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想走,那可沒那么容易,注意到的人當即出言阻攔,一馬當先的是邀請兩人過來的狼尾男,“你們不是才剛過來嗎,再玩一會兒吧,待會兒一起到后院吃燒烤。”
“對啊。”旁邊的人也搭腔,“你們來的時候沒吃東西吧?”
勸說時眾人的視線都落在寇棲的小臉上。倒不是因為林牧時走不走無所謂,而是他們清楚勸不動,只好從寇棲這邊入手,能成功留下一個也是好的,“學校沒有什么特別要緊的事情對不對?”說話的女生雙手合十,眼神真摯,態度懇切,“吃完東西了再走。”
寇棲能把前面男生說的話當耳旁風,卻抵抗不了后者女生這一套。他偏過頭去,看向林牧時,試探道:“那我們就待會兒再走?”
“……隨便。”林牧時將手機熄屏,斂下眉眼回答。
女生松了一口氣,笑開了,順手拉住寇棲的袖口,“你無聊要不要和我們一起玩狼人殺啊?”
寇棲被拉著走出去一步,立刻朝旁邊伸出手去同樣抓住林牧時,想也不想地搖頭拒絕,“我不會玩這個。”
他對自己的表情管理以及邏輯推理能力還是非常有數的,屬于加入進去之后誰是他隊友誰倒霉的類型,“我看著你們玩好了。”就當是看直播了,“林牧時,你要玩嗎?”
林牧時:“不玩。”
他垂下眼睫,注意放在正抓著他手指的那只手上。那是一雙白皙精致的手,手指勻稱修長,指甲修剪得圓潤齊整,指尖沁出淡淡的粉。這雙漂亮的手將其主人的心情完全暴露,一緊張了,捏得便更加用力。
林牧時將自己的手掙脫出來。
另一個當事人并沒有在意,正在和女生討論除了狼人殺,還能玩什么,瞧著乖乖的,每一個字都在認真聽的模樣。
一直沒走開的男生看得心癢癢的,“待會兒一起玩真心話大冒險怎么樣?能一起玩的人也多,而且你不想知道有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嗎?”
聽到“有人”二字,寇棲下意識扭頭看向林牧時,兩人并未對視,林牧時正低頭看手機。
他確實想知道這家伙到底喜歡什么,投其所好一下。
“不會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問題吧?”大冒險根本不在寇棲的考慮范圍內,想也知道凈是些做了羞恥丟臉的事情。
男生連卡面都沒看,直接拍胸脯,打了包票,“沒有,大不了不用卡,問什么問題大家一起決定就好了。”
“哦。”寇棲點了下頭,“大家一起玩嗎?”
說著大家,視線卻落在林牧時身上,眼巴巴地等回答。
誰都能看出他對林牧時的在意與偏愛,這是眾所周知的事,令人感到不對勁的是本該冷漠的那一方,林牧時無所謂到近乎縱容的態度,又是一口答應。
最為關鍵的兩個人物確定玩了,其他感興趣的人立刻招呼著到客廳沙發坐下,圍成一圈,先把規則給明確下來,“真心話和大冒險兩個都不選的話,就喝三杯酒。”
寇棲已經在提前思考后路了,伸出一根手指,“一杯可以嗎?”
男生停頓一下,完全沒原則,“當然可以。”
有人找了個酒瓶子過來放在圓桌中央,視線環顧一周,“誰來轉?”
寇棲和對面的男生同時舉手,在他打算放下手時,對方先做出讓步,“寇棲來吧。”
寇棲道了謝,不客氣地起身抓住瓶身,抿了下唇,“那我轉了。”
轉到林牧時那里,轉到林牧時那里!
“啊……”寇棲一屁股坐回原位,垮起一張小臉,“怎么轉到了我自己?”就不能停在林牧時那個方向嗎?就差那么一點點。
“我選真心話。”說著,他伸出手去拿紅心圖案的卡牌,翻過來讀給其他人聽,“第一次擁有喜歡的人是在什么時候?”
寇棲念完問題,就陷入了沉默。
“該不會就是在大學吧。”說話的男生瞄了一眼林牧時,語氣酸溜溜。
“不是。”寇棲咬了下嘴巴,硬著頭皮回答了,“幼兒園的時候,算不算?”要不算的話,就沒了,他真情實感喜歡過的只剩紙片人了。
“還是小朋友呢,算不上喜歡吧?”紅發女指尖繞著一縷頭發,并不認同,又順勢八卦起來,“那么久了,你還記得叫什么名字嗎?”
寇棲:“我一直喊他公主。”真實的名字沒了印象,“真不能算嗎?”
“算啊,怎么不算?”穿白t恤的男生瞥見林牧時沉下去的臉色后,眸光一閃,發表了不同的看法,“要看當事人是怎么認為的吧?”哼,林牧時該不會是聽見自己不是第一個被喜歡的急了吧?
