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棲的夜生活是在家一個人玩游戲，與之全然不同的是他的舍友裴紀。
裴紀正和一大堆朋友聚在酒吧喝酒。旋轉的燈球、昏暗的光線以及震耳的音樂，讓人必須湊近才能看清對面的神情，聽到對方的話。
“哎，那個，是不是和寇棲有點像？”
裴紀一直悶頭喝酒，聽到這話抬眼，短暫的凝視后視線收回，“不像。”
一開始說話的男人不太服氣，“我說有點兒，都有小虎牙。”他盯著看，話鋒一轉，“裴哥，你和寇棲一個宿舍的，關系怎么樣？他有什么特喜歡的東西嗎？”
裴紀身體往后傾，腔調散漫，“有啊。”
男人熱切追問：“他喜歡什么？”
裴紀帶著玩味，輕笑回答：“女人，他特別喜歡。”
意料之外的回答，男人甚至懷疑自己被耍了，他“切”了一聲，“不想說就算了。”畢竟都算是競爭對手。
“你不信？”裴紀還真沒說謊，他從剛入學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寇棲面對女生時就是沒出息的直男反應，多說兩句話都會臉紅，這樣一個人，怎么可能突然喜歡上男人？
“寇棲是不是真看上林牧時了？”男人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辛辣充斥口腔，“他喜歡林牧時什么？”
“想那么多干什么，你哪方面也比不上。”紅發男趁機擠兌了一句，換來了一個白眼。
裴紀垂眼，輕輕彈了一下玻璃杯壁。
能比上的又有幾個呢？
……
與此同時，另一邊林牧時宿舍也在思考差不多的問題，只是主角不同。當然，前提是林牧時極少出現在宿舍，他們是在當事人不在場的情況下偷偷討論。
最近林牧時不正常，太不正常了，“雖然寇棲的腦袋確實是林牧時砸的，但這種事解決起來不應該直接給錢嗎？陪著一起上課算是怎么回事？寇棲提，林牧時還真就答應了。”
“正常反應不是要冷笑一下，然后說做夢嗎？”
實在想不通，“難道林牧時其實不恐同，只是之前跟他表白的沒看上？我沒記錯的話，寇棲被球砸暈，是林牧時公主抱著他上的救護車吧？”
“那不是他砸的嗎？總不能把人扔那里不管吧。”
兩人討論的熱烈，刷著牙一直沒來得及說話的舍友終于洗刷結束，吐出嘴巴的泡沫，“其實我問過，問林牧時為什么順著寇棲。”
“怎么說的？”
那人有點迷糊，“他說想看看寇棲要干什么。”
“這還不夠明顯嗎？”沒有哪個直男會急著讓另一個男人照顧吧。
*
周六。
掛鐘的時針指向數字十。
寇棲睡眼惺忪地出現在樓下飯桌。被昨晚玩的報社游戲惡心到了，他沒睡好，做了一晚上萌妹變男娘的噩夢。
“小西，寇先生讓我提醒你不要忘記去復診。”做飯的阿姨端出備好的粥。
寇棲打了個哈欠，“知道了。”
他不太樂意去醫院，那里的消毒水味太難聞了，而且上次是他溜得及時，沒有碰到他的二姑院長，但這次萬一被逮到，肯定要被拉住，把上一次的嘮叨補回來，從不能熬夜聊到強身健體，最后還說一下健康飲食，沒有半個小時，別想跑掉。
他昨天已經倒霉過一次了，總不能今天還要繼續倒霉？
說不定他二姑又有什么重要會議要開——
“小西，怎么樣，醫生是怎么說的？”
現實殘酷。
怕什么來什么，在寇棲一路順利地完成復診，剛松了一口氣的時候，他二姑像是發動了閃現技能，突然跟他來了個面對面，一上來就開了技能，“你說說，怎么還被球給砸暈了。平時我讓你多鍛煉，你也不聽，不然能反應不過來嗎？”
寇棲乖乖站在那里，盯著腳尖，“說沒什么問題了，多注意休息就行。”
二姑拍拍他的肩膀，眉頭依舊緊皺，“那頭上怎么還纏了那么多的繃帶？”
寇棲：當然是怕他好了，林牧時就不陪他上課了。
他視線閃躲，含糊道：“就是想纏。”
二姑沒評價這種行為，“要不趁這次來了，做個全面的體檢？”
寇棲僵硬地扯著嘴角，找著理由，“我還有事，就算了吧？”
二姑一聽就不樂意了，“你有事？你天天就知道在家里打游戲，這對身體多不——”
“哎！”寇棲眼睛一亮，“林牧時！”他將那道身影喊住，又用飛快的語速對他面前的二姑說，“我和朋友約好了的，先不和你說了，二姑。”說完，不等回應，三步并兩步地追過去。
但等他和林牧時相對而立了，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干巴巴。
