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看的眼神
“你們看, 我選的這地方,現在這構圖,少說一萬分有了。”江項可是在山上逛了好幾圈, 才定下的這個位置, 一定要讓兩個朋友和他一起欣賞, “這棵歪脖子樹可不簡單, 能把畫面給切成兩塊, 寇棲再往那兒一站,這不拿獎簡直天理難容。”
快被凍成孫子的寇棲:“先把照片拍出來再說吧。”
長凍不如短凍,他動作麻利地脫下鞋子, 就往江項讓他站的位置走, 也是體驗了一把小美人魚走路的感覺, 每一步都需要勇氣的加持。
袍子上穿插的絲帶隨寒風飄搖, 寇棲的魂兒也快被一起吹走了,他硬著頭皮轉了兩圈,然后又聽著江項的話往遠處走,躺在雪地中閉上眼睛,“可以了嗎?”
江項按動著快門, 往前翻了兩下,往手上哈了一口熱氣,“差不多, 寇棲, 你能跳起來嗎?跳得舒展一點。”
寇棲試著跳了兩下, 他整個人都要僵住了,要他舒展起來實在為難人了, “我又沒學過跳舞!”
現在的溫度,風吹過來他都想把自己整個團起來, 江項還在那里說:“怎么自然怎么來就行。”
寇棲搓搓胳膊,回想著江項給他打的樣,又做了兩個動作。
少年身形纖細,一襲綠袍,肌膚被映襯的更加白皙,是雪地中唯一的色彩,鮮活而美麗,真像是掙扎著長出新葉的綠芽。就連被凍紅的臉頰以及手指,好像是恰如其分的點綴。
不巧,一陣寒風刮過,將樹枝上的雪吹落。
寇棲被砸個正著,他閉眼。
江項抓拍完成,“行,差不多了,快點把羽絨服套上吧。”宣布收工。
可算結束了,寇棲抹了抹臉,將臉上的雪花弄掉,忍無可忍地吐槽:“你這是什么人與自然啊,分明是自然暴打人類好嗎?”
話音落下,林牧時已經拿著羽絨服站在了他面前。
寇棲伸手去接,林牧時卻沒給他,而是利落地脫下了自己穿著的羽絨服。
下一刻,寇棲披上了并不屬于他,有些過分寬大的衣服,上面還有人體溫度的殘留以及淺淡的香味,滿是另一人的氣息。
他和林牧時互換了衣服。
林牧時給他圍上圍巾,將凍紅的耳尖還有鼻頭全都裹住,蹙眉道:“要不要再喝點熱水?”
“要!”寇棲仰著小臉,看面前穿著不合身衣服的人,嗡里嗡氣地嘟囔,“我離被冷死就差那么一點。”腳都要沒知覺了。
他在忙著回升體溫,而負責拍攝的江項在看著相機中拍出的照片皺眉,恍然道:“寇棲,你說的有道理啊!”
寇棲抿了一口熱茶,“哪句話,什么道理?”
江項拍手道:“就是你說我拍的是自然暴打人類。”他越想越不對頭,終于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我想拍新生的概念,但是,是讓人模擬綠芽,反而弱化掉了人那部分,并沒有很好的體現出人和自然的關系。”
寇棲掀起眼睫,有種不祥的預感,“所以?”
江項答:“所以這個照片拍出來肯定不行。”
對于這個結果,寇棲微笑臉,靠在林牧時身上,問了一個顯得莫名其妙的問題,“哎,這個地方是不是很少有人來呀?”
“嗯,怎么了?”林牧時把熱水袋塞寇棲懷里。
寇棲點頭,抱著熱水袋,“那這地方還挺適合當拋尸地的,你說我在這里給江項宰了,怎么樣?”該死的,這照片沒用,那他和被耍了有什么區別?
“不怎么樣!”江項直接搶答,蒼蠅搓手式瘋狂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寇棲我請你吃火鍋暖暖身子行嗎?我是剛意識到,不是想故意折騰你,這里還有暖寶寶,你趕緊貼兩個。”
寇棲兇巴巴地給了他一拳。
江項一聲悶吭,捂著胸口,“我懺悔。”
秉承著伸手不打笑臉人的原則,他干笑,“就當拍個藝術照了,其實也蠻不錯的,特好看。”江項一邊說,一邊拿相機過來給寇棲展示,“你看這眼神,多倔強啊。”
寇棲搖頭,一字一頓道:“不是,那是想殺人的眼神,看不出來嗎?”他現在只恨自己太多嘴,拍都拍完了,還嘀咕那一句干嘛。
*
三人回到療養院,寇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個熱水澡,這種拍攝一輩子有一次就夠了。
浴室內水汽氤氳,水珠從肌膚滑落。
寇棲呼出一口氣,簡單擦了兩下頭發,先給家里的阿姨發消息說今天在外面吃晚飯,會晚點回去,讓她轉告一下他爸,別像上次一樣搞那么大陣仗找他。
江項把拍出來的所有照片都發到了三人小群中。
寇棲吹完頭發到餐廳,江項正在和李醫生介紹他的理念還有構圖,看見寇棲過來,急忙掛上一個心虛的笑臉。
“還冷不冷啊?”
當著長輩的面,寇棲不好翻白眼,皮笑肉不笑道:“絕對沒有下次了。”
“別啊。”江項起身,推著寇棲坐下,“我拍的真挺好看的,你再認真欣賞一下呢?下次拍我一定提前考慮好,體現人和自然的相處,不會像這次折騰了。”
好不容易拍出來的照片,不好好看兩眼,寇棲都對不住自己。
大概是江項一直把“眼神”這個詞掛在嘴邊,搞得他也不自覺地在意,關注到眼睛。
很遺憾,寇棲沒能從自己的眼神中讀出好冷的信號,“我表情管理還行。”
他又劃了兩下手機屏幕,“你還拍了林牧時啊。”
好看的人站在那里就是一景。
“順手的事,帥不帥?”江項自己肯定是滿意的,“拿去當手機屏幕。”
寇棲大咧咧翻個白眼,怎么還替人自戀上了?他就算要拿照片當手機屏幕,也肯定是用他自己的,用好兄弟的算怎么一回事?不過,“林牧時是在看我嗎?”
這個眼神………
“他還挺心疼我的。”這話有點說不出的怪,可照片中的人表情就是這樣,而且還有那么點不尋常的地方。
正在此時,林牧時端著碗從外面走進來,“趙阿姨煮了姜湯,我在里面加了糖,味道還好,寇棲你喝一點。”
寇棲抬眼,注視著眼前人。
林牧時將碗放到桌上,“怎么了?”
寇棲打了個噴嚏,吸吸鼻子,“沒什么,就是發現你對我挺好的。”
林牧時被發了好人卡,“感動了?”
“一般般吧。”姜湯這種東西,就算放進去一斤糖,也好喝不起來,寇棲當成藥,一口悶掉,然后站起身,“我得回家了。”
*
寇棲回到家,隨便吃了點東西便去了畫室,他坐在畫布前,一直在思索眼神的問題,憑借著印象,描繪出了林牧時的鳳眼。
他和畫出來的眼睛對視良久。
寇棲曾經看到過這樣一句話,說是喜歡這種感情,就算捂住嘴巴,也會從眼睛里跑出來,無法遮掩。林牧時長了一雙冷冰冰的眼睛,看什么都透出點漫不經心的傲慢,可什么時候,看向他的眼神——
寇棲咬著嘴巴,是他自我意識過剩的問題嗎?
本來他也不是多會看眼色的人,扯什么看眼神判斷喜不喜歡,要是判斷起來真那么容易,虐戀情深的故事數量至少要減一半。
其實最大的問題在于,林牧時最近的行動。
過分的……縱容。
對,縱容,寇棲確定是這個詞,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他的感覺,糾結到搓臉,自言自語:“是因為關系好起來了吧?”
他太膨脹了。
居然懷疑林牧時喜歡他。
那可是說過和男人在一起不如去死這種話的人。
但萬一呢?
*
與此同時,療養院爆發了一場爭吵。但就具體情況而言,說是單方面的批判斥責更加合適。
正在出差的林父接到妻子的電話后,大老遠地趕來安慰,看到他兒子后大發雷霆,“你一定要刺激你媽嗎?!你媽是病人,你做的事是在傷害她,你沒有心嗎?”
林牧時牽動嘴角,“我沒有順著她說話嗎?”
林父高高地抬起的手,落在林牧時的臉上,響亮的一聲脆響。
“你一定要把時間都用在罵我上嗎?”林牧時臉被打偏,迅速漫上紅色,他聲線發冷,“你們都對,只有我是錯的夠了嗎?要不要我去下跪求她原諒?”
林父悻悻收手,“我讓你經常看你媽,是讓你哄著她,不是說些不該說的話。你什么時候能懂事一點?當林琳就讓你這么不痛快嗎?你媽當初對你不夠好嗎?到底為什么……”
“不痛快。”林牧時拳頭收緊,打斷,“她的好也不是對我。”
林父盯著眼前的不孝子,甩手離去。
江項大老遠都能聽到林父的嗓門,等爭執結束走過來,看到林牧時臉上的紅手印,搖頭吐槽:“你爸可真不是個東西,打人不打臉都沒聽說過嗎?”
林牧時狼狽慣了,不在乎難堪被人看見,舌頭頂了頂依舊傳來刺痛的腮,說給江項,也是說給自己聽,“他們永遠不可能對我滿意。”
他拒絕林琳的身份后,很長一段時間,抱著足夠優秀便能得到喜歡的想法,然后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可笑。
從始至終,他們在意的不是成績好不好,聰不聰明,而是與林琳是否相似,最好連缺點也全然相同。
真令人羨慕,無論怎么都被接納。
“林……牧時。”安女士突然略顯慌亂地出現在門口,視線落到林牧時紅腫的左臉上,露出不忍的神情,扭頭向跟來的人發脾氣,“你怎么能打他呢?”
林父完全看不出剛才的刻薄,想也不想地認錯,“我是不好,我是聽說他惹你生氣,所以一時激動才……”
“那也不能打人。”安女士走到林牧時面前,伸手碰了一下那被打過的臉,“你別傷心。”
林牧時真心討厭這種情況,還不如心狠到底,他后退半步,“我不傷心。”
安女士有些無所適從,只能看向一旁的林父,“你以后不許打他了。”
“我不會的。”林父溫聲應下。
這一幕,落在林牧時眼里,像是最為荒誕的喜劇,他草草地掃了一眼墻上鐘表的時間,“我走了。”
江項點點頭,跟著走了。
在路上,江項絞盡腦汁地調解氣氛,說起今天拍照的事,“等我把照片修一修發你。”寇棲好看,好看到照片拍出來看了覺得不上鏡的同時,依舊認為照片不錯的程度。
“不用修。”林牧時停頓下,“以后別選這么冷的地方,他怕冷。”
“絕對沒下次。”
*
假期尋常的下午,正在玩建筑游戲的寇棲收到了陸今安的消息,說是陸奶奶的身體好起來,要出院了。
大好事,寇棲表達了恭喜,陸今安說想約他吃頓飯感謝一下,假期他們也有一段時間沒見了。
陸今安:你最近需不需要練習?
寇棲最近沒有練習,而是一遍遍的構思,因為說了要上展,必須要比平時更加用心才行,不然丟臉就丟大發了。
他猶豫了一下,同意了陸今安的吃飯邀約。他也有兩天沒見林牧時了,趁機補充一下精氣也不錯。
陸今安將位置發給他,是家比較高檔的餐廳,里面的菜溢價嚴重。
“不會太貴了嗎?”寇棲平時在外面吃飯,不會特別注意格調這種虛無的東西,好吃就行。他清楚這個餐廳的價位對陸今安而言,有點貴。
“不會,畢竟是請你吃。”陸今安笑笑。
寇棲最近總是不自覺地在意眼神,此時,他的目光同樣落在了陸今安那雙溫潤的眼睛上,“我面子這么大啊。”
和林牧時看他的眼神有著相似的地方。
總不能說自己是喜歡女孩子的陸今安也喜歡他吧?
第32章 我要投訴
今日的陸今安穿了一件駝色的呢子大衣, 里面搭配中領的純黑內搭,整潔又干凈,坐在窗邊的位置, 嘴角掛著淺笑, 適合成為雜志封面的帥氣, 路過的行人都會多看上兩眼。
無疑, 他單憑長相便能給人留下優秀的印象。
陸今安:“畫展是什么時候?”
“具體的時間還沒定下來, 估計是在一月份吧。”寇棲往面前的咖啡里多扔了兩塊方糖,在不需要熬夜的情況下,比起咖啡他其實更喜歡喝碳酸飲料, “就是我還沒想好該怎么畫。”辦畫展的費用幾乎是由他爸一手包攬了, 這代表他畫得再爛, 那個負責人也能夸出朵花來, 可他過不了自己那一關,還是想拿出最好的水平。
“慢慢想,不要著急。”陸今安的聲線和緩,像是徐徐微風,天然適合用來安慰, “我一定會去的。”
“謝謝。”寇棲攪了兩下咖啡,“你奶奶身體好起來了,那你以后空閑的時間是不是就多了啊?”
“應該會。”陸今安不確定這個問題的用意, 換了一種方式來回答, “你需要我當模特的時間肯定有。”
點的菜終于開始上了, 推車過來的是個沒穿制服的男服務生,在寇棲旁邊站定, 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見了,“您好, 我來給您介紹一下菜式吧,我們這里的每道菜都是很有講究的,這個鵝肝是早上剛從法國空運過來的,然后……”
“不好意思。”寇棲打斷。
他的觀念是原材料再好,介紹再天花亂墜,都比不上吃一口嘗嘗味道來得實在,“可以讓我安靜地吃嗎?”
“可以的。”服務生答應的爽快,但眼珠子像是開了鎖定,一直盯著寇棲的臉,完全看不出有離開的打算,“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我可以幫忙剝蝦。”
寇棲抿抿嘴巴,“我們沒點蝦。”
“這個可以給您贈送。”服務生看起來非常想提供服務。
寇棲冷冰冰地拒絕,“不需要,你能走開了嗎?”
服務生掃了沒作聲的陸今安一眼,重新看向寇棲,“不好意思,我沒想惹你不高興的,只是你們剛好是我們今天的第六百六十六桌客人,意義非凡,所以才……您可以給我留個聯系方式嗎?我們之后會有禮物寄給您。”
“不是我花的錢,禮物給他吧。”寇棲抬抬下巴,示意陸今安,“你留個聯系方式吧。”說實話,一開始只沖著他講話這點就很怪,好在沒有過分的地方,不然真的想投訴。
陸今安搖頭,“我不需要。”
服務員此刻好像又沒那么愿意送禮物了,“哦”了一聲,視線在兩人之間打轉,“你們是朋友,還是?”
