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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第 61 章 以后還舍得嗎?

    六十一章

    宋度然的汗順著腦袋從鬢角滑落, 后背被太陽曬得灼熱、混合著汗氣的濕潮。

    他看著屁股底下都沒墊張紙,就那么直接坐在水泥臺階上的裴尚,舔了舔嘴唇:

    “怎么不接電話?”

    裴尚從褲子口袋里拿出手機, 黑色的屏幕朝宋度然揚了揚:

    “沒電了!

    “……”

    宋度然不動聲色地長長地出了口氣,裴尚好像還是沒搞清楚他這是怎么了, 疲憊的眼神中仍充滿好奇。

    好奇……

    “你手機沒電,我又不在家,你就打算這么一直等著?”

    裴尚點頭:

    “昨天你說過今晚從家直接去ktv。我猜你應該就是短暫出去一下。而且,總要回來吃飯吧。”

    宋度然看著居高臨下地看著再這兒自圓其說的裴尚, 幾乎是有些無奈地把蹙著的眉輕輕松了點兒。

    【嘴比我還硬!

    “你給我打電話有事?”

    裴尚站起身, 拎著那兩袋生鮮看著宋度然。

    宋度然任由細密的汗水蟄了眼睛,邊從褲子里往出掏鑰匙插進鎖孔里,邊轉(zhuǎn)頭看著裴尚:

    “劉特助找你!

    宋度然深深地看了裴尚一眼, 裴尚很快稍稍垂了垂頭:

    “你都知道了?”

    宋度然把房門打開,把裴尚讓進去:

    “你就打算一直瞞著我?還是覺得,我知道了也沒用?”

    裴尚把生鮮拎進玄關(guān),一只手打開鞋柜換上拖鞋, 從宋度然手里拿過鑰匙掛好, 熟練地像每天趁他上學偷偷來打掃衛(wèi)生的田螺大哥。

    “沒有打算瞞你!

    “今早8點一筆關(guān)鍵資金已經(jīng)到位。劉特助打電話找我,大概是要匯報這件事兒。”

    裴尚把東西放好, 兩條胳膊抻直, 難得地在宋度然面前做了一個放松伸懶腰的姿勢。

    “老劉什么時候變笨了。他怎么會覺得這筆錢是自己出現(xiàn)在公司賬上的!

    宋度然看著裴尚微紅的雙眼,也猜到他應該是兩天兩夜沒睡過, 一直在解決這件事。

    他沒理裴尚,先拿出手機給劉特助發(fā)了個微信,說人找到了,然后把手機扔在沙發(fā)上, 沒有任何多余動作,走上前迎面抱住了裴尚。

    這是宋度然第一次主動和裴尚有身體接觸。

    裴尚骨架比他寬,人比他高,宋度然抱上去,哪怕是他想安慰人的,抱起來之后卻變成了整個人又稍稍陷在了裴尚身體里。

    他感覺到裴尚整個人怔了一下,任由宋度然的胳膊有力地環(huán)上腰背,自己的手卻短暫地無措了,過了幾秒鐘才輕輕放在宋度然后背上,拍了拍他:

    “沒事了,阿然!

    裴尚沒有聽到宋度然的心聲。

    他稍微有點慌,松開宋度然的腰,晃晃他的胳膊:

    “阿然?”

    “裴尚,你放松點兒!彼味热磺宄旱穆曇魪哪X袋底下傳出來。

    “至少現(xiàn)在!

    “……”

    這話怎么先讓你和我說了。

    裴尚心里有點郁悶。

    裴尚徹底松開宋度然,用無名指在他腦門上戳了一下:

    “從在你家門口坐著等你開始就放松了。”

    宋度然努努嘴,松開裴尚沒再說什么。

    “想吃什么?我買了海參、蝦、雞肉、冬瓜、蕓豆,炒兩個菜,再煮一碗小米南瓜粥,可以嗎?”

    宋度然反應了一下這幾種食材:

    “你胃病犯了?”

    “不是我。前天打電話的時候,你不說這幾天沒規(guī)律吃飯嗎?”

    裴尚問完就挽起袖子,準備開始做飯。

    宋度然不打算質(zhì)疑小說霸總的炒菜能力,他走上前想從裴尚手里奪過廚房使用權(quán):

    “我來吧。你去休息一會兒。多久沒合眼了?”

    裴尚不知道老劉是怎么嚇他的,這小孩今天格外地溫柔關(guān)心。他就穿著簡單的白T在狹小的出租屋里站在廚房門口,陽光透過六層樓的玻璃灑在屋子里,他讓他去休息。

    裴尚感覺口腔里好像都泛起點兒甜意,嘴角忍不住往上揚,故意直勾勾地看著宋度然:

    “宋少也會做飯?”

    宋度然:“……”

    “能熟!

    裴尚嘴角揚得更高,兩只手搭在少爺肩上把他從廚房門口請走:

    “乖,一會兒就好!

    宋度然爭不過他,雙手環(huán)抱看著廚房里系上圍裙開始用瀝水籃洗菜的男人,挑了挑眉:

    “你扔著公司不管,寶貴的時間用來給我做一頓飯?”

    裴尚把洗好的萵筍去皮,抽空回頭看了宋度然一眼:

    “如果真不管,我就不止來吃頓飯了!

    “……”

    出租屋的客廳很小,沙發(fā)茶幾都窄,宋度然在沙發(fā)上坐了一會兒,裴尚做飯還得一會兒,干脆自己直接去沖澡了。

    溫熱的水從噴頭淋下,水流從腦門順著全身下滑,淋的宋度然大腦漸漸冷靜下來。

    吃飯不規(guī)律……

    他什么時候和裴尚說過這兩天吃飯不規(guī)律了?

    宋度然認真地回憶著這兩天他和裴尚打過的電話,每次時間都不長,宋度然也從不會說這些小事。

    猜的?

    八竿子打不著的聯(lián)想都能猜到?

    裴尚這兩天已經(jīng)焦頭爛額了,每次和他打起精神裝沒事人打電話已經(jīng)夠累了,怎么還會有根據(jù)他的語氣和行為猜自己什么時候吃飯的閑情雅致?

    還有紫色。

    他很確定,自己從沒有和裴尚說過他喜歡紫色。

    他倆第一次一起接觸花,是第二次見面,裴尚故意耍他騙他去四合院西餐廳請客時候。

    宋度然記得當時好像是只有一個別人布置好的包廂,桌上、地上都鋪著玫瑰花瓣。

    他在那時候說過他喜歡紫色?

    太冒昧了吧。

    裴尚當時還真是他貨真價實心狠手辣的小叔子呢。

    花灑高壓沖出的水噼里啪啦打在澆在腦袋上,宋度然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迷糊。

    裴尚好像,總會出其不意地知道他的很多事。

    是他的,不是原主的。

    他把身上沖干凈,關(guān)掉花灑,嘈雜的水聲消失,宋度然甩了甩腦袋,一回頭發(fā)現(xiàn)自己忘記把陽臺上晾著的浴巾拿進來了。

    【靠,陽臺在廚房的必經(jīng)之路!

    【怎么會忘記拿浴巾呢……裸著出去?裴尚該不會覺得我故意的吧?】

    沒等宋度然想完,裴尚忽然敲了敲浴室的門,宋度然嚇得一激靈,就聽到裴尚在門外問:

    “阿然,是不是忘拿東西了?衣服?浴巾?”

    “啊……你怎么知道?”

    裴尚好像怔了一下,很快接話:

    “我聽到水聲停了你還不出來,猜的。”

    “陽臺上掛著的白色浴巾,謝謝!

    裴尚很快幫他取了毛巾過來,他不方便把門開得太小,太小好像防著裴尚一樣不禮貌。開大了自己光著也不合適。

    宋度然把身體側(cè)著站在門前,擰動把手緩緩把門拉開一點兒,假裝毫不在意地伸出手接過毛巾:

    “謝了啊。”

    然后就又把門關(guān)上了。

    【沒看到什么吧?】

    “阿然!

    裴尚又叫。

    “嗯?”

    “是不是內(nèi)褲也忘拿了?”

    “靠!

    宋度然迅速背對著門開始擦身體,裴尚笑了一聲,走了。

    宋度然吃吹干頭發(fā)換好衣服出來,兩葷一素已經(jīng)放在桌子上了。

    宋度然從租房到現(xiàn)在都是一個人住,家里的餐具都是最簡單的白色盤碗,幾個不大的盤碗擺放在小小的餐桌上,出租屋里都有了一種宋度然上輩子在別墅里都沒感受過的奇異的溫馨。

    他幫裴尚去廚房里盛好了粥端出來,擺好椅子了,兩人面對面坐下。

    餐桌的位置正對著客廳的小窗,窗戶開著,一陣風吹過來把宋度然身上剛剛打過的沐浴露香味兒帶到了餐桌上。

    裴尚輕輕吸了吸鼻子,抬眼看了看對面的宋度然,好像第一次get到了什么叫秀色可餐。

    宋度然是真餓了,再加上剛剛被嚇過,說了句不客氣了,拿起筷子新鮮地把每一道菜都嘗了一遍。

    【好吃!

    【真會炒啊哥!

    宋度然吃完之后肯定地點點頭,裴尚這才放松表情,慢條斯理地動筷子吃飯。

    兩個人吃相都夠斯文,裴尚本來就話少,吃飯的時候更沉默了。晚上就要見陸進了,宋度然心里也不輕松。

    不過話雖然不多,彼此之間可能都在心里慶幸這頓飯是和對方吃的。

    否則一個面臨資金危機,一個面臨離婚官司,可能誰也沒有好好吃這頓飯的心情。

    宋度然這兩天確實沒好好吃飯,喝了幾口南瓜粥之后,胃里有種被填滿的感覺,身上泛著溫熱感。

    “阿然。”

    裴尚忽然叫他。

    宋度然放下勺子,抬起頭看裴尚:

    “怎么了?”

    明亮室內(nèi)的正午,小小的餐桌前,一點兒都不像豪華餐廳的燭光晚餐氛圍。一個待紅的明星洗過澡穿著簡單的居家T恤,一個叱咤商場的總裁西裝革履剛剛做好一桌飯菜。

    “我們拍張照吧。”

    “拍照?”

    他之前從沒和裴尚一起拍過照,宋度然有些詫異,環(huán)顧了一下房間里簡陋的環(huán)境,還有自己完全沒收拾打扮的形象:

    “那我要不要去換件衣服……”

    “不用,就這樣。”

    宋度然看著裴尚深邃的眼神,他語氣中有想做這件事的懇切,卻又帶著幾分克制,宋度然好像一瞬間明白這種克制是為什么了。

    裴尚已經(jīng)把手機捏在手里了,但是屏幕面朝下,攝像頭的位置剛好被他手掌全部覆蓋著。

    手抓得很緊。

    給足了他安全感。

    也許在過往相處的很多個瞬間,包括他坐在臺下看宋度然跳舞,包括送他那片紫色花海的時候,裴尚都有過想拍一張照的念頭。

    可惜從剛剛轉(zhuǎn)專業(yè)到古典舞系,到現(xiàn)在因為舞臺一炮而紅的舞蹈演員,裴尚自始至終都沒有身份為他的明星按一次快門。

    他們之前出過一次被偷拍的事,隨著宋度然的走紅,裴尚越來越不會讓自己的手機里在不應該的時候留存兩個人的照片。

    宋度然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發(fā)緊,他躲開裴尚的目光,站起來快步走到臥室,拿出一個立式手機支架。

    他把支架架在飯桌的側(cè)面,裴尚把手機卡上去,兩人仍面對面坐著,裴尚設置了延時,隨著倒計時緩緩結(jié)束,手機發(fā)出了一聲“咔噠”地輕響。

    裴尚去取下手機看照片,宋度然從身后把腦袋搭在他肩上:

    “好看嗎?”

    裴尚把手機往他面前讓了一點兒,宋度然看著畫面里,兩個人面對面坐著,一個簡單居家白T,一個黑色襯衫袖口挽起,背景是出租屋墻上的掛著的畫框,面前是吃到一半的飯。

    兩個人都沒有任何姿勢,宋度然自己微微揚著嘴角,他仔細看裴尚的表情,嘴角竟然也有弧度。

    “好看。”

    裴尚回頭輕聲和他說。

    “你也不賴!

    一張兩個人最后一次以這樣的身份相處,坐在一起吃飯的照片,仿佛把從他來到這個世界起和裴尚有關(guān)聯(lián)的每一次記憶定格在了這個畫面上。

    裴尚把手機收起來,宋度然想去收拾碗筷,裴尚卻絲毫不給他機會,他還買了水果,直接把切好裝盤的水果端出來放在茶幾上,讓宋度然先吃水果。

    飯都做了也不差這幾個碗了,宋度然干脆就坐在沙發(fā)上,用叉子叉起一塊哈密瓜放在嘴里。

    “等會兒要不要留下睡個午覺?”

    “不了,得回公司!

    “……”

    “你多久沒睡覺了?”

    “不重要!

    宋度然蹙蹙眉:

    “身體都不重要還有什么重要?事業(yè)?錢?”

    “以前錢也不重要。現(xiàn)在錢重要了。”

    裴尚從廚房里回頭看了他一眼:

    “沒錢了,以后就不能娶老婆了!

    宋度然看著裴尚玩笑的表情,忍不住哧哧地笑了兩聲,原主立的愛財人設太穩(wěn)了。

    “裴尚!

    宋度然叫他。

    “嗯?”

    裴尚剛好出來拿最后一個碗。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那種心理承受能力特差的嬌少爺?”

    裴尚沒回答,不可置否地聳了下肩。

    “那以后再出事兒,你還是不會告訴我?或者還是不讓我?guī)湍憬鉀Q問題?”

    裴尚手里拿著那個碗,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走到宋度然稍稍俯身,看著宋度然的眼睛沉聲道:

    “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圍內(nèi),就不用你擔心!

    “你可以繼續(xù)當嬌少爺,一輩子都行。”

    “哦!

    宋度然把叉子上的火龍果放進嘴里,眼神從他身上移走,身體懶散地往沙發(fā)上一靠,嚼了兩下沒再回答。

    【這么呵護我,以后做,,愛的時候還舍得弄.我嗎?】

    宋度然這句心里話在腦子里閃過的同時,他看到裴尚手里原本穩(wěn)穩(wěn)拿著的碗,毫無征兆地狠狠摔落在地上。

    第62章 第 62 章 裴尚,你能聽到我的心聲……

    六十二章

    宋度然:“……”

    裴尚:“……”

    兩個人盯著地上的碎瓷片, 一時間誰都沒開口說話。

    沉默了大概幾十秒,宋度然語氣復雜地開口:

    “怎、怎么了?”

    裴尚神情復雜地瞥了他一眼,聲音有些沙。

    “手滑了!

    “好好地為什么會手滑?”宋度然好奇寶寶。

    “……有油。”

    “可是這是盛粥的碗!

    裴尚:“……”

    “坐在沙發(fā)上, 把腳收起來,小心扎到。”

    裴尚蹲下身把幾塊大的碎瓷片撿起來扔到垃圾桶里, 宋度然看著裴尚心不在焉的動作和神情,十分不解地撓了撓頭。

    裴尚動作很快地把垃圾處理好,又看了一眼宋度然的表情,有些別扭地輕咳了一聲, 又和他交待了幾句晚上的事兒, 換好鞋就要出門。

    宋度然把他送到門口,就看到裴尚忽然折了回來,壓著眉頭, 深邃的眼神落在宋度然的臉上問:

    “宋度然,離婚之后,你第一件事兒想做什么?”

    宋度然被他連名帶姓叫地懵了一下:

    “離婚之后第一件事兒……”

    “看看銀行卡賬戶還有多少錢?”

    “和我做的!迸嵘写驍嗨

    “和你……做、做、做什么?”

    宋度然的皮膚有些不自然地發(fā)熱,目光微微閃爍地眨著眼睛看裴尚。

    “如果你想做, 就做!

    裴尚扔下這么一句話就走了。?

    什么莫名其妙的?-

    宋度然下午又聯(lián)系了一次唐律, 把相關(guān)材料都準備齊全之后又都準備了一份復印件,找了一個書包放進去。

    今年雨水多, 九月份北京已經(jīng)有了初秋的感覺, 傍晚風吹動樹葉窸窣聲格外蕭瑟。

    宋度然看著窗外搖動的樹葉。

    天涼了,該讓宋家破產(chǎn)了。

    裴尚給他發(fā)了條消息, 告訴他晚上冷,別穿短袖。宋度然本來想穿一件衛(wèi)衣,想了想,從原主的衣柜里找出了一條黑色的襯衫穿在身上。

    他不想替陸進上演什么結(jié)婚三年離婚之際發(fā)現(xiàn)妻子忽然變美, 渣男追悔莫及的戲碼,相反,他想完完全全的以原主的樣子在他面前把婚離了。

    不過有些別扭的是原主的衣服著實夸張,一件普普通通的黑襯衫,都能在面料和剪裁上下文章。

    宋度然平時見慣了裴尚的高級黑襯衫,這件和裴尚的比起來幾乎要薄了一半兒,在燈光下動作稍微大點兒幾乎能看到腹肌的線條。

    宋度然因為練舞,這半年身材比原主更結(jié)實了一點,把腰腹本就刻意做了緊身設計的襯衫撐得更滿。

    說不上暴露,但就是渾身上下寫滿了性感。

    宋度然試圖還原一下原主的煙熏妝,他本來就夠白,所以只稍稍打了一點裸色唇膏。等到拿起眼線筆的時候宋度然的手依舊微微顫抖。

    本來就抖,想起來裴尚第一次見面時候叫他……

    眼線哥。

    更抖。

    算了。

    宋度然一直等到晚上8點多,人都等餓了才接到陸進的電話,把ktv地址發(fā)給了他。

    宋度然背起書包,臨出門前看了一眼鏡子里的自己,嘴角揚起一個深沉的微笑,關(guān)燈出門了。

    宋度然到ktv的時候已經(jīng)9點多了,陸進讓司機去門口接他進去,宋度然跟著人往里走。

    宋度然走到最里面的大包廂門口,陸進的司機微微抬起頭看他,宋度然朝他點了個頭,司機拉開門,里面正在五光十色鶯歌燕舞,看到宋度然拉開門,先是停頓了一下,陸進立馬一反常態(tài)地站起來,幾步直接走到門口迎他:

    “來來來,來來來,你可算來了!”

    陸進下意識嫌棄地打量了宋度然一番,但還是耐著性子假裝熱情,他的胳膊也不想碰上宋度然,舉起來虛虛地扶著。

    宋度然隨著陸進的動作一秒變了臉色,諂笑了幾聲:

    “老攻~你怎么這么猴急呀~”

    陸進:“……”

    包廂應該是KTV里最高級的,空間很大,設備高級應有盡有,沙發(fā)上分散地坐著七八個人。

    “今天有重要的客人,等會兒別亂說話!

    陸進邊帶宋度然往里走邊低聲警告他。

    宋度然沒回他。

    “聽到?jīng)]有?!”陸進看宋度然像聾了一樣,忍不住提高點兒聲音。

    “老攻你說什么啊?”

    很快走到眾人面前,宋度然這會兒故意提著嗓子說話。

    沙發(fā)正中間坐著一個中等身材、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在宋度然進來那一刻,就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旁邊女人打量了一遍宋度然,朝他揚了揚下巴:

    “宋少,還記得我嗎?之前李老爺子生日宴上咱們見過!

    宋度然看了她一眼,目光很快變得淡漠:

    “不記得!

    “怎么不記得?當時秦總就坐我旁邊!”

    陸進趕緊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糾正他。

    “老攻,有你在的地方我眼里還會有別人嗎?”

    宋度然低著頭絞手。

    “……”

    宋度然多年舞臺經(jīng)驗擅長表情管理,倒是秦總差點沒憋住笑,趕緊咳嗽了兩聲掩蓋過去。

    “陸總夫夫夠伉儷情深啊!迸赃呌腥苏{(diào)侃了一句。

    陸進偷偷抬眼看了主座上沙發(fā)那位,臉“唰”的一下紅了,額頭冒了點汗,趕忙擺擺手:

    “沒有沒有,我和他最近都忙,已經(jīng)小半年沒見面了!

    眾人一時間沉默下來,陸進還在不斷偷看正中間那位,只見男人放下手中的雪茄,身體微微后傾,包廂的音樂立馬識趣地低了八個度。

    他瞇了瞇眼,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一番宋度然:

    “白馬少年?怎么和照片里差距那么大啊?”

    “什么照片?什么差距?”宋度然蹙蹙眉,直戳戳地問出來。

    陸進嚇了一跳,趕緊用胳膊肘懟了宋度然后背一肘子:

    “你怎么說話呢?”

    “張總不好意思啊,度然……平時忙著學習跳舞,沒參加過這種場合,緊張,對,他緊張!

    張總似乎對宋度然這副初生牛犢的臭脾氣還挺感興趣,又打量了他一遍,沒說話,也沒生氣,朝旁邊的沙發(fā)揚了揚下巴。

    陸進趕緊擦了擦汗,拉著宋度然趕緊往下坐。

    宋度然換到了陸進的左邊,離張總更遠一點。

    “哎?陸總那位表弟還來不來啊?”

    秦總冷不丁來了這么一句。

    陸進愣了一下:

    “裴尚?”

    “他不會來的。我那個表弟啊,小時候受過家庭創(chuàng)傷,落了個聽不了大聲的怪病。讓他來這種地方比殺了他都難受。”

    宋度然動作明顯地僵了一下身體。

    “陸總和他是表兄弟么?他最近公司資金可是出了大問題啊。不會影響到陸總吧?”

    秦總不動聲色地把酒杯放在嘴邊抿了一口香檳。

    “啊?是嗎?出什么問題了?這么大的事兒我怎么不知道啊?”

    陸進演技極爛。

    旁邊一個總裁看不下去了,冷笑了一聲:

    “當初陸總公司融資的時候,我們可都是裴總介紹給陸總的。怎么現(xiàn)在好像不熟了?不是表哥表弟的親戚么?”

    陸進趕緊擺擺手:

    “別別別。沒有半點兒血緣關(guān)系啊,也就是我二爺爺和他爺爺那輩兒熟攀上的關(guān)系。他自己都是幾歲才進京城,爺們兒小時候四九城混的時候連這號親戚都沒聽過。”

    “是嗎?”

    一旁安靜的宋度然忽然冷冷地給出了兩個字。

    “我怎么聽說……”

    “這兒現(xiàn)在不需要你說話!”

    陸進小眼睛往上用力一番,氣沉丹田重重警告道。

    張總朝宋度然抬了抬胳膊:

    “聽說什么了?說說!

