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林在直播中說喜歡余成這件事,不出意外的迅速登上了熱搜。
熱搜話題內(nèi),阮清林的粉絲都瘋了,將剛才錄屏下來的直播畫面反復(fù)播放,其中討論最熱烈的,就是阮清林在說出余成名字前,那句大家都沒聽清的話到底說的是什么。
【有沒有懂唇語的姐妹啊,林林那句沒聽清的話到底說的啥?】
【急,在線等一位能看懂唇語的姐妹。】
【我也好想知道啊!這分明就是告白現(xiàn)場啊!】
【天才電競選手x頂流明星,我真的狠狠磕到!!】
【我賭五毛錢,這倆絕對不清白!】
【我隨一塊!不清白+1!】
【我隨五塊!不清白+10086!】
……
余成看完比賽后和隊友一起吃了個飯才回基地,他剛進基地大門就被陳魏康攔住了。
陳魏康是戰(zhàn)隊新招的經(jīng)理,名校研究生畢業(yè),是個看起來斯斯文文,但實則一肚子壞水的老狐貍。他雖只剛來fe半年,但卻已迅速樹立起威信,隊里新來的隊員都害怕他,每次被他笑瞇瞇的看著,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要倒霉。
但這些人里不包括余成。
“什么事?”余成看著笑得一臉斯文的陳魏康,面色平靜的問。
“是有點事。”陳魏康笑著回答,扭頭看向一旁的沙發(fā),指了指問余成,“我們坐下說?”
余成輕輕點了點頭,跟著陳魏康在他對面的位置坐下。
剛坐下,陳魏康就將一面平板遞給余成,“我找余隊,主要是因為你今天上了兩次熱搜,來問問你的處理意見。”
余成一起床就和年如陽他們?nèi)タ幢荣惲耍偌由舷募举悂砼R,戰(zhàn)隊里的人為了避免賽訓(xùn)期間被網(wǎng)友的言論影響,都將手機里微博這一類的社交軟件刪除了,所以余成對于今天網(wǎng)上發(fā)生的事一無所知。
他伸手接過陳魏康手中的平板,心中思索著能有什么事讓他一天連上兩次熱搜,手上翻閱起陳魏康已經(jīng)整理好的相關(guān)內(nèi)容。
當看見自己退役的那條熱搜時,余成心里并沒有什么特別大的波動,只是忽然想到,原來今天r問他是不是要退役是因為這個。
心中思索著,余成繼續(xù)往下看去,當指尖翻到阮清林喜歡他的那條熱搜時,余成的手頓住了。
阮清林?余成的粉絲里也有阮清林的粉絲,所以余成對他有所耳聞,但是……
余成擰了眉頭,心中有些不明所以。
他實在想不到自己能和這位明星扯上什么關(guān)系,在他的印象里,他們似乎沒有任何接觸。
這般想著,余成迅速往下翻去,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和直播的視頻都看過了解以后,他才恍惚想起,他見過阮清林,在半年前預(yù)選賽總決賽那天,無意一瞥。
“隊里打算怎么處理?”余成將平板還給陳魏康,語氣很平靜的問。
“關(guān)于你退役的事情,隊里當然是想要否認,但是我覺得還是要問下你的意見。”陳魏康說。
當初fe假賽的事,由于余成和年如陽的隱瞞,后來入隊的人都不知道。而也因此,隊里人對于余成退到替補位的舉動,也并不知曉緣由。
雖然如此,余成想過退役的事情,隊里卻都是有所耳聞的。陳魏康也是考慮到這,才沒有直接否認余成退役。
陳魏康是個精明的人,而且他的精明在方方面面,他深知余成在fe的地位,所以其他人的事情或許他做決定了就做決定了,但是余成的事情,他必須要尊重余成的意見。
“這件事不用回應(yīng),冷處理吧。”余成說。
一件他自己都還沒想好答案的事情,讓他怎么做回應(yīng)?
