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咻!”
蛙蛙看向箭矢射向的另一方面, 這才知道那個狐貍青年針對的其實不是他,而是一群兇神惡煞的愚人眾。
愚人眾在狐貍青年頗有威懾力的箭矢下暫退,不過依舊不甘心, 還想著繼續沖上來。
“嘖,麻煩。”
狐貍青年丟出一顆球, 在觸碰到地面的時候一瞬間炸開。
然后蛙蛙就看到那群愚人眾在球冒出來的綠色煙霧中昏頭轉向。
好笨哦。
這些愚人眾。
蛙蛙剛嘲笑完愚人眾,自己腦袋上就挨了一記敲。
蛙蛙捂著被敲疼的腦袋轉頭看向狐貍青年。
對方剛好把弓收回去, 看到蛙蛙反應過來挑了下眉。
“小家伙, 這里可不好玩,不要亂跑哦。”
“我沒亂跑。”
蛙蛙嘟囔著, 盯著狐貍青年的弓看了一會, 一時沒想到對方是怎么用這把弓敲自己腦袋的。
狐貍青年蹲下去, 露出思考的神情。
“會說話的青蛙?我也沒吃什么毒蘑菇啊?怎么會出現幻覺?”
呱。
“呱本來就會說話!”
蛙蛙反駁,反抗著狐貍青年伸出的手。
被抓了。
可惡。
蛙蛙掙扎著,指尖聚起一點雷元素的力量,強行把狐貍青年彈開。
“嘶!好兇啊。”
狐貍青年甩著手,尾巴毛都炸起來。
“哪里的青蛙,居然成精了?!”
“哼哼。見識到本呱的厲害了吧。”
蛙蛙叉腰, 成功躲過狐貍青年的追捕。
蛙蛙還沒得意幾秒,就看到狐貍青年又拿出剛剛對付愚人眾的綠球。
被剛剛那個綠球威力震驚到的蛙蛙立刻選擇躲避。
誒誒誒?
這玩意兒怎么還自帶追蹤的?!
蛙蛙拼命地跑, 還是沒能逃脫。
不過這個綠球似乎和對付愚人眾的球功能不太一樣。
這個球好像是用來追捕獵物的。
蛙蛙被成功抓進球里,只能盤著腿托腮。
呱。
“這才對嘛, 不聽話的小動物是要被抓去做研究的哦。”
狐貍青年晃了晃綠球,把球里的蛙蛙晃的頭昏腦脹。
行。
呱。
你狠。
蛙蛙躲不過眩暈大法的攻擊, 被摧殘成一只蔫了的青蛙, 弱小又可憐。
“喂?能不能別這樣,我只是路過, 你要不喜歡我走就是了,何必把我關起來呢?”
蛙蛙扒拉著球籠的藤蔓,努力想把爪子擠出去。
“和那群愚人眾一起出現,誰知道你是不是他們派來的臥底呢?”
狐貍青年摸著下巴,思索道,
“而且我還沒見過那么聰明的青蛙,或許可以帶回去研究研究。”?!
誒?
“你你你你不會就是那個家伙口中生論派的學者吧!你叫啥啊?”
娃娃一聽這個,嚇的汗毛倒立,雖然木偶的身軀沒有這個,但足見他的驚訝。
“嗯?我叫提納里,是須彌的巡林官,怎么,你還對教令院有所了解?”
提納里的表情有些意外,對于蛙蛙的存在又重新進入衡量。
提納里?!
蛙蛙記得自己在虛空里看過這個名字,對方似乎對死域有所研究,是教令院里難得的年輕又有能力的學者。
居然碰見了他。
蛙蛙收回爪子。
他其實可以用火直接把球籠燃燒掉,但現在不是時候。
正好趁這個機會向對方套幾句話。
“咳咳,我聽說過你,還看過你寫的論文。”
蛙蛙一臉正色。
他可沒有撒謊,這些都是真的。
“唔,一只看起來像是野生生長的青蛙,居然能看懂文字嗎?似乎要督促柯萊那孩子好好學習了。”
提納里獨自喃喃,面對蛙蛙的時候又變得嚴肅。
“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哼,當然是偉大的草神賜予我的智慧。”
蛙蛙挺胸。
“草神……”提納里聽到這個名字反而遲疑了。“你從哪里見到的草神?神明長什么樣子?你又如何確定對方就是草神?”
蛙蛙攏著爪子,沒有正面回答提納里的問題,而是反問對方。
“我憑什么告訴你,誰知道你這人是好是壞,再說了我和神明的對話又怎么能讓你知道?”
“神明是不會隨意回應他人的,還是說你所見到的并不是真的神明,再警告你一次,撒謊的下場就是和外邊那些愚人眾一樣哦。”
提納里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先是頭疼地捂住腦袋,后來又非常嚴肅地對蛙蛙道。
“你的神明才是假的。”蛙蛙沒好氣地反懟回去。
這些須彌人怎么回事?
不能因為納西妲是個年幼的神明就這樣污蔑她呀!
好歹也是你們須彌的神明。
“天,為什么那個家伙居然還能招到信徒,而且竟然能讓動物獲得學習的能力,要趕緊通知她們,這個家伙太危險了。”
提納里把困著蛙蛙的球放到一邊,轉身就想離開。
“喂!不許走!放我出去!你這個侮辱神明的家伙!”
蛙蛙抓著球籠,對著提納里大喊。
眼看著提納里頭也不回地離開,轉頭蛙蛙冷酷地“哼”了一聲,用爪子打了個響指,原本困住他的球籠瞬間被火焰吞噬。
小樣,還想攔住本呱。
蛙蛙丟掉旁邊剩下的藤蔓殘渣,準備大搖大擺地離開。
“我的神明,我唯一的神明,你什么時候能夠再接見我?我真的很像再次見到你。”
一位穿著學者一幅的女性在一旁神神叨叨地呢喃,整個人都有些神經質。
噫!
看著有點古怪。
蛙蛙搓了搓爪子。
提納里把自己和這個學者關在一起很耐人尋味啊。
難道說這個學者也見過納西妲?
蛙蛙湊上前,盯著這位女學者看了許久,對方一直沒注意到他,甚至在他跳到對方眼前都沒有反應,還在念叨她的神明。
“你也見過神明嗎?”
蛙蛙突然出聲。
學者突然停下神神鬼鬼的念叨,突然轉過頭,眼瞳突出,死死盯著蛙蛙。
“你,也見過他嗎?那位偉大的神明殿下。”
額。
這癡迷的模樣,也怪不得提納里會對見過神明的人盯得那么死。
他可不想變成這個樣子。
“嗯,算見過吧,你是在哪里見到她的?”
蛙蛙想著既然都搭話了,要不問個清楚。
“在我冥想的時候,他來到我的身邊,他高大偉岸,擁有著無上的力量。”
學者的眼神放著光,充斥著對神明的癡迷和渴望。
高大?偉岸?
擁有無上的力量?
蛙蛙怎么想怎么覺得怪異,這不像是用來形容納西妲的詞匯啊。
“他是誰?”
“哈哈哈哈,你也信仰他是吧?他就是七葉寂照秘密主……”
海芭夏越來越瘋癲,對于神明的崇拜幾乎達到頂峰。
“喂!你們在說什么?”
去而復返的提納里手里拿著弓箭,嚴肅地看著他們,卻沒把箭矢對準他們。
“海芭夏,那不是神明,他只是用了邪惡的力量控制了你的思維,清醒一點!”
提納里說完,轉頭看向蛙蛙,語氣更加嚴厲。
“還有你,不要向海芭夏灌輸你們神明的思想了,他這種偽神不配稱為神明。”
可惡。
被當成信仰偽神的笨蛋了。
“都和你說我見到的神明是真的了,她和海芭夏見到的那個神不一樣。”
蛙蛙叉腰,義正言辭地反駁。
“她溫柔善良又可愛,還會蕩秋千!”
提納里眼角松了松,握著弓的手遲疑了半秒。
“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蛙蛙挺胸。
“你跟我來。”
提納里朝蛙蛙招手,等蛙蛙出來之后,他又檢查了一下這個房間的門窗有沒有關好,確定海芭夏不會從這里逃跑。
“好了,你可以跟我說實話了。”
提納里帶著蛙蛙來到一處偏僻的棕櫚樹下,率先開口。
“你先說,海芭夏口中的那個神明是誰。”
蛙蛙自覺已經主動透露了很多消息,現在是提納里表示誠意的時候了。
提納里猶豫了一下,狐貍耳朵動了動,最后很無奈地表示。
“是一個偽造神明力量的家伙,來自至冬,聽說是愚人眾的第六席,叫散兵的家伙。”
散兵?!
蛙蛙瞪大了眼睛。
一段時間不見,這個家伙居然快要成為神明了嗎?
他到底干了什么?!
“你認識?”提納里敏銳地察覺到蛙蛙的態度變化,皺著眉頭看著蛙蛙,不放過他神情的半點變化。
……
蛙蛙迅速收斂情緒,只是不咸不淡地回道。
“知道這個人。”
眼看著提納里還想繼續問下去,蛙蛙趕緊咳了兩聲,爆出了自己的消息去轉移話題。
“我見到的神明確實是草神,你們口中的小吉祥草王,她……我們是通過夢境相見的,但最近我找不到她了。”
果然蛙蛙一說起這個,提納里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去。
“怪不得,不過或許只有真正的神明才有賜予他人智慧的能力吧。”
“你見不到她也是正常,我們現在也和神明失去聯系,她好像被教令院的大賢者軟禁了。”
“啊?!”
誰?
那個壞蛋大賢者,居然把納西妲軟禁了?!
怪不得蛙蛙怎么也聯系不上對方。
可惡。
蛙蛙握爪,氣勢洶洶,好像下一秒就要去把大賢者繩之以法。
“他們把納西妲藏在哪里了?我要去救她!”
“不用了,已經有人去了。”
提納里搖搖頭,控制住即將暴走的蛙蛙。
“他們有自己的計劃,你去了,或許……會有影響。”
哼。
別以為本呱不知道。
看著提納里一臉不相信的表情,蛙蛙就能猜到對方心里在想什么。
肯定是覺得他不靠譜唄。
“我有幫手!”
蛙蛙剛想說自己不是一只蛙來的,還有草神的眷屬蘭那羅們,可轉頭一想。
自己來禪那園的時候,那兩只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指望對方去對抗教令院這個龐然大物。
真是可惡啊!
要是熒在的話,一定能一劍打敗大賢者,把納西妲救出來!
第92章
雖然提納里想攔, 但蛙蛙還是成功開溜。
在禪那園外面和兩只蘭那羅匯合之后,蛙蛙還沒和兩個沒良心的蘭那羅對峙,先被兩個家伙說“笨”。
“那菈南枝笨笨!”
蘭利遮晃著蘑菇腦袋, 振振有詞。
“那個地方一看就有很厲害很厲害的那菈在,我們以前在森林里都躲著他走的, 你還跑過去,這下被抓了吧, 笨笨!”
蘭沙恭也點頭附和。
“對的對的, 那個拿著弓箭的那菈,很厲害, 蘭沙恭帶上花也打不過他。”
“蘭沙恭說的沒錯, 之前我在森林見過他, 他一箭就把無留陀里的壞蘑菇全都打碎了,那菈南枝撞見他,肯定打不過。”
蘭利遮非常嚴肅地向蛙蛙介紹提納里的能力,半點沒提他們一聲不吭就跑了的事實。
可惡。
誰說他打不過?
那是本呱不愿意動武力!
蛙蛙氣結,但又不能返回去重新找提納里打一架,只好敷衍地點頭, 爪子揮了揮,率先走到前面。
“行行行, 好好好,我知道了, 下次一定,快走吧。”
當務之急, 還是去宰了大賢者, 救納西妲比較重要。
行至休息,蛙蛙躺在樹根下面, 連之前很喜歡的日落果都不愛啃了。
不間斷的行進讓他體力消耗有點大。
倒是那兩只蘭那羅,一點看不出來累的痕跡。
蛙蛙看著天邊越來越遠的云彩,忽然想問兩個蘭那羅。
“如果,我是說如果草神還是以前的那位,你們還會不會千里迢迢趕路去幫助她?或者說你們相信她能獨自處理好現在這種情況嗎?”
