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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舉辦宴會

    經過一夜思索, 江項冷靜下來,終于放棄了那個雪夜尋愛旅人的愚蠢想法,按部就班地重新拍攝他的人類與自然相互成就征服。

    第二天, 一大早就去敲寇棲的房門, 喊著人把衣服穿好了就去爬山。寇棲昨天照舊熬夜了, 艱難地睜開眼睛, 迷迷糊糊中就坐上了登山的纜車。坐纜車上山和用腳爬上去看到的是兩種全然不同的景色, 南城這山還挺有名的,好在沒挨著節假日,又是冬天, 所以登山者并不多, 山路上寥寥幾個人, 還有負責巡山的工作人員。

    這次江項為寇棲準備的服裝不再是清爽的袍子了, 而是能把人裹成團子狀的襖子,風都擠不進去的保暖程度。

    拍攝時還是那句話,讓自由發揮,江項抓拍。

    為了避免畫面中出現多余的人,寇棲自由活動時一直是避著人走的, 還得像是有多動癥一樣,一會兒碰碰這個,一會兒碰碰那個, 反正就是不能閑著。活動累了, 他就近找了個石墩子坐下, “拍了多少張了?”

    “差不多。”江項翻看剛拍出來的照片,又指揮著寇棲和林牧時站在一起, “我們三個拍張合照吧,等成了老頭子的時候, 還能翻著看!”

    “好!”

    拍單人照寇棲沒興趣,但和朋友合照那就不一樣了,他站在中間,挽起旁邊兩人的胳膊,揚了個大大的笑臉。喀嚓一聲,此刻被記錄。

    緊接著又是幾聲喀嚓。

    江項已經擺出了奧特曼的姿勢,笑嘻嘻道:“我設置的連拍。”

    “哎,真的是你啊,江項!”一男一女,疑似情侶的兩個人朝他們走來,男人主動開口打了個招呼,精準無誤地喊出了江項的姓名,然后來了個哥倆好的擁抱,“我剛才站在那里都沒敢認,你什么時候回國的?”

    “回來有一段時間了,老陳,你怎么也來了南城?”江項很意外能碰見熟人。

    老陳攬住旁邊女生的肩膀,“來這里見家長,順便爬個山。”兩人笑得甜蜜,標準的恩愛小情侶,“這是我女朋友,快要修成正果了。”

    “恭喜恭喜!”江項十分給面子,“到時候一定得給我寄請柬啊,咱倆從小長到大的,同班多少次了。”

    是寇棲不認識的人,他就沒湊過去搭話,而是看起剛剛拍出來的照片,發現里面的林牧時沒看鏡頭在看他,“……我頭上有東西嗎?”

    林牧時的手指從寇棲發絲間捻起一片枯葉碎片,“算嗎?”

    “算。”寇棲又往下翻了一張,發現江項和林牧時在他腦袋后面比耶,勾勾嘴角,“你們兩個怎么不干脆比個心呢?”真是,幼稚!

    “哎,寇棲,先把我相機給我,我給我兄弟和他女朋友拍兩張照片。”江項那邊天聊得差不多,決定向好友展示一下他的拍照技術,“等我拍出來,到時候你倆就洗出來擺桌子上,也算個紀念嘛。”

    名為老陳的男人“嗯嗯”點頭,視線落到遞相機的寇棲身上,在短暫遲疑后瞪大了眼睛,表現得有多驚訝就多驚訝,“你們兩個居然玩的那么好啊,都來一起旅游了。”

    寇棲一臉的問號。

    老陳沒注意到江項阻止的眼色,繼續道:“寇棲,我陳賓啊,當時坐你前面,總跟你借橡皮的那個。”

    “啊?”每次遇到熟人,自己被認出來后,寇棲都得哀嘆一聲他的差記性,只能干笑,“是不是認錯了?”

    “沒有。”老陳十分確定,“江項都在這里了,我還能認錯?你忘記了,我入園第一天不小心踹了你一腳,給你氣死了。”

    “啊,是你!”這下寇棲想起來了,當時有個小屁孩哭著喊著不樂意上學,跟掙扎的豬一樣按都按不住,可勁兒往大門跑,被抓著胳肢窩抱起來時,還在蹬腿,寇棲無辜路過,挨了一腳,他那天穿的還是白色,一個腳印特明顯!

    他遲疑,“……真是你?”

    那江項,“你是醬香餅?”

    捂嘴失敗的江項嘿嘿一笑。

    老陳有點不明狀況了,自顧自地感慨,“當初你倆天天打架,江項三天兩頭哭一次的,完全是勢如水火,長大了,關系居然好起來了。”

    寇棲有點暈,江項真的就是當初的那個小胖墩,醬香餅,真是男大十八變完全認不出來。不過,江項沒跟他提起過這件事——

    “好了好了,別聊我們的了。”江項瞄了眼林牧時的臉色,沒觀察出消極情緒,招呼著老陳往鏡頭前面站,“我都準備半天了,你倆快擺個姿勢,我給拍一下。”

    老陳應了聲“好”,帶著女友站到鏡頭前,笑得拘謹而羞澀。

    ……

    老陳那邊敘完舊便打算下山了,留下江項和寇棲大眼瞪小眼。

    寇棲先一步打破沉默,“醬香餅,你變化也太大了吧?”

    再次聽到這個熟悉的外號,江項撓撓頭,決定誠實的面對審判:“我也沒刻意減,不知不覺就瘦下來了。”

    寇棲“哦”了一聲,問出了那個想不通的問題,“你怎么不告訴我,你就是醬香餅呀?”難怪他和江項在大學第一次見面時,他說出自己的名字,江項反應會那么奇怪。

    江項扯扯嘴角,硬著頭皮道:“我和你打架輸那么多次,這種黑歷史過去就過去了。”

    寇棲接受了這個說法,“我早該想到你就是醬香餅的,都怪你變化實在太大了。”怎么看都不像是同一個人的模樣。為了尋求認同,他扭頭看向一直沒說話的林牧時,“你不知道,他小時候完全就是個團子,圓乎乎的,和他打架只要給他摁地上,他就起不來了。你見過他胖的時候嗎?”

    江項一愣。

    寇棲沒把公主和林牧時聯系到一起?也是,比起他的變化,明顯林牧時的更大,而且他也沒說過和林牧時一個幼兒園,只說是因為家長認識才成為朋友的。

    林牧時:“見過。”還見過他們兩個打架。

    他唇角勾起弧度,看向江項,明知故問道:“之前玩真心話大冒險,寇棲說第一次有喜歡的人是在幼兒園,是誰?”

    江項摸摸脖子,聽這個意思,可以挑明了?他輕咳兩聲,“就是……唔!”沒說出來,嘴被捂住了。

    伸手捂嘴的寇棲貓兒眼都瞪大了,滿是威脅,咬牙切齒地重復江項說的話,“這種黑歷史過去就過去了,明白嗎?”

    江項說不出話,只好用手比了個ok。

    寇棲把手松開了。

    江項大口大口喘著氣,體驗了一把劫后余生,“你不想讓我說,只捂嘴就算了,鼻子一起捂是想殺人滅口嗎?”

    寇棲不確定江項對公主是男孩是否知情,但兩人當初走挺近的……他喜歡的人是男生這種事,一丁點被人知道的風險也不能冒!

    好在提出問題的林牧時也沒有不依不饒的意思,只是牽動嘴角,意味不明地重復:“黑歷史啊,確實不該讓人知道。”

    *

    離開南城也就是第二天的事,訂的下午的飛機票,估摸著落地時三人還能一起吃頓晚飯。結果在臨登機的時候,寇棲接到了他爸的電話,剛一接通,便切入了正題。

    寇父一如既往冷冰冰的聲線,這次莫名多了幾分輕快,“我打算安排陳助辦一場宴會。”

    寇棲一臉懵,“原因?”不怪他驚訝,實在是他家沒這個傳統,至少在他的記憶里就沒有過,像是他的十八歲生日,都是很隨便的就過去了。

    寇父也沒藏著掖著,“你媽要和我一起回去,我想介紹一下。”

    寇棲:是介紹,還是炫耀?

    他還挺好奇他爸是怎么說服他媽一起走的,那花店開的不大,但每一處都能看出用了心,就連店門口的小黑板都是他媽親手畫出來的圖案。

    寇棲一直認為他爸不是有儀式感的人,現在發現是他想多了,還挺心酸的,“什么時間?”

    “今天晚上。”寇父言簡意賅。

    這時間安排的也太緊了,寇棲即將登機,“是在家嗎?”他家還蠻大的,很適合,“給陳助多點獎金吧。”

    上了飛機,寇棲和兩個朋友說起這件事,“也太迫不及待了,要不你倆干脆跟我一起回家吧,順便把晚宴參加了。”

    林牧時沒意見,江項更是一口答應,只是后者的重點落在,“讓我親眼看看,徹底死心。”

    寇棲無語:“……”這小子,還記掛著他媽呢。

    時間緊,任務重,好在陳助的工作能力一絕,雖然沒有辦晚宴的經驗,但也在公司組織過晚會,所以很好的完成了工作,及時的發出了邀請。

    一般情況下,晚宴的邀請至少要提前三四天,不然大忙人們安排不好時間,就沒辦法到場。在寇棲的預期中,晚宴來的人估計不多,結果等他晃悠一圈回家,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怎么來了那么多的人?”寇棲在其中看到了幾張臉熟的面孔。

    其中之一是裴紀。

    裴家事業不錯,裴紀又生了張看似溫柔多情的臉,雖然是出了名的花心大蘿卜,但也恰好說明了他的容易接近,所以圍繞在他身邊的只多不少。裴紀注意到了寇棲,小羊最近過得不錯,漂亮的小臉白里透紅的,一雙眼睛水亮,站在那里就能將他人目光輕而易舉的吸引。

    瞧瞧,他旁邊這個,給他倒著酒呢,魂兒都被勾走了。

    他邁著步子去打招呼,“你們假期都在一起啊。”

    寇棲不覺得他們假期在一起有什么問題,“我前兩天看你朋友圈,你不是還在旅游嗎?”發的九宮圖,陽光、沙灘帥哥以及美女,看起來好不愜意。

    裴紀:“你看見我發朋友圈了,也不給我點贊?”

    寇棲沒料到重點會在這兒,“很需要我這一個點贊嗎?”他沒有發朋友圈的習慣,更沒有隨手點贊的習慣,更何況,裴紀朋友圈的活躍程度,比上岸的魚還要活潑,剛發出去就能有三四十個點贊。

    裴紀點頭,“很需要!”

    他轉而解釋起過來的原因,“我昨天剛回來的,準備過年,今天一大早我爸就收到了你家晚宴的邀約,我就主動來了。”裴紀略一停頓,“我聽說,是你要有后媽了?”

    寇棲扶額,不知道謠言從何而來,“是親媽回來了。”

    “真的假的?”在裴紀印象中,寇棲他媽就是個不存在的角色,別人的家事,他也不好問太多,惹人煩,“你爸單身那么多年,突然說要給大家介紹一下你媽,大家都以為是第二春了,原來是吃回頭草。”

    這話說的,這回頭草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好嗎?寇棲聽說過,裴紀這個花心蘿卜有個眾所周知原則,叫做好馬不吃回頭草,談過一次的,絕對不會復合,“哦,你們是過來看熱鬧的。”

    “那不是,”裴紀當即否認,“我是擔心你有了后媽,不高興才過來的。”

    “想太多了。”

    寇棲順手從托盤中拿了杯紅酒,剛碰到嘴唇。

    就被另一只修長的手給取走,換了杯橙汁,他的紅酒到了林牧時的手里。

    寇棲:“……”他醉酒時到底給林牧時留下了什么險惡的印象,才導致他被要求滴酒不沾?“一杯紅酒我還是沒問題的。”

    林牧時垂眼道:“不是說飛機坐久了,頭暈?”

    那不是已經緩過來了嘛,寇棲不情不愿地喝了口橙汁,好喝的,他拿紅酒只是因為比較近,“待會兒我要問問陳助這橙汁是哪兒來的。”

    林牧時抿了一口紅酒。

    裴紀在對面將兩人的親昵盡收眼底,嘴角弧度慢慢落下,“關系真好。”言語中酸水直冒,“但也別管的太寬了,寇棲是成年人,他還能把自己灌醉嗎?又不是腦子……”

    “哎!”寇棲打斷,想起療養院的果酒,仰起小臉,“你這么說話就難聽了哦。”

    裴紀氣得冷笑,用得著這么護?狠狠剜了林牧時一眼。

    第42章 你很高興

    林牧時不是被瞪了也悶不吭聲的主, 他撩起眼睫,黑眸淡淡,“眼睛不舒服就去治。”

    裴紀立刻擺出驚訝的表情, 指指他, 再看向喝橙汁的寇棲, 一臉真誠:“你脾氣就已經夠差的了, 我建議你找個脾氣好的。”

    寇棲被嗆到, 咳嗽兩聲,他不服氣,撇嘴道:“我脾氣還不算好嗎?”他也沒發過幾次脾氣啊, 尤其是裴紀, 因為在一個宿舍需要維持好關系, 他一直都——

    “你好, 美人,要不要和我一起喝一杯?”

    寇棲沉下臉,毫不留情:“走開,別讓我說第二次。”這男的端著酒杯晃悠著過來,好油膩, 他雞皮疙瘩都掉地上了。

    男人悻悻離去。

    寇棲嘁了一聲,轉頭對上裴紀“我說吧”的表情,他豎起中指, “我沒有理由給他好臉色好嗎?”

    裴紀聳肩, 認同道:“確實, 你打他一巴掌,我都擔心他舔你手。”小羊長了張漂亮乖順的小臉, 性格惡劣一點,把那些狂蜂浪蝶嚇退也不錯, “你真不打算回宿舍住了?”

    現在離開學還有段時間呢,寇棲:“不是啊,我不是說過嗎?午休時間會回去。”

    “林牧時,過來,和你田叔叔打個招呼。回來了也不先回家一趟,你看看自己穿的這是什么?”林父也到了,一上來先找到林牧時,一臉嚴肅地將人喊走,對寇棲笑的生疏又禮貌,“打擾一下你們年輕人聊天了。”

    好看的人穿什么都賞心悅目,林牧時是下了飛機直接過來的,但穿著也沒到失禮的程度,深棕的風衣加黑色高領打底,去拍時尚雜志都毫不違和。這樣想著,寇棲也就說出口了,順便補了一句,“只是讓大家一起聊聊天的宴會,沒那么拘束的。”

    林父望向他,語氣意味不明道:“這么看來,你們關系真不錯,但我作為長輩,有義務教育……”

    “這種情況才想起自己有義務。”林牧時涼涼開口,“別再浪費時間了。”

    林父臉色難堪,咬牙切齒道:“你對我這個態度也就算了,對你媽客氣點兒。”說完,他轉過身,“走了,你田叔叔還在等。”

    林牧時被喊走了。

    寇棲打算去找江項,結果衣袖被拉住了。

    “你又去哪兒?”

    裴紀輕嘖,要笑不笑道:“就不能和我這個舍友多說說話?”他循著寇棲的朝向望去,看到了正在吃曲奇的江項,瞇了瞇眼睛,“你因為我喜歡男人就不和我玩了,就沒想過,現在圍在你身邊的同樣也喜歡男人?”

    “江項嗎?”寇棲搖搖頭,“他不可能的。”

    裴紀語氣輕佻,“他怎么不可能?”

