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夏日炙熱的陽光自窗外灑入,落在阮清林身上,在他周身渡上了一層淺淺的光暈。
上車的第一眼,阮清林就看見了坐在車座最后排的余成,他的目光落在余成身上,以盡量淡然的神色,去掩飾心潮的洶涌。
余成也在這時看清了來人,他的眸中閃過一瞬的詫異,卻也很快恢復平靜。余成沒料到會在節目中見到阮清林,因為在決定參加節目前,他曾特意看過那份節目組網傳的嘉賓邀請名單,那里面并沒有阮清林的身影。
但雖說如此,對于阮清林的出現,余成的心情也就僅止步于詫異而已了,至于其它更多的情緒,便再談不上。
他看著阮清林,阮清林也看著他,兩人視線交觸,眼眸間是各色不同的坦然。
阮清林的坦然是偽裝,余成的坦然,是無謂。
如此對視間,最先敗下陣來的自然是阮清林,一段感情間,誰更在意,誰便更無法承受對方的目光。
阮清林不動聲色地垂下眸子,垂在身側的手蹭了蹭無名指的指腹,而后喉結微動,心緒平靜些,才緩緩開口道:“余隊您好,我是阮清林。”
“是剛才冠軍隊伍中的醫療兵。”
雖然早有預料,但當余成真的確認阮清林就是自己從一開始就選擇的人時,心中還是不由的閃過了一瞬的怪異。
余成最終將這怪異的情緒歸結于之前和阮清林的緋聞,便不再深想。
其實對于阮清林,余成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想法,雖然他們曾因為熱搜的事情在網絡上產生過一些聯系,但歸根究底,也不過是今天才見面的陌生人而已。
陌生人,自然也就談不上任何帶有私人情緒的看法。但出于自身感情原因,余成還是不愿與他產生過多的接觸。
對方既然來到節目,余成也不可能將他趕走,那便只能放平心態,既來之,則安之,把握適當的距離去接觸。
“您好。”這般想著,余成便朝阮清林微微頷首,以一種疏離而禮貌的姿態,給予了回應。
阮清林自然感受到了余成的疏離,心中說不難受肯定是假的,但他心里也很清楚,以他現在和余成的關系,他連傷心都沒有資格。
阮清林心中很清楚,余成有喜歡的人,現在他和余成的距離,已經是他們之間所能到達的極限。
多一分是唐突,少一分……
沒辦法再少一分了,他貪心不足,欲望溝壑難填,此刻站在大巴車上,與余成共處一室,就已經是他放縱的結果。
如此想著,阮清林低頭自嘲般的揚了揚唇角。
阮清林是隊伍中最后到的那個人,但節目錄制人數不多,大巴車此刻還空著許多座位。阮清林的視線在大巴車內環視一圈,想要找個離余成有些距離,但又不算遠的位置坐下。
在這過程,他感受到了幾束炙熱的目光,正想追溯源泉,便聽見了席遇熱情的呼喚,“阮老師,跟我坐跟我坐!我這有空位!”
