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遇險逼著她求他。
傾絲將珠綺的這一番勸語聽進(jìn)了耳畔,霎那間臉色一白,心里是千萬個不愿意,也不認(rèn)為自己在魏泱跟前有這么大的臉面,還能讓他動了給秀姨娘請?zhí)t(yī)的心思。
要知曉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們等閑不會往臣子家中來出診,若是宮中御前有個什么急事,太醫(yī)們可要落得個延治不利的罪名,一不小心便會落得個抄家滅族的結(jié)局。
哪怕乾國公府擔(dān)了個國公府的名頭,才為了給王睿之看診而勞煩了張?zhí)t(yī),又怎么能為了個人微言輕的秀姨娘而在進(jìn)書遞進(jìn)宮里,再將張?zhí)t(yī)請來乾國公府?
人心皆偏,王若簫的心里也自有一把桿秤,若是王老太太或錢氏病了,他自然愿意大動干戈一場。
可秀姨娘實(shí)在是不配。
王雎之認(rèn)清了這一點(diǎn)后才如此痛苦不堪,秀姨娘于王若簫等人而言是卑賤、低微、不值一提的奴婢,可在他心里,秀姨娘卻是比明珠還要珍貴的慈母。
秀姨娘為了他在乾國公府的內(nèi)院里蹉跎了半輩子的光陰,卑躬屈膝地討好著王若簫與錢氏,甚至連錢氏身邊的奴婢們都可以在她面前作威作福。
她事事隱忍,不過是想護(hù)住王雎之的安危,替他擋下那些流言風(fēng)語、危機(jī)四伏的風(fēng)浪。
明明姨娘是這般柔弱、清瘦的弱女子,可回回遇上王雎之的事,她就能張開羽翼擋在他身前。
王雎之苦熬了三夜,因府醫(yī)說他實(shí)在沒有本事將秀姨娘治好,這樣的疑難雜癥發(fā)起來又快又兇,也只有太醫(yī)院的院首方能下個決斷。
于是,王雎之就去求了王若簫,結(jié)果只得了一場羞。辱,他還趕去了北竹苑,想求一求魏泱。
他母親英瑰公主是圣上的胞姐,父親傅國公又位高權(quán)重,更何況他自己在明溪帝跟前也是極有臉面的。
只要魏泱張一張嘴,太醫(yī)院的院首自然愿意來乾國公府走這一趟。
陷入困境的王雎之跪在了魏泱跟前,將尊嚴(yán)與體面拋之腦后,磕著頭懇請魏泱救救秀姨娘。
魏泱才剛下值,先回了一趟傅國公府,而后優(yōu)哉游哉地趕來了乾國公府。他在北竹苑里坐了一個時辰,甚至還讓絳玉和絳雪搬了軟榻在庭院里。
他便躺在軟榻上瞧著刑部的公務(wù)典籍,日色洋洋,魏泱便在北竹苑等候著王雎之的到來。
“我為何要幫你?”魏泱丟開了手里的典籍,好整以暇地問王雎之。
王雎之垂著頭,盯著刺眼的日光跪在魏泱躺著的軟榻前,伏彎了脊背,道:“姨娘身邊的丫鬟說,她在發(fā)病前來過一次北竹苑,不知世子爺為何要見我姨娘?”
他仿佛是傷心到了極點(diǎn),低微到塵埃里的姿態(tài)里反釀出了幾分玉石俱焚的狠意來。
只可惜王雎之的這一句質(zhì)問于魏泱而來猶如蚍蜉撼樹般做無用功,所以魏泱也只是勾了勾嘴角,冷笑道:“你在質(zhì)問我?我可沒有對你的姨娘做什么,是她主動來向我討了一包西域的奇藥。”
王雎之陡然抬頭,眸中竟是錯愕與震顫。
魏泱將他面容里的神色盡收眼底,嘴角的笑意愈發(fā)深邃了幾分,“那包奇藥能讓男子終身不舉,哪怕太醫(yī)院的院首或是隱居世外的神醫(yī)來替他診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王雎之的面色隨著魏泱出口的話語而越來越難看。
“秀姨娘的一片拳拳愛子之心實(shí)在令我感動。”他直勾勾地盯著王雎之,只說:“王睿之沒了男人的本事,這乾國公府的世子之位便只能落在你身上!