    宋度然笑了笑:

    “沒什么。就是聽說小時候陸總在學校里挨了打還得哭著跑到低年級找裴總幫忙找場子呢。”

    “你胡說!”

    幾個人都笑起來,陸進臉上一紅,瞬間掛不住了。

    宋度然眼神冷冷地看著他,嘴角依舊笑著:

    “開玩笑!

    陸進大喘氣了一口,不知道誰朝負責點歌的人使了個眼神,包廂里又傳來了恰到好處的音樂聲。

    “唱歌唱歌!

    “唱歌唱歌!

    “來來來,你不是學藝術(shù)的嗎,快點首歌!

    陸進好像生怕那些總說什么,趕緊催宋度然展示才藝。

    “?老攻,你不知道我現(xiàn)在是學舞蹈的嗎?”

    “哎呀我知道。藝術(shù)不都是相通的嗎?不然你來跳個舞?”

    “陸總!鼻乜偪粗鲅蕴嵝选

    陸進馬上反應過來自己沒說對話,趕緊又看向宋度然。

    宋度然聳聳肩,好像一臉無奈道:

    “那就唱個歌吧。不過我會的都是老歌!

    “沒問題沒問題。唱個你拿手的就行。唱什么讓他幫你點。”

    宋度然沒看點歌的人,而是腦袋轉(zhuǎn)到陸進的方向,瞇眼微微一笑:

    “《劈你的雷正在路上》!

    “你他媽……”

    “哎哎哎,陸總陸總,是歌名,是歌名。”

    有人及時打斷。

    歌很快點好,宋度然走到前面對著大屏幕拿起麥開始唱。

    他唱歌說不上多專業(yè),但就像陸進說的,藝術(shù)是相通的,再加上原主學音樂劇有一把好嗓子,唱的兩句還有模有樣。

    陸進皺著眉頭聽,沒想到張總反而神情贊許,甚至有些欣賞地看著宋度然:

    “有個性,我喜歡!

    說完他揮了揮手,旁邊立馬有特助拿著文件夾走過來。

    “陸總,廢了這么久的話,該說正事兒了吧?我可不懂你們什么天使投資長線回報,我就是個臭挖礦的,我只知道借錢還債,天經(jīng)地義!

    說完特助就要往出拿文件,陸進立馬嚇出一腦門汗,趕緊攔著他的動作:

    “張總張總,別,別。你也知道,整個京城甚至全國的經(jīng)濟環(huán)境好不好對我陸進影響不大,我就是最近碰巧出了一點回款慢的問題。這些都是我實打?qū)嵏蛇M去的工程,這絕對賴不了的啊!

    “回款慢?陸總怕不是把我們這些粗人當傻子吧?”

    張總把威士忌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甩:

    “我們查過,你近兩年投的工程被查的查,封的封,拖尾款欠工資的錢都還不上,這還只是明面實業(yè)上的。至于騙了多少融資借了多少錢,恐怕只有你自己清楚吧?”

    “秦總你清楚嗎?”

    秦總優(yōu)雅地聳了聳肩,輕輕嘆了口氣:

    “我當初也是裴總介紹給陸總的。現(xiàn)在清楚,好像也有點晚了!

    他倆一唱一和,打得陸進極其被動,感覺自己一直被帶著走。他上學時候確實沒好好學過什么經(jīng)營管理,可是陸家的底子是在的啊,他一個獨生子造一造怎么了?怎么忽然就好像填不上這個窟窿了?

    他心虛地厲害,禿禿的腦袋都泛紅:

    “張總張總,您之前不是說了,喜歡看度然跳舞嗎?我今天把他叫來,就是讓他簽您公司的!您看我這個誠意怎么樣?”

    張總停頓了一下,手往下一垂,陸進趕緊滑稽地把雪茄遞到他手里。

    張總目光毫不遮掩地看向背對著他們唱歌的宋度然,吸了一口點燃的雪茄:

    “人嘛,是可以的。比視頻里還有氣質(zhì)!

    陸進一聽立馬面上一喜:

    “那是那是,他跳舞我也看過,條子動作都不錯!

    “不過!

    張總又吐出一個煙圈,目光深邃地看向陸進的眼睛:

    “我這個人嘛,不喜歡和別人分享。”

    他話音一落,周圍小小地沉默了一下,緊接著張總就自己帶頭笑起來,秦總和周圍幾個人看著他也開始笑,陸進很尷尬,尷尬地跟著笑起來臉色更怪異。

    張總擺擺手,在陸總肩膀上拍了一下又一下:

    “開玩笑,開玩笑啊。”

    陸進擦了擦腦門上的汗,似乎是懂了張總的意思,趕緊擺擺手:

    “沒有,沒有!

    他稍稍往張總身邊又靠了靠,壓低聲音直白地問:

    “陸總,這宋度然畢竟是我的合法男妻。要是簽了您,您之前投資的……”

    張總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擺了擺手。

    陸進看著他的動作,再看他目光赤.裸地落在宋度然身上,心里一陣詭異興奮地快跳。

    宋度然剛好唱完了歌,走回來看著幾個人神色各異:

    “怎么了?太難聽了?”

    “好聽,好聽”

    “好聽極了。”

    陸進看著宋度然的眼神變得興奮起來,甚至有些扭曲。

    “度然啊,是這樣的,你不是快畢業(yè)了嗎,今天叫你來,就是想給你介紹一下張總的公司。他之前就從網(wǎng)上看過你,很欣賞你……”

    “我不簽!

    沒等陸進說完,宋度然就開口打斷了他。

    陸進像是有點兒沒想到,愣了一下:

    “你說什么?”

    “我說我不簽啊。簽這種公司不就是去當藝人嗎?好一點兒的混個小明星,到頭來還不是給資本打工。我家那么有錢,我老攻又有錢,我干嘛要從頭吃苦?”

    “你!”

    陸進感覺自己有點兒昏頭了,宋度然這幾次穿著打扮比較正常,都差點把他迷惑了,忘了他原本是個什么德行什么嘴臉了。

    什么跳舞跳的好白馬少年,也就是撞了狗屎運,本質(zhì)上還是好吃懶做的拜金男!

    “小同學,你這種想法可不太好哦!

    張總開口了。

    宋度然聳聳肩:

    “所以,張總可能看錯人了!

    宋度然一點兒面子都不給,陸進臉都要黑了,趕緊看向張總,哪知道他不怒反笑:

    “沒看錯。有個性才能成藝術(shù)家嘛!

    “我的任務是幫公司挖掘藝術(shù)家,至于怎么勸說藝術(shù)家,那就是陸總的事兒了。”

    他們又笑了兩聲,陸進趕緊抽空拉了一下宋度然:

    “你跟我出來一下!

    陸進賠了個笑,宋度然跟著他來到隔壁空包廂,陸進一扭臉,直接看著宋度然道:

    “姓宋的,有意思嗎?”

    “老攻你在說什么呀?我聽不懂!

    “這兒沒有別人,收起你那套偽裝吧。你不是早就想和我離婚了,就是想等我先提?”

    陸進說完定定地看著宋度然,期待著這個作精被戳穿目的之后的。

    宋度然確實先愣了一下,然后緊接著卻信步走到沙發(fā)前,一屁股坐下,懶散地看著陸進。

    沒有反駁。

    預想中拿腔作調(diào)的綠茶和假裝慌亂的反駁都沒有發(fā)生,陸進反而有些懵了,心底里甚至有種不爽。

    他不反駁?

    早就想離婚了是吧?

    陸進一屁股坐在他對面,宋度然散漫地看了他一眼:

    “說吧,什么條件。”

    呵呵,果然。

    陸進冷笑了一聲:

    “我說什么條件你不也得答應?畢竟宋大少這種白眼狼應該也沒那么缺錢了吧?”

    李老爺子生日宴之后宋度然和家里鬧翻的消息人盡皆知,宋父更是放話和他斷絕父子關(guān)系。

    以前不離婚還有家族股份的因素,現(xiàn)在宋家怎么樣應該和他沒半點關(guān)系了吧?

    “那我也想問問陸總了,到底欠了張總多少錢,能讓你干出賣老婆的事兒?”

    “你他媽別瞎說!”

    陸進被宋度然點了心火,惱羞成怒地呵斥他。

    “宋度然我告訴你,你別得意太早了,小于說得沒錯,你也就是這張臉還能騙騙這些俗男人,新鮮不了幾天。”

    “那你呢?你這張臉去公廁都得收費吧?”

    宋度然毫不示弱。

    “你他么……”

    陸進本來就喝過酒又裝了半天孫子,情緒差得厲害,被宋度然這么一激,一秒鐘都不想看見這個男人。

    他暴躁地打了個電話,沒一會兒司機送進來一份文件,陸進直接甩給宋度然:

    “看完就簽!

    離婚協(xié)議書。

    宋度然打開那份文件,在KTV的包廂里認真讀起來。

    不得不說,唐律確實很厲害。

    他之前按照猜測其實擬過一份陸進方的離婚協(xié)議書,和陸進現(xiàn)在拿出來的這份兒基本八九不離十。

    不過想要不一樣確實也很難。

    兩個人之間既不存在資產(chǎn)糾紛,也沒有小孩的撫養(yǎng)權(quán)要爭,唯一牽扯不清的只有宋家股份的問題,這也是婚前都說好的。

    宋度然看著這份離婚協(xié)議書,忽然笑了笑。

    陸進沒有一點兒坑他,或者一點兒不公平的條目,就像是古早小說里的豪門惡婆婆一樣,給你500萬,離開我兒子。

    巴不得讓他趕緊簽了。

    宋度然把協(xié)議書放下:

    “有筆嗎?”

    陸進激動地直接站了起來:

    “有有有,去隔壁,去隔壁簽。”

    陸進的條件其實也很明了,只要宋度然愿意簽張總的公司,他就立馬簽離婚協(xié)議書。

    再加上張總太過于昭然若揭的目的,這個婚得當著張總的面兒離誠意才最足。

    “姓陸的!

    陸進已經(jīng)興奮地去拉包廂門了,宋度然忽然叫住他。

    陸進回頭,宋度然冷臉看著他。哪怕是穿著緊身性感黑襯衫,陸進卻覺得宋度然此刻身上的氣場又冷又強,和他不故意綠茶的時候好像完全是兩個人。

    甚至有些可怕。

    “又怎么了?”

    “你就不怕,我和你簽了離婚協(xié)議之后,不簽張總的公司?或者違約?”

    陸進看著宋度然的臉,聽著他這個天真的問題,不禁冷笑了一聲:

    “宋度然,你不會天真的以為,到了這些人手里,還有那么多時間讓你你情我愿吧?”

    陸進說完像是想起了什么,本來只是猥瑣的氣質(zhì)變得更加具有侵略性。

    不是自愿的。

    宋度然全身泛起一陣惡寒,他轉(zhuǎn)身看著KTV桌上放著的煙灰缸,又盯著陸進圓圓的后腦勺,眼神溫度降到冰點。

    陸進和宋度然走回包廂,手里拿著文件喜滋滋地走到張總和秦總身邊,不知道誰使了個眼色,幾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借口出去上廁所,只留下張總、秦總和秦總帶過來的兩個人。

    五光十色的夜燈變幻閃爍,背景音樂依舊嘈雜,陸進絲毫沒有關(guān)了音樂的意思,在張總耳邊說了兩句話,抄起一支筆大手一揮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陸進簽完看宋度然沒動,生怕有什么變數(shù),或者這個作精敢在張總他們面前公然耍自己。

    他慣性想發(fā)脾氣朝他大喊大叫,但又被張總和秦總的眼神盯得感覺身上焦熱,即將達成目的的興奮感如同蟲蟻攀爬般刺激著陸進的神經(jīng)。

    他像是不受控制一樣,兩只圓眼都瞪大了,手甚至有些發(fā)抖地幫宋度然直接把協(xié)議展開到簽字頁,又把筆塞到他手里。

    宋度然看著他的動作,又轉(zhuǎn)頭看看坐在沙發(fā)上看戲的張總和秦總,冷笑了一下,沒再猶豫,穩(wěn)穩(wěn)地簽下了“宋度然”三個大字。

    “然”字拉到最后一點,一道正好打過來的藍光隨著筆尖拖墨而走。

    宋度然就在這間ktv里,結(jié)束了這場荒唐的婚姻。

    陸進興奮得不得了,嘴里說著明早9點去領(lǐng)證,一邊看著張總和秦總,臉上一點兒惋惜都沒有,完全再懶得裝。

    “陸總你這反應可真夠逗的,不知道還以為是領(lǐng)結(jié)婚證呢。”

    秦總看到宋度然把那份離婚協(xié)議書穩(wěn)穩(wěn)地裝好,出言調(diào)侃他。

    陸進擺擺手,也故意開玩笑陰陽:

    “既然是張總看上的人,我也不好強留嘛。別耽誤了人家的前途,萬一還出個什么頂流大明星呢。”

    “張總,您之前說的公司合約?”

    張總好像不知道在想什么走神了,看到陸進彎腰曲膝地“好意”提醒,回過神來:

    “哦,和小宋簽的合同?我沒帶啊。誰會來這兒都隨身帶著合同?”

    陸進:“……”

    “不急,先加個微信,慢慢聊。有陸總這層關(guān)系,還能跑了?”

    “說的是說的是!

    張總說完還真搗鼓了兩下手機打開了自己的微信二維碼,宋度然也沒扭捏,雖然冷著臉,但還是拿手機過去掃了一下。

    然后張總就把手機合起來了。

    好像很滿意。

    張總看了看面前桌上的酒,陸進覺得自己今天簡直是雙喜臨門,站起來扯了幾句,說著自己就直接干了一大杯白酒。

    之前宋度然是和陸進坐在側(cè)邊沙發(fā)的,剛剛加完微信就直接被請坐在張總旁邊了,短短半小時主客易位,陸進倒也絲毫沒在意。

    一杯酒下去陸進立馬半張臉也跟著紅起來,嚷嚷著還要喝,秦總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兩聲,端起半杯14度的香檳,碰了碰陸進那杯高度白酒:

    “恭喜啊,陸總。”

    “秦總客氣,秦總客氣。”

    陸進幾三下干了幾杯,還想再端起來酒杯和張總說話,張總忽然直接站起來,陸進趕緊跟著站起來:

    “張總這就要走了嗎?”

    門外特助進來,進來給張總披上一件西裝外套。

    “明天一早要飛歐洲。怎么,陸總不放我?”

    “那不敢那不敢,張總”

    “不是張總,那您上次借的那筆錢……”

    陸進急得直接擋在了張總面前,張總看著他的表情,笑了笑:

    “什么借的錢?誰著急找你要了?”

    “不僅不要,可能還得再送陸總一份兒大禮呢!

    酒場上的話術(shù)一來一回,推推拉拉,真真假假,喝到這個份兒上,有時候正反話都聽不出來了。

    陸進一聽他這樣說,激動地差點當場發(fā)出鳥鳴,又嘴上放了會兒空話。

    張總臨走之前,忽然拍了拍反手在陸進鼓出來的肚子上拍了拍:

    “KTV里鬧離婚,你他娘的可真是個人才。”

    他說完就走了,秦總笑了兩聲也跟上,一瞬間包廂里都走空了,只留下站在原地有些發(fā)懵的陸進和仍在沙發(fā)上坐著的宋度然。

    “呵呵,人才?老子是天才!”

    他又給自己灌了一大口茶,甩了甩腦袋準備給司機打電話接。

    他看宋度然還饒有興趣地看著桌上那些各色酒瓶,嗤笑了一聲問他:

    “看什么呢?是不是沒喝過高檔酒?饞了?”

    “看看哪個瓶子適合開你的鳥頭!

    陸進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哈哈哈笑了幾聲,指了指宋度然,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敢打我?”

    “不打。”

    陸進冷哼了一聲,像是在說諒你也不敢。

    宋度然站起來:

    “有人打!

    他話音一落,包廂門被一道極其大的力氣推開,頂?shù)仃戇M往后踉蹌了幾步。緊接著就感覺被一條腿從胸口踹了出去,踹地他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這下踹的力氣極大,陸進整個人都懵了,宋度然走上前反手幫忙關(guān)上門,那個人直接抄起一個酒瓶往陸進頭上砸去,瞬間鮮血直流。

    “你,你……”

    陸進先是疼地嚎了兩聲,看清楚打他的人是誰之后,震驚地瞳孔都放大了。

    是他的司機。

    跟了他三年的司機。

    “你他媽的瘋……”

    沒等陸進說完,西裝青年直接一拳砸到他的牙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砸掉牙了,陸進捂著嘴哀嚎著,司機不給他任何機會,緊握的拳頭青筋暴起,每一下都砸到實處,飽含了滿腔的憤怒。

    陸進被一通捶,他也是抗揍,這樣的拳頭打下來都沒暈,他倒在地上歪著腦袋,看到站在人身后的宋度然,忽然咧著帶著血水的嘴陰森地笑了笑:

    “原來,原來是你倆有一腿?”

    宋度然直接狠狠在他身上踹了一腳。

    司機拽著他的領(lǐng)子把人從地板上提起來,發(fā)狠問道:

    “還記得11年前被你強迫、去你公司鬧跳樓的那個男孩嗎?”

    “他死了。就是因為你,他最終也沒熬過自己的心魔。”

    他說完不給陸進再多嘴的機會,仍舊一拳一拳揮著,釋放著多年來的滿腔怒火。

    從穿書來的第一天,就有一個陌生號碼一直在給宋度然發(fā)消息,告訴他陸進什么時候回家。

    宋度然知道,是陸進的司機。

    也就是當年去陸進公司鬧跳樓那個男孩的表哥。

    起初這件事被陸家用所謂的錢擺平了,可惜幾年之后,那個男孩依舊選擇了自殺。

    原主當時嫁給陸進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他也留了個心眼,選擇了和司機合作,各取所需。

    宋度然已經(jīng)分不清陸進是哪兒在流血了。

    原本他只是告訴司機,今晚是攤牌的機會,可直到陸進說出了那句“別以為都是你情我愿”。

    他不僅僅是渣男,更是個身上背了人命的禽獸。

    不知道過了多久,司機終于停了手。

    他從地上起來,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干了一樣,走到沙發(fā)邊一屁股坐下,緩緩點燃了一根煙。

    宋度然走到陸進身邊,蹲下來看著這個人。

    陸進笑了。

    都這樣了竟然還能看出來是笑的表情。

    “我還以為這三年你憋了多少火呢,原來就這、這點本事?聯(lián)合這種社會底層的窮逼揍我一頓?”

    “你還能拿我怎么辦?。俊

    “等明天離完婚,你倆,一個都跑不了!

    司機一聽這話還要起身揍他,宋度然伸手示意他別動,看著陸進的眼睛道:

    “我剛剛踹你那一腳,是為了你從前坑騙宋度然踹的!

    說完他直接站起來又朝陸進的腰狠狠來了腳:

    “這一腳,是為了你今天能親手賣老婆踹的!

    宋度然說這句話時候吸了很深一口氣,說到最后氣息都有些飄。

    原書里只寫了他和陸進作為反派下場很慘,宋度然想象不到,如果他沒有穿來,如果今天這出戲不是他們設的局,既沒有家庭靠山,股份也幾乎被全部架空,原書里的宋度然會被陸進怎么做局對待。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等著,你倆等著,老子馬上就要暴富了!”

    “老子馬上就要進福布斯嘍……”

    陸進還在地上冒著血扭動,酒精極大麻痹了痛感,絢爛轉(zhuǎn)動的燈光把包廂都變得光怪陸離起來,他像是瘋了一樣,完全沉浸在用宋度然獲取利益的快樂之中,

    宋度然和司機使了個眼色,司機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癱著的醉鬼,把煙頭扔進煙灰缸,走向宋度然身邊:

    “謝謝了。”

    宋度然搖搖頭。

    他的眼圈很紅,很紅,是那種回憶起了什么,哭過,又極力忍著淚水的猩紅。

    “他們沒有人相信。”

    “除了我,沒有人信阿德的死是因為這個禽獸。”

    “他們都說,都過去那么久了!

    他越說聲音越哽咽,一米八幾的大個兒,后背都在顫抖。

    包廂門被適時拉來,司機下意識躲了一下,撞開拉門的那個人,跑出去了。

    裴尚。

    裴尚只是簡單看了一下地上躺著的人,朝一個侍應生招了招手:

    “三分鐘后,過來收拾!

    “好的先生。”

    裴尚伸手,把宋度然從門里拉了出來。

    他拉著他的手,毫無遮掩地,一路從ktv最里面的包廂走廊走出來。

    一直把他拉到車里,裴尚伸手去拿宋度然背著的裝著離婚協(xié)議書的包,宋度然下意識把包帶握得更緊,不肯松手。

    “阿然,好了,沒事兒了!

    裴尚輕聲說到。

    宋度然怔了一下,松開手,任由他把書包放在后座。他系上安全帶,苦笑了一下:

    “你都聽到了!

    “嗯!

    “來多久了?”

    “也沒多久!迸嵘兴砷_手剎,調(diào)轉(zhuǎn)車頭啟動車輛。

    “秦總出來時候給我打了電話。后來我就在隔壁的空包廂等著!

    宋度然沉默了一會兒:

    “今天整層樓的包廂,都是你包下來的吧?”

    裴尚不知道他為什么忽然會這么問,只是如實嗯了一聲。

    賓利開了很久,裴尚專門把副駕駛車窗開了個縫兒,給宋度然透氣。

    夜風沿著車線肆意烈烈,吹得宋度然額前的頭發(fā)肆意飛舞。

    “那個司機的事兒,你沒告訴過我!

    “嗯。”

    “我想,他應該不想讓太多人知道!

    宋度然知道裴尚為什么要這么問。

    今天的一切都在裴尚的可控范圍內(nèi),就連陸進草擬的離婚協(xié)議書。

    唯一的變數(shù),就是司機。

    其實是有些冒險的。

    “餓了吧?”

    “想吃什么?”

    裴尚沒有再追問,而是仍舊溫言細語關(guān)心他。

    宋度然把胳膊打在車窗邊,側(cè)著腦袋,在夜色川流的霓虹幻影中看著身邊的這個男人。

    【我想喝海鮮面,可惜太晚了!

    他在心里說出了這句話。

    裴尚在車載導航上點了幾下,不經(jīng)意道:

    “附近剛好有家溫州海鮮面不錯,我很久沒吃了,要不要一起去嘗嘗?”

    “好!

    宋度然沒有一點兒猶豫。

    他就這么一路側(cè)著腦袋看著裴尚,裴尚覺得自己似乎理解宋度然此刻的心情。

    經(jīng)歷了這么多,在這一刻終于解脫了,應該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復雜。

    裴尚口中的“附近”幾乎開了半個小時,宋度然看著導航,距離終點還剩一公里的時候,忽然在心里想:

    【又不想吃海鮮面了。想吃火鍋!