    寇棲直白道:“因為他喜歡我媽。”

    裴紀吊兒郎當的表情裂開了一道縫隙,“什么?”他是不是耳朵出現了問題,“他喜歡誰?”

    寇棲認真重復:“我媽。”

    “他連這種鬼話都說的出?”裴紀完全無法相信,緊接著就聽到了一陣略顯嘈雜的動靜。

    他抬頭,朝樓梯的方向望過去,看到了寇父,還有旁邊的美艷女人。漂亮的皮囊是最為次要的部分,舉手投足間的韻味才是女人最吸引人的地方,落地的衣裙,隨著走動的動作搖曳,像是一枝池塘中無法取得的花。

    “那就是你媽?”雖然是問句,但裴紀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寇棲點頭,“看得出來?”

    裴紀難免感慨:“你們母子兩個,簡直通殺啊。”

    在場能移開眼睛的少之又少。

    寇棲聳肩,通殺的是男人有個屁用!

    他將最后一口橙汁喝完,抬眼間注意到了一抹略顯熟悉的聲音,那不是應該待在療養院的林母嗎?林家三口人站在一起,忽略林牧時的面無表情,外人看來完全就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林母穿了身墨綠色的裙子,襯得皮膚如初雪般白皙,狀態看起來要比上一次見面好不止一點。

    林母正溫溫柔柔地和田家小姐講話,完全看不出曾經的偏執消沉。

    林牧時站在旁邊,垂眼聽著田家小姐講話,是塊賞心悅目的背景板。

    好怪。

    不是場景怪,而是寇棲的心情怪,其實林牧時一直都很受女孩子歡迎,他很羨慕,但……

    “今天真是什么稀罕人都見了。”裴紀也注意到了。

    寇棲回神,將剛才的古怪情緒拋之腦后,充滿疑惑地“嗯?”了一聲。

    “你該不會一點也沒聽說過吧?”裴紀都無奈了,食指點點腦袋,“林夫人這里、有點問題,鬧自殺上過新聞,雖然被壓下來了,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現在看來,是好了?”

    “不知道。”寇棲不是心理醫生,無法給出判斷,“鬧自殺是什么時候的事啊?”

    “挺長時間了。”裴紀有問必答,“那個時候我才六七歲吧?”他記不太清了,“當時我家幫忙做的公關。”裴紀的母親當初是紅透半邊天的明星,就是多喝兩杯水都能上熱搜,又是娛樂公司合伙人,壓下個丑聞簡簡單單。

    不過林母真是有夠瘋的,當初把林牧時當女孩養,圈子里都知道那是個男孩,還得陪著做戲。這種無聊的事,裴紀不想向寇棲提及,免得某只心軟的小羊又生出不該有的同理心,“小心點,別走得太近,被病人打了可沒地方說理。”

    寇棲撩起眼睫瞥他一眼。

    “林家可比田家強太多了,現在兩家站一起聊天,一家是獨生子,一家有個女兒,你說他們在聊什么?”裴紀側過頭,賣了個關子,笑得一臉欠揍,“我看林母可太喜歡田文玉了。”

    寇棲看著也是。

    林母正抓著田家小姐的手,眉眼彎彎,說話間還幫忙挽了下頭發。田家小姐矜持的笑著,時不時點頭回應。

    “你有沒有覺得她們兩個長得有一點像?”

    聞言,裴紀仔細看了兩眼,“是有點,眼睛像,氣質也差不多。”

    寇棲想到林母此前給他展示過的林琳照片,目光落到田小姐眼尾的淚痣,小聲嘟囔了句,“或許更像的是女兒。”

    “什么?”裴紀沒聽清,扯扯眼前人的小臉,“怎么不高興了?”

    有嗎?寇棲沒覺得,后退一步躲開裴紀的手,搖搖頭,又看到他媽朝他走過來,主動迎上去,“我爸怎么說服的你?”他可太好奇了。

    余茹揚著唇角,“他說會在這里給我開一家更大更好的花店。”

    寇棲一怔,“這個理由,真能打動你嗎?”

    余茹笑笑,抬手將臉邊的碎發捋到耳后,“我就是個很俗的人。”

    寇棲“哦”了一聲,實則全然不信。他媽想要一家更大更好的花店,招招手就有數不清的人愿意給她買,為什么偏偏要他爸的?他媽也沒有那么討厭他爸嘛。

    一旁的裴紀不甘寂寞地打招呼,伸出手,“您好,我是寇棲的大學舍友,名字叫裴紀。”

    余茹握住面前的手,一挑眉,看向寇棲,“你身邊這不是有很多‘優秀’的人嗎?”

    寇棲只想“呵呵”。

    余茹松開手,“眼光也不能太高,SSR是萬里挑一的。”

    裴紀知道SSR的含義,但依舊不明白這話的意思,只能看向關鍵人寇棲。

    寇棲:“我哪里眼光高了?”也就是沒女孩子喜歡他,不然他一定讓對方知道什么叫一得就能得到!“我爸怎么放你一個人?”這么多覬覦的目光,不應該像守骨頭的狗一樣陪在身邊嗎?

    余茹唇角笑意減淡,“你爺爺奶奶過來了。”

    “我這次是以你母親的身份來的,而不是寇辰之的妻子,他們沒有厭惡我的理由。”她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咬了下后槽牙,“說實話,我忍他們很久了!”

    寇棲雙手合十:“冷靜好吧?他們現在年紀大了,脾氣也好了不少,應該不至于鬧得像之前那樣。更重要的是,我爸現在才是這個家里做主的人,他們就算討厭也沒用。”

    偷聽兩人對話的男人湊上前,直接插入對話,“要是我,一定把你當祖宗供著,誰給你臉色瞧,我就跟他翻臉。真的,要不你們跟我走吧。”

    裴紀的白眼差點翻到天上去,“大叔,輪不到你。在人家的晚宴上撬主人家的墻角,是嫌你現在欠的債還不夠多?”他對這個冒昧的男人有所耳聞,扶不起的阿斗是這家伙的代名詞,干一行賠一行的沒用廢物。

    男人被一個小輩下了面子,臉漲得通紅,指著裴紀念了半天的“你”,最后也沒說出什么所以然,甩袖離去。

    “余茹。”走過來了個兩鬢斑白的老人,是寇棲的奶奶,“多少年沒見了,你的變化真是小。”寇奶奶不喜歡面前這個自私自利的女人,居然能干出生了孩子一走了之這種事,但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不受拘束、不為他人言語所動的女人有著她身上少有的活力。

    余茹微微頷首,耷拉著眼,“您的身體看起來也不錯。”

    她似笑非笑,“讓我猜猜,您這次準備用多少錢來砸我?”

    寇奶奶:“你對我有怨言。”

    余茹抿唇,沉默以對。

    寇奶奶將手腕上的鐲子取下,“我老了,沒精力管你們的事了,這個鐲子是我當年的陪嫁,今天送給你了,就當補了當年的兒媳見面禮。”這么多年她想明白了,有兒媳婦就比沒有強,更何況,她孫子都那么大了,兒子也不聽話,她想繼續折騰也毫無意義,“以后,隨便你們。”

    這種情況,完全在余茹意料之外,在此之前,她甚至做好了針尖對麥芒的準備。

    鐲子入手冰涼,通透的滿綠。她張了張嘴巴,“謝謝?”

    寇父幫余茹套在手腕,“很合適。”

    余茹:“伯父呢?”

    寇奶奶一臉的不耐煩,不過不是針對余茹,“前兩天他出去散步,不看路,踩到冰上滑了一跤,現在在醫院躺著。他那邊也沒想管。”她一頓,“寇棲,你沒事了,就去看看你爺爺。”

    寇棲乖乖點頭:“知道了。”

    寇奶奶沒待太久,說了兩句話便離開了,余茹轉著手腕上的鐲子,有種不真切的感覺。

    當年,這個老太婆可是當著她的面甩了寇辰之一巴掌,說寇辰之是昏了頭,還說在一起就不認兒子了。后來私底下約她見面,又高高在上地推了張支票……

    “時間可真是神奇。”余茹幽幽開口,“這鐲子給我合適嗎?”

    寇辰之:“你不想要,有壓力,可以先收起來。”

    余茹最終還是沒有取下,晃了晃手,“挺好看的。”

    *

    剛才算是家事,裴紀出于社交禮儀的需要自覺撤開了,寇棲跟著聊了兩句后,終于找到了與可愛小姐姐相談甚歡的江項。

    江項正眉飛色舞地講述自己人生中的輝煌時刻,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朋友被持刀入室,他仗義出手,將變態痛扁一頓,添油加醋的講述換來對面女生佩服的眼神。

    朋友本友寇棲:“……”他游魂一般搭上江項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好、厲、害、啊。”

    江項一個激靈,拍拍胸口,“嚇我一跳,哎,林牧時呢?怎么沒和你一起?”

    寇棲眼神示意,“那兒呢。”

    江項看到了林母,眼睛瞪圓了一圈,“這是好了?”

    寇棲:“或許吧。”

    剛才和江項聊天的女生見了寇棲,笑容進一步擴大,“寇棲,可以加個聯系方式嗎?”

    太突然了,寇棲直接懵了一下,他、他被女孩子要聯系方式了!天吶,宴會還是很有意思的嘛,“當然可以了。”他耳尖發燙,干脆利落地展示出二維碼。

    這下輪到女生驚訝了,“我聽說你好高冷的。”現實和傳聞完全不符,“我哥哥可喜歡你了。”

    聽到后一句后,寇棲耳尖溫度下降,嘴角弧度一僵,“你該不會是替他要的吧?”

    “對啊。”女生完全沒想藏著掖著。

    寇棲深吸一口氣,“你哥哥是誰呀?”

    “孫新。”

    寇棲:好好好,我記住了!他把手機熄屏,“不好意思,我手機突然沒電了。”

    女生笑嘻嘻:沒關系,我剛剛掃上了。”

    寇棲:“……”可惡。

    女生抱著手機歡天喜地地走開了,目睹全程的江項大感不妙,“寇棲,女孩子找你要聯系方式,你臉紅什么?”

    寇棲:“我不該臉紅嗎?”

    江項欲言又止的吸了一口冷氣,“你很高興女孩子要你聯系方式?”

    寇棲只覺得莫名,反問:“你剛才和人家聊天不也挺高興的?我高興有哪里不對?”

    哪里都不對!江項意識到出了大問題,以寇棲喜歡林牧時為前提,剛才不應該是感到高興的狀態啊!

    第43章 發消息了

    大事不妙。

    有沒有一種可能, 寇棲只是更喜歡和女孩子講話僅此而已?江項皺著眉,從寇棲臉上只能看出“理所當然”四個大字。他之前還信誓旦旦跟林牧時分析,說寇棲喜歡人家, 當時林牧時還不確定, 硬是被他說服了。

    江項都不敢直接問出口了, 心中升起了巨大的危機感, 勉強地扯動嘴角, “你這……”

    寇棲:“怎么了?”

    江項干笑,“過兩天我打算走了。”這事情發展控制不住了,不太好收場, 得趕緊跑路。

    “這么突然。”平心而論, 寇棲還蠻喜歡和江項一起玩的, “你打算去哪兒?”

    “還沒想好, 但我gap一年也不能一直待在一個地方吧?打算到處走走,開拓一下視野。”江項眼睛一眨就找好了理由,“最晚也就是參加完療養院的晚會吧。”他答應了他媽表演節目,要是就這樣一走了之,怕是這輩子也不用再回來了。

    “這樣啊。”寇棲順嘴多問一句, “那你打算什么時候回來?”

    江項又是扔出一句“沒想好”,實則內心想的是你和林牧時什么時候關系明朗了,我什么時候回來。

    寇棲沒把江項要離開的事太放心上, 又拿了杯橙汁喝了兩口, 視線遠遠地落到林牧時那邊。

    林父已經走開了, 留下林母依舊在對田家小姐講話,還拿出來手機, 看動作,大概又是在展示林琳的照片, 一臉的懷念。田文玉低頭認真看了眼,嘴角弧度淺淺——

    猝不及防,二人視線相撞。

    寇棲一怔,正打算收回視線,就看見田文玉笑容擴大,對他擺了擺手,用口型說了“你好”。

    寇棲禮尚往來地擺手以作回應。

    田文玉笑得愈發明媚,眼睛都亮了一度。

    性格好好,寇棲默默地給予肯定,琢磨著和江項一起去巧克力瀑布那里吃水果,剛一扭頭,余光就看到田文玉和一旁的林母說了什么,人朝他走來。

    田文玉一眨眼便到了他跟前,眉開眼笑道:“我上次過生日的時候你去了對不對?本來那個時候就想和你說話的,結果我爸讓我表演彈鋼琴,沒來得及,你人就走了。”

    上次寇棲確實沒待太久,畢竟他和他爸都不是喜歡交際的人,他客客氣氣地點頭,“是有什么事嗎?”

    田文玉搖頭,笑著反問:“必須要有事,才能和你講話嗎?”

    那倒不是,寇棲不好意思地搖搖頭,田家小姐和他想象中的性格不太一樣。面對男性,寇棲可以不加顧慮的快言快語,但現在面前的是女孩子,他就不知道該怎么應對了。倒是旁邊的江項起了話頭:

    “林夫人很喜歡你。”

    田文玉摸了下自己的臉,眼底的復雜一閃而過,“算是吧。”

    她的關注點重新落在寇棲身上,瑞鳳眼彎彎,“你長得好可愛哦。”

    寇棲習慣性紅了臉,后退半步,有些無所適從。

    林母跟在林牧時身后也走了過來,對寇棲微微頷首,“你們年輕人聊天就好,不用在意我。”

    田文玉就真的沒在意,繼續和寇棲講話,“可以加個聯系方式嗎?”她展示出自己的二維碼。

    這是寇棲今晚第二次被女生要聯系方式了,他無法拒絕,也想知道田文玉到底想做什么,“好。”

    田文玉心滿意足地添加備注。

    ……

    聚會結束,眾人先后散去,寇棲作為主人家的一員,也要擔負起送客的任務。田文玉一直拉著他講話,從大學專業聊到興趣愛好,最后更是表示她也非常喜歡玩游戲,讓寇棲有機會一定要喊她一起,在田父的三催四請下才戀戀不舍地上了車。

    什么情況?

    寇棲跟著擺擺手,腦子里卻是一團漿糊,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那么熱情的女孩子。

    “她是想和林牧時的朋友打好關系嗎?”裴紀神出鬼沒地出現在寇棲身側,摸著下巴琢磨用意。他談過很多場戀愛,所以各種情況均有經驗,有些人因為對關系不安,所以會通過與對象好友建立友情的方式來為自己增加籌碼,鬧別扭了,也能有個幫忙說話的。

    他雖然這樣說了,但心里拿不準,畢竟同樣作為林牧時朋友的江項,并沒有得到關照,“總之,你注意著點兒。”

    被囑咐了的寇棲沒點頭,“我感覺她沒惡意。”

    裴紀嗤笑,“你沒聽說過這么一句話嗎?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她沒所求,對你那么熱情干什么?總不能是看上你了吧?”

    寇棲沒想自己被看上,只是單純不爽裴紀的語氣,氣鼓鼓道:“我被女孩子喜歡是件很讓人不敢置信的事嗎?”

    那肯定不是。小羊長了張天然討人喜歡的臉,站在那里,眾人的目光便會被不自覺的吸引,產生想要靠近的念頭。裴紀這么說的原因是,“她家最近和林家走得近?林夫人又喜愛她,這種情況下,她去喜歡別的人不是很奇怪嗎?”

    應該喜歡林牧時?

