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誤會
按照南賦榮之前留下的遺書, 乾皇為他辦了葬禮,沒有太多人參加, 全是他們那一時代的老朋友。而且,他還是在想著通知他留在南閔州的家人時才知道,早在來京之前,他們就已經(jīng)辦過葬禮了。
他們都知道對方早已心存死志,而且,他的后代也早已改姓南。
結束葬禮后,乾皇叫住了墨老, 輕聲道:“你覺得,我做錯了嗎?”
“我是不是該救下他?我可是皇帝, 獨斷專權不是很正常嗎?”
墨老沒回話,只是輕聲道:“或許,這本就是他想在你面前演這一次的原因。”
“想想他的話。”
乾皇不做聲了。
……
剛結束葬禮的幾天,乾皇都有些恍惚,明明早有預料,卻仍是提不起精神, 腦海里不斷回憶著過去。
日子又過了幾天,也或許是他真的冷硬慣了, 慢慢地,也就恢復了狀態(tài),畢竟, 現(xiàn)在他還是大乾的皇帝, 沒那么多悲傷的時間留給他。
只是,他時不時也會想起對方, 不過不再是過去的回憶,而是在想, 小五現(xiàn)在有辯過大哥他們嗎?
他可要再勤政些,讓大乾百姓過得更好些,這樣,小五辯服對方的理由就又增加了。
每每想到這,再看那些繁雜的奏折時,乾皇便感覺又有了幾分動力。
日子慢慢過去,直到某一天,秦元佑突然來到了大殿。
“陛下。”
乾皇愣了一下,從奏折中抬起頭來,看到來人的那一刻瞇了瞇眼睛,“你怎么來了?”
“找我有事?”
秦元佑深吸一口氣,剛想說什么,秦元武便突然一路小跑進來,先對著乾皇行了一禮,隨后一把拉住秦元佑就要離開,“父皇,兒臣找四弟有事,就先走了。”
乾皇:?
他還沒說什么,秦元佑也還沒來得及掙扎,另外兩道身影便又出現(xiàn)在了殿外,見殿內已經(jīng)有了人,秦元禮和秦元珍兩人愣了一下,沉默兩秒,秦元禮先開口道:“既然父皇有事,那我們就先……”
見狀,秦元武也開口了,“不不不,你們來,我們沒有什么事。”
乾皇冷哼一聲,“慢著。”
“你們一起進來。”
他倒要看看這幾個人湊在一起找他有什么事。
秦元佑看了秦元武一眼,在心底對他說了聲抱歉,然后直接扭頭看向乾皇,開口道:“陛下,您已經(jīng)安葬了自己的五弟,能不能讓我也安葬我的五弟?”
秦元武一驚,下意識想要伸手捂住對方的嘴巴,這話也是能直接問的?!
他是猜到對方不甘心,也知道對方耿耿于懷的不只是劉鎮(zhèn)守的事情,更多的還是當初秦元佐的死亡,只是,他以為那天他和劉鎮(zhèn)守聊完應該會緩和一點,這些天,又一直見他沒有行動,所以秦元武也放松了警惕。
于是,對方就趁他不注意直接跑到了乾皇面前,他也連忙追了過來,卻沒想到對方還是問了出來。
而且,還問得這么直白!
秦元禮和秦元珍聽到聲音,也抬起頭看了秦元佑一眼。
而這些人的目光,秦元佑統(tǒng)統(tǒng)都沒有在意,他只是一眨不眨地盯著高位上的乾皇,倔強地想要一個答案,哪怕對方可能根本不會給。
看著那張倔強的臉,乾皇竟有些恍惚,回過神來后又神情不善地冷哼一聲,“安葬?你要安葬什么?”
或許是自帶的嘲諷天賦,短短幾個字就讓秦元佑再也壓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也是你的兒子啊,就連好生安葬都不能了嗎?你的五弟是兄弟,我的五弟就不是嗎?”
此刻,就連秦元武都不好再拉開對方,既然已經(jīng)說出口了,就干脆讓對方說個痛快吧,大不了之后再給他求情。
四弟的確憋了太久了。
乾皇皺了皺眉頭,就當所有人包括秦元佑都以為對方要發(fā)怒時,他卻頗有些疑惑地說道:“你到底是說什么?腦子壞了?”
“我五弟死了,才要安葬,你五弟好好的,你干嘛要安葬他?把他活埋對你有什么好處嗎?”
還想要再說些什么的秦元佑:啊?
秦元禮三人:啊???
秦元佑一下子卡了殼,原本想好的話都在這一瞬間忘光了,或許是消息太過突然,秦元佑幾乎從未想過這個可能,“好,好好的?”
“陛,陛下……”
他剛說兩個字,身旁的秦元武就猛地捅了他一下,秦元佑瞬間反應過來,連忙磕磕絆絆地改口道:“父,父皇,你的意思是,五弟他沒死?”
乾皇有點想翻白眼,這樣蠢的居然是自己的兒子,冷哼一聲,“誰說他死了?”
“我兒子死沒死,難道我還不清楚嗎?”
說著,他又看向秦元佑,面帶嘲諷,“你兄弟有沒有事,你也不清楚嗎?”
明明還是一樣的嘲諷語氣,可秦元佑卻半點都沒有在意,只是一臉欣喜地重復道:“阿佐沒死!”
