒。
還好,客人想必也只是開個玩笑,最后還是點了好幾個東西,并且坐在離前臺很近的一個桌子,偶爾看一眼郁鍍。
可惜,郁鍍工作的時候就像他寫論文時一樣認真嚴謹,絲毫不受外界變化所控。
有稍微說過幾句話的同事打趣他道:“小郁啊,艷福不淺哈,說真的,不考慮考慮?”
說著,不懷好意地撞了一下他的手肘。
郁鍍的動作受影響地一頓,他頭都未抬,道:“我喜歡男的。”
那人一頓,隨后又是跟著好幾個聽到了這話的人一起笑了起來,都覺得郁鍍是不堪其擾開玩笑。
只有小芙,郁鍍起身時,恰好對方在一旁拿東西,明明還隔著一米遠,但是郁鍍一有動作,她直接手上的東西全倒在了地上。
好幾個人上去關(guān)心情況,郁鍍一言未發(fā),去后廚拿拖把。
有杯飲料倒在了地上,化成了深深淺淺的一大道印記。
兩人明明沒有任何交流,小芙身體微微發(fā)抖,旁人都覺得是她身體不舒服。
接近晚上的時候,老板提前來了一趟店里,還特意找了郁鍍談話。
他昨天剛和老板提起離職的事情,老板有些不滿,剛招到?jīng)]多久,這么快又離開,但是郁鍍也算是提前了一個禮拜說的話,他沒多大的道理強押著人不放。
更何況,郁鍍提出的是下周會有一個別城的學(xué)術(shù)會議,他不得不參與,之后論文初具形狀也需要更多學(xué)術(shù)交流。
別管是不是真的,他說得真就行了。
老板雖然還有些不情愿,但是對于這種大事,他沒能有拒絕的權(quán)利。只和郁鍍說好10號發(fā)工資,這幾天還要辛苦一下。
“那你說好的一周之后再走,可別先走了,要不然我這兒招人也不好招。”
撇開老板話語中嚴重的不滿,郁鍍點了下頭,深知打工時輕易不要和任何人起沖突。
“好好干,如果以后還想回來,再聯(lián)系我。”老板抬手,拍了拍郁鍍的肩膀。
郁鍍的身子僵了下,隨后轉(zhuǎn)身推開甜品店的大門。
這幾天客流量出奇的大,每個人都像是陀螺一般往四處轉(zhuǎn)。
下班時,郁鍍看見了面前的人。
在他的強烈要求之下,楚陵已經(jīng)不來接他下班了,按對方的話說,這是對他近段時間還算聽話的獎勵。
郁鍍聽了,隔夜飯差點沒吐出來,但是,至少達到了目的。
“小芙。”他叫住了她。
郁鍍清楚地看到,對方的身形很明顯地一頓去,過了足足半分鐘,小芙才轉(zhuǎn)過身來。
幽暗的夜色將她白皙的面容襯得沒有多少血色,加上惶惶的臉色,竟然將好好一個女孩子,襯出幾分凄涼。
還是夏日的天氣,只是晚上夜風稍涼,加之現(xiàn)在已是半夜,小芙穿著一身寬松的外套,也不違和。
“怎……么了?”她有些瑟縮地問,縮進長長衣袖的一只手攥住了袖口那看起來就不多的布料。
郁鍍朝她走近,步調(diào)如同往常。
“現(xiàn)在太晚了,我送你回家?”
其實,小芙家離這里并不遠,而且她又是從小在這里長大的,在郁鍍沒來之前,她一個人回家都是可以且習(xí)慣的。
見他都要走到近前了,小芙后退了一步,剛想出言拒絕,但是對方已經(jīng)很自然地與她并肩。
小芙抿唇,眼中流露出擔心,但最終只是道了聲謝。
“你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嗎?”郁鍍鮮少是一段聊天的開始者,特別是這種閑聊。
小芙安靜地走著,就連腳步聲也刻意放輕了不少。
“郁哥,你是遇到什么危險了嗎?”
郁鍍神色頓了一下,他道:“你怎么會這么認為?”
小芙有些不安地道:“上次來接你的人是郁哥你男朋友吧?他讓我不要打你的主意,還說你很快會離職。”
肯定不止是這些,郁鍍早就猜到了,甚至于小芙說的話已經(jīng)美化了不少。
他裝出一副困擾的樣子,道:“抱歉,他性格確實如此,我……”
適當?shù)牧舭祝o予兩人一定的空間。
小芙只當郁鍍默認了對方的做法,暗自咬了下唇,事情不了了之。
“那你真的會離職嗎?”
郁鍍朝他抱歉地笑了下,面露難色,“應(yīng)該不會,我很需要這份工作。”
大學(xué)的勤工儉學(xué),加上郁鍍?yōu)殡y的臉色,不用說都明白其中的原因。
小芙呆呆地嗯了聲。
“你是從英德七中初中直接升入本部高中的嗎?”
聽到這個問題,小芙想起來了,郁鍍好像說過是和他一個高中的。
小芙搖了下頭,道:“不是,我初中在縣城里讀的,高中才轉(zhuǎn)到七中。”
郁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又道:“但英德高中的每個校區(qū)都離你家這邊還挺遠吧?怎么會想到去那里上學(xué)?”
很不經(jīng)意的一句話,好像就是單純講到了這里,郁鍍偶用余光觀察著對方的神情,眸光并不善良。
小芙的眼睛往外瞥了一下,良久,才說:“這個學(xué)校比我原來學(xué)校師資力量更好,包括我哥哥也推薦這所學(xué)校。”
小芙在心里唾棄,就她那兩個破爛父母,巴不得她早點輟學(xué)打工才好。
時間流逝,郁鍍在心中數(shù)了十四秒,問道:“沒聽你提過,你還有哥哥啊?”
小芙順著話,道:“是有一個哥哥,大我好幾歲,好像就是……你這個年紀。”
說著,他她驚喜地抬頭看向郁鍍。
郁鍍冷然的表情尚且來不及遮掩,直沖沖遁入了對方眼里,他一愣,表情很快緩和好。
小芙很明顯地愣了一下,但沒太在意,只當對方就是這個性格。
“這樣,那還挺巧的。”
“我哥現(xiàn)在在國外工作,很少回家,連我也不怎么能見到他。”
說著,小芙像是想到了什么傷心的事情,鼻頭有些發(fā)酸。
兩人并肩走著,稀薄的月光照在二人身上,恍若鍍上了一層輕薄且四處透風的紗布。
潔凈。
無用。
“那你哥哥原來也是在英德讀書嗎?”郁鍍問。
被問到這個問題,小芙愣了下神,回:“不是,他在另一所學(xué)校,叫……叫,哦對了,就是風起高中。”
小芙很自豪,“這所學(xué)校很好。”
當然很好,全市數(shù)一數(shù)二的重點高中。
郁鍍在心里回應(yīng),平整且淺的手指甲刺到手掌心,痛感傳到他的心里,郁鍍面若冰霜。
“是。”郁鍍竟然笑了下,漆黑的夜色下看不清楚他的眼睛。
“你哥哥成績很好吧?”他又說。
小芙幾乎是沒有任何遲疑,說:“當然,他當時還拿到了我們國家一個非常有名的大學(xué)的保送的名額,但是因為他更喜歡國外的一個大學(xué),所以就出國上大學(xué)了。”
說到此,小芙還有一些惋惜。郁鍍想,大概是不喜歡哥哥去國外讀書,畢竟,實在是太遠了。
第五十章 牽扯到他
“但國外的學(xué)校獎學(xué)金不好拿吧?而且還是在沒有入學(xué)的時候,很難通過程序減免學(xué)費吧,學(xué)費和生活費應(yīng)該是一個很大的支出。”
郁鍍唇角微微勾起了下,在看不見的角落露出了個諷刺的笑。
“好像是吧,但我哥哥當時,”小芙說話的聲音頓了下,她聲音有些艱澀:“好像莫名其妙就有了出國留學(xué)的錢,而且還。”
音量越來越小,且話語戛然而止。
在心中默默數(shù)完了三十秒,確保對方就這句話不會再開口,郁鍍善解人意地道:“可能是學(xué)校發(fā)的獎金也說不定。”
足足過了半分鐘,小芙才反應(yīng)過來,當下在心里無比感激對方的高情商,又暗暗對事情生了疑。
家里父母好吃懶做,又重男輕女,別說是出國的錢,就是哥哥當時讀高中,都是平時自己兼職加上死纏爛打糾纏來的錢交學(xué)費與支付生活費。
但是,怎么莫名其妙那一陣家里又有錢去給哥哥留學(xué)。并且,父母雖然重男輕女,但是僅僅也只是對哥哥多一些好臉色而已,生起氣來也照樣是拳打腳踢。
現(xiàn)在,家里只剩下了她。她不再交得起學(xué)費,不過,那個爛透了的學(xué)校,她也不愿意去。
“可能是吧。”
小芙面色沉重,但盡力不讓自己露出太奇怪的表情。
“看來真是很闊綽的學(xué)校呢,不過,要是這樣好的話,倒是奇怪,你哥哥為什么會讓你在別的學(xué)校讀書。”
“本來,應(yīng)該在熟悉的地方更有安全感才對。”
郁鍍說的話,一字一句全部進了小芙心里,這也正是她所疑惑的。
“那,郁哥你,是為什么會選擇考A大呢?”小芙猝不及防提了這個問題。
郁鍍想了下,回道:“找到一個答案。”
小芙聽得似懂非懂,又頓悟,覺得大概是人生方向吧。
“行,到了,你早點休息。”
小芙抬頭,這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家了,她有些躊躇著,竟然生出了點不舍得。
“郁哥再見。”
照舊,郁鍍等在樓下,想看對方的燈亮起再離開。
小芙幾步走到樓梯口,噔噔上了幾節(jié)臺階,停了一下,轉(zhuǎn)頭,小聲道:“明天見。”
順便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郁鍍眉毛跳了一下,臉色很細微地僵了一下,輕聲道:“明天見。”
聲音太小,就連他自己都沒聽到這句話。
小芙卻開心,估計是看出了他的唇語。
不同上次當然是,郁鍍這次認真地看著對方的背影,臉色差得可怕,像黑暗里冷血的怪物,等著食物最撲騰的時候一口殺死。
今天,只是才開始打了一個不大明顯的招呼而已。
樓梯上已經(jīng)看不見女孩的身影了,郁鍍緩慢抬頭,老舊的房屋外面已經(jīng)有一層臟黑色的污垢,露在外面的陽臺上的鐵架也早就銹跡斑斑。
他轉(zhuǎn)身,毫不猶豫地走掉了。
一個人的背影在沉重無聲的夜里十分凄涼,恍若孤獨前行的無畏者,連月亮,這次都不愿意給予偏愛。
楚陵的公司正式交給了李助,雖然明面上依舊從楚家旁支里找了個繼承人。但是誰不知道,楚家大權(quán)在握的永遠只會是嫡系,何況,楚家現(xiàn)下嫡系更是出了不少優(yōu)秀的繼承人。
至于楚陵,他能正式從政,也是楚家原來就計劃好的一環(huán)。實力強勁的家族只能日益緊密,故而權(quán)力絕對不允許分散。
楚陵幾乎是從商與從政之間不斷跳躍,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他的結(jié)局。
現(xiàn)在,才算是真正走到了既定的正式的那一條路。
青年被家族教育得很好,挺拔的身姿、優(yōu)雅的行為、出眾的能力,無一不讓她他在一眾同齡子弟中脫穎而出。
就算有珠玉在前的姐姐風頭極盛,他這個頂好的繼承者依舊讓人心服口服。
楚陵的姐姐,楚迎,一個美麗但冷漠的女人。她是軍校出身,畢業(yè)之后也理所當然留在了部隊,更是因為家里的運作包括自身的優(yōu)秀,成功在軍部任要職。
位不高,但權(quán)重。
資源總有傾斜,一個家族,不能所有優(yōu)秀的人都走同一條道路。于是乎,當年,楚迎的選擇一出來,仍年輕的不得了的楚陵就發(fā)了瘋,他不同意姐姐選擇從軍。
但是,楚迎態(tài)度很強硬,父母也支持她的想法。
這之后,兩姐弟的關(guān)系差到了極點。
楚家舉辦的晚宴上,商政軍界名流交錯,畢竟是借楚陵的父親的生日宴辦起來的聚會,目的雖不在此,但隆重也是應(yīng)當?shù)摹?br />
楚陵笑得溫和,面對旁人來敬的酒,都不推辭。
這時候,他像是戴了個假面的貴公子,虛偽高貴,從容淡漠。人群以他為焦點,隨后,他不斷輕蔑這樣的場合,卻又不得不是其中一員。
“話說,楚陵,好久沒見到郁美人了,什么時候能再帶出來見見?”有些犯困的謝尋跡厭煩了酒場逢迎,知道在楚陵跟前,那些人敬酒的目標就不會是他。
楚陵分身乏術(shù),但仍回道:“下次,看他時間。”
謝尋跡臉上的快樂散下去了一點,晃了下酒杯,“得,沒勁。”
楚陵抽空看了他一眼,語氣冷漠道:“你和顧滉怎么樣,聽說他最近和家里鬧了點不愉快。”
驟然,謝尋跡的臉瞬間垮了下去。
身邊有人給楚陵使臉色,擠眉弄眼的,楚陵有些煩心。
那人用唇語道:“掰了,兩人已經(jīng)老久不見了,提都不能提。”
楚陵看懂了,挑眉,半猜到了答案。
他問:“他和你說了?”
問的是謝尋跡。
結(jié)果,當事人臉臭極了,理都不理他,轉(zhuǎn)身就走,沒給在場任何一個人面子,看來是很生氣了。
見人離開了老遠,趙新璀這才和楚陵講起來,“你還不知道吧?也不知道顧滉和謝尋跡兩人發(fā)了什么瘋,突然就打起來了,直接打進了醫(yī)院。”
“而且,你說嘛。大家都是兄弟,事情過去了也就好了,結(jié)果兩個人都不愿意低頭,現(xiàn)在好了,老死不相往來,見面都要翻個白眼再走了。”
楚陵低頭笑了一下,他知道顧滉心急,但沒想到結(jié)局會這么難看,也不知道他都做了什么,謝尋跡能生那么大氣。
趙新璀很是驚疑地看了楚陵一眼,道:“不是吧你,楚陵,兄弟都鬧到那份上了,你還不想點辦法緩和緩和關(guān)系?”
他們一個圈子的最近也急,那兩人本來就是圈子里出了名的關(guān)系好,現(xiàn)在成了這樣,別說按感情來算,就是以后資源怕是也會有不方便的地方。
這也是他們著急的一個點。
楚陵低咳幾聲,清了清嗓子,說:“想,想著呢,回頭做個PPT發(fā)給你。”
說完,他拍了拍趙新璀的肩膀,毫無心理負擔地離開了。
只是,為難了留在原地的趙新璀。
不確定,再想想。
他是在為難我嗎?
他愣了神,吞了下口水,百思不得其解地離開了。
“城西的項目就定下了,安森你后面記得好好準備。”
有人應(yīng)聲。
這種場合,能敲定不在少數(shù)的項目。
楚陵在一旁端著個笑臉,等到旁人離開,他才裝模作樣抿了口酒。
高腳杯輕輕搖晃,里面猩紅色的液體順著動作不斷晃動,滑出美麗的曲線。
他撞了下身邊人的手臂,問道:“說出來了?”
對方冷淡地看他一眼,用鼻腔淺淺地發(fā)出了一個嗯字。
楚陵見他神色不好,也嚴肅了臉色,道:“你怎么說的啊,怎么還能打起來?”
說到這個,楚陵莫名十分想笑,雖然他對顧滉這個長達七年的暗戀十分惋惜。不過,按照謝尋跡的性格,好好說話不至于打起來吧?說不定還能繼續(xù)做朋友。
顧滉輕聲道:“他睡了我。”
楚陵露出來費解的神色,他鮮少這般驚惶,手上的杯子都好像要拿不穩(wěn),嘴唇張了好幾次都說不出話來。
顧滉接著道:“我喜歡他。”
楚陵這倒是能接話了,說:“這我知道。”
“但是他不愿意,可是,我沒辦法,我總覺得,除了我,好像沒人能配得上他。”
寥寥數(shù)言,代表太多。
楚陵認真地喝了一口酒,說:“原來你是這樣想的,說的很不錯。”
顧滉絲毫沒有被安慰到,他不喝酒,雖然現(xiàn)在足夠煩躁,但他依舊沒有喝酒的打算。
楚陵又道:“那你家里,他們知道這個事情嗎?”
“我向家里出柜了。”顧滉十分坦誠,一臉正義凜然地說了出來。
微微的敲擊聲細小地影響到了思緒,楚陵道:“沒牽扯他?”
這是他有些預(yù)料到的事情,顧滉對謝尋跡的心思本就沉重且無法改變,當然不會輕易將對方拉入旋渦之中,哪怕同伴是他自己。
“不該牽扯到他。”
兩人都沒說名字,但心知肚明該是誰。
楚陵沒再說話,直將手中的杯子往上舉了舉,隨后杯中的液體被他一飲而盡。
他早預(yù)料到,顧滉所謂的求愛之路,定然無比坎坷。
謝尋跡重情,卻也放縱情感。
這樣,最是不好琢磨,也不好獲取。
“誒,郁哥,你上次和我說的事情,我已經(jīng)查到了一些。”
“行,”郁鍍一只手拿著手機,另一只手還在成堆的資料中翻找著什么,“過幾天見一面吧,我請你吃飯。”
對面的人像是不知道對方怎么會突然約見面,語氣有些歡欣:“好,郁哥,我等你電話。”
“嗯,”郁鍍表情不變,十分沉靜,道:“這幾天盡量能查到的多查一些,這次就麻煩你了。”
郁鍍深知對方人的脾性,差不多有個風吹草動都要報告,剛拜托出去沒多久的事情,這樣快就有了回信。
“郁哥,客氣了,那我們見面再聊。”
這邊掛了電話,郁鍍看到手機里不明號碼發(fā)過來的消息,眸色暗極,像是隱藏了無邊黑暗。
他想,這就是對方送出來的機會。
郁鍍緩緩低頭,閉了眼,整個人像是突然疲倦至極,沒有任何生機。雖然表面如此,但他現(xiàn)在的心思卻無比活躍。
郁鍍突兀地想到了楚陵,兩人的見面太過于偶然,甚至于,他從未想過能和這人扯上聯(lián)系。但是,命運偏如此造化弄人。
好風憑借力,送他上青云。
郁鍍想,如果那天沒有遇到楚陵,或者之后楚陵對他并沒有如此步步緊逼,他或許真的不會有這個機會。
“郁師兄,屈師兄有事找你,在小會議室”
郁鍍回神,很快應(yīng)聲,隨手拿起幾個文件,朝那個專門的小會議室走去。
他敲了幾下門,得到應(yīng)聲后,他推門進去。
里面不只有屈誩一人,還有幾個同屆的學(xué)生,真像是要開個小會議一樣。
“小郁,先坐。”
估計是要討論蠻重要的事情,郁鍍應(yīng)聲坐下。
“下周會有一個學(xué)術(shù)交流會議,持續(xù)三天,教授讓我們選出三個人,你們誰有想法?”