    這里,林牧時的選擇權呢?

    寇棲抿了抿嘴巴,等著田文玉表現出她的用意。

    兩人雖然加了聯系方式,但在寇棲的預期中也就是躺列的結局,結果,第二天一大早就收到了田文玉發來的消息。

    愛吃甜筒:早上好~

    愛吃甜筒:今天天氣特別好,給你看看我養的花[圖片.jpg]

    消息是早上九點發來的,寇棲人是在十點半醒的,拿到手機,迷迷糊糊地回復消息:很漂亮。

    愛吃甜筒:說的是花,還是人?

    田文玉發來的照片不單是綻開的花,而是她與花的合照,白色的山茶和美人相得益彰。寇棲也是基于事實的回復:都漂亮。

    愛吃甜筒:[害羞貓貓頭.jpg]

    第一次的聊天記錄終止在這里,到了中午十二點左右,大家吃飯的點兒,下樓的寇棲剛坐到椅子上,就又收到了來自田家小姐的消息。

    愛吃甜筒:[午飯.jpg]

    愛吃甜筒:你中午吃飯了嗎?

    木西:正在吃。

    寇棲禮尚往來的拍了張照片發過去。

    愛吃甜筒:看起來很不錯。

    寇棲吃的是他家阿姨親手包的小餛飩,味道確實很好。

    愛吃甜筒:你不喜歡吃香菜嗎?看來以后我們有機會吃飯了,我得注意一點。

    其實寇棲對香菜是無感的那一邊,今天小餛飩里沒加他倒是才注意,就問了一聲阿姨。阿姨正端著面過來,說是香菜剛好沒了。他把這個理由告訴了田文玉。

    愛吃甜筒:那更好了,我們口味差不多!

    “吃飯,別一直玩手機。”坐在對面的寇父忍無可忍出言提醒,“做什么就專心一樣。”

    寇棲“哦”了一聲,聽話的扣下手機。他吃飯時看手機習慣了,忘記他爸在家了。也是奇了怪了,又不是節假日,他爸午飯為什么會在家里吃?

    從樓梯上傳來的腳步聲,解答了他的問題。

    因為他媽在家。

    他媽起的比他還晚,“……”

    “早。”余茹的聲線懶懶的,坐到餐桌前,“你們就這么干吃啊,也不看個電視。”

    寇辰之:“我下午喊人安裝。”

    寇棲安安靜靜地吃小餛飩。

    田家小姐好像是個表達欲非常旺盛的人,林琳也是這個性格嗎?

    *

    與此同時,在療養院待著的林牧時和江項也在吃午飯。最后江項打算在晚會上表演的節目是魔術,剛才排練了兩輪,又是搬設備又是哄小孩的,給他累夠嗆,現在剛緩過神來。

    “累死了,我明天肯定腰酸背痛的。”說著,江項錘了兩下后背,又朝后仰了仰脖子,“我沒想到阿姨還會回來準備節目。”

    林牧時斂下眉眼,用稀松平常地語氣說道:“她一直很負責任。”

    江項從中品出點諷刺來,說起另一件事,“你知道她為什么那么喜歡田文玉嗎?”

    “同一個鋼琴老師,遇上了,一見如故。”林牧時言簡意賅。

    那就是看眼緣了,也是奇怪了,之前不是喜歡七八歲的小女孩嗎?江項想不通,“我看那個意思,該不會真是想聯姻吧?”說聯姻不恰當,因為田家沒法給林家帶來多大的好處,完全不對等,但加上林母的喜愛就說不準了,“讓你和田文玉在一起。”

    林牧時并未察覺到苗頭,就算有,“我不會同意。”

    江項扒拉了一口飯,欲言又止,試探著開口,“哎,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說可能。寇棲他并不喜歡你。”

    “什么?”林牧時當即變了臉色,語氣冷冷。

    江項已經準備跑路了,但出于人道主義,還是想讓他兄弟心里有底,“他面對女孩好像更、寬容喜愛一點,你沒注意到嗎?”

    “很正常。”林牧時是這么認為的,出于紳士風度,對女性態度好十分合理,更何況,“寇棲說想和我永遠在一起。”

    “真的假的?”江項完全沒聽說,“什么時候的事?”寇棲薄臉皮,居然能說出那么膩歪的話。

    林牧時:“他喝醉那次。”

    江項吸了一口涼氣,“你確定不是醉酒后的胡說八道?”

    林牧時確定,而且,“他還喊了我的名字。”

    江項注視著林牧時藏在發絲中燙紅的耳尖,嘆了口氣,“反正,你注意著點兒。”他該說的都說了,仁至義盡了,也希望寇棲和林牧時確實兩情相悅,“我計劃過了晚會就去別的地方轉轉。”

    林牧時讓他隨便。

    江項吐槽他無情。

    *

    一天發消息,沒什么,兩天,也沒什么,但一直發就有點鍥而不舍的精神在了。

    搞得寇棲都養成了習慣,最近每天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找出手機,看田文玉又給他發了什么消息。田文玉發來的消息沒什么營養,就只是簡單的日常分享,但問題在于,能分享的人多了,為什么偏偏給他發。

    他偶爾會懶得講話,就敷衍地回一個表情包,可對面的積極性完全沒被打擊到。

    愛吃甜筒:你今天打算干什么呀?

    愛吃甜筒:我正在和朋友一起逛街,買衣服穿,這兩件衣服你覺得哪一套更適合我?

    寇棲選了第一張照片中的黑裙子。

    愛吃甜筒:哦,你喜歡這種類型的呀。我知道了。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寇棲都不知道該怎么去形容自己的感覺。

    “怎么了?”尋常的一天,陸今安又被喊來當模特,畫完后看到寇棲拿著手機,神情復雜,便忍不住多問了一句,“遇上什么事了嗎?”

    寇棲為了避免林牧時的精氣對他越來越沒用,便采取了一周只見一次,其他時間用SR來補充精氣的方式,把陸今安叫到家里還被他媽好一頓調侃,問要不要幫兩人留出空間。陸今安還被捏了臉,一臉的無措。

    田文玉這事,有個參謀也不錯,“假設,有個人一直給你發消息,什么早安午安晚安幾乎一個不落,然后給你分享各種日常,你認為能是什么原因?”

    陸今安后悔提問了,“是朋友嗎?”

    寇棲老實回答:“剛加上好友沒多久,見面都沒幾次呢。”

    陸今安想不明白,“對想追你的人,你不是都拒加的嗎?”

    寇棲瞳孔地震:“你的意思是,她喜歡我嗎?”

    當時裴紀說他不會被看上,他還在不爽,現在好像真被看上了,他腦子里的想法只有:我靠,假的吧?“不是的,你不明白情況,她怎么會……”

    “喜歡上你很正常。”陸今安打斷,他察覺出寇棲的態度不對,“那個男人是誰?”

    寇棲:“什么男人?我說的是個女孩子。”

    陸今安想起寇棲說喜歡女孩子的話,抿了抿唇,“她真喜歡你,你會和她在一起嗎?”

    寇棲第一反應是抗拒,想也不想的搖頭,“怎么可能?不合適。”

    陸今安問:“哪里不合適?”

    寇棲被問住,一時語塞,眨了眨眼睛,選擇破罐子破摔,“就是、不合適。”都想象不出來。

    第44章 你很忙嗎

    平心而論, 田家小姐十分優秀,溫婉美麗的樣貌,開朗熱情的性格, 就連家世也算可以, 作為女朋友的話應該是個無可挑剔的存在。如果是寇棲的朋友被看中了, 他估摸著會調侃一句修了八輩子的福, 偷著樂吧, 但這事真落到了他頭上,就只剩下無措了。

    “不能因為發兩條消息就判斷人家喜歡我。”寇棲重重一點頭,“根本就沒道理。”

    沒道理放著林牧時來喜歡他呀。

    不是寇棲自怨自艾, 只是對于林牧時討女人喜歡的程度有清晰認知。

    陸今安帶著嘆息輕聲道:“喜歡上你很正常。”

    評價好高, 寇棲聽了有點小高興, 翹翹嘴角, “也還好啦。”接著禮尚往來的回了一句,“肯定是比不上你討女孩子喜歡。”光是在身高上,他就輸了。

    陸今安想討的不是女生喜歡,他眼睫輕垂,目光落到寇棲剛完成的畫上, 水彩涂抹出的身影,并不能很好的觀察出眼神。

    陸今安為之松了一口氣,緩聲發問:“寇棲, 如果, 你說的那個人真喜歡你, 你還會繼續和她做朋友嗎?”

    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寇棲在短暫的遲疑后搖頭, “感覺不太好。”

    他抿抿嘴巴,“好像怎么對待都不合適, 萬一不小心讓對方覺得留有余地,或者是造成了什么誤解,最后都會很難收場。肯定要干脆利落一點,你覺得呢?”

    陸今安的聲音很低,像是能被一陣風吹散,“我也、這樣認為。”

    已然注定的結局。

    無法說出口的心聲。

    都讓陸今安胸口憋悶得厲害,如同壓了一塊巨石,他害怕心思被看穿,勉強地勾勾唇角,“時間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哦,好。”寇棲起身,打算給人送到門口,看陸今安有點蔫了,“抱歉啊,這次畫得時間確實有點久了,你是不是不太舒服?”要錢還好,偏偏陸今安拒絕,搞得他有種欠人情的緊張感,“你接下來要去哪兒?我讓李叔送你。”

    這次陸今安沒有拒絕,報了個商場的地址,然后從背包中取出一個本子,“這個水彩本送給你。”

    寇棲接到手里,挺厚實的,他抬眼問道:“怎么突然送我東西?”

    陸今安:“快到圣誕節了,不知道那天能不能見面,所以提前送給你。”

    寇棲連過生日的習慣都沒有,更別提這種節假日了,所以并沒有特別準備回禮,思索過后他讓陸今安站在門口等一會兒,然后跑到畫室取了一張陸今安的肖像畫,“我記得你之前好像說過想要。這幅算是我比較滿意的……”

    “謝謝。”陸今安露出淺淺笑意,很珍惜地將畫接過。

    *

    討論沒得到確切的結論。

    和女孩子相處肯定不能和男人一樣,寇棲也沒法厚著臉皮問人家是不是喜歡自己,只能當是多了個朋友,正常回復消息。田文玉性格不錯,可愛搞怪的表情包也多。

    愛吃甜筒:今天我要去療養院看節目,你朋友江項也在,你會來嗎?[猴猴端莊.jpg]

    木西:嗯,我和江項說好了會去。

    令寇棲意外的地方在于,田文玉對江項的前綴居然是他朋友,而沒有提及林牧時。

    愛吃甜筒:到時候見!

    木西:好的。

    療養院的年終晚會出于各方面的考慮安排在了平安夜那天。畢竟臨近過年前后一個月,療養院的工作人員以及病人都會少很多,家屬會將病人接走過個團圓年,而工作人員也到了放年假輪流值班的時候。所以要趁著人還多,將晚會熱熱鬧鬧的辦完。

    早上十一點,寇棲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往樓下去,遇上了同樣從房間出來的余茹,他舉手,“我有一個問題。”

    余茹捂嘴打了個哈欠,“說吧。”

    “你怎么不和我爸住同一個房間?”寇棲注意這個問題有一段時間了。

    余茹將一頭卷發攏到腦后,“我說過了,我這次是以你母親的身份回來的,而不是寇辰之的老婆。”

    寇棲不明白,一臉茫然,“有什么區別嗎?”

    余茹:“區別很大。”

    寇棲跟著她往樓下走,“我感覺你應該有點喜歡我爸,難道是我的錯覺嗎?”

    余茹沒反駁,只是邁出的腳步一頓,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狐貍眼彎彎,“你在別人的事上倒是好眼力。”

    沒否認,那就確實嘍。

    寇棲無端被內涵,“切”了一聲,“我今天要出門,估計不回來吃晚飯了,到時候你告訴我爸一聲。”

    余茹微微點頭,按捺不住一顆八卦的心,“平安夜,確實挺適合約會的,是和那個SSR,還是平時給你當模特那小子?”

    這段時間里,寇棲都被調侃習慣了,懶得長篇大論,“去找SSR。”

    出門,路過餐桌,桌子中間的花瓶插著新鮮的花,自從余茹來了,這花瓶就沒空過,里面的花更是每日都不重樣的。桌子旁還有一摞包裝精美的禮盒,是這個家此刻唯一有節日氛圍的東西。

    注意到寇棲的視線,家里的阿姨做了解釋,看著眼色,說不出的尷尬,“是有人送給夫人的,扔門口就跑了,我就給拿進來了。”

    “放在那里吧。”寇棲貓兒眼亮晶晶的,“讓我爸看一眼他差在哪里。”別總跟個木頭一樣,必須要說了才去做,什么時候才能和他媽結婚?

    *

    療養院難得熱鬧,入口處放了一棵纏繞著彩燈的圣誕樹,路上各種瑣碎的小裝飾一樣不落,有些老人不喜歡買成品,將自己親手剪的窗花,貼在玻璃上。人格外的多,因為不少家屬想要在晚會結束后把人接走,尤其是小朋友那邊,基本都是一手一個大人。

    家長沒來的小朋友,小雞崽一樣湊到寇棲身邊,“哥哥,我今天要表演跳舞,可以幫我拍照嗎?”

    “當然可以啦。”寇棲一口答應,順手將小孩抱起來往里走,打算先去找江項,不過在路上遇到了林夫人還有一旁的田文玉。兩人正坐著聊天,氛圍親昵,就連身上的衣服都像是同一系列的親子裝。

    “寇棲,你來了。”田文玉瞥到他,立刻起身。

    “你來的好早。”寇棲一邊說,一邊視線搜尋林牧時以及江項的身影。

    田文玉穿的是上次他幫忙挑的黑色裙子,十指交叉,“我今天有節目,是和阿姨四手聯彈。”

    “我是初學者,所以曲子比較簡單。”林母幫忙解釋了一句,“全靠文玉帶我。”

    寇棲除了“真好”,其他的也沒什么能說的。他停頓片刻,“林牧時到了嗎?”問的是林母,這個作為林牧時母親的人,故意的。

    林母一怔,錯開視線,“……我不清楚。”

    意料之中的回答,寇棲“哦”了一聲,追問了一句,“他今天有沒有節目要表演呀?”

    林母沉默。

    田文玉察覺到氛圍微妙,訕笑著幫忙回答了,“我看節目單上好像沒有他的名字,有江項的,是表演魔術,我看過彩排了,特別有意思。”

    “居然是魔術嗎?”寇棲意外,笑開了。前兩天他還在三人小群里發消息,問江項到底打算表演什么節目,江項藏著掖著地不告訴他,搞神秘那一套,說要讓他大吃一驚,沒想到是魔術。總歸要比說相聲靠譜一點。

    寇棲拿手機給江項發了條消息,問到了人在哪兒,“那我先去找他了。”

    “嗯。”田文玉背著手點頭。

    寇棲一轉身。

    頭上就被戴了個麋鹿發箍。

    他抬手碰了碰,重新扭過頭。

    田文玉wink了一下,“這樣才有節日氛圍啊,很可愛。”

    田文玉性格真的不錯。

    他就不怎么樣了。

    走出去一段距離。

    “不好不好。”寇棲抱著小孩碎碎念。

    小孩問:“哪里不好呀哥哥。”

    寇棲將小孩放下,捏捏小孩的臉,“哥哥剛才好像有點刻薄。”怎么能和病人計較?問一些陰陽怪氣的問題。

    就是替林牧時咽不下去那口氣,腦袋一熱,就……

    為什么不能對林牧時這個兒子親切一點呢?稍微一點點也好。

    “刻薄,是什么意思?”小孩眨巴著天真的大眼睛。

    寇棲通俗地解釋:“就是做一些不讓人高興的事。”

    “沒有啊,我見到哥哥很高興!”小孩給了寇棲一個大大的擁抱。

    ……

    “那個孩子對我有怨氣。”林母垂眼,扣著手指,語氣中滿是悵然,“他在打抱不平。”

    田文玉正在編頭發,聞言動作一頓,“寇棲嗎?”

