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蛙蛙跟在蘭利遮后面, 看著這個藍色的小蘑菇一搖一擺地向前走。
看著個子不大，走起路來卻像是腳底踩風一樣，不一會就能走出老遠。
這可比跟著蘭沙恭快多了。
怪不得蛙蛙問蘭利遮遠不遠的時候, 對方神秘一笑，說快得很。
蛙蛙大喘氣。
快是挺快, 就是有點累。
偶爾蛙蛙還要用風元素偷個懶。
用的時候還不敢明目張膽，因為蘭利遮會回頭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嘆氣。
這桓那蘭那還有多遠呀？
蘭利遮告訴蛙蛙, 大家都回桓那蘭那了, 想見他們只能也跟著去了。
桓那蘭那，這個一直出現在蘭那羅口中的詞語。
蛙蛙第一次感受到一種好奇。
究竟是什么樣的地方, 能讓所有蘭那羅視那里作為自己的家。
不知道走過多久, 伴隨著樹葉簌簌晃動, 還有泉水叮咚的聲音里，一陣不太一樣的曲調混雜在環境中。
如果蛙蛙沒有細心傾聽，可能根本沒辦法發覺。
而這陣曲調的來源……
蛙蛙看向蘭利遮。
“你剛剛唱歌了？”
蘭利遮落落大方的轉過來，笑著點頭。
“是啊。”
“蘭那羅都是熱愛詩歌的，每個蘭那羅都有屬于自己的歌，這首歌是連通我們與桓那蘭那的橋。”
蘭利遮很認真地解釋, 末了還問道，
“那菈南枝也想學嗎？我可以教你。”
“可以嗎？”
蛙蛙有些猶豫。
這蘭那羅也太熱情了, 而且對他幾乎完全不設防的那種。
這可不行。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那個曲調既然是連通你們和桓那蘭那的東西, 應該很重要吧，這種東西給我, 就不怕我以后帶著壞人來桓那蘭那, 毀了你們的家嗎？”
蛙蛙假設最壞最壞的情況，等到蘭利遮害怕, 再告訴蘭利遮不要輕易教給別人那么重要的東西。
“不會不會，那菈南枝不是這樣的人。”
蘭利遮晃動著他的蘑菇腦袋，非常認真而堅定，壓根沒被蛙蛙的假設嚇到。
“桓那蘭那會保護蘭那羅，壞人只會被蘭那羅打倒。”
蛙蛙沒辦法，既然蘭利遮如此堅決，他倒是可以學一學。
反正他是能保證自己不會做危害蘭那羅的事情的。
蘭利遮的曲調很簡單，不過是幾個音符，蛙蛙聽了兩遍也就會跟著唱起來。
“那菈南枝好厲害，一學就會，是聰明的那菈，比那些喜歡蟲一樣文字的家伙要有趣的多。”
蘭利遮在旁邊很開心，撲騰著揮舞著雙手，在空中劃出個愛心的形狀。
蘭利遮說完，看著蛙蛙有些驕傲的小模樣，忽然陷入沉思。
“不過，感覺以前也有過一個那菈和那菈南枝很像呢，也是這樣聰明。”？
呱？
和他一樣？
蛙蛙有些好奇。
可惜蘭利遮對于他的疑問只給出這樣的回答。
“蘭利遮不知道哦。”蘭利遮晃晃腦袋，“不過無數個太陽和月亮升起落下，記憶或許會模糊，但是森林會記得一切。”
蛙蛙不太懂蘭利遮的話是什么意思，但是對于那個人，他莫名覺得是自己認識的。
或者說，他感受到那個人，大概是空。
他的主人。
不過既然蘭利遮都說他不知道了，蛙蛙也不好多問。
說不定桓那蘭那里面的其他蘭那羅知道呢。
“所以這個曲調有什么用嗎？”
蛙蛙其實現在還沒搞懂這個曲子的作用，只知道他唱完并沒有什么變化。
“那菈南枝突然笨笨，抬頭看看。”
蘭利遮指指點點，揚起他那格外大的蘑菇腦袋。
蛙蛙一抬頭，才發現頭頂的天空已經變了顏色。
原本蔚藍色的天空染上了淡淡的粉紫色，充滿夢幻的色彩帶著迷蒙的光暈，吸引著人久久凝望。
“歡迎來到桓那蘭那。”
蘭利遮很開心地蹦起來，似乎在高興于蛙蛙的到來。
蛙蛙能感受到那一瞬間，整個森林都歡騰起來，藤蔓也好，樹枝花朵也好，通通表現出熱鬧與夢幻。
草晶蝶飛舞在四周，尾部散發出綠色的靈光，殘留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
桓那蘭那的一切都是如此夢幻與美麗，帶著蓬勃生機，好像下一秒就會有參天大樹破土而生。
呱。
蛙蛙喜歡這里。
他仰著頭，看了一圈，至今不知道這番變化是怎么發生的，好像他一眨眼便從現實來到夢境。
“那菈南枝很喜歡桓那蘭那呢。”
蘭利遮點點他的腦袋，很開心蛙蛙喜歡這里。
“嗯。”
蛙蛙點頭，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歡。
在這棵大樹下欣賞了一番桓那蘭那的美景，蛙蛙想起蘭沙恭他們還在等他，趕緊收回視線。
“走吧，我們去找蘭沙恭他們。”
蘭利遮帶著蛙蛙正式進入桓那蘭那。
蛙蛙能注意到這里周圍有很多蘭那羅，他們有的沉迷在自己的事情，有的把好奇的目光投過來，似乎對蛙蛙很感興趣。
不愧是蘭那羅集體的家，蘭那羅真多啊。
蛙蛙這一路走來，已經見了不下兩只爪的蘭那羅了。
其中每個蘭那羅都不一樣。
或許是顏色，或許是模樣，或許是身體上的花紋。
像是一棵樹上不同生長枝芽。
“那菈南枝，太好了，你安全回來了。”
蘭沙恭站在一處信箱門口看到他們，很開心地晃著他的蘿卜頭，小跑著過來。
“嗯嗯，托你的福，還算安全。”
蛙蛙上下打量一番。
嗯，蘭沙恭看起來啥事也沒有。
“對不起，蘭沙恭當時太害怕了，蘭沙恭真的沒用，配不上這朵花。”
蘭沙恭看著蛙蛙忽然很低落，頭頂的葉子也耷拉下來。
“蘭沙恭不是哦，蘭沙恭還是很勇敢的。”
蛙蛙看不得蘭沙恭如此喪氣，趕緊鼓勵起來。
“可是……”
蘭沙恭抬頭看著蛙蛙，等看清蛙蛙的模樣，更加難過。
“那菈南枝因為蘭沙恭變得臟兮兮的，都是蘭沙恭的錯。”
蛙蛙這才想起來自己剛剛從地洞出來，還沒來得及清洗身體，就跟著蘭沙恭來了桓那蘭那。
啊啊啊。
蛙蛙一瞬間羞恥之心爆發。
原來剛剛那些蘭那羅看著他是因為他渾身臟兮兮的嗎？
蛙蛙恨不得當場跳進旁邊的水池里，把自己藏進去等到所以蘭那羅都離開之后再冒出來。
不過看到清澈的池水，他又舍不得跳下去。
上面還有漂亮的藍色蓮花呢，污染了水源怎么辦。
真為難啊。
蘭沙恭更加擔心了。
“對不起，那菈南枝，你會不會回到樹的懷抱中呀？”？
啊？
他不過猶豫一會，蘭沙恭究竟在這段時間腦補了什么？
“蘭沙恭笨笨，那菈南枝沒有事，是你想太多。”
蘭利遮明顯看的比蘭沙恭清楚，也更了解情況。
“咦？”
蘭沙恭淚汪汪地看著他們，不敢相信。
“我真的沒事啦，不過可能需要清洗一下，身上都是在洞里爬的泥。”
蛙蛙意識到這點之后，自己都很嫌棄自己。
蘭沙恭這才收起難過，帶著蛙蛙去了一處小水塘。
這里比桓那蘭那中心的那個湖泊要小一些，當然水體依舊清澈。
蛙蛙很開心地在水里撲騰，終于把自己清洗干凈，渾身上下身心舒暢。
蛙蛙洗完，把萬葉送給他的巾帕圍在身上綁起來。
然后趁著水塘上空樹洞透出來的光給自己拍了張照片。
嘿嘿。
等回去之后給萬葉看。
桓那蘭那真的很漂亮。
如果能讓他選擇，蛙蛙或許會愿意留在這里生活。
實在很舒適。
很有自然的感覺。
“那菈南枝真的沒事，蘭沙恭放心了。”
蛙蛙剛出來，一直守在入口處的蘭沙恭徹底松口氣。
蛙蛙冷酷地哼哼了兩聲。
他又恢復成以前那種帥氣了。
“蘭帕卡提他們做了好吃的，那菈南枝要不要嘗嘗？”
蛙蛙聽到吃的，肚子不自覺地咕咕叫了一聲。
他確實餓了。
也不知道在礦洞里待了多久，還跟著蘭利遮一起趕路，根本沒來得及吃東西。
最后的一個日落果還在層巖巨淵給魈了。
讓他去嘗嘗蘭那羅的美食吧。
蛙蛙有點小期待。
不過……讓他失望了。
雖然蘭那羅的居住環境非常好，但這個吃的，嗯，不是說不好吃，只是覺得有點不符合他的期望。
或許是之前跟著萬葉他們吃的都是各個國家的獨特料理，味道什么都是經過眾人鑒賞。
不過蘭那羅的食物中，有一個蛙蛙還是很喜歡的。
那就是把墩墩桃，日落果還有薄荷和一些蘑菇切成丁混雜在一起的那道。
感覺很有雨林的感覺。
蛙蛙真的很喜歡這種清新感。
還有用來裝這些碎丁的大碗，是簡陋的石頭碗，看起來像是蘭那羅自己做的，更加可愛與質樸。
蛙蛙記得他在自己家中的碗也是這樣，不過是木頭做出來的。
蛙蛙搖搖腦袋。
怎么好端端地就想到家了呢。
吃完，蘭沙恭帶著蛙蛙走在桓那蘭那的路上。
“今晚你就誰在這吧，唔，蘭沙恭忘記這里以前是誰住過了，好像也是一位那菈。”
蘭沙恭帶著蛙蛙來到一處蘿卜屋面前，這里蘭那羅的小怪都住在像蘿卜一樣的房子里。
蛙蛙看過好多間，忽然想起在另一個次元，屬于自己的小屋。
好像真的長的差不多。
都是一個小屋，上面長著幾株葉子，甚至屋子里面的模樣都和他的小屋差不多。
有那么一瞬間，蛙蛙都懷疑自己回到家里了。
可惜這個房間里家具都很簡陋，要是蛙蛙自己住，一定會把家里弄的漂漂亮亮。
蛙蛙坐在石床上，聞著從窗戶透過來的蓮花香，居然開始幻想如何改造這間屋子。
桓那蘭那好神奇，在這里處處都能讓他想到家。
第82章
呱。
好困。
頭好重……
蛙蛙覺得自己好像被施加了什么魔法, 整只蛙都沉重的不像話，好像下一秒就要墜入深淵。
唔。
睡一會吧。
反正這里是桓那蘭那，蘭那羅的家, 很安全的。
呱。
好像……回家了。
純白色的墻面上劃著一道藍紋，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濃郁的讓人嫌惡。
滴滴。
是機器維持運作的聲音。
蛙蛙抬頭，看見主人從走廊盡頭緩緩靠近, 最后推開了最后一間病房的房門。
蛙蛙趕緊跟上去, 趁著門關閉的一瞬間擠了進去。
“怎么樣？”
蛙蛙聽見主人低沉的聲音，他好像在和一個醫生說話。
被詢問的醫生沒有第一時間說話, 良久的沉默之后, 他無奈地搖搖頭。
“抱歉, 我們這邊沒有任何辦法。”
“病人雖然看上去和常人無異，但腦部活躍度遠低于正常人，這才是他無法蘇醒的真正原因。”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已經可以判定他……腦死亡。”
坐在輪椅上的男子目光平靜哀傷，似乎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只是搭在輪椅兩側的手不自覺縮緊, 直到青筋暴起，依舊無所動。
蛙蛙看著主人, 他能感受到一股哀傷充斥在對方眼中。
蛙蛙有些心疼。
他已經很久沒見過主人原本的模樣了。
其實剛開始看到空的時候，蛙蛙很不習慣。
因為除了那熟悉的眼神外, 空的模樣幾乎和主人沒有任何不同。
不過主人變成空之后，蛙蛙還是挺為主人開心的。
蛙蛙視線下移, 落在男人下半身所在的輪椅上。
褲管垂落, 空蕩蕩的，被微風一吹就變得扁平。
空是健康的, 主人卻……失去了雙腿。
蛙蛙伸爪，想要安撫一下難過的主人。
這是他想做很久的事情。
然而他的爪子卻從對方身上穿過，化成透明的模樣。
……
呱。
果然還是不行嗎？
所以他還是個無關的圍觀者。
蛙蛙收回爪子，抬頭望著主人。
“我明白了。”
男人很緩慢地點頭，視線落到了病床上。
蛙蛙跟隨著他的視線一起看了過去。
雪白的病床上躺著一個瘦弱的少年，身上插著各種維持生命的管子，如果不是旁邊的心電監測儀還在運行，可能已經足夠判定該少年已然死亡。
那個人……