這家伙問題也太多了,寇棲決定恐嚇一下,“是朋友。但你很關心客人的隱私嗎?你再不走,我真的要投訴了。”
服務員完全沒在怕的,“我是老板。”
寇棲:“……”他就說一個服務員怎么送這送那的,也沒個人來管一管。
“你們這桌的單我給免了,希望你下次再來。”
服務員扔下這么一句話,臨了走開時還拋了個媚眼,完全不搭理陸今安的拒絕,搞得寇棲心情郁瘁,好好的胃口都沒了。
陸今安聲線發悶,“抱歉,我不該選這里的。”
“不是你的問題。”寇棲切了兩下牛排,卻沒動口,“我有家特別喜歡的烤鴨店,就在這附近,我們現在去吃吧。”
“好。”陸今安翹了翹嘴角。
離開餐廳,走在前往烤鴨店的路上,寇棲沿著盲道走,“要是讓你奶奶知道了剛才的事,她肯定更討厭同性戀了。”
陸今安聞言一怔,“她就是那樣,不對,但一時半會兒也轉變不過來。性別其實不重要,喜歡就夠了。”
“我還以為你和你奶奶的觀念應該一樣。”寇棲偏頭看向身側的人,琥珀色的眼瞳中情緒不明,“你奶奶的觀念沒必要轉變,反正你是喜歡女孩子的,沒必要因為這個去吵架,不是嗎?”
陸今安張了張嘴巴,沉默半晌,點了點頭,“但我沒辦法讓她事事滿意,該吵的時候總會吵的。”
現在的他也不愿走那條被定好的路,“你頭發上有東西。”
寇棲瞬間站定了,瞪圓了貓兒眼,“什么東西?”該不會是惡心的蟲子吧?
陸今安走到寇棲跟兒前,伸出手,從柔軟的發絲中挑出枯葉,放到手心里給受到驚嚇的寇棲看,“樹上掉下來的。”
站的距離近了,寇棲也是第一次發現陸今安要比他高出半個頭,看起來溫溫柔柔的人,有著可以賣力氣的體格。他將那片枯葉扔掉,轉頭,和面帶笑意的陸今安視線相撞。陸今安有一雙溫柔的眼睛,粗俗點講就是看狗都深情,態度又親切,所以應該很容易給人造成錯覺。
“那個,我有一個問題。”
陸今安:“什么?”
寇棲咽了口口水,試圖用漫不經心地語氣,“你該不會喜歡我吧?”
“不是。”陸今安幾乎是想都沒想就否定了,扯扯嘴角,“你怎么會這么想?”
寇棲一拍腦門,白皙的小臉因窘迫漫上紅色,慌慌張張地擺手,“對不起,我明知道你喜歡女孩子。你知道的,喜歡我的男的有點多,所以我就敏感了一點。”他越說越感覺尷尬,真想就近找個地縫鉆一下,“我不該想那么多的。”
陸今安好脾氣,一個直男被誤會了也沒生氣,“沒關系,我知道的。”
寇棲松了一口氣,卻沒注意到說話者聲線發澀,言不由衷。
原本輕松的氣氛被一個問題輕松打破,迅速沉悶下去。
陸今安落后半步盯著面前圓潤的后腦勺。
眼前人有著柔軟的發絲,漂亮乖巧的臉蛋,就連笑容都要比霜糖甜蜜,卻比誰都無情。
他剛才回答說是,現在兩人還能一起走在路上嗎?在他回答是的瞬間,此刻的關系就會斷送掉。
“到了,我請你吃好不好?就當道歉了。”寇棲咬咬嘴巴,心虛擺在面上。
陸今安勾起嘴角,控制著表情,不讓自己的挫敗表現出來,“沒關系,我說了要請你。”而且,根本不是誤會。
*
丟臉。
郁悶。
找個樓跳一下吧。
回到家的寇棲倒在床上,轉個幾個圈,裹著被子“咚”一聲掉到了地上。
人生有三大錯覺,其中之一就是認為別人喜歡自己。寇棲自認并非自戀的人,但卻還是犯了這種令人羞恥的錯誤。后面,他和陸今安吃烤鴨時,氣氛也沒恢復過來,一下子尬在那里了,估計陸今安也在反思是什么給他造成了錯覺,都不怎么講話了。
寇棲躺在地上沒有要起來的意思,盯著天花板哼哼唧唧,最后把被子捂在臉上。
最重要的是,他這次沒對陸今安動手動腳,連精氣都沒補充上,這樣的話晚上又挺難熬的……
要不現在問問林牧時在哪兒?
哦,對了,他還有林牧時送的外套呢,封存的特別好。他爸安排的人應該給他收拾回來了吧?
想到這里,寇棲騰地一下坐起身,跑到衣帽間去找外套。
他和他爸房間在同一層,又都不是喜歡買衣服的性格,所以衣帽間是共用的。寇棲每次過來找點什么衣服,都要被他爸那統一的西裝三件套給震撼一把。他一眼掃過去,根本沒什么區別嘛,都一樣的死板。
寇棲找到那件衣服,把袋子拆開,動作麻利地將衣服罩在臉上。
時間太久,好像沒多少殘留精氣了。
那他——
“寇棲。”
寇棲一呆,拽下頭上的衣服,與他的老父親對上視線,相視無言。
他請問一下,一個人怎么能倒霉到這種地步?是這個衣服的問題吧,每次貼都要被人當場逮到。
“這個衣服味道有點怪怪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寇棲故作懊惱。
寇父的視線在衣服上停留片刻,“不像是你的衣服。”
寇棲滿是疑惑地“嗯?”了一聲,抖了抖衣服,真誠道:“現在很流行這種oversize類型的。”
寇父接受了這個說法,收回視線,拿起一套西裝,“明天有個晚宴,田家姑娘的生日宴。你跟著我去參加一下,無聊的話就吃點東西。我安排人給你做衣服。”
“來得及嗎?”寇棲把手上的衣服重新疊起來,“因為什么?”
“改一改很快。”寇父一如既往的話少,說完自己的就轉身離開了。
寇棲在圈子里一直處于脫節的狀態。他小時候參加的聚會的次數,一只手都數得過來。因為他家一開始的產業不在這邊,是他爸因為他媽和家里鬧翻的時候轉過來的。
這導致寇棲在圈子里跟同齡小孩不熟,他性格也不是自來熟的,融不進去就放棄。在寇棲表達了一兩次不樂意參加后,他爸也就沒要求他去了。確實沒意思,就是吃點東西,然后一堆人擱那兒尬聊,相互奉承。運氣好的話,可以聽到一點有意思的八卦。
寇棲打了個哈欠,回到自己的房間。
沒能及時補充精氣,他腦袋現在昏昏沉沉的,身體又燥熱難安,大冬天他也不敢洗冷水澡,只好搬個小板凳到陽臺坐著玩手機。
他在陸今安那里犯了錯誤就算了,絕對不能在林牧時那里犯第二次。
畢竟是SR和SSR的區別。
不過,仔細回想起來,距離他上次從林牧時那里得到精氣,也就才兩天而已,而且還有擁抱這種程度的親密接觸,結果那么快就支撐不住了。是因為天氣冷了,還是?他吸收到的精氣支撐時間越來越短了。
寇棲抓抓頭發,回到房間找出柜子中他魅魔媽媽留的信,從頭到尾一個字一個字地重新讀了一遍。
沒提到類似的內容。
一無所獲。
是他需要的量大了嗎?
寇棲得不出答案,回到陽臺小板凳坐下,聯系林牧時。
木西:我明天想找你玩。
木西:[貓貓探頭.jpg]
*
翌日,田氏小姐的生日宴在酒店如期開展,正兒八經的,還特意請了電視臺有名氣的主持人來控場,這個發完言了,那個頂上,說一些祝福的話以及女兒成人的感觸,情到深處,甚至哽咽了兩聲,怪感人的。
寇棲吃了口小蛋糕,面無表情地聽著,偶爾配合鼓一下掌。
聽說是特意從國外邀請來的大師做的,不過以寇棲的口味,有點過甜了,不如他家的阿姨做的好吃,是清甜,不容易膩。
“等你出嫁那天,你媽還不知道該有多不舍得呢。”田父擦了擦眼角的熱淚,給了他女兒一個大大的擁抱,“好了,去和你的朋友說說話吧。”
嘴上是在說舍不得,可這次晚宴的目的之一就是挑選良婿。周圍的人里,平時多注意一下兩家的關系,大概都能猜到誰會和誰成為一對兒。
田小姐,本名田文玉,人長得漂亮,一襲青色旗袍,頭發挽在腦后扎了根玉質的發簪,像是從江南水鄉走出來的,一雙瑞鳳眼狹而長,眼尾處有一顆小小的痣,平添幾分韻味。
田家是近年新興起來的,與其他家族暫時沒有特別密切的合作,所以田小姐會嫁給誰還是未知數,估計會在這次晚宴定下來。
寇棲抿了一口酒,沖沖嘴巴里的甜味,望了一眼正跟他碰杯的他爸。
他爸是刺頭兒,硬把自己變成了例外中的一個,這些年里不知道推拒了多少次。
寇棲捂嘴打了個哈欠,視線搜尋,終于在右側酒水區附近看到了要找的人,眼睛一亮,招招手。
林牧時也注意到了他,唇角微揚,朝他走來,“困了?”
寇棲昨天大半夜都在陽臺吹風,不困才見鬼,不過在林牧時出現在他身邊后,他確實清醒不少,畢竟得控制著自己不直接貼上去,“剛才你們在和誰講話?”那做派,好像多疼林牧時這個兒子一樣,還拍了拍肩膀。
第33章 想認識你
“和我沒什么關系的人。”
林牧時回答的漫不經心, 眼睫輕垂,目光落到寇棲手中的紅酒上,“……喝了多少了?”他有個心理準備。
寇棲無語地抿抿嘴巴, “我就喝了一口。”他酒品惡劣到讓林牧時心有余悸的程度嗎?“我合理懷疑那個果酒有白酒的度數, 真的, 我感覺我不至于一杯酒就醉的。”
林牧時配合點頭, 但還是將寇棲拿著的紅酒與無酒精飲料進行了交換。在這過程中, 有個粉裙長發的女生紅著臉向前搭話,說起了自己再一個學期就高考了,想問一下林牧時所在的大學怎么樣, 又說起自己是藝術生, 畫畫還可以。
林牧時冷冷淡淡的, “不在一個院, 我不清楚。”
女生從這話中讀出了拒絕的意思,勉強勾了勾嘴角便轉身離開了。
寇棲從林牧時的手中接過飲料,看著眼前人,慢半拍地意識到出現在這場生日宴的林牧時,無疑是成為良婿的最佳人選, 家世自不必說,就單論起長相來,就足夠令人滿意了。
他琢磨了一下, “你不在學校里談戀愛, 該不會是在等聯姻吧?”
“不是。”林牧時想都沒想地就否定了這個猜想, 眉心微蹙,甚至透出了幾分怕被誤會的忐忑, “我不會聽他的,會自己做主。”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林父。
像是要跟他解釋什么一樣……寇棲不太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抬眼,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巴:“其實你……”
“你好。”一道尾音上挑的男聲插入了兩人的對話。
寇棲把嘴閉上,看向出現在面前的男人。男人或許應該稱之為少年要更加合適,尚且青澀的一張臉,滿是朝氣,穿的也并非嚴肅刻板的禮服,而是偏休閑風的套裝,掛著笑臉,左臉處有一顆酒窩,目光灼灼。
見寇棲只是盯著他,少年嘴角咧得更開,伸出手,“我可以認識一下你嗎?”
寇棲自認不算矮,差三厘米就一米八,穿雙鞋就能彌補。但出現在他面前的,一個兩個都比他高出半頭去,是不是有點太欺負人了?他簡單地碰了一下面前的手就打算收回,結果被抓住了。
寇棲不敢置信地抬眼。
結果做出冒犯舉動的少年比他更慌亂似的,好像才意識到自己干了什么,趕忙松手,臉紅到像是能滴出血來,“抱、抱歉!你別生氣!”
確定了,又是一個被魅魔血脈誘惑到的,寇棲倒不至于生氣,只是肯定也難給好臉色,板著小臉,“你有事?”
少年撓撓頭,“想認識你算是事嗎?”
林牧時的臉色比寇棲還要難看幾分,鳳眸微沉,冷冷開口:“如果我沒記錯,孫新,你應該還沒成年。”
“但我已經上大學了,只是生日比較小,不算早戀吧?”少年振振有詞。
這突然扯到哪里去了,名字都不知道呢,居然已經想到了早戀這一層,寇棲抬手打住,“你成沒成年和我一毛錢的關系都沒有,我對你不感興趣。不對,我是對所有的男的都不感興趣,明白了嗎?”
孫新的神情瞬間昏暗下去,視線不死心地在林牧時與寇棲之間打轉,“真的嗎?”
寇棲:“不然呢?”
孫新有些摸不著頭腦了,語不驚人死不休,“你們是還在曖昧期嗎?那我主動一點應該不算撬墻角吧?你好漂亮啊,站在這里和小蛋糕一樣,頭發可愛,衣服也很適合你。”
少年的言語貧瘠,眼睛亮晶晶的,“你叫什么名字?我還有四年零兩個月,就到能和你結婚的年紀了。”
寇棲:“……”求讓這家伙聽懂人話的教程!
林牧時似笑非笑,眸光泛冷,“你是想讓我把你的話轉述給你媽嗎?”
孫新瞪大了眼睛,“不用!”告家長,太不講武德了,他退開,對著寇棲一個飛吻,“記住我的名字~”
記性非常差的寇棲:啊?
他們交換過名字嗎?
林牧時的冷臉太明顯了,讓人想忽視都難。
放在以前,寇棲肯定就認為是直男恐同的厭惡了,但現在,卻忍不住思考,這里面會不會是其他的原因,比如——
吃他的醋,不爽。
懷疑的種子一經埋下就難以消失,寇棲清楚他現在的心理就是這個情況,但又控制不住,明明已經在陸今安那里吃到丟臉的教訓了。
寇棲:“你認識他?”
“不熟。”林牧時拒絕進一步的介紹,“別理他。”
這好像是他第二次聽到類似的話了。寇棲扯扯嘴角,讓自己恢復到正常狀態,“當然了。”
然后就被揉了腦袋。
“這可是造型師花了半個小時才給我弄出來的發型。”寇棲抬手,試圖保護自己的頭發。
林牧時沉默片刻,“和之前有區別嗎?”
寇棲氣鼓鼓:“有大區別好嗎?”
好吧,林牧時收回了手。
可寇棲卻突然想起什么,抓起他的手重新放到腦袋上,用著別別扭扭的語氣,“我這沒別的意思哦,看你想摸,所以勉為其難的讓你摸一下。”說不定他馬上就要走了,還是趁著這個機會抓緊吸收一下精氣。
林牧時也不客氣,讓他摸,他就摸了,而且,完全沒有要松手的意思,“你頭發染的什么顏色?”說是淺棕并不夠確切,在燈光照射下呈現出淺淡的紅。他周圍有染紅棕色頭發的,看起來并不相似。
“天生的。”寇棲瞇著眼睛信口胡謅。
林牧時點了一下他的腦門,“你以前頭發不是黑色的嗎?”