至于秀姨娘為何會突然病入膏肓,自是魏泱在背后使得手腳。他只是告訴秀姨娘,別把王若簫和錢氏當(dāng)成傻子玩弄,王睿之突發(fā)隱疾,他們下功夫去查幕后黑手,一定會查到秀姨娘身上。
這位隱忍了大半輩子的妾室已是下定了主意要為王雎之鋪路,便義無反顧地給王睿之下了西域奇藥,并在事后喝下了劇毒之藥。
她想,只要她死了,給王睿之下藥之事就死無對證。王若簫再冷漠無情,在費(fèi)了個嫡子的情況下也不會對雎之趕盡殺絕。
往后,雎之就不用再過瞧人眼色的日子。
這一局于秀姨娘而言是有死無生,對王雎之卻是百利而無一害,他只要想的通透,狠下心不去管秀姨娘的死活,乾國公府世子爺一位一定會平平安安地落在他頭上。
可偏偏王雎之還存有幾分人性,他無法眼睜睜地瞧著秀姨娘為他往后的富貴之路奉獻(xiàn)出一切。
淚沾長衫,王雎之紅著眼問魏泱:“姨娘的毒,可有解藥?”
魏泱挑著眉笑答:“有,就在我這兒。”
“世子爺想要我為您做什么?”王雎之眸光越來越堅(jiān)定,態(tài)度也越來越恭順。
魏泱笑了笑說:“我就是喜歡和你這樣的聰明人打交道。”
他給王雎之開出的條件是,王雎之要想法子讓傾絲來求他。
魏泱說話時的語態(tài)高高在上,又藏著幾分殘忍的冷漠:“在她心里,你是事事都好、幫她良多的大表哥,你開口求她,
她一定會來北竹苑求我!
王雎之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下來。
一刻鐘前,他便在傾絲跟前落了淚,示弱著哽咽道:“若姨娘沒了,我也不獨(dú)活!
所以傾絲在走回月華閣的路上才會這般心事重重,東升又提前給珠映通了氣,她便向傾絲進(jìn)言。
去求魏泱,魏泱一定有法子替秀姨娘請來太醫(yī)。
“我在魏世子跟前根本沒有臉面,去求了也是不管用!眱A絲踟躕猶豫著如此說道。
冬兒不聲不響,珠綺卻一反常態(tài)地多話道:“姑娘不試一試怎么知曉呢?況且您這兩日夜夜都睡不好,擔(dān)心秀姨娘和大公子,若是您不去北竹苑走這一趟,奴婢只怕往后您心里過不去。”
這話說的就重了幾分,偏偏傾絲又將珠綺的話聽進(jìn)了心里,當(dāng)下只立在廊道上猶豫不定,時不時地還要攪動著自己手里的軟帕,總是拿不定主意。
約莫一刻鐘后,傾絲草草用了午膳,往內(nèi)寢里午歇時偶然瞧見了博古架上王雎之贈予她的一對木雕鳥雀。
她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那一隊(duì)栩栩如生的木雕鳥雀,憶起她初來乾國公府時那些寸步難行的難熬日子,若沒有大表哥幾次三番地施以援手,她哪里能挨到今日?
思及此,傾絲便從床榻里起了身,讓冬兒和珠綺為她好好地打扮了一番,這便走去了北竹苑。
*
北竹苑院門大開,一片片晚霞傾灑而落,將守著門的羅婆婆襯得猶如個慈祥的仙人一般。
傾絲心里打著鼓,好不容易走到了北竹苑門前,卻思忖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走進(jìn)去,羅婆婆正張目四望,便瞧見了廊角處娉婷立著的傾絲,她只笑道:“表姑娘來了!
北竹苑的庭院大開大敞著,仿佛是特意在此迎接著傾絲一般。
轉(zhuǎn)瞬間,羅婆婆已走到了傾絲身前,和藹又親昵地攀住了她的胳膊,將她拉進(jìn)了北竹苑。
羅婆婆走得極慢,傾絲的步子卻是比她還要再慢上一些。兩人磨磨蹭蹭地走到了廊道的青石臺階下,羅婆婆朝著耳房的方向喚了一句:“絳玉姑娘!
話音甫落,絳玉便小跑著走出了耳房,瞧見羅婆婆身旁立著的傾絲后,立時歡喜道:“表姑娘總算是來了!