“唔?”
蘭沙恭和蘭利遮都有些不解。
“什么以前那位?草之王一直都是一個呀。”?
蛙蛙意識到不對。
難道說在蘭那羅眼里,草神一直沒更換過嗎?
這也說不通啊。
兩位草神的事情還是蘭穆護昆達告訴他的。
或許蘭利遮和蘭沙恭年紀小,或許對于過往沒什么記憶,自然也不知道草神更替過的事情。
蛙蛙眨眨眼睛。
他也是太累,一時也沒反應過來。
走了兩步,蛙蛙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眼皮也一直在跳。
難道真的發生什么事了?
“那菈南枝!”
蘭沙恭晃動著手臂,高興地快要飛起來,旁邊的蘭利遮也是,當然他的表現要稍微穩重一些。
“草之王她回應我們了!”!
蛙蛙一驚,動作迅速地爬到一棵樹上,開始嘗試入夢去見納西妲。
還是熟悉的夢境,蛙蛙眨眨眼,看著周圍濃郁的草綠色,莫名感受到一股安心。
不過,納西妲呢?
蛙蛙抬頭,四處張望。
納西妲沒在她常坐的秋千上面,而是一反常態地蹲在地上,伸出手摸了摸蘭利遮和蘭沙恭的腦袋。
“辛苦你們,我安全了。”
蛙蛙頓了頓,向前探的爪子停在半空中。
怎么感覺這次見到的納西妲有些不太一樣。
“嗯?你也來了,真的是麻煩你們為我擔心了。”
納西妲抬頭,看到蘭那羅身后的蛙蛙,微笑起來。
看到納西妲熟悉的笑容,蛙蛙又覺得沒什么問題。
還是以前那個草神呀。
蛙蛙松口氣,撲到前面。
“怎么樣?我聽到提納里說你被教令院的大賢者抓走了,你現在安全了嗎?”
“已經沒事了,不過你見過提納里了嗎?他現在還好嗎?我聽熒說他在禪那園受了傷,可惜當時我比較受限,沒有及時去幫忙。”
納西妲淡淡地搖搖頭,接著很溫和地含笑提問。
蛙蛙想到提納里對付愚人眾那游刃有余的模樣,怎么看都不像是受傷的模樣。
“他很好,還有力氣把我關籠子里。”
蛙蛙嘆氣。
“等等,熒?熒去須彌城了?是她去救了你嗎?”
蛙蛙抓住了重點。
“你認識她?那位旅行者,熒小姐還有她的同伴。”納西妲睜大眼睛,四葉草般的瞳孔中透著驚喜。
“多虧了她喚醒我,我才能從大賢者的束縛中出來,還有很多教令院的其他人,他們都在為之努力。”
“當然,我們是好朋友來著。”蛙蛙挺胸。
蛙蛙心里了然,怪不得那么輕松,原來是熒出馬了。
不過高興完,蛙蛙心里忍不住又開始疑惑。
納西妲以前也是這樣嗎?
感覺說話的語氣都有些不一樣,比起從前要自信許多。
難道這場動亂之后納西妲也有所成長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蛙蛙還挺為納西妲高興的。
納西妲講了一些這段時間的經歷,從遇見熒開始,到和自己的信徒重逢,然后被大賢者囚禁,又和散兵幻化的偽神大戰,最后進入世界樹之中,清除造成死域的東西。
“死域的制造元素沒有了,那是不是證明受到影響的大家都會安全?”
蛙蛙有些開心。
沒想到這一次還順帶解決了這個大難題,這一趟也算沒白來。
納西妲點頭,笑容輕松淡然。
“是的,以后不會再有須彌的子民被死域侵害,大家都可以好好生活了。當然也包括你的蘑菇朋友。”
打破心中最大的一塊石頭,蛙蛙徹底放松下來。
想到之前認識的某位熟人,蛙蛙猶豫了一會,還是主動問起對方的情況。
“散兵?唔,你也認識他嗎?”納西妲歪了下腦袋,有些疑惑,但還是認真地回答蛙蛙的問題。
“散兵現在已經被控制住了,目前在教令院的凈善宮里,你想去探望他嗎?等我確定他沒有反抗能力之后或許你可以和熒一起來。”
蛙蛙慌忙搖頭。
“不,我不愿意,我就是……問問。”
其實蛙蛙還是挺好奇散兵現在是什么狀態,但是一想到那次分離前,散兵對他說的話,他就忍不住發抖。
什么要是讓他發現自己跑了,下次見面不會放過自己之類的。
唉,算了,還是不要去了。
“不過……”
“嗯?南枝有什么問題嗎?”
“你們會怎么處置他呀?”蛙蛙低著腦袋,不敢抬頭看納西妲。
畢竟納西妲才是這場動亂的受害者,而且聽提納里的說法,散兵成為的偽神迷惑須彌人的內心獲取信徒,使須彌的學者陷入瘋狂。
他似乎沒有什么為對方求情的立場。
“唔,其實我還沒想好,不過說到底這場動亂其實還是博士作為主導,散兵只是接受了他的改造,雖然是他自愿的,我大概不會動用武力什么的。”
納西妲思考了一會,給出蛙蛙答案。
“你不會殺他嗎?”
蛙蛙驚訝,又隱隱有些高興。
納西妲搖搖頭,有些俏皮地眨了下眼。
“我還需要他幫我做一些事,希望到時候能夠談攏吧。”
“太好了。”蛙蛙的開心溢于言表。
“剛剛我就想問了,你和他的關系很好嗎?”
欸?
蛙蛙張口想反駁,但剛剛自己的表現實在和自己的否認相差甚遠。
他撓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道:
“也,也不算好了,只是以前他救過我,他也不算是全然的壞人。”
“你這么一說的話,我也要好好考慮下對于他的打算。”納西妲很認真地聽完蛙蛙的意見,并以此開始思考。
蛙蛙沒有打擾。
他這也算幫散兵一個小忙了?
不知道夠不夠還當初對方救了自己的恩情。
要是當時女士沒把他抓走就好了,他也可以去看看散兵,也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
與安寧的夢境不同。
提瓦特的某一處角落,無人知曉的深淵之地,金發的少年站在懸崖邊緣,注視著周圍鼓動的惡劣氣息。
過了一會,他才捂住半張臉,冷冷地笑了一聲。
來了啊。
又是這熟悉的……
記憶被篡改的感覺。
第93章
如果記憶也會被篡改, 那么留下記憶又有何意義?
但如果記憶的太多,無法忘卻,對于漫長的生命來說, 會不會也是一種折磨?
空曾經為這兩個問題的答案困惑許久,也曾因此而產生的一些難以言說的執念, 不過現在他倒是慢慢消解。
只是那熟悉的被篡改記憶的感覺還深深地刻在他的骨子里。
呵呵。
籠罩在提瓦特上空的家伙以為他與提瓦特的羈絆深刻之后,就會受到提瓦特的影響么?
真是太天真了。
提瓦特, 不過是他萬千記憶之海深處一隅, 被如此多記憶沖刷過的靈魂又怎么會因為一點小小的變動而動搖。
只是那種被不知名生物動手腳的感覺,確實讓他厭惡。
空瞇起了金色的瞳, 遙望著無邊際的星空。
原本就昏暗的星座褪去最后一絲光芒, 最后消失不見, 好像從未在這片星空中出現一樣。
而另一端,一顆初生的星座逐漸散發出耀目的光芒。
這一次改變世界樹的是那位大慈樹王啊……
啊不對,現在只有名為布耶爾的小吉祥草王了。
空笑了起來,耳畔的羽毛無風自動,他輕輕撫摸了一下,羽毛立刻安靜下來。
命運的織機一旦啟動就不會停止。
真的很期待那高高在上的家伙看到未來時的表現啊。
蛙蛙伸了個懶腰, 從夢境中醒來。
不知道哪里飛來的小鳥,蹲在樹杈上盯著他看, 被他隨手揮走。
蘭利遮和蘭沙恭見納西妲沒有事之后也都返回桓那蘭那,只剩下他還留在禪那園附近。
既然沒事, 他要不先回奧摩斯港,正好去確認兩個小家伙的情況。
蛙蛙打了個哈欠, 踏上返程的路。
不過說起來, 虛空最近用不了,納西妲說她已經把虛空關閉, 以后估計都不會再啟動了。
蛙蛙有點慶幸當時自己及時利用虛空學□□算不是提瓦特的文盲了。
奧摩斯港一切如常,似乎并沒有因為須彌城發生的大事而陷入混亂,依舊來往著大量商貿收益。
蛙蛙回到熟悉的樹洞前,難得看到貓咪帶著兩個小家伙一起出來。
陽光下,兩個小家伙精神頭十足,身上也沒有那種死域的氣息籠罩,看過去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們最近過的還不錯。
真好,事情解決了。
蛙蛙心里高興,腳下的步伐也忍不住輕快起來。
“嘰!”“咚!”
兩個小家伙先看到蛙蛙,開心的蹦跳著朝蛙蛙這邊撲來。
“喂喂!你們兩個!我剛剛說的話當沒聽見是吧,都讓你們不要亂跑了,怎么還不聽話!”
貓咪在后面追著喊,看起來像是操碎心的老母親。
“欸?是青蛙大人回來了啊?!”
貓咪一個急剎車,幸好沒有撞到兩個小家伙身上,從而引起連環反應。
“恩,恩人,謝謝,你,又救了,我們。”小圓帽和小尖帽努力表達自己的感謝,感覺下一秒眼淚就要冒出來。
“停!”
蛙蛙阻止了這兩小家伙繼續煽情。
雖然他看起來忙忙碌碌,跑了很多地方,但實際上這倆小家伙也不算是自己救的,還是納西妲出的手。
“不要謝我,要謝就感謝你們的神明吧,都是她的努力。”
“原來是這樣,不過世上有這本事的,也只有神明了吧。”
貓咪恍然大悟。
“說起來那個大賢者真可惡!控制了教令院不說,還把我們的小吉祥草王囚禁了!神明守護我們上千年,結果被他這樣對待,真是讓人生氣。”
……呱?
“守護了你們……上千年?”
蛙蛙愣住,如果他記憶沒出錯的話,納西妲明明只存在了五百年而已,哪里來的上千年?
“對啊對啊,這幾千年都是她守護了我們,建起防沙壁,保護了雨林,現在又救了他們,我們須彌的神明真是仁慈又偉大啊!”
貓咪眼冒星光,滿滿都是感慨。
蛙蛙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筑防沙壁,守護千年不都是大慈樹王做的么?
怎么現在在貓咪口中都變成納西妲所做?
虛空雖然被蛙蛙和納西妲嫌棄,但其中記載的某些歷史還是正確的。最重要的是,納西妲也親口問過蛙蛙,自己要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神明。
這說不通。
從見到納西妲之后就察覺出來的異樣到現在達到頂峰。
“你,你還記得大慈樹王嗎?”蛙蛙試探地問道。
“大慈樹王?那是誰?”
貓咪一臉疑惑。
蛙蛙屏住呼吸。
他們,好像都把大慈樹王……忘記了。
蛙蛙驚訝的一時沒辦法出聲。
納西妲是不是也不記得了?所有提瓦特的大家都不記得了?
那為何他還記得?
是因為他不是提瓦特本地的嗎?
蛙蛙在這一刻非常想去找納西妲確認,到底發生了什么。
但是轉念蛙蛙就回憶起納西妲在夢境里的表現,如果真的是她做了什么,她還記得的話不會不告訴自己。
那么,納西妲應該也忘記了。
還有誰?誰會和他一樣記得這一切?
蛙蛙腦中劃過一道金色的身影。
熒?!
