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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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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城一晚上燃了快半個小時的煙花, 再加上全城大屏這么轟動的場面,來不及等到天亮,當天晚上就登頂同城熱搜第一。

    各大營銷號邊打電話打探背后的人, 邊把稿子寫出來火速發(fā)到網(wǎng)上, 都指望著能拿到第一手資訊。

    @娛樂新鮮事V:開年第一浪漫!

    五彩絢爛的煙花砰砰燃放, 全城的LED屏都是玫瑰星云圖,小娛還是第一次見這么大的求婚陣仗, 也不知道是柳城哪位少爺,追人這么大手筆!

    小娛偷偷問一句:究竟要朝哪個方向許愿, 才能談一場這么浪漫的戀愛!【視頻】

    @純愛戰(zhàn)士小yi:嗚嗚嗚我是女主!

    @錦鯉夫婦怎么還不官宣:柳城的藝人總共才三個, 其中只有兩個一起合作過, 還二搭了…不會是我想的那倆吧…

    @不吃檸檬回復(fù)@錦鯉夫婦怎么還不官宣:姐妹,我感覺咱倆想到一塊去了,以你名字為暗號, 是他倆嗎?!

    @錦鯉夫婦怎么還不官宣回復(fù)@不吃檸檬:是他倆!!

    @狂吃不胖:托那位美麗女士的福, 我免費欣賞了半個小時的煙花秀, 祝他倆99!

    @Teamo:淚目, 這就是有錢人的戀愛嗎?這得多少錢啊,好想去柳城親眼看看。

    網(wǎng)上傳得沸沸揚揚, 兩個主角在雪夜中相擁, 交頸而眠.

    初春,顧曉黎拍的校園劇上線, 一舉成為三月份的大爆劇, 掀起一陣風(fēng)潮。

    同期上映的還有凌思思的古裝劇, 兩部劇對打, 粉絲互相在暗地里較勁, 路人看劇同時還吃了瓜, 順帶在微博投票底下參加了一下“你心目中的最佳女主角”。

    終于,在兩家粉絲和一眾路人翹首以盼下,白玉蘭獎頒獎典禮如期舉行。

    “最佳女主角獲獎的是——”

    頒獎人突然頓了一下,大屏幕開始播放短片。

    幾分鐘后,五個短片終于放完,頒獎人才緩緩說:

    “顧曉黎!”

    禮堂內(nèi)掌聲轟鳴。

    兩部劇收視率差了一大截,直播間里的網(wǎng)友似乎是已經(jīng)預(yù)料到這個結(jié)果,并沒有多激動,彈幕也平平淡淡,沒什么起伏。

    主持人把麥克風(fēng)遞給她,“恭喜我們黎黎,又見面了哈,那么和大家談?wù)勈鞘裁葱那榘伞!?br />
    “謝謝大家對我的認可!”顧曉黎鞠了一躬,隨后是一段冗長的感謝詞。

    說完后她手捧著獎杯,就在眾人以為結(jié)束了的時候。

    顧曉黎沖著坐席上某個位置揚唇淺笑,清澈澄明的瞳孔里映著星點燈光。

    一身紅裙熱烈似火。

    她抬起獎杯,放在唇畔吻了一下,像是隔著漫長時空回應(yīng)。

    顧曉黎咬字很輕,卻擲地有聲,傳遍禮堂每一個角落:

    “感謝我的男朋友陸景淮。”

    【姐!!你帥飛了今天!!】

    【我宣布我嗑到了!!我嗑的cp是真的!!】

    【臥槽臥槽!!你們小情侶別太會!!】

    【啊啊啊啊啊!瘋了瘋了,都瘋了!】

    【頂峰相見再官宣!好tm甜!】

    【嫂子好帥嫂子好帥!我直接飛孩子嗚嗚嗚!】

    兩個人遙遙相望,顧曉黎目光明亮,桃花眼彎起弧度。

    頒獎典禮過后,戀綜和她的校園劇再一次被送上熱搜,收視率再高了一個度。

    顧曉黎窩在沙發(fā)里同步追劇,盯著電視里藍白相間的校服看了半晌,她突然嘆了口氣:“好可惜,我還沒體驗過校園戀愛呢。”

    陸景淮眼皮子一抬:“?”