她仿佛是在此盼了傾絲許久一般,眉開眼笑地說話時整個人喜意斐然。
傾絲有些摸不著頭腦,愣了一會兒后才問:“絳玉姐姐,世子爺可在此?”
絳玉忙領(lǐng)著傾絲往耳房里走去,又吩咐小丫鬟們端上了茶水和糕點(diǎn),這才答話道:“姑娘別惱,您啊就在這耳房里等上一等,至多還有兩個多時辰,咱們世子爺就要下值了。”
她這話一出,傾絲卻是不自覺地松了一口氣,整個人瞧著也沒有方才那本緊繃,坐在軟榻上的身姿也自然了幾分。
一旁的絳玉正在目不轉(zhuǎn)睛地打量著她,所以并未錯過她素白臉蛋里的這點(diǎn)細(xì)微的變化。
她知曉旁人都覺得世子爺高高在上的難以解決,她家世子爺也不會學(xué)那些油嘴滑舌的男兒說好聽的話哄女子高興。
可不得讓她這個貼身丫鬟在背后說說好話嗎?
“表姑娘是不是有些怕我們世子爺?”絳玉堆著笑問傾絲道。
傾絲猛然被戳中了心事,嬌俏的臉蛋上便劃過幾分慌亂與無措,她瞥了一眼絳玉,便怯怯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是很怕魏泱,那日鼓足了勇氣去書房送了扇套給他,卻只是得了一場奚落。在傾絲的眼里,魏泱本就是九天宮闕之上的貴人,于她而言便如同是虛無縹緲的存在。
王珠映與梅若芙爭搶著的人,她是半點(diǎn)也不愿牽扯進(jìn)去?梢环矫嫖恒筮@身份能帶來的好處又明明白白地?cái)[在了她眼前。
魏泱難以接近,又有些喜怒無常?伤灰獎右粍幼欤湍芡炀刃阋棠锏男悦材軐A絲從泥濘里撈出來。
可她要如何才能入魏泱的眼呢?
思緒蹁躚間,傾絲般赧然一笑道:“魏世子瞧著脾氣不大好呢!
一旁的冬兒和珠綺聞言都是一愣,隨后忙遞給了傾絲幾個眼神,示意她不要在絳玉跟前說魏泱的不是。
若魏世子是個小肚雞腸的人,該為了這一句話而生姑娘的氣了,若再使出點(diǎn)絆子來,姑娘可是得不償失。
丫鬟們頻頻給她眼神示意,傾絲也后知后覺地住了嘴,紅著臉、無所適從地望向了絳玉。
絳玉卻只是莞爾一笑,道:“姑娘在奴婢跟前大可自在些,奴婢不會出去亂說話的!
耳房內(nèi)除了傾絲帶來的冬兒和珠綺外,確實(shí)只有絳玉一人身處其中。她說話的語態(tài)又這般溫柔似水,柳眉和美眸里俱是親昵又和善的笑意,讓身旁的傾絲慢慢地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閑來也是無事,姑娘不妨與奴婢說說,世子爺怎么嚇人了?”絳玉眨著杏眸問。
傾絲瞧她一眼,踟躕了半晌后反問道:“難道你不怕嗎?”
絳玉沒想到傾絲會這么問她,愣了一會兒后才笑道:“我們爺外頭瞧著是有些冷清冷心的模樣,可他其實(shí)待身邊的人極好。姑娘猜一猜,刁嬤嬤、絳雪和奴婢一月的月例有多少?”
提到錢財(cái),傾絲瀲滟著霞彩的明眸愈發(fā)澄澈了幾分。
絳玉沒有賣關(guān)子,只給她比了個“十”的手勢。而傾絲瞧見絳玉的手勢后,險些忍不住面容里的驚訝之色。
她早知曉傅國公府富貴昌盛,卻不想魏泱出手會這般大方。
十兩銀子可抵一戶人家一兩年的嚼用了。
這炙燙人心的富貴再度讓傾絲動了些心思。絳玉邊說笑著邊打量傾絲的臉蛋,見她有些悵然無措,便又添了兩句:“這還不算什么,逢年過節(jié)的賞賜更是豐厚!