對,熒在現場,她一定知道什么。
“大人?你怎么了?怎么今天回來那么不對勁,還問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貓咪疑惑地用爪子推了推蛙蛙,仿佛是在確定他有沒有生病。
“我沒事。”
蛙蛙躲開了貓爪子的試探。
他的心里有點煩躁,現在不想和貓咪去講。
當然,這也沒法去講。
總不能告訴貓咪,你們的神明有過更替,但是現在你們的記憶都被改變了吧。
現在看來還是要去一趟須彌城。
蛙蛙已經很熟練的抬頭就能找到須彌城所在的大樹方向,那個地方他曾經數次要前去都沒有成功,現在算是不得不去。
除了去問熒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么,怎么全須彌人的記憶都出現偏差,蛙蛙還想知道——記憶是如何消失的。
他從沒有忘記自己想要遺忘某些記憶的愿望,只是這一連串的事情讓他沒有時間去糾結這個。
其實回來的路上,過于放松的心情讓他時不時又想起,只是苦于沒有辦法。
但是納西妲和須彌大家們的遺忘,讓蛙蛙忍不住又起了心思。
如果能在查明這件事的同時,還能夠滿足他的愿望,那就太好了。
不過蛙蛙想要立刻趕往須彌城的想法破滅了。
他被兩個小家伙纏的沒辦法,只能留在奧摩斯港待了兩天才重新出發。
沒辦法,他對別人,尤其是可愛事物撒嬌實在沒辦法。
蛙蛙冷酷的外表下有著一顆柔軟的心。
另一個原因也是他確實不急。
離開奧摩斯港前,他也用了點小辦法向經常往來的教令院學者和商人打聽了一下熒的事情,都說她應該會留在須彌一段時間。
感謝熒如今格外響亮的名聲,隨便拉一個須彌人都知道這位著名的旅行者。
蛙蛙也難得有好心情,走在路上都能欣賞一會盛開的花和汁水豐沛的果子。
一路上走走停停,甚至開始考慮在須彌哪個地方建一處類似于蘭那羅一樣的小房子,不過內部的裝修要大改,一定不要和以前的屋子一樣。
不過想想,等到時候他大概已經忘記空了,也就不在意這些小細節。
哦對,還可以把蘭那羅叫過來幫忙,蛙蛙已經不止一次見到有蘭那羅正在修屋子了,還在屋子前面種了漂亮的花圃。
閑了他還能去隔壁的璃月,或者蒙德,去見一見之前認識的好友,或許提瓦特未來的生活會比他想象的要更有趣。
一路暢想,蛙蛙終于來到須彌城城下。
高聳入云的大樹,比起望舒客棧那棵要更加粗壯,地下盤根錯節,枝蔓橫生,就連上到最上面建筑的道路兩邊都是用藤蔓做成,更加具有自然的氣息。
須彌城前面的水潭不深,但是可以行船,臨近城門的地方水位尚淺,適合蓮花生長。
很美的一座自然之城。
蛙蛙趕路過來,一路口渴饑餓,如今目的地近在眼前,突然有些頹廢。
好熱的天氣,不如先去找個地方啃果子。
日落果的樹下放著一個手推車,車上堆滿了日落果,可是沒有人在。
蛙蛙懶得爬樹,想著吃對方一顆日落果,應該也不會被發現吧,
誰讓他現在嘴饞的要命。
翻進小推車,蛙蛙仿佛陷入到日落果的海洋。
真好聞!
都是日落果的香氣。
不行了不行了。
他現在腿腳酸痛,根本動不了一點。
就讓他被日落果掩埋,先睡一覺再說。
等醒來就可以享用美味的日落果大餐了。
夢里說不定都是滿滿的日落果嘿嘿嘿。
蛙蛙趴在手推車的角落里瞇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休息夠,爬起來剛想動口,就聽見頭頂有動靜。
啊?
不會有人來了吧?
他還沒吃一口呢。
蛙蛙拿著日落果,想著是放棄這顆他專門挑選出來看起來最大最美味的日落果,還是說先把日落果吃完,再趁對方不注意跑掉?
以他的速度,尋常人應該逮不住吧。
蛙蛙眼珠子一轉,決定貪嘴一次。
“嗯?”
少年低沉的聲音在蛙蛙腦袋上響起,彼時的他爪子里日落果的汁水還沒擦干凈。
蛙蛙抬頭,準備趁這個家伙不注意跑走,可惜剛跳到半空就被對方一下子抓住。
啊哦,撞到鐵板了。
蛙蛙心道不好,變了臉色。
“咳咳,我是……噗!怎么是你?!”
蛙蛙看著熟悉的人,驚訝的合不攏嘴。
眼前抓住他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在須彌鬧得天翻地覆的散兵。
“嗯?你……認識我?”
疑似散兵的人偶臉上露出些許疑惑。
第94章
“小青蛙, 你還想吃嗎?這顆看起來不錯。”
略顯純稚的木偶輕輕推了推蛙蛙,接著把一顆他在水果車里挑了許久的日落果遞到蛙蛙面前。
蛙蛙眼睛朝那邊瞟了一眼,爪子托著大腦袋, 憂愁地嘆口氣。
他是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和散兵一起, 坐在須彌城的路邊,討論日落果好不好吃的問題。
更讓他想不到的是, 他身邊這個確實是貨真價實的散兵, 只不過這態度變化的有點太令蛙震驚。
這還是之前那個說一不二,危險毒舌的執行官嗎?怎么變成純真又禮貌的水果商販了?
納西妲到底對散兵做了什么?
勞動改造嗎?
蛙蛙一肚子疑惑。
就連送到嘴邊的日落果都不香了。
他就害怕等他吃了果子, 轉頭這位惡趣味的散兵大人就把斗笠一掀, 獰笑著告訴自己剛剛都是假的, 他吃下去的果子里被下了劇毒。
蛙蛙光速搖頭。
還是不要深想了,再想下去連自己葬哪都能出來了。
被拒絕的人偶有些失落,喏喏地收回日落果,眼神中有些落寞。
他摩挲著日落果的表面,有種不諳世事的美。
蛙蛙扭頭,看著不可一世的執行官和他一起蹲在路邊的模樣, 又有種不忍直視的沖動。
看不了一點。
蛙蛙扶額。
“你真的什么都記不得了嗎?”
蛙蛙還是沒忍住,用爪子捂著眼睛, 滿腹懷疑地問道。
他想,要是散兵現在告訴他剛剛都是騙他的, 他還能原諒對方,可要是真的……
穿著白青色調一幅的散兵搖搖頭。
“我一醒來就在這里, 身邊沒有人, 也沒有記憶,我……甚至連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沒有遇見你,那我可能在這個世上都找不到一個認識我的人。”
木偶的眼中清澈迷茫,他好像丟失了什么,卻也清透了很多。
他就像是一張白紙,無論蛙蛙說什么都會相信。
真難辦啊。
蛙蛙別過臉,陷入沉思。
木偶也安靜地陪他一起蹲著。
過了好一會,散兵才動了動。
“怎么了?”
蛙蛙被木偶行動時帶動的衣角掃到,他本就煩悶,見狀沒太好氣地反問。
散兵眨了眨眼睛。
“腿麻了。”
……
呱。
是他太兇了。
蛙蛙陷入到某種自責中。
“算了,你現在有地方去嗎?”蛙蛙跳起來。
散兵思考了一下,彎腰把蛙蛙撈起來,不過行動中帶著絲詭異的熟練。
兩個人偶都愣住了。
也就相處了那么兩天,散兵居然對這段時間的記憶那么深刻嗎?
蛙蛙都吃驚了。
散兵也有些意外,他抿唇微微上揚,似乎有點開心。
“我果然認識你。”
……
“所以你之前并不完全相信我的話。”
走到一半蛙蛙突然品出散兵剛剛話里的深意。
散兵頓住,人偶的臉上微微泛紅。
“抱歉,我只是想確認一下。”
果然還是你啊,散兵。
就算是在這種不利于自己的環境也還是不忘保持自己深沉的心思。
“喂!那個,不是讓你去把貨拿回來嗎?東西呢?”
路邊帶著草帽的水果商販叉著腰,怒視著散兵。
蛙蛙看的一哆嗦。
這要是擱散兵沒失憶以前,敢這樣對著他大呼小叫,少說都要丟了性命。
但是現在的散兵卻只是微微愣住,接著低頭看了眼懷里的蛙蛙,有些歉疚地道:
“抱歉,我忘了,我現在就去重新取。”
水果商看著他呆愣愣的模樣,無奈地嘆口氣。
“算了算了,我自己去,你回去吧。”
散兵有些遲疑,可是水果商已經迅速行動,朝著貨車所在的方向離開。
他只能低頭看向蛙蛙。
“我是不是做錯了?”
“沒。”蛙蛙嘆氣,雖然不好騙,但這種純良的心態還是很少見,“下次不要忘就行。”
散兵點點頭,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走了一會,蛙蛙看到散兵手指的方向,看到散兵口中那所謂的“暫時住所”,瞪大了眼睛。
“你最近就住這里?”
難以想象。
散兵這段時間都是住在這個小破帳篷里。
散兵搖頭。
“我只是不忙的時候在這坐一會。”
是他忽略了。
人偶是不太需要休息的,以前在踏鞴砂的時候,散兵也只是喜歡閉目休息,并不真的入睡。
不過就算這樣,這地方也太簡陋了。
“那你之前呢?你之前都在哪里?”蛙蛙追問。
“我……不知來處,也無處可去。”散兵找了塊干凈的地方,把地毯鋪上去,接著鄭重地把蛙蛙放下來。
“我以前……是什么樣子?”
蛙蛙沉默。
“不好說,只能說和你現在很不一樣。”
散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那你一定很討厭我吧。”
蛙蛙一驚,奇怪地看著散兵。
“為什么那么問?”
“你見到我的時候很驚訝,但我能看到你眼中的恐懼,雖然你掩飾的很好。”散兵的聲音有些輕緩,平和溫潤,完全沒有以前那種三分譏笑的感覺。
“之后我腿麻不小心碰到你的時候,你也很生氣,對我的態度不像是很喜歡的樣子,如果我們關系比較好的話,你大概不會懷疑我。”
……
蛙蛙自己都沒察覺出來那么多。
只能說不愧是你,散兵。
“你想多了,我沒有……那么討厭你,只是有點不習慣罷了。”
他確實沒那么討厭散兵。
雖然散兵做了很多壞事,但沒有傷害過他,還救了他來著。
只是這樣子的散兵太有禮貌了,而且就算失憶腦子也沒變笨,還是一樣敏銳危險,蛙蛙總是怕自己輕信了對方,之后會吃大虧。
“抱歉。”
散兵還是道了歉,或許是為從前的自己,亦或者是為了剛剛的提問。
蛙蛙看著散兵斗笠下認真的面容,心中不忍。
“你不用為此道歉,過去是過去的你,現在是現在的你,沒必要為了不知道的過去而感到抱歉。”
失憶了,還變的如此純良的散兵,不該為過去的自己負擔那么多。
就像他不要為了過去不屬于自己的記憶而承擔痛苦一樣。
散兵松了眉眼,肉眼可見地輕松許多。
“你餓了么?我這邊還有日落果,剛剛你不吃我給收起來了。”
蛙蛙看著那熟悉的日落果模樣,忍不住笑了。
所以記得幫他留日落果,不記得把貨車推回來,該怎么說散兵好呢。
“你這樣遲早要被那個老板炒魷魚。”
散兵搖搖頭。
“不會的,我本來就只是幫他忙,并不是他的員工。”
欸?
散兵居然會主動幫別人忙,這讓蛙蛙好奇了。
“之前下雨的時候,老板好心讓我在他的貨車里躲雨,之后我就跟著他來須彌城,幫他也是為了答謝。”
散兵解釋了兩人認識的經過。
“那我幫了你,你是不是也要報答我?”蛙蛙追問。
“那是自然。”
散兵溫順的不像話,讓蛙蛙忍不住逗逗他。
“行,你有什么忙,快讓我幫你一下,這樣我就能收獲一個不求回報的小弟了!”
蛙蛙叉腰,一向酷酷的眼睛里透著驕傲。
散兵微微抿唇,笑得過于明顯。
“好。”
……
“你還沒說要求呢!”