是主人很在意的人嗎？
蛙蛙回看男人。
如他所猜，男人看向少年的目光溫柔而傷感，眼底微微閃著光，帶著不舍。
“能麻煩您再照顧他一段時間嗎？”
良久，男人看著少年，沒忍心說出那句話，最后還是很誠懇地詢問醫生。
醫生遲疑了幾秒，似乎很為難。
男人收回對著少年的視線，冷漠而平靜道：
“在此期間醫院的所有費用我來承擔，你只管……保持現狀就可以。”
醫生沒話可說，最后只能點頭。
“你出去吧，讓我……和他再待一會。”
男人操控著輪椅，更加靠近病床。
可惜他的身體不允許，加上少年身上負擔著大量需要維持生命的儀器，不然男人可能還想更加靠近一些對方。
安靜的有些寂寞的病房里，蛙蛙大氣不敢出。
雖然他知道自己說話并不會影響主人，但他還是不忍心。
就讓主人安靜陪他想要陪伴的人吧。
但對于病床上的少年并沒有什么嫉妒的感情，倒是覺得對方有些可憐。
因為主人……只能躺在這里，不能得到一個解脫。
如果是他的話，或許會給少年一個痛快。
男人陪著少年直到半夜，才挪動起輪椅，從病房離開。
蛙蛙本來想跟著對方一起走，可惜他想要邁出病房的這個爪子卻好像碰到透明的玻璃，無法前進一點。
他被困在這個病房了！
蛙蛙有些無措地開始撓門，可惜沒有人能聽見，也沒人知道他這個靈魂被困在了這個小小的房間里。
發現失敗之后，蛙蛙終于放棄，靠在墻根處抱住自己。
好孤獨啊。
不要把他關在冷冰冰的房間里，他不想這樣。
過了很久，月亮的微光透過窗戶落進來，打在蛙蛙身上。
蛙蛙動了動僵硬的胳膊腿，勉強接受了自己被困在病房這個事實。
縱使他再不情愿，也沒辦法改變。
想著這個房間里，除了他之外，只剩下病床上不省人事的少年還算活物，蛙蛙慢吞吞地爬上少年的床腳。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擾的。
蛙蛙一邊默念。
一邊動作遲緩地靠近少年。
借著月光，蛙蛙也徹底看清少年的模樣。
蒼白病弱，能看出少年鮮活的時候容貌俊秀，眉眼應該是相當出色的。
但現在一切都被一層灰白色所籠罩。
蛙蛙不知道他是誰。
只是看主人對少年的在意程度，猜測對方肯定是對主人來說很重要的存在。
出乎蛙蛙意料，他盯著少年時間久了之后，莫名有個沖動。
他踩著雪白的床單緩緩靠近，接著伸出爪子，輕輕碰了碰少年的臉。
難得，蛙蛙感受到一點真實的觸感。
有些涼，比正常人的體溫要低，但還算正常。
蛙蛙唰地一下收回手，一時間連呼吸都不敢呼吸。
過了很久，蛙蛙才重新伸出手，順著少年的臉慢慢劃到脖頸處。
然后蛙蛙就失去所有意識。
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場景已經發生變化，不再是之前那所醫院。
而是……家。
主人的家。
蛙蛙記得他之前打破次元壁來到的就是這里。
只不過當時滿心滿眼都是主人，也沒來得及多觀察。
蛙蛙回頭，發現原本躺在醫院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原封不動地挪到這里。
也不奇怪。
當時醫院已經表示不想收留了，要不是主人強烈要求……
蛙蛙晃晃腦袋。
不管了，既然都來主人家里了，蛙蛙第一時間還是想去找主人的身影。
會在哪里呢？
蛙蛙從微微開啟的門縫擠了出去，這次沒有被困在房間的那種情況。
他回頭看了眼，少年依舊躺在床上，面容平靜。
蛙蛙低下頭，又默默收回爪子。
算了。
留少年一個人待在這房間也怪可憐的，他就大發慈悲陪陪對方好了。
這一陪就從白天等到夜晚，等的他都困得不行，趴在少年床邊睡了過去。
之后，蛙蛙是被輪椅滾過地面的聲音吵醒的。
好吵，別把少年吵醒了。
蛙蛙睡的懵懵的，揮舞著爪子似乎要把那擾人清夢的聲音揮走。
不過很快他就清醒過來，看到已經來到床邊的主人。
蛙蛙揉揉眼睛，觀察著燈光下的男人。
比起之前在醫院，回到自己家里的男人神情要陰郁很多，不知道是為了床上的少年而發愁，還是他只是不自覺流露了自己的真實。
男人垂著眼眸，安靜了很久之后，神情開始放松，眼眸也忽然變得溫柔，像是和親人說知心話的模樣。
“阿南……”
蛙蛙聽見主人喃喃低語，驚訝地抬頭看著對方。
主人是在喊……？
蛙蛙瞬間反應過來，扭頭看向病床上的少年。
所以少年的名字叫阿南？
阿南？南枝？
蛙蛙一瞬間就想到自己的名字，所以他的名字……和這個少年有關嗎？
蛙蛙還沒來得及反應，聽見主人繼續和床上的少年聊天。
“不要著急，我已經找到辦法了，很快你就可以恢復了。”
男人的眼中透著光，仿佛對未來充滿期待。
可是蛙蛙知道，主人的愿望大概率會落空。
因為未來他來到主人身邊的時候，少年并沒有如主人所想那樣恢復正常，甚至連能不能維持如今的情況都不可知。
蛙蛙曾經很多次透過次元壁觀察過自己的主人，對方的眼中一直都沒有現在這樣的光亮。
珍惜如今還對未來抱有期望的主人吧。
之后的主人，和提瓦特的空一樣，無論是黑色還是金色都深沉的無法輕易看破。
蛙蛙無聲嘆口氣，靠近男人，很輕易從床上跳到了對方的膝蓋上。
他抓著主人的衣角，用自己的行動無聲安慰。
可惜他的主人看不見。
他的安慰也不會起到任何作用。
男人又絮絮叨叨說了很多事，有的其實很無聊，但感覺男人大概率很久沒和人這樣親密地在一起說話，所以一直沒主意。
不過還好，雖然少年不一定能聽見，但蛙蛙能，也算是一個傾聽者了。
要是可以的話，蛙蛙也有一籮筐的話去回應主人。
之后男人就離開了房間。
蛙蛙這次沒有繼續待在屋子里，而是像跟屁蟲一樣，跟隨著男人一起離開。
夜深了，蛙蛙猜主人大概要休息。
不過男人的房間可沒有少年房間那么好進，對方一進去就把門反鎖上，蛙蛙對著緊閉的門嘆口氣。
看來只能憑借之前的經驗試一試。
一番操作，蛙蛙成功從旁邊的窗戶鉆進屋子。
之前他來見主人的時候也是這樣，被困在外面進不去，后來發現了翻窗子這個辦法，沒想到現在也能利用。
蛙蛙進去的時候，男人已經平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似乎在休息。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姿勢，這讓蛙蛙很安心。
他跑到主人的枕頭邊，閉著眼睛躺下去。
那種回家的感覺，是其他人都給不了的。
最開始他一心想著來找主人，打破了次元壁也只想著去看主人一眼，后來見多了主人睡著時的模樣，又開始期待主人醒著。
當時蛙蛙還在想，主人看到自己從屏幕里出來會不會驚訝。
后來無論他嘗試多少次，從不同的時間點打破次元壁來到這里，都發現主人不知道是睡著還是昏迷，總之就不是在清醒的狀態。
蛙蛙之后就很少來了。
他不希望主人如此，他還是更想看到鮮活的主人，哪怕他們之間隔著一層厚厚的屏幕，亦是他們彼此之間的次元壁。
第83章
蛙蛙醒來的時候, 眼前的景象又經過一番變幻。
他從入睡前在主人的床上，變成了在一個實驗桌上趴著。
蛙蛙摸了摸肚皮下冰涼的實驗桌，有些不開心地縮回手。
主人去哪了？
蛙蛙四處張望, 最后看向門口。
“嘭！”
一聲巨響，蛙蛙愣了愣, 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撲過去, 想要找到主人。
不會出事吧？！
蛙蛙驚恐。
想到主人坐在輪椅上的模樣, 會出事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還好，蛙蛙沖出門外, 看到主人沒什么時, 只是面容難看的可怕。
那雙眼睛里曾經的希冀不見, 只剩下墜入深淵的絕望。
“為什么！”
“為什么會失敗？！”
男人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報告，他第一次表現得如此失態。
當初車禍發生之后，他沒有崩潰，知道自己雙腿沒有的時候他也沒有，就連看到病床上沒辦法蘇醒的弟弟，他依舊強撐著去想救人的辦法。
可現在, 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
這就像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無論它多么輕, 對于已經負重不堪的駱駝來說，重于千鈞。
旁邊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也很不解, 但對于這個結果并沒有男人那么不能接受，他只是一遍遍重復。
“這個實驗也只是理論上可行, 并不是說真的萬無一失, 而且，而且就算不這樣做, 您弟弟他也不會醒過來……”
男人的眼睛一瞬間變得非常可怖。
他真的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蛙蛙感受著周圍驟然冷下來的空氣，頂著沉重的心慢慢靠近男人。
原來那個少年是主人的弟弟。
所以主人是想……救活自己的弟弟嗎？
蛙蛙不知道主人是如何做出這個決定的，但他知道，要在主人的世界去把一個連醫生都判定不會蘇醒的人救活，是有多么困難。
蛙蛙的爪子放在主人的手掌上，感受那皮膚下滾燙的溫度，還有微微顫動的皮膚。
他知道，主人在傷心。
“先生，您不要著急，雖然我們現在看起來失敗了，但或許還有機會，畢竟我們已經成功把您弟弟的腦電波接入芯片，已經輸入到程序當中了，也許現在只是沒顯示，以后……”
研究員似乎覺得現在的氣氛太壓抑了，于是想著好歹說兩句，至少能勸一勸男人。
畢竟這是他們的大金主，他的精神狀態要是崩潰了，后續的研究還能不能進行下去還是兩說。
“出去。”
男人聲音低沉，低垂著腦袋，把自己整張臉都藏入陰影之中，沒人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研究員的臉上一瞬間閃過錯愕。
他似乎很意外，開始思考這次失敗對于自己的金主打擊之大，幾乎超出他的想象。曾經多少次，每次實驗出現問題，當他都開始急躁的時候，可男人卻一直很沉穩，還會微笑安慰他不要著急，如今卻……
“抱歉，您先平復一下。”
研究員遲疑著離開，留下男人孤單的背影。
蛙蛙蹭了蹭主人，靈魂狀態的他，盡管無比心疼，卻沒辦法表達。
冷風吹過，一滴淚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落下。
剛好砸到蛙蛙的身上。
冰涼。
又灼熱。
“阿南，為什么要這樣懲罰我？”
“你還在怨我嗎？怪我不顧你的意愿，帶你出門，結果害你變成這個模樣。”
蛙蛙看著主人痛苦地扶著額頭，哀傷彌漫，他也跟著心痛。
可惡！
為什么他無法觸碰到主人？
這該死的次元壁。
蛙蛙無比痛恨自己現在無能為力的狀態，一邊又想，無法救自己弟弟的主人，是不是也是同樣的難受。
這樣一轉換，蛙蛙的心里更加難過。
主人，別難過，我還陪著你呢。
蛙蛙抬頭望著男人，可惜那雙漆黑的眼睛里根本看不到他的半分身影。
月落日升，枯坐很久的男人終于動了動，卻只是望著窗外初升的太陽，沉默無言。