寇棲往后仰了仰腦袋,腦內的弦一動,“你見過我黑頭發的樣子嗎?
“你腦袋被砸的時候。”林牧時給出回答。
寇棲“哦”了一聲,“你怎么就知道我黑頭發的時候不是染的呢?”好吧,他有點胡攪蠻纏了,頭發染黑了就很難再染其他顏色了,岔開話題,“你把我腦袋砸了,人都看不見的。”
林牧時被算舊賬了,“……我當時在醫院,繳費的時候你人走了。”
這樣啊,那寇棲沒什么好說的了。
“寇棲。”
寇父走過來,對林牧時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時間差不多了,要走了。”
“嗯。”寇棲打了個哈欠,精氣補充夠了后,困意就涌上來了。
寇父卻沒直接走人,目光落到林牧時身上,短暫停留,冷不丁詢問:“你穿什么尺碼的衣服?”
聽起來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問題,卻讓寇棲心里咯噔一下,又精神了,畢竟他聞衣服被逮到還是昨天剛發生的事。在林牧時回答前,他先一步開口,“比我大一兩個尺碼吧,快走吧,我要困死了。”
說著,寇棲就推著寇父往外走。
寇父也不是傻子,察覺到了寇棲的心虛,只是沒挑明,等坐上車后,他心情復雜地幽幽開口:“你和你媽很像。”
“是嗎?”寇棲看著手機,漫不經心的應了聲,“哪里像?”長相上他和他媽直接是兩個不同的類型,難道是性格?
寇父嘆了一口氣,“在招人喜歡上。”他停頓,“還都是招男人喜歡。”
寇棲從他爸的語氣中聽出了難以理解,他也挺悲傷的,不過更重要的是,在寇父面前有對他表達喜歡的男人嗎?該不會……
他壓低聲音,“你也感覺林牧時喜歡我嗎?”大人眼力總是要更厲害一點。
寇父:?
疑惑寫在臉上。
寇棲想忽視都難,他撇撇嘴,“是你突然說什么我招男的喜歡。”才不是他自戀!
寇父有些無奈,“有好幾家找上我,問你有沒有談戀愛,有沒有興趣和他們認識。”無一例外,全是男人,“說沒有孩子,可以領養,一定會對你好。”
“你說感覺林牧時喜歡……”
寇棲捂耳朵,頭也扭到另一邊,羞恥到耳尖發燙,“當我沒說過!”
淦。
他還是丟臉了第二次。
那怎么辦?他就是沒辦法像之前那樣想當然地看待林牧時的行動,一舉一動在他那里都有了嶄新的含義。現在看來,不知道變gay的是誰了,他這個yy朋友喜歡自己的家伙!
寇棲不樂意聽,寇父卻沒閉上嘴,“不是你喜歡他嗎?”
寇棲放下捂耳朵的手,“當然不是了,我喜歡女孩子。”
寇父:“比如。”
寇棲語塞,硬著頭皮,“比如……比如關緋!”
“那是誰?”
寇棲頭偏到另一邊,擺出拒絕溝通的姿態,“不用你管。”他才不會說那是個動漫女主的名字,甚至有官配。對不起,他超愛磕的,只是腦子里只能想起這個名字。
寇棲決定收回他認為大人眼力見強這句話,至少放在他爸身上絕對不適用。
他不會看眼色就是遺傳了他爸。用他爺爺的話來說,他們當時只是恐嚇一下他爸,說不聽話就斷絕關系,結果他爸扭頭就走了,給他們都看傻了。
*
寒冬,放在陽臺的多肉都被凍傷化水了。
每一年的冬天寇棲都要回憶一下去年有沒有那么冷,然后調高空調溫度,得出還是今年更冷一點的結論。
他本來想著到外面采風的,結果在邁出大門的瞬間喪失興致。在家里畫畫也挺好的,除了場景單一一點,其他什么問題都沒有。
哦,還有他的模特。
木西:你最近有沒有時間啊,我先畫你練練手可以嘛?
木西:[烏拉拉.jpg]
對面回復的很快,應該剛好在看手機。
林:我今天有空。
寇棲第一反應是把人喊到家里,但出于之前丟臉的經歷,他不想讓他爸再看見他和林牧時待在一起,所以打出來的字刪刪減減變成了:你最近還在公寓住嗎?方不方便我去找你啊?
林牧時很快給了回復,他最近沒在公寓住,而是在他爺爺奶奶家。提起奶奶,寇棲就想起了在病房見過的慈祥老太太,林牧時說方便他去,那他也沒什么好扭捏的。
二十多分鐘的車程。
寇棲聽了幾首歌就到了,提前發過了消息,一下車就看見林牧時在等他。
他碰了碰對方的臉,冰塊一樣涼,“你可以等我到了再出來的。”
“沒等很久,你發消息我出來的。”林牧時將寇棲背著的畫具很自然地轉移到自己手中。
這地方應該算是林家的老宅吧?面積不小,園林式的設計,明明是冷到刺骨的天氣,但園里的池子并沒有結冰,還能看見里面個頭不小的魚。
寇棲來的時候聽說這里有花房,特別感興趣,讓林牧時帶他去,然后就在花房碰到了正在照料花的老人。
“這還是牧時第一次帶朋友回來呢。”
林奶奶的手腕已經徹底好了,精神頭也比在醫院時強上不少,一開口就讓寇棲想到了小說中的經典臺詞,與之類似的話術還有‘第一次見少爺笑得這么開心’。
寇棲客客氣氣地打過招呼,林奶奶說她待會兒要烤曲奇,問寇棲是喜歡吃甜一點的,還是淡一點的。寇棲說他不挑,都可以。
寇棲視線在花房中打轉,搜尋合適的作畫背景,挑中了一面粉色的薔薇墻,就近搬了個高腳凳,“你就坐在這里,姿勢嘛,你怎么高興怎么來。”
林牧時坐下,沒特意擺什么姿勢,就是在那里望著寇棲。
有了丟臉的前車之鑒,寇棲也不敢對這眼神下定義了,只是莫名不自在,被盯得臉熱,借畫板擋了擋發燙的臉,輕咳兩聲,“當模特不需要盯著我看的,看哪里都行。”
林牧時“嗯”了一聲,卻沒有移開視線的意思。
寇棲:“……”
他摸摸耳朵,選擇將注意力放在畫布上。
第34章 浪費時間
顏料一次次涂抹在潔白的畫布, 漸漸拼湊融合成一個大致的輪廓形狀,和粉嫩輕盈的薔薇花瓣不同,處于畫面中心的男人是個相當冷淡的存在, 冷白的皮膚, 顏色淺淡的唇瓣, 墨黑的眼珠。
無論是第幾次看見這張臉, 寇棲都忍不住覺得合心意, 太符合審美了,世界上真的有人能拒絕這么一張臉嗎?
他之前看論壇時,有帖子討論, 是他長得好看還是林牧時更好看一點, 帖子下方說是不同的類型沒有比較的必要, 但還是誠實地參加了投票。
結果比較令寇棲意外, 他的票數要比林牧時高上三分之一的票數。
投票是要參加才能看見結果,寇棲投給了林牧時,就他個人而言,維持現在的長相和變成林牧時的臉,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后者來著……所以就翻了一下后面的回復, 想找一下原因,發現大家投票時想的不是更愿意要哪張臉成為自己的,而是誰當對象。
發言都是像——
:欣賞不了我的老婆嗎?前面忘了, 后面也忘了, 反正你是個沒品的東西。
:樓上但凡有一粒花生米。
:這照片是誰拍的, 看得我heart軟軟,有沒有高清圖分享一下?
:你們還在這兒投起票來了, 這兩人直接互相消化了,郎才郎才的, 天生一對,還有你們什么事啊?
:樓上,求求你快刪了吧,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有個朋友看一眼就破防了,哭著喊著說要去跳樓,求你刪了吧。天殺的,我要報警抓你!!
:你以為你這樣就能傷害到我嗎?呵呵,等著吧,我要和你玩SM把你往死里打!
……
當時看到回復中無論男女都喊他老婆的寇棲:“……”尸體有點不舒服,先下線了。
退一萬步講,林牧時就不能當老婆嗎?
正坐著老實當模特的林牧時突然感受到一陣寒意,對上某人幽怨的目光,“怎么了,我很難畫?”
“易如反掌好不好?”寇棲這里沒說大話,林牧時長得好看,是每一個地方都好看,就算有一兩個位置出現瑕疵,也不會影響到整體的美觀,而且又很有特色,只要抓住神韻,怎么也不會出岔子。
少年埋頭畫畫,神情專注。
林牧時同樣看得入神。
他平時不在意長相,但也不得不承認寇棲的漂亮,濃密卷翹的眼睫下的淺色眼瞳,像是被玫瑰柔軟花瓣包裹著的花蕊——
但,寇棲小時候是黑色的眼珠。
林牧時不了解打扮,但也知道美瞳這種東西戴久了傷眼睛,“你眼睛不會不舒服嗎?”
寇棲正在調林牧時嘴巴的顏色,沒反應過來,反問:“我眼睛為什么會不舒服啊?”
“美瞳。”
“我沒戴。”寇棲能理解林牧時認為他戴了美瞳,畢竟他現在的眼睛顏色在本國人里比較少,他摸下了眼睛,“你就當是天生的吧。”
一個人的眼瞳顏色怎么會隨便變呢?
林牧時蹙眉,感覺哪里不對,在他打算再次開口時,烤好曲奇的林奶奶過來了,看著寇棲笑彎了眼。
“畫那么久了,累不累啊?先去喝點茶,吃口點心休息一下吧。”
被這么一說,寇棲的肩膀確實有點酸,他活動了一下脖子,被拉著起身,聞到了林奶奶身上曲奇的香甜味,“好,謝謝奶奶。”林奶奶和他奶奶很不一樣。
寇棲的奶奶是個嚴肅且刻板的大家閨秀,很少看見笑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討厭寇棲他媽,對寇棲的態度也始終不熱絡……對外人態度也一般,和寇棲爺爺像仇人一樣,話不投機半句多,總吵架。
寇棲被帶著進了屋子,剛落座,就看到正對面滿墻的照片。看得出,林奶奶和林父不同,很疼愛自己的孫子,所以才會這樣點滴細致地記錄。
“烤了餅干也不喊我一聲。”一道蒼老的男人聲線傳來,是身穿唐服的林爺爺,面對林奶奶一臉嗔怪。
林奶奶哼了一聲,“你也不知道給我幫忙,就知道長個嘴過來,真有臉說。”
林爺爺被罵了一頓,尷尬地移開視線,拿了塊曲奇看向家里唯一的陌生人寇棲,“哎呦,這孩子長得真討人喜歡,看著就喜慶。”
寇棲:“……”喜慶的點在哪兒?提起喜慶,他想到的只有年畫娃娃,他沒有很胖吧?
林爺爺補了一句,“唇紅齒白的。”
那寇棲理解了,他嘴巴顏色是要比林牧時深一些,他笑笑,“爺爺好,我是林牧時的朋友,名字是寇棲。棲息的那個字,我名字里念xi。”
“好名字,良禽擇木而棲,聽起來就穩重。”林爺爺情緒價值拉滿。
寇棲也是第一次聽人這樣說他的名字,他問他爸為什么起這個名,得到的答復是說起名先生說他五行缺木。
寇棲吃了塊曲奇,眼睛一亮,“好吃。”
林奶奶笑瞇瞇的,“那多吃一點,等你走的時候我給你包一點。不是奶奶小氣,不給你多,這個吃多了容易膩,放久了也不好吃。你要再想吃,就來奶奶這里。”
林牧時喝了口茶,“我也會做。”
寇棲驚訝,“真的假的?”他只知道林牧時菜做的好吃,沒想到連點心都會做,“你會做布丁嗎?”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旁邊的林奶奶微怔,流露出了困惑的神情。她當然知道林牧時會做點心,而且是在很小的時候就學著做了,原因并不是喜歡,而是那個死去的孩子當初很喜歡玩烹飪玩具……林牧時在拒絕成為影子后,就沒動手做過點心了,沒想到會主動提及,是放下了嗎?
沒有,她前兩天還聽說她這孫子又和那邊吵架了。
林爺爺接了個電話,臉黑的像鍋底,語氣也不友善。人走出去,隔著門都能聽到怒氣沖沖的聲音,“行了,你少在這里對他指手畫腳了。你要他把你當老子一樣孝順聽話,也不問問自己有沒有把他當兒子照顧過。他八歲之后,你管過他幾次?”
“閉嘴吧。”
……
寇棲一聽,就是在說林牧時,他用余光掃向林牧時,沒能讀出受傷的情緒,說安慰的話也顯得不合時宜,只好往林牧時手中塞了一塊曲奇,“真挺好吃的。”
林牧時咬了一口,發現寇棲安慰人的方式真是從小沒變過,就是給人東西,硬塞的那種。
寇棲安安靜靜地吃曲奇。
落在林牧時眼中像是小倉鼠,他有些手癢想摸腦袋,“待會兒要一起去喂魚嗎?”
在喂魚之前,寇棲選擇先欣賞一下林牧時那滿墻的照片。
他發現了。
林牧時表情少是從小到大的,無論是大合照,還是拿獎這種值得高興的時刻,都是面無表情,好像傳達著這獎拿不拿無所謂的態度。小小年紀板著小臉,明明應該是不懂事的,卻像個小大人。
林奶奶對她孫子那是一萬個滿意,還特意從另一個房間找出了獎杯,拿來給寇棲看,“這是他初中奧數比賽的獎,其他都是個證,這是第一個正經的獎杯。”意義非凡。
寇棲將沉甸甸的獎杯接到手中,配合老人的夸獎,“好厲害。”
林奶奶說要去給寇棲準備帶走的曲奇,寇棲怎么好意思讓老人再給他忙活一次,客氣拒絕,只是沒成功,林奶奶還是去準備了。
寇棲繼續看林牧時的照片,林牧時少年時臉上的肉比現在多一點,嬰兒肥,看起來軟乎乎的,像個團子,“怎么沒有你小時候的照片?”以他的眼力無法從照片判斷年紀,大概六七歲之前,一張照片都沒有的樣子,“那個時候沒拍嗎?”