    她抱著玩偶坐過去解釋,“你看,校園戀愛多美好啊,情竇初開的年紀,而且還很刺激,比如說兩個人下課后手拉手躲在小樹林里——”

    電視里剛好放到這一幕,顧曉黎和男主角手拉手,跑動時黑色百褶裙裙角揚起波浪似的弧度。

    兩個人進了教學(xué)樓后面的小樹林。

    她本來想說“在小樹林里談戀愛”,但顧及到她男朋友又悶又愛醋的性格,顧曉黎話鋒一轉(zhuǎn):“探討學(xué)習(xí)技巧。”

    陸景淮勾了勾嘴角,問她:“很想體驗?”

    “嗯嗯!”顧曉黎點頭。

    “等著。”

    陸景淮留下這一句話就進了房間,許久后才出來,手里拿著兩個袋子。

    “什么東西啊?”顧曉黎湊過去打開袋子。

    兩套十七中的夏季校服掉了出來,樣子看上去很新,似乎是剛買的,布料換成了純棉質(zhì)地,穿起來更舒服。

    “回學(xué)校看看么?”陸景淮問她,“或者說,談一場校園戀愛?”.

    正值考試期,又恰巧趕上十七中建校六十周年,校園里忙碌緊張的氣氛和歡快并存,隨處可見一邊排練一邊背書的同學(xué)。

    顧曉黎拉著陸景淮隨處亂轉(zhuǎn),突然在班牌上看到了話劇社三個字。

    十七中話劇社的老傳統(tǒng),每年有點活動的時候都會拉出來演一遍,當初上學(xué)的時候她就喜歡拉著喬詩意看他們排練,顧曉黎心血來潮,拉著陸景淮走了進去。

    她本以為這個時間沒人,結(jié)果講臺桌那里椅子隨意擺放,坐的滿滿當當。

    “我們還是走吧。”她附到陸景淮耳邊悄聲道。

    支呀一聲,門打開個縫隙。

    聽到聲響后,話劇社社長攥著劇本,下巴朝向想要跑路的兩人,勾了勾手,“誒,跑什么,你們兩個遲到了知不知道。”

    “還有不到一周的時間就要上臺演出了,你們這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的,到時候讓別的社看咱們笑話。”他把劇本從桌兜里掏出來,走過去挨個分給他們,催促道,“趕緊的啊,就要到你們了。”

    劇本上只有簡短一小段用熒光筆勾了出來,想必就是他們需要演的內(nèi)容。

    顧曉黎草草看了一眼。

    巫國誕生了兩位公主,一個是代表正義光明的Angel,一個是代表邪惡黑暗A(chǔ)urora。

    兩個人交戰(zhàn),最后光明戰(zhàn)勝邪惡的故事。

    Aurora囚.禁了Angel,試圖建立一個專權(quán)獨制的黑暗帝國,但她身邊出現(xiàn)了一個未知數(shù)。

    一個光明派的騎士來到她身邊,呵護她,陪伴她。

    女王漸漸淪陷。

    顧曉黎昂起下巴,桃花眼冷冷睨著他,語氣高傲:“士兵,你可愿臣服于我?”

    騎士是Angel派來的臥底。

    劇本中,騎士拔出佩劍,擊殺了Aurora。

    全場人屏息靜氣,等待陸景淮接下來的動作。

    陸景淮單膝跪在地上,雙手捧起她的手牽到前面,在她手背落下一吻:

    “我心甘情愿,為你臣服,我的女王。”

    “靠——”社長下巴拉下來,使勁看了兩眼劇本,確定不是上面的內(nèi)容,他吸了一口氣,正準備開罵。

    姜黃色門板啪嗒一聲響,門口站著兩個氣喘吁吁的人,汗珠自額頭滾落,男生彎著腰呼哧呼哧喘著氣:“不…不好意思…”

    “社長,我們老師拖了個堂…”

    “對!”女生附和著舉手,“不好意思,我們一下課就…就跑過來了…”

    數(shù)十張面孔面面相覷,社長抓了把頭發(fā),嘶了一聲:“你說你倆,遲到了?”

    “對啊!”男生整理好衣領(lǐng)走進來。

    社長從桌子上跳下來,歪著頭打量他:“不是,你誰啊?”

    也不怪他不認識,學(xué)校的社團看著多,但大都是虛假繁榮,只有在重大活動的時候他們才有開展社團活動的時間,其他時間都被各科老師占來上課了。

    男生拍拍胸脯,臉湊到他跟前:“我啊,高二二班的李相赫,當初還是你親自把我選進來的呢,你說我個高,臉長得也好看,肯定能當主角。”

    “哦…”他似乎是想起來有這么一回事兒,然后他又轉(zhuǎn)頭看向舞臺上的人,“那你倆是誰?”

    “我去!人呢!剛才還在呢!”