    裴尚猛打了方向盤。

    可能是這個動作太過突兀,裴尚打完之后自己尷尬地咳嗽了兩聲:

    “阿然,我忽然想起來這家海鮮面可能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現(xiàn)在太晚了,要不去吃火鍋?”

    “好。”

    宋度然回答的又很快。

    裴尚很快找了一個附近的火鍋店掉頭開去。

    【可我現(xiàn)在好想好想吃一個哈密瓜!

    這次距離近,不到二十分鐘裴尚就把車穩(wěn)穩(wěn)開到了火鍋店附近。店門口沒有停車位,裴尚只能把車扎進胡同里。

    兩個人在逼仄的胡同下了車,裴尚道:

    “阿然,你先進去,我去買點兒東西!

    “買什么東西?”

    宋度然跟上來,走到他的面前,定定地看著他。

    “買……買點水果!

    “你在想什么?”

    裴尚有點好笑地皺了皺眉,他現(xiàn)在真是怕了宋度然腦子里時不時冒出來的黃色想法了。

    “買什么水果?”

    宋度然看著裴尚,一步步逼近他。

    裴尚的腳步下意識退了退:

    “阿然,真是去買水果。我還不至于在這種小胡同的便利店里買套兒吧?”

    “你要去買哈密瓜,對嗎?”

    裴尚往后退的腳步瞬間停住了。

    二環(huán)逼仄的小胡同里,路燈下,兩個人彼此認真地看著對方的眼睛。

    宋度然笑了。

    他笑得很不解、疑惑,甚至是有些難以言說的無奈:

    “裴尚,你能聽到我的心聲?”

    然后他就看到,裴尚也笑了。

    路燈下,裴尚的五官被勾勒的那么溫柔,他看著面前這個面容白皙,涂著唇膏,穿著和本人氣質(zhì)極其不相符的幾乎透明的黑色緊身襯衫的少年:

    “宋度然,你到底是誰?”

    宋度然只感覺自己心里猛顫了一下,下一秒,宋度然只感覺唇上一熱,裴尚溫熱的唇瓣帶著男性的荷爾蒙味道壓過來,毫無章法地在他的唇瓣上吮著著。

    吮壓了兩下,宋度然感覺一陣電流般的酥.麻感從脊椎往上泛起,他不由地閉起眼睛,不受控制地揚起下巴。

    唇瓣被撬開,由于興奮而一瞬間變得冰冷的口腔下一秒就被裴尚溫熱柔暖的舌頭探了進來。

    青澀、柔軟、濡濕,舌尖接觸過后流下的回甘。

    裴尚的手臂有力地將宋度然整個人箍在懷里,舌尖在口腔里交纏,整個人幾乎被裴尚的味道壓地窒息那一刻——

    宋度然好像忘記了這個平凡世界所有不可能的超自然現(xiàn)象,忘記了彼此到底是誰。

    他們在路燈下?lián)砦,就像兩個靈魂與對方共同振顫。

    第63章 第 63 章 “阿然,幫幫我好嗎?”……

    第六十三章

    裴尚的吻是生澀的。

    可以說毫無技巧, 全靠感情。

    但他作為一個男人這方面的反應是敏捷的。

    唇舌感受到了宋度然的稍稍抵抗,到試圖從他的壓制種汲取一點新鮮空氣,裴尚摟著宋度然, 壓制住自己同樣從身體里涌上來的觸電感,一次又一次地拱聳肩膀。

    第一次和男人接吻, 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再不停我就要被親死了吧……】

    然后就裴尚就停了。

    “……”

    裴尚松開宋度然,指腹意猶未盡地幫宋度然在嘴上擦了一下,眼里帶著笑意看著他。

    宋度然眼睛潮濕,因為窒息感而泛起的淚水蘊在眼底, 眼睛亮亮的。

    那雙漂亮的眼睛嗔著點兒淚水, 鼻尖好像都被蹭地泛紅。

    卻沒有一點兒委屈的意思。

    宋度然翹起下巴揚頭看著裴尚,他亮亮的眼睛里好像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說的驚喜。

    就好像是一件天大的,你覺得說出來無論怎么解釋都很難被相信、被接受的事情, 對方卻早就已經(jīng)知道了。

    不僅是知道,而且接受了。

    裴尚的手掌沿著宋度然緊身的襯衫下滑,滑到他的手邊,反手把宋度然的手扣在手心里。

    “還吃火鍋嗎?”

    宋度然搖搖頭。

    “哈密瓜呢?”

    宋度然臉紅了點兒, 有點心虛的搖了搖頭。

    他本來就是吃過晚飯一點兒也不餓的, 說這些南轅北轍的食物只是為了確認裴尚真的能聽到自己的心聲罷了。

    “其實我……”

    “啊……”

    宋度然剛想解釋,但馬上下意識捂了一下嘴, 眨著眼睛看著裴尚。

    裴尚有些得意地勾了勾嘴角:

    “嗯, 聽到了!

    “啊……”

    宋度然又感覺捂住自己的腦袋。

    住腦!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這種能被別人聽到心里話的感覺, 太詭異了。

    這種詭異讓宋度然一時間難以言說他和裴尚誰更震驚于對方的秘密。

    是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一個人好端端的變成另一個人。

    還是會有人竟然能聽到別人的心聲??

    裴尚拉著宋度然走回車上,沒再問他的任何意見,直接一路開車回到自己的別墅。下車時候直接把人抱起來往家走。

    宋度然臉一瞬間通紅:

    “不是裴尚你抱我干嘛,放我下來……”

    裴尚沒放, 把人抱得更穩(wěn)一點回家按指紋拉門。

    門一打開,王媽正迎過來準備幫裴尚放外套,一看到裴總抱著個男人回來,先是驚得腳下一頓,再大著膽子定睛一看裴總懷里的男人,立馬難以控制地“咦”了一聲。

    這聲“咦”明顯是帶著點兒欣喜,好像見了老熟人的感覺。

    宋度然立馬臉紅地往裴尚懷里鉆,整個人又無力地撲騰了兩下。

    “王媽”

    “準備一杯熱牛奶,把宋先生的睡衣放在主臥!

    唇齒間把宋先生三個字咬得很清。

    “然后就可以回家了!

    王媽多人精,自從上次這個漂亮男孩離開再也沒回來過,她還以為全劇終了。宋先生再次以這樣的方式返場,成了,這事是成了!

    就像是看自己兩個好大兒終于修成正果,王媽高興地答應了幾聲美滋滋去熱牛奶。

    裴尚宣誓完主權(quán),終于舍得把宋度然放下了。

    宋度然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這么迷迷糊糊直接到裴尚家了,也不知道裴尚這是什么意思,下一步會做什么……

    也許也不會做什么,他倆只是有很多話和很多疑問要問對方……

    宋度然有些忐忑,但又盡量裝作自然,裴尚沒和他搶,讓他去自己的主臥洗澡,自己在樓下的獨立浴室洗。

    宋度然洗好,發(fā)現(xiàn)裴尚給他準備的睡衣是一身很正常的純棉質(zhì)地上下身長袖睡衣褲,淺灰色,上衣還帶著一個小小的圖案刺繡,穿上就像一個大學生,甚至還有點乖。

    他下樓,裴尚好像已經(jīng)喝完牛奶,去書房處理事情了。

    宋度然走到餐桌前,王媽熱情地招呼他坐下,把溫度正好的熱牛奶端給他,宋度然這才有空和她打個招呼:

    “王媽好!

    “好、好,都好著呢!”

    “……”

    王媽一眼眼盯著宋度然喝奶,宋度然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他咕咕幾口喝完奶,剛要自己去洗杯子,王媽卻神秘兮兮地:

    “宋少爺,你跟我來。”

    宋度然被她勾地好奇,和王媽一起走上二樓,王媽打開他之前住過的次臥,一股沁人心脾的茉莉花香撲面而來。

    宋度然走到窗臺邊,才看到他之前養(yǎng)過的那盆茉莉花,仍開得正濃。不過盆是舊盆,花應該是新栽進去的。

    “宋少爺,自從你走了以后啊,裴總隔一茬花期就重新栽一簇茉莉,只要他不出差,每天一大早都會精心來給花澆水打理。我看他看花的樣子啊,就好像是看到了宋少爺你……”

    “不是王媽,我只是走了幾個月,不是死了幾個月。您說得怎么我像霸總早逝的白月光……”

    王媽被他逗得咯咯咯笑了好幾聲:

    “哎呀,我兒子前幾天給我下載了幾部短劇,都是白月光帶球跑霸總追妻火葬場的劇情,我每天熬夜看到半夜呢~”

    宋度然也被王媽這神態(tài)逗樂了:

    “有那么好看嗎?這個套路不是很老了嗎?”

    王媽擺擺手:

    “不一樣不一樣!現(xiàn)在流行白月光不是本人,是重生或者穿越來報仇的!”

    宋度然被嗆得猛咳了兩聲,有一瞬間他都懷疑是不是王媽也能聽到他的心聲了。

    “王媽天色不早了你還是早點回家吧!-

    他倆回來時候本來也不早了,過了12點,裴尚很快處理好工作,直接朝沙發(fā)上假裝玩手機的宋度然揚了揚下巴,示意回去睡覺。

    “我、我睡哪個臥室啊……”

    宋度然心虛地明知故問。

    “你不是上次來就好奇過我的主臥么?”

    “……”

    宋度然慢吞吞從沙發(fā)上站起來,一步步上樓,裴尚就跟在他身后上樓。

    宋度然腳步一步比一步沉,好像裴尚隨時可能從身后撲上來一樣。

    他進了主臥,動作僵直地坐在床沿,臥室內(nèi)只開了昏黃的夜燈,裴尚洗完澡之后已經(jīng)換好了睡衣,看宋度然的神態(tài),不禁笑了一聲:

    “不睡覺么?”

    “啊?睡,睡……”

    “你睡覺坐著?”

    “哦、躺著。”

    宋度然看裴尚的自然如常的神態(tài),就好像那天在杭州酒店里一樣,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是自己想多了。

    【裴尚做事兒一向紳士有考慮,哪怕真有什么想法,也不會在我剛剛經(jīng)歷了KTV離婚的時候吧。】

    他呼了一口氣,徹底放松身體,伸手拉開被子從容地躺進去,看到裴尚也上來躺好之后問了一句:

    “能關(guān)燈了嗎?”

    “嗯。”

    手指觸到墻壁,夜燈被觸碰關(guān)閉的一剎那,宋度然感覺到裴尚整個人像著火了一樣,整個人熾熱地毫無顧忌地壓到他身上,帶著清冽的木香用嘴唇熟練地吻上宋度然。

    黑暗中他將一只手扣在宋度然的腕上,熾熱的唇瓣嗔咬住宋度然的唇。

    他動作太突然,宋度然都沒反應過來,都沒有任何抵抗的機會,口腔里就被裴尚的唇舌肆意沖撞進來。

    他的味道、潮熱、氤氳以及酥麻感瞬間占據(jù)了全身。

    “唔……”

    如果說剛剛那個吻是兩個靈魂交換秘密的確認方式,那這個就是不講道理的原始欲望占有。

    宋度然說不了話,鼻腔“唔”出的一個音都被親地走了調(diào),尾音軟軟的,很快被接吻的嘖嘬聲蓋過。

    大腦的氧氣逐漸稀薄,只能感受到舌頭的柔軟在口中游走,帶著一點點胡茬扎著的微癢,起伏,顫動。

    宋度然覺得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全身的感受都被無限制調(diào)動,放大起來,裴尚才饜足把人松開。

    他呼吸極沉地抬起頭來,深邃的眼眸中欲望昭昭,在極靜的黑夜中感受著宋度然大口呼吸的起伏胸膛,滾燙的臉頰,以及又被吻出淚水的眼角。

    裴尚再度俯下身,親了親宋度然潮濕的眼尾。

    他十指扣在宋度然的手上,順勢在他身邊側(cè)躺下:

    “聊聊吧。”

    宋度然剛剛已經(jīng)有些意識迷離了,慢慢恢復過來,才反應過來剛剛發(fā)生了什么,瞪著圓圓的眼睛惱羞成怒地從床上去踹裴尚:

    “你不是說要睡覺你個騙子……”

    裴尚沒脾氣地笑著挨了他無力地一下,又把人摟地近點兒:

    “本來想睡。但你的心里話太吵了,吵得我睡不著!

    “可你剛剛親我……”

    “忍不住!

    裴尚簡短地給了答案。

    “阿然,親不夠!

    這句語氣很輕,他順勢又湊過去用鼻尖蹭了蹭宋度然的鼻尖。

    親不夠,怎么都親不夠的感覺。

    “……”

    “你……想從哪開始聽?”

    宋度然本來想換個說法偏偏裴尚,畢竟可能誰也受不了自己其實是一個紙片人的現(xiàn)實。但他又覺得既然裴尚能聽到他的心聲,那以前他腦子里肯定想過類似的話,再隱瞞也沒有意義,于是把看過的那本小說一五一十講了出來,包括他記的所有劇情、人物命運走向,性格,以及結(jié)局。

    宋度然講了大概半個小時,講得他嘴巴都發(fā)干了,裴尚就一直在旁邊默默的聽著,有時候還禮貌地發(fā)出一個“嗯”的音。

    “所以,這就是你從一開始那么怕我,刻意討好我的原因?”

    裴尚在夜里輕輕蹙了蹙眉。

    “嗯……”

    “也是你刻意接近我,認為我一定會幫你扳倒陸進的原因?”

    “嗯……”

    宋度然越嗯越心虛。

    他現(xiàn)在完全坦白了,無論是從最初討好也好,后來的接近也罷,宋度然很難不承認自己是沒有帶著目的的。

    從一開始裴尚對他動心的一件件事,都是宋度然在上帝視角下的行為。

    他立馬有一種三次元人欺騙二次元紙片感情的負罪感。

    他想把手從裴尚手里偷偷抽出來,但是裴尚扣得更緊了一點。

    “在你看的故事里,蘇余是主角?”

    宋度然看裴尚轉(zhuǎn)了話題,趕忙跟著“嗯嗯嗯”:

    “大男主,主受文。”

    “所以我在聚會那天提前想起來他那天會被拍照片,及時趕到阻止了!

    “原本的劇情應該是什么樣?”

    “原本這里算是一個蘇余的轉(zhuǎn)折點。他被拍了不雅照片,甚至還流到了網(wǎng)上,不過不是真的,但是蘇萬承誤以為真了,于是蘇余傷心欲絕直接出國了。蘇萬承本來是把蘇余當成白月光替身的,蘇余一走蘇萬承徹底瘋了,意識到他其實早就愛上了蘇余,于是開始追妻火葬場,最后順利在一起了。”

    “這樣都能在一起?”

    裴尚語氣充滿諷刺,有種不是紙片人的清醒感。

    “額……古早文嘛,理解一下。”

    裴尚又哼笑了一聲。

    “你別笑,小說里被設定好的命運,要是你你也得喜歡!

    “不會。”裴尚利落否定。

    “……”

    【難怪你當不了男主!

    裴尚扭頭看了他一眼。

    “如你所說,到現(xiàn)在為止,蘇余的劇情應該有改變了吧?”

    裴尚點出了一個關(guān)鍵。

    宋度然也有些疑云地認真點了點頭,按照他所說的,照片事件應該是一個關(guān)鍵點。他把這個關(guān)鍵的劇情都直接改了,后續(xù)應該會出現(xiàn)所謂的蝴蝶效應。

    “之前的照片不止是對蘇萬承有影響,還對蘇余的粉絲有影響。他原本在學校就小有名氣,再加上主角設定,照片事件一出迅速吸引了一大批路轉(zhuǎn)粉,人們本來就恨這種京城的紈绔子弟,蘇余也因為美強慘的人設穩(wěn)穩(wěn)出圈。”

    “可是現(xiàn)在看來,蘇余在網(wǎng)上甚至還沒我紅……”

    宋度然撓撓頭,蘇余幫他在微博上澄清那天他就發(fā)現(xiàn)了,蘇余的粉絲量很少很少,和小說里寫得爆紅小鮮肉預備役還差得很遠。

    難道就是所謂的蝴蝶效應……

    “阿然,你做的沒錯!

    裴尚已經(jīng)預判了宋度然的想法。

    “在未知被命運虧待的補償之前,誰也沒有勇氣直面噩夢。”

    宋度然明白了裴尚的意思。

    在照片事件之后蘇余所承受的內(nèi)心創(chuàng)傷,遠非小說里“兩年后”三個字可以撫平的。

    宋度然也不是什么圣父心態(tài),反正,一切也都發(fā)生了。

    “我只是,有點好奇他們之后的命運。”

    宋度然說完之后,裴尚和他一起陷入了沉默。

    一起沉默了一會兒,宋度然開口問:

    “那你呢?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可以聽到我的心聲?”

    “從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

    “我?是我還是宋度然……”

    “你!

    “對個暗號?”

    宋度然不給裴尚反應的時間:

    “三、二、一”

    “笑面虎!

    “眼線哥!

    裴尚寵溺配合地說出那三個字,瞥了一眼宋度然的臉,干脆直接整個人側(cè)轉(zhuǎn)過來看著宋度然。

    從剛開始聊天的時候已經(jīng)開了個夜燈,昏黃的燈光籠在宋度然的身后,光暈下,宋度然看著他的眼睛。

    兩個人都笑了。

    宋度然笑起來眼睛彎彎的,長長的睫毛暈出陰影,緋紅的嘴唇輕隆、性感。

    很難說為什么。

    為什么會發(fā)生這一切,又為什么在他來了之后,裴尚就能聽到他的心聲了。

    “很簡單。”

    “命中注定。”

    裴尚嘴巴一動,有些輕飄飄地說出了這四個字。

    “……”

    “……”

    他要是這么說倒也沒錯。

    但怎么感覺有點別扭呢。

    裴尚這個紙片人接受地太快,把他這個三次元反而搞得被動了?

    宋度然:“不是哥……”

    “你是紙片人這事兒你自己一點兒都不介意嗎?”

    裴尚沒回答,而是直接抓著宋度然的手往自己梆硬的腹肌上一放,肌肉緊實勻稱的線條手感從手心傳來:

    “紙片嗎?”

    “……”

    “要不要再摸摸別處?”

    裴尚說著就要拉著宋度然的手往下滑,宋度然趕緊掙扎:

    “不、不、不紙片,超立體噠~”

    【3D打印的!

    裴尚動作一停,宋度然立馬一愣,草,他又忘了裴尚能聽到他心里話了。

    “小說里,除了性格,還怎么寫我的?”

    “身材頎長、寬肩窄腰大長腿、禁欲系、不茍言笑,表情冷漠……”

    “沒了?”

    “沒、沒了!

    “不止吧。我記得你之前就想過一次,只不過那時候我以為你腦子有病,沒在意!

    “靠……”

    “那你今天怎么……怎么就在意了?”

    宋度然的話已經(jīng)又開始斷斷續(xù)續(xù)了,因為裴尚已經(jīng)又開始親他了。

    他的身體壓過來,在宋度然的肩頸處聳拱著,與此同時打了個響指,臥室的燈再度熄滅,只留下窗外九月的夜風簌簌作響。

    宋度然很快就被他親地沒了力氣,而且他驚奇地發(fā)現(xiàn)裴尚短短幾個小時之間吻技已經(jīng)飛速進步了,從第一次的青澀試探,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會挑逗他了。

    他先是深吻,吻過后就淺下來,輕輕啄著宋度然的嘴唇摩挲,弄得宋度然心都跟著癢癢的。

    “你丫到底是不是處男啊……”

    宋度然郁悶。

    “原書里寫過我和別的男人做嗎?”

    “那倒沒有……晉江不能寫那些!

    “那我就是。”

    “……”

    “你看書的時候,有喜歡過我嗎?”

    裴尚的吻放得很輕、很小心翼翼,嗓音中仿佛也帶著一絲忐忑和委屈。

    從前宋度然在他面前都是茍著仰望大佬,此刻正在祈問他是否曾經(jīng)對他這個“紙片”有過一點感覺。

    這樣的姿態(tài)和動作,讓宋度然在此刻才有一種真的比他高一個次元的實感。

    “有,有點吧。”

    宋度然不算說謊,裴尚的形象確實很高,但是比起喜歡,宋度然對這個角色更多的是害怕。再加上他和宋度然重名,看文的時候總會有一種奇怪的視角代入感。

    那個曾經(jīng)在他想象里看到都害怕的名字,此刻真實地在他身邊。

    宋度然感覺裴尚的身體在他旁邊忽然變得更加熾熱起來,過于完美的身材和男性荷爾蒙讓他和宋度然每一次偶然的觸碰都如同欲火燎過,他呼吸沉重,嗓音沙啞:

    “阿然,幫幫我好嗎?”

    第64章 第 64 章(都來看) 人在最爽的時……

    第六十四章

    裴尚修長的手指在宋度然肩膀、胳膊上摩挲著, 恰到好處的距離和幾乎走調(diào)的聲音,讓宋度然感受到了一種他身上馬上要克制不住的欲望。

    甚至有一點祈求。

    曾經(jīng)你看到都瑟瑟發(fā)抖的西裝革履的腹黑男人,此刻用近乎祈求的語氣說, 幫幫我。

    宋度然感覺自己喉嚨有點干澀,面皮已經(jīng)紅了, 眨著眼睛在黑暗中看著裴尚:

    “怎、怎么幫……”

    宋度然說話一貫愛裝傻,把問題拋出去,先探裴尚的口風。

    從他們起一次見面就是如此,此刻在床上還是這樣。

    裴尚不禁有些被他氣笑, 笑的時候鼻尖縈繞起宋度然身上那股獨特的清香, 惹得他立馬又渾身一酥。

    裴尚臉上沒了笑意,雙眼瞇起來,薄唇輕啟, 湊在宋度然耳邊,沉吟了一下:

    “用手,可以嗎?”

    “……”

    “……”-

    宋度然第二天八點才醒來,裴尚已經(jīng)不在臥室了, 他隱約記得裴尚起床前親過他的額頭。

    宋度然沒理他, 反而翻了個身,不知道是不是還在為昨晚的事兒害羞記仇。

    床邊放了一套新的睡衣, 宋度然磨磨蹭蹭穿上, 走到衛(wèi)生間洗漱時候發(fā)現(xiàn)昨天那□□臟的睡衣已經(jīng)洗好,晾在陽臺了。

    宋度然下樓, 裴尚正圍著一條黑色圍裙做早餐,桌上已經(jīng)擺放了烘烤好的面包和一碗山藥棗荔粥。

    宋度然有些驚訝,裴尚聽到動靜之后轉(zhuǎn)頭:

    “醒了?”

