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林牧時答應得爽快,聽不出半分不情愿,可寇棲還是做好了林牧時會一直“沒空”的準備。
為此,第二天上早八的路上,寇棲還拒絕了舍友下午打羽毛球的邀請,“你們去吧。”
舍友按照以往的經驗追問了一句,“咋了,你玩的游戲又有活動?”順勢勸告,“別玩了,鍛煉一下,你瞅瞅你這小細胳膊小細腿的。”
寇棲搖頭,含糊道:“就是沒那么想去。”其實下午是他少有的不和林牧時沖突的課程,他打算過去蹭一下精氣。
舍友也沒追問,只說寇棲反悔的話可以隨時告訴他。他們宿舍四個人本來兩兩一組挺好的,那寇棲不來,就不好安排了。
寇棲像往常一樣邁入教室,停頓一瞬,因聚集而來的視線不自覺蹙眉。他忍不住苦了一張小臉,該不會是又有男的搞花活,跟他表白吧?絕不會喜歡男人這句話,別人沒聽煩,他都已經煩了。
“寇棲。”一個扎馬尾的女生喊住他,往右后方拋了個眼神,一臉八卦,“來找你的。”
寇棲迷糊地望過去,一張帥臉撞入視線。
“林牧時?”裴紀先一步喊出了對方的名字,語氣并不友善,甚至摻雜了沒能隱藏好的敵意。
沒等裴紀再說些什么,剛才站在旁邊的人已經走了出去,聲線雀躍,“我還以為你應該沒時間,我坐你旁邊可以嗎?”
小羊長了張漂亮干凈的小臉,情緒都擺在臉上,嘴角一勾,露出一點虎牙尖尖,壓在紅潤的唇瓣上,褐色的眼眸,也像是裹了一層冰糖般明亮。
而面對這笑容的林牧時只簡單的吐出了兩個字,“隨你。”
等人坐下,裴紀順勢坐到另一邊的空位,看著寇棲上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倒真是他把人看低了,這就拿下了?
寇棲沒有注意到旁邊舍友的情緒,他的注意力全都在林牧時身上,更確切地說,是在林牧時的精氣上。
暖洋洋。
他雖然是住校,但每到周末都要回家住兩天,在這兩天他無法接觸到林牧時,所以必須要趁當下的機會狠狠補充一把精氣——要直接的身體接觸。
這個時候寇棲就哀嘆起林牧時為什么不是自來熟了,不然勾肩搭背,牽牽小手什么的不是很簡單嘛?
被靜音的手機彈出消息提示。
是坐在后方的舍友經過謹慎觀察發來的,語不驚人死不休:你和林什么情況,談了?
寇棲瞳孔地震,直接轉身,自證清白,“沒有!你想什么呢?”
舍友糾結,“那他來……?”總不能是接了代課的業務吧?
寇棲把林牧時會過來的原因概括了一通,說完后對上舍友復雜的眼神。
偷聽了對話的男同學也插話進來,“你傷的也不是很嚴重吧?”“林牧時很忙吧,這樣麻煩人不太好。”“他坐在這里就算對你照顧了?”
寇棲:“……”是這樣的。
裴紀也望著他,拖著尾音,“你很缺人照顧?”
“不行嗎?”寇棲音量抬高,小臉沁出氣惱的粉,他之前怎么沒發現周圍的同學那么有正義感?“又沒讓你們做!”
要是讓他們做那還好了。
當然,這話是不敢說出口的。
見寇棲確實惱了,剛才說話的男同學們干笑兩聲,“不是這個意思。”
“林牧時不是別的專業的嗎?有自己的課要上,平時又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照顧你肯定沒有咱們本專業的全面,沒必要麻煩人家是不是?”
“不是。”寇棲兇巴巴,“反正是他的球打到的我,我就要他,不行嗎?”
男同學被懟了一頓,也不敢再說招人煩的話,干笑著迎合,“行,都行。”
整個過程,林牧時像是把自己當成了背景板,爭執與他無關一樣,只是在寇棲偷瞄他的時候,問了一句:“你上自己的課也不拿書?”腔調散漫。
寇棲:“我拿了。”
只是還沒從包里拿出來而已。
上課鈴結束,老教授特有的催眠聲線響起。
寇棲按照ppt上給的重點在書上機械地勾畫,視線一次次落到旁邊林牧時的手上。
怎么能在不被當男同的前提下,觸碰到呢?
在他的注視中,那只漂亮的手指尖敲擊了一下桌面,“有那么好看?”原本冷冽漠然的聲線在壓低后,放大了磁性的部分,無端顯出曖昧,勾的人耳根發癢。
寇棲盯得時間太久,被正主逮住了,眼下回答有或沒有都不合適,他與那雙墨色的眸子四目相對,小聲道:“……我幫你看看手相怎么樣?”