見人到齊,屈誩也不廢話,第一句話就是重點。
“因為教授現(xiàn)在還在國外,他那邊也有交流,所以這次的會議他不參與,大家也不用覺得拘束,這次交流會議主要還是以交流為主,氛圍比較輕松。”
有人問道:“是本省的交流會議嗎?”
屈誩笑了一下,道:“是,不過是在H城。”
接著,他補充大家最關(guān)心的一點,“這次出差會有院里的經(jīng)費,而且,會議并不是從早開到晚,或許你們要是誰去了,也算是半個公費旅游了。”
這確實是個不錯的理由,屈誩笑著,不動聲色地觀察眾人的表情。
他又說了幾句,算是將利弊都說清楚了,把時間、地點和剩余需要注意的事項都吩咐清楚了。
“有人有想法嗎?”
H市離這兒不遠,開車也就幾個小時的路程,不少人還會趁著周末來個短途旅行。
郁鍍率先出聲,“師兄,我去吧。”
見有人出頭,屈誩還是很開心的,他拍了拍郁鍍的肩膀,“好,稍后需要用到的資料我發(fā)你郵箱。”
屈誩這次不去,他有事。
出差是個利弊兼存的事情,何況是對于這群學(xué)生。
第五十一章 這是我女朋友
“要不然你把那個蘇師弟也帶上好了,他學(xué)術(shù)研究能力很強,過不了多久也要參加比賽,現(xiàn)在出去見見世面也是好的。”屈誩提議道。
郁鍍想了一下,道:“有道理,我等會兒去和他說,看看他愿不愿意。”
屈誩點頭,“必要時候可以采取說服的手段,他能力很不錯,反正遲早也是要帶出去的。”
“好。”郁鍍不置可否,他和屈誩是一個想法。
回到他的辦公桌,郁鍍打開電腦,屈誩的郵件發(fā)得很快。
郁鍍點開,臉上沒有什么疑問的表情,大致看完了一遍之后,隨手記下了幾個文獻的名字。
他起身,走到蘇取北的辦公桌前,伸手敲了敲他的桌面。
對方倉惶地抬頭,像是個被抓到包的倉鼠。
“和我來一下。”
“哦好好。”
蘇取北莫名有一些緊張,步履匆匆跟著人離開了,手還不斷整理著自己的衣服,試圖在這種方面上給對方留下一個十分好的印象。
郁鍍隨手推開了個門,側(cè)身讓蘇取北先進門,之后又十分自然地關(guān)上了門,好像兩人要說上什么悄悄話。
蘇取北呆愣愣站在原地,一點機靈勁兒都沒了。
看到他這副模樣,郁鍍低頭看了眼自己今天的裝束,全部黑色,還穿了正裝,確實看起來嚴肅很多。
“你下周有事嗎?”
蘇取北很快啊了一聲,隨后便是復(fù)雜多樣的表情變化,良久,才說:“沒事,我……”
沒等他說完,其實郁鍍的本意并不是打擾,只是蘇取北莫名的聲音小得很,他剛好事情有些著急,說:“那就好。”
對方愣了一下,郁鍍接著道:“下周有一個學(xué)術(shù)交流會議,你有時間的話就一起去吧,方便嗎?”
郁鍍朝他看過去,眼神是無比的沉靜。
蘇取北的眼神是空白的清澈,他頓了好幾秒,才道:“你是要讓我去學(xué)術(shù)交流會議?”
郁鍍不置可否地點頭,注意到他語氣中的奇怪的那些,道:“那你以為是什么?”
對方卻像被抓住了尾巴,擺手很快,道:“沒,沒有,我沒有以為是什么。”
郁鍍雖然覺得奇怪,但沒有追問到底。
他道:“這次的會議主要以交流為主,氛圍比較輕松,費用學(xué)院經(jīng)費會報銷,然后一共是持續(xù)三到四天,你覺得怎么樣?”
“這是一個還算不錯的機會。”
蘇取北只是愣了一下,他很快應(yīng)了下來,后面才想起來似的,問:“那學(xué)長,你會去嗎?”
“會,等會兒發(fā)你郵件,記得認真看。”郁鍍推門離開。
蘇取北在后面愣愣地看他的背影,嘴唇微微抿著,仿佛在思索什么大事。
該死,他在心里懊悔。
郁鍍不停地翻看著文獻,手指的動作比他眼睛的速度都更加快。
電話發(fā)出了震動,他看了眼手機,皺起了眉。
在電話自動掛斷的前幾秒,他終究還是妥協(xié),站起身接了電話。郁鍍走到轉(zhuǎn)角處,這邊比較僻靜,和大家的工位都有一定距離。
“有事?”語氣談不上冷,但絕對不熱絡(luò)。
那邊好像很委屈,語氣有些不滿:“我在查崗,你今天還沒有給我報備行程。”
郁鍍看了眼手表,這還是今天上午出門前,楚陵死乞白賴要戴他手上的。郁鍍注意到了,和楚陵手里那只表,款式差不多,只是顏色不一樣。
“嗯,在學(xué)校。”
那邊好像對于他的語氣有些不滿意,但沒有追究,“吃飯了沒?”
郁鍍回:“吃了。”
靜了足足半分鐘,那邊像是氣急敗壞了,道:“沒了?你應(yīng)該說完‘吃了’之后,還要帶上‘吃了什么、好不好吃、你的感受’。”
郁鍍眉心皺了一下,唇角微微下抑,說:“吃的面,不好吃,下次再也不吃了。”
楚陵聽出了對方的敷衍,聲音由于聽筒的傳播變得稍許模糊,他道:“好吧,那你現(xiàn)在在干什么?”
“剛剛在看文獻,下周有一個出差。”
對面情緒激動,好像還拍了一下桌子,郁鍍聽得不真切,“怎么又有出差?”
郁鍍這才想起來,上次他借由出差之后被抓回棠院的不好記憶。他道:“這次是和實驗室里的人一起,就去四天。”
“我不愿意,就不能換人嗎?”
對方無理取鬧似的語氣并沒有激怒郁鍍,他回道:“這次的機會對我來說很重要,我不會錯過。”
那邊聽出了他語氣的堅決,問:“你這次會逃跑嗎?”
很明顯的靜默四散在兩人之中,郁鍍想了想,道:“可以放我走嗎?”
楚陵自然生氣,他很快地回道:“不能,就這樣,晚上你早點回家,我等你。”
說完,郁鍍有些無奈地看了眼手機,卻發(fā)現(xiàn)通話還在繼續(xù),他沒放在心上,掛了電話。
回到辦公桌,他還站著,低頭看手機,回幾個消息。
有人打趣道:“小郁啊,是不是談戀愛了,對象查崗?”
被喊到名字,郁鍍有一瞬間的茫然,聽清楚話語內(nèi)容之后,哭笑不得道:“沒,就是朋友打個電話。”
那人不怎么信,道:“誒呀,就是要趁你這個年紀多談一些戀愛攢攢經(jīng)驗,以后才不會被人騙。”
很快就有人反駁:“戀愛談多了怎么好,只有遇到了很喜歡的人才能談,而且談戀愛就一定是要有長久的準備的。”
郁鍍不欲沾事,隨意笑了兩下,“都好都好。”
也是事多,那兩人沒再就這個話題聊下去。
郁鍍卻沒由來地有些心慌,手指甲重重劃過指尖的肉,并不刺痛,只是勉強讓他維持一下清醒
晚上,郁鍍照舊主動送小芙回家。
“你什么時候回學(xué)校?”
聽到這個問題,小芙有一些驚詫,他印象中,郁鍍不像是會關(guān)心這樣的事情的人。
察覺到對方驚疑的眼神,郁鍍難得話說得多了一些,“你明年就要成年了,課程落下太多很難補上,而且現(xiàn)在這份工作不適合你。”
他沒繼續(xù)說下去,但小芙多少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沒說話。
郁鍍沒有強求,兩人安靜地走著。道路兩側(cè)的商鋪房屋都已經(jīng)有了一定的年代感,并不干凈的表面在黑夜之下更顯得窒息,像龐然不動的雕塑,溫吞吞地盯著二人看。
乍然,有電話鈴聲響起,將小芙嚇了一跳。
是郁鍍的手機來電。
他道:“抱歉。”是對小芙說的,但是于都只是看著手機,好像暫時沒有接電話的意思。
小芙說:“郁哥,也快到我家了,就送到這兒吧,我先走了,你早點休息。”
說完,也不管郁鍍的回應(yīng),小芙快速走了兩步,隨后回過頭朝郁鍍揮了幾下手。
郁鍍看他,漆黑的眸子在夜里并不清晰,仿佛迷迷蒙蒙攏上了一層薄薄的紗,不僅如此,他整個人身處夜中,好像一頭沉寂的狼。
在女孩轉(zhuǎn)過身去的背影下,郁鍍接起了電話,眼里最后一絲悲憫褪下。
他面無表情地聽著電話另一頭那人的講話,間或嗯幾下,直到電話掛斷,他始終沒有說出明確的話語。
他緩慢地向前走去,仿佛一只年邁的狩獵的獅子去捕獲屬于自己的獵物。
突然,女孩清亮但飽含驚懼的一聲尖叫劃破了寂靜,隨即便是并不清晰且雜亂的腳步聲。
郁鍍沒有任何遲疑,他朝前走過去。
正是小芙回家的方向。
映入眼簾的都是錯綜復(fù)雜的小巷子,墻壁上不少水泥脫落,露出里面光禿禿的墻磚,很是難看。
女孩被重重摜在墻上,粗糙的觸感將她肩膀上細嫩的肌膚磨得一痛,估計是破了皮。
但是,現(xiàn)在的她并沒有精力管這個,面前有更加棘手的事情等她面對。
她被逼入墻角,兩面轉(zhuǎn)頭,都是墻壁,背后緊緊貼著絕對算不上光滑的墻面,她心中滿是畏懼。
瞳孔受驚地睜大,呼吸一顫一顫,胸膛以超過平常的程度起伏,她的手握著挎包。
里面有一把小刀,用來防身的。小芙不是不知道可能會遇上這種情況,但是,只這是第一次發(fā)生到她身上。
“你們想干什么?我可以給錢,你們不要亂來。”
少女的話沒有任何分量,不知不覺間,極其明顯的哭腔已經(jīng)泄露出她真實的情緒,讓她看起來便更好拿捏。
為首的那人是個染上黃毛的小年輕,看著也就比少女大個三四歲,他此刻正無比油膩地摸摸自己的下巴。
明明沒有任何青茬,卻硬生被他摸出了一把大胡子的感覺。
“妹妹,你猜哥哥我想干什么?”
“哥哥也不廢話,你就從了哥哥我,別說你的錢,以后就跟著哥哥我吃香的喝辣的,哥哥的錢也分你一半。”
身邊的一眾兄弟似的人物不停地起哄,還有歡呼聲。
小芙害怕極了,也害怕已經(jīng)摸到她臉上的那只手,“你不要過來,我有錢,我可以給你錢,你想要多少錢都行。”
場面十分明了,一眾惡霸們將一個妙齡少女堵在巷角。
小芙將手伸到包里,她心神稍微穩(wěn)了下,伸手拿出了那把刀指著面前的人。但很快,她意識到,這把小刀對于這群人并無多大震懾的意思。
“你們別過來,我有刀,我可以給你們錢,不要試圖魚死網(wǎng)破。”
小芙直直伸出去的手不住地顫抖,但她仍然堅持舉著。
少女蒼白的臉色在寂白的月光下顯得分明,一雙眼睛卻威登登射出寒光,可是,在場誰會不知道她這只是心虛之舉。
慘白的月光直直照射在中間無人的地面上,透亮透亮的,像是平白渡上了一層霜。
可惜,少女的舉動沒有喚醒他們的良知,一群人相視哄笑了一陣。
為首的人還要在靠近,他搓著手,一臉奸笑,明顯是心懷不軌。
“原來還是一個這么辣的小妹妹,剛剛怎么沒看出來呢?嘿嘿,更有意思了。”
那人還要上前,身邊的人也準備好上前去奪刀了,小芙的心理防線將要崩潰。
小混混的臉在他眼前放大,直直闖入她的瞳孔,她緊張地吞咽口水,一張臉上的五官幾近皺在了一起,今天晚上,或許逃不過了。
“放開她。”
典型的英雄救美戲碼。
小芙卻來不及反應(yīng)老套,她心中大喜,回頭向巷子外看過去。
青年瘦削的身影逆著月光直直立在巷子口,淡漠的眼神讓人無端心寒,黑色的衣服像是給他鍍上了一層強勢的光影,一下讓人驚懼。
那群混混也看見了他,郁鍍。
“嘖。”為首之人沒有半分畏懼,臉上盡是不耐的神情,好事被人打斷,還是一個看起來就不怎么樣的瘦雞。
“誒,哥們,這是我女朋友,我們鬧著玩玩而已,你先走唄,下次請你吃飯。”
混混氣勢不弱,他們足有七八個人,貌似不論郁鍍實力如何,都無法取勝。
小芙起初還因為郁鍍的來臨欣喜到了極致,但過后,她很快開始擔心,對方那么多人,郁鍍看起來就無法取勝。
對峙間,郁鍍已經(jīng)到了離他們不足幾步的距離。他也清楚,對上這些人,他并無取勝的機會。
“你們走。”語氣冷漠但強硬。
“這是我女朋友。”
眾人顯然被他的語氣挑怒,一下被他吸引了目光,站在后邊的一個小弟趁著人群目光都在郁鍍身上,一抬手直接將小芙手上那把小刀奪過來了。
小芙驚叫一聲,郁鍍皺眉,小弟則是將小刀遞到了為首的小混混手上。
拿到小刀的小混混很開心,利落地挽了個刀花,轉(zhuǎn)頭看向小芙,“小妹妹,女生就不要拿這么危險的東西了,不安全,要是磕著碰著你哪里,哥哥們都是會很心疼的。”
眾人哄笑。
刀被他們拿走了,小芙的臉上顯出幾分難堪還有懊悔,更多也是擔心。
郁鍍眼神一冷,直接對最前面的人出手了,小刀因為沒被那人握緊,直接飛出到了一旁的墻壁上,隨后就彈跳到了地上。
“有TM說話的時間你還不如去死。”郁鍍罵人很臟,下手也狠,直接就是伸手將人的腦袋往墻上掄。
第五十二章 考慮轉(zhuǎn)學(xué)
那人根本沒有反抗的機會與能力,只感受到頭上不同方位傳來的尖銳的疼痛,因為太疼,就連真正痛的地方都分辨不清。
這血腥的一幕沖擊力太大,小弟們都多少被嚇到了,但是好歹也見識過一些風浪,有人目目對視,都不敢置信。
很快有人反應(yīng)過來,迅速沖入對戰(zhàn)。
郁鍍起初還能應(yīng)付,占個上風,但是人一多,他就不行了,動作愈發(fā)力不從心,速度也明顯地降下來。
“我靠你奶奶的,下手這么黑,你TM黑社會吧。”人群中不知道誰罵了一聲。
小芙呆站在原地,那群人打架也不忘記六個人搶過了她的包,估計是怕她報警。
一道白光閃過小芙的眼睛,亮得炫目。她心下一駭,大喊道:“郁哥,快躲啊,他們拿了刀。”
說時遲那時快,郁鍍的側(cè)臉冷峻,小小的銀色的刀刃劃在空中,他側(cè)身想躲,雙手橫在身前。
只是小芙一個眨眼,不知道為何,郁鍍的一只手已經(jīng)被劃破了一道可怖的口子,橫生一道,深可見骨,正滴滴答答往下落著鮮血。
那血鮮紅濃稠,往下流著,像是酸奶的質(zhì)地,十分厚重。
拿著刀的那人也止不住地震驚,現(xiàn)下見了血,他腦子像是橫空破了一道,分明剛剛的距離不可能碰到的啊。
但打架怎么能不受傷?郁鍍身上也不止就這樣一個傷口。
還是原來為首的那一個人發(fā)了話,他雖然剛剛頭被往墻上掄,但是奇異的是,竟然沒有一個傷口。
他做了手勢,眾人散去。臨走前也不忘記放了幾句狠話。
人都退去,小芙趕忙去抱住昏昏欲倒,已然半跪在地的郁鍍。
郁鍍另一只手還在不斷地晃著,生理性的痙攣,他心里也在罵臟。早知道剛剛往墻上掄別人的頭的時候,就不用那么重的力了,要不然他墊在下面的手也不至于現(xiàn)在抖成這個樣子。
小芙哭得梨花帶雨,一張臉上全是淚痕,眼睛鼻子都是紅彤彤的,看起來確實不怎么好看了。
“郁哥,郁哥,你別死啊。”
郁鍍現(xiàn)在的狀態(tài)看起來真不怎么樣,他一只手還流著血,剛剛目睹了打架全過程的小芙,現(xiàn)下心中更是慘然。
“我沒事。”
小芙哭得像是給他送葬,邊哭邊說:“郁……哥,你別死啊,都……怪我,是,我的錯嗚嗚嗚嗚嗚嗚嗚,都是我的錯。”
郁鍍覺得他聒噪,想早一些解決問題,半撐著地站起了身。
“這邊哪里有診所嗎?”他問,語氣中有一種下一秒就死去的冷靜。
小芙哭到一半驟然被打斷,她跟著站起身,扶好遍體鱗傷的郁鍍,哽咽著道:“隔壁街有一個,但是現(xiàn)在肯定關(guān)門了。”
郁鍍大差不差猜到這個結(jié)果,現(xiàn)在是半夜,很少有私人診所現(xiàn)在還能開著門。
“我先送你回家。”
說完,郁鍍率先朝巷口走去。
小芙走到一半,沒忘記折回來撿好地上的東西,隨后又迅速跟上郁鍍的步伐。
“我們,不要報警嗎?”
郁鍍頓了下,回道:“這里沒有監(jiān)控,報了警也沒用,而且,報警真把他們其中什么人送進去了,如果有人報復(fù)你,怎么辦?”