    “嗯!

    宋度然聲音發(fā)悶,慢吞吞走到餐桌前。

    “之前王媽說你很喜歡這個粥!

    裴尚指了指餐桌, 解釋宋度然心里“為什么要做這么復雜早餐”的疑問。

    “……”

    昨晚才知道裴尚能聽到他心聲這個事實,宋度然還能那么快接受,總是忘。

    “你……”

    宋度然有些郁悶,他心理活動本來就很復雜,這種時時刻刻被聽到的感覺確實有些奇怪。

    “能不能不聽?”

    他用勺子慢吞吞翻舀著粥。

    “我之前也想過這個問題!

    裴尚抬眼看了他一眼。

    宋度然有些心虛,裴尚本來就有噪音恐懼癥,如果他的心聲都被聽到的話……難怪每次在車上裴尚都嫌他吵。

    “什么時候都能聽到嗎?”

    宋度然有些好奇。

    裴尚想了想:

    “電話里可以聽到。距離超過兩個房間聽不到。你周遭有很嘈雜的聲音時候聽不清。”

    “其他情況都能聽到?”

    宋度然有點絕望。

    “嗯!迸嵘心弧

    “昨晚那時候……也能聽到?”

    裴尚認真地想了一下:

    “昨晚好像沒有聽到。”

    宋度然一喜,這種類似于超能力的存在肯定會有bug或者適用場景的,有時候能聽到,那就有的時候肯定聽不到。

    “所以證明,那種時候是不是聽不到?”

    宋度然從羞恥的過去中逐漸找到一點自信,畢竟昨晚太丟人了,他還記得最后自己眼角一個勁兒往出涌淚,讓裴尚一遍一遍耐心地給他擦干凈。

    “哪種時候?”

    裴尚放下喝了一口的牛奶杯,慢條斯理抬眼看他。

    “你……”

    宋度然臉蹭地又紅了。

    “阿然。”

    裴尚可能是看他害羞了,正色下來,宋度然看著他,就見裴尚薄唇輕啟:

    “人在最爽的時候是不會想事兒的。”

    第65章 第 65 章 你要咱倆在身上紋對方的……

    第六十六章

    裴尚很快吃好了早餐, 抽空把廚房收拾好,又去臥室精心澆了那盆茉莉花。

    宋度然看著裴尚的背影,利落寬闊的肩背線條包裹在有質(zhì)感的黑色襯衫中, 動作嫻熟自然,甚至絲毫沒有家里多了個人的不適。

    裴尚一看就是曾經(jīng)自己生活過的, 他做一切都井井有條,哪怕是這些應該家務瑣事都很有秩序感。

    還有一點淡淡的……

    人夫感。

    宋度然磨磨蹭蹭也吃完了粥,連著吃了兩天裴尚做的飯,宋度然感覺自己都長胖了。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肚子, 鬼使神差地用兩只手伸出雙指, 一捏——

    一層薄薄的肉被他捏起來了。

    “……”

    完蛋,真胖了。

    裴尚走過來看到宋度然的動作和他垮起來的那張小臉,不禁揚了揚嘴角, 走過去在他腦袋上揉了揉。

    “樓下有健身房,晚點我讓老鄭給你送幾張京城各大連鎖健身店的vip卡!

    “你也覺得我胖了?”

    宋度然抬起小臉,他是畢竟是跳舞的,對身材還是有一定焦慮的。

    “昨天忘摸了。我再摸摸?”

    “滾!

    宋度然發(fā)現(xiàn)裴尚進入身份進入地很快, 雖然兩人都沒說過現(xiàn)在是什么關(guān)系, 但裴尚已經(jīng)能夠和他隨地大小耍流氓了。

    9點是他和陸進約在民政局的時間,裴尚會開車送他去。

    一想到離婚前夕和小叔子在一起搞到半夜, 宋度然心里又一陣心虛。

    裴尚不知道什么時候給宋度然在家準備了一些衣服, 9月已經(jīng)到了套外套的時候,兩人都穿好外套, 一前一后走在玄關(guān)處穿鞋,穿好之后裴尚很自然地伸手抱了抱宋度然。

    宋度然一怔,也抬手抱了抱裴尚,對方又在他額頭上膩歪地親了親。

    宋度然輕咳了一聲, 他和裴尚的一切感情還是□□接觸來得都太突然,而且還很抓馬,自從昨晚親密接觸過后,今天好像怎么相處都有點別扭。

    宋度然虛虛地推了一把裴尚,裴尚沒管他,先幾步出門去開車了。

    宋度然9點準時到了民政局門口,等了5分鐘左右,陸進就纏著紗布鼻青臉腫、灰溜溜地從車上下來了。

    宋度然看到他的樣子一樂,他現(xiàn)在不像鳥了,像憤怒的小鳥里那只豬。

    宋度然忽然有點兒后悔,昨天應該攔著點兒那個司機,至少別打臉。

    萬一等會兒系統(tǒng)識別不出人臉呢。

    陸進還帶了個墨鏡,偷感極重地下了車,看到宋度然之后立馬又盡力拿腔作調(diào)起來,用兩個大鼻孔不屑地往出哼熱氣。

    宋度然懶得和他廢話,帶著相關(guān)材料推門而入。

    他們到的算早,整個離婚的流程手續(xù)非常簡單,沒有過多的詰問,每一步都是按照標準來辦理。

    等到最后坐在窗口前蓋章的時候,陸進不知道忽然難得敏銳地吸了吸鼻子,湊近宋度然:

    “你身上什么味兒?我怎么覺得有點兒熟?”

    工作人員小姐姐聽到這句話,抬眼看了一眼對面的兩個男人,直接利落地迅速把章落下,宋度然起身時候悄悄地和她小幅度點了下頭,無聲地表達了謝意。

    從拍照到拿本不到一個小時,大廳里有不少走在婚姻邊緣的形形□□男女女,宋度然隨意地掂了掂手里的本,神色無比輕松。

    陸進還在那兒抓耳撓腮地想宋度然身上到底是什么味兒,看到宋度然領(lǐng)了結(jié)婚證之后一臉從未有過的輕松,神色陰鷙下來:

    “你就這么開心?”

    宋度然懶得和他裝一個眼神,稍稍聳了下肩:

    “是啊!

    這個動作自然不浮夸,甚至帶著毫不掩飾的冷漠,冷漠地就像個陌生人一樣。

    陸進想起來之前他倆領(lǐng)證時候這個綠茶那副樣子,和今天判若兩人,不爽地在心里暗罵,不知道地還以為宋度然在他這兒撈到錢了呢。

    不可能,一分也不可能。

    他怪異地冷笑了一聲:

    “宋度然,你該不會真以為咱倆離婚我賠給宋家的那些股份能到你手里吧?”

    宋度然停下腳步看著他。

    陸進一看終于用錢拿捏住他的軟肋了,墨鏡卡在禿腦門的嘴臉再度得意起來:

    “宋度然,其實從咱們簽協(xié)議領(lǐng)證那天起,你家人就和我暗示過多次宋家的錢一分都不會到底手上!”

    “不重要了。”

    宋度然打斷陸進的話。

    “你說什么?你說錢不重要?”

    “錢當然重要。不過,你們馬上都要破產(chǎn)了!

    宋度然語氣淡地像天涼王破,兩人站在民政局門口,秋風從背后吹過,陸進冷得一抖擻。

    “你……”

    “想到我身上是什么味兒了嗎?”

    “嘶……我肯定聞過,在哪兒聞的……”

    宋度然沒再理會陸進這根秋后螞蚱,看到對面賓利駛來,自己過了個馬路上車了。

    陸進感覺這種味道越來越熟悉,尤其是遠遠地看到對面黑色賓利時候覺得更熟悉了,可是就是想不起來。

    宋度然像條魚一樣鉆進了那輛賓利,陸進扶著墨鏡摸了摸下巴,下意識想和司機說話,話出了口才意識到司機也跑路了。

    草。

    遲早讓你們好看。

    宋度然坐回車上,裴尚就這么自己開著車,毫無掩飾地停在民政局對面接他上車。

    他透過車窗往外看了一眼,陸進正戴著墨鏡打電話,包扎好的腦袋隱約在探頭往這邊看。

    “他接下來會怎么樣?”

    宋度然冷冷地看著窗外。

    裴尚聲線更加冷沉,同樣目光冰涼:

    “張總催債,秦總撤資,工程爛尾,破產(chǎn)老賴!

    “他手里還有不干凈的稅務問題,不出意外的話,會坐牢!

    裴尚輕飄飄的幾句話,就替陸進結(jié)束了他輝煌作惡的前半生。

    宋度然仿佛也從他口中聽到了當年裴家被陸家做局,資金鏈熔斷之后宣告破產(chǎn)的結(jié)局。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瞬間,裴尚開口:

    “司機那邊的訴求是什么?繼續(xù)提訴和陸進打官司?”

    宋度然搖搖頭:

    “我問過他,當年的證據(jù)有限,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而且,人死不能復生,他選擇和我合作搞垮陸進,就算達到了目的!

    裴尚沉吟了一下:

    “如果陸進破產(chǎn)甚至坐牢,他再想要賠償無論數(shù)額和方式,對他來說可能都不容易。”

    “如果他愿意……”

    宋度然幾乎是猜到了裴尚想要做什么。

    他不允許陸進的事情因為這個變數(shù)而節(jié)外生枝,本來對于自己無關(guān)緊要的人物,現(xiàn)在卻因為宋度然愿意為他賠償這筆未知數(shù)目。

    “他不需要錢。”

    宋度然打斷了裴尚的話。

    “和很多人、很多事比起來,錢是最沒用的。”

    宋度然的語氣很淡,眼神中也絲毫沒有他之前立愛財人設時候?qū)疱X的渴望。

    真是一秒都不多裝。

    裴尚看著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一邊轉(zhuǎn)動方向盤:

    “看來金錢很難打動宋少了!

    宋度然聽出來裴尚的玩笑話,順著他故意淡淡地“嗯”了一聲。

    “所以呢?本來想用金錢打動我?”

    宋度然斜著眼睛看了裴尚一眼,車外秋風簌簌,悄然泛黃的樹葉在枝頭搖曳,汽車駛過車身線條帶起飄零的落葉,裴尚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不急不緩地薄唇輕啟:

    “我不知道你更喜歡京城的什么景致,所以本來在內(nèi)城和我公司附近都買了房。一套院子,一套平層。或者更遠一點的墅區(qū)也可以偶爾去小住。”

    宋度然猛地睜大了眼睛,跟著深吸了一口氣。

    “不兒……”

    裴尚目視前方認真開車:

    “因為以前不知道宋家是怎么對你,讓你只能租住在那么小的出租屋里,所以想讓你以后住得好一點!

    “不過現(xiàn)在看來是低估宋少了。”

    “不兒,不兒……”

    宋度然有點兒急了。

    “你好像其實不是很喜歡紅色的車,我和京城頂級的名車行打了招呼,只要你愿意,隨時去挑你喜歡的代步車!

    宋度然眼睛都饞得紅了。

    “之所以在新加坡分公司成立耗時較長,也是剛好去那邊辦了私事。我委托了海外信托存了一筆錢給你。無論是揮霍用度,還是你想自己開公司,都足夠支撐很久!

    “不是,不是……”

    裴尚一顆顆糖衣重彈朝他炸過來,宋度然感覺自己都快耳鳴了。

    不是,這還是中文嗎?

    “裴尚……你、你給我這些,只是為了追我?”

    裴尚認真地點了點頭:

    “畢竟還沒能完全了解你的其他愛好,但錢你好像是一直愛的!

    “……”

    宋度然一直以為有錢人會討厭那種太愛錢的人,沒想到在裴尚這兒還反向操作了。因為你愛錢,所以就努力給你所有的錢?

    “你不覺得……有點太多了嗎?”

    宋度然惶恐疑惑。

    “多么?”

    裴尚輕輕蹙眉,轉(zhuǎn)頭看向宋度然:

    “我只會擔心還遠遠不夠。而且,我也確實沒追過人!

    【我……去……】

    宋度然感覺自己第一次感覺到了什么叫做心上有小螞蟻爬一樣,他舔著嘴唇看著裴尚俊朗的側(cè)臉,仿佛自己只要一開口,什么房子、車子、票子就全都被自己收入掌中……

    “不過現(xiàn)在阿然不愛錢,這些都沒用,還得重新想想。”

    裴尚語氣中有些失落。

    “不是……”

    宋度然覺得自己現(xiàn)在就是當事人,當事人只能覺得極其后悔。

    “那你打算、怎么追……”

    車子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開到了裴尚的目的地,他把手剎一拉解開安全帶:

    “沒想好,不過現(xiàn)在有一件比追你更重要的事兒!

    裴尚說完下車拉開了宋度然的車門,貼心地幫他戴上墨鏡和口罩之后直接拉人進了一個獨立小院,宋度然被他牽著走進門口才看清,這是一家刺青店。

    裴尚應該是已經(jīng)提前聯(lián)系過了,對方端來茶水和精致點心讓他們先等一會兒,會很快拿出來裴先生選好的樣例給二位看。

    裴尚點頭致謝,宋度然還沒反應過來,摘了墨鏡仔細環(huán)顧了四周好幾圈,才再三確認這真的是一家刺青店。

    裴尚站在木質(zhì)窗口前看窗外的風景,宋度然和笑容甜美的店員尬笑地打了個招呼,趕緊抽空溜到裴尚面前壓低聲音:

    “咱們來刺青店搞什么?”

    “搞刺青!

    “誰搞?你要搞?你該不會是要在身上紋我的名字吧??”

    “……”

    裴尚覺得有時候的確應該佩服宋度然的想象力。

    他耐心下來,微微俯身看著宋度然,一字一句輕聲道:

    “我想和你一起搞,你愿意嗎?”

    “一起搞?我靠,你要咱倆在身上紋對方的名字??”

    “……”

    “不是名字,一個隨便小的線條,或者什么圖案。在我們身上同樣的位置。”

    裴尚認真地看著宋度然,他一只手拿著墨鏡,黑色口罩還沒來得及摘,整個人只露著一雙眼睛在外面眨著,風從窗口吹進來,吹得他額前碎發(fā)微微抖動。

    裴尚伸手替他把碎發(fā)理好,轉(zhuǎn)而將兩只手輕輕捏在宋度然肩上:

    “阿然,有了這個,以后無論是在哪個世界,我就都能認出來你了!

    第66章 第 66 章 用嘴喂糖果就不疼了……

    第六十七章

    宋度然抬起手, 透過陽光看那條細細的灰色的線圈。

    正午的陽光透過木窗格照進來,白皙的手掌邊緣被照得透過金光,細細的線圈圖案格外獨特。

    另一只稍大的手覆過來, 手指從宋度然的手背處握上扣在一起,右手無名指上同樣一根細的紋身線圈。

    裴尚牽著宋度然的手從工作室往出走, 刺青師小姐姐貼心地給他倆準備了糖果,有的客人紋身面積大會疼,吃糖果或者巧克力能轉(zhuǎn)移一些注意力。

    裴尚順手只拿了一顆青檸味兒的糖,和刺青師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兩個人手牽手下樓, 宋度然忍不住低頭去看搭在一起剛好能露出來的兩只帶有紋身的手。

    圖案是他選的, 位置是裴尚定的。

    宋度然無所謂左手右手,哪只都行,裴尚沉默了一會兒, 自己選了右手。

    刺青的感覺非常奇妙。

    細小的針尖快速刺進來,細細的墨色洇染在皮膚里,微微的刺痛感以及在指圈上留下來的抹不掉的印記。

    宋度然反復看著兩個人無名指上相同的印記,好像這條細細的線給兩個人帶來了剪不斷的連接。

    他會……離開這個世界嗎?

    宋度然以前好像還真的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 宋度然每天都像完成任務一樣在各種突發(fā)情況里絕地求生, 后來稍稍有點時間,也都一心撲在跳舞和下一步上。

    好像直到今天, 徹底和原書和他綁定最深的陸進解除綁定之后, 他才有機會和時間想想這個問題。

    原書里的結(jié)局是以蘇余和蘇萬承在一起為終點的,對于他來說, 也就是陸進破產(chǎn)他倆雙雙落敗。

    現(xiàn)在他的出現(xiàn)一定程度上改寫了劇情,陸進提前破產(chǎn)了,蘇余和蘇萬承的感情還是未知,那他的命運會怎么樣呢?

    表面上看他現(xiàn)在像是一個走完游戲全程的npc, 擁有自我意識和追求新生活的能力,不過等到蘇余和蘇萬承真的在一起之后,會不會又給他帶來什么連鎖反應?或者說,真的會從這個世界消失?

    宋度然心里有些犯嘀咕,腳下沒留神稍稍有些踩空,牽著裴尚的手一扯,剛好拉扯到無名指,疼的他嘶了口氣。

    裴尚立馬把人扶好,牽起來宋度然的手看著,傷口確實被他自己扯地有點泛紅:

    “疼嗎?”

    裴尚很緊張嚴肅地問。

    宋度然自己不小心扯著,順便還扯了人家裴尚的傷口,實在不好意思,抽出手擺了擺:

    “不疼不疼!

    結(jié)果一擺手感覺更疼了。

    他齜牙咧嘴地把手藏在背后,裴尚沒管他,垂著眼睛嘴角微微上揚,視線落在那顆青檸糖上,手指利落地把糖剝開放到自己嘴里。

    嗯?

    【我怎么沒有?】

    宋度然后知后覺地抬頭看裴尚,就看到裴尚把那顆糖輕咬在牙間,下一秒,他忽然微微俯身地低頭,朝著宋度然的嘴邊把糖送過去。

    甜意浸潤在唇瓣上,沒等宋度然反應過來,裴尚唇舌間的柔軟已經(jīng)連同那顆糖一起探了進來。

    青檸糖被靈巧地送進口腔,裴尚沒停,借著力在宋度然的唇瓣上吮吸,舌尖和他共享那顆糖果。

    酸澀的清香和裴尚的舌尖一起在口腔里探入,宋度然渾身一抖,口腔里分泌出更多的汁液:

    “唔……”

    他努力抬頭,腦子里只想把這顆糖果吃下去,呼吸變得因缺氧而急促。

    糖果的清香和宋度然的味道在口腔中停留夠了,裴尚松開人,饜足地在宋度然亮晶晶地唇瓣上親了一下。

    “裴尚你……”

    【你們處男1都這么騷的嗎??】

    “還疼嗎?”

    宋度然下意識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仿佛還殘留著裴尚的味道,斜著眼看他:

    “疼啊。”

    宋度然想找找茬,沒想到裴尚壓根沒再多哄他,直接牽起人的手繼續(xù)往前走,邊走邊漫不經(jīng)心調(diào)侃:

    “這點兒疼都受不了,以后怎么辦?”?

    以后什么……疼?

    開車?

    宋度然驚訝地抬頭看著裴尚,裴尚勾了勾嘴角:

    “阿然,別多想了!

    他指的當然不是以后什么疼這件事。

    宋度然側(cè)過腦袋,看著裴尚鼻梁高挺的側(cè)臉,還有他手心里不自覺捏緊的力氣,忍不住在心里笑了笑。

    不知道誰多想,還急著搞個同款紋身。

    不對,他該不會就是想騙自己搞個同款紋身的吧?

    宋度然猛地回頭,發(fā)現(xiàn)裴尚已經(jīng)在偷偷往下壓翹起來的嘴角了。

    遲早被他騙干凈。

    宋度然這幾天沒少耽誤時間,今天還是周一,中午和裴尚吃了個飯之后就讓他送回學校了。

    裴尚再沒提怎么追宋度然的事兒,只是目光更加肆意地在宋度然身上留戀,好像兩個人在一起時候少看他一眼都不行。

    車開到學校門口,裴尚又趁機親他,直到親夠了才放人下車。

    宋度然下午回到學校,金浩和白毅站在走廊里,看宋度然走過來遠遠地開始立正期待,滿眼泛著光:

    “auv,然哥,好像有什么不一樣了啊?”

    宋度然恍惚之間想起來他剛剛穿越到這個世界來學校上課的第一天,陽光也是這么耀眼,他倆也是這樣站在走廊里和他auv。

    “suv!

    金浩和白毅愣了一下,這回聽懂梗了,跟著傻笑起來,金浩在宋度然背上拍了一把,壓住激動的心情放低聲音:

    “怎么樣怎么樣然哥,到哪一步了?順利不?”

    宋度然故作神秘地停頓了一會兒,看到金浩和白毅真的緊張,才不逗他們,把包拉開一個縫兒扔在窗臺上。

    金浩和白毅爭先恐后把腦袋湊擠著湊近包里看,看了一會兒宋度然走過去把包抽走:

    “看到了嗎?”

    “看到了。”金浩吞了口口水,驚喜地睜大眼睛:

    “綠本本,離了?”

    白毅眉頭一蹙:

    “不是紅色嗎?”

    “離婚證紅色你有沒有常識?”

    “放屁,就是綠色,你紅綠色盲?”

    包里黑誰都沒看清什么色,兩人激動之余為紅色綠色嘰嘰喳喳吵起來,宋度然沒理他倆,笑了笑斜挎包進去上課了。

    宋度然本來以為他和陸進的離婚的消息會像以前一樣在圈子里一石激起千層浪,沒想到裴尚把消息封鎖地很好,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才接到宋明兆的電話。

    宋度然很快接起來電話,宋明兆在電話那頭深吸了一口氣:

    “咳,你還好嗎?”

    “……”

    “大哥,你把氣泡音關(guān)了說話!

    宋度然不知道宋明兆是喝酒了還是怎么樣,快1米9的人怎么這么感性。

    “呃……”

    “我很好。離婚的想法你應該早就猜到了,如果想祝福我的話也可以發(fā)個666紅包!

    宋明兆在電話那邊悶笑了兩聲:

    “還是這么愛錢。”

    【收到轉(zhuǎn)賬66666】

    “夠了嗎?不夠再多一位!

    “別別夠了夠了大哥,再多就怪了!

    宋度然趕緊叫停。

    宋明兆又笑了兩聲,宋度然能聽出來他確實喝了。

    “阿然,我在看咱們小時候的照片。”

    “……”

    “你那邊幾點了?”

    “凌晨了!

    明明是宋明兆給他打的電話,宋明兆話卻很少,搞得氣氛怪怪的。

    “阿然,我談戀愛了!

    沉默了一會兒,宋明兆忽然扔出這么一句。

    “GOOD!!!”

    宋度然兩眼一睜大,由衷地從嗓子里吼出這么一句話。

    宋明兆被他嚇地怔了一下,不知道宋度然什么時候這么關(guān)心他了,心里泛起一陣感動。

    宋度然記得很清楚,原書直到結(jié)局宋明兆都是單身一個人,現(xiàn)在他談戀愛了,就證明npc是可以改變命運的!