蛙蛙陪著他看過去。
沒什么特別的，只是陽光看著很好，但打在身上卻不算溫暖。
咚咚。
敲門聲。
蛙蛙扭頭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接著又看回來。
男人并沒有什么反應。
不過敲門的人似乎很熟悉這里，沒等到男人的回應，自己開了門進來。
“別消沉了，好歹是你自己造的，至少看一眼吧。”
進來的男人面容模糊，蛙蛙唯一能看清的是他不一樣的長發。
蛙蛙這才注意到，除了少年和主人，他在這里似乎看不清任何人，長相也好，身材也好，于他眼中全是模糊一團。
他這是……在哪里？
蛙蛙捂著腦袋。
頭疼，卻想不起來自己為何在這里。
蛙蛙只能放棄。
走一步看一步吧。
再頭疼下去，蛙蛙覺得自己整只蛙都會炸掉。
然后蛙蛙就發現在他頭疼期間，也不知道長發男人對主人說了什么，原本毫無興趣的主人突然扭過頭，看著對方。
接著蛙蛙看到長發男人把一個看著像手機一樣的東西遞到主人手邊，蛙蛙趕緊爬過去，湊近了想看看是什么。
這是……
蛙蛙眼睛瞪大，對于眼前看到的東西驚訝地合不攏嘴。
這個，不就是他和主人聯系的物品嗎？
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打破次元壁，就是從這個屏幕里跳出來的。
當時他還覺得這里是自己的出生地，還對這個手機很好奇，要不是他自己打不開，恐怕也要體驗一下主人平時使用的感覺來著。
蛙蛙回憶起長發男人對主人說的話，意識到一個很關鍵的地方。
原來他是在這個時候被主人造出來的啊。
那他是不是也算陪主人度過最艱難的時間？
蛙蛙心中忽然騰起一股喜悅。
原來他也不是真的沒用，至少，至少在主人最難過的時候，他的存在，是不是也給主人帶來過一點不一樣？
蛙蛙盯著主人，無比期待對方打開手機看到自己的那一刻。
可是他的主人卻并沒有如他所想那般，甚至表情出現一絲嫌惡。
“拿走。”
主人的聲音又冷又狠，一晚上沉浸下來的情感幾乎快要爆發。
如果不是一貫的好涵養，恐怕現在就已經把這個手機丟出去。
蛙蛙看的有些害怕。
長發男人卻絲毫不懼，被拒絕也只是輕輕一哂，接著把手機丟到一邊。
“我說，你為了你那個弟弟也算付出一切了，怎么？還不夠？連自己也想搭進去？”
“閉嘴。”
主人看著對方，眼中的執念幾乎要幻化實質，濃郁的不甘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哎喲，你別對我發脾氣啊，有本事你造個時光機回去啊？”
長發男人直面主人的低氣壓，抱著手臂嗤之以鼻。
“就你這身體，還想救活你弟弟，別回頭對方沒救回來，你自己先一步見了閻王。”
蛙蛙聽著長發男人口無遮攔的話語，恨不得撲上去告訴對方別說了。
他待的離主人最近，很清楚地感受到主人身上的氣息越來越恐怖，整個人都陷入到無比自責的狀態。
別再說了。
蛙蛙無聲懇求。
可惜長發男人聽不見，或者說蛙蛙并不能改變這事情的既定結局。
“再說了，就算你真的喚醒你弟弟的意識，你又該怎么和對方解釋他身體沒有了？以后你們只能隔著屏幕交流？或者說，你該怎么去面對他？”
“要我說，你早點給你弟弟一個解脫，也給你一個解脫，這樣對他對你都好。”
長發男人說完還覺得自己講的蠻有道理，不住地點頭，似乎為自己的想法而稱絕。
“如果你還把我當朋友，現在，立刻，閉嘴。”
輪椅上的男人，蛙蛙的主人此刻的怒火已經達到了頂端，他不能忍受別人一次次朝他傷口上撒鹽，就算是他最好的朋友，最信賴的伙伴也一樣。
長發男人沉默了。
良久，他才很嚴肅地對著蛙蛙的主人道：
“北葉，不要為了這個執念毀了自己，阿南已經不會再回來。”
“你放過他，也放過自己。”
“滾！”
北葉低吼的聲音喊著血腥氣，他的面色蒼白的不像話。
蛙蛙總覺得此刻主人的狀態或許和那病床上的少年并沒有什么兩樣。
長發男人無奈地搖搖頭，轉身離開。
北葉閉上眼，痛苦的青筋出現在他的額頭，也不知道是身體的疼痛多一點，還是心里上的疼痛多一點。
執念破碎，總是如此痛苦。
而不愿意面對的人，只會更加難受。
主人……
蛙蛙扯著北葉的衣角，哪怕并沒有什么作用。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蛙蛙看到主人終于挪動僵硬的身體，強撐著一口氣，把那枚被長發男人隨意丟棄的手機拿到手中。
開機，漫長的等待。
主頁很干凈，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個小青蛙圖標。
北葉顫抖著手點開，一段悅耳的聲音過后，畫面跳轉。
屏幕里的小青蛙似乎剛剛醒來，蹲坐在床上，兩只眼睛很酷地半垂著，等待著自己主人給自己起名。
那是他。
蛙蛙一眼就認出自己。
只是這個時間他還沒生出自我意識，還屬于混沌的狀態。
蛙蛙回頭看自己的主人，看到對方眼神里寫滿了失望。
為什么會失望？
蛙蛙一瞬間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擔憂似乎明白為何害怕，只是不敢往深處去想，因為這樣他可能會無法接受。
北葉的手指顫抖著挪向屏幕，虛虛地想要按下去，卻幾次都沒能成功，最后還是淚水先落在屏幕上。
蛙蛙聽見主人擦拭著屏幕，想要把屏幕上沾染的淚水拭去，可惜淚水越來越多，他只能難過地呢喃：
“阿南，阿南，對不起……”
第84章
阿南……南枝……
原來他的名字……是主人在想自己弟弟的時候取的啊……
蛙蛙心里不是滋味, 但他也明白，自己是主人的造物，就像剛出生的孩子無法決定自己的姓名一樣。
雖然他不太喜歡自己成為某個紀念物, 但也沒辦法拒絕。
有點……不太喜歡主人給他起的這個名字了呢。
蛙蛙縮著爪子。
聽到主人名字的那一刻，他是有點暗喜的。
和主人同樣的格式, 相似的名字，仿佛他和主人之間的距離更近。
可是現在, 知道名字由來……
蛙蛙小心眼地用爪子蓋住了那個取名框, 雖然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不過徒勞無功，但他現在就是不想看見這個名字, 尤其是親眼看到主人給自己起名的樣子。
可惜蛙蛙再不愿意, 男人還是在輸入框內輸入了“南枝”這個名字。
從此以后, 這個名字永遠伴隨著他。
蛙蛙無聲嘆氣，看著屏幕里一無所知的自己，覺得有些憂傷。
在沒有意識的時候接受主人所給予的一切，究竟是一種幸福，還是一種殘忍？
他的誕生他的名字，一切都與那位少年有關。而他本身, 在主人心里，是獨立的個體, 還是一個用來紀念的替代品？
蛙蛙看向北葉，對方依舊沉浸在自我的悲傷之中, 沒有辦法解答他的困惑。
不知道過了多久，北葉看著屏幕里的青蛙, 似乎重新振作, 雖然變得格外沉默寡言，臉上沒什么笑容。
但好在, 他似乎表現得很正常。
長發男人又來了。
對方看到北葉恢復平靜很高興，又注意到北葉手邊亮著的手機屏幕，笑了起來。
“看來這小東西真的有治愈的作用啊，不過這是不是說明你的實驗徹底失敗了？”
北葉看著男人，無悲無喜。
“它不是他。”
“我當然知道，這小東西只會一些刻板行為，怎么可能是你那活潑調皮的弟弟。”
長發男人不屑地笑笑，對于手機屏幕里的青蛙生出一股挑逗之心。
他伸出手指，把青蛙剛剛擺好的屋子打亂，好整以暇地看著青蛙如何面對。
“嘖，無聊。”
長發男人看著屏幕里青蛙一次又一次，只會固執地把屋子收拾好，卻沒有更多動作，更是不屑一顧。
“別亂動。”
北葉放下手里的資料，冷淡地看過來，盯著長發男人把手里的手機放回原位。
長發男人似乎對這種吃癟的場景很不爽，卻又不敢在北葉的眼皮子底下跟他對著干，只能靠言語找回場子。
“喂，我說，你那么在意這小家伙？是生出感情了？”
蛙蛙豎著耳朵。
他沒想到長發男人居然直接說出他內心想問的，但現在他的眼睛已經從北葉身上挪不開眼。
蛙蛙想聽主人的真實想法。
“那只是個失敗的實驗品。”北葉目光平靜地看著長發男人，之后又把視線虛虛地落在屏幕上。
“不過是串數據，如果不是因為他和阿南關聯……”
呱。
他是……失敗的實驗品，是……數據……
所以，木偶的心也會碎嗎？
好像問問散兵，是不是也會有這樣心碎的時候。
蛙蛙閉上眼。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生出自我意識的那天。
那是一個午后，他感受到陽光照在自己身上，沐浴在溫暖的光中，喜悅油然而生，連帶著他也一起蘇醒。
他偷偷看了屏幕外的人一眼，知曉對方是自己的主人。
那一刻心潮澎湃，是生命誕生之后為之歌唱的歡愉。
哪怕他的行為依舊跟隨著本能，帶著笨拙和機械化的色彩，但那個時候的他內心已經不一樣。
就好像被醍醐灌頂一樣，突然之間世界變得清晰，萬物開始流動。
換言之，蛙蛙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好像生出來一顆心，一顆會隨著他的喜怒哀樂跳動的心臟。
他不是一個替身，不是一個只會做刻板動作的紀念品，不是被誰誰誰造出來的木偶，他是一個真正的，鮮活的，生靈。
蛙蛙忽然很像質問北葉，問問對方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
是替代品，用來存儲對方無處安放的內疚？還是說多年陪伴同行的伙伴？
或許他的出生根本就不被期待，因為他的誕生代表著少年“阿南”的徹底消亡。
可是他問不出口，他也已經知道答案。
蛙蛙在那一瞬間終于意識到自己究竟在那里。
他在空的夢境之中。
這是空的夢，也是曾經纏繞在空身上揮之不去的夢魘。
等他意識到這點之后，眼前的場景開始模糊，逐漸從蛙蛙的視野中淡出。
而現實里，睡在桓那蘭那小屋里的蛙蛙眨了眨眼，一滴淚從旁邊作為枕頭的葉子上落下。
帶著月蓮清香的風吹來，蛙蛙也由此清醒。
眼前的場景和失去意識前并無差別，夢幻的色彩籠罩在他身邊，蛙蛙爬起來，從這個被塵封很久的小屋中鉆了出來。
有點冷。
桓那蘭那的世界永遠都被夜色籠罩。
蛙蛙順著飛舞的熒光，從大荷葉底端的小屋逐漸往池塘中央走去。
亮亮的。
蛙蛙抬頭，被頭頂的四葉草印吸引。
他眨眨眼，似有所感，接著眼前一黑，再睜開眼就來到四葉草印所在的地方。
不過四葉草印在空中，他整只蛙過去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從空中掉下去，剛好栽在荷葉的中心。
蛙蛙滑了一圈，晃晃腦袋坐起來。
這里是……？
“小那菈，怎么樣？”
一個看起來有些蒼老的蘿卜，阿不，蘭那羅伸出手，拉著蛙蛙爬起來。
蛙蛙把爪子搭在對方手上。
有些粗糙。
不像是其它蘭那羅那樣，滑滑的，嫩嫩的，像是新鮮水靈的蘿卜。
“你是那菈南枝吧，怎么來這里了？”
扶起蛙蛙的蘭那羅微笑地看著他，頭頂的葉子和身體都呈現出一種枯黃色。
呱。
像枯萎的蘿卜。
而且蛙蛙直面這位蘭那羅，瞬間一股年邁的氣息撲面而來。
這是一個很古老的蘭那羅。