于是,趁著老師讓討論問題的間隙,寇棲頂著林牧時看神經病的眼神,強行給對方看起了手相。
別的不說,林牧時的手確實好看,大,卻不顯粗笨,手指修長,骨節勻稱分明,光憑想象都知道按在黑白的琴鍵上會非常漂亮。
寇棲將這樣的手抓著,表面淡定,實際上正絞盡腦汁,“這根,是財富線,你將來肯定會有很多錢的。”
林牧時“嗯”了一聲。
寇棲白皙透粉的指尖點在他的手心,開始破罐子破摔的編造,“說是、富貴難擋,對,富貴難擋!你的手那么大,說明你穩重。”說著說著,漸入佳境起來,“你應該和天秤座的人交朋友,契合度很高的,之后干什么都會順利一點。”
林牧時一揚眉,“你是什么座?”
寇棲一本正經,“天秤。”
林牧時半笑不笑的模樣,“我第一次聽說手相和星座還能扯上關系。”
寇棲厚著臉皮:“嗯嗯,你現在聽說也不晚。”
林牧時將自己的手抽回去。
*
靠著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寇棲勉強攢夠了用來度過周末的精氣。他每周都回家住,倒不是因為有多戀家,甚至可以說是截然相反,條件允許的話,他其實并不愿意回去。
寇棲與他的父親是面對面吃飯,完全沒有任何話題的關系,撐死聊一句在學校要好好學習。
態度冷冰冰的,偏偏寇棲在衣食住行四個方面得到的又是能力范圍內最好的,這就很矛盾。以至于寇棲在中二時期懷疑,是不是有什么人給他爸布置了好好養育孩子的任務……其中一條任務就是哪怕和孩子說不上話,也要經常一起吃飯。
就像現在。
“爸。”寇棲有意識地減少自己的小動作,分外拘謹地喊了一聲。
坐在桌前,慢條斯理吃著盤中食物的中年男人,名為寇辰之,就是寇棲的父親,歲月的沉淀讓他兩鬢出現了白發,卻并沒有因此帶走他的魅力,相反,他變得更有氣魄了。站在這個男人面前,覺醒了魅魔血脈的寇棲能清晰地收到一個信號——這是已經有主的獵物,至于那個“主”,自然就是他已經消失多年的母親。
寇棲:“我吃完了,先上樓了。”
“頭怎么樣了?”他爸的關懷姍姍來遲。
寇棲站在那里,老實回答:“沒什么問題了。”
寇辰之凝視著自己的兒子,那個女人留給他最重要的東西,“明天去醫院復查,我會讓陳助陪你。”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寇棲拒絕。
寇辰之也沒有強求,又問:“你的生日已經過去了,有什么想要的嗎?”
寇棲依舊是搖頭,往樓上房間走,走到一半停住腳,“我媽一直沒和你聯系過嗎?”
寇辰之:“沒有,她的信里說什么了?”
寇棲:“沒什么。”
寇辰之聽著漸遠的腳步聲,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思緒飄到了遙遠地過往。他的兒子和他的妻子有著毫無相似的漂亮臉蛋,全然不同的行事習慣,但其內里卻是如出一轍的自我主義,除非是需要,不然旁人怎樣都無所謂,連給個眼神都欠奉。
在寇棲八歲時,將寇棲一手帶大的保姆因個人原因辭職,本以為會表現出難過不舍的寇棲卻依舊是該玩玩,該鬧鬧,還說:“王姨煮的粥不好喝,這次聘一個做飯好吃的阿姨吧。”
……
寇棲回到房間,一個彈跳撲到柔軟的大床上,哼哼唧唧地滾了兩圈,最后仰臉盯著天花板上的紋路,嘟囔道:“生日過去八百年了才問。”
還不如干脆不問。
他頂著一頭凌亂的卷毛起身,伸手撈到床頭的游戲機,玩起沒打完的galgame。
點進游戲,選擇劇情繼續。界面中身穿粉嫩小裙子的女生叉著腰,一臉嗔怪:喂,你敢說我做的巧克力難吃就死定了!
寇棲一臉沉迷,他宣布,萌妹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棒的!
:啊啊,本來只是想耍一下你的,結果真是被你這個笨蛋打動了!
:你是真的喜歡我嗎?什么樣都喜歡嗎?明明都不知道我的真面目,卻敢說出這么大膽的話。
寇棲禮物咔咔送,一路刷好感,終于把萌妹的好感度刷到了最高,這下更是迫不及待地選擇了“無論怎么都喜歡”的選項,靜等結局cg收集,誰知——
:其實我是男孩子。
看到這行字的寇棲:“啊?”
:就算我是男孩子,喜歡你的心還是一樣的。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什么啊?!”寇棲他有點呼吸困難了,這游戲產商是故意來報復社會的吧?他攻略時選擇的可是立繪最可愛的那個,居然是男的!
總不能是他眼光有問題?
想到曾經的黑歷史,寇棲粉白的指尖敲敲鍵盤,沉默地給游戲打了個一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