阮清林聞聲看去,便見席遇正一臉熱切朝他笑,看向他的眼眸中全是期許。
席遇坐在在大巴車后排靠窗的位置,和余成同排,兩人之間隔著一條過道和四個空位的距離。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那里也的確算是最符合阮清林心意的位置了。
阮清林朝席遇笑了笑,然后便走到席遇身側的空位坐下。
才剛坐下,阮清林就感覺到身側的席遇用胳膊輕輕推了推他,感覺到動作的阮清林扭頭看去,便對上了席遇那張正朝著余成所在方向擠眉弄眼的臉。
阮清林見此一愣,下意識的順著席遇的表情,朝余成的方向看去。大巴車在阮清林上車后便發動,這會兒余成已經戴上耳機,靠著車窗小憩。
車內窗簾緊閉,光線很暗,從阮清林的角度看去,余成微側著身子,身形藏匿于陰影之間,有種說不出的孤獨。
阮清林的視線在余成的身上的打量著,忽然發現,與半年前預選賽那會兒相比,余成似乎瘦了不少,頭發也長長了很多。
是沒有好好吃飯嗎?阮清林心中擔憂的想著,便聽見席遇不知何時湊近他的耳邊,邀功似的說:“阮老師,我特意占的這個位置,正好一扭頭就可以看到余隊,是不是特別棒。”
聽著這話的阮清林視線又重新落到席遇的身上,他們之間距離很近,但因為學生時期的一些經歷,阮清林不太適應這樣的距離,便下意識的將身形移遠了些。
但或許動作太過明顯,察覺到阮清林動作的席遇,眼神中瞬間閃過了一絲難過。
阮清林見此,連忙對席遇解釋,“我不太喜歡別人靠我太近,你別多想。”
“真的嗎?”席遇還是有些難過地問。
“真的。”阮清林點頭,然后將自己和席遇的距離拉近些,說:“謝謝你的占位。”
見此,席遇的傷心才消散些,臉上重新又露出笑容。
余成戴上耳機后,雖然閉著,但卻一直沒睡著。他腦海里一直回憶著今天阮清林的那場比賽,那些熟悉的操作習慣和細節,讓他不由想到了阮頌。
這也是一開始余成為什么會單獨要求再看一遍阮清林游戲視頻的原因,他在那個游戲視頻中看到了阮頌的影子,也因此,心發生了偏移,將票投給了阮清林所在的隊伍。
車上過分安靜,耳機里音樂的聲音也不大,所以余成對于旁邊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他聽見阮清林說不喜歡和別人靠太近時,閉上的雙眼緩緩睜開。
或許是因為游戲視頻的原因,這一刻余成再次因為阮清林的話想到了阮頌。
阮頌也不喜歡別人靠他太近,因為他經歷過校園暴力,所以每次別人靠他太近時,他就會下意識的恐懼,害怕對方是不是要打他。
余成的視線朝阮清林的方向看去,他微微瞇起眼,看著正和席遇說話的阮清林,有那么一瞬間居然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熟悉。
這熟悉感實在毫無道理,因為余成很清晰的知道,這是他和阮清林,除卻預選賽那次遠遠一眼外,第一次在現實中見面。
余成最終將這種熟悉感歸咎于心理暗示作祟,于是揉了揉眉心,打算繼續閉眼小憩。但他還沒睡,就看見前排的座位上,有個藝人忽然站起了身,朝他的方向走來。
那人余成有印象,叫路越,之前比賽時和阮清林同隊,原本是h.k的人,后來通過換組來到了fe。
眼看著人越來越近,余成想著對方會有什么事時,便將路越的腳步停在了阮清林的那排座位旁。
“阮老師。”
阮清林正和席遇說話,便聽見身后有人叫他,聞聲看去,就對上了路越靦腆而局促的臉。
路越是個新出道不久的小演員,長相清秀,眉眼間帶著風骨,氣質在圈內算是比較少見的類型,所以雖然才只拍過一兩部劇,但卻已經小有名氣。
阮清林對他印象還行,于是便問:“怎么了?”
只見阮清林話音剛落,路越那張清俊的臉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耳尖紅到脖子根,手緊張的交握又松開,指了指空著的座位,問:“我可以坐這嗎?”
阮清林一愣,沒料到路越會忽然換座位,但看著對方那張紅著的臉,最終還是沒問什么,點了點頭,說:“當然可以。”
聽著這話,路越如釋重負,而后一臉鄭重其事的對阮清林說:“謝謝阮老師。”
阮清林見此,忍不住笑了。
因為路越的到來,席遇說話的對象便就又多了一個。
席遇性子活潑,又與路越年紀相仿,所以不一會兒,兩人便聊到了一起。
關系相熟些后,席遇說話就沒了顧忌,于是問路越,“你之前不是坐前面嗎?怎么忽然換位置?”