蛙蛙產生一種強烈的感覺，比起蘭沙恭他們，這個蘭那羅知道的事情一定很多。
“你好，你叫什么？”
對于年長者，蛙蛙還是很尊重的。
“我是蘭穆護昆達，你好，那菈南枝。”
蘭穆護昆達伸出手，非常人性化地對蛙蛙表現了一個見面禮。
怪不得是古老的蘭那羅，對于人類的禮儀了解要比其它蘭那羅都要深刻。
蛙蛙用爪子向對方回應。
“昨晚睡的好嗎？”
蘭穆護昆達突然問道。
蛙蛙愣住。
怎么感覺這個蘭那羅話里有話？
蛙蛙沉默片刻，搖搖頭。
“哦？哪里是桓那蘭那最美好的地方，以前那菈法留納大人也曾經在那里住過一段時間，按理說應該會讓你做一個美夢的。”
蘭穆護昆達的臉上露出思考的表情，對于蛙蛙的不愉快很摸不著頭腦。
那菈法留納……
蛙蛙回憶起昨晚在小屋里做的夢境。
如果夢境一直維持著最開始的模樣，蛙蛙或許不會非常開心，但一定不會如現在這樣，難受的心都快碎掉。
但這也算一種另類的“美夢”吧，至少他知道了真相。
所以，那菈法留納，就是空，也是他的主人。
“那菈法留納，是個金發的少年嗎？”
蛙蛙問道。
“是這樣的，金色的長發，金色的眼睛，渾身都是金色的。”
蘭穆護昆達晃了晃手臂和頭頂的葉子，很認真地回答蛙蛙。
果然。
蛙蛙一點都不奇怪。
“他……是個什么樣的人？”蛙蛙遲疑很久，才開口問道。
“那菈法留納……是個好那菈，他救了大家，修好了法留納神機，幫助我們重建桓那蘭那……”
蘭穆護昆達如數家珍般開始講述，
蛙蛙默默聽著蘭穆護昆達講述著空的事跡，從對方的口中能夠聽出空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對于蘭那羅們的問題也不厭其煩地回答，還幫助蘭那羅完成樹王的任務。
是個……好人啊。
蛙蛙深深吸了口氣。
好人，卻對他如此殘忍。
“那菈南枝認識那菈法留納嗎？”蘭穆護昆達歪著頭問道。
蛙蛙無聲點頭。
“我……認識。”
“啊，那不該叫你小那菈了，雖然你看起來和蘭利遮他們差不多，都經歷很少的月亮和太陽升起落下，現在看來，是蘭穆護昆達妄言了。”
蘭穆護昆達晃晃腦袋，頭頂的葉子也隨著他的動作擺動起來，蛙蛙都害怕他這樣晃下去，葉子會掉下去。
“他的年齡很大嗎？我說那菈法留納。”蛙蛙疑惑。
蘭穆護昆達陷入回憶。
“我們在很久很久的月亮升起時遇見，之后又過去了無數個月亮和太陽升起又落下的日子，才見到那菈南枝。”
“那個時候蘭利遮他們還沒從覺王之樹誕生。”
“唔，我的記憶有些模糊，但是森林告訴我，是這樣的。”
蛙蛙有點摸不清楚蘭穆護昆達這個“無數”究竟是多少天，還是多少年，不過感覺大概很久很久，久到蘭穆護昆達已經從蘭利遮那種年輕的小蘿卜頭進化到現在這樣枯黃狀態。
“你們蘭那羅的記憶似乎都不太好。”
蛙蛙看著蘭穆護昆達。
記憶模糊這句話不止對方說過，蘭沙恭和蘭利遮也說過，看起來不像是蘭穆護昆達年紀太大忘性大的緣故。
“我們是種子，或許某天我們也會回歸森林，我們的記憶也會成為森林的養分，但森林會記住一切，而我們終將在沙恒中相遇。”
蘭穆護昆達神神秘秘地念叨著。
蛙蛙望著遠方，在距離桓那蘭那很遠的地方，太陽從東方緩緩升起，染紅了一片天空。
當然這份濃烈的色彩在面對上桓那蘭那上空深紫色的天空時也變得弱小。
“所以，有沒有一種辦法永遠把記憶丟棄？”
第85章
“蘭穆護昆達不知道, 不過蘭那羅的記憶也會在某一天回歸森林，作為種子的我們會忘記一切迎來新生，而森林則默默收下我們的記憶, 保存在樹中。”
蘭穆護昆達雖然不明白蛙蛙為什么這樣說，也不知道蛙蛙問這個的緣由, 他只是憑著自己的理解告訴蛙蛙。
“是這樣嗎……”
蛙蛙嘆了口氣。
他好累。
好想忘記一切啊。
能不能就當從來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來歷, 忘記自己的身份, 做一只普通的青蛙，每日只用思考太陽什么時候升起什么時間落下, 今天的果子甜不甜, 明天會不會下雨。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丟掉記憶的辦法, 或許你可以去找我們的草之王，她守護著樹，或許會有辦法。”
蘭穆護昆達微笑著，用手拍了拍蛙蛙的腦袋。
“草之王？”
蛙蛙不解。
“草之王，我們的……神明。”
蘭穆護昆達說著，中途遲疑了半秒才繼續道,
“森林記住一切，神明守護著森林, 用那菈的話說，她是智慧之神。”
智慧嗎？
蛙蛙陷入沉思。
結合之前三個國度的經歷來看, 蘭穆護昆達口中的智慧之神大概就是須彌的草神了。
去找草神問詢丟棄記憶的方法嗎？
聽起來似乎有些荒誕。
但這里是提瓦特，蛙蛙覺得似乎也沒什么不可能的。
畢竟能孕育出來這些只有片刻記憶卻有著悠長壽命的蘭那羅。
“那草神, 就是草之王在哪里？”
“在一個很高很高的樹上, 她住在樹冠中的宮殿里。”
蘭穆護昆達雙手盡力在身前畫圈，比劃著樹冠的大小, 幾乎要達到他手臂長度的極限。
唔。
好小。
想象不出來究竟是多大的樹冠才能造出這樣的宮殿。
難道比蒙德風起地那棵大樹還要大？
蛙蛙似懂非懂地點頭。
雖然不清楚蘭穆護昆達說的那個地方究竟在哪，但沒關系，他可以離開桓那蘭那之后再去問。
“能幫到那菈南枝就好了，希望對你有用。”
蘭穆護昆達揮舞著手臂，晃著腦袋，枯黃的葉子好像要飛起來一樣，一時之間多了許多青春活力。
蛙蛙偷偷嘆口氣，爪子劃拉著身下的荷葉。
桓那蘭那……
蛙蛙也不知道這一趟來與不來究竟是對還是錯了。
如果沒有來，他或許還可以如熒所說，拋下過往開始新的生活。
可是他就不知道真相，依舊是個被蒙在鼓里的傻呱。
可來了之后他又想忘記。
真是讓呱憂愁啊。
“那菈南枝不再去休息一會嗎？那菈一般都很脆弱，尤其是小那菈，聽蘭拉娜說，以前很喜歡和她一起玩的小那菈總是被大那菈教育要留在家里，不然就會遇見危險，小那菈很容易因為這些回歸沙恒。”
蘭穆護昆達不愧是年長的蘭那羅，他認識的蘭那羅數量多不說，了解的故事也多，同蛙蛙聊天的時候也總是娓娓道來。
蛙蛙搖頭。
“我不會有事，另外，我也不是小那菈。”
“你是那菈，沒錯的，蘭穆護昆達不會看錯。”
蘭穆護昆達對于這點非常堅持，并且重復了兩遍。
之前蘭沙恭也這樣說。
可是他現在已經知道他是個木偶，以前也不是什么人類，只是段數據化人。
“那菈南枝好像很不開心，快去休息吧，小那菈要被好好照顧。”蘭穆護昆達很著急地晃晃腦袋，推著蛙蛙就讓他回小屋。
蛙蛙十分地不情愿，但沒辦法，拗不過主場的蘭那羅，成功被關在了之前那個小屋里。
不開心。
蛙蛙看著被蘭穆護昆達關上的大門，深深覺得對方是不是空派過來折磨他的壞蛋。
等等！
不會是真的吧？
蛙蛙意識到蘭穆護昆達似乎是真的認識空來著。
蛙蛙開始撓門。
放呱出去！
可惜沒有蘭那羅搭理他。
蛙蛙靠著門坐下，看著屋里的場景，真情實意地嘆氣。
在夢里被欺負就算了，現實還要欺負他。
蛙蛙抱緊自己，有些委屈開始彌漫。
別把呱留在這里啊。
他不喜歡桓那蘭那了，他討厭這里。
尤其是蛙蛙看到這間屋子里各種各樣的陳設。
之前他沒有仔細看過，后來失魂落魄地離開，也沒有心思關注，現在靠在門后，能把屋子里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一樓的鏡子，用棕櫚葉子墊起來的飯桌，還有二樓的小書桌，上面的小欄桿和窗戶。
都和他之前的家里陳設一模一樣。
蛙蛙不知道空當時布置這些的時候在想什么，細想一下心就會泛疼。
總之他現在很難過。
這些以前很喜歡的東西，在如今的他眼里都成了礙眼的存在。
他不想看到這些了！
蛙蛙捂著腦袋，努力把腦袋藏在爪子里。
阿嚏！
蛙蛙埋腦袋的時候沒主意，脖子上原本掛著的羽毛飄到他的鼻尖，癢癢的。
他晃晃腦袋，用爪子撲騰羽毛。
壞羽毛，連你也欺負我。
羽毛有些不服氣，飄起來不讓蛙蛙打，輕盈又靈活，讓蛙蛙想到了那個隨性的神明。
蛙蛙不再動手，只是盯著羽毛看。
羽毛似乎感應到蛙蛙停手，晃了晃毛毛尖，接著停在蛙蛙面前。
溫柔和煦的風在沒來由的吹拂。
蛙蛙把羽毛捉在自己爪間。
他記得溫迪曾經說過，如果不開心可以在風里呼喚他。
蛙蛙覺得他現在就挺不開心的。
“溫迪……”
“我好難過……”
羽毛晃了晃，轉了個圈。
“怎么啦？我的旅者。”
溫迪的聲音突然從羽毛處傳來，嚇的蛙蛙差點沒拿穩爪中的羽毛。
“溫迪？！你真的可以聽到？”
蛙蛙上下看了看，只能感受到清風拂面，倒是見不到任何人影。
神明并未親至，但聲音還在。
“嘿嘿，我說過哦，只要發生在風里的故事我都知道哦。”
溫迪笑了兩聲，聲音清爽愉悅，一下子吹散了蛙蛙許多的不愉快。
蛙蛙沒忍住，抿起唇。
溫迪總是很聰明，知道怎么能調動他的情緒。
“哎呀，好久沒和我聊天了，小青蛙你都不想我嗎？我最近又學了一首新歌，你要不要聽？”
溫迪在那邊似乎已經做好準備，蛙蛙能聽見斐林琴的清脆樂聲。
“嗯……要聽。”
蛙蛙乖乖蹲好。
溫迪的技藝他是知道的，只能用好聽來形容。
溫迪笑了兩聲，一段悅耳的琴聲之后，是他清朗的歌聲環繞。
提瓦特大陸最好的吟游詩人唱歌自然很輕易讓蛙蛙沉浸，一時間也讓他忘記了所有煩惱。
“好聽。”
溫迪的琴音剛剛結束，蛙蛙就給予對方真誠的稱贊。
“哈哈，謝謝，新曲子也是送給你的禮物，希望我的旅者能夠天天開心啊。”
溫迪笑著道。
蛙蛙幾乎能想象到對方一邊歪著腦袋，一邊笑得狡黠的模樣。
“所以我的旅者，你究竟為什么難過？介不介意和我說說？”
……
蛙蛙沉默。
“咦？被欺負了嗎？需不需要我幫你呀？”
“好。”
“啊？誒嘿，要戰斗嗎？我可不擅長這個。”
溫迪有些尷尬地笑。
蛙蛙無聲笑起來。
就知道溫迪這家伙不會動手。
“我沒事的，就是現在在這里出不去。”
蛙蛙抬頭看著被封的嚴嚴實實的屋子，很絕望地想離開這里。
“原來是為這個啊，很簡單哦，我帶你。”
溫迪松口氣，語氣也變得輕松許多。
蛙蛙看著眼前的羽毛越飄越高，最后帶著蛙蛙一起懸浮起來。
大概是溫迪在背后發力。
“這不是出來了~”
溫迪的聲音通過羽毛再次響起。
蛙蛙也沒想到居然那么簡單，溫迪的羽毛只是輕輕敲了下窗子，窗子就打開了。
蛙蛙就這樣從小屋出來。
還好外面蘭穆護昆達已經不在，他也沒被別的蘭那羅發現。
“快感謝風神的眷顧！為了幫你我可是廢了好大力氣呢。”
溫迪攛掇著蛙蛙，邀功的聲音讓人無法拒絕。
“嗯嗯，感謝偉大的風神。”
蛙蛙敷衍道。
溫迪倒是不好意思了兩秒，不過他可不會讓其他人發現。
“咳咳，不說那么多了，我的旅者，現在還難過嗎？”
“不了，謝謝你，溫迪。”
從那個討厭的屋子出來之后，蛙蛙覺得呼吸都輕松許多，桓那蘭那也沒有那么面目可憎了。
“那就好，我的小青蛙，我的旅者，愿你之后的旅途也要一直開心哦，當然如果不開心也歡迎來找我傾訴哦，我永遠都等著你。”
溫迪溫柔的聲音響在蛙蛙耳邊，一如之前離開蒙德遠行前的叮囑。
“謝謝。”
蛙蛙長吸一口氣，感謝的話更加真誠。
“我會的。”
“那就好，哎呀，瑪格麗特小姐找我，我先走了，想我了記得告訴風哦，我能聽到！”
溫迪來的快離開的也快，話音剛落羽毛就直直墜下。