當下事情剛剛結(jié)束,小芙尚未來得及想這些。
“抱歉,這次是因為我才害得你受傷。”
郁鍍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他的手還在流血,滴在地上,在寂靜得不尋常的夜里,發(fā)出不輕不重的聲音。
“明天和老板說,改時間上班,以后別這么晚回家。”
小芙當下有些震驚地看著郁鍍,鼻頭一酸,竟然又是要哭出聲。
郁鍍怕了她,加上他本身情緒就不明,眼疾手快攔住了他。
“我家里有醫(yī)藥箱,你先來我家,我給你處理一下,好不好?”
像是生怕對方會拒絕,小芙扶著對方的手輕微用了力,溫熱的感覺透過衣服布料清晰地被郁鍍感知到,他心下竟然比小芙更加緊張。
不過,絕對不是因為花前月下,佳人在側(cè)。
對于利用小芙,郁鍍心中很矛盾,但他仍舊沒有猶豫。
郁鍍想了下,道:“現(xiàn)在太晚了,你爸媽都睡了,等明天我再去看看吧。”
被人拒絕,才能更加堅定自己的要求。
小芙急了,動作也帶上了一點急躁的意思,“不行,你還是跟我回家吧,我會一點點處理傷口的常識。而且你是因為我受傷的,我不可能丟下你不管。”
郁鍍還要拒絕,低頭一看,小芙的眼神無比真誠,他抿唇,眉心微動。
見人久久不說話,小芙想著直接把人拐到自己家里,手上去扯郁鍍的動作也用了力氣。
郁鍍“嘶”一聲,倒吸了兩口涼氣,小芙這才動作放輕,神色不好地看著郁鍍。
“真是抱歉啊,都是因為我才害得你這樣。”
郁鍍看了下對方,臉上也浮起一些不好說清的神色,良久,才說:“沒事。”
小芙現(xiàn)下緩過來了不少,不再哭了,只是通紅的鼻尖與楚楚可憐的神色更加動人。
夜色下,借著唯一的那點光亮,郁鍍恍然看清楚了一下,小芙的右邊側(cè)臉有一個細小的痣,和他哥哥一樣。
說來也是巧,在那張照片上,就在那個位置,一模一樣。
郁鍍的眼神一下變得可怖,并非是峻寒的表面,更像是直接有某些恐怖的東西附著在了上面,全然不是往常的郁鍍該有的眼神。
好說歹說,郁鍍終是被人半拉上去小樓了。
郁鍍這才有機會認真觀察其中全貌,小樓和他的外表看起來沒多大不同,都是同樣陳舊與臟污。
里面也是會脫出一塊又一塊墻皮,扶手用的也是鐵架子,早就掉了上面一層鐵皮,現(xiàn)在都是生銹的內(nèi)里露出在外,十分難看。
郁鍍雙手插兜,小芙打著手電筒,在前面引路。
夜已深,兩人的步伐都很輕,刻意不發(fā)出重的聲響。
“抱歉,郁哥,這邊燈壞了一直沒人來修,你小心一點。”
郁鍍嗯了一聲,跟著小芙的步伐,這里倒是和他想的差不了多少。
很快到了目的地,看得出來小芙還是有些緊張的,她拿出鑰匙,小心翼翼地開門。
“我爸媽都在主臥睡覺,我們動靜小一些,不會吵醒他們的。而且他們知道我是這個點回家,不會有什么問題的。”
小芙的動作很輕,她推開大門,頭還象征性地往里探了探,里面一片漆黑,沒有任何聲音。
她先進了門,隨后將門開得更大些。
“郁哥,進來吧。”
郁鍍低了下頭,不用換鞋,步履隨意地走了進去。
小芙將人帶到自己的房間,自己去客廳尋找醫(yī)藥箱,郁鍍則被她安置在房間里唯一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她說得沒錯,醫(yī)藥箱里面的東西很全,就連治外傷的藥品都挺多,郁鍍有些驚奇。
關(guān)了門,小芙明顯更放松了一些。
“你要不要考慮轉(zhuǎn)學(xué)?”郁鍍問,看向正給他處理手上那道刀傷的人。
小芙動作頓了一下,力道卻放輕了。
“沒錢,我爸媽也不給我錢。”分明是有一些凄慘的話,從小芙的嘴里說出來,現(xiàn)下只有生硬。
郁鍍眼神變了下,語氣比平時更加緩和,像是循循善誘,但更有莫名其妙的冷漠。
小芙渾然不覺,“轉(zhuǎn)學(xué)要家長出面,我爸媽不會管我的。而且,我也交不起學(xué)費。”
郁鍍說:“你不是說你有個哥哥嗎?或許可以麻煩一下他。你不能繼續(xù)這樣下去,如果可以的話,盡量轉(zhuǎn)學(xué)之后住校。”
這話聽起來毫無問題,哪怕小芙?jīng)]有遇到當下的問題,也是最好的方式。
“可是,我哥哥現(xiàn)在在國外讀書,他已經(jīng)很久不回家了。”
小芙的臉色有一些難堪,仿佛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提及家事。
“只是以前不回家而已,他應(yīng)該會寄錢回來吧,要不然你爸媽怎么會忍住不用各種途徑去找他呢?”
小芙第一反應(yīng)就是反駁,“爸媽一直說沒錢,而且哥哥是在國外讀書,沒有工作。”
可是,她反應(yīng)速度也很快,照她爸媽的性格,不可能放任兒子在國外了無音訊,除非會打錢。但是,在她父母的嘴里,小芙從未聽過哥哥會打錢回家。
不過,想想都能知道這種事情,她父母那種自私的人,不讓她清楚家里有錢也是正常的。
郁鍍點到即止:“你不該維持現(xiàn)狀。”
小芙驟然被點醒,她學(xué)習(xí)成績還行,換個地方未必不能有個更好的前途,反正,總不可能繼續(xù)這么糟透了。
“可是,哥哥他已經(jīng)很久不回家了,他不一定會答應(yīng)回家。”小芙的臉上適時露出了猶疑的神情。
郁鍍的語氣隨意,仿若一個關(guān)愛他人的好哥哥,道:“或許,發(fā)生了什么不得不讓他妥協(xié)的事情。”
房間明亮的燈光輕易照清了郁鍍臉上任何一處地方,包括他的面無表情。
小芙似懂非懂,“謝謝郁哥,我會想辦法的。”
“沒事,如果需要幫助的話,可以聯(lián)系我。”郁鍍扯了個笑,嘴角勾起的幅度不大,笑容顯得牽強。小芙以為他痛,連忙更加放輕了動作。
這就是她多想了。郁鍍以前受過不少傷,都習(xí)慣了,而且現(xiàn)在心里還想著事,更加顧不上所謂的疼痛了。
等了會兒,小芙突然站起身,眼神有些躲閃地指了指郁鍍的身上,郁鍍有疑,抬頭看她。
“你身上……是不是有傷?要不然你把衣服脫下來,我給你上藥吧?”
她手有些遮掩似的晃動著,上下白白的牙齒輕輕咬了下嘴唇,兩人并沒有對視。
郁鍍意識到了她在說什么,當下拒絕,他倒是沒多大講究,以前經(jīng)常受傷,熬不過去了就去診所看看,大夫也是女的,他可以毫無負擔地脫衣服讓對方為自己上藥。
他很識相地站起身,說:“不用了,我回去自己處理就行。”
脫離了自己的目的后,郁鍍再說的每一句話都回到了往日的狀態(tài)。
小芙要攔,但是郁鍍態(tài)度比她更加堅決。
“我下周要出差,不能送你回家了。”
郁鍍說完了,他在原地等待小芙的反應(yīng)。因為他知道,小芙一定會有反應(yīng)的。
他嘴唇微微張開,竟然帶著一種莫名的期待。
絕不是愛欲。
“啊?那……我,你一路順風。”小芙有些慌亂,呆愣站在原地,說出了這樣的話。
郁鍍的眼神沒有變化,卻笑了笑。
“照顧好自己。”
在這時,兩人倒真像一對兄妹,互相關(guān)心,互相愛護。
只是,郁鍍走出房門時,臉上的溫和全然卸下,他深深地閉了眼,隨后動作加快離開了。
走到了樓下,郁鍍又一次抬眼看向了小芙家中的窗口,這個方向看不到小芙的房間。他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眸色在漆黑無邊的夜里更顯彷徨。
突然,郁鍍的心激烈地跳動起來,他低頭好不容易喘過氣來,剛剛的那一瞬間,好像真的有人抓住了他的心臟一樣。
他抬頭,看了一眼月亮,草叢中不斷傳出蟲子的鳴叫聲,像是死亡的葬歌。
他沒有停留,徑直離開,只是腳步多了幾分慌亂。
次日,郁鍍難得見了笑,他對小芙說:“周末有時間嗎?”
他知道,小芙一定會答應(yīng)這個見面的,畢竟,只有身處局中的人才能真正感受到有多難熬。而他郁鍍,就是那個遞出鉤子的人。
小芙有些受寵若驚,她還記掛著昨天的事情,“有的,我剛好請你吃飯謝謝你上次幫了我。”
說著,她指了指郁鍍的脖子,“都青了,你昨天沒處理嗎?”
不僅是如此,郁鍍的脖子連著耳后根處,一連許多青紫色的印子,看起來駭人得緊。小芙只覺得,也不知道昨天是怎么打的,竟然會弄出那些傷口。
她的擔心卻讓郁鍍一下變了臉色。郁鍍的手受傷了,也自然而然不能夠兼職了,稍微精巧一些的活都會牽扯到傷口。
他現(xiàn)在只是單純偽裝成了一個顧客,來約小芙出去,也是順路,這家店離學(xué)校不遠。
第五十三章 若即若離
小芙發(fā)現(xiàn)不止是這些,郁鍍靠近衣領(lǐng)處的鎖骨上也破了不大不小的一塊皮,仔細看,另一只沒有受傷的手的手腕上也有一圈又一圈的青色。
看起來十分可怖。
她啞然,覺得事情不對,愣然說不出話。
這次眼神躲閃的就輪到了郁鍍,他語速極快地說:“沒事。”
掩在口罩下的下半張臉上也沒多少好地方,那張嘴唇更是破了一大塊,現(xiàn)在看起來也依舊是嫣紅嫣紅的,除開傷口看,仿佛就是上一秒被水滋潤過一般。
“那我們周末見,地址我發(fā)給你。”
丟下這一句,郁鍍慌不擇路就走了,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小芙在后面看著他的背影,丈二摸不著頭腦。
行走如風的郁鍍此刻停了下來,臉上一片通紅,甚至溢出了口罩蓋著的地方。
剛走出一步,動作太大,牽扯到了某個不可言說的傷口,他臉色霎時猙獰,良久,只能在心里多罵了幾聲楚陵豬狗。
“TM狗東西,怎么不咬死他自己,憑什么沖老子來?”
昨天晚上,郁鍍車速幾乎是壓線飚得快了,但還是沒有落后了不短的時間才到棠院。
本來想著,對方差不多都睡了,自己半遮半掩的,應(yīng)該不會讓對方看到自己的傷口。沒想到,等郁鍍洗完澡一出來,外面亮得跟白天一個樣。
雖是如此,郁鍍的手上的傷口沾了不少水。他干脆將紗布拆了,露出一道紅腥可怖的傷口來。
一出去,對上床上嘴角噙著笑的某人的視線,他還有些愣神。
“寶貝,你好像有點不乖了。”
一本打開的純白色封面的書擋住了楚陵的下半張臉,眼睛上架著一副黑色半框的眼鏡,頗有幾分家居精英的味道。
后面,半個棠院的人都被驚動了。尤其是那幾個常備醫(yī)生,一個電話就都被聚到了郁鍍面前,他里里外外被檢查了一遍。最嚴重的就是手上被劃開的那道口子和胸膛下方被誤踢到的一塊地方,但是也只是很淡的一層青色。
檢查途中,最淡定的好像還是楚陵,甚至有閑情和郁鍍閑聊。
“寶貝,怎么今天會有傷?”他手指卷上郁渡已經(jīng)有一些長了的頭發(fā),還有一些微濕,觸感卻十分柔軟。
“意外。”
郁鍍只覺得處在一個極其大的割裂中,面前給他檢查的一位醫(yī)生不是許醫(yī)生,是看起來資歷稍老一些的白醫(yī)生。只是可惜,年紀看起來雖大,膽子好像不大行。
“白醫(yī)生,熱的話可以擦汗,別把汗滴我寶貝的傷口上了。”
白醫(yī)生更是兩股戰(zhàn)戰(zhàn),聞言,臉上表情僵得厲害,只能尬笑幾聲。
“是,我保證不會給郁先生帶去不好的體驗的。”
不大能看下去,郁鍍回應(yīng):“不必如此。”
楚陵卻不滿意了,“寶貝,我明明是在為你出頭,人的汗液里包含一定成分的鹽分,如果真的滴到了你的傷口上,我是會很心疼的。”
郁鍍:“……謝謝。”
楚陵的手依舊沒有離開他的腦袋,甚至不時撫摸一下,動作輕柔,更讓郁鍍覺得羞恥,尤其是在這么多人面前,他偶爾會躲。
“話說,寶貝,你能遇到什么意外?”
郁鍍正想用什么說辭暫時搪塞過去,卻聽楚陵冷不防問一句,“不是英雄救美吧?”
霎時,郁鍍差點覺得時間凝固了。真的是凝固,并非停滯,好像時間被凝固成了流體,濃稠但無法觸摸,在空中能看見形狀,卻無法直接接觸。
更讓這些東西有實質(zhì)的是,一旁候著的管家和醫(yī)生低下去的睜大的雙眼,特別是管家,手指頭都絞在了一起。如果現(xiàn)在有個帕子,估計能被他絞出一幅《清明上河圖》來。
郁鍍看見了,不防就笑出了聲,他覺得,管家比他緊張多了。
楚陵或許不知所以然,但是也和他一起笑,手碰上了郁渡的臉。在別的角度看,那只手是一直觸摸著郁鍍的臉的。但郁鍍知道,楚陵的手不過是若即若離地碰一下。
“寶貝,很開心?”
郁鍍才察覺到尷尬,輕咳了幾聲,頭微微低著,“一般。”
楚陵有些低落似的,眼神委屈的不得了。
“可是寶貝,你每天都這么晚回來,我好害怕你在外面還養(yǎng)了人。”
這話說得,像是他楚陵是郁鍍養(yǎng)在這兒的一樣。
猝不及防,楚陵溫熱的吻隨著他的臉的靠近親密無分地靠近了,直至接觸到了想要的地方。
楚陵一只手扶住郁鍍的后頸,另一只手蓋在他的眼睛上,兩相壓制下,郁鍍完全無法前進或后退,只能被迫接受這個帶有一些懲罰意味的吻。
曖昧粘膩的水聲不斷響起,根本不停歇,郁渡慌忙想要掙扎,沒有受傷的手不斷地向外推著對方的肩膀。
他根本就沒有記錯,管家他們都還在里面。
但楚陵好像是鐵了心不愿意放過他,嘴上的力道加重,磨著郁鍍后頸的那只手也用著專有的力道,并不輕易放過他。
大概是很久之后,楚陵才結(jié)束這個冗長的吻,郁鍍早已半倒在了他的懷中,手腳都有些發(fā)軟。并非是完全無法動彈,只是他根本不敢抬頭。
只是,楚陵看起來依舊心情不好,對于手上撫摸郁鍍的動作,力度竟然隱隱加重。
“白醫(yī)生,還沒好嗎?”
楚陵看過去的眼神可絕無什么善意。
白醫(yī)生眼睛不敢看向兩位當事人,他又處在漩渦中心,手上收拾器具的動作快速中顯出一股雜亂無章的慌亂感。
“好了好了。”
臨走前,他還是說:“手上的傷口記得不能碰水,一天換換三次藥,平時不要自己扯紗布,容易繼續(xù)出血。”
說完這些,他才忙不迭快速離開。
管家?guī)ьI(lǐng)其余一眾人離開時更加無措,郁鍍余光莫名瞥見,對方竟然已經(jīng)是同手同腳走路了。
房間里終于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察覺到懷中人有了動作,楚陵低頭往下看去。
“怎么了寶貝,哪里不舒服?”
聽到對方的聲音,郁鍍感知到一陣后怕,身體不自覺瑟縮了一下。
“你知不知道你說的那些話,管家他們會誤會的。”
楚陵的手逐漸不老實,郁鍍的上衣下擺因為緊細的腰空出了一塊,碰到了一處處凸起的骨頭,他有些不滿似的喟嘆道:“寶貝,你好瘦。”
說話是直接挨在郁鍍耳邊的,他只感覺到有溫熱的氣息碰觸到耳邊,身體不可抑地感受到了酥麻。
“關(guān)你P事。”
“寶貝,都是男人,你有反應(yīng)了就別騙我。”
都那樣摸了,他怎么可能沒有反應(yīng),郁鍍一陣臉熱,想將在衣服里面的那只手移除開。
察覺到了對方有些抗拒的動作,楚陵貼在他的耳邊道:“寶貝兒,怎么?沒有精力了?”
他還在意原來的那出所謂英雄救美。
郁鍍生怕他會細究下去,忙迎合楚陵的動作。兩人陷入了一番火熱中。
楚陵聰明,當然能察覺出對方的特意討好,他很受用。只是提起褲子不見人的也是他。
當晚,郁鍍顯而易見遭受了非人的對待。
不僅如此,也不知對方是什么癖好,當晚兩人辦事全程開著燈。郁鍍一次次伸手蓋住泛著潮紅的眼睛,也同樣一次次被不厭其煩的對方摘下。
“寶貝,讓我看清你,好嗎?”
男人好聽的嗓音不斷在耳邊誘惑,像引入森林的迷幻蝴蝶,美麗迷幻,令人無法拒絕。
過了好久,郁鍍的嗓子已經(jīng)啞得無法出聲,對方把纏在他雙手手腕的領(lǐng)帶拿下,親自嘴對嘴渡水給他。
郁鍍像一條被攝取生機過多的魚,赤條條躺在案板上,只能等著主人發(fā)落。
“楚陵,你真TM不是人。”
對方輕笑一聲,眼神卻十分危險,只是將好不容易摘下的領(lǐng)帶繼續(xù)系好。
“寶貝,我很開心,你還有精力。”
郁鍍意識到他想做什么,瞳孔有一瞬間的失焦,喉嚨里只能發(fā)出嗚嗚咽咽的聲音,身體想要有起伏的掙扎,卻徒勞無功。
那人還要挑釁,“寶貝,你叫出來,我喜歡聽。”
又過了大概很久,楚陵抱著郁鍍?nèi)ピ∈胰デ謇恚孟窈懿粷M郁鍍還有僅剩的力氣反抗,又押著對方做了一次。
浴室濕膩膩的墻壁根本靠不住人,郁鍍不停地滑下,又不停地被人撈起來,最后,手臂沒有任何力氣,只能完全依靠對方的關(guān)愛。
房間里已經(jīng)沒有能睡的地方了,床上亂得可怕,沙發(fā)、椅子各類坐著的地方,都被他們?nèi)ミ^了一遍,現(xiàn)下已經(jīng)完全不能看了。
最后,楚陵抱著郁鍍?nèi)チ烁舯诜块g。
雙手被迫環(huán)繞著對方的脖頸,郁鍍想,真TM兩年狗都受不了!