    “沒有吧。”她昧著良心,“他應該沒想那么多,就是和林牧時關系好,隨便問兩句。你看他長得多乖呀,干干凈凈的,小湯圓一樣。對了,阿姨,我聽說林牧時也很會彈鋼琴,你為什么不和他一起呢?”

    林母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搖頭,靜靜地凝視著田文玉。

    *

    寇棲在二樓找到了江項,還有正在幫忙準備道具的林牧時。桌子上亂七八糟的,這邊一個杯子,那邊三張紙,零零散散的紙牌,頭頂上還有只咕咕叫的鴿子。

    “寇棲!”江項抓著紙牌,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你來當我的助手。”

    那么突然嗎?寇棲手被抓住,“你昨天都不愿意告訴我自己準備表演什么,今天我就要當助手了?”是不是有那么一點的不合理。

    他順手將自己頭上的麋鹿發箍戴林牧時頭上,“他難道無法擔任這個艱巨的任務嗎?”

    江項一拍手,“你們兩個都來。林牧時我剛才已經安排好了。”

    寇棲有種不妙的預感,“所以我需要干什么?給你遞東西還是……”

    江項“嘿嘿”兩聲,“是這樣,我的魔術表演呢,有一個環節是給觀眾發牌,然后把觀眾手里的牌變成我說的那張。”

    寇棲一臉疑惑,“這個環節中有助理存在的必要嗎?”

    “當然了!”江項挑出一張牌往寇棲手里一塞,“這是一張紅桃K,你拿好了,到時候我讓你展示的時候,你就展示這張。”

    寇棲明白了,這哪里是什么助理,“我懂了,你讓我當托兒。”

    江項咋舌,“說話可真不好聽,那不是我技術有限嗎?”

    寇棲答應了,看向頭戴發箍的林牧時,“你的任務是?”

    林牧時回答:“檢查他的道具有沒有機關。”

    寇棲:“所以有嗎?”

    林牧時:“有。”

    小小的一個魔術,居然需要兩個托來進行輔助,寇棲無語。

    “你這個魔術最難的該不會在我這里吧?”他擺弄自己的袖口,窄窄的,紙牌塞進去不難,只是拿出來肯定就皺皺巴巴的了,“我把牌藏在哪兒啊?”

    ……

    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最終的結果是外套里。寇棲還被催著排練了兩下,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把牌取出來。

    為了他們“輔助”方便,江項還特意溝通了讓他們坐在最前面的位置。

    寇棲去了一看,第一排都是有節目的,他們這托兒做的也太明顯了。他壓低聲音,“臨時抱佛腳,我就不該對江項的節目有期待。”

    林牧時低笑,“是我們三個的節目,展示演技。”

    他伸手把寇棲翹起的呆毛往下壓了壓,“你最近很忙嗎?”

    “沒有啊,還好。”寇棲誠實回答。

    林牧時眼睫輕垂,那怎么喊不出來人了?

    他這邊冷了,該不會有另一邊熱著吧?“你……”

    “寇棲,我們坐一起哎~”田文玉一臉驚喜地坐到寇棲旁邊的位置,也戴了麋鹿頭箍,看到應該在寇棲頭上的同款出現在林牧時頭上,將自己頭上的默默取下,“你們也有節目表演嗎?”

    算是有還是沒有呢?寇棲干笑,岔開話題,“你節目是第幾個上臺啊?”

    “排中間,還得有一會兒呢。”田文玉眼巴巴的,“江項的節目在前面,你不會看完他的就走了吧?”

    林牧時先一步回答:“嗯,我們是這樣打算的。”

    第45章 希望你是

    寇棲:“……”這個打算有通知過他嗎?

    還是討論的時候他不小心走神了?寇棲沒直接反駁林牧時的話, 只是將限度放寬了,“還會多坐一會兒,我答應了知知要給他拍照。”

    “那也給我拍可以嗎?”田文玉雙手合十地請求, 言語懇切, “我和阿姨的節目排中間, 其實也沒有要等很長時間的, 待會兒我請你吃東西怎么樣?”

    寇棲完全無法拒絕, 僵硬點頭,拍照可以,請吃東西就算了, 舉手之勞, 也不是多需要感謝的事, “我打算直接在療養院的餐廳吃。”

    “好, 待會兒我們一起。”田文玉就這么自然的將自己加入了寇棲的日程。

    林牧時唇角下壓,并不歡迎,“田小姐,你去和……”他稱呼為“我媽”多少有點諷刺,“和你的搭檔一起吃, 更合適。”

    田文玉完全沒受到影響,真誠建議,“其實, 你們應該緩和一下關系的, 待會兒去和阿姨一起吃飯不是很合適嗎?”

    林牧時墨色的眸子冷冰冰的。他不喜歡這個田家小姐, 不是因為他母親與其親近,而是這家伙對寇棲的親昵。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熟?加了聯系方式之后嗎。

    “我不想一起。”林牧時就這么直白冷硬地說了。

    田文玉一怔, “好吧。”

    好死亡的氛圍,左邊一個冷臉, 右邊一個失落,寇棲頭都大了,幸好還未表演節目的江項過來了。

    江項正在為上臺表演而緊張,大冷天的,手心都是汗,“今天食堂的飯比平時豐盛多了。”估計是因為很多家屬也到場了,“食堂阿姨說她特意做了牛肉餅,我讓她幫我多留了幾個,待會兒咱們就去吃。寇棲,你肯定還沒吃午飯呢吧。”

    寇棲:“嗯,不是我吃飯的點兒。”

    “你還沒吃飯啊?”田文玉立刻在地上的包里翻找,拿出幾袋零食,塞到寇棲懷里,“你先吃這些墊一墊。”

    寇棲:“……謝謝,我不是很餓,吃塊餅干就行。”

    江項將目光放到田文玉身上,靜靜注視三秒后,視線轉移到寇棲臉上,擠眉弄眼的,大概意思是:你倆關系什么時候這么好了?

    寇棲很難解釋這情況,只好暫時岔開話題,“你道具都準備好了嗎?”

    “當然了。”江項想起正事來,將相機放在寇棲手里,看向林牧時,“待會兒你倆拍幾張照片,療養院要用作宣傳,我表演完了之后就換我拍。”說起來他都覺得懊惱,“早知道我就說自己負責拍攝,然后不表演了,臨了臨了才被安排了這么個任務。”

    虧大了!

    ……

    主持人念了一通開場白,感謝這個感謝那個的,長篇大論聽得寇棲打了個哈欠節目才正式開始。

    大家都不是專業表演的,所以節目的質量也很充滿參差,寇棲舉著相機拍拍臺上正在跳舞的小朋友,再拍拍下面觀眾們的反應,最后對準了半垂眼睫的林牧時,喀嚓一張。

    寇棲朝林牧時那邊偏了偏身子,壓低聲音,“別不高興了。”

    “你知道我是因為什么不高興?”林牧時取下自己頭上的發箍,戴回到寇棲頭上,刻意壓低的聲線,落在耳中酥酥麻麻的,像是帶著小勾子。

    寇棲張了張紅潤的唇瓣,欲言又止,不太忍心說出口,“你媽確實有點過分。”

    林牧時:“吃餅干吧。”

    寇棲:“……”

    林父林母在第三個節目開始時也到場了,林母坐在田文玉另一邊的位置,林父坐在第二排林母的身后,時不時和田文玉說上兩句話,沒有多看不遠處的林牧時一眼。寇棲這個旁觀者都為之憋悶,呼出一口氣,把額前的頭發吹的飛起,頭偏到另一邊,采取眼不見心不煩的策略。

    “寇棲。”

    意料之外的,林母輕輕喚了他的名字。

    寇棲扭過頭,看到了林母臉上的淺淺笑意,客客氣氣地點個頭,“怎么了?”要他幫忙拍照?

    “你平時都喜歡做什么啊?”林母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問出了這個問題,像是想要了解一下寇棲,“興趣愛好方面,有什么偏好嗎?”

    寇棲十分誠實:“喜歡打游戲,算嗎?”

    林母微不可見地蹙了下眉。

    田文玉搶在前頭給了靠譜的答案,“寇棲會畫畫,大學也是專門學這個的,可厲害了。”

    林母眉心舒展了些,“是嗎?”

    “厲害算不太上。”寇棲不習慣夸大自己。

    林母繼續問:“上大學了,那有沒有談過戀愛啊?”

    寇棲搖頭,“沒有。”

    林母笑笑,眉眼彎彎,聲音輕柔,“那現在誰和你談了,不就是初戀了嗎?初戀可是非常有意義的,我和你林叔當初就是初戀,后來很順利的結婚了。”

    “他有初戀。”林牧時冷冰冰地插入對話。

    林母一怔。

    寇棲表現得比林母還要驚訝。

    林牧時吐出兩個字,提醒:“公主。”

    “哦哦,算是吧?”寇棲撓頭。

    林母笑意收斂,田文玉更是吃了一驚,“真的假的,你們為什么在一起啊?”

    寇棲:“喜歡。”

    田文玉震驚過后,連聲追問:“你追的她,還是她追的你?為什么分了?”

    寇棲往另一邊挪了挪,“我追的他,分手……”因為發現對方是男的,這說出口也太丟人了,“就是對方轉學了,沒了消息,自然而然的就分了。”這么說并不算謊言,畢竟當時的年紀也不可能正兒八經喊分手,就是鬧翻了,然后公主轉學,一氣呵成。

    “那你還喜歡她?”田文玉咬咬嘴巴。

    寇棲搖頭,“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種不算正兒八經的談戀愛。”林母下了定義,“因為轉學聯系就斷了,也沒多深的感情。”后面這句話是對田文玉說的。

    田文玉像是被說服了,重重一點頭,“不算不算。”

    寇棲注意到林牧時下壓的唇角,猜測對方是被眼前仿佛母女般其樂融融的畫面刺痛了,他用胳膊肘碰碰,“看節目吧,快到江項了。”

    江項準備的不充分,臨場發揮倒是不錯,話術一套一套的,搞得寇棲懷疑江項一開始準備的就不是魔術,而是脫口秀。到了林牧時檢查道具的時候,寇棲都沒眼看,只好懟著江項的臉拍,免得照片記錄下什么漏洞。

    一切順利,寇棲成功地將牌面進行了更換并展示了出去,大家來也就是看個熱鬧,沒有瞪大眼睛挑刺的,配合地鼓掌。

    田文玉悶笑,小聲道:“你臉好紅。”

    寇棲用手背貼了貼臉,感知到熱意,當托兒算是當眾撒謊了,他沒做好表情管理,算是失誤之一。

    田文玉講話時,很喜歡盯著寇棲的臉,現在也是一樣,目光灼灼,笑靨如花,“你和之前的女朋友接過吻嗎?”

    很突兀的一個問題,似乎起源于好奇。

    寇棲今天被問了很多奇怪且偏隱私的問題,他沒有,但不想正面回答了,“你問這個干什么?”

    “我在想你的臉當時是不是也那么紅。”田文玉托著腮,笑靨如花。

    很明媚的女孩,像是春日第一朵盛開的花,應該有很多暗戀以及追求者。

    感覺是被調戲了,寇棲的臉紅的更厲害了,顏色像是熟透的桃子,卷翹纖長的眼睫也隨之顫動。

    “降溫。”林牧時偏涼的手從后繞過寇棲的脖頸,貼在另一邊的側臉,而后湊近寇棲的耳朵,像是不愿打擾到他人觀看晚會,聲音放輕,“這樣以后誰看不出來你說謊?”

    寇棲耳朵有點癢,但沒躲開,只是撇撇嘴,“那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兩人姿態親昵,任誰都能看出他們關系有多好。男生兄弟之間,有時候就是會gay的驚人。田文玉并不神經大條,相反,她大多時間對旁人情緒的感知十分敏銳,就像現在,她能察覺到林牧時對她的淡淡敵意。

    田文玉完全理解她不被歡迎。

    她媽要是放著她這個女兒不搭理,去跟別人家的孩子親近,她也會覺得受傷,甚至反感討厭那個被親近的孩子。

    哼,只要寇棲不討厭她就行了。

    田文玉移開視線,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臺上。

    快到她和林夫人的節目了,“寇棲,別忘記給我拍照。”

    林牧時鳳眸微瞇。

    田文玉人漂亮,儀態又好,和林母并肩坐在琴凳上,賞心悅目如畫中人。寇棲甚至聽到有不明情況的人在夸贊,說這母女兩人看起來關系好,長得也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寇棲答應了拜托,就沒有敷衍了事的道理,盡心盡力的幫忙拍照。

    林牧時看似心平氣和,淡淡發問:“好看嗎?”

    寇棲沒注意到酸味,“好看。”人長得漂亮,怎么拍都合適,不過他今天拍出來的最滿意的那張是林牧時的。

    林牧時深吸一口氣,扶額道:“……讓江項拍,這是他的任務。”

    “也行。”寇棲答應了,他畢竟不是專業的,讓江項來肯定更合適。

    他把相機交到江項手里,嘀咕道:“你變魔術把我緊張的一頭汗。”

    表演完坐到觀眾席上的江項“哎”了一聲,端起相機,“好了,待會兒吃牛肉餅。”

    寇棲:“……”說的他很想吃一樣。

    好吧,他現在確實有點餓了。

    *

    寇棲三人最終還是和林母他們一起吃的飯。來的人比較多,食堂位置不夠,怎么安排都需要拼桌,陰差陽錯的,就坐在了一起。

    林母是病人,寇棲不好多評價,但他是真的不喜歡林父,板著一張臉,對兒子的態度還不如仇人。對仇人,說不定還客氣點兒。坐一桌子,吃飯就安靜吃飯,發什么號施令?

    林父放下筷子,“沒看見你媽拿不到紙巾嗎?為什么不幫忙拿?”

    寇棲把紙巾推過去。

    田文玉抽了兩張放到林母手里。

    林母瞪了林父一眼,“好了,你幫我拿不行嗎?”

    “我是想讓他對你客氣點兒。”林父自有他的理由。

    林牧時嘴角上揚出嘲諷的弧度,聲線冷的像是浸過冰,“客氣,要有多客氣?稱呼你們林先生和林夫人夠嗎?”

    濃重的火藥味在沉默中蔓延,林母無可奈何,“別說這樣的話。”不知道該如何對待這個血緣上是她兒子的人,“好了,再不吃飯都要冷了。”說完,她扭頭看向田文玉,眉眼柔和下來,“我聽說你特別喜歡吃牛肉面,這里的味道還好嗎?”

    “好吃。”

    田文玉推薦寇棲也嘗一嘗。

    寇棲說他吃飽了。

    嗯,被氣的,差點胃痛。

    “你們年紀差不多,好好相處,多說說話。”林母這話是對著寇棲、林牧時講的,江項正在埋頭啃他的牛肉餅,“平時多照顧一點,她畢竟是女孩子,當妹妹就好了。”另一個側重點在田文玉身上。

    田文玉也是面露尷尬,“當朋友就好了,不用多照顧的。”

    林母一臉看懂事女兒的表情。

    *

    江項埋頭啃餅的淡定是裝出來的,其實他滿腦子都是“完蛋了”三個大字。

    田文玉明顯對寇棲有好感,標準情竇初開少女的模樣,如果以寇棲喜歡女性為前提,他甚至想不出兩人不會在一起的理由。

    這是什么劇本?