失去溫迪力量的支撐，這只不過是一根普通羽毛。
蛙蛙無聲地笑笑。
謝謝你，溫迪。
蛙蛙路過荷塘，熱愛唱歌的蘭那羅站在池塘旁的木棧道上沉浸式歌唱。
而在蘭那羅的歌聲里，蛙蛙獨自離開了桓那蘭那。
走出桓那蘭那貓咪的荷葉森林那一瞬，有一顆露珠從天而降，滴在他身上，冰涼的和他的心一樣。
真是呱倒霉，連路過的水珠都要欺負他。
蛙蛙揮去頭頂的露水，暴揍了一通旁邊見到他就喊打喊殺的丘丘人，接著大爺似的踩在這群丘丘人的營地帳篷的頂蓋，開始思考蛙生。
阿不，其實他是想找回奧摩斯港的方向來著。
既然不清楚草神住在哪里，倒不如先去找萬葉，或許能從那些須彌人口中得知一些消息。
不過……
蛙蛙也在想。
他究竟要不要忘記那些記憶。
蛙蛙這一思考就思考了半天，眼瞅著天空色彩開始黯淡，再不離開就要趕夜路了。
“臭青蛙，放開我們！”
那些被他打暈的丘丘人終于醒過來，雖然身體被捆起來，但嘴巴是沒被堵上的，一恢復意識就開始嗷嗷亂叫，吵得蛙蛙覺得有些煩躁。
“閉嘴！”
蛙蛙一顆石頭丟過去，成功把那個丘丘薩滿打暈。
“呀！”
另外一個藏在后面的丘丘人也被弄醒，它比之前那個丘丘薩滿要靈活一些，被捆著還能跳起來。
蛙蛙看著這個丘丘人在帳篷下面跳來跳去，就是夠不到他的樣子有些好笑，不過還是吵得很。
這些丘丘人話好多哦。
呱。
蛙蛙這次沒有簡單粗暴地一顆石頭把這只丘丘人打暈。
他決定耐心和這些丘丘人交流一下。
這些丘丘人雖然說的語言很難理解，但這些對于蛙蛙來說不算什么難事。
要是能從這些丘丘人口中得到什么消息，那就不用去找須彌人了。
“喂，你們能不能不要那么暴躁，我又不會殺你們，怎么總是主動惹事？”
蛙蛙試圖用這些丘丘人能理解的意思和它交流，可惜這只丘丘人智商實在太低，聽到蛙蛙的話也只是愣了愣，接著又蹦起來，試圖闖上來。
“下去吧。”
蛙蛙一顆石子打發掉這只丘丘人。
第86章
蛙蛙在丘丘人營地里作威作福了好幾天, 試圖挑選最聰明的丘丘人出來，然后教會對方理解自己的意思。
就這樣拖了好幾天，蛙蛙終于能和丘丘部落里地位最高的丘丘薩滿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處說話了。
雖然對方身上還纏著他手里的藤蔓。
他的草元素已經學會很久了, 不過之前沒機會使用，這次也算派上用場。
別的不說, 捆人倒是一等一的。
看著丘丘薩滿身上時不時冒出來的小種子，蛙蛙沒有絲毫留情。
反正也不會傷害對方幾分, 看著還挺好看的。
他是無所謂, 丘丘薩滿可是膽戰心驚。
“青蛙大老爺，您還有什么要問的嗎？只要我知道一定都告訴您！”
丘丘薩滿也算是被蛙蛙打服的, 被蛙蛙幾次用石頭錘過, 自然而然變得乖覺, 總算不亂說話了。
當然，這丘丘薩滿對于蛙蛙的稱呼也發生了巨大的轉變，諂媚程度哪怕蛙蛙看不清他毛茸茸臉上的表情也能感知一二。
“咳，你知道須彌的神明嗎？”
蛙蛙問了一堆無關緊要的東西，確定丘丘薩滿是真的怕了，才問出自己真正想問的事情。
“額, 這個知道是知道，就是……就是……”
丘丘薩滿開始支支吾吾, 表現的很為難。
“怎么？不能說？”
蛙蛙是知道這些提瓦特本土居民對于神明的敬畏之心，不敢隨便亂說也是正常。
但他還是要問一問, 萬一是這個丘丘薩滿在給他耍滑頭呢？
“也不是不能說……只是……”
丘丘薩滿支支吾吾，也不知道糾結個什么勁, 看起來為難的不行。
蛙蛙伸出爪子, 露出里面折磨對方很久的小石子。
“行，你不說我就去找你的族人, 看看他們真知不知道。”
“青蛙大老爺饒命啊！”
丘丘薩滿著急了，作為部落里最聰明也最古老的存在，他們對于自己部落族人還是有很深的感情。
他嘰里咕嚕了大半天，終于認命般點頭，
“小的說，小的說。”
蛙蛙這才收回爪子，好整以暇地看著對方。
“唉，青蛙大老爺有所不知，須彌這塊區域情況是有些復雜的。”
丘丘薩滿抱著它的法杖，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要是以前，我肯定跟您說是大慈樹王，只是現在大慈樹王守護世界樹死去，只剩下新生的神明，那群人類稱她為小吉祥草王。”
“不就是神明更替嘛，有什么不好說的？”
蛙蛙不以為意。
他之前的世界，阿不，應該說他主人所在的世界，帝王的更迭是常事，大家沒什么并不好說的。
他并不理解丘丘薩滿為何如此膽怯，稻妻都直接開始反抗雷神了，丘丘人算須彌人嗎？
蛙蛙攤爪。
“咳咳。”丘丘薩滿點頭，“確實是如此，水之國的神明也更替過，但須彌還是有點不一樣的。”？
蛙蛙起了好奇心。
這能有什么不一樣，難不成還能是現任草神殺了前任草神？
然后他就聽到丘丘薩滿把他所想的內容說了出來。？！
“真的？”
蛙蛙訝異地直接站了起來。
怎么還能從這些偏遠的不能再偏遠的丘丘部落里聽到關于草神的八卦？
丘丘薩滿彎著腰靠近蛙蛙的耳朵。
它毛茸茸的臉蹭的蛙蛙側邊癢癢的，蛙蛙只能一臉嫌棄地把丘丘薩滿推開。
“好好說話，別靠近。”
“嘰？”
丘丘薩滿有些委屈，但礙于蛙蛙的權威，又不敢反抗。
“是這樣的，我也是聽那些過路的人類說的，據說人類那個最大部落的首領是發現前任草神死亡之后同一時間找到的新任草神，就有人類說是現在這個草神害得之前的草神死亡。”？
蛙蛙覺得有些荒謬。
“就不能是現在的草神是之前草神的轉世嗎？”
丘丘薩滿無助地搖搖頭。‘
“小的也只是聽那些人類說的，據說那些人類也都是通過耳朵上的那個叫什么，反正記不清叫什么的東西知道的消息，據說還是被層層隱藏起來的，很多人發現這個消息都相信了。”
嗤。
蛙蛙冷酷地笑了一聲。
連不知道哪里來的消息都信，有本事去直接問草神本人啊！
“嘿嘿，青蛙大老爺，您是要去找這位草神嗎？”
丘丘薩滿小心翼翼地問道。
蛙蛙斜眸看了它一眼。
“猜的？”
“青蛙大老爺！小的絕對不是故意揣測您的心思，只是小小地好奇一下，畢竟您問這個，應該不止是對神明感興趣吧。”
丘丘薩滿拿法杖的爪子緊了緊，語速極快把自己求饒的話說出來，其中還夾雜著很多丘丘俚語，蛙蛙聽得耳朵發麻。
“停停停，沒說你，別多想，先回答我的問題。”
蛙蛙及時制止，把話題拉回正題。
“那位草神現在在哪里？如果真的想去找她的話要怎么辦？”
“額，青蛙大老爺真的想去找草神的話，可以去人類比較多的須彌城，那個神明應該在那里。”
丘丘薩滿指了一個方向，蛙蛙肉眼看過去看不到什么端倪，只能注意到那個方向植被比較茂密，或許走近一些能看清真容。
“行，我明白了。”蛙蛙點點頭。
“那……青蛙大老爺還有什么事嗎？”丘丘薩滿的一只腳已經朝后撤了，只是身體還不敢離開。
“回來。”
蛙蛙清清嗓子，繼續問道。
“這個草神，你熟悉嗎？”
“啊？”丘丘薩滿沒懂。
“咳，就是，你知道她是個……什么樣的神明嗎？”
蛙蛙話說完就后悔了，他怎么能指望一個身居野外部落的家伙了解神明的事情。
雖然不可否認，這個丘丘薩滿知道的八卦還挺多的。
可沒想到這位丘丘薩滿居然真的開口。
“是個……不太稱職的神明吧，總感覺她在須彌沒什么存在感，不像其他國家的神明，偶爾會有蒙德或者璃月的商人路過，小的都能聽見他們在說他們的神明，可須彌沒什么人提這個，就算提起也都不太在意。”
“如果一個神明不被自己的信徒愛戴，那這個神明當的又有什么意思呢。”
蛙蛙奇了。
這個丘丘薩滿……怎么感覺除了第一次見到他就失去理智跑過來打他之外，怎么比那些普通人想的還要深刻。
這就是歲月的力量嗎？
“等等。”
蛙蛙叫住準備離開的丘丘薩滿。
“我發現你似乎對于這個神明不算太尊敬的樣子，你們不信仰草神嗎？”
蛙蛙一開始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只是當時沒有細想，現在再聽丘丘薩滿評價草神，終于意識到哪里不對。
這貨一直以來都沒有對那位草神用尊稱，這很不對勁。
就算稻妻那些反抗軍，對于雷神這位神明也都是敬畏居多，總不可能因為草神不管是事就這樣編排對方吧。
那可是神明！
蛙蛙和神明親身接觸過的，知道神明的力量不可捉摸。
“須彌人的神明又不是我們的神明，我們信仰的并不是所謂的塵世七神，他們不過是竊取我神權柄的罪人罷了。”
丘丘薩滿說完，捂著嘴巴開始搖頭，仿佛說了什么不該說的。
蛙蛙微微睜大眼睛，好奇地接著問這個丘丘薩滿，他們信仰的是誰。
可惜丘丘薩滿直搖頭，無論蛙蛙怎么勸都不愿意繼續說下去。
蛙蛙只能嘆氣。
難道這提瓦特除了塵世七神外還有其它神明？
這種秘辛還是去問最古老的神明溫迪吧。
“話說你的部落族人為什么不像你一樣，嗯，有智慧？”
蛙蛙觀察了一圈，在丘丘薩滿和自己說話的時候，周圍的丘丘人只會“嗷嗚”亂叫，還需要丘丘薩滿去安撫它們，讓它們能夠安心做自己的事。
“因為我們都是被詛咒的，只配在這世間茍延殘喘。”
丘丘薩滿用平靜的語氣說出最殘酷的話語，那種經歷過歲月打磨的無力感撲面而來。
蛙蛙揮手讓丘丘薩滿離開。
他看著部落里的丘丘人，想起自己剛來提瓦特時候的場景。
那個丘丘人的部落要比這里大許多，還有一口巨大的鍋，這里只有一些小小的牛角的盆，那些丘丘人用著火史萊姆給水加熱。
大家似乎都只是普通生活在提瓦特上的居民罷了。
只是這長相也有點忒奇怪了。
蛙蛙倒在丘丘人最高處的帳篷頂上，旁邊還有丘丘薩滿剛剛小心翼翼送上來的日落果，新鮮的，是那些丘丘人剛去樹林里摘的。
蛙蛙望著逐漸下山的太陽，聽著遠處傳來的不知名的歌謠，閉上眼睛。
滿目綠色的洞窟里，藤蔓閃著熒光，兩邊長著各種各樣奇怪的蘑菇，還有淡淡的芬芳，不知道是什么花朵在午夜開花，偷偷散發著自己的魅力。
好聞。
像日落果的味道。
不對！
蛙蛙望過去，發現躲在樹葉后面的蘭那羅。
“你怎么在這？”
蛙蛙看著頭頂葉子不住晃悠的蘭沙恭，叉腰問道。
他不是從桓那蘭那出來了嗎？怎么還會在夢里見到蘭那羅？
這些蘭那羅還能進入他的夢不成？
“那菈南枝晚上好啊，那菈的問好應該是這樣的吧？”
除了蘭沙恭這個膽小的，還有個膽大的蘭利遮，對方非常大方地從樹葉后面跳出來，不再藏匿自己的身體。
嘖。
蛙蛙縮了縮爪子，不愿意承認是他心虛了。
當時是從桓那蘭那逃出來的，并沒有和這兩位領路蘭那羅打招呼，其實是有點對不起對方的。
不過這兩只蘭那羅并沒有介意這個，只是晃著腦袋表示見到他很開心。
蛙蛙松口氣。
雖然討厭桓那蘭那那個帶有空氣息的小屋，但他其實不討厭這些蘭那羅，還有很漂亮的桓那蘭那。
“你好，陌生的旅者。”
第87章
“殿下, 沒休息好嗎？”
空扶著額頭坐起來，閉眼緩神，沒有第一時間回應下屬的問話。
他剛剛……夢見南枝了。
夢見南枝向他哭訴, 質問他為何拋棄。
夢里南枝的模樣如此清晰，就好像真的在他眼前一樣。
空原本想摸一摸南枝的腦袋, 卻被對方躲開。
說不后悔是假的，但他必須那么做。
昔日好友的話語猶在耳邊。
因為他的執念已經毀了最愛的弟弟, 如今不能因為他太過自私的執念毀了南枝。
執念太深, 傷人傷己。
其實空自己也說不清楚什么時候對南枝產生感情的，最開始確實如他所說, 只是把南枝當做一段刻有他弟弟記憶的數據, 只是后來看著屏幕里的青蛙一點點長大, 學會各種技能，還會把旅行獲得的照片食物分享給他。