財(cái)帛動人心,冬兒和珠綺也聽得艷羨不已,更遑論傾絲。
“還有,咱們爺如今房里沒有通房丫鬟。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奴婢與姑娘十分投緣,比起王姑娘和梅姑娘,奴婢更喜歡您呢。”絳玉揚(yáng)起一抹笑來,而后直勾勾地盯著傾絲道。
她已是把心里的意圖表現(xiàn)的十分明顯,傾絲并非蠢人,哪里會聽不明白她話里的言外之意。
絳玉對她的確是十分親昵,里里外外地幫了她不少忙?蔁o論她在魏泱跟前有多么得臉,都代表不了魏泱的想法。
魏泱瞧不上她,絳玉再喜歡她又如何?
所以傾絲也沒有接話,只是勉強(qiáng)笑笑,又夸贊起了桌案上的茶水。
“前些時日我喝了你們這兒的茶水,總是覺得與府里的不大一樣。”傾絲隨意的一句話,正意圖轉(zhuǎn)移著眼前這難以言喻的話題。
不曾想絳玉卻是將她這句話聽進(jìn)了心里,只笑道:“姑娘若喜歡,多拿去些就是了!
說罷,她便走到博古架旁將一白色玉壇取了下來,并遞給了冬兒和珠綺。
“姑娘好好享用,也不必把這壇子送回來了!
傾絲主仆三人都瞧不來玉壇的成色和價值,守在耳房里外的靈兒卻是驚訝不已。
她可聽刁嬤嬤說過好幾次了,平日里這白玉壇雖只拿來裝茶葉,可壇身走線色澤卻是無可挑剔。
換言之那便是個十分值錢的白玉壇子。
絳玉姐姐管著世子爺?shù)腻X冊鑰匙,平日里出手也十分闊綽,可再闊綽也不能闊綽成這番模樣啊。
耳房里的傾絲也柔聲推拒了絳玉的好意,只說:“茶葉和白壇我都不能收!闭f著,她便讓冬兒將手里的白壇放回桌案之上。
那頭的絳玉卻滿不在乎地一笑道:“這樣成色的瓷器,爺?shù)乃綆炖镆咽菙[的放不下了,姑娘何必推辭?”
她這樣說話,傾絲再推辭倒顯得有些扭捏了。
絳玉見她應(yīng)允,心里愈發(fā)高興,即刻便想去拿鑰匙開魏泱的私庫,將里頭值錢的玩意兒都送去月華閣。
只是傾絲姑娘遲早都是嫁出乾國公府、嫁出月華
閣的,送去也是無用。
“姑娘若是累了,奴婢就去拿了軟毯來,您躺著歇一會兒也好!苯{玉道。
傾絲坐在耳房中央的貴妃榻上,身前的桌案上又?jǐn)[著好些精致小巧的糕點(diǎn)和茶水。
她自覺已是勞煩了絳玉許多,實(shí)在不想再麻煩她。
“我也不是很困,興許再等一等魏世子就回來了。”傾絲道。
話音甫落,守在廊道上的小丫鬟靈兒便探了個腦袋進(jìn)來,只說:“絳玉姐姐,梅姑娘來了!
絳玉一聽這話后便壓下了嘴角的笑意,又蹙起了眉頭,問:“她來做什么?”
上一回梅若芙與王珠映前后腳來尋世子爺說話,世子爺冷漠又無情地給她二人吃了閉門羹。
刁嬤嬤還在世子爺?shù)氖谝庀抡f了好些讓梅姑娘和王姑娘難堪不已的話。
可這兩人怎么還能越挫越勇?隔了兩日就又來了北竹苑。
軟榻上坐著的傾絲聽得梅若芙來了,嚇得立時起了身,原是想就此離去,可又因?yàn)闆]等到魏泱的緣故止住了步子。
絳玉見狀則安撫了她一句:“姑娘安心坐著,奴婢去打發(fā)了她!闭f著,她便步伐匆匆地走出了耳房。
耳房外,又是一番金澄澄的天地。
梅若芙不顧羅婆婆的阻攔,硬是闖進(jìn)了庭院之中,抬眼覷見了匆匆而來的絳玉,也是皮笑肉不笑地說了句:“我來瞧瞧世子爺!