    親媽精神狀態好一點后,跟人家更親近就算了,喜歡的人也要被勾走了嗎?林牧時太倒霉了一點。

    吃完飯,林牧時突然感知到同情的視線,扭頭,與江項視線相撞:?

    江項哀哀地嘆了一口氣,“放心,兄弟,我這個朋友是站在你這邊的!”

    寇棲舉手,乖乖小學生似的,“我也是!”

    江項故作深沉:“希望你是。”

    寇棲和林牧時:“……”突然發什么瘋?

    第46章 來我家住

    療養院的年終晚會十分順利地收場, 期間拍攝的照片也很快張貼在了專門的展覽墻上,負責干這事的是主動請纓的江項。江項也不是存心要給自己找事啊,而是為了將他們三人的合照貼在最顯眼的中間位置。

    用他的話來說, 就是讓其他人見證一下他們堅不可摧的友誼。

    表演節目的任務完成, 也就又過了兩三天左右, 江項便準備按計劃離開了, 機票的終點在南方的一個城市, 那里有他喜歡的湖,“行,我就快登機了, 你們可別太想我啊。”

    林牧時和寇棲來機場送行, 要說多不舍得也不至于, 朋友之間表現得你儂我儂的很奇怪,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不過寇棲還是多問了一句,“你現在計劃好什么時候回來了嗎?”

    江項往下按了按鴨舌帽,笑得肆意,“你參加的那個什么畫展開展那天,我肯定得回來給你個面子。”他的目光又投向林牧時, 嘆口氣,“你的家事,我和寇棲都是外人, 不好說太多, 但是吧, 他們太過分,你真沒必要忍讓。該翻臉就翻臉得了, 反正林氏準確來說還在老爺子手里,你爸就是個幫忙管事兒的。”手里股份不多。

    林牧時垂眼道:“我知道。”

    他也覺得可笑, 好像還在不死心地期盼什么,但也確實不像小時候那樣在意了,混亂且矛盾的狀態,“她還不如再狠一點。”用軟刀子,接連不斷的鈍痛。

    “還要多過分?”寇棲聽不下去,已經很難忍了好嗎?“就應該無視,無視他們懂嗎?”

    話剛說完,江項的話頭就拋到了他身上,神情難得正經,“看在我小時候被你揍了那么多次的份上,你……”他話說到一半,將自私的話咽了回去,他不能也無法控制寇棲選擇誰,只能看著事態的發展,“別太心狠。”

    好意味深長的四個字,突兀異常。

    寇棲無辜地眨眨眼,充滿疑惑的“啊?”了一聲。

    心狠,他嗎?

    有點厚臉皮,但寇棲真心認為這兩個字和他扯不上關系,“我是什么很心狠手辣的人嗎?”

    江項恢復了日常嬉皮笑臉的態度,哼笑道:“你打我的時候可完全不留情啊。”還有知道當初的“公主”是男孩時——

    他搖頭,輕嘖一聲,“林牧時,要不然你定個機票現在和我一塊兒走算了,散散心,先把現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給忘了。”

    “什么?!”

    寇棲貓兒眼瞪圓,一把抱住林牧時的胳膊,這是什么餿主意?“你自己走就得了!”他朝外撥了兩下手,像是在趕小雞仔,“快走快走。”別想奪走他的SSR。

    江項:“……”好像護著骨頭的小狗,就差朝他齜牙了。

    不過這態度區別也太大了,他要走就隨便,林牧時就得緊緊抓著,難怪林牧時對寇棲喜歡自己堅信不疑。

    寇棲仰起小臉,悶悶不樂地做出讓步,“要走也行,帶我一個。”

    可他不是很喜歡旅游,就喜歡窩在家里。

    嗚。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這話沒錯,可他真的不能和林牧時散。

    林牧時如果能一直和他待在一起就好了,像手機掛件一樣能隨身帶著,小小的,應該還挺可愛的……寇棲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

    “我不去。”林牧時說話時的語氣近乎安撫,手也確實放在了寇棲腦袋上揉了兩下。

    嘖,這膩歪勁兒。

    江項也是一時興起,沒抱多大希望,所以并未氣餒,而是接受良好地點了點頭,瀟灑擺手,“兄弟們,我走了!”

    要是放在江項試圖帶走林牧時之前,寇棲還會通過嘆氣來表達不舍,但現在嘛,他甚至幫忙指了下方向,“別走錯了。

    *

    江項說會回來看畫展。

    寇棲的畫其實已經準備了幾幅,只是看著總覺得不貼合主題,差一點作為靈魂的東西。藝術這種東西,一個不小心就會掉進牛角尖,不自覺地在細枝末節上折騰,覺得不對勁,那就是哪兒哪兒都不順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改動。

    就連余茹這個大美人也給他當了模特。

    “放心吧,這張畫擺出去,誰能說不好看?”余茹端著茶杯在畫前欣賞自己的美貌。

    寇棲支著下巴,懨懨點頭,“嗯,是說你好看,而不是我畫的好。”這里面的區別可大了。

    余茹坐回到沙發上,翹起二郎腿,她不會畫畫,在技巧方面給不了意見,“你不是說主題是愛嗎?把這幅肖像畫的名字定成母愛不就解決了。”

    “你有嗎?”

    “有,但是不多。”

    余茹十分誠實。

    寇棲無言以對,他托著腮,盯著畫突然瞪大了眼睛,“對呀,沒有我畫什么?”只要在特定的情況下,記住別人表達愛的瞬間,并畫下來,還能不切題?

    不過表達愛的瞬間也不是他想看就能看見的。

    好在家里有個現成的主題——他爸。

    超愛他媽的。

    最近家里粉紅泡泡滿天飛,戀愛的酸臭味怎么也蓋不住。

    他媽收到了很多匿名送到家的禮物,附帶著一些略顯騷包的情書,處理這些玩意兒的人是他爸。知道是誰的,就退回去,不知道的就直接扔掉,然后再買同款或者是更好的補上。當然,情書這玩意兒他爸不會寫,就沒得補。

    寇棲回憶,發現他爸真的是個不會表達愛意的家伙,“媽。”

    余茹:“嗯?”

    寇棲問:“我爸有做過什么特別讓你感動到的事情嗎?”

    “他因為我要和家里決裂的時候?”余茹歪歪腦袋,“我覺得他煩的時候倒是不少。”

    “比如?”

    “比如我根本沒醉,說喜歡他,想和他親嘴兒,他非說我醉了,然后給我送回家了。”

    余茹的酒量可不是蓋的,又因為魅魔體質,所以格外有數,根本不會讓自己在外處于意識不清的狀態。

    她很認真地在問寇辰之,要不要接吻,結果人把她推開就算了,還非說她醉了給她送回家了。一開始她還真情實意地覺得對面想要的更多,怪貪心的,結果真送到家就走了,“那是我第一次對人主動表白,連個認真的拒絕都沒得到,就這么被敷衍過去了。”

    是他能聽的嗎?寇棲聽得頭大,皺著小臉,“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是真覺得你醉了。”

    他好像還聽他爸說起過,“我爸對把你好好送回家,特別滿意來著。”

    余茹:“……我都說了我沒醉。”

    寇棲:“哪個酒鬼會說自己喝醉了。”

    這回沉默的人輪到余茹了。

    寇棲扶額,“誰會在喝完酒之后表白啊?”

    余茹自有她的道理,“那我認真表白被拒絕不是很丟臉嗎?當然要營造氛圍呀!你不知道那個時候氣氛有多好。”

    寇棲的沉默震耳欲聾。

    不行,這倆人完全不靠譜,“戀愛”的“愛”還是算了,他看看能不能從親情這方面下手吧。從親情下手也不能看家里,得放眼到外面,比如——

    林牧時和他爺爺奶奶。

    寇棲打響指終于成功了一次。

    *

    提前打過招呼,寇棲背著畫具再次來到林家老宅。林家老宅有一種獨屬于古風的韻味,傭人穿的也是色調統一的唐裝,穿過亭閣朝他走來的林牧時,仿佛畫中人,墨色的眼眸是點睛的一筆。

    這次練習畫畫是次要的,主要是捕捉適合的一瞬間。

    兩人并肩走在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墻沿上的麻雀嘰嘰喳喳的湊到一起,寇棲盯著看,“感覺住在這里,每天的心情都會更好一點。”

    “你想住,可以來。”林牧時垂著眼睫,或許是因為陰沉的天氣,情緒流露出低落。

    寇棲無法無視,擔心地蹙眉:“你怎么了?”

    林牧時捉住他的手貼在臉上,低頭注視著眼前人,“有點心煩。”

    手心碰觸的臉有些涼,寇棲不忍掙脫,干脆伸出另一只手揉搓,扯了扯,將那張俊臉弄得暫時變型,“為什么?”

    林牧時沒回答,但寇棲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他們剛走到花房不遠處,就聽到林奶奶又在罵她那沒心肝的兒子,說是生的時候難產,估計那個時候腦袋就出了問題,才會一次又一次地干不著調的事。

    “他們又不是沒孩子,禍害了這個又想禍害那個的。”

    “田家的小姑娘和當初的林琳同一天生日又怎么樣?這能說明什么?說長得像,那林琳當時都沒長大,怎么就看出來像了?”林奶奶一肚子的火氣,對著面前的老爺子發脾氣,“你也不知道管管你兒子!”

    林老爺子被訓得狗血淋頭,一轉頭,看見了正在假裝背景板的寇棲,活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哎呀,牧時的朋友又來了,別讓人家看了笑話。”

    林奶奶一拍桌子,“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他們丟人現眼的事干的還少嗎?你必須站在你孫子這邊,別給他們好臉色。”

    林老爺子唯唯諾諾地點頭,完全看不出當初叱咤商界的狂勁兒。

    態度可以,林奶奶呼出一口氣,看向無所適從的寇棲,一臉慈愛道:“奶奶這次再給你們做曲奇吃。”

    寇棲:“……謝謝。”

    林奶奶生氣的模樣還挺嚇人的。

    不敢吱聲。

    寇棲又被帶到了之前吃曲奇的客廳,再次看到那滿墻的照片。每一張照片都具有意義,他選塊大點的畫布,能畫出這樣的效果嗎?他突發奇想道:“林牧時,你有點像麻雀。”

    林牧時望向他,“哪里像?”

    灰撲撲又小巧的鳥類。

    “冬天,別的鳥知道冷了,就往南方飛,麻雀就多長點兒羽毛,待在原地硬挺著。”寇棲不知道林牧時能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他撩起眼睫,琥珀色的眼瞳靜靜注視著眼前人,“你說為什么?”

    林牧時沒從鳥類的生理構造方面回答,輕聲道:“因為,曾經是春天。”他也曾有過堪稱完美的幸福家庭,身為林琳的時候。

    他是個記憶力很好的人。

    寇棲撇撇嘴,“但你當務之急是讓自己沒那么冷。”而且他認為春天很難回來了。

    林牧時牽動嘴角,“不是有你嗎?”

    寇棲一愣,被盯著,莫名其妙有點臉熱。他輕咳兩聲,鄭重點頭,“那確實。”有種突如其來的使命感,怎么回事?

    ……

    寇棲再次吃到曲奇。

    江項是喜歡在朋友圈刷屏的人,有事沒事都愛發兩條,在去旅行后就更過分了,寇棲又對他近日的活動好奇,因此養成了有事沒事看兩眼朋友圈的習慣。

    果然,一點開,江項的朋友圈就在最新一條,說是正在跟附近的大哥一起釣魚,配了張和大哥的合照。

    他繼續往下翻,看到了田文玉半個小時前發的朋友圈。

    是和林母的合照。

    合照的背景似乎是一面照片墻,屬于林琳的,其中兩張寇棲見過,是和林母初遇時,林母展示給他看的,一張有淚痣,一張無淚痣。林母應當是非常喜歡這兩張照片,所以才會放到最中間的位置。

    這次不像之前那樣只能草草掃上一眼,寇棲越看越覺得沒淚痣的那張說不出的眼熟,不是像思思,而是——

    “小棲,你真的要在這里住兩天嗎?”林奶奶的話將他的注意拉回。

    寇棲小聲“啊?”了一聲,不明狀況,用求助的眼光看向林牧時。

    “你不是說在這里住心情會好嗎?”

    寇棲:“……”那也不代表他要來住好嗎?

    林奶奶已經熱情地抓起了他的手,“來住兩天也挺好的,熱熱鬧鬧的,要我打電話通知你家長嗎?”

    寇棲頭搖成撥浪鼓:“不不不,太麻煩你們了,我真的……等一下,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喂,爸,怎么了?”

    “呃。”寇棲被要求晚一點回家。

    “行,我知道了。”

    林奶奶眼神催促,笑道:“說你要在朋友家住,一點也不麻煩。”

    寇棲窘迫,“那我直接在朋友家住。嗯,就林牧時。”

    “我應該、不至于跟他睡一間吧?”那么大個宅子呢。

    電話掛斷,林奶奶笑意藏不住,“你想住哪個房間都合適,熱熱鬧鬧的,多好,我帶你逛逛。”說著,她順便給旁邊的林牧時安排了任務,“牧時,知不知道小棲喜歡吃什么?讓你錢姨今晚多做一點。”

    寇棲被領著挑房間,林奶奶說家里很少來客人,客房都空置著,待會兒選好了再好好讓人收拾一遍。

    寇棲對房間沒要求,看到第一個房間就說可以,林奶奶說沒對比,要他多看幾個。

    “這個房間啊,當初是牧時那孩子的秘密基地呢,陽光最好了,里面堆了不少的小玩意兒,都在柜子上,別砸了摔了就行。”

    第47章 我很清醒

    到頂的木質置物架, 每一個小格子都沒空著,確實多是一些小玩意兒。獎杯之類的東西被單獨放在最上面那一列,再下面放的是一些手工做的東西, 寇棲還看到了一罐子的折紙星星。這玩意兒有段時間確實風靡校園, 誰有事沒事了就愛折兩個。

    “誒。”

    寇棲一怔, 視線落到置物架邊角的一個位置。

    林奶奶問:“怎么了?”

    寇棲不太確定, 走過去, 看著那個并不精致的黏土碗。黏土碗小小的一個,不足成人半個手掌大,造型是小貓, 兩個黑黑圓圓的眼睛, 橙色的尖尖耳朵, 右邊耳朵尖端呈現出不自然的斷裂。如果沒記錯的話——

    寇棲拿起黏土碗, 看向背后。

    歪歪扭扭的稚嫩字跡,kou棲-林琳。

    中間是一顆愛心。

    有他和公主的名字。

    他當時連寫自己的名字都會覺得麻煩,經常寫拼音。

    房門“喀嚓”一聲,寇棲循聲望去,維持著手拿黏土碗的動作, 與出現在門口的林牧時對視。

    一時沉默。

    寇棲的頭腦飛速運轉,一時都不知道該擺出怎樣的表情才合適,默默將小碗放回去, 恍然道:“原來是這樣。”

    林牧時, 居然就是“公主”!