陳魏康對此自然沒有任何意見,點了點頭,說:“好。”
“那第二條熱搜呢?也冷處理嗎?”陳魏康問道。
對于輿論,余成大多數(shù)時候非必要都是冷處理,但這件事,有些特殊。
如果網(wǎng)絡(luò)上對于阮清林所說的喜歡,討論的大方向不是愛情,余成一定會選擇冷處理,但很可惜并不是,他不希望自己陷入這樣緋聞的漩渦中,更不希望因此事而對往后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余成思索著,垂下了眸子,腦海再次閃過半年前看向車窗外的那一眼,指尖輕輕撫過手腕上的紅繩,緩緩搖了搖頭,“不,這件事需要回應(yīng)。”
這樣的回答顯然是出乎陳魏康預(yù)料的,他罕見的愣了下,反應(yīng)過來后才問:“余隊打算怎么處理?”
“找個合適的方式撇清關(guān)系吧,我親自回應(yīng)。”說完,余成又似是不放心一般,看向陳魏康,補充道:“要盡快。”
“直接撇清關(guān)系嗎?”陳魏康有些顧慮。
“嗯。”余成回答。
“是這樣的,余隊。”陳魏康斟酌著用詞,將自己的想法說給余成,“對方粉絲體量龐大,如果直接回應(yīng)拒絕,讓阮清林下不了臺的話,你大概率會被粉絲沖的。”
這樣的顧慮的確不是毫無道理,但余成一個常年不用微博的,又怎么會怕這個。
“你的考慮沒錯。”余成語氣冷靜,雖然嘴上給予了陳魏康肯定,但表情中并沒有任何要改變主意的意思,他抬眸看向陳魏康,語氣篤定的說:“但我不怕被沖,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擔。”
聽余成這般說,饒是陳魏康心中有再多擔憂,也不好再不同意。
和陳魏康再說了會兒話,將事情交代清楚以后,余成回了房間。
余成的房間在基地三樓,中間要經(jīng)過訓(xùn)練室所在的二樓,今天戰(zhàn)隊沒訓(xùn)練,但訓(xùn)練室的燈卻是亮著的,余成站在玻璃門外往里看了眼,一隊的所有人都在,少年們正如火如荼的自主加練,七嘴八舌的特別熱鬧。
余成看了會兒,到底沒打擾他們,悄無聲息的轉(zhuǎn)身離開。
或許是剛才的訓(xùn)練室太過熱鬧,余成回到房間以后,居然罕見的覺得房間有點太安靜了,如果能有點聲音就好了。
這般想著,余成走到了窗前,將本緊閉的窗戶拉開,聽見外面?zhèn)鱽淼囊稽c聲響后,才似松了口氣般,覺得好一些。
余成站在窗口前,手撐著陽臺,目光落在了樓下路燈照出的斑駁樹影上,腦海里浮現(xiàn)起剛才陳魏康說的那些話。
“對方粉絲體量龐大,如果直接回應(yīng)拒絕,讓阮清林下不了臺的話,你大概率會被粉絲沖的。”
被粉絲沖?余成從來不怕這些,那些虛無縹緲的網(wǎng)友言論,傷不到他分毫,能讓他害怕的,從來另有其它。
這般想著,余成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按亮手機屏幕,視線落在壁紙上。
那壁紙是一張合照,合照中,余成摟著個人,那人有著一張圓滾滾的臉,笑起來一雙眼睛彎成月牙狀,五官舒張,特別可愛。他被余成摟著,肩膀瑟縮,姿態(tài)拘謹,雙手抓著校服的衣擺,臉上帶著不好意思的笑,耳朵都紅了。
余成的指腹輕輕從照片里那人的臉上輕輕劃過,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都不自覺的勾起。
他笑著,但神情卻漸漸落寞。
余成怕的,是他那不知所蹤的愛人,在他未知的地方,看見那條曖昧的熱搜,因為他不夠果斷的回應(yīng),而產(chǎn)生誤會。
他總會找到他的,他希望對方知道,自己只愛過他一人。
夜色越來越深,余成的目光落在那高掛著的月亮上,他失了神,寂靜的房間內(nèi),響起他無人問答的喃喃自語。
“阮頌。”
“你在哪?”