那是他昏暗人生中最后一道光。
后來他有了妹妹，踏上了新的旅途，過去的記憶逐漸塵封，他好像獲得了重生。
可是，南枝出現了, 還以真實鮮活的模樣出現在他的面前。
現在對于南枝變化的好奇，和往日里對于他只會刻板行為的失望交織在一起, 他沒忍住第一次偷偷去看了對方。
但那晚既有純水精靈的攪局，又有蒙德那位風神的暗中守護, 他沒有機會接近。
后來……
他有必須要做的事情，為此已經選擇和妹妹分離。
他不能和蛙蛙相認。
空很糾結地留下了虛假的記憶碎片, 等待蛙蛙發現, 然后找到自己的妹妹。
他還曾幻想過未來某一天，妹妹終于來到旅途終點, 帶著南枝和他相見。
不過被他的貪婪毀掉。
偷偷探望的行為一次兩次沒被發現，讓空放松警惕，最后慘遭暴露。
他只能狠心，既是切斷蛙蛙與他的聯系，也是告誡自己，不要妄為。
他不能一錯再錯。
他能重來一次已經實屬不易，不能再選錯一次。
記憶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一種負擔，記得太多的東西總是會不自覺磨損掉自我，最后陷入困擾的深淵。
這是連那位堪稱不動如山的巖神都無法逃脫的磨損啊。
空遮去眼中的疲憊。
他想，自己只是有點想南枝，有點想妹妹。
只是有一點點……
另一邊沉入夢境的蛙蛙越過兩只湊過來的蘭那羅，看到了剛剛說話的人。
或許可以稱她為人。
也可以呼喚她為神明。
蛙蛙見到眼前翠綠與潔白交織身影的一剎，瞬間明白對方的身份。
須彌的草神，那位丘丘薩滿口中的小吉祥草王。
只是蛙蛙沒想到這位小吉祥草王真的那么小，比起旁邊的蘭那羅來說也沒有大上多少。
差不多和迪奧娜身高一樣。
怪不得須彌的人不信任自己的神明，因為看起來確實像一個未成年的孩子。
“嗯？你怎么了？是忘記怎么說話了嗎？”
白色馬尾，發尾泛著綠色的神明歪著頭，帶著些許疑惑，又透著清明的神色。
蛙蛙趕緊搖頭。
“沒有，只是有些驚訝。”
“驚……訝？”稚嫩的神明眨眨眼，了悟一般點頭。
“你是因為我的模樣驚訝嗎？”
“嗯……”蛙蛙看到位神明，放棄了說謊糊弄過去的念頭。
“果然。”幼小的神明低下頭，露出早就知曉的表情。
“是和你想象中的樣子不一樣嗎？你覺得智慧之神應該是什么樣子的？”
蛙蛙遲疑了一瞬。
確實和他想的不一樣，但也合乎情理，不然他也不會一見面就認出這就是草神。
如果按蘭那羅對于草神的描述，他覺得對方大概是個溫柔的大姐姐形象，但在來夢境之前剛剛聽完丘丘薩滿關于草神的一些……八卦，又覺得幼小或許也是須彌子民不信任的一個原因。
“我覺得……智慧之神就該是你這個樣子。”蛙蛙實話實說。“我只是覺得有些意外。”
“你和我之前見過的神明都不太一樣，有點小？從個子上來說。”
“欸？”
這下輪到這位智慧之神感到意外了。
她抬頭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又看向周圍的蘭那羅，還有蛙蛙，用小手比了一下。
“所以其實正常神明不該是我這個樣子嗎？”
呱。
能說不愧是智慧之神嗎？這一個接一個的問題確實冒的很快。
就好像對萬事萬物都充滿好奇。
“也不是。”
蛙蛙想了下，覺得眼前的草神不能和那些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狐貍相比，她作為一個新生神明，是不一樣的。
“你就是你，是須彌的神明，你是什么樣子，神明就該是什么樣子。”
“我明白了。”
智慧之神若有所思地點頭。
“抱歉，一上來就聊了那么久，還沒問你的名字呢，旅者。”
“我叫南枝。”蛙蛙掃過那兩位害羞地躲在草叢后的蘭那羅，問道，“他們沒告訴你我的名字嗎？”
智慧之神回頭看了眼兩個小家伙，笑了起來。
“他們說，要等你親自告訴我。”
居然還搞這樣的儀式感。
呱。
“那你的名字呢？神明。”
“我？你可以叫我納西妲。”
納西妲歪著腦袋靠近蛙蛙，伸出手想把蛙蛙抱起來。
可惜她的手確實小，也就比蛙蛙的爪子大一點，蛙蛙都怕她抱不動自己。
不過還好，納西妲不愧是神明，或者說這里是夢境，蛙蛙被很成功地抱起，接著窩在納西妲的懷里，非常安全。
“南枝去過很多地方嗎？”
納西妲把蛙蛙抱到一處秋千就放了下來，一神一蛙坐在秋千上，藤蔓纏繞的秋千散發著漂亮的熒光，在沒有風的情況下自己晃起來。
就好像真的在蕩秋千一樣。
“也不算很多吧。”
蛙蛙難得認真地數了數自己去過的地方，突然發現也確實不少。
他都已經走過三個國家了！
算上須彌，都是他的第四站了。
納西妲看著蛙蛙掰著爪子數數的模樣，非常好奇地笑著向他詢問曾經旅途上發生的事情。
蛙蛙挑了一些開心有趣的事情講給這位求知欲旺盛的神明，不知不覺已經過去很長時間。
可惜夢境里沒什么時間的變化，蛙蛙和納西妲都不是普通人，沒什么感覺，倒是蘭那羅們聽得有些困意，趴在秋千架子上打起盹兒。
“原來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啊。”
納西妲輕輕地感慨了一句。
蛙蛙趴在木板上，下半身在空中翻騰，靜止地趴在秋千上有些無聊，他選擇做一些小小的運動。
“智慧之神也會對外面好奇嗎？”
剛剛不僅是蛙蛙在講，納西妲也有告訴過一些關于智慧之神的故事，遠比他從丘丘薩滿和蘭那羅那里聽來的要真實可信的多。
所以他心中的疑問也就更深。
“唔，可能我不是一個稱職的神明吧，教令院的賢者總是很害怕我接觸外面，讓我一直待在凈善宮里，有的時候我看到自己的子民掙扎在水深火熱中，可我什么也做不到的時候……也確實會感到無力吧。”
納西妲的表情有一點點憂傷。
呱。
雖然外表不是蛙蛙想象的那樣，但溫柔他還是沒感覺錯。
哪怕是幼年的神明，也有一顆熱愛子民的心。
“哈哈，抱歉，不該和你說這些，這些是不是更暴露了我只是個弱小的神明？”
納西妲的臉上很快又揚起溫柔的笑來，她的眼睛很大，一眨一眨的很俏皮。
蛙蛙看著她四葉草一樣的瞳孔，心里軟軟。
這樣笑起來的納西妲，哪怕不是神明也會被人喜愛吧。
“沒有沒有，每個神明都需要時間去成長，你已經很棒了！”
蛙蛙瘋狂搖頭，努力讓納西妲重拾自信。
“而且，你也不一定會比其它神明差，至少你的心里有須彌，有須彌的子民，你愛自己的臣民。”
“謝謝。”納西妲低頭，有點不好意思，卻不自覺彎了嘴唇。
“草神的職責除了守護須彌，還要守護世界樹，我以前從樹里得到了很多的知識，它告訴我一個合格的神明應該是什么樣子的，但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是一個合格的神明，也沒有什么機會去嘗試。”
“會有機會的。”
蛙蛙安靜地聽著納西妲的訴說。
年輕的神明知無不言，和她相處起來，要比溫迪和鐘離都要真實得多。
蛙蛙之前聽丘丘薩滿的介紹，還以為是神明不履行職責，現在聽完納西妲的說法，倒覺得不是神明的問題。
畢竟如今這須彌的政權大概率不在神明的手里，就算神明有想法也無法實行。
也是一團亂麻。
比起稻妻，這里的綱常亂的更加無序。
雖然溫迪這家伙一天到晚不干正經事，國家治理的還算井井有條。
蛙蛙為之前吐槽過溫迪感到一絲抱歉。
當然，只有一絲。
“嗯，會有機會的。”
納西妲重復了一遍，眼中光亮明顯。
“謝謝你陪我說那么久的話，我們這算不算，嗯，是朋友？”
“當然。”
蛙蛙挺胸仰頭。
能和神明交朋友，是他的榮幸。
而且這又不是第一次和神明互稱朋友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朋友，那菈南枝也是我們的朋友嗎？”
蘭利遮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趴在秋千架子上向下看來。
他的聲音把旁邊睡的正香的蘭沙恭也吵醒了，蘭沙恭晃了晃還有些萎靡的葉子，同樣眼巴巴地看過來。
“嗯嗯，都是朋友。”
蛙蛙點頭。
只要你們別在逼我待在桓那蘭那那個小破屋子就行。
蘭利遮和蘭沙恭高興地飛起來，他們頭頂的小葉子好像裝了什么飛行馬達，把它們都帶到空中。
這是夢這是夢。
蛙蛙把一切不符合常理的事情都這樣歸結。
不過如果這是夢的話，也不失為一個美夢吧。
蛙蛙在這歡樂的氣氛中也忍不住笑得開懷。
第88章
“青蛙大老爺？大老爺？”
“別吵。”
蛙蛙揮了揮爪子, 努力把打擾自己好眠的毛茸茸揮開。
等等！
毛茸茸？
蛙蛙猛地跳起來，這才發現自己早就不在夢境之中，剛剛打擾自己好夢的不是蘭那羅, 是現實里丘丘薩滿。
“怎么了？”
蛙蛙揉揉眼睛，大腦還沒從夢境里蘇醒。
“沒, 沒啥，就是看青蛙大老爺你睡的有點久, 所以爬上來看看。”
丘丘薩滿就算爬上屋頂也不忘他手里的法杖, 看樣子對于蛙蛙的武力，他還是心有余悸。
蛙蛙打了個哈欠, 算是徹底清醒。
他抬頭看了眼天空, 蔚藍的天上太陽已經朝西邊的方向偏移, 時間大概已經過了午后。
原來他在夢境里待了那么久啊。
一點感覺都沒有。
和納西妲聊天真的很有趣。
對方作為智慧之神，雖然一直待在凈善宮，卻知道很多不一樣的知識，蛙蛙聽完覺得有興趣的就會主動去問，納西妲也會盡自己所能地去解答。
這可比溫迪這個謎語人好多了。
蛙蛙也借此機會了解了很多關于提瓦特的事情。
或許以后都要在這個世界生活，多了解一點總沒有壞處。
而且蛙蛙還借此機會向納西妲詢問了關于記憶的事情。
對于如何消除記憶, 就算全知如納西妲，也對這沒什么頭緒。
“或許世界樹里記載的有, 只是我還沒注意到，等我回去后可以去查一下, 等有消息了我會告訴你的。”
納西妲還是很熱心，看樣子是把蛙蛙的疑惑放在了心上。
回憶到這里, 蛙蛙長舒口氣。
他還挺幸運的, 不用跑大老遠去找草神，對方自己就出現在他的夢里了。
蛙蛙枕著爪子, 享受午后的美好陽光，偶爾看著下面那些丘丘人忙著采集食物填飽肚子。
“青蛙大老爺？您有事吩咐嗎？”
丘丘薩滿注意到蛙蛙在看著他們，仰著頭晃著法杖，態度極其恭敬地問。
“沒事。”
蛙蛙懶懶地伸個腰。
他就是看看，沒別的意思。
不過感覺這些丘丘人做小弟好像也蠻有意思的，要不考慮以后霸占一個丘丘部落，再收服一個丘丘薩滿，就可以躺在帳篷頂上享受蛙生。
不對不對。
不可以那么懶散。
蛙蛙搖頭。
蛙蛙清點包裹里的雜物，薅了丘丘人箱子里的兩顆日落果，踏上了回奧摩斯港的道路。
在外面待的也夠久了，再不回去恐怕會讓萬葉擔心。
經過一番跋山涉水，蛙蛙終于在某個日落時刻趕到了奧摩斯港。
從野外進入港口的時候，旁邊經過一個高大的身影，對方形色匆匆，直接越過他的腦袋，好像完全沒注意到他。
蛙蛙扭頭，看著那人遠去的背影，撓了撓腦袋。
好酷哦。
這是蛙蛙見到最酷的一個人了。
雖然蛙蛙沒看到這個人的正臉，但酷是一種感覺。
蛙蛙只是看背影，都能看出這個人絕對是他夢寐以求的那種性格。
就在蛙蛙光明正大“偷看”對方的時候，酷酷的帥哥突然轉過頭，露出半邊側臉。
“你在看什么？”
欸？！
被發現了？！
蛙蛙站在原地瑟瑟發抖。