她今日打扮得格外鮮亮與別致,身上的百蝶紋衫在余暉的照應(yīng)下浮動起波光粼粼的光暈,鬢發(fā)間簪著的金釵更是閃閃動人。
只可惜絳玉見慣了傅國公府與英瑰公主府的富貴,是半點(diǎn)也不把梅若芙的這點(diǎn)張揚(yáng)放在眼里。
可她往日里總是一副清雅淡然的打扮,還學(xué)著傾絲姑娘的模樣柔聲細(xì)語地與人說話,明明是富貴花,非要做出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來。
絳玉心里是一點(diǎn)也瞧不上梅若芙,今日見了她這般富貴的打扮,又蹙了眉頭道:“我們爺不在院里,姑娘改日再來吧。”
梅若芙今日來這北竹苑一趟,可不是為了來見魏泱的,她花了不少心思,費(fèi)了不少銀錢才買通了門廊上的一個婆子。
那婆子并不是魏泱身邊的人,可卻與羅婆婆十分交好,有時會來北竹苑幫些小忙。
傾絲才來北竹苑沒多久,那婆子便趕來榮禧堂給梅若芙通風(fēng)報信。
梅若芙與王珠綺已成了水火不相容的仇敵,只是魏泱對她的態(tài)度一直都冷淡不已,她也是鉆進(jìn)了牛角尖里,不達(dá)目的誓不罷休。
王珠映不足為懼,而魏泱對傾絲的不同才是最讓梅若芙忌憚的。
守門的羅婆婆都說了,刁嬤嬤和絳玉交代過她,凡是傾絲登北竹苑的門,不必通傳便要放她進(jìn)院。
絳玉這般眼高于頂?shù)难诀撸瑓s對個出身低微的傾絲親昵又討好。還有絳雪,她對魏泱是有幾分癡心心腸在,能讓她如此妒恨的人必然不簡單。
“魏世子不在也無妨,我是來尋絳雪的。”梅若芙嫣然一笑,裝傻充愣地?zé)o視了絳玉話里的深意。
兩人便立在庭院里說話,梅若芙找準(zhǔn)了由頭不肯離去,哪怕絳玉板起了臉也是那一副油鹽不進(jìn)的模樣。
絳玉也沒了辦法,她一個奴婢之身,總不好當(dāng)眾給梅若芙難堪。
“絳雪這兩日身子不舒服,總躲在寮房里歇息。姑娘也知曉我們奴婢住的寮房總是不甚干凈的,奴婢這就領(lǐng)您過去,您可別嫌棄!
絳玉立時要領(lǐng)著梅若芙往下人們所在的寮房方向走去。
梅若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哪里真要去瞧絳雪?才走到耳房旁,隔著窗牖覷見了軟榻上端坐著的傾絲。
她嘴角的笑立時落了下來,面色陰沉不堪,一忍再忍心中的戾氣,方能回身朝絳玉展顏一笑:“原來林家妹妹也在這兒!
絳玉心里冷笑不止,面上卻堆著笑道:“是了,我們爺尋她有些事兒呢!彼@話說得實(shí)在招人恨,魏泱對梅若芙的態(tài)度如此冷淡,是半點(diǎn)不想與她有什么牽扯,可到了傾絲這兒就變成了尋她有事。
如今的梅若芙已可以肯定,在魏泱的心里,傾絲與她和王珠映是不一樣的。
她唯一無法拿準(zhǔn)的是,這點(diǎn)不一樣與情愛有沒有關(guān)系。
“原來林家妹妹是世子爺?shù)馁F客。”梅若芙拘著唇淺淺一笑,將心間所有的情緒壓下,只問絳玉:“世子爺找她是為了什么?”