蛙蛙不滿地用爪子戳散兵,他的小爪子沒什么力氣,不用元素力的話,觸碰上去就和羽毛撓過一樣。
散兵搖頭。
“沒有要求。”
“那不行,不公平。”蛙蛙氣呼呼地坐下,他是看出來了,散兵就是在逗他玩。
散兵看著蛙蛙背過身不理他的樣子,有些無措,用手指輕輕碰了下他的后背,溫聲道:
“那你幫我個忙,理一理我,就算幫我忙了。”
第95章
蛙蛙實在受不了了, 誰來告訴他散兵究竟為何變成和這個樣子的?誰來救救他,把散兵變回原樣好不好。
嗚嗚嗚。
蛙蛙回頭看了眼散兵。
天哪,不知道怎么, 散兵說這話的時候他總有種幻視空的感覺。
這種熟悉的感覺令他抓狂,不自覺開始煩躁起來。
而變得格外純良的散兵卻縮回手, 不太清楚情況地看著他,像一只小貓, 努力討主人喜歡卻反而被討厭的那種。
蛙蛙本來攀升的氣焰又歇下來。
“你, 你別那么溫柔,我不習慣。”
“唔。”散兵點頭, 吐字輕緩, “是我以前太兇了嗎?”
蛙蛙搖頭, 又點頭,最后弄得自己都混亂了,只能非常擺爛地對散兵道:
“反正和你無關,是我自己的原因。”
這事怪不了散兵,是他自己還沒從過去的陰影里走出來,是他一直糾結于和空糾纏不清的情感。
散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安靜地看著蛙蛙。
他本來就不是多話的,如今失憶之后話越發少了起來。
蛙蛙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都丟掉之后, 轉頭打量起散兵來。
他在思考要不要帶散兵去找納西妲,但現在還不清楚散兵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蛙蛙看著散兵有些為難。
是獨自去找納西妲?還是帶著散兵一起去呢?
要不試試在夢境里問問吧。
蛙蛙有了主意, 心情也不再糟糕,眼睛也透著一種輕松。
“你要走了嗎?”
散兵小心地問。
“不啊, 怎么突然問這個?”
“你看起來有點輕松, 是要離開我了嗎?”
蛙蛙連忙搖頭。
“沒有啊,你別瞎想。”
散兵點點頭, “嗯”了一聲。
蛙蛙發現散兵的患得患失在他失憶之后變得格外明顯,甚至不加隱藏。
因為曾經被拋棄過,所以才會這樣嗎?
蛙蛙似乎有點能理解。
月亮升起又落下,須彌城有些炎熱的空氣也在夜晚變得舒適起來。
蛙蛙入夢卻沒能成功見到納西妲。
或許是剛剛把教令院的大賢者處置了,作為神明的納西妲要逐漸掌握實權,沒有多余經歷休息。
反正一晚上過去,蛙蛙都沒再見到那片漂亮的綠色。
第二天一早,散兵主動起身,說要去水果攤幫忙。
蛙蛙想著自己反正沒什么事,也跟著一起去了。
不過也都是散兵在忙,他躲在斗笠里偷閑。
須彌的日光有些強烈,曬久了總是不舒服,蛙蛙覺得散兵的斗笠挺好的,既能擋雨又能遮陰。
有機會蛙蛙也想弄一個差不多的,出門帶著一定很方便。
中午的時候蛙蛙蹲在路邊,悠閑地啃著日落果。
從他在水果貨車里被散兵發現開始,散兵就很固執地認定蛙蛙愛吃日落果,幾乎每次都會背著老板,把貨車里最大最香的日落果送給他。
當然他也很愛吃就是了。
正在享受午后時光的蛙蛙躺在貨車頂部,大眼睛突然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
是熒和派蒙!
蛙蛙瞪大眼睛,麻溜地從貨車頂上爬起來。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兩位已經注意到他這個與眾不同的小青蛙,似乎在往他這邊觀望。
蛙蛙趕緊轉頭去看正在幫忙賣貨的散兵,對方因為長相精致很受須彌城少女的喜歡,所以來買水果的人也不少,此刻正被圍在中間,沒留一絲縫隙。
“喂!南枝!你好呀!”
派蒙已經確認蛙蛙的存在,在路口飛起來向蛙蛙打招呼,態度熱情的一點不像最開始給他起外號時氣鼓鼓的樣子。
既然都來打招呼了,蛙蛙也不好裝作沒看見,于是趕緊跳下貨車頂,跑的時候還不忘用風元素給自己加速,生怕派蒙他們看見散兵。
蛙蛙也不知道為什么要這樣做,只是他私心里覺得如果讓熒發現散兵,可能會直接把對方帶到納西妲面前,說不定到時候散兵就會恢復記憶,又變成以前那種不可一世的模樣。
又或許熒會直接把散兵抓走,畢竟之前散兵做了錯事。
被抓走之后可能會被懲罰,蛙蛙又有點不忍心。
所以還是他先試探試探,確定熒的選擇再說。
“南枝好呀,你怎么在這?”
熒蹲下身,把蛙蛙抱在懷里,手指輕柔地拂過蛙蛙的腦袋。
熒的指腹又增加了一點繭子,看來這段時間也在努力冒險呢。
蛙蛙把自己跟著萬葉來須彌的事情講了一通,只不過略去了一些關于蘭那羅和散兵的事情。
“原來如此,南枝辛苦了。”
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很簡單地聊了下自己從層巖來到須彌的經過。
“你們在層巖遇見了魈?!”蛙蛙聽到一半瞪大眼睛,“唰”地一下就從熒的掌心站起,“他怎么樣了?”
“他很好,我們都平安從巖洞里出來了。”
熒微微彎了唇,安撫著炸毛的蛙蛙。
“對啊對啊,雖然我們經歷了很多很危險的事情,不過還好最后魈和夜蘭有辦法,把我們送出來了。”
派蒙捂著胸口,一副后怕的樣子,不過語氣倒是很輕松。
看來這次旅途雖然留下了點陰影,但實際上結果還是很不錯的。
蛙蛙這下放心許多。
既然派蒙和熒都確認了,蛙蛙一直以來為魈擔憂的心也放下些許。
還好魈沒出事,不然他真的會很后悔,當時沒有強硬地留下。
“對了,南枝準備在這邊待多久啊?我和熒可以請你吃須彌的美食!”派蒙叉著腰,很驕傲地挺胸。
熒也同樣叉著腰,同款姿勢但目光幽幽地盯著派蒙。
“是我請才對吧。”
派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嘿嘿,你請就是我請,我們是一起的嘛,如果實在不行我就只能動用小金庫了。”
熒挑挑眉,沒有繼續嚇唬派蒙,轉頭問蛙蛙意見。
蛙蛙一聽要離開這里,正好帶著熒她們離開不會撞見散兵,當然很樂意。
“你準備去哪里?”
散兵富有磁性的聲音在她們身后響起,嚇得蛙蛙一身汗毛都立起來。
完了。
他光顧著避免熒和散兵見面,忘記散兵行動自如,他完全可以自己跑過來找蛙蛙。
這下蛙蛙慌了,他還沒來得及向熒詢問對方的態度呢。
“嗯?熒你怎么盯著那個家伙看?”派蒙一臉茫然,撓頭看著熒一臉凝重的模樣,“等等,那就是……你要找的散兵?”
熒點頭,抱著蛙蛙的手向后收了收,另一只手掌隨時準備拿出利劍。
“小心,不要靠近他。”
散兵扶了扶斗笠,有些莫名地看了眼對他非常戒備的熒,接著視線又轉向蛙蛙。
“你遇見朋友了嗎?”
蛙蛙張了張口,不知如何說起。
但散兵說話的語氣和朝向已經被熒發覺,她低頭瞥了眼蛙蛙。
“你認識他?”
蛙蛙嘆了口氣。
“是的,之前在須彌城門口撞見了。”
熒語氣沉重,雖然有些奇怪散兵現在的模樣,但還是很認真地叮囑道:
“他很危險,最好不要和他靠的太近。”
呱。
蛙蛙覺得自己似乎應該為散兵說幾句話,至少也是為了現在這個純良的散兵。
“熒你別著急,散兵他失憶了,已經不像之前那樣是個大壞蛋……”
“嗯?”
熒有些錯愕的低頭,連防備散兵的事情都忘了個干凈。
“你……知道他叫什么?等等,他失憶了,那你,你以前就認識散兵?”
蛙蛙點頭。
“對啊,之前在踏鞴砂他還救過我來著。”
“你……也對,你是外來人,自然不會受到世界樹的影響。”
熒了悟地點點頭,剛剛緊皺的眉頭也緩緩松開。
蛙蛙一頭霧水,搞不清楚狀況。
所以現在散兵是被抓還是不被抓啊?
“你別殺散兵,對了,散兵還失憶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嗎?”
蛙蛙扯了扯熒的袖子,想替散兵求個情。
“我沒準備殺他,但還是要帶他回教令院,具體也要讓納西妲處置。”
熒搖搖頭,對于蛙蛙的后半句話,她遲疑了一會,才道,
“這個等我們回去之后,我再告訴你。”
蛙蛙看著散兵嘆口氣。
散兵似乎也察覺到蛙蛙和熒之間關于自己的對話,霧藍的眼睛里流露出些許思索。
“聽你們的對話,你似乎是來抓我的?”
熒點頭。
“不算抓,只是需要帶你回去。”
“那你呢?也是來抓我的嗎?”
散兵目光轉到蛙蛙身上,淡然的模樣中難得染上一抹情緒。
蛙蛙瘋狂搖頭。
這個眼神讓他回想起之前威脅他的執行官散兵,雖然現在的散兵不一定會報復他,但他還是會害怕。
“不,我只是偶然路過。”
散兵聽了蛙蛙的話,眼眸瞬間松了些許。
“好,我跟你們走,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和那位攤主告別。”
“誒?”
派蒙有些驚奇,轉頭對著熒說悄悄話。
“你不是說那位散兵很毒舌嗎?我怎么覺得他還挺有禮貌的。”
蛙蛙因為靠得近,聽得一清二楚,并且他確信散兵應該也聽得很清晰。
可不要小瞧人偶的聽力。
熒也有些奇怪,使了個眼神,示意派蒙先觀察觀察。
蛙蛙嘆口氣。
沒事,等會熒和派蒙大概就能看到現在的散兵有多純良了。
要知道他第一次見到散兵如此模樣的時候,也嚇了一大跳,完全不敢相信。
不過派蒙的反應應該不會很大,因為他不認識散兵。
等等?
蛙蛙發現了盲點。
派蒙和熒一向都是形影不離,就算是對戰雷神的時候也是一起的,沒道理熒認識散兵而派蒙卻對散兵一點印象都沒有。
蛙蛙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大秘密。
再結合熒剛剛的話,自己是來自世界之外的,所以不受世界樹的影響,那是不是說明散兵失憶和派蒙不記得散兵有關系?
蛙蛙猛地抬頭,仰視熒。
察覺到蛙蛙的視線,熒也低下頭,目光了然地向蛙蛙點了下頭。
這須彌的情況看起來比他想象的更復雜啊。
蛙蛙陷入沉思。
攤主似乎早就察覺到散兵要走,沒說幾句就放了人。
派蒙有些氣憤地對散兵說:“你居然不生氣,對方可是讓你打白工啊!你就這樣讓別人占便宜嗎?”
散兵搖搖頭。
“因為最開始就是想感謝老板,而且我也不算白干。”
散兵話說完,低頭看向熒手掌中的蛙蛙,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縮,摩挲了兩下似乎在克制什么。
呱?
蛙蛙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后來想起來,他這幾天吃的日落果都是散兵從攤主的水果貨車上拿的。
也就是說散兵的工資其實是被蛙蛙他吃掉的。
蛙蛙臉瞬間紅掉,他想起散兵打工的模樣,更加不好意思,用爪子捂著臉,恨不得埋在熒的掌心。
“嘿嘿,原來散兵的工資都是被綠泥巴吃掉的啊,怪不得你看上去比在稻妻胖了不少。”
派蒙促狹地看著羞愧捂臉的蛙蛙,毫不留情地嘲笑。
第96章
“也, 也不全是的啦……”
蛙蛙的聲音小的幾乎不可聞,就連反駁都變得毫無說服力。
“好了,還是正事要緊。”
熒看向散兵, 目光平淡堅定。
“你該和我們走了。”
散兵沉默,他碰了碰頭上的斗笠, 看著蛙蛙。
“他不和我們一起嗎?”