都已經(jīng)做到這種地步了,郁鍍第二天醒來時,開始下床,腿上沒了力氣,咚一聲跪在了地上,慣日里不見陽光的肌膚卻有不一樣的顏色,腫起來不小的弧度,看起來好是可憐。
他罵了一聲,“真TM有什么怪癖吧。”
郁鍍扶住一旁的床沿,咬牙,緩慢起身。
門外傳來敲門聲。
“郁先生,您需要幫助嗎?”
郁鍍先是一愣,很快就反應(yīng)到估計是剛剛的聲音太大被別人聽見了。
他回道:“不用。”
半個小時之后,郁鍍才罵罵咧咧收拾好自己,從房間出來。
直到下樓,他走路的動作還是怪異的,他總覺得,樓下包括管家在內(nèi)的一群人看自己的眼神都說不上來的奇怪。
“楚陵什么時候走的?”郁鍍問。
管家在旁上前了一步,情緒還帶著若有若無的激動,說:“少爺早上九點起的,需要上班。”
郁鍍一看時間,他吃的都是午飯了。
他有些煩躁,吃東西的動作也不斷加快。
“郁先生,您看看要不要去給少爺送飯?”
郁鍍抬頭去看神情看起來略有些小心翼翼的管家,對他的提問感到疑惑,“他沒錢吃飯?”
管家臉色一僵,道:“不是的。”
于此,郁鍍也不再說話。
走到大門口,郁鍍總感覺如芒在背,極度不安地回頭看了一眼,卻發(fā)現(xiàn)好像是他的錯覺,里面的人都低頭認真地做自己的事。
他內(nèi)心十分疑惑,但還是選擇關(guān)上了門。
大門關(guān)閉的聲音響起,接踵而至的還有不同程度的抽氣聲。
“管家,郁先生剛剛是發(fā)現(xiàn)了我們嗎?”
“沒有吧,他都什么都沒說。”
“話說,管家,你昨天晚上說的是真的嗎?郁先生真的在外面養(yǎng)了別人?”
“千真萬確,沒見郁先生這幾天越回來越晚,昨天甚至還帶了傷。說不定就是少爺看到郁先生和別人在一起,故意買的兇。”
“那少爺豈不是很可憐,好看還有錢都會被背叛。”
“還好我沒錢,要不然豈不是又被騙錢又被騙感情。”
“不過,少爺為什么不直接把郁先生留在棠院,那不就不會有別人了嗎?”
郁鍍當然是管不了他們聊什么的,自然也不會清楚他這個人在棠院的風評已經(jīng)變成了什么樣。
他站在路口,手機在口袋里響得不停,但他并不想管,面前有更加嚴峻的事情。
正對面的街上,一輛黑車的車窗緩緩落下,楚陵的那張臉出現(xiàn)在車窗的空隙之中,他向外歪了下頭,仿佛是給郁鍍打個招呼。
郁鍍冷眼看過去,沒有任何動作。
他不過是有一些僥幸心理,昨天晚上對方那么狠,哪種程度上都應(yīng)該放過他了吧?
真沒想到,今天,郁鍍還能在除了棠院的地方見到楚陵。而且看起來,對方是特意見他的,并且來勢洶洶。
“郁先生,少爺請您上車。”
有一黑衣男子筆直地站在他的身邊,郁鍍皺眉,他竟然沒意識到對方是什么時候到的。不僅如此,對方的體格與氣質(zhì),看起來絕不簡單。
不得不說,他十分忌憚。
眼睛一瞟,看向了楚陵那處。對方估計是耐心耗了不少,臉上的笑也卸去了半分。郁鍍看著,竟然心驚。
他緊張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手里攥了下書包帶子,又十分快泄了氣。
“嗯,走吧。”
第五十四章 被罵爽了
郁鍍微微低了頭,像是在躲避陽光,朝裝著楚陵的那輛車走去。
車門一打開,郁鍍就被迫跌進了某個懷抱中。
他心下慌張,朝駕駛座的方向看過去,沒人,微微放了心。
仿佛是察覺到他分心,楚陵手上加重了下動作,不滿地道:“寶貝兒,看我。”
郁鍍沒忍住,泄出了幾聲嚶嚀。他反應(yīng)過來,又連忙止住了聲音。
“你TM禽獸啊,放開我。”
郁鍍雙腿被迫跪在椅墊上,以一種羞恥的姿勢,一只泛著溫熱的手還緊緊貼在勁瘦的腰上,偶爾撫摸著,傳來莫名的感覺。郁鍍幾次覺得,奇怪的叫喊聲仿佛要涌出口腔。
“昨天晚上不是做過了嗎?”
郁鍍臉紅,昨天晚上的記憶被迫涌上腦海,他更感受到一陣羞恥,不愿意看著楚陵。
“寶貝兒,來和小情人約會?”
郁鍍剛要反駁,又聽到:“被捉奸的感覺怎么樣?”
“真以為我不會生氣?嗯?”
楚陵放緩了語調(diào):“平時也就算了,今天你還要特意來見她,怎么?我們做的還不夠?”
郁鍍想到昨天晚上那事的強度,他甚至后面都已經(jīng)無法有效做出反應(yīng)了,身體上的害怕是騙不了人的。
對方察覺到他的害怕,放柔了撫摸他的動作。
“再說了寶貝兒,她有我好看嗎?你憑什么能看上一個平平無奇的女人,我有哪里不好嗎?”
又是這種幽怨的語氣,郁鍍放松了警惕,說:“放開我,我和她什么都沒有,她就是我的朋友。”
對方不管他掙扎的動作,說:“你說,你每天都這么不乖,每天你這雙眼睛里裝的都是別人,要不然我把它們挖下來,才好讓你的眼睛里從此都只有我。”
郁鍍被他話語里陰森的語氣和內(nèi)容嚇到,掙扎的動作一下都停了,良久,才道:“你別開玩笑。”
靜默了很久,楚陵呵呵笑了幾聲。
“好啊。”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郁鍍心里的緊張卻完全沒有減少,他總覺得對方的語氣完全不像在說笑。
楚陵的手已經(jīng)摸上了他的胸膛,郁鍍一動也不動,陌生的觸感接觸到他敏感的地方,郁鍍往上的脖頸高高揚起,仿若瀕死的玫瑰。
“寶貝兒,你說,如果這里打上兩個乳釘,會不會很好看?”
郁鍍聲音嘶啞,他也裝不下去了,“楚陵,放開。”
楚陵卻自顧自說下去,“那如果打了乳釘?shù)脑挘路菗醪蛔〉模呗芬换我换蔚模贿^,你應(yīng)該會很爽。”
說著,他又連笑了好幾聲,湊在郁鍍的耳邊十分小聲道:“說不定,寶貝一個人也會覺得很有意思的。”
力氣加重,郁鍍霎那間驚慌失措,身旁挪出去的座椅上已是是深色。他抓在楚陵肩頭的兩只手青筋已然凸起了,更因為用了力,指尖那里的肉泛出了白。
被這樣對待,郁鍍臉上又燥又惱,情急,一揮手過去,直接將楚陵的腦袋打偏了過去。
楚陵估計是沒想到他膽子這么大,竟然真的會對他動手,一下沒來得及躲,就讓郁鍍得手了。
不過,他緩緩轉(zhuǎn)了頭,本是心情有些不好的,但是看見了郁鍍的樣子,一下也消了氣。
郁鍍的臉上掛滿了淚水,在楚陵沒有看到的時候,對方早已因為受不了而哭了出來。郁鍍的臉、眼睛,甚至鼻頭都是紅色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楚陵,毫無半點退讓。
楚陵也是第一次瞧見對方這種神情,一下慌了神,心緒都不安寧了。他連忙抬手,想要擦掉郁鍍臉上的淚水。
郁鍍卻真是被惹急了,啪的一聲打開了楚陵的手,眼神卻沒讓,還是恨恨地盯著對方。
也是個少爺脾氣,楚陵什么時候被這樣對待過,想發(fā)脾氣,但見對方那種樣子,心下又忍不住妥協(xié)。但他知道郁鍍是什么性子,現(xiàn)在他這么快妥協(xié)了,下次郁鍍說不定就和那個什么都沒有的女人滾到床上了。
想到這個,楚陵的眼神變得晦暗,笑容也顯得更加莫名其妙。在郁鍍看不見的角度,楚陵冷冷看了一眼那個甜品店。
媽的,要不是怕郁鍍生氣,非TM把這破店連根拔了。
“寶貝兒,生氣了?”
但現(xiàn)在顯然面前的問題更加棘手,楚陵先放下了那些想法,放軟了語氣和郁鍍說話。
郁鍍眼神變化了一下,身上的感覺好了一些,他還是盯著楚陵,像是生怕對方對他行不軌一樣。不過,動作有了變化,他拉好衣服,坐到了一邊。
楚陵見對方軟了一些,心情也難免隨著好了一點,湊上去親了下他的側(cè)臉。郁鍍一時不察,被他鉆到了空子,當下就狠狠瞪了回去。
只是現(xiàn)在的瞪眼在楚陵眼睛里已經(jīng)變了味道,他全當對方在撒嬌,來時還堅硬的心已經(jīng)自發(fā)變軟了。在他看來,這就是郁鍍哄他了。
于是,他愿意再給郁鍍一個機會,只要對方愿意再哄哄他。
“別生氣了,寶貝兒,我明明也是擔心你。”
郁鍍也忍不了多久,楚陵越湊越近,將他逼入了角落。角落擠的慌,根本不好坐,郁鍍已經(jīng)在心里罵了,資本家都沒楚陵心黑。
“你滾開。”罵出來這么一句話。
楚陵沒生氣,雙手搭上郁鍍的肩膀,好似他是個攀附郁鍍的菟絲花一般,占主位的是郁鍍,兩人慣常的形象變了調(diào)。
“別生氣了寶寶,那你也懲罰我嘛,我剛剛就是太生氣了,我一看到你見那個女人就不開心,就當是為了我,你不要理她了,好不好?”
“你懲罰我嘛。”
楚陵柔軟的腦袋窩在郁鍍的脖頸與鎖骨相接處,不斷地蹭著他。仿佛是為了迎合那句話,楚陵甚至拿起郁鍍的手伸入自己的衣服里。
郁鍍?nèi)缤惶炕馉C著了一般,臉上表情十分慌亂,手上也想加快縮回的動作。
“變態(tài)我靠,你滾。”郁鍍大喝一聲,卻因為力量不敵,被人壓制,他當然不滿。
男人,可以被打,但不能被壓。
但是看到對方的體格,郁鍍又會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畢竟,對方給他的回憶尚來不及忘記。
楚陵好像惱羞成怒,動作也更加急躁了,“那個女人有什么好,一點身材都沒有,又不像我有腹肌,我長得還這么好看,她有哪里能比上我?”
郁鍍聽了,更加覺得楚陵莫名其妙。
“你是不是犯病了,沒吃藥別TM和我說話。”
估計是郁鍍掙扎的動作也大,惹惱了楚陵,但楚陵聰明,也懂得克制,清楚郁鍍吃軟不吃硬,他想著,或許那個女人就是這樣才能讓郁鍍多看兩眼。
他的眼睛愈發(fā)晦暗。
“對不起寶貝兒,但我也是太擔心你了,你別跟我生氣了,我們好好說話行不行?”
半個小時之后,黑車停在大學(xué)門口。
郁鍍嘆了口氣,“你確定要和我吃食堂?”
面前還坐著司機,副駕駛也有一個人,看打扮是保鏢,郁鍍也不擔心楚陵亂來了。
楚陵一臉無辜,“當然,不是寶寶你說要請我吃飯嗎?怎么,讓你為我花點錢都不愿意?”
這樣一說,活脫脫郁鍍就是一個穿了褲子不認人的渣男。
郁鍍無法反駁他的話,也不想理他,伸手開了車門。
楚陵也緊隨其后,他迅速繞過到郁鍍身邊,仿佛下一秒對方就會消失一樣。
郁鍍注意到了他的急切,眼神躲了下,沒說話。
收到了楚陵的命令,司機很快將車開走。于是,一輛價值千萬的車包括從車上下來的兩人并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側(cè)目而視。
最多,有幾個經(jīng)過的年輕男女,看到西裝革履的楚陵,又因為兩人都顏值不俗,多看了幾眼,順便討論了幾句,不過,就是都沒有讓當事人知曉而已。
“我可提前和你說好,我學(xué)校食堂的東西真心比不上棠院的。”
楚陵一副精英打扮,人模狗樣的,聞言,微微一笑,“
沒事的寶貝,只要是在你身邊,吃糠咽菜我都愿意的。”
郁鍍強忍著一股喉嚨里沖上來的惡心,斜他一眼,冷聲道:“有病。”
楚陵被罵,笑容一瞬間僵在臉上,又很快追上一點不留速度的某人。
學(xué)校這個校區(qū)很大,食堂也有好幾個,郁鍍算是在學(xué)校待了五六年了,大部分地方已經(jīng)十分熟悉了。
他沒多講究,帶著楚陵去了離這個大門最近的食堂。因為平時也不講究吃的,郁鍍又經(jīng)常忙于打工和學(xué)習(xí),故而也只吃過那些比較平價的東西。
“你吃什么?”
這個食堂不是學(xué)校里最大的,但是也有三層,里面更是有好多家店。
“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得到答案的郁鍍收回了看對方的視線,現(xiàn)在差不多是飯點,食堂里人還是很多的。他先帶人坐下,把包替自己占了個位置。
“你就坐這兒,我去買吃的。”
楚陵含笑地看他,很乖地點頭。
見對方這副模樣,郁鍍雖然沒有笑,但心里總有股異樣的感覺,莫名其妙的,他皺了下眉,但依舊不知道答案。
很快,郁鍍端著一份黃燜雞米飯走過來了,這一份配的東西還蠻多的,有黃燜雞、湯、米飯,還有一瓶冰紅茶,用一個托盤裝的,看起來滿滿當當,讓人十分滿足。
東西在楚陵面前放下,他估計是第一次見這個東西,有些驚詫地問:“這是什么?”
郁鍍給他放好筷子,回答:“黃燜雞米飯,你先吃。”
他才不會驚訝楚少爺沒有見過這東西。
楚陵將人的手拉住,“你要去哪兒?”
郁鍍風輕云淡地白他一眼,聲音不冷不熱:“拿我的飯。”
楚陵十分驚訝,“不是我們吃一份嗎?”
郁鍍看了一眼天花板,強忍住罵人的沖動,道:“兩個大男人吃一份飯,狗都吃不飽。”
“那我讓你多吃。”
郁鍍掙開他的手,“少管我。”
對方駁回了他的好意,楚陵表示十分失落,但他沒辦法,望眼欲穿終于等到郁鍍回來。
兩份黃燜雞米飯長得一模一樣,只是郁鍍對自己那份更加偏愛一些,上面撒了不少辣椒,配合上浮起的一層紅油,十分好看。
楚陵鮮少看到這些東西,當下有些好奇,看到大快朵頤,動作十分迅速的郁鍍,他心下有些癢,也開始嘗了一口。
味道油膩,他皺了一下眉,動作也頓了一下。
因為是郁鍍請飯,他見到對方的動作,問:“不好吃?”
楚陵回:“沒有,一下不習(xí)慣而已,挺好吃的。”
他沒說錯,除了油浮在上面之外,里面的味道有鹽有辣的,第一下就十分沖擊味蕾,還算得上不錯。
郁鍍繼續(xù)吃,聲音悶在飯里,道:“行,吃不慣的話可以點別的。”
楚陵一下笑得開心,說:“謝謝寶寶,寶寶真好。”
他當然清楚這是他在郁鍍面前的特權(quán)。
沒管這些對于郁鍍來說有些惡心到發(fā)霉的話,他直接說:“我下周要出差,去四天。”
沒想到,楚陵這次倒是云淡風輕地問什么地方。
郁鍍奇怪了一瞬對方的態(tài)度,還是認真回了,“H市,和實驗室的人一起去,學(xué)術(shù)交流會議。”
他能夠清楚地給自己多余的解釋安上合理的理由,怕楚陵這個狗逼又發(fā)癲。
楚陵點了點頭,“好,回去我讓人收拾東西。”
郁鍍搖頭,碗里的飯被他吃了快一半,說:“不用,我自己會收拾。”
對方卻認真糾正他,“不是哦寶寶,是收拾好一些咱倆額外的東西。”
郁鍍皺眉,“你也要去?”
楚陵理直氣壯道:“當然,我又不打擾你,你去開會的時候我就在外面等你,等你有空我們就一起玩。”
沒等郁鍍繼續(xù)說什么,他又道:“寶寶,如果戀人沒有安全感的話,男朋友應(yīng)該考慮自己是不是有哪里不合格,沒有給足對方安全感,那就是寶寶你的不對了。”
被對方的歪理震懾到,郁鍍畢竟不是辯論隊的,只能嚼下口中的飯,說:“你TM有病。”
被罵了,楚陵卻好像是習(xí)慣了,甚至開心地笑了一下。
好像真的被罵爽了。
第五十五章 少和她接觸
郁鍍冷眼看著對方,在心里又多罵了幾句。
“所以,寶寶要怎樣和我解釋昨天晚上的意外呢?”他含笑地看向?qū)Ψ剑桃鈮褐亓恕馔狻值囊袅俊?br />
郁鍍心下一涼,手里和嘴里的動作都沒有停。他不能讓對方繼續(xù)追究這件事情,無論是那些小混混還是小芙。
“意外。”
楚陵呼出了一口氣,仿佛是在壓抑自己的怒氣,道:“哦?什么意外呢?”
知道逃不掉,也知道不給出合理的解釋對方可能會自己派人去查,郁鍍腦子高速轉(zhuǎn)動。
楚陵繼續(xù)道:“寶貝兒,你知道的,我有我自己的手段。”
郁鍍?nèi)耘f在心里罵,可確實承認他愈加重視,對方能說出這種話,就是代表他還沒讓人去查,他也沒賭錯。
郁鍍說:“遇到了以前認識的,被拉去湊了個數(shù),他們給了錢,已經(jīng)解決了。”
多解釋了這幾句,郁鍍明白,對方清楚他的意思。
果然,楚陵說:“解決了?寶貝兒是在提醒我不要管這件事?”