    宋度然耍起慣口,問了一下對方是哪兒人,真心祝福了幾句。

    宋明兆認真聽完,沉默了大概有三分鐘,沉默到宋度然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忽然開口:

    “阿然,家里說好給你的那份股權(quán),我會按原價的1.2倍收購。答應哥,把字好了好嗎?”

    “如果你愿意,我明天最早的航班回國辦手續(xù)。”

    這回換宋度然沉默了。

    宋明兆的話再隱晦,宋度然也能聽明白了。

    宋家從來沒想過給宋度然股份。哪怕是陸進主動提離婚,宋家應該也有后手把這份錢運作出去。

    所以宋明兆才想這么急著趕回來,趁宋家動手之前把這筆錢以這樣的形式給宋度然。

    對于宋明兆來說,這也是一個違背宋家的決定。

    “再晚就來不及了阿然。如果你覺得1.2低,我可以后續(xù)給你補到1.5的差價。”

    宋明兆以為宋度然聽不懂,或者是嫌錢少不肯賣。

    宋度然沉默了很久,語氣很冷:

    “不用了哥。”

    “為什么?你……”

    “陸進要破產(chǎn)了。”

    “什么?陸進破產(chǎn)?那宋家……”

    陸進手里拿著宋家公司的絕對股權(quán),現(xiàn)在又和宋度然離了婚,如果他破產(chǎn)了……

    宋明兆渾身打了個抖擻,感覺酒都瞬間醒了。

    “你的消息準不準?會不會是陸進在騙你?你是因為這個和他離婚的?你們倆誰提的離婚?”

    宋度然沒說話。

    “這是誰告訴你的?裴尚?”

    宋度然這回“嗯”了一個字。

    “陸進提的!

    宋明兆心下一涼。

    宋度然短短幾句話,他腦子里閃過的零碎信息逐漸在拼湊成一張信息網(wǎng),朝著一個他難以置信的方向奔去……

    “阿然,你可千萬別逗哥,你冷靜一下想一想,裴尚為什么會把他還沒動手的計劃告訴你?他是不是在利用你……”

    “你、你和裴尚……”

    “我喜歡他!

    “他是我在這個世界里走到現(xiàn)在唯一的支撐。”

    京城九月,宋度然站在空蕩蕩的舞蹈室里,面對著整面墻的落地鏡,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平靜地在電話里,表述了自己的愛戀。

    沉默技能又釋放到了宋明兆那邊。

    良久,他在電話里苦笑了兩聲:

    “其實我早就應該猜到。以裴尚那樣的實力,沒有小男生不會淪陷。”

    宋度然懶得和他解釋,兩人又在電話里僵持了一會兒,宋明兆知道這件事牽扯到裴尚大概也已經(jīng)不是自己能控制了得了,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

    可能是又在抽煙了。

    “還有要說的嗎?”

    宋度然問。

    “沒了吧。”

    宋明兆聲音苦笑無奈。

    “從小我們都管不了你,現(xiàn)在,更管不了了!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宋度然追問了。

    “你說吧!

    “從小到大,你有沒有哪一刻覺得做某件事時候是身不由己、好像被什么控制著的?”

    宋度然耐心地把這種感覺闡述出來,不可否認從問出問題的這一剎那,他還對答案抱有了那么一絲幻想。

    他希望宋明兆說是,哪怕只有一個“是”字。

    那樣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們其實都是書里的npc,他們的一切行為都是為了主角任務而必須發(fā)生的。宋家父母對他那樣,也是為了養(yǎng)成他這個叛逆反派的劇情需要,他們其實……

    “沒有!

    “知道了!

    宋度然掛了電話。

    宋度然看著鏡子里剛剛因為緊張脖頸處繃緊的青筋,有些嘲弄地笑了笑。

    國際電話打得手機發(fā)燙,他再度調(diào)整好呼吸拿起手機打開微信,就看到蘇余連著的幾條消息:

    【阿然,我知道現(xiàn)在打擾你很冒昧,但我實在想不到找誰了,你能幫幫我嗎?】

    第67章 第 67 章 我和蘇萬承分手了。

    第六十七章

    【?】

    宋度然回了個問號。

    蘇余:【你現(xiàn)在在學校嗎?我去找你當面說!

    【或者你想吃飯嗎?我去定學校對面那家西餐廳我們?nèi)タ梢詥??br />
    藝大對面那家西餐廳是附近圈子里出了名的貴, 蘇余都開這個口了,估計是真遇到什么事兒了。

    【不用了,我在舞房, 等會兒去食堂吃!

    【那我去四樓等你。】

    宋度然把手機關(guān)上,收拾好毛巾去更衣間, 等他洗好澡出來,手機上有金浩和白毅的幾個未接電話。

    沒等宋度然回電話,兩個人直接在走廊里風風火火地殺過來,遠遠地叫他然哥。

    深秋天氣驟冷, 宋度然把頭發(fā)吹得很干, 發(fā)間還殘留著一點兒吹風機的熱意,換好衣服裹上棕色風衣,用手扒拉了兩下稍稍有些長的發(fā)梢。

    金浩和白毅急剎住步伐, 看著眼前宋度然兩頰線條利落的這個干凈帥樣,忍不住都呆住吞了口口水。

    宋度然斜眼給了他一個眼神,金浩回過神來甩甩腦袋:

    “我靠別耍帥了然哥,蘇余是不是找你了?”

    宋度然:“誰耍帥?”

    “找了, 怎么了?”

    “我就說這小子機靈腦袋不安好心!他是不是讓你給他當女配?你可千萬不能答應啊!”

    “我?女配?”

    宋度然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白毅一看宋度然還不知道, 又嫌金浩解釋不清楚,懟開他自己走在宋度然身邊解釋。

    原來是蘇余他們專業(yè)的一個畢業(yè)前的商業(yè)大戲。

    藝大的學生畢業(yè)之后大多數(shù)傾向于走娛樂圈的路, 所以相比于學校要求的畢業(yè)大戲, 還會在大四排幾出商業(yè)戲,演員不多, 也都能相互客串,旨在都有露臉作品以及培養(yǎng)主角。

    像蘇余這種專業(yè)top紅人,他的男主戲哪怕不召集都很多人主動報名,說白了就是一次蹭流量的機會。

    “這出戲蘇余本來定了和一個班里的女生合作, 那個女生當過童星,知名度和資源都相當強,兩人一拍即合戲都排好了,結(jié)果女生被國內(nèi)一個知名導演看中直接進組了,給蘇余直接釜底抽薪,所以他這才急忙來找你!

    “找我?給他當女配舞伴?”

    “是。 

    宋度然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沖著金浩這個直男指了指自己:

    “我很像女孩么?”

    “別逗了然哥,人女孩膚如凝脂的,你差遠了。”

    宋度然一樂:

    “那不就得了!

    “不是,不是然哥,你怎么忽然狹隘了?男女不重要,重要的是資源,F(xiàn)在整個學校既有資源又有話題還正好會歌劇舞劇的只有你了!蘇余現(xiàn)在找誰都來不及,他要是想靠這出戲一炮而紅只有找你還有點可能了!

    三個人說話間已經(jīng)來到食堂四樓的獨立小餐廳門口,宋度然手放在玻璃門把手上猶豫了一下,沒再說話,伸手擰動了把手。

    蘇余一直站在門口等著,手里還拎著兩杯奶茶,看到宋度然和金浩白毅都來了,愣了一下把奶茶遞給宋度然,急忙道:

    “我不知道你倆也來,我再去買兩杯奶茶!

    金浩和白毅趕緊往旁邊一閃:

    “別別別,喝人嘴短,你自己留著吧,我們買飯去。然哥你吃什么?烤肉飯了啊?”

    “嗯!

    金浩和白毅去買飯,宋度然找了個四人位置的卡座,把包往旁邊一放,抬頭看著蘇余。對方站在對面楞登地看著他,臉色蒼白,嘴唇上幾乎都沒什么血色。

    “你站著干嘛?等人看到又以為我欺負你!

    蘇余嘴動了動,沒說話,坐在對面把奶茶扎了個口,推給宋度然。

    宋度然沒矯情,直接拿過來嗦了幾口。

    “金浩和白毅都和你說了吧?”蘇余語氣很苦。

    “嗯。”宋度然嗦奶茶。

    “那……”

    “不跳!

    宋度然拒絕地很干脆。

    宋度然感覺他一瞬間從蘇余臉上看到了“裂開”的表情包,就好像最后一點希望磨滅的感覺。

    這表情讓宋度然愣了一下,他稍稍提了口氣:

    “蘇余,我不是女孩,也不喜歡歌劇,我自己也有畢業(yè)大戲要演,所以不想?yún)⑴c你的戲,這樣說夠委婉嗎?”

    蘇余趕緊拼命搖頭:

    “不需要女孩,那個角色都男女都可以詮釋的。你跳舞好,不喜歡唱歌我可以把詞盡量調(diào)少,你天賦那么高這個不會耽誤……”

    宋度然直接擺了擺手打斷蘇余的滔滔不絕,他看著蘇余的眼睛:

    “蘇余,上次幫你是在我的道德觀里接受不了一個人被進行那樣的傷害。不代表我認為自己對過去仍有虧欠,或者說是對你有求必應的好人!

    果然,蘇余本來就白的臉色刷一下更白了。

    金浩和白毅正好買了飯回來,給宋度然那邊放了一份兒,他倆坐在旁邊另一桌不打擾宋度然說話,金浩站起來出去,很快又端了一份兒酸菜魚回來放在蘇余面前:

    “你也吃點兒東西吧,又不是天塌了!

    “我們?nèi)桓绠斈曦搨劾廴巳撕按虿灰策^來了嗎。”

    宋度然想踹他一腳。

    氣氛稍稍緩和了一點兒,宋度然朝他揚了揚下巴:

    “吃飯吧。不可能沒有其他辦法!

    宋度然不清楚這個戲從前給蘇余許諾了什么商業(yè)投資資源,能讓他這么在意。

    蘇余勉強握了握手里的勺子,任由勺子虛虛地滑到碗里,苦笑著搖搖頭:

    “但凡有其他辦法,我也不會來麻煩你了。如果沒有像你一樣,或者你和我一起演的影響力,可能就要好多好多的錢自己投資了拉場了。”

    “這是我在藝大的最后一次機會。如果這次還……紅不了,以后只會更難了!

    “……”

    宋度然聽到他說“紅不了”三個字的時候手里稍微停頓了一下,心里稍稍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因為這個世界上只有他知道,蘇余原本是肯定能紅的。

    “蘇萬承怎么說?他知道了嗎?”

    宋度然剛問完這句話,就看到蘇余一顆大大的淚滴“ber”地一聲落在了面前的酸菜魚里。

    “我和蘇萬承分手了!

    宋度然筷子猛地把一塊兒土豆戳了個洞。

    他抬起頭看著蘇余,輕咳了一聲,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要說什么。

    蘇余哭得鼻子發(fā)紅,語氣微弱:

    “蘇萬承出國了!

    “出國?”宋度然蹙起眉。

    “對。他已經(jīng)把業(yè)務部往美國遷了。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蘇余說完又掉了兩滴眼淚,用袖子擦了擦眼淚,整個人像是要碎了一樣,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所以,我是真的沒辦法了!

    “然哥,謝謝你們的酸菜魚,我的請求如果有可能,還是希望你再考慮一下。如果以后有需要我?guī)兔Φ臅r候,我絕不推脫!

    蘇余說完就端起來酸菜魚,后背挺地筆直走了。

    倒還真的是倔強小白花。

    金浩和白毅看蘇余紅著眼圈走了,兩個人趕緊端著盤子八卦地坐過來:

    “我靠然哥,你又欺負他了?怎么哭成那樣兒。俊

    “蘇余這也太道德綁架了吧?至于和你哭嗎?”

    宋度然思緒有些亂,沒回他倆,有些機械地往嘴里扒飯,腦子里自動屏蔽了他倆的聲音。

    他和陸進成功離婚、裴尚喜歡他,這些是他證實了他作為穿書者可以改變。

    宋明兆遠走加拿大,談了戀愛,這些證明配角的命運也能改變。

    可是蘇余和蘇萬承分手,蘇萬承出國,蘇余面臨著紅不了的問題,這變化是不是有點兒太大了?

    金浩注意到宋度然手上的動作,目光一聚:

    “我靠,然哥你紋身了?”

    白毅也下意識低頭湊過去看宋度然的無名指指根處,一個細灰色的圓鎖在宋度然的指骨上,好像戴了一個戒圈。

    “等等,你等等。”

    金浩幾乎要伸手按住宋度然的手,一邊飛快地拿出手機找到一條今天的金融新聞,新聞里配了一張裴尚在接受采訪的照片。

    金浩兩根手指直接對著裴尚的右手放大,哪怕畫面被拉得非常模糊,也能看出來無名指上有一個和宋度然同款的紋身。

    而且能看得出來裴尚沒有絲毫對手部的遮掩。

    “不是哥們兒,這么浪漫的嗎?”

    “都不需要談談戀愛,直接綁定了嗎?”

    在金浩和白毅的視角里,裴尚和宋度然從前的確是掛名的嫂子和小叔子的關(guān)系。雖然他們能接受道德的逾越,但哪怕逾越了也不能……也不能直接結(jié)婚吧?

    他倆盯著宋度然的左手,宋度然盯著照片里裴尚的右手。

    他手指不自主地蜷了蜷,目光往下移到面前的土豆泥上:

    “你們現(xiàn)在還打游戲嗎?”

    金浩和白毅不知道宋度然怎么忽然轉(zhuǎn)得這么生硬,但是一聽游戲就立馬來勁了:

    “打啊。怎么了?”

    “如果,一個游戲的主線劇情全都亂了,那劇情或者配角會怎么樣?”

    “主線崩壞。磕茉趺礃,都灰飛煙滅唄!

    宋度然的手狠狠抖了一下。

    “怎么了然哥?你改寫程序了?劇情游戲不都靠主線推么,主線任務都搞亂了后面都不存在了啊!

    “這不就像蘇余這出戲,最重要的女主角缺席了,現(xiàn)在整場戲都面臨取消唄?”

    “……”

    三個人吃完飯已經(jīng)八點多了,金浩和白毅要去排戲,宋度然一個人往出租屋走,腦子里一直想著蘇余和蘇萬承的主線怎么會崩成這樣,還有金浩和白毅說的那些話。

    短短一公里的路被宋度然走得格外漫長,等到進了老舊小區(qū)的門口遠遠就看到狹窄不規(guī)則空間的院子里停了一輛車,老鄭一直站在車邊等他。

    宋度然有些驚訝,邊走過去邊拿起手機看,老鄭只給他發(fā)了條消息問他在不在家,電話都沒打。

    “老鄭叔叔你找我?怎么不打個電話?”

    老鄭看著宋度然溫和地笑笑擺擺手:

    “裴總說你畢業(yè)季忙,我們不敢打擾!

    宋度然也有段時間沒見老鄭了,上次還是在博雅共事,如今再見老鄭感覺他整個人都笑得和煦,看自己的眼神和王媽逐漸趨同了。

    宋度然搖搖頭:

    “沒事兒鄭叔,真有事兒我也聽不到電話。天氣越來越冷了,你別凍著!

    “哎呦,沒看出來還這么會關(guān)心人啊!

    老鄭看著這高瘦帥氣的漂亮男孩,話里也都隱約把他當親人子侄了。

    “那您找我有事兒?”

    “哦,對對對”

    他回過神,在身上口袋里一邊掏一邊道:

    “裴總讓我?guī)湍銕c東西!

    老鄭說著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一張燙金名片:

    “這是北京豪車行總經(jīng)理的電話,你想要什么車、換什么車直接聯(lián)系他就好,資金裴總已經(jīng)預付過了!

    緊接著他又從右邊口袋里掏出一張卡:

    “這是裴總在新加坡給您存的那筆錢。密碼是你們第一次見面的時間。”

    他把兩張卡都塞到宋度然手里,緊接著又在上衣口袋里掏掏掏:

    “這是藝大對面那棟高層樓盤房子的鑰匙,具體地址我發(fā)給你,所有裝修和家具都備好了,只要你愿意,隨時可以入住。還有其他房子我回去一并把地址發(fā)你。”

    宋度然呆站著看著手里這些東西,老鄭看他的表情:

    “怎么這么驚訝?裴總不是和你說過嗎?”

    “我以為……那只是……”

    宋度然一時有些語塞,知道裴尚出手闊綽,可那天在車上他也只是覺得他在開玩笑……

    老鄭看著宋度然的表情,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宋少,裴總今天本來想親自來,實在是有會走不開。對了,他還囑咐我?guī)б痪湓挕!?br />
    老鄭忽然又在另一邊上衣口袋里掏掏掏:

    “還有??”

    “不不,這個是我自己自費買的!

    他說著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個毛茸茸的紅色愛心,把愛心放在宋度然的手心里,用力捏了一下愛心的肚子。

    溫熱的愛心攜帶著體溫蔓延在宋度然的指尖,幾秒短暫的雜音過后,裴尚的聲音被包裹在電流、固體里,悶悶地,無比真誠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來:

    “阿然,能實現(xiàn)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讓我覺得很幸福!

    第68章 第 68 章 裴尚,做我男朋友吧!

    第六十八章

    老鄭怕宋度然沒聽清, 又按了一遍。

    這樣的玩偶錄音設備音質(zhì)并不算好,可恰恰是這種音質(zhì),讓裴尚的聲音聽起來更加沉穩(wěn)、堅韌。

    就好像一場星際戰(zhàn)爭過后的廢墟上殘存的一個金屬殼的錄音機, 不斷地重復著這句話。

    “嘶……”

    老鄭哪怕已經(jīng)聽過了,一想到這種話是從自家毒舌總裁嘴里說出來的, 還是覺得渾身發(fā)麻。

    要知道這張嘴以前都是冷嘲熱諷殺伐果決的。

    純愛,太純愛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冷了,宋度然手里拿著價值上億的財富,臉頰耳朵有些發(fā)熱, 鼻尖卻止不住地泛酸。

    他別過腦袋, 盡量不讓老鄭看到他的表情。

    老鄭把紅色愛心塞進他手里:

    “宋少有沒有什么要對裴尚說的話?我捎回去?”

    “用、用這個捎嗎?”

    這種小錄音設備一般只能重復一句話,如果宋度然錄了,裴尚這句話就會被洗掉。

    老鄭給裴尚當了這么多年的司機, 洞察人心的本領(lǐng)練得越來越爐火純青,他看出來宋度然的不舍,狡黠一笑,反手不知道從哪兒又掏出來一個紅色毛絨小愛心:

    “買一送一, 沒想到吧?”

    “……”

    “說吧, 我背過去,聽不著!

    “……”

    老鄭說著真的背轉(zhuǎn)了身體, 宋度然站在黃色的路燈下, 修長的手指握著那個紅色的愛心。

    今天的天氣實在太冷了,他站在路燈下張嘴都有淡淡的白色哈氣冒出來, 宋度然左手的無名指稍稍有些顫抖。

    “主線崩壞一切都灰飛煙滅了!

    金浩的話忽然在腦海里冒出來。

    宋度然張了張嘴,白色哈氣升起來,很快又消散了。

    “裴尚,我, 我……”

    錄音很快倒計時了三聲,倒計時長結(jié)束。

    “……”

    老鄭尷尬地轉(zhuǎn)回頭:

    “不是……怎么質(zhì)量這么差。要不重新錄?”

    宋度然搖搖頭,嘴角稍微揚了揚:

    “不用了,謝謝您,鄭叔!-

    夜晚11點,裴尚坐在辦公室里,整個CBD的樓里還有一小半亮著燈,他拿出手機看了看天氣預報,明天北京又要迎來新一輪的降溫。

    近幾年全球變暖導致極寒天氣頻發(fā),冬天越來越冷,不過自從知道宋度然能穿越到一本書里,自己能聽到一個人的心聲之后,裴尚覺得哪怕明天北京暴雪也不足為奇了。

    這個世界在既定的軌道上日復一日運轉(zhuǎn),直到宋度然出現(xiàn)的那一天。

    敲門聲響起,裴尚讓人進來。

    老鄭渾身帶著寒氣,恭恭敬敬走進來:

    “裴總,東西都送到了!

    裴尚眼神稍稍發(fā)亮:

    “他都收了?”

    老鄭搖搖頭:“本來是不收的,直到我拿出這個。”

    老鄭變魔術(shù)一樣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顆紅心給自家總裁。

    裴尚只知道老鄭之前拿出一顆紅心給他說的話收音,也沒想到他還有后手。

    他看著那顆紅色愛心,詫異的神色在眉間一閃而過:

    “有話?”

    老鄭沒等裴尚要,諂媚地小愛心放在他面前:

    “有話,有話!

    裴尚又看了眼小愛心,抬眼掠過老鄭的腦門,語氣意味深長:

    “事兒辦的不錯老鄭。”

    “不敢不敢,幫裴總分憂是分內(nèi)的事兒。那沒其他事兒我就先走……”

    “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兒子在國外看上一輛跑車?”

    老鄭一愣,趕緊:

    “什么跑車不跑車,一天到晚不好好讀書,不讓他玩那些!

    “阿然以前也喜歡跑車!

    老鄭:“……”

    裴尚從抽屜里拿出一張支票,打開桌上的鋼筆在上面寫了幾筆,把支票稍稍往前一推。

    老鄭這才有機會注意到裴尚右手無名指那根極其眼熟的銀灰色線圈。

    “給他當做今年的圣誕節(jié)禮物吧!

    老鄭看著支票上那個數(shù)額,沒等他再繼續(xù)錯愕,裴尚已經(jīng)轉(zhuǎn)動座椅,老鄭只能一邊推脫一邊控制不住地把支票拿走。

    等到辦公室門關(guān)上,裴尚將座椅旋轉(zhuǎn)到對著窗外霓虹明燦。

    他把愛心拿在右手,指腹在毛茸茸上小心翼翼地按了一下。

    “裴尚,我、我……”

    宋度然的聲音夾雜著微弱的風聲,?

    他又按動了一次,還是只有這四個字。

    一字萬金啊。

    裴尚看著小愛心,想起來剛剛老鄭快速溜走的心虛樣兒,有些無奈地嗤笑了一聲,又把小愛心拿在耳邊,指腹一次一次用力按動-

    宋度然坐在俞教授的辦公室里,看著窗前那盆含羞草出神。

    他悄悄伸出一根手指靠近,綠色的葉子泛著涼意,在觸到他手指的一剎那卷上了葉子。

    俞教授掛了電話,走到宋度然對面的沙發(fā)上:

    “剛才和校長打電話你也聽到了吧?”