    他就說為什么林牧時沒有七歲之前的照片, 為什么林母手機中的林琳長得并不一樣,為什么當時在醫院, 林牧時說林母想見的是林琳,不是他, 林母要扯什么轉生,還有江項……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所以,林牧時自出生就被當成了死去林琳的替身,雖然是男孩,但一直被當女孩養。大家要的都是林琳,而不是活生生的林牧時。

    ‘你也只喜歡ta。’

    當年那個“ta”指的是誰終于有了答案——林琳。

    林牧時注意到了他手上的黏土小碗,臉上沒有驚慌失措,只是唇角微揚,“發現了。”

    林奶奶聽這兩人擱她面前打啞謎,“怎么了這是?”

    “沒什么。”寇棲搖搖頭,心情說不出的復雜,“只是發現林牧時很久以前就和我做過朋友。”該說是神奇還是……

    他現在的問題只有一個,“你當時真的不是故意用籃球砸我頭的對吧?”

    可恥的報復行為。

    “不是。”林牧時否認了。

    寇棲“哦”了一聲,淡定點頭:“那就行。”

    林奶奶不知道他們在聊什么,但看情況穩定下來,選擇岔開話題,“小棲,今天想住哪個房間?”

    其實房間大差不差,非要寇棲挑出來個格外突出的,那,“就這間,可以嘛?”

    “這有什么不行的。”林奶奶一口答應下來,說完就通過房間的內線電話告訴傭人來打掃,掛斷電話后,又對著寇棲笑瞇瞇的,“有什么不合適的地方盡管說。”

    ……

    現在的林牧時早就不是林琳了,當年的事也早就過去,其實沒什么所謂,只是個有些戲劇化的小插曲。

    理論上是這樣,但在這條弦搭上之后,寇棲腦袋亂糟糟的,吃曲奇時盯著林牧時的臉。很帥的一張臉,和雌雄莫辨完全不沾邊,線條利落干脆,標準酷哥長相。“我一度認為你長大后會成為女裝大佬。你怎么沒和我提過你就是公主?”

    “你早就忘了,我提什么?”林牧時的態度很自然,似笑非笑,“連個名字都說不出來。”

    知道對方是“公主”后,寇棲聽到這些話,莫名的心虛,嘟嘟囔囔地找借口:“時間太久了。”

    林牧時揚眉,“嗯,但記得江項是不是?”

    寇棲一哽,“也沒有啊,忘了很多,記住主要是因為可恨。你們兩個變化都太大了。”

    他可以說女裝騙他感情的林牧時也有錯,但那女裝不是林牧時愿意的,要怪應該怪在林父林母頭上。

    沒錯,太討厭了!

    寇棲握拳,“哼。”

    少年漂亮的小臉上滿是不爽,紅潤的唇瓣抿著向下的弧度,情緒都寫臉上了。

    林牧時伸手扯扯寇棲的小臉,柔軟溫暖的觸感,“我還在想你什么時候會發現。”又會是怎么樣的反應。其實寇棲現在的反應是他沒預料到的,只有一瞬的驚訝,沒有很多問題,一如既往的態度。

    “抱歉。”寇棲耷拉著腦袋,突然蹦出來一句,聲音低低的。

    林牧時手上動作一頓,“哪里抱歉?”

    寇棲眼睫輕垂,“就是抱歉,反正我說了。”理由說出口有點矯情,就是當時他注意到了“公主”情緒明顯不對,很低落,但并沒有進一步詢問,而是沉浸在震驚中。對一個幼兒園的小朋友要求太多有點可笑,但因為在意受傷的那個人,所以無法忽略曾經的不足。

    林牧時:“行,原諒你了。”

    寇棲:“……隨便你。”

    林老爺子是喜歡熱鬧的,走過來聽兩個晚輩聊天,感覺自己也多了幾分朝氣,“我去給你們拿點水果吃。”

    寇棲眼睛眨了眨,起了壞心思,在手機上給江項發消息。

    木西:哈嘍,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獎牌:啥?

    木西:你還記得公主嗎?

    對面顯示正在輸入很長時間。

    獎牌:記得,怎么了?

    寇棲刪刪減減,組織了一下語言:你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嗎?

    “他知道你是‘公主’是吧?”寇棲笑嘻嘻,“我看他要怎么說。”

    下一秒,林牧時的手機響起了提示音,顯然,是江項發來的消息。

    獎牌:[截圖.jpg]

    獎牌:啊啊啊,我怎么說?

    被寇棲奪走手機的林牧時:“……”

    寇棲不讓林牧時回復,卻用自己的賬號催促:你怎么不說話了?你們當時關系那么好,現在一定還有聯系吧?

    木西:我最近有個猜測,感覺林牧時就是當年的公主,你覺得呢?

    對面又是好半天的正在輸入。

    獎牌:你為什么產生了這個猜測啊?看起來不一樣吧。

    這次林牧時手機響起的不是消息提示音,而是來電鈴聲了。

    寇棲優哉游哉地按下接通,就聽見對面江項慌慌張張的聲音:

    “寇棲懷疑你就是公主了,都問我了,我怎么說?”

    寇棲清清嗓子,“你怎么說?”

    一聽就知道是誰的聲音了,江項呆住:“……”

    聽筒中只有呼吸聲。

    “為什么不說話?”寇棲主打一個明知故問。

    江項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已經確定了,只是來逗我玩?”

    寇棲假意嘆氣,“我想聽聽你打算怎么哄我,結果你上來就聯系林牧時。撒謊的技術好一般啊,江項。”

    江項哭笑不得。

    他都出來旅游了,都能再摻和進去,“我好不容易釣到魚了,給你搞的,竿都沒來得及收。那保證是條三斤的大魚。”

    寇棲開了免提,林牧時聽到這話,“你不如說是三十斤。”

    江項也是真敢應,“說不準,反正都怪你們。”

    也算是背上鍋了,寇棲笑道:“沒事,你以后在外面放心吹,我倆包給你作證的。”

    江項這才算滿意。

    *

    這次過來,寇棲是帶著正事的,要畫畫,所以簡單吃了點曲奇水果后,他就準備開畫了。

    林牧時十分自覺地找了個位置坐下,寇棲卻對他搖搖頭,“這次用不著模特,我看著這面照片墻畫就可以。”

    出于構圖考慮,林牧時認為,“我坐在中間的位置不是更有重點嗎?”

    寇棲擺擺手指,下巴微抬,賣了個小關子,“不需要,因為我這次要畫的不是人。”像是得意的貓兒。

    “要畫什么?”

    “麻雀。”

    把照片場景中的人全都置換成小小的麻雀,然后中央繪制無明確長相,不辨性別的虛影。

    寇棲畫出來的麻雀肥嘟嘟的一個,通過鳥喙是否留有黃色來區分年紀大小。他神情認真,每一次的落筆看似隨意,實則分毫不差。

    林牧時坐在斜后方注視著眼前人的背影,手機上收到兩條擾人的消息,是他爸發來的,又是命令式的口吻。

    林牧時在短暫的思索后選擇了拉黑,視線重新落回到寇棲身上,通透澄澈的眼睛,紅潤飽滿的嘴巴,不認真打理會顯得凌亂的卷發,沒有一處是不可愛的。

    “小棲畫的可真好。”林奶奶毫不吝嗇自己的稱贊。

    林牧時抬眼,提醒道:“奶奶,他要專心。”

    林奶奶立刻捂嘴,“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系的。”寇棲不是作畫時怕打擾的人,甚至平時有放音樂畫畫的習慣,感覺那樣落筆很有節奏感。

    他畫了大概一個小時,先把整體的結構確定了,接下來就是細化的過程,伸了個懶腰,思緒跑遠。

    他爸作為追人新手,搞起浪漫來得上網查資料,最近除了送禮之外,還總折騰一些和儀式感掛邊兒的活。說今天是和他媽認識二十年的紀念日,要吃燭光晚餐,讓他在外面解決完晚飯后,稍微晚一點回去。

    無語。

    不過他爸比起林父來還是要強一點。

    ……

    晚飯的點兒,寇棲的畫已經完成大半,長舒一口氣,有點筋疲力盡了。他擠到林牧時身邊坐下,試圖通過補充精氣的方式來恢復體力,看著自己的成果,愈發滿意,“這畫我要找個時間讓那個負責人看一眼。”

    林牧時垂眼看他,“尾巴翹起來了。”

    “啊?!”寇棲瞳孔地震,下意識扭頭看向自己的身后,松了一口氣,“什么?”

    “形容而已。”林牧時彈了一下他的腦門,“你看起來像是真有尾巴。”

    寇棲嘴巴都僵了,“沒、沒有啊。”暫時還沒有。

    林牧時并未多想,開玩笑說讓他有的話要藏好。

    寇棲剛才以為自己的魅魔尾巴突然長出來,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但冷靜下來一想,長出來也會被褲子擋住,不會直接冒出來的,“會的。”他可不想被抓起來。

    林牧時失笑。

    好認真的回答。

    *

    吃飯,餐品豐富,看著就色香味俱全。林奶奶和林老爺子一直催促寇棲多吃一點,滿眼慈愛,說看他還是太瘦了,吃得胖一點最好。

    寇棲一整天沒吃太多東西,但卻不餓,可能是精氣補充比較多的緣故,所以簡單吃了碗小餛飩,又把林奶奶他們夾的菜吃完就算解決了。

    林家沒有食不言的規矩,林奶奶時不時就對寇棲說兩句話,比如,“我聽說你媽回來了,你們處的還好嗎?不好的話就在奶奶這里多住一些時間。”

    “挺好的。”

    寇棲的神色不見勉強,林奶奶放下心來。

    家丑不可外揚嘛,寇棲都不好意思說他媽跟他爸處的一般,今晚上也不知道會是什么情況。

    ……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寇家別墅,余茹和寇辰之相對而坐。

    鮮花,燭火,紅酒,符合刻板印象的浪漫晚餐,只是燈光過分明亮,連對方臉上的細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因此并未成功渲染出旖旎的氣氛。

    余茹這陣仗見得多了,沒太大的心理波動,還惦記著白天和寇棲的談話,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你知道我酒量很好吧?”

    寇辰之微微頷首,“知道。”

    余茹起身,拿出幾個空杯子,依次擺放在面前,然后將瓶中的紅酒清空,“那個時候我大概喝了這些的量。”

    寇辰之一愣,“什么時候?”

    余茹輕笑著俯下身,與眼前人四目相對,“我說喜歡你,要親你,你把我推開那次。忘記了?”

    怎么可能?寇辰之記憶深刻,根本不可能遺忘,他甚至還能記起那天余茹涂的是磚紅色的口紅,“沒有。”

    “那就好。”余茹不顧寇辰之的勸阻,一杯一杯地將酒喝下去,然后用手背擦了擦嘴巴,“我再強調一次,我很清醒。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她直勾勾地盯著眼前人,等一個回答。

    第48章 長了東西

    寇辰之放在桌子下的手握緊了些, 胸腔中的心臟在不安分的跳動。眼前人目光灼灼,透亮的淺棕色眼眸中倒映著他的身影,一如多年前的那場聚會。那個時候喝完酒的余茹坐在了他的身旁, 撐著下巴, 臉湊近他, 笑靨如花, 說:

    “我挺喜歡你的, 你想親我嗎?”仿佛開玩笑似的口吻,讓他甚至無法直視那張漂亮的臉。

    寇辰之在聞到酒氣后稍微冷靜下來,應該是把他認成其他人了, 或是只是逗他玩……但一個女生在酒后待在男人堆里并不安全, 所以他提出了要把對方送回家, 理由是:“你喝醉了。”

    他也曾想, 如果那句話不是玩笑就好了,打算在余茹清醒后詢問驗證。但,或許是覺得喝醉后和他說什么喜歡很丟臉,余茹很明顯開始躲著他,而且很快和旁人談起了戀愛。

    哪怕是現在寇辰之也沒有十分的肯定余茹的意思, 他沒有說余茹,而是說自己:“我喜歡你。”

    話音落下,余茹笑開了, “我就說你應該喜歡我!”

    寇辰之跟著牽動嘴角, “嗯, 一直。”

    余茹起身,捧住寇辰之的臉, 一幅喜歡到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我真想親親你。”說著, 她已經湊近了寇辰之,只是很煞風景的,放在桌上的手機開啟了震動模式。

    余茹輕嘖,拿起手機準備看看是哪個討厭的家伙,必須拉黑才行,然后就看到備注的“兒子”二字。

    將拉黑的計劃取消,她心情不錯地按下接通,一聲“喂”沒來及說出口,對面已經開始了竹筒倒豆子:

    “媽,我身上長了東西,就在肚子上,看起來和那個什么yin紋差不多,是紅色的,什么情況啊?你之前沒提過。”慌慌張張且明顯壓低了音量的聲音。

    余茹聽了淡定非常,朝坐在桌前的寇辰之擺擺手,暫時回到房間,“哦,這個啊,說什么yin紋,你腦子里的東西可真骯臟,那是類似于魅魔傳承圖騰一類的東西,是你血脈的標識。”

    寇棲拉開黑色打底,再看一眼自己的小腹,一個頭有兩個大,“所以,它有什么特殊作用嗎?”

    余茹解釋:“提升你的魅惑程度,幫助你更順利地得到精氣,同時也會放大你的渴望,所以最近你的狀態應該會很不穩定,直到長出犄角和尾巴。你不覺得它好看嗎?”

    寇棲深吸一口氣,“……那不就是yin紋嗎?”

    余茹干笑,“我這不是擔心你個直男接受不了嗎?那是人類的喊法。”她試圖幫兒子寬心,“這個你多吸收一點精氣,然后努力嘗試一下,可以控制它隱藏起來的。而且,在小腹位置,誰還會扒開看嗎?”

    寇棲陷入沉默,伸手捂臉。

    如果是他自己掀起來,不小心被人看到了呢?

    ……

    時間回到十分鐘前,寇棲解決完晚飯,肚子有點怪,同時這種怪和吃壞肚子有很大的區別,皮膚表面燙燙的,像是貼了暖寶寶忘了揭下來,然后又有羽毛掃過。

    他選定林牧時兒時的秘密基地,看置物架上的小玩意兒,就想讓林牧時給他解釋一下都有什么意義。

    林牧時剛說到那一罐子紙星星是他不懂事的時候,聽說能實現愿望折出來的。

    寇棲忍無可忍扒拉起自己的上衣,然后一呆。

    和他一起愣住的還有旁邊的林牧時,拿著的星星罐“啪嚓”一下就摔地上了,無人在意。

    “什么?”

    寇棲已經把衣服迅速放下,林牧時無法確切得出答案。

    “誰騙你紋的嗎?”

    小腹位置的紅色紋身,像是帶有某種暗示意味。漂亮的少年不諳世事,盯著的人又多,被人三言兩語哄騙了也未可知。林牧時的眸色已經沉了下去,聲線也冷到掉冰渣子。

    寇棲才是最懵的那個人,因為林牧時在跟前,他甚至不好意思看看自己肚子上到底出現了個啥玩意,但真的很像是會在本子文學里出現的。

    面對林牧時的問題,他張了張嘴巴,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茫然,“不是,不是紋的。”紋這種紋身太怪了,隨便說個人的話,林牧時看起來會找人家算賬的樣子,“就、就是……我在網上買的紋身貼隨便貼著玩的。怎么了,有什么特別的意義嗎?”

    事到如今,只有裝純,他不信林牧時真會給他解釋。

    林牧時沒說信還是不信,“什么時候能掉。”

    寇棲哪里給得了準話,他模棱兩可道:“剛貼上沒多久呢,得等一段時間吧。”

    林牧時抿唇,伸手去抓寇棲的衣擺,“……我想再看一眼。”真正的紋身和會反光的貼紙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寇棲抱住自己,果斷拒絕:“好怪!”