從剛才林爺爺的電話可以得出一個結論:林牧時八歲之前是跟林父生活的,林父不給拍照片好像很符合性格。
誰知,林牧時的回答出乎意料,“拍了很多。”
寇棲不解,“沒看見照片。”
“因為某個家伙,我全都扔了。”說這話時,林牧時的目光是放在寇棲身上的,“某個家伙”指的是誰,顯而易見。
寇棲嘆口氣,認同道:“你爸確實蠻兇的。”對林牧時那態度只能用不假辭色來形容。
被占了大便宜的林牧時一時沉默,神情復雜。
這次寇棲注意到了,捂了捂嘴巴,為自己的失言懊惱。他不該隨便評價朋友的父親,這是個非常大的錯誤。雖然林牧時和他爸關系看起來針鋒相對,但畢竟有一層血緣關系在那里,說不準心里還是親近,他這樣說,就是冒犯了人家的長輩。
寇棲也是一樣,他和他爸相處尷尬,但并不討厭,就連那個自由的魅魔媽媽,也是一樣。
“我說的不是我爸。”眼看寇棲不知道想到哪里了,林牧時無可奈何地解釋。
“不是嗎?”寇棲訕笑,“那是誰呀?”
林牧時并不回答,只是瞥了他一眼,“走了,去喂魚。”
喂魚是項無趣的活動,至少寇棲是這樣認為的。
小時候幼兒園周圍就有賣小金魚的,五塊錢一條放在手掌大小的玻璃罐里。寇棲見其他小朋友都買,也就跟著養了一條,小小的,一直趴在玻璃罐底下。他不會養,也就兩三天吧,死掉了……啊,他送給公主的那條倒是一直活著,不知道公主離開后那條小魚又怎么樣了。
寇棲往池子里撒了一把魚食,看著金魚聚集而來,心里想著要把這魚燉出來得用多大的鍋。
“江項最近在干嘛?都沒見他了。”
*
江項最近還是在療養院那邊忙活,療養院說是要在年關時舉辦一場活動,鼓勵院里的病人醫生們參與進去。這是院長的“建議”,這個建議到了下面就成了硬性要求,醫生們幾個湊一起商量拿個怎么樣的節目出來。
李醫生一不會唱歌,二討厭跳舞,就給自己身上的任務推給了她的怨種兒子江項身上。
江項遺傳了李醫生的四肢不協調,跳舞是行不通了,就計劃唱歌算了。
結果選唱歌的人太多了,節目單太單調,院長說,病人那邊不管,醫生護士這邊最好不要唱歌了。“最好不要”,等于不可以,江項這邊愁的頭發都要掉光了。
“你倆幫我出節目行嗎?”
很不幸,寇棲的特長是不方便上臺展示的畫畫,所以他搖頭,果斷拒絕:“不要。”
江項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好兄弟林牧時。
“你上去彈個鋼琴怎么樣?”
林牧時正在看初定的節目單,“她是彈鋼琴。”
這個“她”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江項一聽,就知道是沒戲了,趴在桌子上,生無可戀,“我隨便在網上找個相聲臺本,寇棲你給我當捧哏咋樣?說個哦,好,沒錯就行。”
“可以啊。”寇棲沒所謂。
江項感動到兩眼淚汪汪,“我就知道還是你靠得住!”
寇棲微笑點頭,“那我不給你當模特了行嗎?”
江項決定收回一個感謝,“不行。”
“對我多一點信任好嗎?我下次拍你肯定讓你舒舒服服的。”
寇棲抽抽嘴角,“最好是。”
他們這療養院挺出名的,設備好,服務棒,價格昂貴,每過一段時間來新的人。就是外地的,都有慕名而來的。為了方便管理,入院的時間固定在了周一這一天。
寇棲他們這次過來,剛好碰上,被江項抓了壯丁,幫忙簡單做一下登記。
“哎,寇棲。”
寇棲的胳膊被江項戳了戳。
“那個人一直盯著你。”
寇棲注意到了,只是選擇性無視,畢竟平時喜歡盯著他看個沒完的人太多了,他每個都在意要把自己累死。
豈料,排到那個男人后,男人居然直接伸出手來抓寇棲。
剛碰到一點寇棲的手腕,就被一旁的林牧時打開,“干什么?”
男人停在不遠不近的位置,目光直直地落在寇棲臉上,“你是不是余茹的孩子?”
寇棲一怔。
余茹,是他母親的名字,周圍人極少提及。
男人見他沒說話,自顧自的,“你們的頭發和眼睛顏色太像了,都那么怪。”
這么說話就有點難聽了,寇棲抿抿嘴巴,“你誰,認識我媽?”
“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裙下之臣?”男人自嘲一笑,“居然真的是。她說自己有個兒子沒騙我,她那個人居然會給人生孩子?”
裙下之臣。
曖昧的字眼,寇棲牽牽嘴角,不太相信,“她看得上你?”
男人被這簡單的一句話中傷,臉漲紅,五官都扭曲了一瞬,惱羞成怒道:“你還真是和你媽一樣的傲慢,長得好看點兒,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是不是?!”
寇棲:啊,說中了,根本沒看上。
他就說嘛,一個連SR都算不上的男人,黑眼圈那么重,眼袋快掉下巴上了,一副腎虛相,魅魔多看他一眼都覺得浪費時間好不好?
第35章 你答應過
“好了。”寇棲輕拍兩下桌子, 讓男人趕緊坐下,一本正經地伸手,“請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證, 我要給你完成登記。”
男人姓趙, 籍貫在南城, 今年三十五歲, 是因為嚴重的強迫焦慮來療養的。寇棲讓他坐下時, 他將凳子腳對準了地板美縫,調整了半天才滿意,短暫地松了一口氣后, 又是冷哼一聲, “你叫什么名字。”
寇棲又不是有問必答的機器人, 冷冰冰的懟了一句, “和你沒關系。”
“怎么沒關系,萬一之后我成了你爸呢?”男人普通且自信,姿態中甚至多了幾分長輩的架子。
寇棲真想給面前的人來上兩拳,對準眼眶狠狠用力的那種,“我有爸, 輪不上你,你登記結束了,就快走了, 別耽誤后面的人。”
男人不愿意走, 寇棲踢了他凳子一腳, 男人又是拿凳子腳對了好半天的地板縫,然后罵了寇棲一句惡毒, “我要投訴你。”
寇棲直接一個“請”字,他又不是院里的員工, 威脅不到他。
不過,話說回來,寇棲也很奇怪,余茹,那就是他的魅魔媽媽,為什么會愿意給他爸生孩子。他對魅魔的了解僅靠那封信,信中并沒有提及與魅魔懷孕相關的內容,畢竟他一個男的,很難用上那些信息。
已知,他爸他媽之間在他奶奶的視角中并沒有舉行婚禮,有沒有領證就不太清楚了,應該是領了吧?他爸那個一定要負責任的性格,很難……
“寇棲。”
寇棲回神看向喊他的江項。
“你沒事吧?”
寇棲托著腮,“我沒事。”
選擇什么樣的生活是個人的自由,于離不開精氣的魅魔而言更是如此。剛才的對話遠遠達不到會讓他受傷的地步,他不討厭他的母親,但要求他對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人產生親情,那也是在為難他。
在寇棲離開療養院時,林牧時告訴他了一些信息,比如那個男人是從南城過來的,同樣也是在南城遇見了他的母親,“開了一家花店。”
寇棲接過寫有花店名字的紙條,表示他知道了。
開店,聽起來不是很自由。
他對于去尋親不感興趣,但有另外的人在意。
*
晚上,寇家餐桌前,寇棲和他爸固定坐在一起安靜吃飯的時間。
在家里,當著他爸的面,寇棲沒辦法看下飯小視頻,干吃飯又太無聊了,攪了兩下面前的紅棗粥,將紅棗挑出來,“我今天遇見一個認識我媽的人。”話音落下,他注意到面前的人動作頓了一下。
“他說什么了?”寇父唇抿得很緊。
寇棲用一種稀松平常的語氣,“隨便聊了一點,說不相信我媽真的會生孩子之類的。”他問出那個在意的問題,“你和我媽結婚了嗎?”
寇父沉默片刻,“沒有。”
意料之外,又有幾分情理之中的回答。但寇棲還是忍不住多問一句,“原因呢?”
寇父不得不承認,“她不喜歡我,也、不需要我的負責。”
一個遭遇始亂終棄男人會露出的表情,落寞受傷,又摻雜著說不出的難堪。
寇棲很想再問一句是在什么情況下上床的,但他一個晚輩,詢問大人的私生活實在不合適,大概率無法得到答案。他需要糾結,寇父卻完全沒這方面的顧慮。
“我們是酒后亂性。”
寇棲:“……”作為酒后亂性的產物,他是不是應該表達一下悲傷?更何況,“酒后,真的喝醉酒的男人是不行的。”
寇父一時啞口,他在徹底喝醉時沒關注過這方面。
寇棲貓兒眼睜圓,產生了一個想法,“難道,你是趁人之……”
“她沒喝。”寇父還不想成為兒子眼中的禽獸,“是她先……”他頓住,將剩下的話咽回去,“別管大人的事。”
寇棲小聲“切”了一下,不說完他也聽出來了,反正他媽是主動的那一方,他爸沒拒絕唄,因為他爸暗戀人家,“我聽說她現在在南城,開了一家花店。”
寇棲將最后一口粥喝掉,把寫有花店名字的紙條拍在桌子上,“你要感興趣,就去找。”
寇父坐在餐桌前,久久沒有動作,在聽到從樓上傳來的關門聲后,才起身,拿起了那張小小的紙條。
去找?
不去找?
他只會被當成死纏爛打的人吧。
說不定,他早就被忘記了。
寇棲玩了會兒游戲,想去廚房找點東西嘗嘗時,看到他爸還在那里坐著,旁邊的阿姨一臉為難,不知道該不該把桌上的東西收拾起來。
寇棲真是受不了他爸這不干脆的模樣,見紙條不在原處了,無奈道:“想去就去,干等著有什么用,你說她之前不喜歡你,過去這么多年,萬一口味變了,就喜歡你這款呢?”
寇父被說服了,或者說,他在將紙條拿起時,答案就只剩下一個了。
控制自己不去主動尋找已是極限,有人將再次見面的機會給了他,那他根本無法拒絕,“寇棲。”
寇棲:“嗯?”
“你這兩天在家,不準夜不歸宿,我會問阿姨你有沒有聽話。”寇父一本正經地囑咐,“現在天冷,從冰箱里拿出來的東西別直接吃,知道了嗎?”
知道是知道了,但聽這話頭,寇棲遲疑一瞬,不可思議道:“你不會是打算現在就去吧?”
寇父已經站起了身,“嗯”了一聲。
寇棲一怔,就這么迫不及待嗎?“行,路上注意安全。”
假期他一個人在家也自在,吃飯的時候終于可以看下飯視頻了。
……
寇棲本來是這樣想的。
第二天他日上三竿才起床,起床后也不著急吃飯,吃了幾塊林奶奶送的曲奇,直接去了畫室,看他畫的林牧時。
他發揮的是真不錯。如果不是不合主題,他都想直接用這個畫參展。
寇棲給林牧時發私信:下次你給我當模特,直接來我家里吧。
木西:我們家阿姨做飯特別好吃,咱倆還能一起玩游戲。
對方并沒有第一時間回復,在寇棲吃掉最后一口曲奇時,手機屏才因新消息亮起。
林:最近不行。
林:我不在。
不在,不在哪兒?寇棲立即追問,得到了林牧時因競賽需要前往南城的答復,說也就去五六天的樣子。五六天?開什么玩笑!什么破比賽居然要這么長時間。
現在精氣越來越不頂用了,寇棲每隔一天都要和林牧時見上一面:你最快能什么時候回來呀?[熊貓人失去理智.jpg]
與此同時,收到最新消息的林牧時翹了翹嘴角,敲敲手機:大后天是終賽。
木西:你現在已經走了嗎?
林:嗯,在路上了。
寇棲完全無法接受,卻也無可奈何,臨了還要追加一句:那你早點回來[鬧脾氣.jpg]
這兩天,他就只能找SR湊活了。
不知道陸今安最近忙不忙。
*
出租屋略顯狹小,隔音也不行,樓上老人咳嗦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但勝在朝陽,就算是在嚴寒冬日,屋里也亮堂,陽臺上的多肉長得很好。
“今安,你看小王那姑娘怎么樣?”陸奶奶手上忙活著包餃子,又挑起了這個話頭。
不知道第幾次了,陸今安聽得耳朵起繭子,他以前并不在乎這些話,笑著就過去了,但最近卻做不到了,嚴肅著一張臉,“我把她當妹妹看。”
“什么哥哥妹妹的,我一看就知道小王喜歡你,她……”
陸今安驀然起身,“我會拒絕她。”
陸奶奶不認同,“你年紀也不小了,在大學談個戀愛,畢業就結婚不正好?你說你現在忙,等你當了醫生,還得值夜班,那不是更沒時間嗎?人家小王不是挺好的,長得也不差,沒必要拒絕。”
陸今安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我不喜歡她。”
“什么喜不喜歡的。”陸奶奶聽不得這些,“搭伙過日子,看著不煩就行了。”
陸今安偏過頭,維持著表面的平靜,“我還有兼職要干。”說完,他朝門口走去,臨了還是放軟了態度,“餃子你先自己吃吧。”
陸奶奶唉聲嘆氣,感覺自己是看不到曾孫子了。
……
陸今安的兼職其實在兩個小時后,他從家里出來,一時間也沒地方可去,只好坐在公園一個人發呆。
“你好,可以加個聯系方式嗎?”女生將手機中的二維碼亮出來,羞澀又大膽,“認識一下?”
陸今安抬眼,輕輕搖頭,“抱歉。”
“是有女朋友了嗎?”女生一臉遺憾。
陸今安否認了,“不是。”他略一停頓,“但我有喜歡的人了。”
“好吧。”女生離去。
陸今安再次恢復一人,他拿出手機,像之前無數次一樣翻出他與寇棲的聊天記錄。
一個一個字地讀。
最近寇棲都沒有聯系他,上次他主動聯系寇棲,也沒能得到什么好結果,反而聽到了些令人傷心的話,心意也差點被察覺。
是練習已經夠了,還是上次并沒有打消懷疑,所以他才沒能繼續當寇棲的模特?
木西:你最近忙不忙啊?
陸今安愣了一下,反復確認,他確實又收到了寇棲發來的消息,嘴角上揚。
陸:不忙。
陸:怎么了?
陸今安本來還想問一下寇棲是不是需要模特了,但擔心顯得太急,就只能等著寇棲的下一句話。
木西:那明天你有時間,可以來當我的模特嗎?
陸:好。
陸:什么時間,我都可以。
另一邊,寇棲看著手機屏幕也是松了一口氣,幸好幸好,萬一陸今安沒空,他就要去療養院找江項了。江項昨天晚上還在為準備節目焦頭爛額,他現在去,擔心又給安排上什么項目。
木西:那就明天下午怎么樣?
陸:可以。
陸今安應下。
有事也沒關系,可以推到其他時間。
他彎了彎嘴角。
剛才要聯系方式的女孩就在附近遛狗,瞥見陸今安的表情,難免唏噓,在和喜歡的人講話吧,一看就看出來了。
*
這算不算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寇棲也被自己的貧瘠知識儲備逗樂了,他和陸今安認識,喊人當模特,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在需要的時間派上用場。唯一的問題就是,之前林牧時表達出了不愿意讓他畫陸今安的意愿。
這個無傷大雅,悄悄的就可以了。
只要他不說,林牧時怎么會知道?