    宋度然搖搖頭,誠實回答:

    “沒聽到!

    “……”

    俞教授佯怒地看了他一眼,生氣又不失優(yōu)雅地地拍了拍沙發(fā)強調(diào):

    “反正無論如何你都不許答應蘇余去他的戲!

    宋度然不知道蘇余這件事兒有多大,但自從他找過自己的幾天之內(nèi)迅速在全校傳遍。

    一半兒是心疼他紫微星飛升一半兒折損,一半兒是看寒門難出貴子的笑話。

    “我知道你倆關(guān)系復雜,也知道你上次上熱搜時候他幫過你。但關(guān)系到自己前途事業(yè)的事兒,不是你腦袋發(fā)熱兩肋插刀的時候!

    “他的戲重要,你的戲更重要。馬上畢業(yè)要在圈子里展露頭角,這時候最忌諱提前露臉,你明白嗎?”

    宋度然其實知道俞教授的意思。

    藝大本來就是金字塔尖兒的學校,大四生更相當于大半只腳邁入社會或者娛樂圈。如果宋度然在蘇余的戲里露臉還被他借了勢,就相當于一個還沒出道的組合c位成員提前在其他組合里露了臉。

    “我明白!

    宋度然回答的態(tài)度恭敬,但沒有任何保證的意味。

    俞教授帶了多少年的學生,一打眼就知道宋度然心里其實并沒有決定完全不幫蘇余,又

    知道他的性格個性,一時間愁得腦袋都泛疼。

    “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打算答應他?”

    宋度然看俞教授激動地呼吸起伏都重了,害怕把這個國內(nèi)業(yè)界首席舞蹈教授氣出點什么好歹,主動賣乖,站起來給俞教授添了一杯茶。

    “確實還沒想好會拒絕。”

    “為什么。康降诪槭裁窗?就是為了蘇余紅,甘愿搭上你自己?”

    宋度然搖搖頭,聲音稍微輕點:

    “不是為了他!

    “那是為了誰?誰值得你這樣?”

    宋度然在學校的幾乎是透明的,無論是學業(yè)還是家庭。他的行為也是簡單地能讓人一眼就看透的那種。俞教授還從來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這個高足什么時候有了這么深沉的秘密。

    宋度然沉默沒答。

    俞教授瞥見他垂著的左手上的那道紋身,演員身上有個小紋身不算什么大事,不過宋度然這個位置和形狀很敏感,八成是情感問題。

    “為了這個人?”俞教授沖他的左手揚了揚下巴。

    宋度然沒回答,但是也沒把手藏起來,微微揚了揚唇角,算是默認。

    俞教授蹙著眉:

    “那你這個決定和裴總說過么?他現(xiàn)在充當你家長的角色,別說我了,校長也負不起這個責!

    俞教授沒想到宋度然一聽到裴尚立馬開始神色不自然起來,支支吾吾低聲說了句會和裴總商量就著急走了。

    俞教授看著宋度然逃出去的背影,秀眉稍稍舒展。

    還是有怕的人么-

    宋度然從教學樓出來,把長風衣的扣子全部扣好,領(lǐng)子立起來往另一棟樓走去,迎面過來兩個低年級學生認出了他,激動地攔著宋度然聊天,其中一個還當場從包里掏出一張他的照片小卡讓他簽名。

    宋度然有點驚訝她怎么會正好帶著這照片,學妹解釋他喜歡宋度然好久了,照片每天都帶著,就是想以防萬一哪天見到他要簽名。

    宋度然給她們簽了名,三個人又在學校的小涼亭邊拍了個合影,學妹激動地都要說不出話了。

    “謝謝學長!學長你真的好好。。!真的是傳說里的人!!”

    “你們是大一的?”

    “嗯嗯嗯嗯嗯!睂W妹們小雞啄米點頭。

    “難怪。”

    學校論壇關(guān)于宋度然所有不好的事兒都被裴尚洗掉了,宋度然八月大火,她們九月入學,應該不太了解宋度然的過去。

    “難怪什么?”

    “沒什么。”宋度然溫聲。

    學妹搖搖頭,眼睛亮亮地看著宋度然:

    “阿然學長,你一定要加油好好跳舞,我們班好多人都很喜歡你,你以后一定會成為大明星的!一定要一直加油。 

    宋度然看著她們眼睛彎了彎:

    “你們也是。”

    學妹們拿著照片和簽名滿意地走了,宋度然干脆找了一條僻靜的小路走過去,他呼了一口氣,打開手機。

    陸進出事兒的消息已經(jīng)人盡皆知了,整個陸家這段時間都在申請破產(chǎn),陸進的稅務問題也被相關(guān)部門介入調(diào)查,他偶爾看到新聞或者金浩從他哥那兒得到的圖片都是整個陸家愁云慘淡。

    當然裴尚這段時間也在風口浪尖。

    陸進也不是24K純傻X,出事兒之后立馬聯(lián)系裴尚求助,等到聯(lián)系不通之后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被做局了。

    就像當年陸家害裴家一樣。

    宋度然打開手機,又是幾個陌生號碼的未接來電。

    不用想都知道是宋家父母的。

    陸進破產(chǎn),兔死狗烹。

    宋家聯(lián)系宋度然是遲早的事兒,宋度然遲早得見他們一次,只不過為了給裴尚爭取時間,宋度然得把這個時間盡量推后一些。

    [我在你學校門口,再不接電話我們只能直接進去找校長了。]

    還有一張校門口的照片。

    宋度然嗤笑了一聲。

    無語。

    藝大校門刷臉才能進。

    宋度然剛關(guān)上手機準備去食堂吃晚飯,手機又震動起來,他慣性蹙了蹙眉想掛電話,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裴總。

    宋度然有些詫異接起電話,裴尚那邊聲音很輕松:

    “今天沒來學校嗎?”

    “你來藝大了?我不在教學樓。”

    “難怪。在哪兒?我去找你!

    宋度然看了一眼周遭,現(xiàn)在還不到晚上6點,天還沒完全暗下來,也就是說他來走在一起絕對能被人看得清認出來。

    “現(xiàn)、現(xiàn)在嗎?”

    宋度然問了一句。

    裴尚在電話那頭笑了一聲:

    “是啊,我人都來了,宋大明星還要晾著我?”

    “……那我在湖邊等你!

    藝大校園不算大,宋度然坐在湖邊的長椅上,周圍綠化植被景觀很美,椅子后面還有一個半包圍的擋風亭,不過因為是飯點,幾乎沒什么人。

    宋度然雙手插在口袋里,腦袋放空看著藍調(diào)時刻的湖水,忽然覺得眼睛一熱,被一雙大手覆住,一陣清冽的木質(zhì)香調(diào)傳來。

    裴尚沒有說出這個動作附帶的經(jīng)典問法“猜猜我是誰”,宋度然也沒急著掙脫,就這么坐在椅子上仰著頭,直到他聞到隱約聞到一陣噴香的飯味兒。

    【飯味兒?】

    宋度然肚子配合地咕嘟叫了一聲。

    裴尚手沒從宋度然眼睛上移下來,俯身,趁機在他嘴唇上親了親。??。

    【公共場合!】

    宋度然猛地臉一紅,像貓一樣開始掙扎,裴尚順勢松開他,宋度然看到他嘴角還停留著笑意。

    宋度然左右看看,周邊椅子還沒有人,只有湖對面有零星的學生在走。

    “這么怕人看到,我就這么拿不出手么?”

    裴尚語氣假裝委屈。

    他今天穿了一條長款薄呢黑色大衣,里面是黑色襯衫西褲,整個人身形線條修長挺拔,原地一站都是渾身掩不住的貴氣。

    得虧藝大帥哥多,裴尚才沒有那么出眾惹眼。

    “怎么不提前告訴我你要來?”

    宋度然看著裴尚,眼神里是藏不住的驚喜。

    “怕耽誤你練舞。畢業(yè)大戲,在哪個世界都重要。”

    裴尚這么一說,宋度然腦子里下意識迅速飄過蘇余的臉,他害怕心聲又被裴尚聽到了,立馬甩甩腦袋,試圖用說話轉(zhuǎn)移注意力。

    “那你來是……”

    “給你送點東西。”

    “還送?不要了不要了,真的不要了……”宋度然趕緊兩只手在胸前擺擺擺。

    【不會又是什么名表名包游輪黑卡貴重禮物吧……】

    裴尚沒忍住笑出來一聲:

    “你在許愿嗎?”

    “……”

    裴尚拎了拎手里一個大袋子:

    “別緊張,吃的!

    裴尚把宋度然拉到身后的小亭子里,天冷兩人只能擠在一起稍微暖和點。裴尚打開袋子,好幾個高級的保溫食盒,都是海參、阿膠雞、斑魚等比較補的食材。

    “這些……”

    宋度然越看這些菜越眼熟,裴尚打開一盅酸辣魚翅湯,用勺子舀起來,喂給宋度然。

    雖然不是第一次喂他吃東西,但在學校,宋度然稍微有點別扭。

    “阿然想誰了?”

    裴尚眼神朝宋度然瞥過去,隱約藏著一種男人的危險。

    “沒、沒誰。”

    宋度然一陣心虛。

    這些東西好像李慕之前給他送過。

    “確實是我找李慕問的。不過我沒那么無聊,只是想用最短的時間了解你的口味和需要,免得試錯!

    “啊、這樣啊……我還怕你吃醋了。”

    裴尚:“剩下的兩盒燕窩等會兒你帶回去。比李慕送的品質(zhì)更好。”

    宋度然:“…………”

    宋度然看著裴尚假裝一本正經(jīng)的臉覺得有點好笑,邊嚼嚼嚼邊問:

    “李慕哥……現(xiàn)在還好嗎?”

    他說到哥這個字的時候裴尚手上動作明顯停了一下,接著又把一個小柚子剝開給他:

    “他性格愛熱鬧,一個人被家族放在歐洲,恐怕并不太好!

    裴尚說話的時候兩腿交疊起來,語氣像宋度然之前認識他一樣地冰冷。

    【這就是從前小說里惹到裴尚的下場……】

    【占有欲這么強,會不會以后對我……】

    “所以,我在歐洲送了他一個馬場!

    裴尚伸手用力揉揉宋度然的頭發(fā):

    “有那么可怕么?”

    宋度然吃夠了,兩個人走出亭子,到了晚上上晚課和出來溜達的學生都不少,幸虧天色完全暗下來兩個人才不那么惹眼。

    “要逛逛嗎?湖的另一邊有條小路很好看!

    裴尚點點頭:“好啊,還沒逛過藝大!

    宋度然稍微有些驚訝,這么大的金主爸爸竟然沒逛過校園,不過一想也是,裴尚這種多一秒都不愿意浪費的人,肯定每次都是公事公辦,辦完立馬走人。

    兩人沿湖邊走路,隔幾米遠有個黃色的地燈,映地夜晚的湖面泛著波光。

    裴尚本來和宋度然并排走,然后越走越近,肩膀時不時和宋度然碰撞在一起。

    等到人過得差不多了,裴尚忽然伸手,在衣角下牽住了宋度然的左手。

    他把十指扣在上去,稍長的薄呢衣袖蹭地宋度然手心癢癢的。他稍稍掙扎了一下,但是根本掙不脫,恰好迎面過來兩個學生,宋度然趕緊低下腦袋放慢了腳步。

    裴尚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他的舉動心思,等又有人過來時候干脆往旁邊一擠,差點直接伸手抱上來,嚇得宋度然渾身一激靈。

    對面人本來沒過度注意,可是宋度然這個動作太大,得虧裴尚動作快,直接把宋度然晃過去伸手攬抱在懷里,讓他的腦袋埋在自己肩上。

    對面學生只看到兩個帥哥忽然情難自抑,高個子那個還有點眼熟不像學生,但不好意思多看,趕緊加快腳步走了。

    宋度然腦袋埋在裴尚肩膀上,過了幾秒才聽到裴尚說:

    “走了!

    他抬起頭,正對上裴尚的墨黑深邃的眼眸,裴尚眉頭微蹙:

    “真的這么怕被人看到?”

    宋度然沒回答,直勾勾看著裴尚。

    “怕在學校里被學生看到,對我影響不好?”

    “……”

    他又被裴尚讀心了。

    宋度然忽然有點郁悶,他郁悶裴尚的這種讀心能力讓他在對方面前幾乎不能有任何秘密,哪怕是他真的不想讓對方直到的事。

    但此刻,宋度然腦子里連這個想法都不能有。

    裴尚雙手抱著他,兩個人距離極近,宋度然稍稍偏轉(zhuǎn)了一點腦袋,裴尚像是看出來了什么,沒有像慣常的吻落下,反而松開了宋度然。

    宋度然動作稍微滯了一下,腳下有些發(fā)輕地跟著裴尚繼續(xù)往前走。

    走了幾步之后,宋度然握著裴尚的手稍稍加重了一點力氣。

    裴尚愣了一下,自己手上也加重了力道。

    宋度然再次使勁,裴尚也把他握得更緊。

    宋度然臉都快使勁兒了,手指被他握得發(fā)疼,扭過臉兒看著瞪眼看裴尚。

    兩人對視了幾秒鐘,裴尚沒忍住先揚了揚嘴角,低頭俯身,在宋度然額頭親了親。

    補上了剛剛那一瞬間的小裂痕。

    裴尚低頭,看著宋度然:

    “把衣服脫了。”

    “…………”

    宋度然環(huán)顧了一圈周圍不算茂密的枯林:

    “真的……在這兒嗎?”

    裴尚:“……”

    “你穿得薄,換下衣服。想什么呢?”

    裴尚已經(jīng)先動手把自己脫了,宋度然也只能慢吞吞動手把風衣脫下來給他。

    裴尚把風衣搭在臂彎上,先把自己的黑色大衣給宋度然穿上。

    宋度然身材骨架比他稍微小點,但練舞身材極好架衣服,穿上除了稍顯成熟之外帥氣程度和裴尚差不多。

    大衣上殘留的體溫和冷冽的木質(zhì)香調(diào)傳來,裴尚問他:

    “還冷嗎?”

    宋度然認真感受了一下?lián)u頭:

    “不冷了!

    好像并不是因為裴尚的衣服有多暖和,而且第一次在這個學校里牽著喜歡的人的手走路,哪怕溫度再低,都有一種從心底而生的踏實感。

    走過湖的那邊就來到了學生活動多的熱鬧區(qū)域,圖書館對面是一些雕塑,還有個噴泉小廣場,對面是生活超市。

    不少學生在活動廣場玩鬧,圖書管前也都是來來往往的人群,超市窗戶透明,卷了一半兒的厚門簾里飄出來一陣烤腸和烤紅薯的香氣。

    裴尚看著超市門口很多學生在排隊,有點好奇:

    “他們在買什么?”

    宋度然踮起腳尖往里面看了看:

    “好像是什么最近流行的秋冬三件套。你知道嗎?”

    裴尚稍稍蹙眉:

    “帽子、圍巾、和手套?”

    宋度然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第一次在自己的身體上感受到了年輕。

    “總裁,秋冬三件套是指……”

    “各位同學晚上好,這里是晚間校園廣播,今天為您送上的是一首老歌《光輝歲月》,這首Beyound樂隊演唱的歌曲曾經(jīng)紅極一時……”

    宋度然話還沒說完,校園廣播聲音從腦袋頂上傳來,宋度然臉色一變,直接伸手去拉裴尚的胳膊:

    “廣播要開始了,我們走吧!

    太吵了。

    宋度然看到了聲音出來的那一剎那,裴尚整個人不自在地僵了一下。

    “要廣播多久?”

    “很久很久,別問了,我們快走就行了。”宋度然急火火地拉他。

    “阿然,你在這里等我一下。”

    裴尚掙開宋度然的胳膊,一個人掀起簾子進了超市,宋度然在他身后哎了兩聲,他生怕下一首歌是什么搖滾,邊等裴尚邊拿出手機給校園廣播站打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宋度然來不及解釋:

    “同學你好,我是大四舞蹈系宋度然,我想點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鄧麗君版本的,不是一遍,三遍,拜托了!

    他說完就掛了電話,他現(xiàn)在腦子里能想到的溫和一點的歌只有這首,也不知道廣播站的同學會不會答應。

    宋度然剛放下電話,裴尚就手里拿著一束牛皮紙花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他把“花束”直接遞到宋度然面前:

    “阿然,你的第一個秋冬三件套!

    宋度然懵懵地接過那束“花”,就看到里面包著色澤金黃的烤紅薯、棕色的糖炒栗子、還有裹著白色砂糖的山楂雪球。

    “你……你不用排隊嗎?”

    宋度然看到門口明明有一長隊。

    裴尚搖搖頭,讓宋度然抱好花,邊拉著他快速走邊說:

    “本來得排,但我?guī)秃竺嫠袑W生付了款!

    “……”

    “那、沒人認出來你?”

    宋度然邊問邊回頭往超市看,遠遠地就看到有幾個學生不知道是八卦還是好奇追了出來。

    裴尚聳聳肩:

    “恐怕有。所以……”

    “阿然,跑。”

    宋度然幾乎是同時和裴尚有了這個想法,他左手被裴尚牽著,右手抱著那束“花”,身后隱約有“裴總”“啊啊啊裴尚”的呼聲,兩人不敢放慢一點兒腳步,都邁開長腿跑起來。

    “各位聽友觀眾大家好,接下來為大家?guī)淼倪@首點歌呢有點特殊,它是來自大四古典舞系的宋度然學長!。≡趺礃,是不是很驚喜?”

    【……泥在燃什么……】

    宋度然邊跑邊在心里想。

    “據(jù)我們廣播站記錄啊,這是宋度然學長四年以來第一次點歌,而且連點三遍,想必呢這首歌在此刻對他來說,具有與獨一無二的意義!

    “下面就讓我們一起欣賞經(jīng)典歌曲《你的月亮我的心》,也請大家聽歌之余呢,不要忘記抬頭看看此刻的玄月,還有身邊那個,陪你一起看月亮的人!

    輕呢婉轉(zhuǎn)的小調(diào)從廣播里傳來,宋度然還在牽著裴尚狂奔,他們跑過湖邊木橋,跑過教學樓,冷風從耳邊掠過,懷里的冰糖山楂因為顛簸噼里啪啦掉了好多。

    等到終于跑到校門口廣場,確定沒人再注意他倆之后兩人才停下。

    “輕輕的一個吻,讓我思念到如今……”

    廣播的音樂聲已經(jīng)微乎其微,曲調(diào)幾乎已經(jīng)揉碎在了風聲之中。

    兩人都站定大喘著氣兒,喘著喘著都開始笑。

    神經(jīng)。

    裴尚喘夠了,問宋度然:

    “剛剛是不是有山楂掉了?”

    宋度然:“你怎么知道?”

    “我踩到了。”

    “……”

    宋度然低頭往花束里一看,又抖了抖,一盒山楂球竟然灑地一個都不剩了。

    “早知道提前吃一顆再跑了。”

    宋度然語氣中有點遺憾。

    裴尚也低頭看了一眼,往遠會看他們跑過來的路線,深呼了一口氣,拍了拍宋度然的肩膀:

    “你再等我一下。”

    宋度然這次沒給他機會,敏銳地扯住他的風衣袖子:

    “你要干什么?”

    “我再去一趟。這次我自己跑,回來會更快一點!

    宋度然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裴尚,他的眉眼間那么認真,沒有半點開完笑的戲謔。

    冷冽的風撲面而來,吹得宋度然睫毛都在顫動。

    他鼻子凍得發(fā)酸,看著背光影下的裴尚。

    他的三首《月亮代表我的心》使用權(quán)已經(jīng)結(jié)束,廣播里很快傳來熱烈的搖滾民謠前奏。

    “裴尚!

    宋度然站在路燈下,趕在冬夜中熱烈的、裴尚所畏懼的樂曲或者說嘈雜前開口。

    “嗯?”

    “做我男朋友吧!

    第69章 第 69 章 你是不是不行?

    第六十九章

    宋度然懷里抱著余溫殘存的牛皮紙“花束”, 眼睛直直地看著裴尚。

    由于剛剛跑過喘著熱氣,熱氣在冷冽的空氣中上升凝結(jié),在纖長的睫毛上凝了一層淺淺的白霜。

    他看到裴尚身體挺滯在了原地, 右手稍稍有些顫抖,上半身到脖頸到鼻梁呈一條筆直的線條, 然后腦袋小幅度地側(cè)動了一下:

    “你說什么?”

    他不會沒聽清。

    宋度然看著他的眼睛,往前走了一步:

    “我說,做我男朋友吧,裴尚!

    “我現(xiàn)在是單身了, 有資格和你確認這種關(guān)系!

    “我知道你想等到我畢業(yè), 或者我完全適應這個社會再提這件事,但我不想再等了。”

    他又稍稍往前走了半步,宋度然仰著頭, 睫毛上的霜又慢慢開始融化,朦朧之中他和裴尚之間的距離不過分寸之間。

    “我、不想、浪費、能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

    老鄭開車趕到藝大的時候,就看到自家總裁和宋少坐在路邊馬路牙子上。

    老鄭難以置信地遠近光換了兩次,晃得宋度然都伸手擋著眼睛了, 才意識到真是他倆。

    保時捷急剎停下, 宋度然和裴尚站起來,老鄭不敢決定下車還是不下車, 于是他急中生智, 打開車門之后邁了一只腳下去,另一半兒屁股仍停留在車上。

    然后他就在后視鏡里看到裴總和宋少抱在了一起。

    老鄭趕緊收回左腳。

    好險。

    抱了一會兒, 裴總上車了。

    宋度然禮貌地走到前面和老鄭也打了個招呼,用力地和他倆揮了揮手,自己朝反方向走去了。

    這是個什么play?

    “裴總,宋少不上車嗎?”

    “不上。”裴尚聲音冰冷。

    “……”

    老鄭腦子里風云變幻, 腦補著這個年齡段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可能出現(xiàn)的情感糾葛。

    剛剛他倆一起坐在馬路牙子上,明顯就是不正常,可是臨走前又抱了抱……

    難道是鬧分手了??最后抱你一次然后轉(zhuǎn)身就走不留下一滴淚水……

    “老鄭!

    “打給劉特助幫我聯(lián)系京城最好的首飾戒指店!

    “?”

    “等等,之前在上海出差那次是不是是不是有個珠寶商說上海最近會展一批高款設計戒指?”

    “算了,讓劉特助幫我訂一張明天去法國的機票!

    老鄭看著后視鏡結(jié)結(jié)巴巴:

    “裴總,要不我先送您去喝點醒酒湯吧?”