絳玉冷聲答:“爺?shù)氖拢緜儾桓叶喙堋!?br />
意料之中的回答。
梅若芙聽后便也只是走進(jìn)了絳雪所在的寮房內(nèi),因耳房里還坐著個傾絲,絳玉并沒有跟進(jìn)去。
自從那一日絳雪因嫉妒而罵了一句傾絲后,刁嬤嬤和絳玉便不肯讓她再到魏泱身前伺候著了。
這下絳雪想伺候魏泱也伺候不到,心里愈發(fā)恨上了傾絲,這才想法子搭上了王珠映和梅若芙那里的人手。
她是個奴婢,沒本事讓傾絲消失在魏泱眼前,可王珠映和梅若芙不同,她們兩人有無窮無盡的手段可以針對林傾絲。
只是王珠映也是個色令內(nèi)荏之人,她明明遞去了好些消息,她那里卻沒有半點(diǎn)動靜。
還是梅姑娘對世子爺?shù)男囊飧兇庖恍?br />
“梅姑娘來了。”絳雪一見梅若芙便立時從床榻里起了身,她一改前兩日的黯淡與頹喪,眼眸里陡然亮了亮。
梅若芙瞥了眼寮房里的陳設(shè),瞧著絳雪床榻旁的團(tuán)凳還算干凈,便坐了下來與絳雪說話。
“你受的委屈我已知曉了,只是魏世子瞧著對林家妹妹有些不一般,你可否與我細(xì)細(xì)地說一說里頭的關(guān)竅?”梅若芙笑著問。
絳雪能知曉什么關(guān)竅,左不過是編幾句傾絲如何蓄意勾。引魏泱的話語而已。
梅若芙本就深厭傾絲,聽了這話后心間燒著的火愈發(fā)洶涌了幾分。
她艱難地扯了扯嘴角,問:“她這樣的癡纏著世子爺,莫非是覬覦世子夫人一位?”
話音甫落,梅若芙便自問自答道:“她也配?”
絳雪儼然是尋到了知音,立時與梅若芙一同說了好些貶低傾絲的話語。
可這兩人至多也只能在背后嚼嚼舌根而已,誰又能改變魏泱的心意呢?
“奴婢瞧著姑娘樣貌、出身、品行才學(xué)樣樣都比林家姑娘好,像您這樣的端雅閨秀才能配得上我們爺呢!苯{雪先把梅若芙捧到了天上去,之后才緩緩地拋出了自己心里的念頭。
“林姑娘不就靠著那一張臉嗎?姑娘您只要很一狠心,便能讓她再無可以勾。引咱們爺?shù)囊姓。?br />
與一無是處、只有貌美的傾絲相比,絳雪只覺得梅若芙宛如天仙。
讓她做爺?shù)氖雷臃蛉,起碼她不會這般不甘心,這般難受,這般地憤恨。
梅若芙連怔愣的功夫都不曾有,當(dāng)下便朝絳雪莞爾一笑,只說:“你既這么說了,那一定是心里有了主意,且說來讓我聽一聽!
*
夕陽昏黃,魏泱從刑部下值后照例回了一趟英瑰公主府。
正逢遠(yuǎn)在西北的傅國公寄了封家信回來,英瑰公主卻將其束之高閣,等魏泱過來后才交付給他。
魏泱面色冷淡地讀了信,只說:“父親說他在邊疆一切都好,讓我們不必掛懷。”
上首端坐在紫檀木扶手椅里的英瑰公主微不可聞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魏泱便問:“母親可有什么話想對父親說的?”
亢長的沉默后,英瑰公主避而不談:“你自己寫吧!
于是,魏泱便就著筆墨寫好了給傅國公的回信,之后他便離開了英瑰公主府。
在趕去乾國公府的路上,刁嬤嬤派人給他送了信,說是傾絲在北竹苑里等了他兩個時辰,如今尚未離去。
伺候在魏泱身旁的小廝小椴清晰地瞧見,他家爺在聽見刁嬤嬤的話語后,郁色滿滿的面容里陡然露出了兩分明燦燦的笑意來。
他們立在酒紅樓旁的珍寶閣里,爺瞥了眼珍寶閣的門匾,便翻身下馬,進(jìn)去甩了銀票便把其中最值錢的一副頭面買了下來。
刁嬤嬤在旁唉聲嘆氣了一番,小椴也是一副不敢多言的樣子。
等魏泱懷著笑趕赴乾國公府,從角門進(jìn),正要去北竹苑時,卻見滿頭是汗地絳玉橫沖直撞地往魏泱所在的地方跑來。
魏
泱還沒說話,刁嬤嬤便已先發(fā)問:“怎么了這是?”
絳玉心內(nèi)慌亂不已,卻仍是口齒清晰地將一刻鐘前北竹苑發(fā)生之事告訴了魏泱與刁嬤嬤。
“梅姑娘來瞧世子爺,奴婢怎么趕都趕不走。后來她非要和傾絲姑娘說話,還給了傾絲姑娘一個香囊,還非要讓傾絲姑娘聞!
“結(jié)果……結(jié)果傾絲姑娘臉上就爆出了紅疹子,這一會兒還發(fā)起了高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