郁鍍剛好吃完最后一口飯,一仰頭,講一整碗湯五秒鐘喝完了,利落地解決完最后一口。他淡定地看向楚陵,“嗯,你別管。”
楚陵看了他十多秒鐘,沒有移眼,也沒說話,最后伸手拿出紙巾給人擦干凈了嘴。
這個動作極其曖昧,但是,偏生郁鍍表情生硬,愣是一點情欲都沒有營造出來。
郁鍍知道了,對方是答應(yīng)了,他有些驚訝,不敢置信這么簡單。
但是,仍舊需要懷疑。
“寶貝兒,沒有下一次。”
郁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這句話楚陵貌似對他說過不止一次了。
但是,他并無能力去思考這些。
今晚的月亮,好像仍舊無法在無邊黑色的夜里給予人們關(guān)愛,多少人死在無亮的夜里,不見光明。
“但是,那個女人,你少和她接觸。”
楚陵淡淡威脅的語氣傳到郁鍍耳中,他雖然不上道,但是這種話多少是能聽懂意思的。
對方見他不回答,又威脅似地看了他一眼,郁鍍瞧見了,也不知是什么心理,嗯了一聲。
隨后,他道:“好。”
“你要不要吃這個了,不吃我給你換別的。”
“不行。”楚陵像只護食的老母雞,快速低頭吃起了飯,估計是剛剛看到了郁鍍的進食,他也學(xué)會了舀上幾勺黃燜雞的汁水泡飯。
“你請我吃飯我怎么可能不吃,都說了,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垃圾我都愿意陪你去撿。”
郁鍍盯著他吃飯,腦子里回放的卻是昨天的事情,嘴里卻說:“我不愛撿垃圾,你不要拖我下水。”
楚陵回他:“那就不撿垃圾。”
郁鍍多少算半個名人,兩人的動作也僅是剛剛親密了一下,不過,也差不多夠了。
有不知覺的人想上去問聯(lián)系方式,卻惴惴不安,感覺兩個人都不容易答應(yīng),這就讓她犯了難。
旁邊有人鼓勵:“上唄,喜歡誰問誰。”
也是個不客氣的,“兩個我都心動了。”
“獅子大開口吧你,”雖是如此說,她還是慫恿好友,“那就都問,誰愿意給聯(lián)系方式就加誰的。”
也是被鼓舞了,那人試圖走上前,剛到一半又退了回去。
對方欲哭無淚:“咋了你是?”
那人有些激動地跳腳,“越走近看越帥,我不敢上去了。”
“去去去,錯過了下次就沒這么好運了。”
“說的是。”女生一臉振奮地上前,精致的妝容給予了她不少信心,但估計是鮮少做這種事情,內(nèi)心還是忐忑的。
“打擾一下,帥哥,可以加個聯(lián)系方式嗎?”
雖然郁鍍的臉比較臭,但奈何他的打扮較之楚陵更加學(xué)生氣,女生第一下找他當做目標,也是因為如果都是學(xué)生的話,除開特殊原因,一般是不會拒絕的。
郁鍍驚訝了一下,也不知道當時的內(nèi)心想法,一瞬間竟然是抬頭去看楚陵的表情,見對方好整以暇地看著自己,他有些臉熱。
“抱歉,不大方便。”
被拒絕了,女生有些傷心,但沒有氣餒,很快轉(zhuǎn)換地方,朝楚陵說到:“帥哥,方便加個聯(lián)系方式嗎?”
女生想的是,總不能兩個都有女朋友了吧?就她一個單身狗。
沒想到,意料之外被拒絕了。
楚陵笑了下,突然拉起郁鍍的手十指相扣,“我男朋友應(yīng)該不會同意。”
沒等郁鍍反應(yīng)過來,楚陵直接借著這個動作輕易拎起了他的手,輕輕在手背上印下一吻。
無限溫情。
女生后退半步,雙手掩住嘴唇,淺淺驚呼了一聲。
托她的身體擋住,楚陵的動作沒有被太多人看見。
郁鍍反應(yīng)迅速,十分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順便剜了他一眼。
“你真的有病。”
“抱歉,是我打擾了。”女生突然的鞠躬動作將二人都嚇了一跳,特別是郁鍍,甚至都想伸手去扶了。
好在那女生也是動作開了三倍速,腰還沒直起來就急著跑開了。
楚陵沒有繼續(xù)看她,反而因為吃完了飯,轉(zhuǎn)而直勾勾地盯著郁鍍。
“寶貝兒,你對這種事情很熟練嘛?不過,也是正常的,誰讓我家寶貝兒這么招人喜歡。”
郁鍍瞧著對方,真是除了臟話一句都說不出口了。
“謝謝,你也一樣。”
但是,許是混久了,郁鍍覺得,多少能忍一忍。
楚陵送對方到了實驗樓,郁鍍不過是來拿一些資料,現(xiàn)在不是能夠參與工作的時間了。
雖然如此,辦公位上仍舊有幾個人。有人看見了他,會打招呼。
郁鍍一一回應(yīng),雖然有些冷淡,但是并不敷衍。
“郁師兄,我想和您聊聊出差的事情。”
郁鍍停下來,看向蘇取北,說:“你不想出差?”
蘇取北朝他走近,道:“不是,我只是有一些問題需要問您。”
郁鍍了解了,但是現(xiàn)在他時間不多,下面還有個瘟神在等著。他有些害怕時間久了,那位爺會找上來,雖然可能比較小,但不是沒有。
“什么事?”郁鍍語氣是慣常的那樣 并不格外煩躁,故而蘇取北聽著,也沒覺察到不耐。
“是一些資料上的不對,數(shù)據(jù)和我原來文獻上查找到了具有一些偏差,包括進行學(xué)術(shù)交流的主題的我們做的實驗也和主流實驗具有的數(shù)據(jù)擁有偏差。”
這不是小事,很可能直接影響到他們此次出差交流的實際效果,郁鍍皺眉,表情嚴肅起來。
“跟我來。”蘇取北說著,朝他的電腦的方向走去。
郁鍍沒忘記剛剛自己的打算,現(xiàn)下望了一眼樓梯的方向,殷紅的舌尖舔了一下唇,換了眼神。
他跟著面前人的腳步,手上的包順手放在了一邊,躬身去看電腦屏幕。
兩人聊了幾句,但是任何一個地方的數(shù)據(jù)都不可能因為這幾句話改變。
“我會把這個和屈師兄講明,現(xiàn)在重新進行數(shù)據(jù)應(yīng)該是時間不夠了,但是不要太擔心,數(shù)據(jù)出現(xiàn)偏差太正常不過。”
他又安慰了幾句,見蘇取北臉色沒有任何忐忑,想到對方天賦比之他高不少,想必這種場面絲毫不慌,故也就不擔心了。
“我先走了。”
他剛想轉(zhuǎn)身,臉上神色微變。
“郁師兄還去兼職?”蘇取北問了句,語氣語氣竟然有些急切,不知道的還以為叫住郁鍍是有什么大事。
“不是,回家。”郁鍍停下解釋了一句,見對方?jīng)]有一秒鐘之內(nèi)搭話,遂拿起桌上的書包就走。
他很快轉(zhuǎn)了頭,看了樓梯的方向一眼,微微抿了唇,卻沒有注意到身后的人霎變的臉色。
“師兄。”
郁鍍沒注意到太多動靜,他朝來時的方向慢慢走去,手上還撥弄著手機,看樣子是在回消息。
樓梯間晚上常年是亮燈的,除非保安巡邏時統(tǒng)一斷電,要不然到點就開其余人是不會在意這個的。
郁鍍踩在樓梯上的聲音幾乎能聽見回聲,這是一個任何聲音都會被放大的地方。郁鍍鬢邊的頭發(fā)微微晃動,他眼神往旁邊一側(cè),勾唇笑了起來,很順遂地閃身一躲。
白皙俊秀的臉龐在慘白色的燈光下顯出過分的倨傲來,清晰又脆弱,讓人第一眼想接近但毫無辦法。
“寶貝,我們回家吧。”還是楚陵先敗下陣來,鬼知道他剛剛看見郁鍍乖乖跟著那人走的時候,調(diào)人來把這地兒炸了的心思都有,只是完全不可能成功而已。
他苦笑一聲,大概率不是在笑他自己。
郁鍍本來就覺得莫名其妙,現(xiàn)下更是不知道對方是在抽什么風。
“你腦子被驢踢了?”
楚陵看著他,輕輕笑了,舌尖舔過左邊的一顆牙齒,眼神里分明還有笑意,卻足夠讓人放下微笑的表情對他。
“別這么嚴肅嘛,笑一個我瞧瞧。”
很顯然,楚陵的情緒是危險性的不大好,他看到郁鍍對他的類似于不耐的表情,更是裝得徹底。
“我笑你媽。”郁鍍也不知道是被惹到了哪根筋,估計是現(xiàn)在莫名連上樓的自由都沒有了,心情肉眼可見地差了下去。
這話,就是楚陵也笑不出來了。但是他卻清楚,如果不是他低頭,這輩子郁鍍可能就這個表情了。
“好好好,”楚陵笑出幾聲,走上前攬住對方的腰,用了力氣,“下次帶你去我媽面前笑。”
郁鍍扭動了下身體,只感覺腰上的那只手觸覺更近了,也沒撕破臉皮,隨他去了。
“有病。”
不知道為何,剛剛明明知曉楚陵說的就是玩笑話,卻還是由不住地心慌。
他愣了下神,臉上失了一些血色。
“葉輕約我明天晚上去喝酒,你不用一起。”
楚陵不耐地嘖了一聲,“他是什么東西?”
郁鍍冷冷回望他,眼里是下一秒就會動手的意思。
楚陵看懂了他,忙著安撫:“你不是不能喝酒嗎?我陪你去,我不說話,就幫你喝酒。”
“是你讓我報告行程的。”郁鍍的一只手蓋在了出來攬著他的腰的那只手的小臂上,溫熱的肌膚相貼,楚陵僅是微微向下看了一眼,已然心猿意馬無法阻止了。
現(xiàn)在還在樓梯間,里面只剩兩人的呼吸聲。
楚陵忍不住又用舌尖舔了一下那邊的牙齒,他根本不用細想就明白郁鍍剛剛的那句話是在威脅他,可偏偏他就是上這人的套。
他憑借絕對的力量壓制,直接將人連拖帶拽抵在墻上。
令人意外的是,郁鍍最多算是不大配合,但沒有多嚴厲的反抗,只在削瘦的脊背抵在堅硬的墻上時,臉上展現(xiàn)了一瞬間痛苦的神色。
楚陵半手托住了他的下巴,微閉著雙眼直接傾覆上去,隨后便是毫不留情撬開對方的牙關(guān),滑膩膩的觸覺清楚被兩人所感知到。
厚重的呼吸起伏在兩人之中,郁鍍一下著急忙慌了,他剛剛沒拒絕不過是在觀望對方想要錢做什么,沒想到對方是真的這樣不管不顧。
感覺到一股奇異的觸動,郁鍍知道對方動了情,雖然能夠輕易確定面前的人不是完全的一個禽獸,但他仍舊害怕對方真的就那么出他的意料。
“你TM有病,丨。”郁鍍用力,直接將人推開好遠,他自己情況也不多好,胸腔連著震鳴,他咳嗽了好久。
雖然說話都不利索,但他仍舊壓低著聲音罵:“你是不是腦子里塞滿了惡心東西,TM隨時隨地都能發(fā)情。”
楚陵見他半彎著身子,還在咳嗽,知道郁鍍是生氣了。想上去哄吧,但不敢。
放在往早幾年,要是有人告訴楚陵會因為一個人做到這樣的地步,就是打死報信的那個人,他也是不信的。
沒想到,風水轉(zhuǎn)得那么快。原來不可一世的楚少爺,也因為一個養(yǎng)在身邊的小情兒生了畏懼的心思。
見對方咳個不停,楚陵瞧了也心疼,那么單薄的身板,就是在床上也總是挨不過去,楚陵是真心怕他咳壞了身體。
楚陵走上前,臉上賠著笑,“好好好,不胡鬧了,我們先回家。”
郁鍍想拂開對方的手,可是他越用力,對方也跟他較勁,他面上一狠,直接低頭咬上了楚陵的小臂。
第五十六章 非去不可
楚陵再怎樣銅墻鐵壁,郁鍍也是個正常成年男子,牙口肯定沒話講,又沒留多少力氣,五秒之內(nèi)就見了血。
郁鍍抬頭,微張的嘴還能露出里面沾血的牙齒,不多,但是蠻嚇人的。
他低頭看了一眼,楚陵小臂上那塊肉已經(jīng)被他咬得微微翻出來了一些,上面是整齊的滲著血的牙印,十分駭人。
他有些不解地問:“為什么不躲?”
“現(xiàn)在開不開心了?”楚陵此刻仿若一個最合格的溫柔的戀人,貼心整理郁鍍因為剛剛的動作而發(fā)亂的衣服,“躲干嘛?你想咬就咬了,你是我老婆,干啥當然都行。”
郁鍍自小沒見識過這種風浪,聽了這樣的話,當下又上了脾氣,剛剛的事情算是翻篇了,但現(xiàn)在這個在他心中,性質(zhì)更加嚴重。
“鬼TM你老婆。”不僅如此,郁鍍還用行為表示了他的反抗。
楚陵看著橫亙在兩人中間的那條手臂,一瞬間有些哭笑不得,抬頭去看對方的臉。
頓了頓,他道:“好好好,你是老公,行不行?”
郁鍍臉色緩了不少,雖然他仍覺得還有一些不對,但人都是有虛榮心的,面對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的討好賣乖。不得不承認,他并非是鐵石心腸。
明亮中總有幾絲昏暗的燈光下,楚陵的頭可以放低了一些,郁鍍能夠輕易從上至下看清他的面容,往常侵略無比的眼神現(xiàn)下也顯得足夠順從,能夠極其簡單地激起所有人的保護欲望。
郁鍍無法從中摘出去。
楚陵僅僅是微微向上挑釁地看一眼,就好像在詢問對方為何不享用自己。郁鍍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可確實沒有經(jīng)歷過這種明晃晃的美色誘惑,當下確實把握不住。
“外面都是我的同事,他們隨時有可能過來。”
早就知道對方擔心的是這種事,楚陵輕輕一笑,就連郁鍍俯視他的角度都是他特意拿捏的,現(xiàn)下肯定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他細細地從下往上用手指在郁鍍的臉上描摹,不放過任何一個地方,楚陵的臉上是得意但順從的笑容。
“老公,我好害怕。”
溫熱的吐息沉著在郁鍍的耳旁,楚陵太懂了,哪怕是現(xiàn)在,也依舊讓自己的臉盡量放在能讓郁鍍?nèi)患毧吹降牡胤健?br />
刻意放輕柔的語氣徹底激起了男人骨子里暴虐的心思,郁鍍掰過對方的臉,狠狠吻了下去。
親密的氣息交纏在二人中間,過于不尋常的場合讓郁鍍瘋狂想尋求理智,可是又完全像被剝奪了心智一般,腦海中全然只剩下了對方溫柔小意刻意勾引的樣子。
仍在吻中,楚陵的唇已經(jīng)抑制不住地勾起,他太聰明了,對于感情,男人向來了解男人。
相比起來,郁鍍還是第一次這樣急躁。楚陵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郁鍍的雙手扶在他腰上,不匹配的身高讓兩人的動作看起來莫名奇怪。
郁鍍確實急躁了,甚至沒有反應(yīng)到現(xiàn)在控場的人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換了人,對方輕輕柔柔的,卻能夠輕易引導(dǎo)他的欲望。
“你在等什么嗎?老公。”
郁鍍大概是對‘老公’二字有什么執(zhí)念,不明不白聽到這樣一句話,心又熱了半截,手上的動作更加急躁,磨著楚陵的腰的手滾燙似乎發(fā)自內(nèi)心。
“安靜一些。”分明是冠冕堂皇的話,郁鍍的聲音卻充滿情欲。
剛剛結(jié)束一吻,但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不夠,只是不同層面上的。
這樣輕薄的一個吻,楚陵最多愿意用來討好戀人,但是,男人都喜歡足夠強勢的主位。
“晚上還要出去嗎?”
楚陵的眼神拉絲,兩根手指輕輕卷起對方的幾縷頭發(fā),分明通身都是上位者的氣勢,卻甘愿在另一人面前俯首稱臣。
郁鍍認真地想了想,面色頗有些嚴肅道:“非去不可,你在家里等我。”
怎么不算有長進呢?
楚陵仍舊不滿意他的回答,皺眉往郁鍍下巴上蹭,好像一只求寵愛的大狗。他早發(fā)現(xiàn)郁鍍吃這一套,以對方的定力,最少也能做到半推不拒地接受。
而且,他早發(fā)現(xiàn),郁鍍對他這張臉肯定是癡迷的。往常動手的時候能避開就避開,或者力道都比打在身上的更輕一些。
“可以不去嗎?葉輕有什么好,我可以讓你開心。”
楚陵直勾勾地盯著郁鍍,偏生眼神還要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來。
郁鍍當然把持不住,他確實承認,要是他再那么禽獸一些,估計就松口了。
“不行,這次一定得去。”
楚陵看出了郁鍍的態(tài)度堅決,但也看出了郁鍍對他已經(jīng)和緩了不少,都懂得解釋了。
他遂克制不住有些小開心,但仍舊對于郁鍍非要去和葉輕喝酒感到匪夷所思。
兩人到了車上,黑色的車內(nèi)裝飾平白是嚴肅的氣勢,將里面發(fā)生的事情都襯托得愈發(fā)無法入目。
郁鍍的頭靠在車窗上,頭發(fā)亂得厲害,像是有雙手抓亂的一般。他的手正抓著楚陵的頭發(fā),力氣聚不起來,只能虛攏著。
楚陵眼睛并未與郁鍍齊平,目前眼皮微抬,模樣竟有一分漫不經(jīng)心的倨傲,看向已經(jīng)脫了上衣的郁鍍。
“怎么樣?”