    “社長,他們準備跑了!”旁邊的女生突然來了一嗓子,剎那間全場目光往一處匯聚。

    在他們說話的空當,顧曉黎悄悄牽住陸景淮的手,兩個人準備悄無聲息地逃出去。

    “……”

    死一般的寂靜。

    社長猛一拍桌子,圓珠筆被震了下來,骨碌碌滾到地上,啪嗒一聲,他大吼:“給我抓住他倆,這他媽肯定是隔壁社團.派來刺探敵情的!”

    眾多男生向他們跑來,僅需十幾步的距離就可以抓住他們,顧曉黎瞬間慌了神,腳被狠狠釘在原地。

    “跑——”略顯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老舊的木門被推開,砰一下把吵鬧聲隔絕在身后。

    下課鈴聲響徹整棟教學(xué)樓,學(xué)生們魚貫而出,跑著去食堂搶飯,兩個人混在學(xué)生堆里和他們反方向

    十七中的廣播站會在中午吃飯的時間放歌,十二點整,學(xué)校廣播聲響起:

    “中午好同學(xué)們,這首歌由高一六班一位同學(xué)投稿。”

    輕微的電流聲透過操場的音響傳遍每個角落:

    “I'm in love with you, ain't gon' tell no lie,

    我愛上了你,毫無欺瞞。”

    正午陽光大好,驕陽似火,已經(jīng)有了夏日的預(yù)兆。

    柏油路面被曬得發(fā)燙,緊緊相握的手布滿了潮熱的汗。

    路過兩個推搡著的男生,看清二人握緊的手之后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太勇了哥們兒,吾輩楷模啊!”

    陸景淮拉著她的手突然停下,闊步走到男生面前,面色略顯嚴肅,說得格外認真:“好好學(xué)習(xí)。”

    男生:“…”

    您要不撒開手再說話呢?

    “誒誒誒,那倆人,戴口罩的,給我停下,說你們是哪個社團的,不然我跟你們沒完!”社長在他們沖出去后拔腿就跑,跟了一路這才追上。

    兩個人對視一眼,默契倒數(shù):“三、二、一。”

    “跑!”

    “Let's just run away, let's just run away now,

    讓我們逃離吧,現(xiàn)在就逃離吧。”

    沙啞溫柔的女聲淺淺吟唱,話劇社社長的聲音和一切雜音都被拋之腦后。

    耳邊是簌簌風(fēng)聲,樹葉被吹動,沙沙作響。

    心臟像是泡在碳酸汽水里面,急劇跳動著。

    “噗呲”一聲響,水珠迫不及待地從瓶口涌出,一蹦三尺高,肆意濺落在四周,甜蜜的氣息淌入四肢百骸。

    “We can find a way, I don't really care how,

    其他的我都不關(guān)心,我們定能找到出路。”

    陸景淮拉著她跑進教學(xué)樓,沿著樓梯一路向上。

    路被封死,鞋底踩在樓梯上重重聲響像是踩在她心上。

    咚咚咚——

    腳步沉重,又快速。

    叮鈴一聲響,陸景淮拿出來一串鑰匙,把天臺的門打開拉著她進入。

    顧曉黎驚詫,“你怎么…有鑰匙?”

    陸景淮把鑰匙揣兜里,黑發(fā)飛揚,校服短袖的扣子解開一顆,看起來散漫慵懶,“年級第一的特權(quán)。”

    她拍拍椅子上的灰坐下,打趣道:“這個地方,一般人上不來,談戀愛圣地啊,最適合小情侶調(diào)情。”

    繼而又嘖嘖兩聲,“鑰匙給你這種一心只讀圣賢書的呆子,可惜了。”

    某個呆子挨著她坐下,五指攏在顧曉黎白嫩的后脖頸,用力向前一帶。

    鼻尖相貼,兩個人呼吸交融。

    “你知道呆子當初想的什么么?”墨似的瞳孔翻涌著,仿佛千年古潭蕩起千層浪。

    “什么?”

    午休鈴敲響,陸景淮垂首,有些發(fā)狠地吻上她的唇。

    尾音溺于溫熱的唇齒間:“想和你在上面調(diào)情。”

    顧曉黎手猛地一緊,校服在她手底下皺成可憐巴巴一團。

    過了許久,顧曉黎輕喘著氣靠在他肩膀上,靜靜地注視校園的一草一木。

    微風(fēng)輕拂,腦袋砸在他肩膀上,身邊人睡顏恬靜。

    過去的片段像是電影膠片一樣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整個校園陷入安靜,仿佛又回到了高中那段時間。

    鴉羽般的睫毛微垂,陸景淮想起來自己曾在筆記本扉頁上寫下的一句話:

    你闖入我世界的那日,冰雪消融,烈日當空。

    我知道,我的春天來了。

    陸景淮動作很輕,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他遇到一朵明艷的玫瑰。

    于嚴冬,玫瑰慷慨贈予他整個春日。

    他愛春日,更愛玫瑰。

    ——正文完————

    正文完結(jié)啦,既激動又不舍!