“父皇,父皇,他真的沒死嗎?”
乾皇一陣無語,卻還是強壓下脾氣,一字一頓道:“沒有,他活得好好的。”
“還有事嗎?沒事就趕緊走,我還有一堆奏折要批。”
秦元佑輕咳兩聲,驚喜與喜悅幾乎沖昏了他的頭腦,也顧不上擔心惹對方不喜,只是眼巴巴看著乾皇,“那,那父皇為什么在小五病重的時候說他走了?”
提到這里,秦元禮幾人也紛紛看向乾皇,說實話,不只是秦元佑不知道秦元佐沒死,他們也都不知道。
歸根到底,還是對方當初說的那句話。
當時秦元佐病重,最后乾皇卻只說了一句,“他已經(jīng)走了。”,之后,秦元佐便徹底消失在了宮內。
他們都以為秦元佐病死,乾皇卻冷情地連最后一面都不讓他們見,直接自己處理了對方尸體。
結果,秦元佐居然沒有死嗎?
聽到這個問題,乾皇皺著眉頭回憶了一會,良久后,他看向下面的幾人,輕嗤一聲,“你們的腦袋到底是怎么長的?這句話居然讓你們誤會了這么多年。”
“秦元佐病重,宮內又沒有可以治好對方的丹藥和太醫(yī),我當然是把他送到別的地方醫(yī)治了。”
聽乾皇說完,四人都是一臉恍然,原來真相竟然是這樣,原來那句“他走了”真的就是字面意義上的走了。
小五當初不僅沒死,只是被乾皇送出宮去得到更好的治療了。
不過那時以皇室的能力都治不好小五的病,那能治好小五的地方……應該也讓父皇花了不少的心血吧。
父皇也是在乎秦元佐的,只是,他們卻都認為對方誰都不在乎,甚至連自己兒子死了都可以隨意處理。
四人神色各異,而相比于此刻心情復雜的三人,秦元佑卻是直接開口道:“父皇……”
沒等他說些什么,乾皇就已經(jīng)開始不耐煩了,他都沒想過當初隨口一句話居然被他們誤會了這么多年,而且,這種事情也能誤會?在他們眼里,他就是這種人?
不過,這個念頭剛剛升起,他自己就有些想笑,好吧,好像還真是。
除了小七,好像沒人真的把他當父親信任、依賴。
乾皇打斷道:“行了,我知道你想問什么,秦元佐現(xiàn)在在正一宗,是正一宗的大弟子,如今化名尹卓。”
說到這,乾皇又忍不住冷笑一聲,“我說為什么這么多年你們從來不提秦元佐,也不說去看他,原來是都以為他死了。”
秦元禮幾人訕訕笑笑,他們確實沒想到,居然還能在這上面鬧出這樣大一個烏龍,只是,回過神來,秦元珍卻突然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聽過。
等等,這不就是那個二首領之一嗎?
……
聽完秦元佐的講述,秦元禹頓了頓,“也就是說,五哥你本來就是父皇派到正一宗的臥底,只是現(xiàn)在,正一宗的高層應該已經(jīng)知道了這件事。”
秦元佐點點頭,“不過我不知道他們是什么時候知道的,或許從一開始父皇就沒有瞞著對方,畢竟,我想過了,臥底一事父皇其實并沒有吩咐過,一切只是我的猜測。”
“這些年,我沒有方法去聯(lián)系父皇,父皇也從未聯(lián)系過我。”
“可是,除了讓我臥底,父皇還有什么理由要把我一個皇子送到正一宗來呢?”
秦元禹附和道:“確實有些奇怪,不過五哥你當時年紀也不大,卻能夠在正一宗臥底這么多年,還做到了大弟子的位置,真的很厲害。”
聞言,秦元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也沒有那么夸張啦。”
他這個弟弟嘴巴可真甜,他喜歡!
就沖著對方這個態(tài)度,其他幾個兄弟姐妹爭皇位時,他肯定要出手護一護。
這個弟弟他認了。
一時間,兩人相談甚歡,而一旁很少插嘴的秦元鳳卻突然開口道:“五弟,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可能,那就是你真的不是大乾派到正一宗的臥底?”
“皇室也沒有寬裕到要將皇子送去臥底的程度。”
秦元佐愣了一下,“可是,二姐,如果不是派我臥底,那為什么要把我一個皇子送到正一宗當?shù)茏樱俊?br />
秦元鳳眉頭微皺,“你不記得了嗎?你當時重病垂危,只有正一宗能救你啊。”
秦元佐:?
他微微張了張嘴,一臉愕然,他對皇宮內的記憶的確有幾分模糊,只記得自己是大乾皇帝的第五子,對其他人和物的印象就很薄弱了,如果不是之前出宗歷練時遇到了秦元鳳,他也不會認出對方。
而這些異樣,則成了他是臥底的又一佐證,畢竟他當時年紀小,為了避免自己暴露太多信息,只能把他的記憶模糊處理。
等等,如果真是因為曾經(jīng)生過一場大病,導致他記憶模糊的話,而他也真的只是單純地被送到正一宗治病,那他……這些年豈不是一直都在和空氣斗智斗勇?!
想到這,秦元佐的臉徹底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