溫熱的觸感無法忽視,郁鍍迷蒙的眼神看向了不可一世的楚陵,對方俊美的臉龐讓這件事情變得更加有意義,這足夠讓郁鍍潰不成軍。
郁鍍不耐地發(fā)出微弱柔媚的聲音,這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兩只手的手指尖忍不住發(fā)抖。他唇舌顯出冶麗的顏色,眼神迷離著望向外面。
雖然知道這是單向玻璃,但是因為來來往往的人,郁鍍還是產(chǎn)生了難以言喻的刺激感。
光天化日,世風日下。
像極了航船靠岸,神思落定,眼中映見一片色彩,郁鍍眼神迷離不清。他緩了一會兒,低眼一看,楚陵的臉離他很近。
雖然已經(jīng)做了很親密的事情,但是對于這樣坦誠,郁鍍顯然沒有足夠強大的心理防線。他臉上還有紅色,脖子根上燒燒的,伸手去夠一邊的紙巾,想要越過楚陵的動作。
楚陵見他動了手,現(xiàn)下沒有阻止,只在對方更靠近他時,微微傾身上前去。
一雙唇差一秒就要碰上,郁鍍猛然退開,速度快得差點有了殘影。
空氣一瞬間陷入了不可控的寂靜之中。
楚陵是想和他接吻,郁鍍看出來了。他微微抿了下唇,眼神不敢直面看對方,藏不住的慌亂已經(jīng)溢出來了許多。
“你要不要先去漱個口?”
郁鍍偷偷去看對方的臉色,卻不敢細瞧,這個事情貌似是他有些不禮貌了。
良久,楚陵笑了,被氣笑了。
他連笑了好幾聲,那笑聲聽得人心惶惶的,胸膛一下一下地起伏。
“寶貝兒,你嫌棄我?”
車內(nèi)沒開燈,現(xiàn)下不知道有多么昏暗。楚陵的表情明滅不辨地出現(xiàn)在郁渡眼前,就是轉(zhuǎn)頭,也始終覺得如有形質(zhì)。
“老公,你說句話啊。”楚陵說這話,大多是有調(diào)戲的心思。
郁鍍果然臉色變了不少,轉(zhuǎn)回頭看向楚陵,唇微微動了下。
可能是扛不住楚陵熱烈似火的目光,郁鍍有了動作,他仿若下定了很大的決心,身體朝楚陵的方向靠過去。
只是將要接觸到對方唇角的那一刻,郁鍍閉了下眼,還是接受不了,將要退開時,對方好似是體諒他的不堪,楚陵側(cè)頭避了下。
郁鍍呆在原位,有些驚詫。
楚陵擦干凈自己的手,輕輕摸了摸郁鍍的衣服,臉貼上去了幾秒感受來自對方身體的氣息,深深呼出了幾口氣。
“好啦,知道你是一個愛干凈的好寶寶了,洗干凈了再親你。”
楚陵看向郁鍍的眼神滿是溫情,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剛剛差點忍不住,郁鍍第一次主動獻吻,這含金量別太高。
郁鍍的眼中確實有詫異,也有一些驚愧,分明對方是因為自己,可他卻嫌棄楚陵。但要是真湊上前,他也無法克服那點心中阻礙。
等到光影一落下,楚陵的眼中卻充斥著占有,就快要忍不住將對方占為己有呢。
“我定了餐廳。”
楚陵從善如流地為郁鍍清理干凈,又加快勉強收拾好了車內(nèi)的其他地方。他以前是不做這些的,攀上他的人都十分有自覺,根本不敢考慮讓楚少有自己動手的可能。唯有郁鍍,楚陵要是不主動動手,郁鍍是絕對不會收拾的,楚少爺沒辦法,畢竟是自己求回來的祖宗。
雖然剛剛郁鍍有了動手的想法,但現(xiàn)在楚陵也沒道理讓他去收拾這些。
“你和葉輕約了幾點?”
估計是看到郁鍍微微有些不滿的神色,楚陵感到委屈,但仍舊是耐心繼續(xù)說:“我就送你過去見他,不跟著你們。”
對于楚陵的好說話,郁鍍?nèi)耘f是不大愿意相信的。
他雖然有些懷疑,但想到上次和那個人打的電話,郁鍍面色霎時陰暗了下來,索性楚陵在開車,并沒有時時刻刻關(guān)注他的表情。
“那你送到就走。”郁鍍克制住有些不滿的語氣,溫言說話。
楚陵比他更不滿,嘖了一聲之后,看了郁鍍一眼,忍辱負重地點頭,但還是勉強露出個善解人意的笑容。
他倒是要看看葉輕這小子能翻出什么花樣。
楚陵開車趨往餐廳,到了時,有專門的人來泊車。
是一家私人餐廳,占地面積卻很大,能看出來背后的財力不容小覷,設(shè)施卻古樸中更具風雅氣韻。
郁鍍低頭看了一眼手表,想了下,發(fā)現(xiàn)還有時間再去和葉輕約定的地方,時間差不多。
他臉色好了一些。
“走吧,特意想讓你看看這里的風景。”楚陵抬手攬住了對方的腰,郁鍍眼神變了下,他不大喜歡這種主次過于分明的動作,心中微微有些不喜,可對方特意溫柔的聲音又極大地取悅好了他。
確切來說,并非是不喜主次分明,應(yīng)該更是單純不愿身居下位。
兩相矛盾。
“嗯。”
兩人點好了菜,更加精確地講,應(yīng)該是楚陵一個一個報出菜單上的菜名,然后觀察郁鍍聽到它們時的表情,再決定要哪些菜。
“寶寶,你還蠻難伺候的。”
楚陵將菜單交還給服務(wù)員,面對郁鍍用玩笑的語氣說出了這么一句話。
因為剛剛郁鍍也是拿了一份菜單,他也點了菜,故而并不多明白楚陵的意思。
不想到,楚陵聽了,只對他揚起一個笑,半分不掩飾地說:“幸好還有我懂我家寶寶。”
楚陵幾乎是癡迷地看著坐在旁邊的郁鍍,郁鍍在對上他的眼神的一剎那,仿若身體里的血液都凝滯了一半。他不會信楚陵的這些鬼話,但對方偶爾的賣乖,確實能夠讓他生出一些在談戀愛的想法。
但就只是一點點點,也是轉(zhuǎn)瞬即逝而已。
“有病。”這已經(jīng)是十分文雅的罵人的方式了,至少郁鍍是這么覺得的。
飯菜很快上上來,郁鍍這才發(fā)現(xiàn),大多都是辣菜。
他伸出的筷子有些遲疑,手上動作頓了半刻,轉(zhuǎn)過頭,略帶疑惑地看著楚陵。
“你能吃辣?”
桌上的菜雖然大多都是辣的,但是辣椒并不十分特別多,楚陵看著,勉強覺得能夠堅持。
他毫不畏懼地回望:“為了我家寶寶,別說是辣椒了,就是吃苦我也是很可以的。”
郁鍍微張了下口,一臉不欲交談的絕情。
“你怎么想到和葉輕那小子出去玩?”楚陵喝了一口酒,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道,還用眼神偷偷觀察郁鍍的表情。
郁鍍倒是沒有神色變化,仍舊是穩(wěn)穩(wěn)地夾著菜,仿佛是早預(yù)料到對方會有這個疑問,他回:“感謝他送了車給我。”
極好的理由。
上次那輛車確實有讓人無法不聲不響的理由,楚陵略有不滿地說:“那我給他錢,你就當車是我送你的,你和我去約會好不好?”
郁鍍不看楚陵幽怨的臉,手上的刀叉用得并不熟練。
這里是一家江景茶點餐廳,算不上什么正經(jīng)吃飯的地方,大多都是談事情或者約會的絕佳地方。這里的菜或茶點量都很少,隨意嘗上幾口,再喝點東西,就是吃過了飯來這兒,也不礙事。
第五十七章 聽我好消息
郁鍍已經(jīng)沒有多少胃口,加上他晚上還有一個約。
“我約的葉輕。”
這是不要楚陵參與的意思了?楚陵挑了下眉,沒說話,淡定盯著郁鍍看。
果然,郁鍍的臉皮稍比他薄一些。過不了十秒鐘,他就受不了了。
郁鍍一轉(zhuǎn)頭,抬起眼皮,兇兇地問道:“你莫名其妙?”
能讓郁鍍用如此文雅的表達展現(xiàn)他的不耐煩,楚陵也是第一人了,他還蠻津津自得的。
“葉輕不是什么好東西,你別被他純良的表象迷惑了,都是裝的。”
簡而言之,就是警告郁鍍不要離葉輕太近。
郁鍍放下了他用不熟手的刀叉,轉(zhuǎn)而欣賞起了窗邊的夜景,烏烏蒙蒙少有光亮的一大片,夜時,甚美,仿若要將人吸入無端夢境之中。
“嗯,你是什么好東西?”
楚陵被他的話噎住了,仔細去看他,一雙眼睛里卻總是有層迷霧罩著一般,明明兩人相旁,卻多少像隔著屏障無法視清。
郁鍍抬眼去看他,眼神中有幾分輕蔑,非是看不起楚陵本人,其中意思,大概沒多少人清楚。
“你和趙新璀認識多久了?方便問嗎?”
郁鍍很快轉(zhuǎn)了一個話題,兩人剛剛凝滯的瞬間好像從未存在過。
楚陵不是一個大度的人,但是看著面前酒杯中七分滿的酒,他突然也不打算生氣了,眼神不過是輕輕掃了一眼。
他道:“很久了,我倆算是發(fā)小,不過只是家里有點交情,所以一起長大的。”
能看出來,包括從他們那群人聊天之中也能聽出來,哪怕都在一個圈子里,都是有親疏之分的。
恰好,楚陵和趙新璀不熟,不像別人一樣熟。
“怎么突然問起來了這個?”
楚陵不過隨口一問,郁鍍卻難得情緒有些忙慌,喉結(jié)突地滑動,卻刻意微低下頭看了眼自己的餐盤,又欲蓋彌彰地拿起一旁的杯子抿了一口。
或許是緊張,郁鍍竟然沒有感受到剛剛根本就沒有喝到飲料。
“想問問,他看起來腦子不大好。”
楚陵沒注意到這些細節(jié),他哈哈大笑,又換了神色,對郁鍍道:“他看起來挺智障的,人也差不多,家里有個私生子都已經(jīng)打入公司內(nèi)部了,就還天天以為人家真的唯他馬首是瞻,廢物一個。”
郁鍍有些疑惑:“私生子?”
見對方來了興趣,楚陵也愿意多說幾句,討對方開心,“是,他家有個私生子,能力還是不錯的,有些小聰明,聽說在趙家的主家被欺負得很慘。但從初中的時候就跟在趙新璀身邊替他做些腌臜事,用久了,估計也是順手,趙新璀就這樣把他留在了趙家。”
“難得有這樣的毅力,聽說現(xiàn)在混得還不錯。”
高位向來是最在意出身的,一個不入流的東西,估計也不少被當做談資。
“這樣說起來,那他豈不是還要感謝趙公子?”郁鍍冷冷地說了句。
楚陵撲哧笑出了聲,只是單純覺得好笑,說:“感謝!也就趙新璀那個蠢的真以為趙家能夠鎮(zhèn)住他,把條毒蛇留在身邊,也不怕關(guān)鍵時刻被咬一口。”
郁鍍仔細看著餐盤上殘留的幾團汁水,表情不明,說:“他叫什么名字?”
楚陵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意識過來,“你怎么對這個感興趣了?”
不過他只是覺得郁鍍可能是聊天剛還問到這了,說:“我記得是,趙原別,應(yīng)該是叫這個名字,見過幾次,有一些手段。”
能讓楚陵不含任何諷刺地給出有手段的評價,應(yīng)該是很厲害了。
“原來不姓趙的,好像還是趙新璀他爹點頭讓改的。”
楚陵的表情并不多幸災(zāi)樂禍,而且還有不可抹去的對趙原別的一些欣賞。
靜靜猜到這些的郁鍍臉色平靜,放在大腿上的一只手卻出賣了他,不可抑制地發(fā)著抖,郁鍍不斷調(diào)整呼吸,只是勉強平緩了一些。
“那真是,挺辛苦的。”
楚陵沒將突然聊起的這個當回事,仍舊細心地為郁鍍?nèi)A魚肉。
“不過,趙新璀他爹還在一天,就不會讓那小子能有上位的可能,要不然圈子里的各家唾沫都能將趙家淹沒了。”
楚陵還是笑著說話的,全然不在乎一句話定了一個人的前途。
郁鍍冷眼看著,他此刻才發(fā)現(xiàn),除開剛剛的戰(zhàn)栗來,現(xiàn)在內(nèi)心竟然一片冰涼。
并非對誰失望,只是前路渺茫。
郁鍍低頭看了眼手機,細白的手指摩挲了好幾下屏幕,好像一個忍不住想玩手機的網(wǎng)癮少年。
楚陵注意到他的動作,雖然內(nèi)心仍有不滿,臉上還是裝的好:“怎么了?時間到了嗎?”
郁鍍轉(zhuǎn)頭看向他,搖了搖頭,“不急。”
見這樣,楚陵偷摸著又笑了下,總覺得是自己扳回了一局。
“好。”
楚陵依言送郁鍍到了目的地,往窗外看去,霓虹燈一片,表面也是紅紅綠綠的一片,鮮艷極了。
“這是酒吧。”不是問句,楚陵情急之下抓住了已經(jīng)解完安全帶將要下車的郁鍍,“你不是不喝酒吧?”
因為郁鍍平時也是不喝酒的,所以他外車,楚陵從沒有提出過不能喝酒或者少喝酒的類似要求。現(xiàn)下看到對方毫無心理負擔進入這樣一個危險場合,當然急了。
郁鍍看著對方抓住自己的手,眼神略有疑惑,但是現(xiàn)在又快到約定時間了,他只好先用力將手抽出來。
“偶爾也喝一些。”剛好楚陵也是突然出手,沒用多大力氣,郁鍍很輕松就抽出來了他的手。
“你先回去吧。”說完這一句,沒管楚陵并不好看中夾雜著一些委屈的臉色,郁鍍很爽快地下了車。
隨后,又在離車旁兩步距離之外的地方,揮了揮手,朝楚陵的方向。
這酒吧不是個清吧,大廳里都是舞動的男女,幾乎是一步就能碰到一個跟隨音樂晃動的年輕身體。
郁鍍面無表情,朝葉輕預(yù)訂的卡座的方向走去。不時有一張過于大的臉湊到眼前,但好歹郁鍍也是風里雨里殺出過來的人,哪怕內(nèi)心已經(jīng)被嚇到,但面上穩(wěn)得一批。
“讓讓。”
不乏有膽子大一點的,手上勾住他的皮帶,媚眼如絲,紅唇微啟:“哥哥,過來玩唄。”
一挑眼,肩膀上也蓋著一只涂著紅色美甲的手。指尖一點一點地在他的肩膀跳動著,自鼻中漂浮出的煙氣熏隔了兩人。
郁鍍推開了她,冷情道:“我是同性戀。”
對他來說,這是最近發(fā)現(xiàn)的無往不利的拒絕神句。反正對于搭訕,撐死了就是見色起意。
那人可能微微驚詫,撐在郁鍍肩膀上的手卻沒有收回,露出一個高深一些的笑容,湊到了郁鍍的耳后說話:“弟弟,4i我也可以哦。”
涂著大紅色指甲的手輕輕從郁鍍開叉的衣領(lǐng)內(nèi)鉆進去,上揚的眼角像鉤子似的要鉆入別人心里。
郁鍍面上已經(jīng)顯現(xiàn)出了不耐煩,猛一把往旁邊偏了幾步,聲色冷峻:“聽不懂你說話。”
低頭,徑直朝定好的座位走去。
也幸好,酒吧里向來不會缺少這種艷遇,無論是對男還是對女,那女人只笑了一下,沒有追上去。
訂的是一個中等大小但是位置很好的卡座,葉輕還沒到,郁鍍環(huán)顧了一圈,暫時沒看見他人。
不過就是三分鐘的功夫,葉輕的聲音就到了。
“哥哥,你好早呀。”
葉輕真就算是孔雀開屏了,一身草綠深色的襯衫,扣子直接開到了第三個,往常無害的面容在背頭的發(fā)型下顯出深俊來。
“嗯,坐。”郁鍍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后很快收回目光。
知道郁鍍的性格,葉輕可以沒有帶上那些玩樂的酒肉朋友,現(xiàn)下只有兩人,更好聊天。
“上次送哥哥的車好開嗎?我前幾天新得了一輛改裝好的跑車,雖然比不上那輛稀有,但是性能絕對是頂尖。”
能合理被改得很好的車輛,況且還是跑車,車速絕對夠得上那群公子哥的眼。
郁鍍笑了下,“你很厲害,眼光這么好。”
驀然被夸了一句,葉輕有些不好意思,抬眼看見郁鍍手里拎了瓶啤酒,已經(jīng)開了。
他有些疑惑:“哥哥,你不是不喝酒嗎?”
郁鍍漫不經(jīng)心地晃了晃手中的酒瓶,答道:“現(xiàn)在不喝,以前會喝。”
葉輕明白了,他點了點頭,看出了郁鍍略顯低落的情緒,也絕對沒有尋查的心思。
他笑著,湊上前道:“哥哥可以試試,少喝一些味道還是很不錯的。”
郁鍍笑了一下,完全不像平時楚陵帶出去的樣子,雙臂撐開在靠背的沙發(fā)上,就是一個酒吧里的老手,渾身氣質(zhì)沒有一絲違背。
“只要不是被勸酒,這東西的滋味當然很好。”
郁鍍說完這意味不明的一句話,又抬頭悶了一口,動作豪邁,幾滴酒珠從他的下巴緩緩劃落,順著喉結(jié)上下的動作,足夠讓葉輕的眼神變得癡迷。
但,絕無情欲。
郁鍍掃他一眼,發(fā)現(xiàn)葉輕有一些不正常是在第二次見面的時候,郁鍍當時沒什么想法,沒有想到,現(xiàn)在自己會主動邀請對方成為半個局中人。
葉輕思維方式和常人大有不同,他腦子里的邏輯直不像直,轉(zhuǎn)彎不像轉(zhuǎn)彎,而是自成一派。他有一段時間也發(fā)現(xiàn)了這種不同,不斷詢問家里自己是不是腦子出現(xiàn)了什么問題,但都被家里正兒八經(jīng)的否認打消了疑慮。
稍稍能夠懂事了,便知道,這個問題,怕是永遠都不會有答案。
算了,有病也認了。
“你和楚陵是發(fā)小?”
葉輕還是笑得很小意,甚至有一些刻意討好的樣子:“對啊,我們從小就認識,不只是他,謝尋跡、趙新璀他們都是。”
一個名字在短暫的時間聽過太多次,郁鍍表情有微許的變化:“我記得趙公子家里最近在接觸新技術(shù),在這邊也有不少公司?”