路越的臉又紅了,他看著席遇,表情似是有所顧忌,視線在席遇的身上看了看,又飄忽到阮清林的身上,“我……”
他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阮清林便想讓席遇別問了,但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路越又開口了。
他說:“我、我想和阮老師坐一起。”
阮清林聽著一愣,而后便對上了路越炙熱而真誠的目光,聽見路越說:“阮老師,我很喜歡你。”
面對突如其來的表白,阮清林和席遇都愣住了,而一旁一直聽著他們動靜的余成,也不住的揚了揚眉,想到前段時間阮清林在直播中的告白,不由的開始思索,所以是現在娛樂圈都流行這么直白的表達感情了嗎?
正這般想著,余成便對上了阮清林略帶慌張的視線,目光接觸的瞬間,阮清林和余成皆是一愣。
余成是被阮清林這一眼看得莫名,而阮清林則是像被踩著尾巴的貓一般,連忙收回了視線。
后面的對話,余成被阮清林看了這一眼后,便沒有再去聽,他將耳機的聲音開大,閉上眼睛,不再去關注四周的一切。
大巴車在一個半小時以后,緩緩駛入fe戰隊基地。
一下車,余成就看見了站在基地門口的年如陽和陳魏康。
陳魏康作為戰隊經理,對于戰隊要錄節目這種事,他自然是需要上心的,但按道理這會兒應該在盯人訓練的年如陽為什么會在這,余成也不是很清楚。
他將耳機摘落,捏在手里,抬步朝年如陽走去,問道:“不盯人,怎么在這?”
兩人關系好,說話間年如陽的視線都沒看向余成,而是緊盯著大巴車旁正在提行李的藝人,手撫向自己的心口,說:“不知道為什么,總感覺不太對勁,所以過來看看。”
余成聽著這話,不由的笑了,認識年如陽這些年,他總會因為自己的第六感而去說一些事情不對勁,以前余成也不拿這個當回事,但現在卻是有些信了。
“是嗎?”余成笑著,語氣神在在的說:“年半仙,那你就看看哪里不對勁。”
只聽余成這話音剛落,年如陽就看見人群中的阮清林了,他的雙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瞪大,然后扭頭看向余成,像是心存僥幸般說:“那個人,看著有點眼熟啊。”
余成扭頭朝阮清林看了一眼,然后朝年如陽點頭,“嗯,我也覺得。”
余成這反應,年如陽還有什么不懂,他徹底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余成的手腕,二話不說便拉著余成往一邊沒人的地方走。
“他怎么會在這?!”周邊一沒人,年如陽便語氣有些崩潰的問余成。
年如陽口中的他是誰,余成自然知道。
“我哪知道。”余成捏著耳機,懶散地靠到一邊的墻上,姿態不是很在意的說:“節目組請的人。”
比起余成,年如陽似乎對于阮清林的到來反倒是更加在意些,擰著眉頭猜測,“他該不會是特意沖你來的吧?”
年如陽的這種猜測不是沒有道理,畢竟前段時間阮清林才和余成一起上過熱搜,但余成想到剛才在車上阮清林的表現,除卻那莫名慌張的一眼以外,對方的表現并沒有任何出格的地方。
于是,余成搖搖頭說:“應該不是。”
可年如陽仍舊還是不放心,想了想,說:“不行,我得去找陳魏康,讓他想想辦法,哪能讓你和他湊一起,那之前不是白澄清了。”
這般說著,年如陽便扭頭打算去找陳魏康。
余成見此,連忙伸手阻止年如陽。
年如陽被余成阻止得莫名,擰著眉頭看向余成,問:“你攔我做什么?等到節目播出,你那個白月光看到你倆在一起,之后重逢了怎么解釋?”
“我不攔你,你打算找陳魏康說什么?”余成嘆了口氣,收回手,語氣無奈,“是讓他聯系節目組把阮清林換走,還是把我換下來,你去上節目?”
“第二種我無所謂,但第一種……”余成看著年如陽,搖了搖頭,說:“不行。”
年如陽愣住了,就聽余成繼而說:“阮清林還什么都沒做,我們就著急忙慌的把他趕出去,那算怎么回事?”
“況且……”余成話說到這,頓了頓,才繼而道:“他來fe,是我選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