熒遲疑。
蛙蛙趕緊說道:“能帶我去嗎?我正好也想見見納西妲。”
派蒙小聲地對熒道:“帶南枝去應該沒什么吧,再說他也見過納西妲, 或許還能幫我們安撫散兵呢?感覺散兵和南枝在一起整個人都變得很溫和呢。”
……
下次能不能在他不在的時候說這些悄悄話。
呱。
蛙蛙無語。
“誒……”派蒙被蛙蛙盯了半天, 終于反應過來,小心翼翼地偷覷一眼散兵, 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
之后派蒙不敢亂說話, 一直捂著嘴保持沉默, 散兵和熒都不是多話的,蛙蛙雖然一肚子疑惑,但不能在這里說,只好也閉上嘴巴。
安靜了一路,他們一起來到凈善宮,納西妲的居所。
綠色的玻璃窗上映照出他們的身影, 但只有派蒙和散兵的身影是清晰可見的,蛙蛙和熒的模樣都變得有些模糊。
蛙蛙揉了揉眼睛, 確認自己沒有眼花。
也許是他停下來的動作太突兀,其余人也注意到蛙蛙的不對勁。
派蒙飛過來, 有些疑惑地問蛙蛙怎么了。
蛙蛙把自己看到的東西說了,卻見派蒙一頭霧水, 就連散兵和熒都是若有所思, 卻也有點莫名其妙。
“你是說,你看不清自己和熒的影子?可我看起來沒什么問題啊。”
派蒙飛在空中轉了好幾圈, 把整個綠色窗子都看了個遍,之后轉頭看向熒。
“熒!你能看見自己的影子嗎?”
熒點頭。
蛙蛙看她的模樣,不像是在偽裝,說的應該是實話。
難道只有他一個人看到這片異常?
還是說是他的眼睛出現什么問題了?
等等。
他是青蛙。
雖然是人偶,但或許青蛙的視覺還是和人不太一樣?
蛙蛙暫時按耐住自己內心的疑惑,告訴眾人他大概是沒休息好,看差眼了。
確定蛙蛙沒問題,熒才推開凈善宮的門。
納西妲已經等在宮廷正中央,嘴角帶笑,仿佛已經猜到他們的到來。
“熒,你回來了。”
納西妲笑著,目光從派蒙一直徘徊到蛙蛙身上。
“南枝,很高興在現實中見到你。”
現實里的納西妲和夢境里的她并沒有什么區別,只是蛙蛙覺得一段時間沒見到對方,總感覺對方的眼眸變得更加深邃,遠超從前。
不過蛙蛙也沒有多說什么,這些疑惑等之后問熒好了,她看起來知道的更多。
“你好,納西妲,很高興見到你。”
蛙蛙笑著打招呼,又從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個蘭那羅的小木雕,是他沒事的時候隨便雕的,有些簡單,但覺得送給納西妲剛剛好。
“這是……禮物?”
納西妲有些驚喜,她小心地把過于小的木雕放在掌心,反復看了好幾眼。
雖然感覺納西妲成熟了不少,但模樣還是像第一次收到禮物的小女孩那樣,表現得非常驚喜和激動。
呱。
蛙的禮物,大成功!
納西妲收下木雕,對蛙蛙說了聲抱歉。
“對不起,我沒有給你準備禮物,按照我之前在世界樹里獲取的知識,在收到禮物的時候應當回禮,這才是禮貌的表現。”
蛙蛙趕緊搖頭。
“沒事沒事,我也是臨時起意,你沒必要為這個小禮物而有負擔。”
納西妲笑了,有些輕松。
“嗯,等你下次來的時候,我一定給你準備一個禮物。”
和蛙蛙寒暄完,納西妲看向散兵。
“這位就是熒口中的那位執行官,散兵吧?”
散兵摸了摸自己頭上的斗笠,對于這種似乎誰都知道他的過往,但他自己卻絲毫不知的情況有些不知所措。
納西妲笑了笑,“沒事,可以和你聊聊嗎?或許你會有點收獲。”
散兵看了一圈,最后落在蛙蛙身上,末了他點點頭。
“好。”
其余人非常有眼色地離開,關上了凈善宮的大門。
熒一出門就轉頭看向派蒙。
“我有點想吃咖啡店的蘭巴德魚卷,能幫我去買一份嗎?”
派蒙撓頭,看向蛙蛙。
“南枝要么?蘭巴德魚卷是我和熒都很喜歡的,你要不要也嘗嘗?”
蛙蛙看出熒是為了支走派蒙,于是點頭同意。
派蒙嘟嘟囔囔地離開,走的時候還不忘警告蛙蛙一句,讓他不許拐走熒,不能背著她說自己的壞話。
蛙蛙一個勁點頭,揮舞著爪子讓派蒙安心快走。
終于安靜了。
蛙蛙嘆口氣,看向一臉凝重的熒。
“所以,你記得一切?”熒注視著蛙蛙,一字一句說出那些一直以來蛙蛙覺得異常的情況。
“人們關于大慈樹王的記憶全部消失,因為納西妲……她們刪除了世界樹里關于大慈樹王的記載,而納西妲是大慈樹王截取世界樹的一段枝丫所生,還有散兵,他得知過往時過于激烈,最后利用最后一點神力,把自己從世界樹中刪除。”
……
蛙蛙一時驚訝地說不出來半個字。
過了好久,他才艱難地感慨,
“好兒戲啊。”
蛙蛙和熒四目相對,雙雙沉默無言。
提瓦特的一切可以經過更改世界樹的內容,然后變換提瓦特人們的記憶,有種世界都被一棵樹所掌控的恐懼感,宛如自身陷入深海,而周圍沒有什么可以攀附的器物,只能仍由海水帶著你不斷下落,最后迷失自我。
而作為旁觀者的蛙蛙和熒來說,他們的記憶不會被篡改,卻也會對記憶產生疑惑。
我所記得的一切,就一定是真實的嗎?
蛙蛙不知道熒有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在他發現和周圍人記憶不一樣的時候,他有那么一瞬間也懷疑過自己。
他不敢肯定自己的記憶就沒出現過錯誤,他不能保證自己的記憶也沒有經過修改。
畢竟他聽得到,自己腦袋里的那個聲音。
通常是一個非常無機質的電子音,沒有情感,只會說出現錯誤,緊急修改,而修改了什么他卻不知道。
或許熒不會吧。
蛙蛙抬頭看著熒,對方自從知道自己的記憶沒有消失,便陷入到這種思索當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蛙蛙嘆氣的聲音提醒了熒,她也瞬間反應過來,現在不是她一個人獨處。
“抱歉,剛剛在想事情,忽略你了。”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哥哥是不是也記得這一切。”
空嗎?
蛙蛙也在想。
空記得前世,也記得和熒的一切,他好像無所不知,那么他的記憶呢?是否也曾經過更改?
蛙蛙不知道。
轉世之后的空性情更加難以捉摸,也更加深沉,旁人基本上猜不透他的心思。
派蒙很快買了魚卷回來,絮絮叨叨地說自己很辛苦,然后毫不客氣地占了最大份的美食。
蛙蛙和熒相視一笑,給了派蒙最大的寵溺。
等散兵和納西妲聊完,派蒙都已經困得不行,被蛙蛙戳醒的時候還在揉眼睛,不過還是提起精神聽納西妲說話。
“熒,可能需要麻煩你和他一起重新回憶一次“前生”。”納西妲看向熒,她身后散兵卻沒有把目光落到即將同行之人身上,反而看向旁邊的蛙蛙。
蛙蛙被看得心里毛毛的,爪子忍不住向后縮了縮,沒想到居然被散兵注意到。
他能明顯看到散兵的視線動了動,而轉移的方向剛好是他向后退的地方。
……
蛙蛙瞬間不敢輕舉妄動。
“好,我沒問題。”
熒自然不會拒絕納西妲的請求,而且看散兵的樣子,似乎對于自己陪同并不排斥,感覺還算配合。
“抱歉,在回憶之前,我想和南枝說兩句話。”
散兵終于開口,不過看樣子倒不像是臨時起意,而是蓄謀已久。
蛙蛙一臉茫然地被點名,接著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看著角落里自顧自坐下的散兵,問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嗎?先說好,你要是恢復記憶了,可不許殺我。”
散兵默了默。
“我以前有那么兇嗎?”
蛙蛙猛猛點頭。
反正散兵都快恢復記憶了,他之前兇不兇,大家都知道。
“……好,我答應你,如果我恢復記憶,不會傷害你。”
散兵承諾,看起來有點鄭重其事,這讓蛙蛙稍微放心一點。
雖然散兵之前做執行官的時候很兇,但不得不說,注重承諾這點蛙蛙還是確定的。
“嗯嗯,我相信你。”蛙蛙點頭,“所以你找我是有什么話要說嗎?”
散兵抬頭,寬大的斗笠很好地遮住他此刻的動作,只有蛙蛙能看到散兵注視著的,是正在說話的熒和納西妲。
“剛剛那位神明告訴我了關于我的過去,讓我有些意外。”
“你不相信嗎?”蛙蛙反問。
“不,我相信,說假話騙我并無意義。”散兵搖頭,“我只是想向你確認,不過看你的反應我大概已經知道,我過去大概是個很差勁的……人偶。”
“欸?”
蛙蛙頓住。
“你知道自己是人偶。”
散兵點點頭。
“一個沒有心沒有名字的人偶,空洞,沒有意義。”
散兵的手虛虛的放在胸口的位置,那里沒有正常人類該有的心跳,只有一整片的虛無。
人偶是沒有心的。
蛙蛙下意識地按上自己心臟的部位,那里的皮膚溫暖堅韌,內里流淌著的血肉滾燙真實,而在層層包裹之下,那顆雖然很小但跳動起來的強有力心臟,又是誰的呢?
蛙蛙不想承認。
就好像他一旦承認,某些被埋藏的事實就會噴涌而出,但這卻不是他想面對的。
第97章
“其實某些時候, 我有點羨慕你,你有一顆完整的心臟,制作你的人大概向里面傾注了很多愛意。”
散兵看著蛙蛙, 目光落在那雙靈動的眼眸之上。
“而我的制作者,恐怕連自己都在迷茫, 所以才會造出內心空洞的我。”
蛙蛙忽然明白曾經的散兵為何與自己的制作者雷電將軍不睦了,也許從制作之初, 他們彼此都對對方很迷茫, 一個在不確定的情況下創造出對方,另一個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誕生。
他們都不知道如何和彼此相處, 時間久了, 隔閡也會越來越深, 最后無可挽回。
“那你想要知道過去嗎?”
蛙蛙突然問道。
“我想知道。”
散兵的回答非常肯定,顯然經過深思熟慮,并且態度非常堅定。
“這樣啊……”
蛙蛙還想,如果散兵不想知道的話,他就想辦法帶對方離開。
既然都已經選擇忘記過去,又為什么要重回痛苦, 珍惜現在不好嗎?
“你在擔心我嗎?”散兵輕輕地問,“不用擔心, 是我自愿的。”
“而且,我也需要知道這些, 那里有我應當承擔的責任,我要為我過去的所作所為負責, 或許這樣也會和這個世界多上一點牽絆。”
散兵說完, 目光看向宮殿的頂端,那里的花窗透過七彩的陽光, 灑在室內,溫暖宜人。
蛙蛙似有所覺,仰頭看著散兵的下顎,問道:“你要去了嗎?”
“嗯。”散兵點頭,起身,看著那邊熒似乎已經準備好的模樣,動了動唇。
“等我回來,你還會在這里嗎?”