    說完他也不管林牧時是什么反應,扭頭就朝洗手間跑,“我去上廁所了。”進了廁所后,先是重新掀開衣服認真看了兩眼,又用力搓了幾下,發現毫無作用,只給他皮膚搓紅后瞳孔地震,趕緊給他媽打了電話,詢問情況。

    *

    寇棲很想表演一個當場自閉,掛斷電話,從廁所出去時,林牧時依舊待在房間,望向他。

    星星罐破碎后產生的玻璃碎片已經被清掃干凈。

    寇棲十分復雜地嘆口氣,然后選擇演起來了,“我剛才在網上搜了一下,發現這個紋身和……那種紋有點像,你別告訴別人,不然我臉就丟光了!”最后這句話最真情實感。

    “真的是貼紙?”林牧時依舊心存懷疑。

    這回寇棲從他媽那里得了準話,毫不遲疑地點頭:“當然了,紋身一看就很疼,我怎么可能去?”

    “嗯。”

    林牧時視線下移,在寇棲小腹的位置停留,不死心地問:“我真的不能看嗎?”

    寇棲抬手:“不能。”

    他還有點不放心,撐著胳膊,湊近,“你真的不會告訴別人哈。”

    林牧時用手指給他戳遠,看著眼前人紅撲撲的小臉,“我有什么好處嗎?”告訴別人。

    寇棲臉燙得厲害,對這句話進行了錯誤的理解,認為林牧時是在跟他要好處,“你想要什么。”

    林牧時眨眼間明白了寇棲的意思,“沒想好,先留著。”

    看他嘴角的笑意,寇棲有種被敲詐的錯覺,他微笑臉,“你最好在我貼紙掉之前想出來。”

    林牧時說他會的。

    *

    雖然林奶奶和林老爺子一直表示不麻煩,只是多雙筷子而已,寇棲想住多久都行,但寇棲還是不好意思,只簡單的住了一天便回家去了。還帶走了一紙袋的曲奇。

    回到家,只看見了哼著小曲的他媽。

    寇棲將曲奇放到桌上,“你看起來心情很好,是我的錯覺嗎?”

    “不是。”余茹簡單攏了攏頭發,嘴角上揚,肉眼可見的愉悅,“你猜猜你爸昨天晚上說什么了?”

    寇棲干巴巴:“說什么了?”

    余茹雙眼亮晶晶道:“他說喜歡我。”

    寇棲點頭,“然后呢?”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

    余茹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開心,“這還不夠嗎?我就說他不可能不喜歡我,我都喜歡他了。”

    寇棲無言以對,他媽還挺容易滿足的,他遲疑道:“我爸不是當了你很久的舔狗嗎,你怎么才知道他喜歡你?”

    余茹正在從紙袋子里拿曲奇,直接茫然三連問:“誰當我舔狗?寇辰之嗎?你在開什么玩笑?”

    “他大老遠去南城就是為了找你,然后給你買花,帶你回來后又是買禮物,又是燭光晚餐的,如果他不喜歡你,你覺得他為什么干這些啊?”寇棲意識到他們的理解有偏差。

    余茹:“……因為想讓我好好當你媽?”

    寇棲扶額,“我爸看起來是個很有父愛的人嗎?”

    余茹干笑,咬了口曲奇,含糊且遲疑:“也還好?”

    寇棲懶得說,他畫還沒畫完呢,“我上樓了。”他走到一半想起來,“你花店怎么樣了?”

    “位置已經挑出來了,就是還在裝修,下午我打算去一趟看看。”余茹起身,跟著他上樓,“你畫了那么多的畫,能不能給我幾張,我擺過去當裝飾?”

    “行,你看著挑。”

    想也知道,余茹的花店中要是擺出個男人的畫像,會引起怎樣的風浪。好在寇棲也不是只畫肖像的,花鳥蟲魚,興趣來了,或者突然刷到了技巧視頻都會試上一下,被隨意堆放在那里的畫并不少。

    余茹看著挑,主要是把帶花兒的選出來,抱著往門口走,拉開門,“將來你的畫會不會變得很值錢啊?”

    寇棲認為可能性不大,搖搖頭,“我先死一下會提升概率。”

    “當然會變得值錢了!”一道略顯陌生的聲線插入了對話,是負責畫展籌備的陶揚,旁邊是帶人過來的寇父。

    寇父解釋:“陶先生說要來看看你準備的怎么樣了。”

    陶揚注意到了站在門口抱著畫的余茹,眼睛直了,嘴巴也合不上了,游魂一般:“我能問一下您的名字嗎?”

    余茹揚眉。

    寇父輕咳兩聲,“是我夫人。”

    陶揚立刻露出了大失所望的表情,但在扭頭對上寇父的冷臉后,迅速進行了表情管理,“真是一眼就看出來了,般配到像天生一對。寇總和您夫人的感情一看就知道不錯,上次來沒打招呼真是遺憾。”

    坐在畫板前的寇棲:“……”說話的時候,差點把后槽牙咬碎了吧。魅魔的誘惑還是沒能比過對投資商的尊重。

    寇父習慣了余茹的受歡迎,沒計較,“她剛回來沒多久。”

    陶揚點頭后將目光投向寇棲,掛上任誰也挑不出錯的笑臉,“畫展定在了二月一日,時間還夠嗎?你準備的怎么樣了?”

    “畫了幾張,但不太滿意,感覺缺點兒東西。”寇棲把之前畫的拿給陶揚看。

    陶揚簡單掃上一眼,贊不絕口,“真不錯啊,不知道的,我以為畫里有個大活人呢。拿去參展完全沒問題。”

    這家伙夸人完全不走心的,寇棲心里有數,不過聽好話心情會好是真的,“這不會不貼合主題嗎?”

    “怎么會。”陶揚一臉你怎么會這么認為的表情,拿起一張陸今安的畫,“你別覺得我什么都不懂。你看看,這種欲說還休,難以言明地掙扎感情,不是很明朗嗎?”

    寇棲抽抽嘴角,“……”這家伙胡說八道什么呢?也是敢扯。

    陶揚看了好幾幅畫,情緒價值拉滿了,看起來滿意到恨不得立刻拿著畫走人。

    然后看到了寇棲畫得林牧時,“哎呦,這張更好,筆觸都能感受到情感。”

    寇棲小聲嘆氣,“有不好的嗎?”

    陶揚毫不猶豫地搖頭:“沒有。”

    余茹把她當模特的那幅畫挑出來,“陶先生對吧?你看這幅畫里有沒有母愛,適不適合拿去參展?”

    陶揚盯著畫看了半晌,給了個有些冒昧的回答:“有,但不多。”

    余茹聽得發笑,認可點頭,“寇棲你別不信,人家很會看的。”

    和新晉的夢中情人說上話了,還獲得了肯定,陶揚的表達欲愈發旺盛,從整體的解構完整,聊到細節的精細處理,又說到對于色彩的把握,最后不好意思地說起想讓寇父追加一點投資。一點點即可。

    寇棲:好的,真實目的暴露。

    他會把剛才的馬屁全部當成耳旁風。

    寇父沒多猶豫就答應了,理由是:“畢竟是寇棲第一次參展,辦的好一點也算是個好開始。”

    寇棲有被感動到,然后就看他爸把他媽那張肖像拿在手里,“這張就算了,掛到家里。”

    ……

    陶揚為了拉點贊助太浮夸了,寇棲每一回想到都還會覺得無語,就當笑話說給陸今安聽。

    第49章 我喜歡你

    因為要盡量保證精氣的來源多樣性, 所以寇棲找了個合適的時間把陸今安人給約出來了。他身邊已知的SSR只有林牧時一個,另外的SR分別是裴紀、江項以及陸今安。中間的江項旅行去了,這樣算起來能為他提供精氣的只有三個人, 得輪著來。

    陸今安最近挺忙的, 畢竟是醫學生, 就算是寒假也得不到清閑, 被安排進他們大學的附屬醫院學習, 據說值夜班都是家常便飯。

    寇棲也是把人喊出來后才知道的,因為看到了陸今安臉上的黑眼圈,所以多問了一嘴, “你看起來怪憔悴的。”蔫了, 剛才接觸的時候感覺吸收到的精氣都少了。

    陸今安揉了揉眼睛, 眉眼中透出倦意, “最近在醫院學習,所以有點忙。”

    通過臉的狀態和表情在特定時刻真的能判斷出許多,寇棲也就這個話頭,說起了陶揚對他畫的評價,“你不知道他有多能扯, 看著你的肖像畫,說什么難以言明的掙扎感情……為了從我爸這里再拉點贊助,實在太努力了, 你要是被他夸上那么一次, 估計這輩子都不會再自卑了。”

    陸今安跟著勾了勾嘴角, 臉往圍巾里藏了藏,悶悶道:“你能從畫里看出什么嗎?”

    寇棲搖搖頭, 如果一定要給自己下一個定義,那他屬于技巧型, 大部分時間作畫時思考的都是怎么讓畫面更漂亮,更具有動態張力美,而不是要傳達某種特定的情感。當然,在林家老宅畫的那幅麻雀圖是例外,他對真實場景再加工了,超級用心,試圖營造出溫馨的氛圍。

    “我沒有什么想表達的,而且特別容易先入為主。”有一句話是一千個人眼里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寇棲認為在畫作的欣賞上亦是如此。

    但,不妨礙他認為陶揚的說法很扯。

    陸今安低低地“嗯”了一聲,抬眼,望向遠方灰蒙蒙的天。

    從昨天晚上就是這樣,像是要下雪了。他從小就討厭下雪天,陰冷,像是有壞事發生的前兆。他爸媽死去的那天,是一場大雪夜,路上結冰,救護車到的很晚……其實救護車去的早也沒意義,因為撞擊速度過快,是當場死亡。

    “寇棲。”陸今安唇齒輕輕碰撞,喚出了眼前人的姓名。

    走在前面的寇棲扭過頭來,一片雪花剛好掛在他的眼睫,“怎么了?”他抬手撥弄眼睫,有些心不在焉。

    “你說的那個陶先生其實有點厲害。”

    陸今安站在原地,眉眼彎彎,緩緩道:“他看的很準,你可以相信他對你的夸獎。”

    寇棲把眼睫清理干凈,頭發上又落了雪,他沒能立刻理解陸今安的意思,“啊?”他對上陸今安復雜的眼神,遲疑地做出反應,“你說哪一句?該、該不會是說掙扎感情那句吧?”

    他見陸今安點頭,心慢慢提到了嗓子眼,抿了抿嘴巴,表情認真起來:“和我有關系?”

    陸今安原以為他在此刻會很緊張,但沒有,因為結局可預知,所以冷靜到心底幾乎發冷,“有,感情是對你。我喜歡你。”最后那簡單的四個字說出口,陸今安舒出一口氣,靜靜等待著最后的宣判。

    寇棲一怔,震驚到語無倫次,“可、可你說過自己喜歡女生。”

    陸今安垂眼,“那是因為還沒遇見你。”

    寇棲哽住。

    又面對了男人的表白,但他沒有像之前那樣產生排斥煩躁的情緒,因為看出了對方的消沉難過。他唇瓣輕啟,同樣斂下眉眼,“抱歉。”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的好說了。

    意料之中的反應,但在聽到后,陸今安的心臟還是被揪緊了,他勉強地笑了一聲,“不該在今天的,我就知道沒好事。別咬了,再咬嘴巴就破了。”

    寇棲回過神,不再繼續咬唇。

    情況太復雜了,他現在心里一團亂麻。

    陸今安怎么會、怎么能喜歡他?“你在今天見面說,是不是因為我今天看起來格外討人喜歡?”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在活躍氣氛,開玩笑,但不是,寇棲很認真地在詢問。因為最近他長出來了魅魔的圖紋,所以魅惑程度增加了,他在想是不是這個原因……

    陸今安笑笑:“你一直很討人喜歡,只是……太難忍了,想讓你知道。”

    高中時選在畢業時間跟他表白的人有很多,他現在理解了,“我的喜歡對你是負擔嗎?我不想這樣。”

    負擔確實有,而且更多的來源于對陸今安的擔憂,畢竟寇棲清楚,“你奶奶一直盼著你結婚,然后抱孫子,又特別討厭同性戀,你——”

    “那是她的想法,不是我的。”陸今安打斷。

    寇棲閉上嘴。

    他不喜歡漫畫中為愛反抗家人的橋段,看多了總覺得無趣,而且另一方好像會莫名其妙的擔負起扭曲他人人生的責任。順利的話,像他爸那樣,脫離家庭干一份事業,不順利的話,將來會不會相互責備呢?

    寇棲和他爸不像,更接近余茹的心理。如果對方要付出很多,甚至和家里決裂才能在一起,不如不在一起。他平等地討厭一切有壓力的事。

    寇棲不愿成為扭曲陸今安人生的兇手,更何況他不愛陸今安。

    他又是一句“抱歉”說出口。

    “不喜歡我不是你的錯。”陸今安讓寇棲不要繼續站在雪里,兩人并肩站在公交站牌底下,路邊行人極少,顯得安靜到沉寂,“是我的不足。”

    天太冷了,一張嘴都能看見白汽,這個時候的欲言又止尤為清晰。

    寇棲張了張嘴巴,“沒有什么夠不夠的,就只是……”

    陸今安替他補全了剩下的話,“就只是不喜歡。”嘴角的弧度中多了幾分苦澀,“我們接下來要做什么?不會要趕我走吧。”

    寇棲帶著人出門是想去外面找點東西吃,這個計劃并沒有被打破,“你想吃什么?”

    表白被拒的陸今安沒什么胃口,但考慮到這極有可能是他和寇棲一起吃的最后一頓飯,“我請你吃火鍋好不好?暖和一點。”這是寇棲愛吃的東西,他私心希望寇棲會想起他。

    吃火鍋,寇棲本來也沒太有胃口,但在吃了幾口后,開了胃。他一邊吃,一邊猶猶豫豫地看對面的臉色,“你之后是怎么打算的?”

    “打算追你。”

    陸今安語不驚人死不休,還十分淡定地給被嗆到的寇棲遞紙巾。

    寇棲咳嗽個不停,又喝了兩口水壓了壓,平復下來后一臉震驚:“啊?”

    陸今安往火鍋里加肉,“你不會認為我就這么放棄了吧?只是被拒絕了一次,至少要讓我再努力一下。”他看起來比寇棲淡定多了,“你該不會連追人的機會都不給我吧。”

    寇棲沒辦法說“對”,但也把丑話說在了前頭,“我不可能答應的。”

    “讓你沒辦法忘記我也不錯。”陸今安托著腮,樂天派中又透出幾分悲觀。

    *

    他多慮了。

    寇棲根本忘不了一點!尤其是在冷靜下來發現自己的SR又這么少了一個之后。他現在很盼著江項回來,但這家伙明顯在外面樂不思蜀了,朋友圈除了釣魚就是跑馬拉松。

    寇棲回到家,認真觀察他給陸今安畫的畫像,是真的沒看出來一點所謂的“情感掙扎”。

    他唉聲嘆氣,被余茹聽在耳朵里。

    “不許再嘆氣了,運氣都被你給嘆沒了。”余茹扯扯自家兒子的小臉,“遇上什么事了?”

    寇棲將畫放下躺在沙發上,指指畫中人,“他跟我表白了。”

    余茹“哦”了一聲,“然后呢?”