被酷哥一個眼神掃過，他的心都忍不住提起來。
“如果我是你的話，不會在人類的世界到處亂晃，這里教令院的人不少，生論派的學者說不定會對你感興趣。”
酷哥視線下落，盯著貨箱前的蛙蛙警告。
蛙蛙縮了縮爪子。
酷，酷哥人還挺好的哈。
“我在找人，等找到了就會走。”
酷哥微微皺了下眉頭，摸了下自己的耳機，朝蛙蛙這個方向輕微挪了一點，好像是要過來。
“書記官，船要開了，您還有別的事嗎？”
不遠處的渡船上，船工在問這邊的情況。
蛙蛙趕緊趁這個機會躲到旁邊的貨箱后面，避開了酷哥的視線。
蛙蛙捂著心臟，怦怦跳的厲害。
雖然很好奇這個酷哥，也想向對方學習如何由里而外地散發酷意，但不代表蛙蛙覺得和對方相處容易。
他暫時還沒有勇氣，或許換個場合比較好。
等了好一會，蛙蛙沒聽到動靜，終于松口氣朝外面看了看。
沒人了。
看來那個酷哥對自己的興趣并不是那么大。
還好還好。
蛙蛙感到慶幸。
不能再耽擱了，要趕緊去找萬葉，到時候就安全了。
蛙蛙朝著港口的方向奔跑起來。
“喵~”
蛙蛙一個急剎車停下來。
他怎么好像聽到貓咪的聲音？
“喵！”
“嘰！”
不是他的錯覺，除了貓咪外，還有那兩個蘑菇小家伙。
蛙蛙四處張望一番，找了個洞鉆了進去。
果然，貓咪和那兩個小家伙都在。
“大人您終于回來了！”
貓咪看到蛙蛙好像見到什么救命恩人，都快撲到蛙蛙身上。
“小的剛剛在港口看到你，還以為看錯了。”
“怎么了？”
蛙蛙著急去見萬葉，只是來看他們一眼，要是沒什么事，他就準備離開。
“大人是要去找您的人類朋友嗎？他已經走了，而且有個小家伙，他……”
貓咪話沒說完，頓了下轉頭看向樹洞深處。
蛙蛙這才發現剛剛只有貓咪出來迎接自己，那兩個小家伙并沒有出來。
蛙蛙湊近了看向深洞。！
“他們？！”
蛙蛙驚訝地睜大眼睛。
昏暗的樹洞里，小圓帽和小尖帽都躲得遠遠的，怯生生地看著他。
他們的身上纏繞著象征不詳的黑紅氣息，和蛙蛙之前跟著蘭沙恭看到的無留陀內，被污染的壞蘑菇幾乎一樣。
但小圓帽和小尖帽比起那些壞蘑菇似乎要好許多，他們還留有一絲神智，知道自己現在狀態很不對，所以一直躲在角落，不想因為這個影響蛙蛙和貓咪。
“抱歉，我沒照顧好他們，那天我就打了個盹，他們就不小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貓咪縮了縮脖子，不再像以前那樣趾高氣揚，就連聲音都虛了八個度。
蛙蛙知道現在怪不了貓咪，只是無奈地搖搖頭。
最重要的還是兩個小家伙。
他們被無留陀污染了。
該死的無留陀。
蛙蛙忽然能理解蘭沙恭對于無留陀的厭惡，他現在就很氣憤。
“恩，恩人，不怕。”
小尖帽委屈巴巴地看著蛙蛙，雖然自己還處于危險的狀態，但還是注意到蛙蛙情緒不對。
“我沒怕，不要擔心。”
蛙蛙握爪，撓了下樹洞里的青苔，留下他憤怒的爪印。
“等等？你剛剛說我的人類朋友走了？”
“是，就之前和你一起的那個人類，他有事先走了，不過還給您留了封信。”
貓咪從旁邊的樹葉堆里扒拉出一份鐫刻著楓葉的信件。
蛙蛙拿過來，三下五除二地展開。
好吧，他看不懂。
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敗在了不認識提瓦特文字上。
不過蛙蛙大概能猜到原因。
可能是南十字船隊要趕著離開，萬葉等不及，只能跟著船隊先走了。
蛙蛙把信收到自己口袋，想著等下次見到納西妲，問問對方怎么快速學習提瓦特文字吧。
蛙蛙穩下來，轉頭看到兩個小家伙扒拉著洞口看著自己，他的心又一次提起。
“咚？”“嘰？”
……
呱。
“誒誒誒？大人你要干嘛？不能去啊！有危險的！”
貓咪本來想降低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因為感覺到蛙蛙心情很不好，但看到蛙蛙接下來的動作，它一下子瞪大了自己的貓瞳。
蛙蛙無視了貓咪的勸阻，大大方方地走到兩個小家伙面前。
兩個小家伙瑟縮了一下，想向后躲，可惜后面就是樹洞的盡端，它們退無可退。
“恩人，不要，過來。”
小家伙晃了晃腦袋，有點抗拒。
“沒事。”
蛙蛙伸出爪子，試圖安撫這兩個小家伙。
“我不怕。”
蛙蛙的爪尖溢出濃郁的水元素力，濃郁的水光凝聚成一道薄膜，附在了兩個小家伙身上。
蛙蛙手中的水元素具有治愈的力量，他也是試試看，看看這種對于人類有效的治愈能力，能不能對這兩個小家伙起作用。
水元素的薄膜碰觸到兩個小家伙身上之后迅速擴散，很快就布滿了它們全身。
隨著元素力的加持，能看到兩個小家伙身上的血紅色痕跡越來越淡，最后逐漸消失不見。
有效！
蛙蛙眼中放光，旁邊的貓咪的貓瞳豎起。
“大人！你居然真的可以？！”
貓咪也忍不住驚嘆。
蛙蛙沒空理會貓咪，他全神貫注地要幫這兩個小家伙驅除那些詭異的氣息。
“恩人，不要。”
小尖帽晃著腦袋，看起來是想拒絕。
潮濕陰暗的環境里，蛙蛙額頭開始冒汗。
貓咪不知道，所以還能一臉驚喜，但實際上操作的蛙蛙和兩個小家伙都知道，眼前的恢復不過是暫時的。
蛙蛙能感受到來自無留陀的危險力量依舊強勁，他只要一松勁，對方就會反撲。
“咳咳！”
蛙蛙看著爪子上的水元素力越來越弱，最后直接消失不見。
他松開手，胸腔一陣劇烈的疼痛，牽扯著他狠狠地咳嗽了兩聲。
他體內的元素力被掏了個空。
然后蛙蛙就只能眼睜睜看著血紅的力量卷土重來，最后又重新纏繞上兩個小家伙。
蛙蛙咬牙。
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救不了這兩個小家伙。
“恩人，沒事，我們還好。”
剛剛的驅散唯一有點的好處就是小尖帽和小圓帽清醒的程度多了一點，能夠說出一段比較長的話了。
“不，不要，為，為我們，擔心，我們，沒事的。”
怎么會沒事。
蛙蛙看著兩個小家伙，明明自己難受的不行，還要來安慰自己。
剛剛他也算和那些無留陀的力量正面交鋒，那種帶著不詳的氣息如同附骨之疽，陰冷邪惡，還有著很強的再生能力。
他只是觸碰都覺得難受得不行，更何況一直被這些纏繞的兩個小家伙。
第89章
如夢如幻的夢境里, 到處都是生機盎然的景象。
蛙蛙爪子抓了抓地上的草坪，濕軟的草坪帶著泥土的氣息，夢境的一切都格外真實。
“那菈南枝不開心嗎？”
蘭利遮突然從旁邊的蘑菇后跳了出來, 藍色的蘑菇腦袋晃來晃去，還是和以前一樣活潑可愛。
蛙蛙沉默。
過了一會, 他才緩緩搖頭。
“撒謊可不是好孩子的做法哦。”
清脆的童聲在身后響起，蛙蛙趕緊回頭看過去。
“納西妲。”
蛙蛙看著眼前一幅了然模樣的草神, 抿抿唇, 垂下頭。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納西妲瞇起眼睛笑了笑。
“沒事的, 知錯就改就是好孩子, 南枝是好孩子呢。”
蛙蛙勉強笑笑。
“所以, 南枝有什么不開心的，都可以說出來哦，大家一起想辦法，或許會有新的解決方式哦。”
納西妲晃著她的馬尾，□□的雙腳才在柔軟的草坪上，旁邊生長著翠綠的小草。
誒？
蛙蛙揉揉眼睛, 確認自己沒看錯。
真的是，和夢境里所有植物模樣都不一樣的小草。
這就是草神在夢境的特殊形態嘛？
“嗯哼？在看什么？”
納西妲有些好奇。
蛙蛙收回目光, 搖了搖頭。
“沒看什么，你剛剛問我在難過什么, 其實也不是難過，只是……有點生氣吧。”
“生氣？”
納西妲坐到秋千上, 四葉草一樣的眼睛中透露著疑惑。
“嗯, 我遇見了一件很讓我生氣的事情。”
蛙蛙低下頭，垂著眼眸, 爪子已經把地面糟蹋的不能見人。
“我發現我好像什么也做不到，明明答應過會保護他們，卻還是失敗了。”
“唔，是什么樣的事情呢？說出來或許我有辦法。”
納西妲摸了摸蛙蛙的腦袋，小手不算多有力氣，但勝在足夠溫柔。
……
呱。
蛙蛙抬眸，看了納西妲一眼，又看向旁邊一無所知的蘭那羅，心里萌生一種愧疚。
明明剛剛答應蘭沙恭不會讓那兩個小家伙被無留陀影響，會保證照顧好他們，可是……
他不配那兩個小家伙叫一聲恩人。
納西妲很有耐心地等蛙蛙主動開口，只是安靜地在一旁蕩秋千。
這讓蛙蛙更不好意思。
沒想到現在還是要求助這個新生的神明。
蛙蛙把兩個小家伙的事情告訴了納西妲。
“原來如此，所以你是為那兩個小家伙憂心？”
納西妲倒是沒有聽完蛙蛙的話就面露難色，這讓蛙蛙稍微好受一些。
“也不全是，還覺得自己很無力吧，保護不了他們，也救不了。”
雖然和兩個小家伙相處時間不長，但無形中蛙蛙給自己加上了保護他們的責任，也就讓現在的他覺得無措。
既然承諾了就應該履行，不守諾言的話，那不更是一只壞青蛙了。
“沒關系的哦，你已經很棒了，至少你幫他們減緩了一些痛苦。”
納西妲拍了拍蛙蛙的腦袋，一本正經地說道。
“不過你說的事情我以前也遇見過，是我，為數不多的信徒吧，她也患上一種類似于無留陀，啊，這個在人類的記載中，叫死域的東西污染所產生的疾病，我沒辦法讓她獲得一個健康的身體，當時的我大概和你現在的感情差不多。”
“欸？”
蛙蛙瞪大眼睛。
原來神明也會有無能為力的時候嗎？
不過蛙蛙想想，之前和納西妲的對話里，對方也有透露出來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神明的意思。
原來是因為這個嗎？
“那她現在怎么樣了？”
蛙蛙抓著納西妲的衣角，著急地問道。
“……”
納西妲的情緒忽然變得有些低落。
“她長大之后，我就很少能見到她了，不過現在應該還活著，只是沒那么好。”
……
嚇壞呱。
還以為那個信徒就這樣死去了。
蛙蛙無聲嘆口氣。
“沒事的，只要她還活著，就一定有辦法的。”
蛙蛙現在對那兩個小家伙也是這樣的感覺，只要能活著，蛙蛙還有時間去讓他們恢復原狀。
納西妲微微點頭。
“確實如此，我也一直在想辦法，對了，或許草元素的力量能夠抑制他們身上死域的氣息蔓延，你可以嘗試一下。”
“我這邊也會去想一想有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或許可以幫助到你們。”
“好！”
雖然沒有得到確切的救治方案，但至少得到了這位須彌神明的承諾。
蛙蛙相信納西妲的品性，如果有方法的話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自己的。
“謝謝你，納西妲。”
納西妲笑了。
“不用謝，這也是我作為神明的職責，能夠為子民解決困難，我很開心。”
蛙蛙和納西妲又聊了一會，接著又問起來關于提瓦特文字的事情。
雖然蛙蛙能夠通過特制的語言系統識別提瓦特本土的語言，還能夠和動物交流，但是閱讀這方面沒有基礎還是不行的。
納西妲知道蛙蛙的困難之后，給出了一個類似于耳機的飾品，這個東西被納西妲親手戴到了蛙蛙耳朵旁邊。
“這個東西能夠連通虛空，是須彌教令院的產物，雖然我覺得只靠這個了解知識有些片面了，但對于現在的你來說剛剛好。”
納西妲話音剛落，蛙蛙眼角余光就看到耳朵邊上的東西亮了起來。
有點熟悉……
這不是那天酷哥耳機旁邊的那個嗎？
蛙蛙眼睛一亮。