葉輕的眼神絲毫沒有變化,仿若郁鍍問的就是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他道:“好像是吧,是趙家那個行二的在接觸,老牌的趙家不放心讓他插手,也就這些新興的能讓他參與一下。”
這話說得保守了,趙原別自己有本事,可惜出身不入流,趙家用他但又看不上他,能接觸新技術(shù),也是多靠他能力撐起來的。
“怎么了?哥哥有興趣參與?”葉輕沒有喝酒,他總是對別人有一種不可割裂的依賴感,在遇到郁鍍時,這種感覺往往不可藏匿。
郁鍍舔了下唇,酒被他放在了桌上,“實習(xí),想了解一下數(shù)據(jù)分析師這個行業(yè)。”
葉輕裝模作樣地點頭,思索道:“好啊,那我去和趙新璀說一聲,讓你進去。”
郁鍍挑了一下眉,眼里明暗有變化,“不能直接聯(lián)系趙原別嗎?”
好一會兒,葉輕才反應(yīng)過來郁鍍說的是誰,但他沒有對郁鍍知道這人展現(xiàn)出疑惑或者驚奇。
他說:“我和他不熟,說不上話,不過只要是趙新璀開口,他不會拒絕的。”
說到這時,葉輕有些忐忑,他莫名不大懂郁鍍的意思,去看郁鍍的表情。
正好,這時有了人上前,是好幾個中上乘樣貌的年輕人,男女都有。他們上前搭話,表情無比自然。葉輕一眼就能看出,這些人是酒吧每天起來熱場的人,樣貌和身材都不錯,去卡座里混個位子,憑借能力給酒吧多一些收入。
葉輕有一瞬間的的慌亂,卻沒想到,郁鍍十分大氣,直接說話讓所有人都坐了下來。
剛剛好,眾人坐了下來,卡座上氣氛一下就變得不一樣。
還好,郁鍍對于葉輕剛剛的話并沒有什么異議。他繼續(xù)說:“方便嗎?”
葉輕頗有些受寵若驚,分明是對方有求于他,現(xiàn)在卻更像身份對調(diào)。他回:“當然不會,只要是哥哥要求的,我都愿意做到。”
郁鍍看著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恍惚,唇上的笑加深了幾分,輕輕張開:“好。”
“那哥哥就等著聽我好消息,一個管理層的崗位而已,不過就是小意思。”
郁鍍本來沒在乎這些,反正他的目的就不是這個,剛想勸勸。
第五十八章 餓嗎
卻聽:“小崗位沒什么參與的意義,不進入真正有價值的核心層或者管理崗位,根本不可能學(xué)到專業(yè)東西。”
聽到這個論斷,郁鍍面露驚詫,不過非常細微。
“真的是……太感謝你了。”
還沒等到葉輕細細回味這句話,身旁就有剛剛坐下來的帥哥美女搭話,說著要不要點酒。
畢竟他們這么多人,桌上擺的幾瓶酒根本不夠,況且這群人還是些半專業(yè)的酒托。葉輕聽了有些煩躁,卻怕郁鍍會不開心。
郁鍍微微揚著脖子,白皙的膚色在燈光下映射得更加好看,流暢的曲線足夠讓人去想到太多。
“上個套餐。”
身邊有個人表情先是停滯,隨后便是起哄發(fā)出歡呼,不停的贊美詞溢入郁鍍的耳里。他們經(jīng)由別人的嘴里,郁鍍發(fā)的話,是點剛剛那人隨口推薦的8888的套餐。
光是提成,今晚上他們都能拿到不少,有這樣好的業(yè)績,酒吧負責人下次估計也還愿意叫他們捧場。
真好,遇到了大單。
葉輕有些驚訝,看著郁鍍側(cè)臉的眼神微微有些失焦,郁鍍有了動作,俯身上前,雙臂撐在張開的膝蓋上,揚起的頭顱顯出冷傲的感覺來。
他的手用力微抬正了葉輕的臉,一瞬間,葉輕覺得自己的人生方向都迷茫了不少。他忍不住笑了幾聲,像是被酒吧里的燈光迷幻的一樣,讓自己的臉往郁渡的手心里蹭。
“喝一杯?”
冷淡的聲音中分明沒有多少情緒,葉輕偏偏像被下了降頭一般,嘴微張著,話都說不出口。
郁渡定定看了一會兒,恍然間,又放開他,極隨性地笑一聲。
兩人之間沒了觸碰,見這架勢,身旁有個身材十分不錯的女人往郁渡身上貼,笑容堆砌在臉上,一聲一聲打聽郁渡的來處。
“小哥哥今年幾歲啊?看起來好年輕呢,像是在上高中一樣。”
“小哥哥做什么工作?皮膚這么好,天生麗質(zhì)?”
郁渡不冷不淡回了幾句,給了面色,但輕易能讓人看出他沒有別的想法。
其余人也不甩臉色,強迫金主可沒什么意思。
葉輕也是一個玩樂場里慣出來的公子哥,不用人帶都能好好玩著,現(xiàn)下身邊多了人捧著,玩得也盡興。
唯有郁渡,一雙眼睛好像黑夜里的危機四伏的森林,明明兩人隔得不遠,葉輕去看他的側(cè)臉的時候,卻總覺得只能看出一層迷障。
烏烏蒙蒙,仿若隔了許多不情愿的東西。
葉輕想,也是有道理的,都怪楚陵。
郁渡內(nèi)心可不如表面上那樣平靜,在出差之前,他要完成太多事情。就是當下,他也閑不下來,不斷在手機上給別人發(fā)消息。可能是經(jīng)常打字,郁渡手速很快,現(xiàn)在卻打打刪刪,好像有什么需要極注意言辭的事情交代。
葉輕看著覺得迷惑,但只是低頭淺淺抿酒。他注意到,除開剛剛喝的幾口啤的,郁渡幾乎沒有再主動拿起酒杯,那就是也不喜歡酒氣了。
郁渡現(xiàn)在卻不會去猜測葉輕心里的彎彎繞繞,酒吧明滅的燈光交雜著手機聊天頁面上的燈光,襯得郁渡好看的一張臉上也多了一些可以接近的可能。
有人去勸郁渡喝酒,聲調(diào)軟軟柔柔的,刻意擺出來的小臉上完全沒有給出拒絕的選項。
郁渡喝了,女生也是個大膽的,當即湊上去親了一口郁渡的唇角,坐在一旁的葉輕直接呆住了,隨后就是上去直接將人扯開了。
他鮮少對一個陌生的女人這么沒有禮貌,大聲道:“你是什么東西?怎么能夠碰他?”
女生也是個無辜的,原來還笑著的,現(xiàn)在莫名其妙被這樣下了面子,臉色十分不好,但一時間沒有出言反駁。
這點動靜當下吸引了不少注意,有人去拉葉輕,試圖讓這人先坐下。但這孩子自小就是缺心眼的,愣是用眼神逼退試圖勸和的人。
郁渡起先還沒反應(yīng)過來事情是因他而起,經(jīng)由旁人提醒,見到這種場面,并不頭疼,反而有些覺得好笑。
他起身,臉上還掛著笑,伸手去托葉輕的肩膀,笑得溫和。
“你急什么?我又不是黃花大閨女,總不可能被糟蹋。”
隨即,他強硬將人拽下,給了身邊幾個哥們眼神,立馬有人圍上去,葉輕欲言又止且無可奈何。很快,他輕輕走到剛剛那個女生身邊,眼神都在酒吧曖昧的燈光的投射下變得深情。
“抱歉美女,我干一杯,讓這么漂亮的小姐姐不開心,真是我的錯。”說完,郁渡十分有魄力地干了一口,杯中的酒果然空了大半,如果忽略這是一杯果啤的話,場景想必更加豪氣。
刻意微微壓低的頭,加上欲蓋彌彰要抬起的眼睛,仍是見識過風浪的美女姐姐也被這樣一幕晃到了眼。
很快就笑了下,“小哥哥不僅人長得帥,還這么有禮貌,我倒是有個私事想和你談一談。”
卡座上不斷有起哄的聲音,郁渡險些試了耐心,但還是晃頭敷衍性質(zhì)地笑了下,眼神里沒有任何情意。
“哦?是什么?”
可惜女生不察,對于感情向來坦率:“當然是……有個戀愛想和小哥哥談?wù)劦摹!?br />
郁渡本還以為這人能夠說得更加直接點,沒想到還能說得足夠冠冕堂皇,他偏頭,笑意不減。
“真是抱歉,姐姐很漂亮,可惜不是我的菜。”
半是的拒絕最能牽動人心,女人表情倒是沒有任何難堪,甚至自然而然地接話:“那小哥哥喜歡什么類型的?說不定我恰好有姐妹是小哥哥的菜。”
郁鍍冷笑了一聲,湊到女人耳邊,開玩笑似的語氣道:“說不定我喜歡男的呢?”
隨即,他安然走回原位。
女人細眉挑起,顯出幾分風揚的氣質(zhì),她爽朗地笑:“小哥哥真會開玩笑,好吧,看來是看不上我們姐妹了。”
這樣的情景,只需要郁鍍順坡下驢哄上幾句就能過去。
走廊,燈光較亮一些,因是白色,只讓人能看清腳下的路,就是有人迎面走過來,倒也不一定能真正看清對方的臉。
郁鍍側(cè)身站著,嘴里叼了根煙,橙紅色的煙星點在暗色之中有種異樣的明顯。這樣看著,好像真就是單純過來解個煙癮。
他略微低了頭,已經(jīng)有些長的頭發(fā)擋住了半截眼睛,散漫的神情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都查到了嗎?”
有人說話,嗓音微微是啞的,很明顯能辨別出是吸多了煙造成的,聽著聲音,估計肺也沒多健康了。
“一半一半,有人不愿意開口。”
郁鍍一只手夾著煙,換了個位置,聲音還是很低:“能撬開就撬開,不能也沒關(guān)系,打一頓就好了,別TM給老子留情。”
那人笑了一下,說:“行唄,郁哥還是一如既往的勇。”
“少貧,事成之后好處少不了你。”
那人咳了幾聲,略帶警惕地問:“說實話,郁哥,現(xiàn)在事情都蠻明了了,你放手去干不就行了。”
郁鍍冷笑,沒有聲音,表情卻說不出的陰森:“讓人能死個明白,是我應(yīng)有的素養(yǎng)。”
估計是不習(xí)慣這樣文縐縐的話,那人沒再接話。
卻說:“郁哥,容我多問幾句,那小子跟你什么關(guān)系?至于查這么清楚?”
空氣凝滯了許久,那人的眼睛快沾在郁鍍臉上了,可惜毫無收獲。
“仇人。”
郁鍍多吩咐了幾句,得到對方確定的答復(fù)后,他才離開,只是面色之中籠罩著一股不可驅(qū)散的陰霾。
那人先離開,郁鍍又點了一根煙,手機里消息不多,但他靜靜看了一段時間。
上面有個備注是猴哥的人,郁鍍每和他聊過一次之后就會刪除回話,甚至于清理聊天記錄,致力于讓對方平時就當一個他好友頁面上的僵尸。
他表情極其淡漠,仔細看,甚至能見出憤怒。
他的手指還在屏幕上噼里啪啦,隨即,又很快切屏,屏幕上頁面赫然變成了趙原別的圖片,相比于花邊新聞滿天飛的趙新璀,這位名不正言不順的趙二公子行跡倒顯得正面許多。
頁面不斷向下,更多的是事例介紹。郁鍍面無表情地一一看過去,一目十行。
很快,煙燃到了盡頭,郁鍍卻怔然反應(yīng)了許久,一時間大口地呼吸著,像是剛剛莫名溺水了一般。
良久,才把手上的煙頭丟入垃圾桶里。
葉輕喝得多,結(jié)束時都快站不穩(wěn)了,還是郁鍍和另一個人一起扶著他往酒吧外走去。
幸虧,葉輕出門帶了司機和保鏢,看到有人護送,郁鍍沒有任何驚訝,很爽快地將人交出去了。
唯一讓他有些不滿的是,葉輕看著挺小巧的一人,平時也多愛撒嬌什么的,沒想到真上手了,原來重得出奇。
郁鍍甩了甩發(fā)酸的手臂,倚在一根路燈的欄上,剛拿出根煙,想到今天的量已經(jīng)超標,他索性只是拿著,并沒有點上。
細白的脖頸揚起,背后有發(fā)絲順著落到后頸上,傳來些許癢意。偏生青年抬起的眼眸像是要盛起落下的月光,微黃的光線撒下,認真而細致地被接受,像是在遭遇一場盛大的幻夢。
突然,青年微闔著雙眼,緩慢而寂靜地沉思著,脆弱的脖頸貌似輕輕一折便能折斷,沒有回還余地。
“喝多了?”
突來的打擾勉強喚回了青年的思緒,他的表情變得沉靜,并沒有不滿,眼睛平平靜靜望過去的時候,楚陵突然感到了一股抽絲剝繭的感覺。
身上的外皮仿若被剝除,內(nèi)核赤裸裸展現(xiàn)在對方面前,郁鍍沒有憐憫,只是平靜。
但是,郁鍍朝他走過來了。
楚陵低了低眼,眸中展現(xiàn)出不解。
“你來接我了?”
這樣的話,這樣的語氣,楚陵恍惚間覺得,原來郁鍍才是少爺。他失笑,手上動作卻不停,拿過對方手上還夾著的那根煙。
語氣不失寵愛:“嗯,少抽一點煙,對身體不好。”
分明是很善良的語言,郁鍍卻能感到不滿,他嘖一聲,眼里多了煩躁,像個不懂事的小孩。
“要你管,老年人。”
楚陵被這飛來橫禍驚到失聲,強忍了好久才咽下怒氣。
“你喝酒了?”
郁鍍率先走到車旁,回:“嗯,一點點,你自己來的?”
楚陵與他并肩,站在一起,稍高他半個腦袋,越過他將副駕駛的車門打開,十分紳士地半躬著腰。
“是,沒司機。”
楚陵上車,系好安全帶,打開車載音樂,悠揚的純音樂聲彌漫在車內(nèi),氣氛十分舒適。
郁鍍聽著,調(diào)了下座椅,靠在位子上安靜地閉上了眼睛。也不是要睡覺,單純休息一下。
“聲音要調(diào)低嗎?”
刻意放輕的語氣讓郁鍍的感官更加美好,他勾唇,蕩出一些笑意來:“不用,這樣就很好。”
楚陵又認真看了一眼郁鍍閉著眼睛的模樣,對方鮮少能有這樣乖巧的時候,仿佛你這個時候?qū)λ鍪裁炊疾粫盏阶柚埂?br />
有一瞬間,楚陵真的想停車好好看看這人,想數(shù)清郁鍍的眼睛上究竟有多少根睫毛,在輕輕撫過他臉上的每一寸皮膚,看一看,是不是底下也像他往常一般臉這樣臭。
但,都是空話。
楚陵知道,郁鍍強硬得很。
不過是瞇了十多分鐘,腦袋里思緒紛飛亂得厲害,郁鍍覺得煩躁,索性坐直了身子,打開手機,打算看文獻。
“餓嗎?”
看對方表情不善,楚陵瞇了瞇眼,語氣也放輕了一些。
他沒察覺到,自己貌似越來越溫柔了,但只限于在郁鍍面前。
這人好像有種魔力,接近他的人都會自覺或不自覺迎合他,明明沒受到任何威脅或者利誘,卻總是忍不住被郁鍍吸引,直至完全被對方接受。
楚陵想,真是瘋了。
郁鍍想了想,說:“不餓。”
“但是李姨鍋上一直燉著湯,要是你回去的話,里面的雞蛋估計可以入口即化,直接碎在你嘴里。李姨說,你喜歡這種。”
郁鍍不知道對方為什么覺得自己喜歡這種,但光想想這種畫面,覺得確實對他十分友好。
第五十九章 期待見到你
放在手機屏幕上的目光晃了晃,他道:“什么好東西?”
楚陵覺得好笑,出聲說:“雞蛋肉餅湯。”
聽到回答,郁鍍眼里閃過了一抹光,興致勃勃:“這種的要小火一直燉就特別好吃,最好能是調(diào)羹往里面一攪,里面的東西直接碎掉,化成渣末,到時候進了嘴里,真的我靠,味道絕了。”
楚陵很捧場地跟著笑:“你以前吃過?”
郁鍍放下了手機,轉(zhuǎn)而盯上了面前的路,說:“是啊,以前出差的時候嘗過幾次。雞蛋肉餅湯味道好極了,但是皮蛋肉餅湯更不錯,那種在嘴里化掉的口感能讓味道直接沖到你的天靈蓋。”
像是在回憶一樣,又道:“別提多刺激了。”
“那么好吃?”
真不是楚陵質(zhì)疑,只是郁鍍在棠院吃東西,總是愿意給予許多非常高的評價。這些都讓廚房相關(guān)負責人員十分高興,甚至揣摩郁鍍的想法超過了討好楚陵的口味。
“特別好吃,但當時我去的時候好像是因為有點晚了,所以湯燉得很久,剛好是我喜歡的味道,但正常的口感不會那么碎,味道也還行。”
寥寥數(shù)語,楚陵感知到了郁鍍對于湯的喜好。
喜歡將味道融合,湯不是菜,沒必要粒粒分明,自己吃的話,最好能將所有特質(zhì)攪和在一起。
楚陵想,真是可愛。
都說到這份上了,郁鍍給了面子,雖然他不餓,但還是喝了一碗,索性只是小碗,并不撐著。
李姨還是照常的笑臉,聽到郁鍍熱情的夸獎后,面上笑得更加開心,心里也想著這個月的KPI完成得足夠徹底。
她就說,只要美食發(fā)掘得夠快,升職加薪不是夢!