……
直播結(jié)束后,阮清林在苗淼憂心忡忡的目光中回了家。
當看見沙發(fā)上坐著的田沁竹時,阮清林并不意外,他鬧了這么大一通事,作為經(jīng)紀人的田沁竹要是沒有一點反應(yīng),那才叫奇怪。
“田姐。”阮清林看著沙發(fā)上干練精致的女人,低聲叫道。
田沁竹是阮清林的經(jīng)紀人,她一手將阮清林從素人打造成現(xiàn)在的頂流,可以說如果沒有她,就沒有現(xiàn)在的阮清林。
阮清林敬她,也怕她。
田沁竹視線很平靜的瞥向阮清林,她輕應(yīng)了聲“嗯。”然后揚了揚下巴,示意阮清林坐過去。
阮清林聽話的坐到田沁竹旁邊,兩人沉默的對視了一會兒,田沁竹才緩緩開口打破了沉默。
只見田沁竹隨手將手機丟到茶幾上,身子往后靠,手肘倚著沙發(fā),漫不經(jīng)心的看著阮清林,說:“說說看,怎么想的。”
這話問得阮清林啞口無言,他有些頹然的低下了頭,“姐,我……”
“想過這樣做的后果嗎?”只聽田沁竹又問道。
聽著這話的阮清林抬頭看向田沁竹,點了點頭,“想過。”
“那你還做?”田沁竹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阮頌,你在做這件事以前,真的想清楚了嗎?”
阮頌是阮清林的本名,自從阮清林高中畢業(yè)改名后,除了父母,就只有田沁竹還有另一位好友成微知知道他這個曾用名了。
但田沁竹平日里更多的是叫他頌頌,這樣全名全姓的叫,那必然是生氣了。
“姐。”阮清林抿了抿唇,表情有些緊繃,但看向田沁竹的目光卻是堅定的,他說:“我想清楚了的。”
在做出這個決定的那一刻,阮清林其實就已經(jīng)在心中衡量過利弊,前幾年國家已經(jīng)通過了同性戀婚姻合法制度,社會隨著時代發(fā)展也越來越開化,人們對于同性戀的包容度雖還不如異性戀,但也已經(jīng)很高,阮清林今晚的舉動必然會對事業(yè)造成沖擊,但這也還是可以彌補的。
這些東西,阮清林如若是孑然一身,那他自然可以不用想,有些話說了也就說了,但如今他的背后還有一整個團隊,他要對團隊負責。
那些看似沖動的舉動,但實則也是他深思熟慮后的結(jié)果。
話說到這,兩人再次沉默下來,田沁竹的目光在阮清林的臉上來回徘徊,他們共事了這么多年,阮清林都說想清楚了,那她還有什么不懂。
田沁竹從一開始認識阮清林的時候,就知道阮清林喜歡余成,或許這一天,她早該想到的。
罷了,他也已經(jīng)忍得夠辛苦了。
田沁竹輕輕嘆了口氣,目光變得柔和下來,她說:“你在直播里,那句沒有讓人聽清的話,已經(jīng)被懂唇語的網(wǎng)友解讀出來了。”
“現(xiàn)在網(wǎng)上所有的輿論方向,都是往你在對余成表白示愛走的。”田沁竹說,“頌頌,都忍了這么些年了,現(xiàn)在這個階段這樣做,值得嗎?”
阮清林大二出道,用了六年時間爬到現(xiàn)在的位置,如今也不過二十四歲,正是事業(yè)的鼎盛時期。
從感情上來說,田沁竹能理解阮清林,但從理智上來說,她真的為阮清林覺得不值。
阮清林自然明白田沁竹的意思,他垂下眸子,視線落在了自己右手的無名指上,那兒帶著一枚用紅繩繞成的戒指。
戒指很久了,紅繩的顏色都因為經(jīng)歷過歲月的沉淀而變得黯淡,首尾連結(jié)的兩端,還有些燒毀的痕跡。
這是一枚實在算不得多好看的戒指,但阮清林卻是戴了好多年。
“值得。”阮清林說這話時的嗓音都有些沙啞,他抬眸對上田沁竹的眼睛,說:“姐,值得。”
七年前,是阮清林自己在高考后就斷開了和余成的所有聯(lián)系,現(xiàn)在他想要再次和余成搭上關(guān)系,總得付出點代價的。
那些如今自己所要付出的,都是他該受的。
阮清林也知道自己這樣很笨,但他只是想用這樣的方法,去和余成再次建立起微弱的聯(lián)系,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頌頌……”田沁竹擰了眉頭,輕聲叫道。
她看著眼前的阮清林,就好似看見了那些夜晚中循著光亮不斷往上撲的飛蛾,飛蛾撲火,莽撞而不計代價。
“沁竹姐。”阮清林打斷了田沁竹的話,他說:“我不想再等第二個這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