“沒搞錯吧?”
江項下巴快掉地上了,一臉震驚,“林牧時才走了一天,你就……”
“打住。”寇棲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托了一下江項的下巴,手動閉嘴,“你這搞的,好像我做了什么對不起林牧時的事情一樣,我只是練習畫畫。”結果江項語氣好似撞見出軌。
他在家里畫了好幾次陸今安了,商量著到外面去換個景色換個心情,就挑中了市區的植物園。植物園里有熱帶怕冷的植物,有保暖設備,就算在那里畫也不會很冷。
結果好巧不巧的,剛拿起筆來,就碰見了江項。
寇棲扶額,“你不應該在療養院準備你的節目嗎?”
江項眨巴眼,“當然是準備攝影比賽更重要了,我在取景,找靈感啊。”
說完,江項瞄了陸今安一眼,壓低聲音,“你不是答應林牧時不畫他了?”
寇棲裝失憶,“啊?我說過嗎?”
“你說過呀。”江項記憶可深了。
寇棲糾正:“我知道林牧時不想,但我沒說不畫。你好不嚴謹啊。”
江項回憶了一下,好像是這么一回事,“所以,你——”
“所以我畫陸今安,是正確的,正當的,十分合理的,明白?”
“明白了。”江項一點頭,“我以后跟你說話得注意點,不能讓你糊弄過去。”
寇棲:“……”誰讓你明白這個了,“你別和林牧時說就好了。”
江項面上似懂非懂,現學現用:“我知道了。”
哼。
但沒答應!
所以江項扭頭就把事跟林牧時講了。
第36章 不摸我嗎
此時此刻的南城正在落雪, 稀稀拉拉的雪花落地,沒來得及堆積便被來往車輛碾成骯臟的雪水,風從街道呼嘯而過, 刮在臉上像小刀片一樣生疼。
林牧時結束了初賽, 正在路邊等車。軟件上顯示出租車距離他四百米, 預計三分鐘后到達。
他暫時收起手機, 將圍巾往鼻子上拉了拉, 想起寇棲。寇棲說想要他早點回去,終賽完成的話,是后天……他可以買下午的機票, 大概下午四五點就能回去, 可以約著吃頓晚飯。
不知道寇棲在做什么。
熄屏了的手機因接收到新的消息自動亮起, 是江項剛發來的消息, 沒有文字,只有一張簡潔明了的圖片。圖片中是寇棲,寇棲穿的毛茸茸的,像是朵蓬松的蒲公英種子,臉小小的, 正抿著嘴巴一臉的認真,很可愛,唯一的瑕疵就是坐在寇棲正對面的男人, 陸今安, 男人愛慕的眼神掩飾的并不徹底。
林牧時唇線拉直。
醬香餅:寇棲在練習畫畫。
“誰打的車?”出租車司機探出個頭來, 視線搜尋。
林牧時收起手機,“我。”拉開車門上了車, 報出手機尾號。
司機輸入后,系統播報已接到乘客, 車輛重新啟動。司機開著車,等紅綠燈時忍不住往后看。挺帥一大小伙子,就是表情好像遇上了什么糟心的事,非要形容的話——
他二哥老婆跟人跑的時候就這表情。
司機重新看了眼目的地,哦!酒店,不會是去捉奸的吧?他當時憑著一張嘴,把他意志消沉的二哥給勸好,也算是有了經驗,“小兄弟,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說給我聽聽,我給你參謀參謀。”
“沒事。”林牧時硬邦邦地扔出兩個字。
司機:你這哪里像沒事的樣子哦。
也能理解,畢竟丟臉的事肯定不愿意亂說,讓別人平白無故看個笑話。
莫名其妙接收到同情視線的林牧時:“……酒店還沒到嗎?”
司機忙不迭地回答:“快了快了,我快點。”可別耽誤了人家正事。
到達酒店,林牧時拉車門下車時,還聽見司機大哥在勸他,說什么千萬不能沖動,要冷靜之類的話。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支付完車費軟件要求林牧時給司機評分,他看了眼司機大叔給他豎的大拇指,毫不猶豫地轉身。眼不見為凈,反正也不會碰到第二次了。不評分是他最后的仁慈,否則他手指一點上去,一個一星差評就出來了,影響人家工作。
林牧時重新拿出手機,稍微平靜一些,將江項發來的圖片保存了下來,將礙眼的家伙截掉。
可愛。
只是練習畫畫而已,他答應了寇棲,但暫時沒空,所以寇棲在這段時間里另外找其他人也合情合理。
那個陸今安喜歡寇棲又怎么樣,他才是……
江項:我靠,寇棲還真喜歡摸模特的臉啊。
正在努力說服自己的林牧時冷笑一聲,想到之前陸今安說的話,理智崩盤,給寇棲發去消息。
林:你又在畫那個陸今安了。
林:練習那么急嗎?
而且,那個陸今安寇棲都畫過多少次了,怎么還要摸臉?為什么不摸他的,明明說帥。
*
寇棲沒看手機。
他的手才剛碰到陸今安的臉,就感受到背后一股存在感極強的視線,像箭頭一樣扎在了他的身上。他動作一滯。
陸今安臉貼向他的手,掀起眼睫望他,“怎么了?”
寇棲訕笑收手,說沒什么,然后倏然扭頭,果然從一棵樹中找到了那個說要離開卻并沒有離開的身影,江項躲在那里,跟他玩“躲貓貓”呢。
寇棲走過去,把人薅出來,“你在干嘛?”
江項:我在當好兄弟的戀情守護者!
現實肯定不可能這樣中二的喊出來,他目光閃躲,斟酌著語言,“你畫畫就畫畫,動手動腳的這是不是有一丟丟的不合適?”
陸今安聽到了,“我不介意。”
江項:你當然不介意了!他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我的意思是說,呃,不需要肢體動作都能畫好才是大師吧?而且,陸今安你都畫了多少次了,怎么還要摸臉。”
寇棲也是心虛,為了讓自己的不對勁被掩蓋過去,他咬了下嘴巴,思索著該如何回答……等等!
他完全沒必要解釋嘛,清清嗓子,“江項。”
“嗯?”
“你怎么那么激動啊。”寇棲一臉認真地潑出臟水,“你該不會是喜歡我吧?”
江項嚇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怎么可能?!”
寇棲:“那你管那么寬?”
江項噎住:“我、我是因為……”他有苦說不出,選擇往自己臉上貼金,“我只是個樸實無華的正義路人。”
寇棲給他一個無語白眼,抱著胳膊,“你再亂說,就要失去我這個模特了。”
江項無實物表演了個拉緊拉鏈嘴,擺擺手,瀟灑地轉身離去。
寇棲目送他離開,對著陸今安嘆口氣,“不用搭理他。”
陸今安“嗯”了一聲,放在腿上的指尖動了動,鼓起勇氣,“畫完要一起吃個飯嗎?”
“好啊。”寇棲沒什么心理壓力答應下來。
陸今安來之前再三說明了不會收錢,那他請吃個飯也不錯,“我搜搜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說著,寇棲拿出手機,然后就看到了林牧時發來的消息,一時沉默,后悔讓江項走那么快了,應該給一拳再讓人走!
“怎么了?”陸今安看寇棲變了表情。
寇棲搖搖頭,“沒事,我回個消息就行。”
木西:他說不收費,那不用一下多可惜呀!
對面秒回:我收你錢了?
寇棲看著這簡單的五個字,慢吞吞地回復:那不是你不在嗎?你要想收錢,我也不是不能給。
……
與此同時,收到最新消息的林牧時被氣笑了,他會想要寇棲那兩個零花錢?
林:你說摸臉可以了解結構,畫起來更得心應手,但卻只摸陸今安的臉。
木西:那不是擔心你生氣嗎?
寇棲看林牧時發過來的文字,感覺自己這行為有點gay gay的,好像他暗戀陸今安一樣,不太好。他決定曲解一下林牧時的意思,擺脫自證陷阱:你想讓我摸你的臉可以直說的。
對面發來了個豎中指的扭曲小黃臉。
寇棲:“……哼。”
他將手機重新收起,才想起來忘記搜吃的了,“我們在路上走走,隨便找家火鍋吃吧。”
陸今安沒意見。
等結束了練習,他們并肩走在人行道,陸今安抿了抿唇,再三糾結還是開了口,“你是和林牧時在一起了嗎?”
寇棲正在沿著邊緣的磚走,聽到這話差點來了個平地摔,“沒有,你怎么得出這個結論的?”林牧時今天都沒出場呢。
他說自己是直男說的嘴皮子都要破了,干脆從林牧時那邊下嘴,“林牧時可是說過和男人在一起不如去死這種話的。”
陸今安立刻道歉,“對不起,是我誤會了。”
這么正經也沒必要,寇棲擺擺手,但還是在意那個問題,“你為什么覺得我們在一起了啊?”
“你看起來挺喜歡他的。”陸今安話音剛落,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我是說,好多同學都感覺你挺喜歡他的,然后你們最近關系也好起來了。”
寇棲對這種誤解已經習慣,他的重點放在前半句,重復一遍:“看起來喜歡。”
他想知道,“那個看起來具體是什么樣子呀?”
《愛》這個主題,說難畫也不難,但要說好畫,也容易落俗套。大家都喜歡說“看起來”怎么怎么樣,他怎么就看不出來呢?“你覺得用一個詞來形容愛的話,應該是什么?”
陸今安嘴唇動了動,吐出兩個字:“苦澀。”
“啊?”那么悲觀的嗎?寇棲以為會聽到酸甜之類的回答,現在這個答案,一聽就是真情流露,“你有喜歡的人了?”
陸今安垂下眼睫,勉強地勾了勾嘴角,“親情。”
寇棲理解了,畢竟陸今安的親情確實苦澀,只有個奶奶相依為命了,“你、你奶奶最近身體好些了嗎?”
“還好,今天在包餃子吃。”陸今安可以為了付醫藥費每日辛苦,用兼職填滿空閑時間,想著能陪伴的久一點,再久一點就好了。現在他奶奶身體好起來了,他卻偶爾會冒出逃離的想法,一些話讓他莫名喘不過氣。
這樣的他有些惡心,好像感情是虛假的,但不是,他只是……
“寇棲,你想過將來要做什么嗎?”話說出口,陸今安便意識到了自己的可笑,他和寇棲從始至終都是兩個世界。寇棲不需要思考未來。
然而,寇棲兩眼亮晶晶:“我想畫漫畫。”
他不太好意思,畢竟比起救死扶傷的醫生來,這個職業缺少了點神圣,用一些老古板的話來說就是沒個正型,不是正兒八經的工作。但喜歡就是喜歡,“可惜我不太會畫分鏡。”畫出來沒什么代入感,也不夠連貫,問題很多,還需要繼續努力。
陸今安微怔,彎起眉眼,“你畫畫很厲害,會有人喜歡的。”
寇棲頭一次跟人說起這件事,得到的反饋還不錯,“謝謝。”
陸今安:“我以為你會回答繼承你爸的家業之類的。”
寇棲:可以但沒必要。他爸正值中年,那么好的身體思考起家產來有點為時過早了,更重要的是他絕對不想像他爸那樣成為工作狂。
陸今安低頭,看向腳下的路,聲線沉悶:“畢業,找個機會結婚生子,好像就是我奶奶的所有期望了。”
寇棲在看地圖,找火鍋店,漫不經心地應了句,“也挺好。”聽起來是份安穩的人生。
“但我不想。”陸今安的語氣重了些,在反應過來后迅速道歉,“我有點煩,不是想和你發脾氣。”
寇棲表示理解,說起他爸的事,“我爸當時就是不喜歡被安排好,一定要和我媽在一起,和家里決裂了一段時間。個人選擇嘛,你有更喜歡的過法,很正常,沒有說哪樣一定是對。畢竟,最后責任是你自己來負。”
他并不擅長講大道理,也不好指手畫腳,畢竟自己都沒過明白呢,“ 你那么聰明,肯定想的比我明白。”
火鍋店終于找到了,寇棲招呼著人進去,“冷死了。你能不能吃辣啊?”
“能。”陸今安決定走一步看一步。
*
不對勁,十分里有一萬分的不對勁。
林牧時離開的第二天,寇棲照例睡到了中午才起床。
他昨天從陸今安那里吸收了點精氣,估摸著按最近的消耗速度,應該會在中午感覺到焦躁才對,結果并沒有。從陸今安那里吸收到的精氣消耗速度和之前似乎并沒有太大變化,所以,問題其實出在林牧時精氣那里嗎?
難道真是林牧時的精氣被他吸少了?沒有吧,都沒到上床那一步呢,他現在得到的都是林牧時多余溢散的精氣。
寇棲抓抓頭發,倒在床上,他對魅魔的了解實在太少了,發現有問題,也不知道具體什么情況。
“叮咚。”手機消息提示音響起。
他側過身子,瞥了眼,是江項發來的。
呵呵,告狀精,還好意思給他發消息!
寇棲坐起身,打算給人狠狠譴責一頓,手指重重地點在屏幕。
獎牌:最近南城在下雪哎。
獎牌:正好林牧時也在,我想了一下還是拍雪景好,咱們一起去南城怎么樣?
去南城啊。
寇棲火消下去,認真考慮起來。
他爸不就追著他媽去了南城嗎?他去了,說不定還能見一面他那自由的媽,問一下他媽更多有關魅魔的信息。
順便看一下他爸是怎么追老婆的。
木西:可以可以。
木西:但給你當模特就算了吧,告狀精!
第37章 是我兒子
于是, 兩人商量了一下,當即定好當天下午的飛機票。
在飛機上時,江項還在努力說服寇棲改變主意, 認錯認的比誰都快, 表情那叫一個真切, 又是幫寇棲要毯子, 又是問寇棲想喝什么飲料, 表現得比空姐空少還要體貼,“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原諒我吧。”
再鐵石心腸的人都受不住這種認錯, 更何況是本來就不擅長拒絕的寇棲, 他身上蓋著江項給他要的毯子, 糾結了一下, 松了口:“好……”
最后那個“吧”字還沒說出口,旁邊的大姐先開了腔,“可不能就這樣被哄了。”
好說歹說,終于快把人哄好,結果失敗的江項:“……啊?”
寇棲也是一臉懵。
大姐以過來人的身份, 向寇棲傳授經驗,擺擺手,一臉真誠道:“花言巧語聽不得, 那愛偷腥的, 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有了第一次,肯定會有第二次的。你長得漂亮想找第二個, 還不是招招手就來?該分還得分,別猶豫。”
槽點太多, 寇棲一時只會干笑,“不是,誤會了。”
被當成出軌男的江項更是一個頭有兩個大,他拍拍自己的胸脯,“大姐,你看看我,我長得像是那種人嗎?”