當時還以為是他耳機的配飾，原來是用來連通虛空。
這個東西一到手，蛙蛙就迫不及待地想嘗試一番。
很好用，仿佛一瞬間世界上所有的知識都能涌入他的大腦，被他的大腦所熟知，但這之后卻有種空虛感。
虛空內存有海量的知識，一直以來都是教令院引以為傲的產物，這樣能讓大家都接收到知識，堪稱知識共享的最佳渠道。
很多學者沉迷于虛空的浩瀚，覺得不需要怎么去探索就能掌握知識，這種感覺令人沉醉其中。
納西妲顯然對于虛空的思考更加遙遠，并不怎么看好虛空的未來。
或許這就是神明的目光。
蛙蛙沒有納西妲想的那么遠大，他只是覺得沒有經過自主學習得來的東西有種不真實感，總覺得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就此失去。
不過還是要謝謝納西妲，給了他虛空，也算是救急了。
蛙蛙謝過納西妲，就從夢境中離開。
再次醒來的時候首先感覺到自己臉上一陣濡濕。？
樹洞里會漏雨？！
蛙蛙擦了把臉醒過來，看到貓咪蹲在自己旁邊，呼吸聲重如雷霆。
蛙蛙一爪子把貓咪推開。
“離我遠點。”
慘遭嫌棄的貓咪委屈巴巴，一雙貓瞳滿滿寫著可憐。
“我這也是擔心大人，那兩個小家伙都成這樣了，你要是也出事我真擔待不起。”
蛙蛙才不相信它的鬼話。
他們沒了，這只貓咪大概會掉幾滴眼淚，然后繼續在奧摩斯港過的有滋有味。
有感情，但不多。
“我沒事，先去看看他們。”
蛙蛙爬起來，看向樹洞深處的兩個小家伙。
還好，今天兩個小家伙精神狀態都還不錯，看到蛙蛙過來也都晃著腦袋，不過還是克制自己不接觸蛙蛙。
蛙蛙休息了一晚上，感覺自己恢復的差不多，于是決定采用納西妲說的辦法，嘗試看能不能壓制。
誒！
居然真的有用。
比起蛙蛙昨天純粹地使用水元素的力量去壓制，今天使用草元素居然效果更好。
兩個小家伙身上的血紅氣息都是等了一會才重新冒出來，時間上延緩了很久。
可喜可賀。
幫兩個小家伙壓制完，蛙蛙找了個有光亮的地方，拆開了萬葉留給他的信。
第90章
南枝：
很抱歉沒能等到你回來, 船隊要重新啟航，而我也要重新出發。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快樂，就像居無定所的浪客有了可牽掛的家一樣。
但我也知道, 這樣的日子其實并不長久。
你只是暫居在船上，或許哪一天就會下船, 然后我只能對你說再見。
有的時候我也想過要不要和你一起離開，但就算我這次跟上你的腳步, 那下一次呢？我還能不能和你并肩同行？
我曾經為這個問題困擾許久, 直到前不久，我才慢慢接受你會離開這個事實。
你離開奧摩斯港的時候我就有感覺, 這或許是我們同行的終點, 目送你離開的背影我是有點不舍的, 哈哈，不要笑話我，就在寫下這封信的現在，我還是舍不得。
但風是自由的，你也是。
或許未來我們還會在璃月港，在蒙德, 或者稻妻再次相遇，我想那一定會非常有趣。
我是很期待重逢的那一天的, 希望你未來的旅途可以順利，當然如果能再次留下我的足跡就更好了。
楓原萬葉留
蛙蛙捏著信紙, 一字一句地把信的內容再次看了一遍。
帶著楓葉氣息的信紙有些輕微的皺痕，都被蛙蛙小心地撫平。
原來離別是有跡可循的。
在他不知道的背后, 萬葉已經獨自完成了從習慣到放開的轉變。
而他似乎并沒有給對方一個特別好的告別, 只是急匆匆地從對方身邊離開，然后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
蛙蛙沉默了很久。
他嘆口氣, 把信紙重新折好，接著放回自己的小背包。
如果有一天能有機會和萬葉重逢，他一定會努力給萬葉留下一段美好的回憶。
這一次，終究還是有些遺憾的。
“大人！大人！您快看，他們怎么？”
貓咪的叫聲把蛙蛙拉回現實，他趕緊跑過去看兩個小家伙的情況。
還好只是虛驚一場。
兩個小家伙大概被死域糾纏太久，剛剛有機會松口氣，直接睡著了。
貓咪還以為出什么事了，著急地貓瞳都變成豎狀。
蛙蛙瞅了眼現在還戰戰兢兢的貓咪，悄悄嘆口氣。
這只貓咪也不是他想的那么無情。
蛙蛙每日除了去外面找新鮮的水果外，剩余時間都待在樹洞里，幫兩個小家伙維持不被死域侵擾。
貓咪也不去奧摩斯港閑逛了，老老實實待在樹洞里照看小家伙。
不過自從那天之后，蛙蛙就沒再進過夢境，自然也不知道納西妲那邊有沒有什么消息。
或許納西妲還沒找到方法，等找到就會來告訴自己的吧。
蛙蛙這樣安慰自己。
雖然他心里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大人，真的沒什么辦法了嗎？”
貓咪看著兩個小家伙越來越虛弱的身體，著急地每天都撓著樹皮，都快把樹皮撓穿了。
蛙蛙也只能嘆氣。
面對貓咪的詢問，他也沒有任何辦法，甚至不知道找誰去問解決辦法。
納西妲……也不回應他。
蛙蛙只能在虛空里尋找辦法，但虛空內關于死域的描述都少的可憐，除了了了一些生論派的研究，還有個奇葩因為把房子建到死域上而被留存記錄。
這些須彌人都不會被死域影響嗎？
不過蛙蛙也借這段時間利用虛空學習到不少知識，包括對于文字還有提瓦特的歷史。
只是虛空記錄的某些隱秘的東西實在少的可憐，感覺像是被隱藏了一樣。
蛙蛙和貓咪守了兩個小家伙一個月，眼看著還沒有好轉的跡象，只能被蛙蛙每日的草元素壓制著，雖然跟貓咪說不用擔心，但實際上蛙蛙自己心里也沒什么底。
難得蛙蛙薅了兩顆墩墩桃，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抬頭看了眼遠方。
須彌雨林的陽光極好，又雨水充沛，濕潤的泥土很適合植物生長，哪怕站在高處看遠方也都是一片霧蒙蒙的綠色。
要不他去須彌城看看？
蛙蛙起了心思。
或許去須彌城就能見到納西妲了，到時候他還可以和納西妲一起想辦法。
抱著這樣的心思，蛙蛙下山，路上看見兩個似乎是教令院學者的家伙蹲在一旁。
本來他沒啥興趣的，結果就聽見其中一名煩躁地吐槽：
“我說，須彌城發生什么事情了？前段時間教令院還說要安排人來幫我們嗎？怎么現在還沒動靜。”？
蛙蛙聽到對方口中提到了教令院，還有須彌城，離開的腳步瞬間緩了。
“不知道啊，去送信的人進了須彌城，兩三天沒回來，也不知道怎么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封鎖了，虛空上也沒有人通知一聲。”
被詢問的學者也是一頭霧水，撓著腦袋茫然的很。
須彌城出事了？
蛙蛙心里一驚，更加認真地聽這兩個學者聊天。
可惜他們也聊不出什么所以然來，接下來的聊天沒給什么有用的信息。
蛙蛙嘆口氣，抱著墩墩桃朝樹洞走去。
須彌城不讓人離開，進去了就出不來？
看樣子這不是剛剛發現的，好像已經有段時間……
難道，納西妲出事了？！
蛙蛙不敢朝這個方向去想，但如果不是神明出事，為何須彌城如此詭異？
他放下桃子，扭頭看向貓咪。
“你在這里看護兩個小家伙，我去一趟……須彌城。”
在貓咪一臉不明情況的表情中，蛙蛙做下這個決定，并且迅速收拾好行囊出發。
臨走前，他還不忘交代貓咪照顧兩個小家伙，不能懈怠。
上次他出門，回來兩個小家伙就慘遭死域的侵蝕，這次出門情況不能變得更糟。
交代完，蛙蛙又回頭看了眼兩個小家伙，將自己能付出的元素力幾乎全都加在兩個小家伙身上。、
至少能保證短時間的平安。
他要去找納西妲！
納西妲現在也不知道什么情況，但要是想救那兩個小家伙，眼下看只有找到納西妲才行。
不過蛙蛙的第一個目的地，倒不是和貓咪說的那樣，直接去須彌城。
他要先去一趟桓那蘭那。
之前在夢境里，每次都能看到蘭那羅，尤其是蘭利遮，比蘭沙恭要活潑一點的他來的最頻繁。
這是不是說明蘭那羅和納西妲的關系不一般？
或許蘭那羅還有什么別的聯系到納西妲的方法。
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能穩妥。
一段時間不見，桓那蘭那還是如往常一樣，來到這里就有一種很安心的氣息。
蛙蛙看著滿眼格外濃郁的翠綠色，沉重的心也放松許多。
要是沒有空那件事，蛙蛙真的很喜歡這里。
“那菈南枝怎么來了？”
蘭利遮好像早早知道蛙蛙即將過來，在蛙蛙剛踏入桓那蘭那土地時就從旁邊的石堆后面冒出來。
蛙蛙抹了把汗，把自己的來意告訴了蘭利遮。
“誒？那菈南枝也發現了嗎？”蘭利遮遲疑了一下，動了動他蘑菇樣子的大腦袋。
果然。
蛙蛙等著蘭利遮說關于納西妲的消息，沒想到蘭利遮也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呱？
合著他們都不知道。
“其實蘭沙恭見過神明，大概兩個月亮升起前。”
不知道什么時候冒出來的蘭沙恭在他們身后低語。
誒？
等等。
“你們之前能聯系上納西妲？”
蛙蛙抓住盲點。
“所以是這幾天才失去音訊的嗎？”
蘭沙恭點頭。
“對啊，就在兩個月亮升起前，我們，見到神明了，她還問我們那菈南枝為什么沒來，哦對，還說了之前認識的那個患了疾病的那菈，據說又見到了，神明，很高興。”
“不過她之后就離開了，走的很匆忙，蘭沙恭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兩個月亮，那就是兩天前。
真不巧，他當時在趕路，根本沒時間休息。
居然錯過得知納西妲的消息。
蛙蛙咬牙握爪。
“那你們現在還能聯系上納西妲嗎？”
蘭沙恭和蘭利遮齊齊搖頭。
“神明，好像不見了，我們，找不到她。”
蛙蛙意識到事情好像越來越不對勁了。
之前沒能聯系上納西妲大概是對方在忙，但現在，或許出事的正是納西妲本神。
誰會對神明下手呢？
教令院那些學者真的有那么大膽子？
看來這須彌城是非去不可了。
蛙蛙深吸口氣，沒在桓那蘭那多停留，直接收拾行囊，朝著須彌城的方向出發。
不過蛙蛙沒能一只蛙蛙獨行，他的爪子剛踏出桓那蘭那半步，就被一左一右撲過來的蘭那羅困住。
蘭利遮眼巴巴地瞅著蛙蛙，非要蛙蛙帶上他們。
沒辦法，一只蛙的旅途變成一只蛙和兩個蘭那羅的。
這一次從桓那蘭那前往須彌城的旅途中，蛙蛙沒有一個勁地沉迷趕路，而是留足休息的時間。
一個是為養精蓄銳，另一個也是期待能有機會進入夢境，這樣就能確定納西妲是否安好。
路過一處名為禪那園的地方時，天色已晚。
蛙蛙決定在這里休息一晚。
可就在爬上最高處的山坡時，蛙蛙身旁的兩只蘭那羅好像感知到什么不一樣的人來了一樣，突然躲了起來，只剩下蛙蛙一個人上了禪那園的露臺。
蛙蛙發現這里除了人工培育的植物多一點之外，和其他地方也沒什么不同。
也不知道蘭利遮他們為什么害怕。
“喂，亂闖的話是會被教育的哦。”
清亮的聲音從蛙蛙背后傳來，嚇了蛙蛙一跳。
呱。
你們這些家伙走路都沒聲的嗎？
蛙蛙扭頭，看到一個長著毛茸茸狐貍耳朵的青年，手中舉著弓箭，一臉戒備地看向自己這邊。
欸？
他什么也沒做啊！
怎么就要打架了。
接著蛙蛙就看見一只翠綠的藤蔓羽箭越過自己頭頂，射向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