這樣一來,給了廚房里的其余工作員工許多思路。
但,洗完澡坐在床邊的郁鍍卻有些惆悵。他看著小腹上微微鼓起的小塊地方,內(nèi)心翻起了驚濤駭浪。
他想,事情逐漸不合理起來了。
楚陵還待在書房,跟人打著電話,桌上堆著一些公務(wù),看著就讓人心煩。
他沒抽煙,站在落地窗面前眼神平靜地欣賞窗外樓下的風景,不管對方的人語氣是多么急躁。
“放寬心,我來解決。”
郁鍍摁亮了一下手機,看到時間已晚,想到明天還有事情,勉強定了個鬧鐘,提早半小時起床,打算去個晨跑。
他早該意料到的,雖然他食量大,但基本是吃多不胖,不過估計是最近頻率超常,打得他手足無措。
楚陵推開門見到的就是郁鍍悶悶不樂的景象,他有些驚訝,解了手表隨意放在桌上,走到近前,俯身給了對方一個溫柔的吻。
觸水即分,郁鍍直察覺到額頭上有不超過一秒鐘的溫熱感覺,頭還沒來得及抬起。
“怎么了?看起來不大開心。”
楚陵伸手去解衣袖上的扣子。
郁鍍輕嘖了一聲,突如其來的輕薄他沒有反擊讓他多少有一些不滿,沉思片刻,還是說:“吃多了。”
楚陵摸了摸他的頭,覺得手感很好,但不敢繼續(xù)動作,只能道:“撐著了?吃點消食片?我去給你拿藥。”
見人真的要走,郁鍍抓住他的手,氣力如常地道:“沒有,就單純覺得自己胖了。”
“我要睡覺了。”
說完,也不管楚陵是個什么表情,一氣到底掀開被子靈活地鉆了進去,甚至是側(cè)躺著的,面貌一瞬間十分安詳。
楚陵拿他沒辦法,笑了兩下,收拾衣服去洗澡了。
沒想到,他進被窩時,郁鍍第一次主動往里滾了一些,只是意識已經(jīng)不清明了。
眼睛都不愿意睜開,嘴里嘟嘟囔囔:“明天把我喊起來跑步。”
楚陵聽著這命令似的口吻,難得覺得有了一種被需要感,輕輕摸了幾下郁鍍的頭,對方察覺到不適,又滾了回去,楚陵一下沒了動作。
“好。”
他低著頭,神容溫和。
第二天早上,楚陵本身是打算準備好了一切之后再將人喊起來的,卻不曾想,郁鍍定了好幾個鬧鐘,直接半死不活從床上醒來。
兩人倒是一起去跑了步,只是楚陵停下來等了他好幾次,甚至在郁鍍的威逼利誘之下,默默多跑了幾圈之后去找郁鍍匯合。
這樣之后,郁鍍才愿意接受一起回棠院。
棠院的不同時間段都有相應(yīng)的傭人值班,見到兩人一同運動,也是震驚,當下便流傳了不少版本。
“樓上有健身室,你要是想練肌肉,可以和管家說調(diào)個教練過來。”
郁鍍有些驚訝地挑眉,呼吸還沒完全調(diào)整過來,他說:“多久能練成?”
楚陵見他的樣子就知道郁鍍滿打滿算是心動了,當即也笑了下,說:“兩個月吧,看你強度嘍。”
“要是你每天都待這兒,一個月就成。”
郁鍍冷嗤一聲,他倒是看見過樓上有健身房,每天也定時有人上去打掃,只是他本人沒有進去過幾次,更多待在棠院的閑暇時間,他都愿意窩在游戲房里。或者被楚陵強逼著帶去看電影,對方大概是有什么執(zhí)念,郁鍍猜測,雖然他對此貌似十分不屑。
這倒是讓郁鍍猜對了,楚陵一直覺得,看電影是情侶必備的事情,也十分能夠促進雙方的感情。于是,他不僅熱衷于和郁鍍待在棠院的電影房里,也非常喜歡將人帶去外面學(xué)著別的情侶的相處行為。
只是,郁鍍不時常給面子。到了外面,甚至有時候手都不愿意給牽,楚陵對此頗為苦惱。
“沒時間,不會練成花架子吧?”郁鍍有些不相信地看著楚陵,他還是想擁有一副十分健碩的身軀。
楚陵看出了他的所想,輕慢地笑了下,聲音低沉:“練成我這樣就別想了,但是練出弧度來不難,你這個小身板……”
沒等楚陵繼續(xù)評價下去,郁鍍輕哼幾聲,伸出手肘將人往一個方向撞了好幾下,完全不留力氣,楚陵吃痛一聲。
“裝狗,垃圾桶都成你半個同事了。”
嘖嘖嘖,楚陵在心里又多評價了幾句,他小男朋友的嘴力,真是又見長了!
不敢得罪啊!
陰沉沉的天氣,總給人一種天亮是白天強撐著的錯覺,好像是有什么東西蓋著一層層厚重的雨水,若是一下兜不住,就要將所有事物淋透。
郁鍍一身灰色的休閑裝,倒是與今日的天氣還算相配。加上一張并沒有笑意的臉,看著更不好接近。
只是,一聽到聲音,他臉上冷硬的棱角略溫和了一些,朝聲源處走去。
“郁鍍,這里!”
是小芙的聲音,她穿著一件米白色的裙子,頭發(fā)也梳成了側(cè)麻花辮,珍珠耳環(huán)讓她整個人的氣質(zhì)十分嫻靜溫雅,與往常在店里工作時半死不活的狀態(tài)差太多。
郁鍍一時也被她晃了眼,只感覺對方的臉好像都不一樣了。
“等很久了嗎?”
小芙笑得蠻開心,今天她特意化了個妝,氣色好了很多。她搖搖頭,將菜單往對面推了一點,說:“剛到,你看看要喝點什么,我的剛剛已經(jīng)點了。”
郁鍍微微平復(fù)了下呼吸,低頭去看桌上的菜單。
這是家田園風格的主題咖啡廳,但更多是奶茶一類的飲料,甜食居多,店內(nèi)放著流行的歌曲,主流客人就是年輕一類的群體。
郁鍍起身去前臺點單,又多點了幾個小蛋糕和甜品,看著圖片應(yīng)該挺好吃。
“郁哥,上次的事情謝謝你,這次我請。”
郁鍍愣了下,隨即道:“不用,你錢不多,自己留著用。”
小芙很堅持,表情也多了嚴肅,“不行郁哥,你上次幫了我這么大的忙,我還什么都不能幫到你,我本來就很愧疚了,這次一定得是我請。”
郁鍍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很認真地道:“我已經(jīng)付過錢了。”
小芙也沒料到這樣一遭,干笑了幾聲,道:“那下次我約郁哥,你一定要出來讓我請你吃飯。”
郁鍍點了點頭,先起了話:“那群人沒再來找過你吧?”
“沒有,”小芙反駁得很快,眼睛也一直是盯著郁鍍的,繼續(xù)道:“我和店長說過了,他把我調(diào)成了中班,晚上也盡量早一點下班了。”
“那就好。”郁鍍很沉得住氣,等著小芙主動提起其余的事情。
“還是有事情要告訴郁哥的。”小芙的聲音聽著像是很開心,“我哥哥答應(yīng)我會回國了,他會幫我轉(zhuǎn)學(xué),然后我就會在新學(xué)校住校。”
郁鍍也很給面子地笑了,聲音溫和:“那你好好準備,身體更重要,快樂學(xué)習(xí)就行,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
鮮少聽到這種言論,哪怕是以前的求學(xué)路上,小芙聽過的也是極端辛苦或消極的學(xué)習(xí)言論,她乍然聽到如此合理卻不尋常的話,一時十分感動。
“謝謝郁哥,你人真好,我哥都沒這么細心。”
郁鍍眼睛彎了一下,剛剛還平視著的頭微微低了下去,并沒有直視小芙的眼睛。
“我怎么能和你哥哥比呢?能搬出去也好,那邊都是老房子,治安不好,在學(xué)校住是更安全一些,你哥哥估計在國外也能更放心。”
郁鍍頭是微低著的,根本不能讓人看清他此刻的表情,仔細聽,聲音竟然莫名有些顫抖的感覺,只是小芙?jīng)]有注意到。
她臉上笑容更盛:“我哥哥說會回國工作了,他已經(jīng)拿到了大公司的offer,他會在國內(nèi)租房子,我周末就能搬去和他一起住。”
少女熾烈的笑意過于明媚,在暗色的天氣之中光芒愈發(fā)綻放,像一朵勃勃而然的花朵,秋日格格不入的生機。
恍然間,像是有一雙觸手直接將郁鍍的咽喉扼在了一個不上不下的位置,能呼吸但無法維持應(yīng)有的生機。
小芙也察覺出了他的不對勁,隔著絲許頭發(fā),她看見郁鍍不斷顫抖的睫毛。于是,小芙神色焦急地問道:“郁哥,你怎么了?低血糖嗎?”
郁鍍眼里奇異閃過一道白光,忽然反應(yīng)了一下,擺擺手,勉力扯出了個笑,說:“沒事,剛不小心走神了,抱歉。”
見小芙神色還是關(guān)心中夾雜著急,郁鍍又道:“聽起來你哥哥很厲害,盡量轉(zhuǎn)學(xué)去一個風評不錯的學(xué)校,相信你哥哥會理解的。”
小芙差不多理解了他的意思,明白郁鍍這是希望自己能夠和哥哥多有交流,當下更加感動。
她解釋說:“我哥哥讓我自己先去查學(xué)校資料確定喜歡哪個,然后他會實地考察。”
郁鍍點了點頭,看起來很是贊同,說:“那就……真是非常好了。”
小芙興致勃勃的:“我和哥哥說了你幫了我很多,他說一定會請你吃飯,他很期待回國能見到你。”
第六十章 舉報信
郁鍍嘴角抽動了一下,隨即腦海里自動浮出了一個場景,笑意變得凜然,只是很快又收了起來。
“太客氣了,但——我也真是非常期待能夠見到他。”
東西全部上齊,小芙率先拍了個照,估計是郁鍍在的緣故,她匆忙拍了幾張便放下了手機,順便和郁鍍說了聲抱歉。
郁鍍見著她的動作,并未說話。
兩人多聊了幾句。
“一直沒有問過,你哥哥學(xué)的什么專業(yè)?”郁鍍漫不經(jīng)心地拿勺子攪著碗里的奶茶,里面有不少配料,他都不認識。
雖然不覺得郁鍍會是對于這種事情感興趣的人,但小芙還是認真想了想,隨后答道:“好像是國貿(mào),國際經(jīng)與貿(mào)易。”
“經(jīng)濟一類的。”郁鍍喃喃道。
“拿到了什么公司的offer?”
這就更奇怪了,郁鍍完全不像是會多管任何閑事的人,只是小芙忘記了,她的事情剛開始也不過是閑事而已。
小芙雖然奇怪,但還是答了:“盛方企業(yè)好像,聽說是副總呢,年薪好多,還有獎金。”
說到這個,小芙瞬間忘了剛剛的奇怪,眼睛里都冒出了不少光。
郁鍍聽著,暫時沒有表情。
盛方企業(yè),他仔細品味了這幾個字,趙家的眾多公司之一。雖說是歸國精英,但是一來就是副總,怕是也很難服眾吧。
郁鍍的眼睛慢慢有了寒芒,表情更是不自覺冷峻。
對面的小芙好久沒得到回應(yīng),去看郁鍍的表情,才發(fā)現(xiàn)看不出來什么,突然察覺有些惶恐。
店內(nèi)播放的音樂突然換了一個旋律,郁鍍意識回籠,一抬眼,對上的便是小芙充滿探究的眼神。
郁鍍笑了下,說:“聽說過盛方企業(yè),很有實力,你哥哥會很有前途的。”
語氣無比輕柔,沒有一絲力量,仔細體會,甚至能從中聽出些許的陰森可怖。
小芙聽到這種類似于保證的夸獎,心中當然也是無比欣喜,“謝謝郁哥,下次真的是讓我請你吃飯。”
她面露抱歉:“你幫過我好幾次,如果不是你我也不可能有勇氣讓我哥哥幫我轉(zhuǎn)學(xué),謝謝你,郁哥。”
因為情緒激動,小芙的臉上顯現(xiàn)出太明顯的紅色。
郁鍍看見了,睫毛掩飾下的眼神莫名有幾分復(fù)雜,他聲音很溫和,卻透著一絲僵硬:“客氣了,你哥哥疏忽太久,不必要因為尋求他的幫忙而讓你產(chǎn)生愧疚。”
郁鍍太敏銳了,這是小芙的想法,她的唇微微張開,臉上有心事被戳破的羞赧。
良久,她勉強整理好表情,苦笑說:“不是這樣的郁哥,你不明白,我哥哥他并不欠我什么。而且,他現(xiàn)在能答應(yīng)回來幫我,我已經(jīng)很感謝了。”
郁鍍淡淡地看向她,眼神里的感情淺薄得只剩下一層紗似的厚度,他說:“如果需要幫忙,隨時找我。”
郁鍍明白小芙所想,可是,原來現(xiàn)在,他們兩個已經(jīng)不是單純的朋友或?qū)α㈥P(guān)系。
頭上的天始終陰暗,像很多人莫名其妙的內(nèi)心。
郁鍍轉(zhuǎn)身便走,朝來時的方向走去,這附近街道上不能停車,他剛剛只好就近找了一個停車場停著。
看地的大爺看不懂車子品牌,只清楚停一次車交錢二十。放老早的以前,郁鍍憋不下來這口氣,但是,現(xiàn)在他竟然能十分安然地掏錢走人。
車上放的音樂是純音樂,他總覺得自己沒有多少音樂細胞,故而連手機的來電鈴聲都還是系統(tǒng)音樂。
在實驗室簡單開了一個會,確定了此次交流最終名單,在統(tǒng)一熟悉了工作安排。郁鍍看了時間,后天就要出差,他們這群人在高鐵站集合。
“小郁,你留一下。”
雖然很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被單獨留下,郁鍍還是暫緩了手上的動作,靜靜地看著出聲的人。
對面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郁鍍猜想,估計不過就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
等人都散完了,郁鍍極有眼力見兒地去將門關(guān)嚴實些,順便和還留著半步在門邊的某個同學(xué)交流了幾下眼神。
“師姐,有事嗎?”郁鍍率先出聲。
“不急,”張敏琪擺了下手,示意郁鍍在對面坐下,一副要深聊的架勢,“你現(xiàn)在沒什么急事吧?”
郁鍍怔了一下,內(nèi)心終于有些不安了,看來還不是普通的事。
“沒事,師姐您有什么就都說吧。”
張敏琪貌似是看出了郁鍍的忐忑,表情溫柔了一些,說:“不用太緊張,現(xiàn)在就是向你了解一些事情。”
郁鍍皺眉,沒出聲。
張敏琪用鼠標滑動電腦頁面,臉上表情算不上多好,說:“學(xué)院收到一些舉報信,是關(guān)于你個人的。”
郁鍍面貌瞬間猙獰,氣急竟然站了起來,“什么?”
見對方情緒不好,張敏琪還是很有大局,語氣一如既往柔緩:“先別急小郁,你也知道,我不僅是學(xué)生,也是學(xué)校行政工作人員,所以學(xué)校先派我來了解情況,你不用激動。”
緩了一會兒,郁鍍也意識到了,估計就是一些沒什么證據(jù)的罪名,要不然也不會只讓一個學(xué)生來找他交涉,他表情更好了一些。只是想了很多,沒覺得最近干了什么事。
“抱歉師姐,我情緒激動了。”
“沒事,”張敏琪露出個好看的笑來,說:“那我繼續(xù)嘍?”
郁鍍點頭,舌尖微微潤濕了一下靠得近的唇心。
“舉報信上說你作風不當,私生活混亂,還有學(xué)術(shù)造假。”
郁鍍皺眉,一時間竟然忘了說話。
見對方甚于驚訝,張敏琪抿抿唇,繼續(xù)說:“不過,學(xué)術(shù)造假并沒有實質(zhì)性證據(jù),你的能力實驗室的同學(xué)都看在眼里,包括老師,大家都清楚你的學(xué)術(shù)能力,你盡管放心,學(xué)校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學(xué)子。”
郁鍍點點頭,呼吸一下無法平復(fù),他問:“謝謝師姐。”
張敏琪的表情嚴肅了一些,道:“但是,這個關(guān)于你個人作風的舉報。”
察覺張敏琪語氣中透露出的不方便,郁鍍擰眉,臉上難免有擔憂,問:“我有什么作風不當?”
似乎是難以啟齒,張敏琪臉色糾結(jié),還是道:“學(xué)院收到了不止一張舉報信,看筆跡,并不是同一個人。但是,內(nèi)容無一例外是關(guān)于你的私生活。”
“他們是什么東西?”可能真是氣上頭了,郁鍍眼神冷得厲害,語氣也凝結(jié)著久久不化的暴戾。
張敏琪啞口無言,郁鍍這才反應(yīng)過來,想說話,卻也是張了口不知道如何說。
還是張敏琪先笑了笑,“你先冷靜,只是畢竟有了舉報信到學(xué)院里,總有人需要調(diào)查一些事情,你……不要恐慌。”
郁鍍差不多清楚,張敏琪是讓他先不要亂陣腳,至少事情不可能當下就蓋棺而定,少說會拖一陣。
他回:“師姐,方便說一些信上的內(nèi)容嗎?至少讓我死個明白。”
張敏琪聽對方語氣輕松,也刻意笑了一下,說:“主要是有一些照片和監(jiān)控記錄,也不知道怎么搞到的,有人舉報你是同性戀。”
起初,聽著前半段的郁鍍還是憤怒的,現(xiàn)在他多了一些不解,疑惑道:“這都管?”
張敏琪尚未想到郁鍍第一時間為何沒有反駁,只是先想著解釋了,“但這個不是主要原因,學(xué)院也不是什么不通教化的地方,對于學(xué)生們的性取向,學(xué)院向來不是頑固派,這個你放心。”
說著,張敏琪倒是覺得有些心驚,莫名覺得冷汗都要出來了。
“那是什么?”郁鍍追問道,剛剛還覺得是小打小鬧,現(xiàn)在他不確定了,總覺得事情不一般。
張敏琪回他:“有人說你出軌成性,還同時與多人發(fā)生不正當關(guān)系,欺騙女生錢和感情,還有償約*p。”
“我不是同性戀嗎?怎么欺騙女生感情?”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荒謬,張敏琪更是一瞬間呼吸都暫停了。
兩人陷入了短暫但難捱的寂靜中。
郁鍍邏輯尚且沒有理順,話語先行一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大概是,信上說我是同性戀,怎么又說我騙……女生。”
“我,”郁鍍沉思良久,說:“什么玩意兒?”
不會誤會,張敏琪明白他的意思。聞言,她有點忍不住笑,輕咳了幾聲道:“小郁,你不是這種人,對吧?”
深深的眼神,乍一時間,貌似空氣都正經(jīng)了幾分。
郁鍍回:“我應(yīng)該還是清白的。”
聽著這話,張敏琪先愣了一下,隨后笑出了聲,伸手拍了拍郁鍍的肩膀。
“放心,學(xué)院一定會把事情查清楚的。這次的交流還是正常進行,你不要有壓力,現(xiàn)在只是先了解情況。”
“謝謝師姐。”
張敏琪又安慰了幾句,很快便用非常委婉的話趕人了。
其實,郁鍍的回答并不多重要。如果是直接承認還有點意思,但要是拒絕,就沒什么好講了。學(xué)院會開始專門的工作,實打?qū)嵉臇|西比郁鍍的任何辯白都更加有效。
但,大部分的事情應(yīng)該都得等到這次交流之后具體調(diào)查了。收拾了一下面前擺的不少文獻,張敏琪嘆了一口氣,果然人不能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