    “……”-

    宋度然回到家洗好澡,打開手機微信大群小群里都已經(jīng)炸了。

    他先打開全校互助的大群,多一半兒都在討論裴尚。

    宋度然往上翻聊天記錄,有幾張裴尚模糊的買三件套的側(cè)臉圖。

    [家人們誰懂啊,正在排隊玩手機一抬頭看到這張臉的沖擊,當場昏古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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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不像學生啊,是返校學長嗎?]

    [???新生吧你們,裴總都不認識?]

    然后下面又是一大串以老帶新科普裴尚是個什么人物。少男少女們本來只是因為這張臉花癡,一聽還是金主之后直接原地尖叫打鳴。

    一串兒對話里夾雜了一個被剛剛拉進群,微信昵稱叫“薯栗山楂果 幸福你和我”的哥,在帥字滿屏飛的消息里插了一句:

    [同學們稍微停一下,聽我說兩句]

    [?你誰?]

    [我是星光超市入秋三件套老板,我就想說一下今晚那個帥哥給的錢還剩了好多,為回饋廣大學子,本店決定往后三天所有同學都可以憑校園卡來領(lǐng)取帥哥同款三件套一份!制作數(shù)量有限,先到先得哦~]

    群里立馬炸開了一連串的謝謝老板,謝謝裴總。

    這些東西本來不貴,但是這么大熱鬧,又是裴總親自付的,都想蹭個樂子。

    后一半兒有在討論宋度然點歌的,有個學生說他從圖書館出來聽到第三遍月亮代表我的心的時候都懵了。

    [這首歌有什么特別的含義嗎?期末考試要考嗎?]

    [u1s1,是不是能蹲到sdr官宣,仿佛嗅到了一絲糖的味道。]

    [即將出道爆紅前官宣……這也太甜了吧。]

    [輕置玉臀,蹲熱搜。]

    [今天真的好熱鬧啊,先有裴總現(xiàn)身學校超市,后有宋學長電臺點歌。]

    [嗯……?!~]

    宋度然翻了翻一圈,巧的是并沒有人拍到他和裴尚牽手奔跑的畫面。

    而且大家的討論最多僅限于猜猜宋度然點的歌是不是對某人表白,絕對不會有人真的去蹲守或者去扒人家的戀愛對象。

    這是藝大的規(guī)矩,也是每個學生約定俗成去保護自己的規(guī)則。社會上沒有邊界感的狗仔已經(jīng)夠煩人了,如果在學校里吃喝拉撒都有可能被拍到的話,真是沒半點隱私了。

    宋度然打開小群,消息也已經(jīng)99+了。

    金浩@他:

    [然哥,你瞞得了全世界瞞不了我們倆,今晚裴總來學校是不是為了你?]

    宋度然無奈地笑了笑:

    [是。]

    白毅:[然哥,是不是打算官宣了?]

    [不打算。]

    [不過打算私宣了。]

    金浩、白毅:[???]

    宋度然看著屏幕笑了笑:

    [我和裴尚在一起了。]

    宋度然打出這句話之后,本來就上揚的嘴角弧度又不自覺地高了一點。

    沉默。

    宋度然沒有預想到的沉默。

    他忍不住發(fā)了一個“?”

    沉默了幾分鐘,金浩和白毅回過來:

    [哇,好驚訝啊,然哥竟然和裴總在一起了!]

    [真沒想到,你們倆竟然會在一起]

    [讓我們恭喜這對舊人]

    “……”

    宋度然罵了他倆兩句,把燈一關(guān),自己從后往床上倒成一個大字型,自己也笑了笑。

    確實,沒什么好驚訝的。

    連金浩和白毅都覺得是一定會發(fā)生的事兒,為什么裴尚反應會那么大。

    他記得裴尚一直遲遲看著他沒說話,濃黑的眼眸在黑暗中涌起明顯的情緒,又一言不發(fā)地任憑波瀾在眼中翻涌。

    裴尚的表情里,不是因為被宋度然搶先提出來的懊悔,不是因為沒想到會這么快的驚訝,甚至帶著有一種好像一件不真實的事發(fā)生的一瞬間的防御。

    宋度然有一瞬間有點詫異于裴尚的反應。

    時間隨著嘈雜的曲樂在耳邊流逝,宋度然伸手,捂住了裴尚的耳朵。

    裴尚伸手,將他緊緊地擁在了懷里。

    他什么都沒說,只是用力抱著宋度然,給他答案。

    宋度然隔著衣服去環(huán)抱裴尚,仿佛隔著風衣都能感受他后背的襯衫的浸濕。

    宋度然躺在床上,各大群消息看了一遍,最新的舞蹈視頻咨詢看了一遍,還是有點沉浸在和裴尚在一起的興奮當中。

    他扔下手機想睡覺,又在床上翻來覆去好幾遍,思緒亂七八糟,等還是覺得睡不著,再拿起手機時候已經(jīng)一點多了。

    宋度然干脆打開微博,他的微博現(xiàn)在只有一條之前舞臺上的紫羅蘭照片,沒有認證,所以也還沒有被扒出來。

    宋度然想了想,把剛剛回來拍的相冊里的那束牛皮紙“花”傳了上去,文案:

    [京城的校園好像不冷了。]

    他剛關(guān)掉微博把手機放下,手機就在耳邊震了兩下。

    宋度然有些疑惑,很快地拿起手機,是裴尚發(fā)來的微信。

    [阿然,睡了嗎?]

    不知道是因為裴尚很少深夜給他發(fā)消息,還是因為兩人確定了關(guān)系,宋度然看到消息的時候心跳怦怦加快了點兒,打字回復:

    [還沒有。]

    [你怎么也不睡?]

    裴尚:[有點睡不著。]

    宋度然看著手機,隔著屏幕仿佛能和裴尚體會到相同的感受,他翻了個身:

    [我好像也是。]

    [阿然,我很想你。]

    宋度然把手機捏緊了一點兒,覺得有點兒肉麻,但又很受用,沉默了一會兒:

    [我好像也是。]

    宋度然發(fā)完之后裴尚也沉默了一會兒。

    宋度然不知道正常情侶之間的戀愛進度應該是什么樣,他和裴尚的關(guān)系從一開始就是抓馬0幀起手,一張床上都發(fā)生過了什么,到現(xiàn)在才在一起,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該做什么了。

    但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和裴尚一樣,在這個確認關(guān)系的初冬夜晚,他對裴尚的思念也洶涌不止。

    宋度然克制住自己這種奇怪的想法,抬手打字:

    [早點休息吧,你工作忙……]

    沒等他消息發(fā)出去,就收到了一條微信:

    裴尚:[阿然,我在樓下。]

    宋度然愣了兩秒,跑下床拉開窗簾一看,夜晚的枯樹蔭前裴尚正孤零零地站在那兒。

    宋度然隔著玻璃朝他用力揮手,他看到裴尚在路燈下露出一個笑容,抬腳往里走。

    宋度然打開門,一個字沒說出來就被裴尚用吻堵住,肆意地在他唇間攫取、吮吸,仿佛攫取地連同剛剛宋度然傾訴出來的那份愛意。

    冰涼的皮鞋尖抵著宋度然的腳一步步往前走,唇舌之間熾熱、滾燙。

    宋度然退無可退,膝蓋一彎,像后倒在床上。

    裴尚把外套脫掉,穿著襯衫壓倒在宋度然身上。他的頭發(fā)泛潮,明顯是剛剛回去洗過澡。

    洗過澡、躺下了,沒睡著,深夜來找宋度然……

    宋度然好像一瞬間明白了他要干什么,裴尚吻得更深,宋度然呼吸急促大腦缺氧,后背在床上扭蹭,左手手腕朝上和裴尚扣在一起,努力在舌頭被裴尚稍稍放過的瞬間輕輕縮回喘氣。

    意亂情迷之際兩人呼吸纏地越來越緊,宋度然伸手去摸裴尚的褲子口袋。

    什么都沒摸到。

    裴尚雙腿分跪稍微支撐在床上,把宋度然的手拉在腰帶的金屬扣上:

    “摸錯地方了?”

    宋度然本來就燙地臉更紅:

    “不是,我說那個……”

    裴尚侵略性的動作那天晚上一模一樣,整個人又壓躺在宋度然身邊,眼神中卻透出一種狡黠:

    “阿然,哪個?”

    “……你少裝!彼味热粚嵲谌滩涣肆恕

    裴尚笑了笑,趁機在他唇間狠狠親了一下,嘴唇移到宋度然耳邊,熱氣打地他耳朵酥麻發(fā)癢:

    “阿然!

    “不做可以嗎?”

    還是祈求的語氣。

    宋度然:???

    誰他媽說要做了?

    誰先沖過來親……

    宋度然睜大眼睛,滿臉紅暈慍氣,都想直接一腳把裴尚踹下床。

    裴尚終于不逗他了,用力把人摟住:

    “阿然你聽我說”

    “說什么?其實你不行?”宋度然沒好氣。

    裴尚笑了一聲:

    “以后會有你說行的日日夜夜!

    裴尚用力擁著宋度然,語氣正色而溫柔,一字一句認真在宋度然耳邊道:

    “阿然,如果今天你剛讓我做男朋友,我就急不可耐地和你發(fā)生關(guān)系,那我有多不認真對待這份感情?”

    “我盡力克制住自己不來找你,不讓你多想。但是只要一閉眼,腦子里就只有你的樣子!

    “全部都是!

    裴尚的體溫隔著睡衣傳來,宋度然一點一點安靜下來。

    沉默了良久,他閉著眼,沒張嘴,在心里回答:

    【我也是!

    裴尚:“……”

    “阿然,我喜歡你。”

    【我也是!

    “阿然,我有男朋友了!

    【我也是。】

    裴尚沒再說話,任由宋度然枕著自己的手臂,把腦袋埋在自己胸膛前。他的頭發(fā)很軟,發(fā)間散發(fā)著沐浴露輕盈的奶香味,讓這方狹小的空間變得更加充盈有安全感。

    困意襲來之前,裴尚再度把人往懷里緊了緊-

    宋度然被電話吵醒的時候正在做夢,夢里又是某一年暑假他和家人去意大利莊園度假的情景。

    他記得之前就做過一次這個夢,夢里他的爸爸媽媽妹妹都在,一轉(zhuǎn)頭裴尚在窗外院子里的泳池里。

    這次依舊是相同的場景。

    爸爸在邊喝牛奶邊在折疊手機上看著新聞資訊,媽媽在發(fā)微信和老朋友告知他們今天的行程,妹妹扎著馬尾在偷偷照鏡子。

    宋度然下意識去看窗外的泳池里有沒有人,可是這次沒有。

    宋度然心里有些遲疑,他正想去找什么,從餐桌上站起來一轉(zhuǎn)身,剛好撞進了一個人裴尚的懷抱里。

    熟悉的感受傳來,夢里宋度然松了口氣。

    還好,他在。

    手機震動一直在響,來電顯示,金浩。

    宋度然接起來電話,下意識往旁邊一摸,裴尚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床了。

    “喂?”

    “喂?然哥沒吵到你吧?本來不打算給你打電話,但是……”

    “說事兒!

    宋度然很快清醒過來。

    “我在學校門口看到你爸媽了。本來我沒想管,但是他倆臉兒特黑,最近陸進又出了事兒,我怕他們找你有什么利益牽扯,萬一在學校門口鬧起來對你不好……”

    “你現(xiàn)在在哪兒?”

    金浩:“我在車上藏著呢啊。我還能看見他倆。”

    “你先回學校吧。沒事兒,我之后會聯(lián)系他們!

    “那你盡快啊,你這好不容易苦盡甘來了,可別被這對癲公癲婆毀了!

    “嗯!

    宋度然掛了電話,裴尚剛好從衛(wèi)生間洗漱出來,他已經(jīng)穿好衣服,正在扣襯衫的袖扣。

    裴尚問他誰的電話,宋度然簡單說了一聲金浩碰到他爸媽了。

    沒說在哪兒碰到的。

    “他們最近應該聯(lián)系過你吧?”

    “嗯!

    “打個電話。”裴尚伸手簡單示意。

    “打給誰?”宋度然微微蹙起眉頭。

    “你……宋度然的父親,或者母親。”

    裴尚已經(jīng)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了,更加能客觀對待這對原主的父母。

    宋度然遲疑了一下,找出一個陌生電話撥過去。

    對面很快就接了起來。

    “喂!

    宋度然用一個字的簡單音節(jié)證明了自己的身份。

    那邊稍稍愣了一下,宋度然感覺他甚至都隔著電話聽到了對面醞釀風暴的架勢,果然,電話里傳來宋母的陰陽聲:

    “我還以為你就真打算這么一直躲下去,看來還是高估你了啊!

    沒等宋度然接話,裴尚忽然走到他身后伸手,靈巧地把手機拿到自己手里走到窗邊:

    “躲到哪兒?”

    第70章 第 70 章 如果你也想娶他,給宋家……

    第七十章

    宋度然只聽到電話那頭有一段時間明顯的沉默, 緊接著語速快了起來,聽不清在說什么。

    他只聽到裴尚給對面報了“裴尚”兩個字,對面語速更快了, 裴尚沉著地“嗯”了兩聲,最后扭頭看了一眼宋度然, 對著電話說:

    “下周五晚上8點,之后我發(fā)地址給你。”

    裴尚掛了電話,宋度然坐在床沿,仰頭看著他, 一只手無意識在床單上摩挲。

    “我約了他們下周談談, 要一起嗎?”

    宋度然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我還可以不去嗎?”

    “當然。”

    裴尚背靠晨曦,眉眼輕柔,語氣一點兒也不像在開玩笑。

    也是, 一旦知道了這對夫妻并不是面前宋度然的父母,對于裴尚來說,事情就簡單多了。

    宋度然沒再多問,站起來走到窗臺邊, 整個人懶懶地往裴尚身倒。

    裴尚下意識伸手把宋度然接在懷里, 宋度然把腦袋搭在裴尚的肩膀上,閉著眼睛, 貪婪地享受著秋冬的陽光-

    宋度然最終還是答應了蘇余的請求。

    他到舞蹈室找到蘇余的時候, 蘇余整個人都愣住了。

    沒有任何合適的女配,整個劇組都不知道蘇余是什么打算, 只知道他每天把自己關(guān)在舞蹈室里瘋了一樣不停地練習。

    宋度然看著蘇余,本來就瘦的身材又迅速掉了五六斤肉,兩頰都出現(xiàn)了一定的凹陷,甚至已經(jīng)影響到了他的樣貌, 整個人看起來也十分憔悴。

    “阿然……你……”

    這幾天很多人跑來看他笑話的人很多,可當宋度然單肩挎包出現(xiàn)的一剎那,蘇余還是愣住了。

    他從心底里沒有覺得宋度然也是來看笑話的。

    “你自己排熟幾幕了?”

    蘇余咬了咬嘴唇:“都排熟了。哪怕閉著眼我都能跳出來。”

    宋度然沒覺得蘇余吹牛,他剛剛也看了一段蘇余的舞蹈,而且作為男主,專業(yè)能力絕對不會差。

    “劇組其他人呢?”

    宋度然蹙著眉。

    蘇余搖搖頭,不說話。

    宋度然隨意地把練功包往舞蹈室的橫凳子上一扔,瞥著蘇余茫然的眼睛:

    “我不會唱歌,盡量把我的唱詞壓縮到最少。至于舞蹈部分和你想要的名氣效果,應該都得如你所愿。”

    宋度然一口氣說完,蘇余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他的眼睛像小說里的修飾手法一樣,看著宋度然一點點地亮了起來,嘴巴緩緩張成了一個o型,難以置信道:

    “阿然,你、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宋度然已經(jīng)開始脫掉羽絨服準備排練了,蘇余還難以置信地站在原地,他的鼻子很酸很酸,眼睛里幾乎泛起眼淚了。

    蘇余用腳尖點地,當著宋度然來了一個優(yōu)雅的轉(zhuǎn)身。

    “……”

    他用手背抹了抹淚,然后又揚著下巴優(yōu)雅地轉(zhuǎn)回身:

    “你為什么要幫我?”

    蘇余這個問題問得一點兒都不虛偽。

    如果說之前在李老爺子生日宴上幫他是出于宋度然自己的人道主義,那這次,完全沒有任何理由。

    反而還需要宋度然犧牲時間甚至對他的星途都存在影響。

    他的確是想知道,為了什么。

    宋度然看著他的眼睛,也同樣認真回答:

    “蘇余,我這次幫你,和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是為了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

    宋度然并不想借機承人情,哪怕這件事對于蘇余確實非常重要。

    蘇余了愣在原地,想了一會兒,試探地小聲問道:

    “為了宋明兆哥?”

    “……”

    “為了他我還用這么拐彎抹角說嗎……”

    蘇余沒忍住噗嗤小聲笑了一聲,他心里隱約有一個答案了,但又有點不敢信。一是不知道自己和“裴尚”能有什么聯(lián)系,二是宋度然竟然會為了他甘愿用自己的前程冒險。

    也不對,如果有裴尚的話,宋度然也確實不用愁以后舞臺或者資源的問題了……

    蘇余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直接自己在自己臉上抽拍了兩下,罵自己卑鄙,人家都來幫他了他卻這么在心里蛐蛐人。

    宋度然看著蘇余站在原地像是待機了一會兒,然后忽然給了自己兩下……蘇余也這么抽象嗎。

    “對了,這件事盡量保密,能拖多久拖多久。尤其是對俞教授那邊。”

    蘇余咬了咬嘴唇,原來連俞教授都攔過他。

    “阿然,你真不是為了我?”

    宋度然稍稍蹙了蹙眉,感覺都被他問煩了,蘇余趕緊小聲道:

    “那你還有點小戀愛腦呢~”

    “……”-

    宋度然沒想到,裴尚約宋父宋母見面的地方會是他的家。

    不是裴尚任何一套房子,而是裴尚真真切切住得,有王媽在的那個家。

    周五下午宋度然都沒課,結(jié)束排練之后裴尚讓他先回家。宋度然開車回了裴尚家,一進門就看到王媽把房子打掃地一塵不染,茶幾上還象征性地擺了一盤漂亮的莓果。

    宋度然拖鞋進屋,往里走更驚了一下?蛷d的墻上不知道什么時候掛了一個巨型相框,里面是一張宋度然的舞臺照,周圍還貼著七八張小照片,都是宋度然的演出相關(guān)。

    宋度然目瞪口呆地走過去,看著王媽:

    “王媽,你在給我應援嗎?”

    王媽桀桀桀地笑了幾聲,一臉邀功樣:

    “怎么樣?是不是一張比一張帥?”

    宋度然瞇著眼看這些照片,下面還帶著淡淡的白色水印:

    【冉星官方應援團】

    【守護全世界最好的然然】

    【sdr的小老公】

    ……

    “王媽,要不先收了吧,等會兒我的父母應該要來這里!

    王媽撇了撇嘴:

    “他們不來我還不張羅呢。”

    “裴總讓您弄的?”

    王媽搖搖頭:

    “宋少,一看您就沒打過工。總裁只負責定調(diào)子,說要體現(xiàn)出來宋少在這個家當家做主的男主人地位,具體怎么做那都是我自己琢磨的!

    宋度然看著王媽一副深沉老練地語氣,哭笑不得地接受她的安排:

    “王媽,有點東西。”

    他干脆就當自己家了,洗了個澡,拉開衣櫥看到不知道是裴尚還是王媽給他準備的全新的咖色毛絨睡衣,材質(zhì)柔軟細密,摸上去暖暖的,讓人很安心。

    別墅的地暖已經(jīng)開啟,宋度然洗完澡之后又去書房看了會兒舞蹈視頻。

    宋度然記得之前裴尚的書房還是冷冰冰的,一副霸總處理公務的標準化裝飾。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裴尚對面多了一套電腦設備,而且是游戲級別的,電腦桌也是清亮的白色,鍵盤上還有可以控制的燈,電腦桌上擺了一些男孩會喜歡的動漫手辦。

    養(yǎng)兒子呢。

    宋度然發(fā)現(xiàn)裴尚這個人有點奇怪。

    他會周到地做一切事來表達他喜歡和關(guān)心,偶爾關(guān)鍵時刻也會表明心意,但宋度然不知道為什么,他在隱約總感覺自己和裴尚之間有一種幾不可查的微妙距離。

    就好像對方在無意回避著什么。

    舞蹈視頻播完,宋度然不再多想,他伸了個懶腰走到衛(wèi)生間,照鏡子時候嚇了一跳。

    這周他白天跟著俞教授排自己的畢業(yè)大戲,晚上偷偷和蘇余在舞蹈室待到凌晨,最晚的一天三點多才回家,體能透支特別嚴重。

    宋度然看著鏡子里有些蒼白的嘴唇和眼下的烏青,怕裴尚等會兒看到擔心,淡淡地給眼下擦了點兒亮白霜,嘴上涂了層唇膏。

    樓下響起汽車的聲音,宋度然走外窗邊從二樓往外看去,一輛黑色的奔馳停在了院子里。

    宋度然看了一眼時間,7點30。

    宋度然沒有拿莓果,隨手拿了一串荔枝坐在飄窗上邊往下看邊剝著吃。

    宋度然剝完一串荔枝,嘴巴里殘留著沁甜的香氣,剛準備去洗手,車上的兩公婆忽然下來了,宋度然沒拉窗簾,亮著燈的二層樓很明顯,很明顯他們已經(jīng)看到他了。

    宋度然不慌不忙地抽了張紙擦了擦手,散漫地朝樓下?lián)]了揮,沒留意隔著窗戶俯視樓下宋家夫婦的表情,轉(zhuǎn)身回臥室了。

    一直到7點55,樓下才又想起汽車的聲音。

    宋度然穿著睡衣下樓,正巧碰到王媽開門。

    門打開,宋父穿著一件呢子西裝,宋母穿著黑色大衣,兩個人手上還拎著精美的禮品盒。

    兩人看到宋度然之后愣了一下,本來就沉著的臉更黑了點兒,勉強擠出一點兒表情,小幅度點了點頭。

    他們已經(jīng)記不清上次見宋度然是什么時候了。

    是今年,去年,還是就在幾個月前,記不清時間,也不記得他有什么變化。

    裴尚最后一個進來,沒等宋父宋母打招呼,他就徑自走到宋度然面前,脫了大衣給了他一個擁抱,順手把一袋白糖山楂球遞給他:

    “這回一個都沒灑。”

    宋度然很自然地接過來:

    “你吃嗎?”

    “聽你的!迸嵘忻佳蹨厝。

    宋度然拿著山楂球,走到廚房拿了一個棕色的碗出來,把山楂球全部倒在碗里,端著碗再走到客廳,宋父宋母已經(jīng)在客座的長沙發(fā)上坐下了。

    裴尚往他們對面一坐,大手一揮,宋度然看到了他的動作,但還是坐在了側(cè)邊的一個單立沙發(fā)上。

    王媽和老鄭迅速離開,諾大的別墅里一時間更顯空蕩。

    沉默了細微的幾秒,宋母立馬臉帶笑意打破僵局,她拎著一個大盒站起來:

    “然然,這是剛剛空運回來的帝王蟹,媽媽挑了最好的兩只給你,你不是最愛吃蟹嗎?等明天讓阿姨給你做!