蛙蛙想了下,還是不放心散兵,于是點頭。
他會在這里,至少等到對方回來,哪怕回來之后對方可能會變成以前那個毒舌的執行官。
失去記憶的散兵眉目柔和,像不諳世事的嬰孩,卻有著通透的思想。
他的眼睛就像琉璃,放在陽光下每一寸都有著柔和的光芒,但握在掌心,整體卻清澈見底。
散兵和熒在納西妲的幫助下,進入到散兵過去的記憶之地。
非常大的凈善宮里,只剩下納西妲和蛙蛙,而納西妲還要時不時關注一些里面的情況,于是只剩蛙蛙無聊地在宮殿里跑圈。
納西妲自己住在這么大的這么空曠的宮殿里,是不是也會寂寞啊?
蛙蛙扭頭偷偷瞅了眼忙于公務的納西妲,對方摸著下巴正在思考,看起來手頭的事情需要她仔細斟酌。
蛙蛙知道她在操心須彌人的各種問題,有些事情很棘手,如果蛙蛙來看肯定馬上擺爛了,但納西妲會很用心地尋找解決辦法,并且妥善了結。
所以哪怕是擁有以前大慈樹王的記憶,納西妲還是那個納西妲呀。
她熱愛自己的子民,或許不如曾經的草神那樣游刃有余地治理國家,卻會學著用稚嫩的手法逐漸成為一名合格的執政。
蛙蛙蹲在地上抬頭望天空,他還記得自己曾經在桓那蘭那做的那個夢。
夢見真相的時候,蛙蛙只有一個想法,這些痛苦的事實為什么要讓他知道?
那一刻他無比想把自己腦中的記憶全部清除,最好連相關的人都忘記,可現在……
蛙蛙的身邊出現了兩個記憶發生變動的人。
納西妲和散兵。
一個多了一些記憶,另一個失去了一些記憶。
也或許真的如他所愿,失去記憶,之后如果察覺出來某些端倪,自己會不會也想要去尋找全部,哪怕這些記憶是自己自愿舍棄的。
那么最開始舍棄記憶的行為是否還有意義?
蛙蛙陷入思考之中。
距離須彌城不遠的桓那蘭那迎來了一位故人。
故人一路行來,卻沒有一個蘭那羅注意到他,直到他停在一棟塵封已久的小屋前。
金發的少年身形孤單,彎腰進入那對他來說有些狹小的蘿卜屋。
他環繞屋子一圈,注意到屋子里的某些東西不久前剛被動過,稍微有些疑惑,卻又在看到桌子上被隨手丟掉的葉子時了然。
還是那么喜歡隨手揪葉子回家啊。
空拾起桌子上的葉子,看著上面參差不齊的爪印,忍不住笑起來。
啪嗒啪嗒——
長久的靜默之后,空身邊的蘭那羅抬起頭,有些不確定地問道:“那菈法留納,是你回來了嗎?”
通體枯黃色的蘭那羅的臉上難得露出疑惑,這和他年長的姿態不太相符。
空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屋子上面的窗戶,那里的木窗格從內向外打開,上面依稀還殘留一些爪印,像是青蛙留下的。
蘭穆護昆達低下頭,頭頂的葉子晃了晃。
“是我的錯覺嗎?總感覺那菈法留納回來了,但想想也不應該吧,按照那菈的年紀計算,那菈法留納應該已經不在了吧。”
“還有那菈南枝,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唉。”
蘭穆護昆達絮絮叨叨地說了一會,周圍依舊沒有任何回應,最后只能嘆口氣離開。
他的離開也讓空松口氣,神色明顯變得隨意起來。
屋內的石質床上鋪著青色的棕櫚葉,減輕了很多石頭所帶來的涼意。
空在床邊坐下,過了好一會才仰躺在床上,和蛙蛙入睡時的方向一致。
月落日升,桓那蘭那的土地上永遠充斥著悠揚的歌聲和歡樂靜謐的氣息。
時間在這些蘭那羅的概念里變得無比模糊。
金發少年從夢中驚醒,捂著額頭,眼神幾度變換,豆大的汗珠順著指間縫隙流下,伴隨著身體的起伏進行著劇烈的呼吸。
不知道過去多久,少年才從夢境帶來的沖擊感中緩過來,身體的反應不再那么強烈,只是眼神依舊銳利,尖銳地好像要把人刺傷。
“原來……是你……”
“真該死啊,我居然會被你騙……”
隨著情緒回籠,空身上的環繞的氣息變得有些憂傷。
那一瞬間情緒隨著記憶的變化強烈而詭異,等到理智回歸,空又變回之前那種平靜溫和的模樣。
他垂著眼眸,看著剛剛躺過的地方,手指輕輕碰了碰,卻在觸及到溫熱的地方時迅速收回。
“阿南,不要著急,我來找你了。”
……
“他們還沒回來嗎?”
蛙蛙扒拉著凈善宮里的欄桿,他很喜歡這些連接著正中殿堂的綠色浮橋,其中科技與自然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很好地融合到一起。
納西妲搖搖頭。
“應該快了吧,南枝可以放心,不會出現問題的。”
蛙蛙也不是擔心。
畢竟散兵失憶前可是愚人眾的執行官,熒也是武力值超高的旅行者,基本上不太可能遇見這倆加一起都無法應付的情況。
至于他們會不會打起來,蛙蛙覺得熒肯定有辦法止住散兵。
蛙蛙主要還是想知道散兵恢復記憶后會如何。
會不會……后悔去知道這些?
第98章
蛙蛙躲在凈善宮宮殿頂端的大樹枝杈上躲閑, 旁邊是兩只膽大的小鳥,嘰嘰喳喳地討論今晚吃什么。
真是無憂無慮地存在啊。
蛙蛙感慨一聲,然后輕輕伸了個懶腰, 趴在樹上養神。
最近納西妲忙的不像話,抽空還要關注散兵和熒在回憶之地的事情, 很少有閑暇的時候。
不得不說,重新掌握權力的神明確實需要花費挺多經歷去整頓的。
不過還好, 教令院如今的代理大賢者非常能干, 幫納西妲不少忙。
蛙蛙跟在納西妲身邊也見過這位代理大賢者一面,好家伙, 居然是他在奧摩斯港遇見的那位酷哥。
只是可惜這位酷哥似乎志不在此, 納西妲勸說他直接擔任大賢者, 他居然拒絕了。
并表示自己只想做一個普通的書記官,并不想承擔如此重要的職位,等到教令院重整完畢自然會卸任。
他說這話的那一刻,蛙蛙只覺得對方更酷了。
這是把酷這個字寫到人生字典了啊。
蛙蛙很欣賞這種人。
他做不到像那位酷哥那樣,看什么都很通透,也很明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喂, 你說那邊那只小青蛙好不好吃?”
蛙蛙正在享受午后陽光,沒想到聽到旁邊的兩只小鳥把目光放在他這邊。
看樣子這兩只鳥膽子挺大, 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不過蛙蛙懶得和這兩只鳥計較,反正看起來也打不過他。
“青蛙嘛, 哪有果子滋味甜,而且這只青蛙長得那么丑, 吃起來不會發苦吧?”另一只鳥抖了抖身上七彩的羽毛, 有些驕矜地瞥了眼蛙蛙,搖著腦袋拒絕。
說他丑?
他哪里丑了?
明明很可愛的好不好!
蛙蛙睜開眼, 大眼睛無語地看著兩只膽大包天的鳥。
兩只鳥見到蛙蛙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于是越發大膽起來,毫不客氣地嘲笑。
“嘻嘻,丑青蛙丑青蛙!”
可惡啊!
這兩只鳥的調侃顯然和派蒙那種沒什么惡意的起綽號不一樣,充滿著故意的壞心思。
看來是時候給這兩只鳥兒一點小小的教訓了。
蛙蛙捏著爪子,后爪輕輕一蹬就把兩個鳥兒一左一右彈開。
哼。
小小鳥兒,還敢在他面前放肆。
“丑青蛙丑青蛙!”
兩只鳥兒氣急敗壞,頂著腦門上的爪子印跺腳,尤其是那個羽毛非常華麗的鳥兒,更是氣得不行。
蛙蛙拍拍爪子,背過身,非常冷酷地瞥了他們一眼。
然后他就一個腳滑沒站穩,從樹枝上掉了下去。
果然他就不適合耍酷。
蛙蛙倒是不擔心自己的安全,向下滑翔的時候還有心思吐槽自己。
反正等會快落地的時候用一點風元素力托起自己,就不會摔倒啦。!??
蛙蛙還沒來得及反應就一臉茫然地摔到一個人掌心,他捂著額頭正要道歉,卻看到了熟悉的耳飾。
是空。
接住他的人是消失許久的空。
蛙蛙即將說出口的道歉瞬間被他塞回去,神色有些異常地回避對方看過來的目光。
……
空的目光下落,落在了掌心之上。
金色的瞳孔中透著溫柔,絲絲綿綿,像是最合時宜的陽光,溫暖而不刺目。
“最近過得怎么樣?”
空主動開口,手指如往常一樣撫上蛙蛙的后背,被他躲開。
“還好啦。”
蛙蛙本來想敷衍一下,但想了想還是多說了兩句。
“提瓦特挺好玩的,有很多有意思的朋友。”
空緊繃的眼角松了些許,嘆道:
“那就好。”
蛙蛙有些不自在。
不是狠心離開了嗎?現在回來又是做什么?
更何況,蛙蛙已經通過桓那蘭那的夢境,知道曾經發生的那些離譜事情,關于實驗,關于阿南,關于他的誕生。
知道這些的蛙蛙已經無法直視空此刻的溫柔。
“你來這里做什么?”
蛙蛙垂著腦袋,爪子卻在空的掌心一點一點,他的糾結也肉眼可見。
空捏住了蛙蛙的爪子,又摸了摸他的脊背,道:
“來找你。”
“找我做什么?”
蛙蛙的語氣帶著幾分怨懟和不解。
他本來就因為空的突然出現而尷尬,如今對方一幅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樣,還用著以往溫柔的語氣說這種話,更讓他心里不舒服。
況且最開始說沒有關系的是對方,不是他。
空似乎有些無奈,幾次開口都沒有說話,最后只是無聲嘆息。
“抱歉,之前是我態度不好,你來找我已經很不容易,我不該趕你離開。”
態度不好?
蛙蛙覺得自己那段時間的糾結、難過、傷心都因為這個詞變成一個笑話,他寧愿空一如既往,只是很單純地不要他,而不是現在又來表示后悔。
對方始終站在他們彼此關系間的高處,讓他只能被動接受。
“是么?不過我還要感謝你,沒有一直想著去找你也讓我認識了很多朋友,也和他們有了一場和愉快的旅行。”
蛙蛙抬頭,聲音平靜卻格外冷淡,至少在空的印象里,對方從來沒用過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
“抱歉。”
空沉默許久,卻只能回應出這兩個字。
“我現在來帶你走了,你想在我身邊待多久都可以。”
“可我現在不需要了。”
蛙蛙搖搖腦袋。
空的手指動了動,有種要把蛙蛙整個鎖在自己掌心的沖動。
蛙蛙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讓空改變了原本的想法,但……他現在已經不需要了,無論是一起或者分開,他都不那么看重。
曾經蛙蛙的世界里只有空,所以他一直都把空當做自己的唯一,但在提瓦特漫游一圈之后的蛙蛙不再拘泥于此。
空之外,還有很多人,很多值得蛙蛙去珍惜的人。
萬葉說的沒錯,他應該重新出發了。
“南枝,之前是我做錯了,原諒我好嗎?”
空有些低聲下氣,耳旁的耳墜隨著主人心緒的變化而晃動。
“你不需要我,但我……還是需要你,我有點……想你。”
“所以你的想我就是來見我,然后等到不需要的時候再把我丟到一邊,任我自生自滅是么?”
蛙蛙有些生氣,他真的很討厭現在的空。
對方就算再溫柔,他們也回不去從前。
更何況,他是什么?在對方心中又是什么?