大姐沒吱聲,但大姐的表情在說“像”,搞錯了,她尷尬,拍了下自己的嘴巴,“你說這事整的,是大姐多嘴了。那你們是因為什么事鬧別扭啊?”
江項可能真是在國外待久了,說出來的話,那是句句有歧義,“我把他又和一個男的一起玩的事告訴我朋友了,他說我告狀。”
寇棲看那大姐當時就變了臉色,又產生了令人頭疼的誤會,這次,他毫不猶豫地給了江項一拳,“閉上嘴吧。”
寇棲重新跟大姐解釋了一下,重點落在他們全都是朋友,沒有其他關系上。大姐聽得云里霧里,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表示:“我不懂你們年輕人。”
寇棲:算了。
他還是睡會兒覺吧。
……
下了飛機,沒走兩步,他們就看見了等在那里的林牧時。林牧時在低頭看手機,旁邊路過女生走兩步回一次頭,還邀著朋友一起看。
“林牧時!”江項高舉著手擺了兩下,“這里!”
寇棲也跟著擺了兩下手,不過,“你什么時候和他說的我們要來?”
江項咧嘴笑,“喊你來之前。”
寇棲落后半步跟著江項,他能對江項胡扯一通,但面對林牧時還是有那么一點點的心虛,減少一下存在感總不會有錯。
結果,林牧時伸手給他整理了一下睡亂的頭發,“走吧。”好像并沒有特別在意找陸今安當模特的事。
寇棲小小的松了口氣,“你不是還得準備競賽嗎?其實沒必要來接我們的。”
對此林牧時的回答是:“不需要準備。”
好自信,那寇棲沒什么好說的了。
他掏出手機,“我先告訴我爸一聲我來了。”
木西:[位置]
木西:我也來南城了,你找到我媽了嗎?[貓貓祟祟.jpg]
對面沒有第一時間回復,情理之中,畢竟在寇棲印象中,他爸也不是會一直抱著手機的人。
“先去酒店吧。”寇棲打了個哈欠。
*
又不是節假日,酒店的房間當然是夠夠的,一人一間房,但江項對這種狀態并不滿意,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一起旅游,晚上卻不聊天聊地聊人生是沒有靈魂的”。
寇棲發出靈魂詢問:“我們的目的是出來旅游嗎?而且,這才第一天晚上,有什么好聊的。”
江項目光幽怨。
“不還沒吃晚飯嗎?”寇棲絕對不可能同意睡一間房,他擔心自己半夢半醒間狼性大發,像喝醉時干一些蠢事,“吃飯的時候聊不就行了?”
說是沒得聊,但其實嘴巴就沒停,尤其是興頭最足的江項,他從網上搜出圖來給寇棲看,“這山是不是特別漂亮?下了雪之后更好看,我看當地的天氣預報,說是明天還有場大雪,等雪下的差不多,我們后天去拍攝正合適。”
寇棲正在調烤肉蘸料,瞄了兩眼圖片,“你這次可別想讓我穿個袍子吹風了。”
“那絕對不能。”江項做了保證,參考著寇棲調料的比例弄小料,“咱們明天先去一趟怎么樣?坐纜車上去,不累的。”
寇棲拒絕:“不行。”
“啊?”江項苦著臉,“我一個人去嗎?”
又不是三歲小孩,還非得有個人陪著,而且寇棲是有理由的,“我明天打算去找我爸。”
江項:“去哪兒?叔叔也來了南城?”
寇棲“嗯”了一聲,“來找我媽,我去湊個熱鬧。”
肉烤好了,林牧時放了一塊到寇棲盤子里,“我和你一起?”
“你不是有競賽?”
“上午就結束了。”
江項一邊用生菜包肉一邊給出建議,“上午林牧時去比賽,寇棲和我去山上取景,然后下午我們一起去找叔叔,怎么樣?”
林牧時沒意見,寇棲的話,將目光放在林牧時身上,點點頭,“行。”畢竟是從林牧時那里吸收的精氣出現了問題,帶著人過去讓他媽親眼瞧一瞧應該會更好。
“我聽說阿姨是個大美人。”江項面露向往,“寇棲你有沒有照片讓我先見識一眼?”
寇棲:“沒有,不過她確實很漂亮。”
江項慣會安慰自己,“也是,能生出你來,想想也知道有多好看。嗯,提前看了就沒有那種沖擊力了,沒有照片也挺好。”療養院那男的,每次提起寇棲他媽都要先感慨一句漂亮,然后再嘴巴不干凈的詆毀兩句,跟神經病差不多。
見江項的反應,寇棲陷入沉思,想到某種未來后抽了抽嘴角,先把丑話說在前頭,“你們兩個可千萬別喜歡上我媽。”
林牧時一臉無語:“……”
江項更是笑出聲,“你這太夸張了吧,你媽再漂亮,說我們會喜歡上也有點離譜了。”
寇棲訕笑,也意識到了他的異想天開。
結果,現實是——
“寇棲,你想不想有個后爸?”
翌日,按照約定好的,寇棲起了個大早,首先和江項一起去爬山,然后和回到酒店的林牧時吃了午飯,最后一項就是去花店找人了。本來應該先去找寇棲他爸,結果寇棲這邊一直沒收到他爸任何回復,干脆就把目的地確定為花店了。
花店不在繁華市區,而是在一處略顯普通的巷子,木質招牌,店門口是一人多高的架子,布置滿了各種綠植,最高一層的吊蘭枝條一直垂到地面,透過落地窗能看見里面堆滿了花,其中最多的是紅色的玫瑰,像是溫暖的火焰。
當時江項趴在玻璃上往里瞧,還在問:“阿姨在哪兒呢,我沒看見。”
寇棲正在給他爸打電話,沒通,聞言朝里望了一眼,抬抬下巴,“那不就是嗎?在向日葵后面。”
于是江項望過去。
女人是明艷的長相,一張看起來就不好惹的漂亮臉龐,長發及腰,皮膚白皙到看起來不健康的程度,嘴巴卻是截然相反的紅,眼瞳是和寇棲一致的琥珀色,眼尾微揚,有著傾倒眾生的風情。
江項直接看呆了,冷不丁就冒出來一句想當寇棲后爸的話。
被寇棲皮笑肉不笑著給了一拳,“想死的話,你可以試試。”
疼痛令江項恢復了些許理智,不過并不妨礙他感嘆美貌,“你媽簡直就是按我夢中情人的長相長的,沒開玩笑。”
林牧時抱著胳膊無情拆穿,“不是,他之前喜歡清純可愛類型的。”
江項厚臉皮道:“今天剛變的取向。”
江項這個反應在寇棲的接受范圍,就像gay很容易愛上他一樣,直男也會很輕易看上他媽,他視線放到林牧時身上,欲言又止。
“怎么了?”林牧時注意到。
寇棲雙手交叉,“你有沒有產生什么莫名的情感?”
林牧時get到這話中的意思,蹙眉,不可思議道:“你認為我也會喜歡上你媽?”
“不是說喜歡,是可能產生好感。”寇棲糾正,“沒有就沒有嘛。”
“你們是打算買花嗎?”女人成熟微啞的聲線,有種特殊的韻味,像是帶著小勾子,引得人心尖酥麻。
寇棲倏然轉頭,看向面前的女人,自有記憶以來與他第一次相見的母親。
二人對視,沉默良久。
最后是由女人的一聲輕笑打破,“你好,寇棲。”
“你好。”寇棲冷冷淡淡地應付一句,然后眨巴一下眼睛,繼續往里看,“媽,你看見我爸了嗎?”
余茹一愣,笑容更甚,并不直接回答,“我還以為你不會喊我媽。”
“為什么不會?”寇棲反問。
余茹有數,指甲寇紅的手指撫在臉上,“我沒養你。”
實話,但寇棲不在乎這個,喊一聲媽又不會掉塊肉,他又問:“我爸沒來找你嗎?”地址都知道了,膽子小到這種程度是不是太過分了?
“來了。”余茹并沒有要展開敘述的意思,喊幾個人到里面去喝茶,捏了把寇棲的小臉,“都凍紅了。”
林牧時還打了個招呼,但江項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沒出息到只知道盯著余茹的臉看,還傻笑。
寇棲深吸一口氣,扶額道:“請你無視他,我不想有個那么年輕的后爸。”
余茹揚眉,手指點過寇棲的額頭,提醒道:“這種話可不能隨便說,會被記恨的。”
“啊?”
“把我不接受他們的原因歸結到你身上。”余茹倒了杯茶,推到寇棲面前,挑著嘴角,“他們不喜歡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這句話江項還是聽進去了的,趕緊搖頭,發出聲明:“我可不是那種人!”
余茹瞥他一眼,眼波流轉,望向寇棲,“茶好喝嗎?”
“還行。”寇棲是俗人,不會品茶,只知道挺香的。
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
寇棲看著冒熱氣的茶杯,手貼在上面,有點后悔喊江項、林牧時一起過來了,根本沒有開口的空間。他總不能一張嘴就是我們魅魔怎么怎么樣吧?“我爸和你說什么了嗎?”
女人搖頭,“也不知道是搭錯了哪根筋,這么多年過去,突然想給你找個媽了?”
“是找回媽,不是找個媽。”這兩者有本質區別。
寇棲從余茹的話中聽出了陰陽怪氣,看來他媽對他爸印象確實一般,他翻出手機二維碼,“能加個聯系方式嗎?我有點問題想問你,和我爸沒關系的,你和我的事。”
“可以。”余茹掃上,點進寇棲的朋友圈,紅唇微抿,“屏蔽我了?”
寇棲一哽,真是有夠直白的,“我只是懶得發。”
余茹接受了這個解釋,她托著下巴看向林牧時,一揚眉,“不錯嘛,人長得養眼,那方面也不錯。”
林牧時:?
那方面,是哪方面?
他默默看向寇棲。
寇棲汗流浹背了,“說你身體好的意思。”
林牧時感覺不是,但沒反駁,“嗯”了一聲。
寇棲想了想,坐到余茹那邊去,眼疾手快拍了張合照,“我發給我爸看,你不介意吧?”
余茹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隨便你。”
照片發過去,一直沒吭聲的寇父終于有了反應。
爸:她還記得你?
這是什么問題?就算不在意,那也是懷胎十月受罪生下來的,怎么可能轉頭就忘了。所以寇棲回復:當然了。
“老板,和之前一樣給我包九十九枝玫瑰。”花店來了客人,聽起來是老顧客了,出手也算大氣。
余茹屁股沒動,“在花架旁邊,你自己取。”
來者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去拿花,反而循聲來到幾人面前,堆著笑臉,看到余茹旁坐著的寇棲一愣,“這是?”
余茹毫不遮掩:“我兒子。”
她笑容明媚,像是盛開的花,“是不是很討人喜歡?”
第38章 好好看看
兒子?男人懵住, 目光投向寇棲的臉,不同的眉眼,如出一轍的瞳色。他張口結舌道:“你居然真的有兒子!還、還這么大。”
余茹抿了一口茶, 悠悠道:“我說過很多次了, 你都當成耳旁風了嗎?”
男人以為那是用來搪塞他的, 沒想到是真的, 不過要接受起現實來也迅速, 他緩過神來,重新揚起了個笑臉,“沒關系, 我不會在意的, 過日子是咱們兩個人的事情, 他這么大了, 應該不至于要我養吧?哦,我的意思也不是說我不想養,需要的話我肯定愿意,就是別耽誤到我們兩個……”
“我有爸,用不著你。”寇棲大剌剌地翻個白眼, 出言打斷。
男人先是松了一口氣,然后又重新緊張起來,看向專注品茶的余茹, “你們應該已經離婚了對吧?我不是介意你結婚了, 我的意思是不被喜歡的才是小三, 只要你安分一點就行。”
“安分?”余茹嗤笑反問,“我說過喜歡你嗎?”
男人瞬間成了被霜打過的茄子, 轉身去花架旁取了花,放到余茹面前, “送給你,我真的很喜歡你。”
“喜歡我啊。”余茹拖著尾音,這種話她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不會產生絲毫動容,只會覺得可笑,“真在一起了,不上床你能接受?”
男人想也不想道:“那情到深處的時候控制不住的,而且我是想和你結婚的,那我們做那種事不是很正常嗎?”他神情古怪,補了一句,“你也不是那么保守的人啊。”
余茹確實不是保守的性格,甚至連人都算不上,而是魅魔,可說這話的語氣有些說不出的陰陽。在寇棲聽來十分刺耳,他不自覺蹙眉,放下手中的茶杯就張開了嘴巴,“非要……”
“是了。”余茹搶先開口,“我確實很喜歡……”她話說到一半,看了眼寇棲,抿了抿嘴巴,將組織好語言換掉,化成一聲嗤笑,“今天我兒子在這里,我就不說一些難聽的話了。平時多吃點羊肉、韭菜什么的,好好補補身體。”
說的都是些補腎的東西,男人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最后漲紅,“你又沒試過!”
余茹懶得說,狐貍眼微瞇,“錢先生,你一定要繼續在這里討人嫌嗎?”
錢先生閉上了嘴,“那我明天、明天再來。”
在人走后,余茹將桌上的玫瑰抱起放在地上,“真無聊。你也碰見不少吧?”
寇棲想到之前闖到他公寓的那個家伙,點點頭。
江項更是義憤填膺,“像這種喜歡死纏爛打的,就應該狠狠拒絕,給他點顏色看看。擺不清自己的位置可不行。”
寇棲配合點頭,“你一定要記住自己說的這話。”
江項擋自己的眼睛,他一看見那張漂亮的臉就腦袋暈乎乎,變得都不像他自己了。他頭偏到另一邊,還是不死心地追問一句,“阿姨,你真的不喜歡年輕弟弟嗎?我這個人有很多優點的,比如樂于助人、團結友愛,尊重——叔叔好!”
突然出現的人,不正是姍姍來遲的寇父嗎?
不知道聽到了多少。
氣氛微妙,寇棲張嘴喊了聲:“爸。”
寇父點點頭,站在原地,目光投向面無表情的余茹。
余茹翹了翹嘴角,“啊,是要來一起喝杯茶,還是喊孩子回家?”
“喝茶,謝謝。”寇父邁出腳步,素來冷冰冰的臉上出現了拘束的表情,坐在那里比應付檢查的小學生還要端正。不像是面前坐了暗戀對象,更像是坐了個教導主任。
寇棲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他瞥見坐立不安的江項,在繼續看熱鬧以及離開之間做出選擇,輕咳兩聲,“你們兩個繼續喝茶,我和朋友去附近找點東西吃。”
他起身,邁出的腳步略一停頓,重新轉過身,“那個、媽,你再好好看上兩眼,這個是我朋友,林牧時。”
余茹只覺得莫名,遲疑道:“男朋友?”
寇棲用手臂在身前比了個叉號,“請把前面的‘男’去掉,謝謝。”
林牧時頷首,“阿姨好。”
江項不甘寂寞地舉手,“怎么不介紹我?”出言控訴,“我不是你朋友嗎?”