    她忽如其來的變臉,讓宋度然幾乎是本能地怔了一下。

    他是一個享受了26年健康母愛的人,當一個和自己母親年紀相差無幾的女人站在他面前,溫言細語地叫他“然然”的時候,宋度然很難沒有一瞬間的恍惚。

    裴尚看出來宋度然的失神,主動站起身來接過宋母手中的禮盒,手掌輕輕地在宋度然肩上放了一下,把禮盒放在了開放式吧臺上:

    “最近天冷,阿然不喜歡吃這些了!

    宋母雖然被裴尚駁了面子,但她敏銳地捕捉到了宋度然那一瞬間地恍惚,立馬繼續(xù)笑著溫言和煦地說沒關(guān)系,想吃什么明天再送過來。

    她順勢用胳膊肘頂了頂宋父,宋父也趕緊拿出一個盒子,咳嗽了兩聲,語氣熟練道:

    “聽說裴總喜歡表,這是x牌今年的新款,不算貴重,就是覺得和您的氣質(zhì)很搭。”

    他把盒子老練地放在桌子上,也沒打開手表,送禮的模樣極其老練。

    宋度然鮮少有過這兩夫妻這副模樣的記憶,不由地打心底里冷笑了一聲。

    恐怕也只有裴尚能讓兩個人露出這副嘴臉了。

    裴尚隨地地瞥了一眼桌上的表,沒做評價。

    至少,沒有拒絕。

    宋父宋母看著兩個人,搓了搓手:

    “裴總,阿然,我們今天來呢,也沒什么大事兒,就是想問問,你們倆是什么時候在一起的?”

    “阿然這孩子也嘴牢,這么大的好事兒也沒和家里說!

    “我們知道他以前是和陸家有點兒矛盾,不過阿然性格單純,絕對沒有做過什么對不起那個姓陸的事兒,現(xiàn)在順利離婚,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明明當初簽協(xié)議的時候兩方還是堅定的盟友,一眨眼救宋家于水火之中的陸總就成了“那個姓陸的”,變臉極快。

    宋度然津津有味地聽完了這套說辭,嘴角稍稍泛起一點弧度:

    “所以呢?二位伉儷是來專程送祝福的?”

    “早知道是這樣,也不用專程去學校門口堵我了吧?公司里的爛攤子還不夠你們忙的么?”

    宋度然毫不留情地拆穿兩個人,果然,兩人臉色一變,宋父已經(jīng)明顯開始慍怒,極力地用咳嗽聲掩飾著。

    宋母也尷尬地輕哼了一聲,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也沒必要再裝下去了。

    她伸手撩了撩頭發(fā),眼神變地銳利看向宋度然:

    “家里的確出了事,我想,你應該比我們都清楚!

    宋度然聳肩搖頭:

    “抱歉,一點兒也不清楚。我隨口一說罷了!

    宋父:“你!!”

    宋父脾氣炸,宋母趕緊按住他,她想假裝喝口茶冷靜一下,結(jié)果才意識到裴尚根本沒給他們倒茶,她們面前只有兩盤冷冰冰地五顏六色的莓果拼盤。

    她強顏歡笑了一下,伸手拿了兩顆藍莓放進嘴里。

    【莓果莓果,倒霉沒結(jié)果。】

    宋度然腦子里莫名其妙蹦出這么一句話。

    裴尚轉(zhuǎn)頭訝異地看了他一眼。

    宋母嚼完藍莓,深吸了一口氣開口:

    “然然,陸進破產(chǎn)了!

    裴尚幾不可查的蹙了下眉,眼底流露出明顯屬于他個人的不悅情緒。

    宋度然當然知道陸進破產(chǎn)了。

    他們倆當然也知道宋度然知道這件事。

    可直到今天,當著裴尚的面兒,坐在裴尚家里,她們依舊毫不掩飾自己對于宋度然的算計。

    把話拋出一半兒,如同一只艷麗尖銳的魚餌,等待魚兒上鉤。

    【還想套我話,呵呵!

    宋度然在心里鄙視他們。

    魚兒不上鉤。

    宋度然不說話,裴尚也不說話,宋母有些尷尬,宋父看不下去,壓低聲音不看宋度然說道:

    “你大哥手里只有股權(quán),沒有對公司的任何參與和實際性營收,你就更不用說了。所以,陸進這個最大的股東破產(chǎn),意味著宋家即將破產(chǎn),你清楚吧?”

    “嗯。”宋度然這回從鼻腔里哼出一個字。

    嗯就完了?

    宋母聲音中有些惋惜,好像又有些不知所措、替人擔憂:

    “然然,如果宋家破產(chǎn),咱們就都一分錢都沒有了。爸爸媽媽辛苦經(jīng)營這么多年的公司,還有你的那份財產(chǎn),就全都付之一炬了!

    “你也知道,咱們家沒有什么其他投資,爸爸媽媽也沒留什么現(xiàn)金不動產(chǎn),你現(xiàn)在離婚了,家里的股份是你最大的底氣,如果這份自己的保障也沒有了,你一個人可怎么辦呢?”

    宋母臉上裝出來的擔心神色和他一口一個的“爸爸媽媽”,只覺得極其刺耳。

    他不知道原來這兩個他認為那么神圣的詞可以被人以這樣的方式說出口。

    諷刺。

    更諷刺的是,記憶中這事兒好像發(fā)生過一回。

    而且當時的他們連這樣虛情假意的客氣都沒有。

    三年前,宋家第一次面臨破產(chǎn)的時候,也是他們這樣威逼利誘地讓宋度然走上了用婚姻拯救這攤爛泥的。

    宋度然抬起眼眸,長久地注視著對面的夫妻。

    這是他第一次好好看看這個所謂的“父親”。

    這個沉默寡言如同毒蛇般的偽君子。

    在宋家對宋度然的所有不公事里,他幾乎都以一種煩躁的態(tài)度躲在幕后,任由宋母沖鋒陷陣。

    而在宋母患上產(chǎn)后抑郁的時間里完美隱身,狡猾地躲避掉自己作為父親的責任。

    回避的懦夫。

    還有宋母。

    這個把自己經(jīng)受的大部分傷害都歸咎于宋度然身上的母親。

    在他們“重歸于好”之后,家庭的矛頭重新共同指向宋度然。

    宋度然就這么盯著對面的兩雙眼睛,那酷似自己圓弧眼眸輪廓,他深棕色的瞳孔收縮了一下,像是要把這種虛偽復雜的目光崩碎。

    他忽然失去了和兩個人周旋演戲的興趣,興致寥寥地看向裴尚,嘴上確是回答宋母剛剛的話:

    “對啊,那我一個人怎么辦呢?”

    裴尚眼神冷冷地在宋父宋母身上掠了一剎,落到宋度然身上,狹長的眼睛里曖昧意味十足:

    “對啊,阿然怎么辦呢?我可不忍心再看他受一點苦了。”

    可能是達到了他們來之前商量好的某個結(jié)果,宋父宋母臉上一喜,宋母幾乎是激動地吸了口氣,她屁股往前挪了挪,語氣中帶有一種盡量克制激動的詭異,扮演著慈母的模樣看著裴尚:

    “裴總、不,裴尚,你對阿然,是真心的嗎?”

    裴尚挑了下眉,沒有正面回答。

    “其實我們上次見面我就看出來了。當時然然見義勇為,你倆那么勇敢地阻攔了那個禽獸,我就知道然然沒交錯朋友!

    “是嗎?我怎么記得您那次讓我跪下給那個‘禽獸’道歉,還和我斷絕了父子關(guān)系?”

    宋度然毫不留情懟他們。

    宋母拍了一把旁邊宋父的大腿,提高音量埋怨他:

    “我就說你應該和然然解釋一下,你非說父子之前不用說這些。然然,當時陳家知道咱們家的地址,非要堵在門口讓我們交人,我們當然不能同意了,你爸爸為了不牽連你,只能發(fā)了那份聲明!

    “本來想和你解釋,又怕你擔心家里心里有負擔。反正為了這件事,我們也沒少跑動關(guān)系,最后才保下來你!

    宋度然被面前兩個人顛倒黑白的不要臉能力驚了,幾句話就能把當時的事情完全扭曲。

    沒等他說話,裴尚忽然出聲:

    “誰保的?”

    宋母眼神有點閃躲:

    “裴總一定也出了力,不過我們也并不是什么都沒有做。”

    “不過現(xiàn)在說這么都沒意義了,你們不懂,當父母的從不會和子女計較付出的。”

    【我、草】

    宋度然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裴尚愜意地看著夫妻倆把戲份鋪墊到了高潮前一刻,雙腿交疊,兩手交叉在一起,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

    “所以呢?你們倆堵了阿然這么久,不會是來表揚他見義勇為的吧?”

    “錦旗帶了嗎?”

    宋父宋母一愣,氣氛已經(jīng)鋪墊到這一刻,再裝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沉默了幾秒,宋母道:

    “你想幫然然嗎?”

    裴尚:“怎么幫?”

    “很簡單,把陸進手里的股權(quán)收購了。從今以后你就是宋家公司的大股東,這樣就能保住然然的股權(quán)!

    宋度然:“……”

    宋父強調(diào):“這些錢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什么。而且,收購一家公司對你來說也有盈利!

    “總之,不虧!

    確實,畢竟還沒明搶。

    裴尚思襯了一下:

    “我為什么不能直接給阿然錢呢?我可以給他股份的五倍、十倍、甚至一百倍的金錢!

    宋母顯然想到了裴尚會這么說,有些嘲弄地冷笑了一聲:

    “錢?錢變成現(xiàn)金放在手里,有多少都會很快花完。至少在我的了解里,然然是這樣的性格!

    裴尚笑了一聲:

    “那就給股權(quán)啊;蛘,給阿然獨資開一家公司!

    “你!”

    裴尚盯著宋父宋母的眼睛,沉著聲音一字一句:

    “我要幫阿然,為什么要帶上宋家?”

    這個呼之欲出的答案竟然,在裴尚的凝視下,竟然一瞬間卡在了嘴里,哪怕臉皮再厚都一時間沒能說出口那句“因為宋度然是宋家的孩子啊”。

    他們欺負得了宋度然,騙不了裴尚。

    “所以,直接說你的底牌和條件吧。”

    他們今天既然選擇來談,開出這樣的條件,那就除了感情牌之外一定還有后手。

    公司生死關(guān)頭,宋家能發(fā)揮地對宋度然最后的剝削,和惡的展露。

    果然,沉默了一會兒,宋父開口道:

    “你也不想毀了這個孩子的明星前途吧?”

    “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查到,陸家破產(chǎn)和你有脫不開的干系。甚至,就是你一手操控的。”

    “既然你把我們毀了,你又那么在意宋度然,你覺得,我們會讓你心想事成么?”

    其實從一開始他們只想堵著宋度然讓他交出股權(quán),去想辦法簽娛樂公司給家里還債,沒想到,宋度然竟然不知道什么時候把裴尚傍地這么牢。

    完全是意外之喜。

    “陸進娶他給了那么多錢,如果你也想娶他,給宋家一份彩禮錢,也不過分吧?”

    裴尚轉(zhuǎn)頭看向宋度然,他的眼眸中這次并沒有任何波瀾了。

    他很聰明,從他倆說出讓裴尚收購公司之后,就已經(jīng)猜到了這個條件。

    那種一言不發(fā)的平靜,是對裴尚的一種默許。

    對他接下來任何行為都接受的默許。

    就像那個上輩子驕傲的小王子一樣,裴尚樂意做為他沖鋒陷陣的忠實騎士。

    裴尚稍微俯身,從大理石茶幾下拉來抽屜,把一份調(diào)查資料扔到桌子上。

    “宋家面臨的恐怕不止是破產(chǎn)。畢竟,貴司廣告牌投放違規(guī)獲利還沒繳清。陸進和官員有所勾結(jié),你們猜,等宋家破產(chǎn)之后,還付得起現(xiàn)存違規(guī)費用么?”

    “另外,宋家的不動產(chǎn)可能確實不多。畢竟,北上廣深的4處房產(chǎn)全部在長子宋明兆的名下。宋明兆現(xiàn)在在加拿大還不錯,我曾經(jīng)的合作伙伴剛好和他的公司有聯(lián)系!

    “你竟然敢調(diào)查明兆?!”

    宋母發(fā)怒地站起來,一瞬間下意識伸手指著裴尚怒道。她知道裴尚不是簡單人物,但沒想到他能這么決絕,直接調(diào)查了宋家!

    裴尚笑笑沒說話,又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平板打開,上面是幾張宋家小弟在學校門口的照片。

    裴尚指尖優(yōu)雅地滑動照片,眼底透著一股狠厲的意味。

    宋母一看到小兒子照片,差點直接失控沖向裴尚,幸虧被宋父抱攔。

    “姓裴的你什么意思?你拍淇淇照片是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她母雞護崽一樣目眥欲裂,看著這個竟然接連調(diào)查威脅她兩個兒子的瘋子。

    裴尚懶散地把平板丟在一旁,好整以暇看著他倆:

    “沒什么。只是想告訴你,我有在乎的人,你們也有。我有一個,你們有兩個!

    “而且,三個都姓宋。”

    宋度然:“…………”

    “你敢……”

    “你覺得我敢不敢?”

    裴尚的眸色比一般人都要發(fā)深,不笑得時候看起來都令人生畏,更別說此刻的確寒意驟起。

    宋母幾乎要崩潰了,臉上全是一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悔感和對裴尚的恨意。

    仿佛來自她對兒子們深沉的愛。

    也許不是仿佛。她是真的對兒子們有愛,只是不是對宋度然罷了。

    “你冷靜一點!!”宋父攔著宋母低吼到。

    他出入生意場畢竟多,知道裴尚今天愿意見他們面談,就證明還給宋家留了一條生路,或者,他有想讓宋家做的事。他穩(wěn)住氣息:

    “說吧,你想要什么?或者,讓我們做什么?”

    “阿然所持地一切股權(quán)無條件還給宋家,另外,我會幫你們支付宋家破產(chǎn)清算后遺留的罰款和債務。你們曾經(jīng)寫過的那份和阿然斷絕關(guān)系的聲明繼續(xù)生效。”

    “從今以后,宋度然和你們宋家,沒有任何關(guān)系。以后在京城他在的地方你們躲著走!

    “否則,我會讓你們?nèi)覞L出京城!

    裴尚的語氣陡然狠厲起來,生殺予奪之意表現(xiàn)地淋漓盡致。他在這灰調(diào)的別墅中背靠寬大的沙發(fā),全然是京城中圈子里的能夠碾死宋家的存在。

    裴尚又拉看了一眼腕表,站起身來:

    “時間不早了,拿著東西離開我的家。”

    裴尚壓根沒給夫妻兩商量或是思考接受還是拒絕的時間,就像他百分百篤定他們不會拒絕。

    哪怕再狼狽,再沒有尊嚴,再被宋度然看笑話,這也是現(xiàn)在他們還清債務的唯一方法了。

    否則,一旦征信出了問題,連累的還有只有八歲的淇淇。

    宋父宋母看著宋度然那一副仿佛事不關(guān)己,或者早知如此的神色,心里的怒氣連同往日的恨意一同翻涌上來。

    甚至他們最想不通的是裴尚這個瘋子為什么會看上他!聽信了宋度然的什么鬼話要這樣對付宋家!

    宋母咬著牙狠狠問:

    “你到底為什么這么恨我們宋家?”

    裴尚抬眸,語氣冰冷:

    “我也一直很好奇,為什么有人會這樣對自己的親生小孩?”

    宋母沉默了幾秒,旋即反應過來,像是裴尚這副太過于輕飄飄的樣子徹底惹怒了她,尖利的聲音甚至刺耳:

    “你自己問問他,當年因為生他我受了多少苦?整個家低迷了多少年?”

    “生產(chǎn)不順利,產(chǎn)后抑郁,你懂嗎?你有什么資格在這里對我家評頭論足?”

    宋父也慍怒著接話,他伸手指著宋度然:

    “即便這樣,我們都曾想把最好的愛給他。可他呢?從小就是骨子里的怪胎!如果不是他,明兆也不會變成同性戀!就是因為明兆同情他,接近他,才學會了你們這樣的同性戀!”

    兩方都站起來,大門很快被打開,沖進來幾個保鏢,整齊地看著宋度然。

    宋度然揮了揮手,做了個走開的手勢。

    裴尚一歪頭,保鏢極具壓迫感地沖到宋父宋母面前,兩個人已經(jīng)由數(shù)落宋度然變成了連帶裴尚一起罵,邊罵邊往后退出裴家。

    宋父慌亂之中落下了那塊桌上的表,宋度然起身拎起那個小盒子,親自走到門口,用力朝院子里扔出去。

    裴尚看著宋度然胳膊掄出來的優(yōu)美弧線,笑了一下,靠在門邊上對院子里的老鄭說:

    “老鄭,扔遠點!

    宋度然看著夜里兩個黑色的離目光越來越遠的身影,清晰地明白,這應該是自己最后一次見這兩個人了。

    門再次關(guān)上,院子里的喧鬧被完全隔絕,整個屋子里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

    裴尚什么話都沒說,他走到宋度然身邊,伸出雙臂,用力地把宋度然抱進懷里。

    裴尚把宋度然足足抱了三分鐘,才感覺到宋度然身上漸漸有了點兒力氣。

    “你不用安慰我,他們不是我父母!

    “我知道!

    “家里有啤酒嗎?”

    小朋友點了啤酒,裴尚從水吧冰箱里拿出兩個玻璃瓶,兩個瓶子一碰把蓋子起開拿在左手里,右手拉著宋度然往二層的露臺走去。

    這個原本沉寂的露臺不知道什么時候裝飾了很多小燈,又是明顯和裴尚的喜好格格不入的風格。

    像宋少爺會喜歡的布置,也確實是宋少爺喜歡的。

    露臺做了一定的防風設計,裴尚拉過兩個墊子,放在兩人身下,宋度然坐在墊子上,地上也安裝了暖和的地暖。

    露臺往遠方往去,可以看到周圍擺布整齊的一個個別墅庭院,還有更遠處夜色下的隱約山脈。

    裴尚把一瓶酒遞給宋度然,兩人碰了一下,一起仰起頭喝酒。

    幾口啤酒下肚,脹氣在腹胃中泛起,全身好像蘇醒活躍了一點兒。

    “想爸媽了?”裴尚沒看宋度然。

    “嗯。”

    宋度然悶悶地嗯出一個字,鼻尖泛酸。

    能不想么。

    宋度然又咕嘟咕嘟灌了很多酒。

    “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每一天都在想,想上輩子車禍的突然,想象我死……離開之后爸媽妹妹的悲痛。后來自己想開了很多,覺得萬幸他們在那個世界是活得很好的?墒敲看我惶崞疬@對兒傻X還是會想起來。

    “嗯,我理解,一定會想的!

    “你們這個世界不是已經(jīng)同性可婚了么!

    宋度然想起了剛剛宋家父母說的話。他從前只在小說里知道宋明兆和他都是gay,現(xiàn)在看來,應該是宋明兆一直沒有出柜,而是宋度然先當了這個出頭鳥。

    于是宋家就把宋明兆的性取向變化也歸罪于宋度然的教唆和誘惑。

    認為是他毀了家中的長子,同時也謹防他和小兒子見面。

    裴尚搖搖頭:

    “同性可婚只是法律層面的保護。從人們的思想觀念上來說,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裴尚呷了一口啤酒。

    “哦!

    宋度然:“你說,會不會其實宋度然不是親生的,她們就是這樣編個憎惡他的理由?”

    宋度然越說聲音越小,連他自己看著那張臉都不信。

    裴尚沉默了幾秒:

    “阿然,這個世界在有些人身上,所謂父母子女,僅僅存在的只有血緣關(guān)系。”

    冷風從身后吹過,宋度然打了個冷顫,他把剩下的啤酒全部灌完,眼圈和鼻尖都被風吹得泛酸,地上是暖的,他本能地想往地上躺倒。

    裴尚讓開點位置,和宋度然并肩躺在地上,裴尚穿著一件薄絨的黑色毛衣,散發(fā)著好聞的雪松香味。

    京城今夜的霧氣很重,沒有一顆星星,周圍閃爍的只有裴尚精心布置過的露臺。

    “裴尚,你是故意把露臺布置成這樣的吧。通過讀我的心。”

    裴尚低低地笑了笑:

    “有時候會不小心聽到你腦子里偶然想到的喜好!

    “你怎么像爸爸養(yǎng)兒子一樣。”

    宋度然語氣有點兒別扭,小時候他爸就是這樣,會按照他和妹妹的喜歡給他們布置房間,買各種玩具。

    裴尚:“你想叫我爸爸?”

    宋度然:“……滾。”

    宋度然啤酒喝得有點蒙,躺在院子里看著天空,覺得眼前有點兒冒星星。

    他邊罵裴尚邊笑著翻了個身,一側(cè)過去的時候裴尚剛好也側(cè)過身體,兩個人對視了幾秒鐘,裴尚頭部前傾,嘴唇輕柔地觸碰上了宋度然的唇部。

    他輕輕地地將吻印上去,宋度然眼皮一點點墜下,目光迷離地微微瞇眼,抬頭,輕輕回吻裴尚的嘴唇。

    柔軟觸碰而來,裴尚貼得更近,唇部接觸過后用齒關(guān)輕輕咬吮住宋度然的嘴唇,靈巧柔軟的舌頭輕柔地撬開宋度然的齒尖送入。

    酒精殘留的澀意連同裴尚的味道傳入口腔,宋度然用舌尖一下一下回應著的他的探索與包裹。

    裴尚像是怕弄疼他,吻得出奇地輕柔,這種酥麻的保護感混合了酒精對觸覺的放大,從舌尖的味蕾一直往深處傳遞,宋度然情不自禁地輕輕懷抱住裴尚的腰。

    環(huán)上裴尚腰的一剎那,他的手掌無意識地并攏縮緊,好像這一刻的擁有和觸碰抵御了今晚他用“宋度然”這個名字所受到的所以拋棄和惡意。

    裴尚不知道是因為風吹得太冷還是被這個情不自禁的吻撩撥地太刺激,他的聲音有些輕微的顫抖:

    “阿然,我始終記得那天在宴會上看你坐在陸進身邊時候,覺得離你的距離有多遠!

    “阿然,我走了很多路來到離你這么近的地方。”

    “我會永遠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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