“你生病了嗎？”寇棲緊張兮兮，該不會是他吸精氣給人吸出問題了吧？
林牧時：“沒有。”
寇棲：幸虧不是。
“牧時，這是你朋友嗎？”兩人正說著話，旁邊出現了個頭發花白的老奶奶，身穿病號服，笑容慈祥，胳膊打著厚厚的石膏，注視著寇棲，“看著就討人喜歡。”
寇棲偏頭看過去。
林牧時做了介紹，“我奶奶。”
寇棲乖巧點頭，“奶奶好。”
林奶奶性格直爽，領著人去了病房，一路上還在無奈抱怨，“人老了就是不行，摔一下，一撐，手腕就骨折了，還是右手，干什么都不方便。”說完自己，目光又落到寇棲頭上，“你這腦袋是怎么回事啊？”
林牧時主動認罪：“我砸的。”
林奶奶一愣，“……不是故意的吧？”
林牧時：“不是。”
林奶奶明顯松了一口氣，足以證明她對孫子脾氣的不信任，“那你得好好照顧人家啊。”
林牧時瞥了一眼寇棲，似笑非笑，“照顧著呢。”
醫院最好的單人病房，陽光透過暖色調的床簾撒在木質地板上，病床旁的柜子上擺了大束大束的鮮花以及新鮮果籃，看得出來應該有不少人過來探望過這個老人。
林奶奶一開始對寇棲的態度就不錯，知道寇棲腦袋是被自己孫子打的就更好了，怪林牧時沒有眼力見，“給小寇削個蘋果吃。”
寇棲不好意思吃病人的水果，正打算禮貌拒絕，就聽到——
“他不喜歡。”
寇棲：張嘴就來？
他直接一臉震驚，滿眼控訴：兄弟，不想讓我吃可以直說，搞得誰很稀罕吃一樣的！
林牧時被盯著，讀懂了眼神的含義，“你喜歡吃？”
寇棲撇撇嘴，“一般般吧。”
有人說蘋果是種無聊的水果，相當于水果中的原味，所以不喜歡吃。寇棲不是，他對蘋果的負面印象是因為小時候換牙啃蘋果，給他門牙弄掉了，導致他很長一段時間都對蘋果表示拒絕。
“我喜歡吃面蘋果。”口感軟，不會把牙齒硌掉。
果籃里的是脆蘋果，于是林奶奶又安排林牧時剝橘子。
這次寇棲沒有拒絕，他從林牧時手中接過橘子，塞了一瓣到嘴巴里，下一秒被酸得皺臉。吐出來太沒禮貌了，只能勉強咽下，恍惚間他看到了林牧時上翹的嘴角。
故意的嗎？！
“你是不是知道這個橘子很酸？”寇棲合理懷疑。
“酸嗎？”林牧時一副不了解的模樣，“那你放下吧。”
寇棲又懷疑是自己想多了，在他的認知中，林牧時這個高冷酷哥應該做不出這么無聊的惡作劇——但，他干得出來！“其實也沒有很酸，你嘗一嘗。”
為了證明這句話，寇棲還刻意又往嘴巴里塞了一瓣橘子，可林牧時完全不上套，甚至笑意明顯了幾分，說：“我討厭橘子。”
寇棲裂開，“這個橘子，不是一般的橘子。”特別的酸，“和你之前吃過的都不一樣。”他起身，拿著橘子往林牧時嘴邊湊，試圖找到合適時機懟進去。
看得林奶奶在旁邊直笑。
“喀嚓。”病房門開，一個一看就知道和林牧時是親戚的中年男人出現。
寇棲在搜索林牧時時掃過一眼，這個男人就是林牧時的父親沒錯了。他默默收回塞橘子的手，坐回原位，糾結起要不要喊聲叔叔。
“媽，你手腕現在怎么樣，還疼嗎？”林父也是冷淡的長相，就算說著關心的話，態度也并不熱絡，“在醫院住的還習慣嗎？”
林奶奶掛著笑，“就那樣，沒事干，在哪兒住都沒意思。”
林父這個時候才終于將視線分給了他的兒子，“你沒事，就去看望你媽。”
合理的要求，林牧時卻態度冷淡，撩起薄薄的眼皮，反問：“她想看見我？”
“她是你媽，怎么不想看見你？”林父語氣開始發沖，眉頭也皺了起來。
林牧時依舊是撲克臉，“她想看見的是林琳吧。”
林父“啪”得一下拍在桌子上，火冒三丈，“你！”
“還有客人在這里，吵什么？”林奶奶打斷了這場爭執，“你要是想過來罵我孫子，現在就走，別在這兒惹人煩。”
寇棲這個客人默默減少自己的存在感。他很少有機會去朋友家里做客，這回也是體驗了一把去朋友家卻剛好碰見朋友被教訓的尷尬。
這算豪門秘辛吧？
不是說林牧時是獨生子，林氏將來唯一的繼承人嗎？現在這個林lin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林父被教訓后冷靜了些，干坐了一會兒，便用有會要開的理由離開。
他人是走了，可病房內依舊安靜，林牧時釋放冷氣，寇棲繼續待在那里也微妙，于是起身，同樣找借口開溜：“我還有個檢查忘了做，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