第一個問題就這樣回答完畢。
重新進入轉瓶子環節,寇棲轉過了,所以是從他開始順時針來。
不難發現,現在玩游戲的這些人里,七個有六個是卯著勁兒朝寇棲和林牧時轉的,剩下那個是交給命運的安排。
卡面中確實沒有過分的要求,問的也比較含糊,稍微糊弄一下就能過去。至于選擇大冒險的,尷尬的前綴一般都是選一個“異性”,就算有男人想趁機和寇棲做什么也沒辦法。
女生選寇棲的比較多,比如選擇最有好感或者單純夸獎……聽得寇棲紅著耳根,手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高興害羞是一回事,感覺自己沒被當異性是另一回事。
算是運氣好。
除了剛開始寇棲自己轉到自己,后面居然很長一段時間沒人再轉到他,林牧時倒是被轉到了兩次。
第一次抽到的問題是:
“記憶中最丟臉的黑歷史是什么?”
本以為林牧時這種別人家的完美孩子,會直接扔出一句“沒有”,可事實上,他選擇了拒絕回答,還用意味不明的視線瞥了寇棲一眼,搞得人更加好奇了。
寇棲心里輕輕咯噔一下,合理猜測,林牧時的丟臉黑歷史就是被他要求對受傷腦袋負責。
第二次抽到的問題是:
“曾經有過最感動的事情是什么?”
林牧時盯著卡面微微怔了一下,墨色的鳳眸令人無法看透其中的情緒,聲線沉了下去,吐出兩個字:“沒有。”
完全不像是沒有的樣子啊喂!
不過也沒人有證據證明他在說謊就是了。
又到寇棲轉了。
他無語地看著朝向自己停住的瓶口,再次選擇真心話,“理想型是什么樣的?”
中規中矩的問題,回答起來也完全不為難,連思考的時間都不需要,只是語言比較貧瘠,“嘴硬心軟,很可愛,頭發是黑色的就更好了。”
眾人一時沒能做出什么反應,這個是照著林牧時講的嗎?前后暫且不提,中間的可愛是不是不太搭?
有人想得比較少,捋了捋自己的棕色頭發,“要不我去染成黑色?”
*
聚會結束已經是太陽落山后兩個多小時的事了。
叫到的車到了,林牧時上車后,寇棲緊隨其后,兩人各自坐在兩側,中間是由毛絨玩偶隔絕開的鴻溝。
寇棲屬于坐車玩手機就一定會頭暈的類型,于是將視線放到窗外,他發現這別墅兩邊的小閣樓和貓耳朵有點像,怪可愛的。他胡思亂想著,視線落到了旁邊的兔子玩偶上,揪起來隨便擺弄了兩下。
唉,他來的時候是怎么擠到林牧時那邊的?
因為是無意識的,現在注意到之后,怎么行動都別扭起來,根本沒辦法自然地行動。這是什么非人的折磨?像是在一個快要渴死的人旁邊擺了一杯水,卻不讓喝。
經過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寇棲打了個哈欠,兩眼一閉。
林牧時有注意到寇棲掙扎的表情,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直到那個頂著蓬松卷毛的腦袋朝他靠過來,“……”就一個腦袋挨在他肩膀上,其他身體部位是肉眼可見的僵硬,那不安分顫動著的睫毛,完全暴露了主人的緊張。
呆。
林牧時嘴角勾起細微的弧度,又瞬間壓下。
沒等他有動作,寇棲已經自行慢悠悠地重新坐直,雙手放在大腿上,裝作無事發生。誰懂啊,保持一個完全不自然的動作太累了,脖子發酸。
微妙,他唇瓣輕啟,打算說點什么來打破沉默,“路費多少,我a給你吧。”
林牧時表示不需要。
……
車到達學校大門,寇棲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呼吸新鮮空氣,轉過身,正打算問問是走回去還是騎共享,就聽到林牧時又報了個地名。他先懵了一下,緊接著明白過來,“謝謝。”
林牧時大部分時間是不住校的情況,所以把終點定在學校只是送他而已。
挺好一人。
寇棲對著車窗擺擺手,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踩著落地的枯葉,他發現了,林牧時這個人小秘密好多,選了真心話一個問題都不回答的。
回到宿舍,舍友順嘴問了一句他怎么現在才回來。
寇棲坐到自己的位置,“出校玩了。”雖然玩得并不是很高興。
看出他沒什么興致,舍友也沒往下追問,只說:“明天又上素描課,我沒鉛筆了,你借我根兒唄。”
“行。”寇棲從桌子上隨便拿了根鉛筆遞出去。
說起來,不知道這次的模特還是不是陸今安,自上次畫完,就一直沒有碰見過了。有林牧時在身邊,他也不是特別缺少精氣,所以——
“嗯?”
寇棲可繞地球一圈的反射弧倏然反應過來。
他最近的心態不對勁。
雖然魅魔血脈的需求讓他必須和精氣旺盛的人待在一起,因此跟林牧時上課這個行為是正常的,可是他最近的心理是就算需求已經被滿足了,也想繼續和林牧時貼貼。
完蛋。
他差點就這樣不知不覺地沉迷進去了,都怪吸收精氣太舒服了。
寇棲懊惱地拍了下自己的腦門,想到他和林牧時坐一起,被人提醒了還不情愿這回事,又用力揉了揉臉。
不好,太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