    寇棲騰地一下坐起身,“這還不夠嗎?”

    余茹抱著胳膊,抬起下巴,“這不是很容易就能看出來的嗎?”

    寇棲聽出了年長者的得意,忍不住小聲嘀咕:“那你也沒看出來我爸喜歡你。”

    “你爸就是個木頭。”余茹不服氣,據理力爭,“看不出來是我的問題嗎?”

    寇棲鼓臉道:“那陸今安一開始說自己喜歡女生的,我沒想到也很合理吧?”他說著說著又有點心虛,又哀哀地嘆了一口氣,“媽,你說,是不是我把人給掰彎了?”良心好痛,他想這個問題很久了,但出于不想有負罪感,不敢深想。

    “不是。”

    余茹讓他放寬心,“直男掰不彎的,能掰彎的那就不是直男。他那天一來,對我完全就是長輩的態度,一看就知道了。你想想你那個叫江項的朋友,他見我是什么反應。”

    “我心里好受點了。”寇棲不是喜歡往自己身上攬責任的人,他重新躺沙發上,腿擔在扶手上搖晃。

    他認為余茹話里有漏洞,“也不是所有直男都會喜歡你的。”

    余茹涂著指甲,分出心來,“比如?”

    她笑開了,“你不會要說林牧時吧?”

    “不能說嗎?”寇棲眨巴眼,好吧,林牧時一看就意志堅定,抗性比較大,“那他爸也不喜歡你。”

    余茹“切”了一聲,“那種人的喜歡就算了吧,除了他老婆,拿別人都不當人的。”她說著搖搖頭,“哎,過兩天我花店就開了,你去捧個場知道嗎?”

    寇棲比了個“ok”的手勢。

    他想過花店的開業儀式不會隨便,但沒料到他爸搞了好大的陣仗,又把人給邀請過來了,和之前的宴會差不了多少,只是以花作為主題而已。受邀人會在門口位置分到一株花戴在身上,負責分花的服務人員會以來者的意愿,或者與衣服搭配為前提作為依據。

    寇棲沒有偏愛的花,根據穿著打扮,到手的是一枝藍玫瑰。

    新聞上說林寇兩家的合作愈發緊密了,寇棲入場時也注意到了林父林母,視線略一偏移,能看到正在和林牧時講話的田文玉。

    寇棲抿了抿嘴巴,心情不太好。

    因為發現了林牧時是公主,知道林牧時經歷過什么,所以看到林父林母覺得晦氣,他移開視線。

    “你好,我們又見面了!”少年朝氣十分,蹦跳著出現在寇棲面前,胸口別著三朵小雛菊,“你還記得我嗎?”

    寇棲真的很怕這種問題,不記得會顯得很沒禮貌,他瞇了瞇貓兒眼,努力回想,“想起來了,你是那個未成年!”

    孫新笑容一僵,這種印象不如沒有,“我是孫新,還差半個月就成年了。我加你聯系方式,你一直沒同意,是沒看見嗎?”小狗一樣眼巴巴的視線。

    可惜寇棲郎心如鐵,不為所動,“不是,我故意的。”

    孫新垮了臉,嘟嘟囔囔的:“為什么呀?”

    “我為什么要通過?”寇棲反問。

    孫新進行了短暫的思考,認真道:“那要不,你同意了,我給你打點錢?”

    寇棲伸手,給了他一個腦瓜崩。

    第50章 不是真心

    “我很缺你給的錢嗎?”

    孫新捂著腦門退開, 癟癟嘴,委屈寫臉上了,“那我不是在給你制造理由嘛。”他又品了一下, “這種小動作顯得我們兩個好像有點親密。”

    寇棲原本心平氣和的態度因這份厚臉皮, 出現了裂隙, “我不想加你, 這個拒絕的理由還不夠嗎?”還沒成年就比他高出半頭來, 吃什么長的?看得人生氣。

    “我不是讓你和我馬上談戀愛,給一個相處的機會好不好?”

    寇棲不應,孫新就像是條小尾巴一樣尾隨在他身后, 雙手合十地不停嘀咕, 將“死纏爛打”這四個字發揮到了極致。要說惹人厭煩也不至于, 就是搞得寇棲挺無奈的。

    寇棲扶額, “我上次不是和你說清楚了嗎,我對所有男人都——”

    “寇棲!”一道難掩雀躍的少女聲音插入對話,是特意找過來的田文玉。田文玉今天穿的是一件墨綠色的旗袍,襯的整個人白到發光,胸口位置掛著兩朵白玉蘭, 很貼她的氣質。

    她輕輕抬眉一笑,說:“好長時間沒見了,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啊?”

    “是有點。”寇棲沒解釋他最近在忙什么, 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

    田文玉也沒在意, 視線在寇棲臉上打轉, “你今天真好看。”不是虛假的奉承,而是發自內心, 眼前這張漂亮的小臉她就是看到下輩子都不會膩的,“花也很適合你。”

    今天畢竟不是正兒八經的宴會, 寇棲穿的并不算是禮服,而是偏日常的服裝,純黑色的中領打底搭配深藍色的襯衫以及長款風衣,高腰緊腿褲將腰線掐出來,同樣能用高來形容的還有黑色短筒靴的鞋底,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從城堡出來體察民情的小王子,帶了點驕矜的勁兒。

    寇棲道謝,他最近面對田文玉有點慌張,一想到對方可能喜歡自己,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甚至拒絕的臺詞都在腦袋里轉了幾圈,回以干笑,“你今天也很漂亮。”

    “我呢?我也不差吧?”被全然忽略的孫新不甘心地彰顯存在感,“你們兩個有好友嗎?”

    田文玉分出一點視線給他,理所應當道:“當然了。”

    孫新立刻瞪大了眼睛,控訴寇棲:“你為什么加她不加我?”

    寇棲深吸一口氣,微笑臉:“你安靜一點我就加了。”

    孫新立刻在嘴巴處虛空做了個拉拉鏈的手勢。

    田文玉望向他,知道又是一個喜歡寇棲的男人,不自覺想起了最近她和朋友的對話。該說一聲倒霉,她沒談過幾次戀愛,因為基本都是在暗戀階段便無疾而終了。因為她偏愛就是干干凈凈,然后眼睛漂亮的清爽男生,這片區域中gay十分集中。

    而她又“獨具慧眼”,總能精準無誤地挑出是gay的那個。

    田文玉知道寇棲招男人喜歡到了不正常的的地步,但她事先在寇棲學校論壇上搜過,寇棲說過自己不喜歡男人,而林牧時甚至說過和男人在一起不如去死這種話,所以這次應該不會出問題……吧?

    “寇棲,我們去那邊看花吧。”田文玉手指了個方向。

    孫新聽出了自己被排除在外,不滿意地“哼”一聲,大咧咧道:“喂,你們家最近不是和林家在商量聯姻嗎?你不去和林牧時說話,跑來打擾我和寇棲交流感情是怎么想的?”

    “什么?”田文玉蹙眉。

    孫新聳肩,攤手道:“你可別說不是,你爸來我家親口說的。”那炫耀得意的態度,讓人見了拳頭癢癢。

    “不是。”田文玉的態度很決絕,眉頭皺緊,滿是厭煩,“那是他一個人的想法,我沒這樣想過,阿姨是想……”她沒說完,注意到朝這邊走過來的林牧時,選擇閉上了嘴。

    林牧時沒有看向她,直直地走向寇棲,剛才面對林父時的煩躁全然褪去,“我看見你畫的畫掛在那里。”

    寇棲“嗯”了一聲,“我媽要過去的,也算是廢物利用了。”這次是開業儀式,并不是真的宴會,只準備了一些簡單的酒水和與花有關的點心,要想靠這個吃飽是不可能的,“你餓不餓,待會兒我們去找點東西吃吧?”

    林牧時點點頭,手搭在寇棲的肩膀上,兩個人看起來很親昵,是旁人無法插入的氛圍。

    至少孫新是這樣認為的,他輕嘖一聲,同樣開了麥,“林牧時,你們家最近不是在和田家……”

    “與我無關。”林牧時打斷,墨色的鳳眸中一片冷冰。

    田文玉低頭,有種不知如何是好的窘迫。或許拒絕才是最合理的那個選擇,可是、她并不是多善良的人,很普通,遇事時第一想到的是自己能夠得到的好處,所以她無法放棄。只能處在中間,讓為難的情緒占據主導。

    林牧時目光落到孫新身上,“別再和我提。”

    孫新訕笑,指指他媽所在的方向,“那邊的桃花酒看起來不錯,我去嘗一嘗。”

    在走開后,他又忍不住小聲嘀咕,“怎么沒關系?”難道這個婚是要田家小姐一個人結嗎?現在不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但在他們這些人周圍,聽從家里意愿結婚的還是占大頭。

    孫新等著看這事情會往哪一步發展。

    ……

    人各自離去,田文玉晃著杯中的清釀陷入了沉思,被不祥的預感籠罩。為林牧時的話感到難堪是一定的,但她在這方面已經提前做過了心理準備,所以也好接受。令她不太能接受的,是林牧時和寇棲相處時似乎在有意地宣示主權?

    寇棲那邊是怎樣的想法暫且不提,可林牧時這邊的態度——

    “怎么了?”是林夫人那標志性溫溫柔柔的聲音。

    林夫人看起來總是恬靜的,像是深林中不起波瀾的湖,但只有身邊的人才會注意到底下洶涌危險的暗流,一個不留心便會被攪進去。

    田文玉回神,她先是搖搖頭,而后在糾結中發問,“林氏最近好像在和寇家合作,阿姨,你會讓林牧時和寇棲結婚嗎?”比起她爸所希望的林田聯姻,從家世方面考慮,明顯是寇林的結合更有可能。

    “怎么會?是寇家那孩子拋下你去和林牧時說話了嗎?”林夫人摸了摸她的頭,“我不會的。你不是喜歡寇家那孩子嗎?”

    少女心事被戳破,田文玉倏然紅了臉,輕輕點頭,“可,我看林牧時他……”

    “他是哥哥當然要讓著你了。”林夫人笑容依舊,語氣卻出奇的堅定。

    讓田文玉感受到了一瞬的毛骨悚然,她慌慌張張地擺手,“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就算真是那樣,最后要看的其實是寇棲的意愿不是嗎?”

    林夫人如水蔥般的手撫摸著她的臉,泛涼的指尖點在淚痣的位置,“不用擔心,不會有人不喜歡你的。”

    田文玉張了張嘴巴,欲言又止。林先生說了,她要注意盡可能的不反駁、不刺激到阿姨。田文玉在心中默念幾遍,掛上配合的笑臉。

    實際上一回到家,就和好朋友煲起了電話粥,就寇棲和林牧時到底是什么情況,進行了激烈的討論,“你說我到底該怎么辦呢?”田文玉仰躺在床上,像是一條無助的咸魚。

    對面的女生聽了一通的碎碎念,恨鐵不成鋼道:“你現在想再多又有什么用?不如直接挑明了,問他到底喜不喜歡你,喜歡在一起,不喜歡拉倒,又不是第一次遇上這種情況了。”

    田文玉聽得有幾分心酸,“我總不能一直那么倒霉吧。”

    “文玉,文玉?”樓下她爸在喊。

    田文玉走出房間,“又怎么了?”

    “今天和林太太相處的怎么樣?”田父態度熱切,“你平時可注意著點兒,別惹人不開心了。”

    田文玉呼出一口氣,心中的煩躁卻并未消失,“你是不是在外面說我們要和林家聯姻?”她跺了下腳,“你為什么要說這些話?那是你一個人的想法,成不了的,到頭來肯定會丟臉。”

    田父不這么認為,他甚至覺得女兒發脾氣很沒道理,“林太太那么喜歡你,你平時多暗示一下不就行了?”

    “我不喜歡林牧時,林牧時也不喜歡我。”田文玉強調。

    沒得到效果。

    什么情呀愛啊的,田父這種老道的成年人,都直接看成笑話,用看不懂事孩子的表情,“你聽我的話就夠了。”

    田文玉回到房間,把門摔得震天響。

    *

    另一邊,寇棲和林牧時隨便找了附近的一家店解決午餐。

    寇棲切著盤子里的牛排,還在想孫新以及田文玉說的話。聽起來像是田林兩家確實要聯姻,但林牧時對此表示堅定的拒絕,“你爸媽今天又說什么了嗎?”

    “我沒理,是他們非要和我說。”林牧時解釋了一句,“沒什么好聽的,以后和我沒關系了。”

    聽這個意思,寇棲試探:“你這是要和他們斷絕關系嗎?”

    林牧時垂下硬直的眼睫,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其實本來也沒多少關系。”僅存在于血緣上,情感上從未有過對‘林牧時’這個存在的在意。

    寇棲重重點頭,“是他們太過分了。”

    是的。

    太過分了。

    林牧時掀起眼睫,靜靜地凝視眼前人。

    讓他讓?不可能。

    “如果我們能永遠在一起就好了。”林牧時沉下聲線,薄唇輕啟,突然說了這么一句。

    寇棲正在切牛排不小心用力劃在了盤子上,響起刺耳尖銳的一聲,他一臉懵,懷疑出現問題的是他的耳朵,“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喝醉酒之后干了些什么嗎?”林牧時墨色的眼瞳注視著他,緩緩道,“這就是你對我說過的話。”

    寇棲倒吸一口冷氣,“我說了這種話嗎?”

    其實他的驚訝的點在于,林牧時當時聽了這種話,居然沒惡心地給他直接扔出去,太有格局了。被盯著看,寇棲莫名有些臉熱,垂眼避開視線追問:“我還說了其他什么話嗎?”這決定了接下來他要怎么找補。

    林牧時也算有問必答:“你說要告訴我一個秘密。”

    寇棲一怔,他這個人特別透明,沒多少藏著掖著的事,唯一能稱之為秘密的也就是成了魅魔,“……我告訴你了?”他放下刀叉,思索著該如何解釋,說是看多了本子怎么樣?雖然顯得有點猥瑣,但比起被發現是魅魔強太多了。

    林牧時注意到了眼前人的緊張,“沒有,你突然生氣了。”

    寇棲:“……”喝醉酒的他脾氣那么無常嗎?“哦。”

    這個話題好危險,他不想繼續下去了,也是趕巧兒,他放在一邊的手機屏亮起,收到了新消息。是裴紀發來的。

    上次見面,陸今安跟他表白后說要追他,但陸今安顯然在追人這方面毫無經驗,平時聊聊天說說話還好,送出的禮物被退回去就沒轍了。

    寇棲需要精氣,但也沒辦法再去和一個明確喜歡自己的人進行肢體接觸,造成誤解會很頭疼,他也不想釣魚,所以最近和裴紀的聯系次數便多了起來。

    裴紀:你人呢?

    裴紀:我來了你媽的花店,怎么沒看見你?

    裴紀:[龍顏大不悅.jpg]

    “等一下,我回個消息。”

    寇棲手指敲了敲屏幕。

    木西:我出去吃東西去了[我要請律師.jpg]。

    裴紀:自己一個人?

    木西:不是,和林牧時。

    裴紀:我就知道。吃完了嗎?來找我玩。

    木西:待會兒吧。

    這家的小牛排味道還蠻不錯的,寇棲要吃完,不打算浪費,重新回到剛才的話題,打算收個尾,“沒想到我喝醉之后,還挺喜歡胡說八道的。”

    “胡說八道。”林牧時用那素來冷冽的聲線輕輕重復,眸中情緒晦澀。

    他略一停頓,身體微微前傾,“那不是你的真心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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