蛙蛙心中郁結了很多疑問與難受,堵在嗓子眼想要發泄。
如今空撞上來也確實成了一個催化劑,讓他把所有想說的一口氣全都表露出來。
“我是一個人偶沒錯,你是我的制造者,但不代表你可以決定我的一切,我之前強烈地想要留在你身邊是因為我習慣了,習慣跟隨著你,習慣關注你,但實際上我是獨立的,不是你的個人所有物。”
“而且我對你來說不過就是一段數據罷了,你完全可以再造一個,我想以你的能力應該不難,沒必要現在又來尋我,還是說你只把我當一個可有可無的玩具罷了?”
蛙蛙越說情緒越激動,可就在他看到空茫然又受傷的眼睛時,即將說出口的傷人話語卻又戛然而止。
“總之,沒必要如此,我們現在互不影響也挺好。”
蛙蛙說完,跳下空的掌心準備離開。
“阿南!”
空著急了,不顧一切地喊到,同時反手去撈蛙蛙,不想讓蛙蛙就這樣離開。
蛙蛙跳到蓮花池旁邊,聽到空喊這個名字又沒忍住回了頭。
“我不是阿南,我叫南枝。”
“這個名字還是你親自取的。”
空搖了搖頭。
“不,你就是阿南。”
蛙蛙煩躁地抓了下地面,他覺得自己和眼前這人說不通。
或者說對方固執起來誰都勸不動。
“你說是就是吧,我要走了,還有人在等著我。”
蛙蛙不想就這個問題繼續和空掰扯下去,轉身真的要離開。
“阿南,你走不掉的。”
空的聲音在背后緩緩響起,帶著點壓抑許久的瘋狂,平靜之下是洶涌的波浪。
蛙蛙回頭,看到空的身邊似乎有不一樣的氣息凝聚,有點像死域的感覺,卻又不太一樣,只能看到空原本金色的眼睛上逐漸爬上了一絲血色。
蛙蛙是沒想到空居然敢在須彌城動用力量,他們頭頂就是須彌的神明。
現在的納西妲可不是以前的新生神明,她有著大慈樹王的全部力量和記憶,如果動手空也不一定能夠討到什么好處。
而且還有熒,如果讓熒見到空的話,那空之前的計劃不就失敗了?
這個人是真的什么顧慮都拋棄了嗎?
蛙蛙咬著牙,抬頭看了眼頭頂。
“阿南,和我走好不好?我帶你回家。”空的眼睛逐漸被紅色侵染,像紅寶石,詭異中又充斥著絢爛。
“你瘋了?”
蛙蛙有些崩潰。
都這個時候了,空居然還想著這個。
空卻笑了,他摸了摸自己耳邊正在急速轉動的耳墜,一步步靠近蛙蛙。
“是,我瘋了,或許在車禍發生的那一刻我就瘋了。”
蛙蛙覺得空現在很不對勁,他盯著空那雙紅色的眼睛,想要避開卻無法挪動自己的視線,只能讓自己一直落在空的視線之下。
無處遁形一樣。
他像是待宰的羔羊,只等著空一伸手就可以輕易把他帶走。
“你冷靜點!”
蛙蛙大腦急速運轉,企圖想辦法勸說空,至少讓對方從這種詭異的狀態先出來。
“我很冷靜,阿南。”
空停下腳步,不是他已經清醒,而是他已經來到蛙蛙的面前,只要蹲下就可以把蛙蛙拾起來。
“很抱歉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是不是比我以前坐在輪椅上的模樣還要狼狽?”
蛙蛙看著蹲下身和自己對視的空搖了搖頭,卻又點點頭。
“你恢復正常好嗎?你這個樣子不狼狽,只是有點……太奇怪了。”
空愣住,紅色的眼睛并沒有什么變化,眼神卻有些哀傷。
“所以,答應哥哥的請求,好嗎?”
“你答應,我就可以變回去了。”
第99章
“我不要。”
蛙蛙比剛剛拒絕的更加徹底, 并且他現在開始找離開的方法。
空真的瘋了。
蛙蛙不想和這個人繼續說下去,這沒有意義。
而且他不想和空談論這個話題,因為那個“哥哥”。
這個詞觸及到他不想深思的地方, 他能做的只有盡力去回避。
“阿南,你果然記得。”
空被拒絕也沒有生氣, 只是眼睛里的紅色更加深邃。
“哥哥真的很想你,跟哥哥回家好不好?”
“我不是!”
蛙蛙矢口否認。
他才反應過來, 剛剛反對的如此堅決, 實際上是默認了空對于身份的稱呼。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我只是一個人偶罷了。”
蛙蛙此刻的解釋有些過于蒼白, 何況現在的空本來就不太正常, 更是直接認定蛙蛙的身份。
“你恨我嗎?因為我帶你出去才遭遇車禍, 讓你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抱歉,阿南,我不是故意的。”
空的聲音有些顫抖,就連伸出來的手都有些不穩定,只是虛虛地攏在蛙蛙身邊, 卻一點也不敢靠近。
蛙蛙埋著腦袋,不想和空對視。
沒錯, 他記得,這也是他最不想去深思的地方。
他在桓那蘭那的夢境中知道的遠不止表面的那一點點。
阿南就是他自己。
蛙蛙是前世空, 也就是北葉的親弟弟。
北葉在失去弟弟之后很難過,然而弟弟的身體沒辦法一直保存, 所以他只好選擇把弟弟的一切化作一團數據輸入到計算機里, 好讓自己弟弟以此存活下去。
在這個實驗中,那個長發男人作為北葉的助手, 這才有機會動手腳。
蛙蛙知道自己自我意識的誕生并不是偶然,他本身就有獨立思考的能力,只不過因為那位長發男人在數據上動了某些手腳,而被強行加上一個自我記憶清除的程序,這導致他失去作為“阿南”的記憶,并且每當他察覺出來什么的時候,那個程序就會再次啟動,更改他的認知。
這樣,他就算有了自我意識,也會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人偶,是一串數據化作的青蛙。
蛙蛙不知道那個長發男人這樣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就像他不知道自己明明已經死了,卻為何要被哥哥復活。
他不后悔當時去救哥哥,也不怨恨哥哥帶自己出來,車禍只是意外,誰都不想如此。
但是空他……他似乎因為這件事產生了極重的心里陰影,以至于轉生之后依舊念念不忘,甚至變成現在這樣,平靜而瘋魔。
可即便如此,蛙蛙也不想去面對這件事。
面對這個自己不知道喊了多久主人的家伙。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個普通人偶就好了。
就算此刻要面對曾經制造自己的主人,至少不會比現在更加糟糕。
“你為什么不說話?阿南,你可以生哥哥的氣,但是不要不理我,好嗎?”
空對于蛙蛙的不理睬有些慌亂,越來越深的紅色和顫抖的手指下,是逐漸蔓延起來的瘋狂。
“阿南,我們先回家,回家好不好?”
蛙蛙垂著腦袋,看不見空此刻臉上的表情。
他像一只鴕鳥,試圖把自己藏起來,這樣就可以不去接受眼前的一切。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空見蛙蛙遲遲不肯回應,耐心逐漸消失,眼睛里的偏執占了上風。
他不再顧及蛙蛙的感受,直接伸手想要抓著蛙蛙離開。
唰!
從上空突然出現的幾道風刃阻隔了空觸碰蛙蛙的手。
如同刀尖一樣的藍色光芒尖銳地橫亙在他們之間,仿佛空再向前一步就會被著無情的風刃劃傷。
空微微蹙眉,非常敏銳地抬頭,看向風刃襲來的方向。
“喂,不打招呼就準備帶走我的寵物,是不是有點不太禮貌?”
站在藤蔓橋上的少年抱著手臂,輕蔑地看著空,眼中的神色和他釋放出來的風刃一樣,帶著灼人的銳利。
散兵?
他出來了?!
蛙蛙也看到站在高處的散兵,心中一跳。
不過聽到散兵的話語,蛙蛙的心緊接著就繃緊了,反應及其迅速地扭頭看向空。
果然,不出他所料,空眼睛里的紅色越發深邃,像被血浸染一樣。
空生氣了。
蛙蛙很緊張。
散兵說什么不好,非要提起寵物這兩個字,這下好了,空肯定要炸。
蛙蛙猜得沒錯,空此刻內心翻涌著怒火,還有一點他刻意不去想的羞惱。
讓自己弟弟叫自己主人叫了那么多年,或者說他把自己的弟弟當寵物養了那么多年,無論哪種說法都讓他難以接受。
而且是他親手把自己弟弟變成如今這般模樣,所以才會被其他人認作寵物。
想到這里,空的心中更難過,對于眼前把蛙蛙視為寵物的少年也就更加不滿。
“他不是寵物,他是我的弟弟。”
空說完,從虛空中拿出一柄平平無奇的劍,劍端劃過一道微光。
散兵被空的話說愣了一下,反應慢了點,就被空刺過來的劍刃逼的不得不離開腳下站得地方。
這樣一波三折,散兵也被激出怒氣,反手甩出數道風刃,和空纏斗起來。
蛙蛙捂臉。
這兩個家伙沒等他說一句話就打起來,根本不給他反應機會。
“夠了!別打了!”
蛙蛙的聲音完全被這兩人忽視,完全融在了刀劍和風刃的交鋒中。
……
呱。
這倆家伙,聽不懂蛙言蛙語。
蛙蛙無奈,只好利用草元素召喚的藤蔓纏住兩人,強行把他們分開。
本來見到藤蔓的一瞬間,散兵眼中劃過殺意,一臉不悅地回頭,但看到召喚藤蔓的是蛙蛙,又松了眼角,拂掉手臂上殘留的藤蔓,從戰場中心彈開。
空單手拿著利劍,保持警惕地看著散兵。
兩個人雖然暫時休戰,但眼睛都還盯著彼此,一直防備著對方。
“停停停!”
蛙蛙是真的沒想到會出現眼前這一幕,只能說太不巧了。
而這樣鬧一出,蛙蛙也沒有時間去思考和空的糾葛,他現在只想讓這倆人趕緊分開。
可就在這個時候,空好像突然恢復了點神智,大概也意識到他還有計劃要完成,很敏銳地抬頭看了眼頭頂,接著不甘心地回頭看了眼蛙蛙,一句話也沒說地離開。
蛙蛙看著空消失的背影悄悄松口氣。
至少不用現在就面對對方了。
“嘖。”
看到空離開,散兵也收起攻擊的姿態,動作優雅地從上方落下。
“那個人真的是你哥哥?”
蛙蛙沉默片刻,點點了頭。
“哼,把你丟在踏鞴砂那種地方,看起來也不是多么負責的家伙。”
散兵有些嫌棄地冷哼一聲,毫不留情地表現自己對于空的不喜。
蛙蛙抬頭,才注意到散兵的變化。
散兵的眼睛不再像之前那樣純良,就連態度也恢復到以前作為執行官時候的張揚輕狂,說話的語氣都帶著些許輕蔑。
“你恢復記憶了?”
散兵扶了下斗笠,沒有說話,只是看蛙蛙的眼神不太友好。
蛙蛙也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只能無奈撓頭。
散兵恢復記憶之后果然又變成以前那樣,要是之前失憶的散兵大概會有耐心地回答他一句。
蛙蛙抬頭,仔細瞧了下散兵此刻的模樣。
“你怎么……多了一顆神之眼?”
蛙蛙終于注意到散兵身上那個有些惹眼的存在,風元素的神之眼用須彌的紋飾裝點,就這樣安靜地垂在他胸前。
散兵瞥了眼那顆亮著光的神之眼,輕輕“嗯”了一聲。
“沒什么可奇怪的,反正這力量用著還算順手,我不挑。”
風元素……
蛙蛙看著那熟悉的圖標,總覺得有點在意,以后有機會問問溫迪好了。
“你的那位哥哥,他要帶你走?”
“嗯。”
“喂,你不會忘了之前答應我什么了吧?”
散兵抱臂,看著發呆的蛙蛙,蹲下身盯著蛙蛙的眼睛提醒著。
“啊?”蛙蛙一臉茫然,下意識想到散兵之前在稻妻對自己的威脅。
“我當時不是故意離開的!是女士把我帶走,不是我主動跑掉的!”