寇棲脾氣好的滿足,“這個是我朋友江項,你隨便看一眼,別讓他當我后爸就行。不然輩分就亂掉了,這可不好。”
余茹笑笑。
江項對這個介紹不太滿意,但反抗無效,被寇棲押著走了。
走出花店,江項惴惴的,“叔叔會不會因為我想撬他墻角,討厭我,就不讓你跟我玩了?”
“你這個時候才擔心是不是有點太晚了?”寇棲板著小臉,算起賬來,“我是不是提醒過你,你說我太夸張,結果呢?”
江項敲敲自己的腦袋,“我現在收回之前的話,阿姨就算是被再多人喜歡也不奇怪。不喜歡她的除了是gay,沒別的可能了。”
寇棲偏過頭,“林牧時,江項說你是gay。”
江項:“……”好意思說我是告狀精。
林牧時沒在意那句玩笑,只是并不認同前面觀點,余茹好看是好看,但也沒到這種地步,“寇棲除了是男人這一點,應該更符合你之前的審美吧?”
江項的理智讓他點頭,也覺得有點說不出的古怪,“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一見鐘情是什么感覺呢,好神奇。”
別神奇了,寇棲擔心江項琢磨出不對勁來,主動岔開話題,“我們不管他們怎么樣了。來都來了,逛逛吧,干坐著也沒意思。”臨走之前,他透過落地窗再次看向花店內,他爸和他媽面對面坐著,臉上都不見個笑模樣。
想到那個被趕走的錢先生,寇棲突然有點后悔攛掇他爸來找人了,能預見的結果是對雙方都不太好。
他咬了咬嘴巴,重新返回去,從向日葵后探出頭來,雙手合十,“稍微客氣一點點,別太不高興,拜托拜托。”
“你是在拜托我?”余茹指指自己,失笑,“好了,不要為大人的事情操心。”
寇棲這才離開。
余茹目送她沒見過幾次面的兒子消失在視野中,平靜道:“你把孩子養的很好,看起來就乖,討人喜歡。”
寇父,寇辰之垂眼“嗯”了一聲,“和你像。”
余茹不認為他們哪里相似,不過也沒反駁,“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寇棲他給我的地址。”寇辰之老實回答。
余茹扯扯嘴角,“我就知道。”
“所以,你過來是為了當個好爸爸,滿足一下兒子的好奇心?”
“不是。”寇辰之當即否認。
余茹嘴角笑意消失,“那你是來干什么的?”
寇辰之對上那雙冷淡的眼,張嘴,一時沒能說出什么。
余茹搖搖頭,“不好,我答應了要對你客氣一點。那么,請問,你是來干什么的?”
寇辰之眸光黯然,“抱歉。”
“真討厭。”
余茹小聲嘀咕了句,用得是寇辰之能聽清的音量。
寇辰之臉色白了白,又是一句抱歉即將說出口。
被余茹不耐打斷,“你做DNA鑒定,看到報告后肯定寇棲是你的兒子,是不是很驚訝?”
寇辰之:“我沒做。”
“你沒做?”余茹一怔,“那你怎么確定寇棲就是你兒子。”
寇辰之答:“你說他是我兒子。”
“我說你就信了?”余茹托著腮,“確實是你的性格。”這個人就像是一張過時的舊報紙,無聊透頂,又一本正經……不好,她和那些垃圾人待久了,也是被傳染到了不好的脾性,在心里貶低算是怎么回事?既然想了,當然就要說出口了,“你這也太容易被騙了,隨便什么人帶個孩子來找你,你都認定那是你孩子?”
寇辰之搖頭,“只有你的孩子是我的孩子。”
“因為你只和我上過床?”余茹挑明了。
寇辰之紅了耳朵。
“你這個人真的是……”余茹話說到一半,“不會還惦記著負責吧?負責任也要有點限度。你爸媽當時都鬧著要把你給逐出家門了,還說那些不切實際的話。”
她笑著嘆氣,“我可不想當罪人。”
余茹當年的名聲很不好,浪蕩低俗、水性楊花這種詞統統被按在她身上,還說她換男人像是換衣服。當然,言論中有部分事實,她確實很喜歡換男朋友……其實沒區別,畢竟那些家伙都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就連說的話都差不多。
作為魅魔,余茹從不缺人喜歡,她偶爾會覺得厭煩,不過大部分時間是無所謂的心態。
她不是大善人,不怎么樂意替他人考慮,甚至喜歡看戲,那些男人瘋狂著魔的樣子千奇百怪,算是少有的樂子。
但寇辰之,這個死板到嚴肅的家伙,為了她和家里搞決裂——
“你現在應該清醒了吧?”余茹思索原因,“難道你認為親媽對兒子更好?想太多了,我能把他扔給你那么多年,自己自在,就不是個好媽。”她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
“我不是因為他來的。”寇辰之要說清楚,“我是因為想、想見你。”
余茹一個字不落的聽清了,她表情空白了一瞬,重復:“想見我?”
寇辰之的家教令他無法直白的吐露情感,這種話對于不喜歡他的余茹而言應該是種冒犯,“我不是想死纏爛打。”
余茹無言,她看不懂眼前人,老說些會令人混淆的話,只能同樣含糊道:“我是生了寇棲的人,是有點特殊吧。”
寇辰之不明白余茹怎么總在以寇棲母親的身份自居,他印象中,余茹并不是這樣的性格,“你喜歡寇棲這個兒子?他雖然已經成年了,但有母親關心應該也會很高興。”
是她剛才說的不夠清楚?余茹不是有母愛的人,“你想讓我照顧他?”
寇辰之:“我不是這個意思。”
余茹一拍桌子,耐心告罄:“那你把意思說清楚一點!”
寇辰之一愣,放在腿上的手指收得緊了點,第一反應是想道歉,但能預料到只會讓眼前人更加生氣,就抿了抿嘴巴。
余茹翹著二郎腿,用腳尖點了點一旁地上的玫瑰,“看見了嗎?別人送給我的,不像你,上門來連根草都不見。”
*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寇棲正在逛小吃街。小吃街就在花店旁邊的那條街上,人不少,賣什么東西的都有,江項在臭豆腐攤邊走不動道了,要了十塊錢的。
“你們兩個要不要嘗一塊兒?”江項大方邀請。
寇棲擺手拒絕,“我想吃烤冷面。”
林牧時還在糾結,余茹說他那方面不錯是哪方面,想到那個被暗示腎虛的錢先生,他視線下移,一時無言,“……寇棲,你媽媽是會中醫嗎?”
寇棲一臉茫然,“不知道啊,我今天第一次見。你看出什么了?”
“沒什么。”林牧時搖頭。
江項往嘴巴里塞了一塊兒臭豆腐,沒按捺住好奇,“哎,你媽和你爸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啊?”
“就是我愛你,你不愛我的故事唄。”
寇棲用簡潔的語言概括,順便讓攤主給他的冷面里多加個雞蛋,“我爸當初為了和我媽在一起,跟家里鬧得可難看了,現在我奶奶提起當年的事都一肚子的氣。不知道他們聊的怎么樣了,趁這個機會做個了結也挺好的。我爸這個人太不干脆了。”搞得旁邊看的人都著急。
江項:“我還有機會嗎?”
“你馬上就要和我去爬山了,謹慎言行。”寇棲兇巴巴。
江項眼珠子轉了轉,“寇棲。”
“嗯?”
“你剛才為什么單獨介紹林牧時,還讓人好好看看。”江項語氣揶揄。
當然是讓他媽看看,他好不容易找到的SSR到底出了什么問題。寇棲一把抓住林牧時的胳膊,做出我倆天下第一好的架勢,朝江項做了個鬼臉,“因為他不喜歡我媽,所以他們兩個可以好好認識。”
這個理由,江項無法反駁,他哼一聲,閉上嘴。
第39章 真的很急
小吃攤的東西好吃是好吃, 香也是真香,但寇棲胃口本來就不大,魅魔血脈覺醒后就更小了。于是他的狀態就是嘴巴饞, 想吃, 可吃兩口就膩了, 簡稱鳥胃型豬癮。
剛才要了一份多加蛋的烤冷面, 才吃到一半, 寇棲就又盯上了炸串,基本上是一樣一串,主打的就是個“雨露均沾”。
吃不完是理所當然的, 但拿著一把的炸串繼續逛街又太影響體驗了, 他扭頭看向兩個朋友, “替我分擔一下怎么樣?”
最積極的就是江項了, 他“嘿嘿”兩聲,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哎呀,我等半天了,你以為我為什么沒買?”
寇棲:“……”
他把自己吃過的和沒吃過的分成兩份,又把沒吃過的那份一分為二打算給江項和林牧時, 結果江項問都沒問直接拿了沒吃過的那份,而林牧時則是拿了吃過的那一份,動作都相當自然。
寇棲一愣, 吃過的那份他打算勉強一下自己吃掉的。
朋友之間不相互嫌棄是很正常了, 不過林牧時長了張看起來就有潔癖的臉, 所以才讓人感到意外。其實炸串上串的都是一塊塊的,, 也不會有沾到口水的嫌疑,所以——
‘不喜歡她的除了是gay, 沒別的可能了。’
寇棲愣神之際,想到了江項剛才說的話,眨眨眼,再度看向林牧時。
林牧時正在解決他未吃完的炸串。因為寇棲喜歡吃辣,還特意讓老板多放了辣椒,林牧時是不太能吃辣的類型,膚色冷白的臉吃得多了幾分血色。
寇棲視線環顧,在不遠處搜尋到奶茶店,“我去買飲料吧,你們在這里先吃著。要奶茶還是果茶?”
林牧時:“果茶。”
江項:“珍珠奶茶,想加紅豆,少冰。”
寇棲比了個“OK”的手勢轉身離開。
江項看著他的背影,啃著手中的串,感慨:“我喜歡和寇棲一起逛街。”
林牧時無情吐槽:“你是喜歡吃。”
江項理直氣壯:“不沖突。”他吃到一半,又覺得當下的情況似曾相識,“我記得幼兒園的時候,寇棲就挑食,喜歡把自己不喜歡的塞別人盤子里。”這個別人大部分時間是他或者林牧時。
“哎喲!”極其做作的男人聲線,“真是不好意思啊,把你的衣服給弄臟了。”
江項陰陽怪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身上裝了跟蹤器,非要往人身上貼。”林牧時是有躲閃動作的,只是沒想到這男的就是沖撞人來的。
身穿花襯衫的男人臉皮厚,權當沒聽見,一邊貼在另一個男人身上,一邊對林牧時拋了個媚眼,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見了,“帥哥,要不要加個聯系方式啊?我把衣服賠給你。”
林牧時將閃躲時不慎掉地上的炸串重新撿起,冷臉拒絕:“不需要。”
“有對象了?”花襯衫男人自認長得不算差,曾經有過掰彎直男的戰績更是令他膨脹,“這個沒什么的,只是想交個朋友而已,又沒說一定要……”
林牧時鳳眸微瞇,因為總在寇棲身邊,他都快忘記還有這種聽不懂人話的家伙了,他反問:“我為什么要和你交朋友?”他忍了又忍,在男人試圖擦他衣服時,吐出了個能掉冰渣子的“滾”字。
被買完飲料趕回來的寇棲聽個正著,這是怎么了?
大概是覺得丟人了,花襯衫男漲紅了臉,咔一個大帽子扣在林牧時頭上,“真的是,這年頭了還有歧視同性戀的,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陪在花襯衫男身邊的背景板一看就內斂些,催著人離開,“行了,咱走吧,別說了。”
花襯衫男還想不依不饒,結果看到了一臉迷茫的寇棲。
少年長了個乖模樣,糯白的臉,琥珀珠子般透亮的眼瞳,唇紅齒白,像是應該被抱在懷里的貓。花襯衫男眼睛又是一亮,“哎!你要不要加個聯系……”
如果說林牧時剛才只是煩,現在才是真的生氣,眸色微沉,冷笑,“你配……”
“不要。”寇棲冷淡拒絕,又不想起沖突,扭頭看向兩個朋友,“我看前面有賣醬香餅的,咱們去吧,稍微買多一點,當晚飯了。”
“行。”江項率先響應。
林牧時將掉地上的炸串扔垃圾桶,煩躁溢于言表。
寇棲買餅,瞄著林牧時的臉色,敲敲自己腦門。
林牧時是直男,恐同直男,他再想一次那些亂七八糟的,他就是小狗!
“醬香餅……”
“嗯?”
“要十塊錢的。”
寇棲:“江項,你‘嗯’什么?”
江項正在用吸管搜尋珍珠,被這么一問,差點嗆出來個好歹,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嗦后,他說:“我不想吃醬香餅,我想吃蔥油餅。”
寇棲“哦”了一聲。
時間也過去有一會兒了,他吃了兩口醬香餅給他爸發消息,詢問情況,是談的正好,還是被趕走了。沒收到回復,干脆就打了個電話過去——
“喂?爸你現在還在花店和我媽聊天嗎?”
“嗯。”
“聊得怎么樣?”
對面一陣沉默,“就那個樣子。”
哪個樣子?寇棲不明白,所以決定再要一份醬香餅給他爸媽送過去,“你們吃不吃炸串?”
寇父:“少吃不健康的東西。”
電話中還傳來了余茹的聲音,“炸串不好吃,烤串行嗎?”
“行。”
寇棲買好了烤串,重新返回花店,在門口看到了一輛裝滿玫瑰的卡車。
江項:“這是正好碰見進貨了?”不過這店不太大啊,能裝得下這么多的玫瑰嗎?車上的玫瑰看著倒是挺新鮮的,不知道能放多久。
“可能吧。”寇棲撓撓頭,卻聽見下車的司機大聲詢問:
“寇先生,寇先生是?”
花店門開,先走出來的是一臉復雜的余茹,失笑著搖頭,“我說你連根草都不送,你就給我送一車的花,想過我能放在哪里嗎?”
寇辰之一愣,像是才意識到問題,他迅速給出解決方法:“可以擺在外面,免費讓其他人免費領取,說是花店的福利,這樣你花店的生意……”
“你以為我花店的生意會差?”
余茹嘴巴上不饒人,但看著滿車的花嘴角就沒落下來,“用卡車送,真是一點也不浪漫。”
寇辰之沒經驗,他反思,“以后不會了。”
寇棲提著醬香餅站在一旁,看著兩人相處,感覺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樣。他媽對那個錢先生的態度,嘲諷以及不耐煩都寫臉上了,但對于同樣送花的他爸,就只是調侃式的嘀咕了一句。
寇棲吃了口餅,“媽,你想不想換個地方開店啊?”
余茹取了一朵玫瑰轉著看,“換哪兒?”