“嘖。”
散兵沒好氣地發出一陣氣音,起身背對著蛙蛙。
“看來你是一點都記不得我前幾天說的話了。”
“也罷,我本來也沒把你的承諾放在心上,你要做什么也和我無關。”
蛙蛙這才意識到散兵說的是什么。
都怪散兵氣質變化太大,他總是很難把之前那個溫和的散兵和現在的散兵聯系到一起,自然很難想起對方說的是失憶時候的話。
“抱歉,我記得呢,你看我現在不是還留在這里沒走嘛。”
蛙蛙拽了拽散兵的衣角,試圖讓人偶不要繼續生氣。
散兵抬腳便走,蛙蛙只能掛在他的衣擺上,努力晃悠著往他的肩膀上爬。
最后蛙蛙站在散兵肩膀的時候,也只是引來散兵無所謂地一瞥,不過并沒有出手把他從自己肩膀上丟出去。
散兵帶著蛙蛙回了凈善宮,宮殿里熒正在和納西妲聊天,看到兩人回來也同時松口氣。
“對了,你現在已經不是愚人眾的執行官了,以后要叫你什么好啊?”
蛙蛙發覺散兵沒有生氣之后,膽子也大了起來,輕輕戳了戳散兵,歪頭問道。
散兵聽到這個的時候頓了頓,無所謂地擺手。
“你想叫什么隨意,這些事情不過是身外之物,我也根本不在乎。”
蛙蛙撓撓腦袋,想不出來叫散兵什么,只好求助一樣看向納西妲和熒,詢問她們叫散兵什么。
納西妲和熒對視一眼,非常認真地回道:
“我和熒商量之后,一致決定叫散兵——阿帽。”
第100章
阿, 阿帽?
蛙蛙一瞬間臉上呈現出空白的神色,他下意識扭頭看向散兵,阿不, 阿帽,對方的眼角微抽, 卻沒有對此發表異議。
別不是之前說了不在乎的大話而不好意思反駁吧?
蛙蛙有些心虛地回頭。
算了,既然本人都沒說什么, 他也不要說些多余的話。
就讓這個有些雷蛙的名字蓋在散兵身上吧。
反正被這樣叫的又不是他。
蛙蛙攤爪。
阿帽先生對于蛙蛙的小心思并不清楚, 只是看著蛙蛙變幻的表情,大概能猜出蛙蛙的心路歷程大概挺復雜的。
“小東西, 少想那么多有的沒的, 不然這些廢料遲早要占滿你整個大腦。”
還是那么尖銳啊呱……
蛙蛙領教過阿帽的毒舌能力, 可現在還是會因為對方的直白而啞口無言。
不過阿帽不毒舌的時候其實挺好的。
至少對方沒把剛剛在凈善宮外面發生的事情說給納西妲和熒,也算變相幫了蛙蛙一把。
不過話說回來。
蛙蛙抬頭,問納西妲關于阿帽未來的去向。
剛剛她們就在商量這個事,阿帽覺得無聊先出去透氣,這才有機會撞見空。
“唔,我想讓阿帽留在教令院。”
納西妲大概是思考很久才得出這個答案, 這個想法也得到熒的默認。
“啊?教令院?”
蛙蛙撓頭,無法想象阿帽在教令院能做什么, 用他的武力還是口才?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
散兵注意到蛙蛙表現出的不相信, 有些許不爽地開口。
蛙蛙捂臉,遮住了自己那雙太容易暴露想法的眼睛。
“所以, 你答應嗎?”納西妲看向阿帽, 眼中帶著點詢問的意味。
阿帽抱著手臂,眼神幾度變換, 最后落在蛙蛙身上。
“你覺得呢?”
啊?
蛙蛙一臉茫然,莫名其妙被點名。
他環顧一圈,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派蒙都有些著急,催著他說答案。
蛙蛙思索了一會,才把決定權交還給阿帽。
“我覺得這種事,還是你自己來決定好了。”
阿帽攤開手,無所謂地聳聳肩。
“我沒什么意見,既然已經答應你們,去處什么的照你們說的做就是了。”
蛙蛙松口氣。
雖然恢復記憶的阿帽還是和以前那樣口氣很大,但總覺得他心中的怨恨似乎少了很多,也更加能夠冷靜地面對一些事情。
或許這次他擅自刪除自己的事情表面上看并沒有造成什么過多的變化,現在又恢復記憶,像是無用功,但其實還是有點變化的。
而且這種變化是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也算是一個好的結局了。
商量完阿帽的事情,氣氛突然變得有些活潑起來,尤其是派蒙。
剛剛說正事的時候她鼓著一口氣,一下都不敢多說,現在她的小嘴就跟打開了某個開關一樣,叭叭個不停。
先是說要先去蘭巴德酒館吃頓大餐,又說要不要去一趟大巴扎看妮露跳舞,反正一整個放輕松。
蛙蛙在派蒙飛舞的身體間隙看向阿帽。
對方一臉無所謂的模樣,臉上卻沒有什么不耐煩,只是安靜地看著如此熱鬧的一幕。
“阿帽……”蛙蛙喊完之后條件反射地頓了下,還是很不習慣,不過阿帽已經坦然接受了這個名字,聞言視線已經挪了過來。
蛙蛙只好硬著頭皮把話說完。
“你,那個,能不能,陪我去吃點東西呀?”
“哈?你一個人偶,為什么和那個小東西一樣對食物抱有期待?”
散兵對此很不解。
蛙蛙絞盡腦汁想出來的話題被阿帽無情懟了回去,只能梗著脖子反駁。
“那當然,人活在這世上,總要有點期待,哪怕沒有心,也能感受到喜悅和悲傷,怎么不能對食物有期待了?”
阿帽不再言語,盯著蛙蛙看了許久,才道:
“罷了,我就陪你走一遭。”
出了凈善宮,阿帽和蛙蛙走了一段,期間蛙蛙時不時偷偷瞧阿帽,直到把阿帽瞧煩了。
“說吧,有什么事找我?”
阿帽停了下來,選擇一處樹蔭涼亭處站立。
“額……”
蛙蛙有點不知怎么開口,猶豫了一會。
阿帽恢復記憶之后,不但語氣直率起來,就連說話都喜歡直來直往。
“是為你那個哥哥?想求我幫忙?”
“也不全是。”
蛙蛙爪尖相對,斟酌著開口。
“我想請你帶我去找一下他……”
“哦,原來如此。”
蛙蛙話還沒說完,阿帽已經一幅了然的表情,他開口,把蛙蛙不知道怎么說出口的話補充完全。
“你完全可以自己去,但你沒把握從對方身邊全身而退,所以才找到我,想借我的手把你從對方身邊安全帶走?是這樣嗎?”
蛙蛙猶豫著點頭。
他是這個意思沒錯,但阿帽的話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利用對方一樣,這讓他更加不知道怎么開口。
“如果你不愿意的話,我也可以自己去……”
阿帽嗤笑一聲。
“怎么?覺得利用我,所以不好意思?”
蛙蛙臉瞬間紅了。
現在的阿帽實在太伶牙俐齒,他真的招架不住。
而且人又聰明敏銳,他心里那些小九九根本藏不起來。
“無所謂,利用我證明我還有點用處,我不會因為這個就生氣。”
散兵輕描淡寫揭過,然后繼續發問。
“所以你還不能讓熒知道這個人的存在,我說的對嗎?”
蛙蛙大腦一片空白。
阿帽是怎么猜出那么多的?他真的把所有事情都寫在臉上了嗎?
“看來是這樣。”
阿帽點點頭,這個反應又一次把蛙蛙嚇到。
“想你什么時候泄露的?沒那么復雜。”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啊?”
蛙蛙無奈撓腦袋,對于阿帽的敏銳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很簡單。”
阿帽聳聳肩,本想輕描淡寫地帶過,結果看到蛙蛙一臉茫然,最后還是把自己的心路歷程掰開了給蛙蛙講出來。
“那個家伙見到我沒有任何反應,甚至和我打起來都不愿意放棄帶你走,可就在他離開的前一秒,他抬頭看了眼上面,然后才不得不離開。”
“這不就說明他對于上面凈善宮里的人有所忌憚,我覺得以他的能力應該不會懼怕一位神明,要不然也不會在距離神明那么近的地方動手,那么只有一種可能,他在擔心的是熒。”
“你……好厲害。”
蛙蛙看著阿帽,難以想象,一個一直自詡沒有心的人偶居然那么聰慧。
不對,有沒有心似乎和聰不聰明沒什么關系。
“所以,那個家伙,不只是你的哥哥吧?”
阿帽蹲下來,盯著蛙蛙,非常認真地問道。!
蛙蛙被阿帽的問話打的猝不及防,下意識想要隱藏,可惜阿帽那么聰明,怎么可能看不出來,瞬間明白一切。
“哼,果然不能小瞧你,看起來傻,藏著的秘密確實不少。”
阿帽聰明卻也通透,并沒有明說出那個結論。
蛙蛙不太好意思地捂腦袋。
他沒阿帽說的那么聰明,要是真的那么聰明怎么會讓對方知道那么多信息?
“行了,你的要求我答應了。”阿帽站起身,動了動頭頂的斗笠,讓斗笠后面垂下的兩條帶子更加自然地垂落。
“現在就動身?你知道去哪里找他嗎?”
阿帽的行動力有點出乎蛙蛙意料,他抿唇,小心地搖頭。
……
一陣沉默。
末了阿帽嗤笑一聲。
“耍我?”
蛙蛙火速搖頭。
“沒有沒有,雖然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但我有辦法。”
“去抓一個深淵詠者,然后讓他帶我們去!”
“哈?”
阿帽對于蛙蛙的提議有些瞠目,不過最后還是沒說什么,只是抱著手臂站在蛙蛙前面,咬牙道。
“你最好祈禱你的奇思妙想是有用的,不然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蛙蛙心里有些虛,但阿帽的威脅在他面前已經不具有什么威懾力。
畢竟阿帽面冷心軟,每次都是惡狠狠地放狠話,但實際上并沒有對蛙蛙做什么。
找一個深淵詠者并不容易,但幸運的是他們剛出須彌城沒多久,就在一處荒地看到一個格格不入的身影。
對方火紅色的深淵詠者裝扮,站在植被旺盛的水潭面前,著實有點顯眼。
而且似乎還在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動作。
蛙蛙悄咪咪地看了阿帽一眼,對方非常敏銳地察覺,接著挑了下眉,看過來。
“怎么?你還指望我去幫你把他抓過來?”
蛙蛙星星眼點頭。
“你怎么那么聰明,我還沒說你就明白我的意思!”
……
阿帽有些嫌棄地看著他。
蛙蛙趕緊賠笑,并用眼神示意阿帽,機不可失!
阿帽無聲冷笑,不過手中動作卻是按照蛙蛙的意思,對著那位有些笨拙的深淵詠者打了過去。
“哎呦!誰打我?”
這位深淵詠者一點作為反派的模樣都沒有,被打了之后不想著反擊,反而一頭霧水地東張西望。
怪不得能在須彌閑逛,不知道該說他是藝高人膽大,還是說他人傻太好忽悠。
阿帽毫不留情的風刃如雨般落下,逼得那位深淵詠者只能左腳踩右腳的躲避,最后非常狼狽地被困在一棵大樹上。
一點深淵詠者該有的神秘感兇惡感都沒有。
見到深淵詠者已經沒了反抗能力,蛙蛙和阿帽從暗處現身。
蛙蛙看著白長那么高個子的深淵詠者,心里忍不住再次吐槽這個家伙的形象,不過面上卻做冷酷模樣,威脅對方,讓對方帶自己去找空。
“不可能!我是不會帶你去見殿下的!”
深淵詠者意志堅定地喊出這句話,聲音響亮的路過的螞蟻都聽得一清二楚。
嘖。
雖然這個家伙又慫又弱,但看起來還是有點骨氣的。
看來要動用一點武力了……
就在蛙蛙摩拳擦掌準備動手的時候,又聽見這位深淵詠者用他那又慫又諂媚的聲音小聲道:
“當然,如果你答應我一件事,也,也不是不行……”
呱。
他收回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