“換我爸公司旁邊。”寇棲秒答。
余茹并不直接回答,勾勾嘴角,目光投向正在和送花司機溝通的寇辰之,“再說吧。”她伸手,“烤串有沒有加辣椒呀?我忘記說了,加辣椒才好吃。”
寇棲給人買東西沒有特別說明,向來是以他自己口味出發的,“當然加了。”
幾人重返花店,喝了兩口茶,寇父這個大忙人開始頻繁地接電話,一次次起身,都是有關公司的事務。想也知道,一個全都一把抓的工作狂,突然臨時起意,不管不顧的來到南城,是擱置了多少工作。下面的員工也一時間難以適應自己做主,只能通過不停地打電話來確認。
余茹冷冷淡淡的,“大忙人。”
她隨手將玫瑰插在一捧花束中,陰陽怪氣了句,“不累嗎?要不然我把電腦借你,你好好把工作解決了?”
寇父掛了電話,“方便嗎?謝謝。”
寇棲看他媽要被氣出內傷了。
余茹皮笑肉不笑,“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不怕我竊取你公司機密,用就好了。”
寇辰之一臉認真,“我相信你不會的。”
余茹服氣,擺擺手,“……就用前臺的電腦吧。”
她揉了揉太陽穴,目光投向寇棲,似是無意間發問:“你們打算在這兒待多久?”
“沒想呢。”寇棲他們幾個正是享受寒假的時候,就算待到開學也沒問題,只是沒那個必要,“一周左右差不多吧?不知道我爸會待多久,我們不是一起來的,我主要是來和我朋友拍照片,順便來看一下你,想問幾個問題的。”
“什么問題?”余茹看向林牧時,眼神促狹,“感情問題?你應該不會有這方面的困擾吧?”
寇棲的回答只針對最后一句,“感情問題該有還是有吧?我看你就還是有。”
余茹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卻也無法反駁,她看向林牧時和江項,“你們兩個小朋友找點自己的事情做吧,別打擾到我們母子難得的談心時間了。”她看出寇棲無法直接開口的顧慮,“不知道做什么,就去賞賞花吧,都是我一手挑出來的。
屬江項最主動,“需要我幫忙澆花嗎?”
“不用。”余茹微笑拒絕。
江項一臉遺憾,然后扭頭時發現寇父正對他皺眉,一臉陰沉,“……”啊,對不起,他真的控制不住他自己!
余茹帶寇棲去了花店后的小院子。
她蹲下身,手捏住一片花瓣,“想問什么?”
寇棲坐在藤椅上,看著面前作為他母親的女人,直白道:“有關于你我的,你信里給的魅魔信息太少了。而且最大的那個問題在于,我是個直男。”最后兩字重音。
余茹手一抖,摘下一片花葉,怔愣發問:“直男?”她倒是沒想過魅魔會有直男的可能,按理講,受精氣影響,魅魔天然更愿意親近能為其帶來價值的男性,“但那個姓林的孩子……”
寇棲重重點頭,“對,我想問的就是他,他是SSR……就是精氣最充沛的那類人,但我最近從他身上吸收到的精氣消耗速度不正常,不知道怎么回事。”
嗚。
真的很急。
第40章 不是現在
SSR, 這個稱呼對余茹而言有些新鮮,她將手中的花瓣按在花盆里,笑笑, “你應該還沒有和那個姓林的孩子上過床?你說自己是直男, 那你一直都是靠蹭一些外溢精氣來滿足魅魔的需要嗎?”
寇棲貓兒眼瞪圓, “我一個直男, 怎么和他上床?”
余茹聳肩, 自顧自地往下說,“你應該能察覺到他的精氣量并沒有減少,問題是出在你的身上。”
寇棲點點頭, 示意他聽清楚了, “所以, 具體原因是什么呀?”
“你作為魅魔的需求一直處于被勉強滿足, 甚至不滿足的狀態,但你身邊明明有一個能讓你‘飽餐一頓’的……”余茹停頓一下,回想寇棲提到的那個詞,“SSR。這對于魅魔而言不合常理。”
“是你的身體在通過優先儲存特定精氣的方式,催促你獲得更多。”為了方便寇棲的理解, 余茹提到了脂肪,“你知道為什么節食減肥會容易反彈嗎?因為在節食后,人體會開啟自我保護機制, 在恢復正常飲食后會把獲得的能量優先儲備起來, 以供之后使用。”
寇棲懂了, “你的意思是精氣沒有被消耗,只是儲存起來了?”
余茹輕巧點頭。
寇棲想給自己這不爭氣的身體一拳, “儲存起來有什么用嗎?缺精氣的時候我還是很難受。”
余茹挑眉,“重新節食時, 再度消耗脂肪,也還是會餓啊。”
寇棲:“……反正,這個意思就是,我選擇一個人當固定精氣來源,從他身上獲得的精氣會越來越沒用,是有限度的?”
“不準確。”余茹伸出食指晃了晃,提醒,“上床就沒限度,因為直接滿足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得到的精氣不夠多,明白了?你成年也有一段時間了,但我看你完全沒有個魅魔的樣子,也難怪身體替你著急,優先儲存。”
寇棲眨巴眼,抓抓自己的頭發,“這不是和你一樣嗎?”發色和瞳色都變了。
余茹呼出一口氣,“你知道自己是魅魔之后,應該多少了解過一點吧?”她閉眼再睜眼,原本圓型的瞳孔變成了貓科動物一樣的豎瞳,顏色也從淺棕趨向深紅,光潔的額頭上冒出兩個不大的圓鈍黑色犄角,有點可愛,“尾巴就不給你展示了,我穿褲子不太方便。”
寇棲看呆了,張了張嘴巴,有種世界觀顛覆的感覺,“不會被當成惡魔抓起來嗎?”他知道自己是魅魔,只是個概念而已,看起來和人類沒有很大差別,但眼前的場景可就不一樣了,實在地提醒他是另一個物種。
余茹恢復了在人前的日常狀態,打了個哈欠,用著無所謂的語氣,“不暴露自己不就行了?而且有人莫名其妙說你是妖怪惡魔,別人的第一反應應該是碰上神經病了吧。”
面前的人太淡定了,看的寇棲也冷靜許多,還有閑心嘀咕一句:“你的角好小哦。”
余茹哼一聲,“你的應該比我更小,我猜也就一元硬幣的大小,冒一點尖尖。畢竟人和魅魔混了好幾代了,你要是能生孩子,孩子沒犄角都有可能。”現在的他們就連壽命都與人類相差無幾,祖上入夢的本事都成了傳聞。
寇棲:“……”別提那種沒意義的假設,“它會不會不受控制自己冒出來啊?”
余茹用手指繞著耳邊的頭發,“平時是不會啦,但情緒波動太大就有可能了。你那都還沒長出來呢,擔心什么?”
寇棲:“我這叫未雨綢繆好嗎?”聽了這些話,他的頭好痛,“它什么時候會長出來?”
“你獲得的精氣差不多的時候吧?”余茹也不確定,他們魅魔一直都是散養的,在教育方面全憑經驗,“沒關系的,冒出來了你就說是在cosplay,額頭上是道具。”
寇棲捂臉,也就是說他現在還不是魅魔完全體,他想到游戲常見設定,“既然有魅魔,那世界上有其他玄幻種族嗎?”
那余茹就不清楚了,“我沒見過。”
*
母子倆聊完天,重新返回到花店,正好撞見有人沖林牧時咋咋呼呼,“你什么人?我之前沒見過你,也是沖著余茹姐來的?!”
寇棲默默將眼神投向余茹,意思是:你的爛桃花又來了,還不處理一下?
男人也看見了余茹,立刻湊了上來,“姐姐,他們都是誰啊?”
余茹伸手,語氣輕快,“我兒子,我兒子朋友,還有,我兒子他爸。”
男人露出了宛如天崩地裂的表情,嘴皮子都哆嗦了,手指顫巍巍地指向寇棲還有前臺正在處理工作的寇父,“兒子,兒子他爸?”看起來下一秒暈倒都不奇怪,“我不相信!”
寇棲笑瞇瞇,“是我和我媽長得不像嗎?”
長得不像,但隱約給出的感覺又說不出的相似,男人有點想死了。
“行了,快走,別在這里繼續礙眼。”余茹沒個好臉色,直接下達逐客令。
男人慘白了一張臉,唯唯諾諾地道歉,男人一旁的友人的表情倒是紅撲撲的,盯著寇棲眼珠子都轉不動了,“可以問一下你的名字嗎?”
寇棲:“……不能。”
林牧時冷著臉,“老板讓你們出去,是聽不懂嗎?”
兩人失魂落魄的離去。
寇棲看著林牧時嘆了口氣。
林牧時不明所以,“怎么了?”一副哀怨的小摸樣。
寇棲搖頭,“沒什么。”只是哀嘆他的SSR今后要降級了,果然,羊毛不能只薅一只羊身上的。他扭頭看了兩眼,“怎么沒看見江項,他人呢?”
林牧時答:“在外面一起搬花。”那一車的玫瑰。
寇棲走到門口看了眼,“你怎么不跟著一起?”
林牧時:“你不是花粉過敏?”
“嗯?”寇棲不明白林牧時這個認知從何而來,“我不過敏啊。”真過敏的話,在花店里,他早該腫成豬頭了,而且,“我過敏,和你搬花有什么必然的聯系嗎?”
“當初有人送花你親口說的過敏。”
“哦,我騙人的。”
林牧時:“……我擔心沾到花粉會被你碰到。”
好貼心,寇棲有被感動到,不過這也從側面證明了他平時有多喜歡對林牧時動手動腳,搞得人家都要考慮這種問題。他岔開話題,“我想問的都已經問完了,明天等江項拍完照片,我們就回去吧。”
他還是喜歡吃家里阿姨做的飯,酒店的床他睡的也不習慣。
基本解決工作的寇父終于有心情關懷一下他兒子,“你現在住哪兒?和林牧時還有那個朋友一起嗎?”
寇棲點頭說“是”。
寇父叮囑:“注意安全,別隨便給人開門,知道了嗎?”
寇棲又不是三歲小孩,他應付道:“知道了。”
法治社會,光天化日之下,就算開門又會發生什么呢?
*
三人回到酒店,江項哼哧哼哧跟著搬了半天的花,渾身骨頭都要散架了,回去洗了個澡就躺床上偽裝尸體,一動不動。
關鍵他躺的是寇棲的床。
寇棲拿白色的被子蓋住他的臉,“你為什么不回自己的房間?”
江項有理有據:“我那個房間看不到山景。林牧時不是也在你的房間嗎?你為什么不說他?”
寇棲:“因為他沒躺在我床上。”
江項坐起身,似有所感,一臉深沉,“愛可真是種神奇的東西。唉,我怎么會是這么膚淺的人呢?”他以前不是沒見過美女,但只有寇棲他媽給了他怦然心動的感覺,而且這感覺來得快吧,去的也快,看不到人后就冷靜很多,“寇棲,要不然我們去拍雪山夜景吧?”
想一出是一出,寇棲甚至都不感到驚訝了,“你設備能行嗎?這次你又想的什么主題?”
江項拍手道:“雪夜中因愛彷徨的旅人。”
寇棲:聽起來好垃圾,不如之前的主題。
正在不知道給誰發消息的林牧時也抬起頭,“你認真的?”
“當然!”
江項騰地一下站起身,看向他最重要的模特,“你等我把衣服拿來你穿上。”
寇棲擺擺手,“去吧。”
人離開也就約莫兩分鐘的時間,門被敲響。
他們三人房間是相鄰的,所以寇棲也沒覺得不對勁,直接過去把門拉開了,“我還是勸你重新考慮一下主題,你主題里自然弱化——你誰?”
門口出現的并不是江項,而是一個有幾分眼熟的陌生男人。男人西裝革履,抱著一大捧的玫瑰,下一秒出現在婚禮都毫不突兀的打扮,一見到寇棲就直接單膝下跪,拿出個小盒子咔一下打開,里面是顆亮瞎眼的鉆石。
“你好,請嫁給我?”
寇棲想給精神病院打電話。
男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細數他的優勢所在,“我長得不錯,家里也算有點小錢,身體很好,你不信我可以給你體檢表,更重要的是我有一顆愛你的心。”
槽點太多,寇棲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林牧時站到了他身后,“是今天花店見到的人。”
他向前一步,“你跟蹤我們?”拿出手機,言簡意賅,十分無情,“現在立刻消失,不然報警處理。”
江項也抱著衣服過來了,見門口跪了個男人嚇一跳,“酒店是怎么把人放進來的,我要投訴!”
男人有一種樸實無華的自信,“我只是想要一個機會。”
寇棲:放屁,誰家要機會是上來就求婚?
江項大咧咧地翻個白眼,指指林牧時,“你認為一個有腦子的人,會放著他不選,來給你機會?”
男人沒辦法點下頭,“我可以當備胎。”
“那也輪不到你。”江項走進房間,“啪”一下把門甩上,安靜三秒后又重新把門拉開,“快滾,不然報警了!”動作搭配語氣,一氣呵成。
被拉進房間的寇棲:“……”江項這話說的,好像他要林牧時就是勾勾手指頭的事,別把人搞得不高興了。不過林牧時也沒有不高興的樣子,只是皺著眉給前臺打電話。
等人打完電話了,他幽幽道:“咱們這也算是互相解決爛桃花了。”
林牧時瞥他一眼,“你爸今天讓你別隨便開門。”
寇棲:“我以為是江項,怎么能說是隨便開呢?”
“以后江項也別隨便開。”
聞言,江項露出了沒天理的表情,立馬不認輸地跟了句,“林牧時也別隨便開,他比我危險。”
這倆人真是夠了,寇棲從江項懷里接過衣服,“行了,我要休息了,你們兩個回自己的房間。尤其是你,江項,今天晚上重新考慮那個主題,自然弱化的太厲害了,我感覺有點不靠譜,別辛辛苦苦拍出來,又成了廢片。”
林牧時和江項被轟出去,兩人站在門口。
江項:“哎呀,我還沒看看寇棲穿了那套衣服是什么樣呢。我那個主題真的不行嗎?”
林牧時直白道:“像在開玩笑。”
江項哀哀地嘆口氣,“我此刻內心的真實寫照,怎么是開玩笑呢?”他也是有愛而不得經驗的人了,對于林牧時和寇棲的關系也有了更多的理解,壓低了點聲音,“你怎么不和寇棲表白,直接在一起呢?”
聽起來輕巧至極的一句話。
‘在一起。’
沾過蜜糖的字眼,具有極強的偽裝性,“在一起就一定是好事?”林牧時認為不見得。
“萬一有什么變化呢?”感情這種玩意兒最說不準了,江項最近感觸尤甚,他回憶起寇棲的舉動,察覺到若有若無的微妙,“比如,寇棲關注起其他人,像是那個姓陸的。”
他看林牧時變了臉色,慌慌張張地補充,“我只是說有那個可能不是嗎?”在一起感情都有可能變質,更別提沒在一起了,那想怎么樣,還不是一念之間的事?都沒有心理壓力。
林牧時并沒有想過,現在被提出來,他一怔,“至少不是現在。”
當初寇棲追他那么緊,都能翻臉無情,現在他主動了,那寇棲不是更不把他放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