    感謝連載期間每一位給我留評、灌溉營養(yǎng)液和投雷的小可愛,還有默默看文的小天使,你們是我的動力來源!(鞠躬)(遞花花)

    每天更新完之后看到你們的回復(fù)好開心,動力直接upupup!

    每一個都不許跑!挨個讓我親一口muamuamua!愛你們~

    文中出現(xiàn)的歌曲是《Runaway 》 Tiffany Young / Babyface

    厚臉皮求各位小寶們看看新文《小狗搖尾巴》

    白切黑清醒釣系美女vs戀愛腦腹黑深情小狗

    【破鏡重圓|曖昧拉扯|雙向捕獵|】-

    初見那天,許梔慘遭渣男劈腿,閨蜜怒其不爭,揚言要找來一位情感大師給她上課。

    本以為會拒絕的許梔卻欣然答應(yīng)。

    她閑散靠著吧臺,一雙勾人的狐貍眼輕輕瞇起,下巴朝二樓某個方向稍抬,勾唇,“就他吧。”

    閨蜜循著聲音望過去——

    男人腕骨搭在欄桿上,骨感修長的手閑閑垂下來。

    樓上那位,正是被稱作圈內(nèi)不可多得的鬼才導(dǎo)演祁景曜。

    除了過硬的專業(yè)素養(yǎng)外,傳言他紈绔散漫,浪蕩不羈,身邊的女友一月一換。

    被媒體戲稱為“一月男友”-

    了解事情原委后。

    祁景曜不緊不慢俯身,黑眸興味十足地看著她,“這么慘啊,姐姐。”

    此后,許梔黑長直,小白裙,穩(wěn)穩(wěn)立住戀愛腦純情小白花人設(shè)。

    二人結(jié)束師生關(guān)系這天,許梔向他告白。

    猩紅色的光在他指間明滅。

    聞言,祁景曜眉眼散漫,漫不經(jīng)心道:“不好意思啊姐姐,我不喜歡戀愛腦。”-

    雪夜,兩個人在寵物店門口相遇。

    許梔面不改色地走過去。

    祁景曜彎腰擋住她的去路,皮質(zhì)choker上細長的銀鏈垂下來,路燈下泛著幽森冷意。

    他湊上前把銀鏈另一端送到許梔手里,沙啞的聲線貼近耳廓:“姐姐,養(yǎng)狗沒意思,養(yǎng)我,我天天對你搖尾巴。”

    許梔精致的狐貍眼挑了挑,紅唇輕啟,“養(yǎng)你?再當一次你的一月女友?”

    祁景曜斂下眼睫,黑眸里占有欲與愛意瘋狂滋長,他小心翼翼捧起許梔的手,在她掌心蹭了蹭。

    濕熱的吻輕飄飄落進來,他俯首做低:“小狗永遠忠于你,姐姐。”

    釣系小狐貍vs深情小狗

    【旗袍設(shè)計師×鬼才導(dǎo)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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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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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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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城正式步入夏季。

    潮熱黏膩的熱空氣依附在胳膊上, 驕陽似火,細密的汗珠從皮膚表面滲出,整個人都濕漉漉的。

    南景別墅區(qū)一片靜謐。

    知了隱匿在樹上沒完沒了地聒噪著, 給安靜的畫面添了幾分生氣。

    馥郁花香在空氣中翻騰, 長了觸手般一路攀附, 從窗縫送進來。

    中央空調(diào)孜孜不斷的冷氣和繾綣熱風(fēng)相撞、交融,裹著玫瑰香氣停頓在鼻尖。

    花香侵襲, 床上的人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淺藍色夏涼被下熱意交疊。

    顧曉黎微微蹙眉,下意識滾到床的另一邊遠離身邊這個滾燙的火爐。

    溫度驟降, 懷里瞬間變得空落落的, 陸景淮伸直長臂把人撈回來擁在懷里。

    胸背相貼, 熱度源源不斷從背后抵達至四肢。

    被子里像燃了一把干柴。

    “熱……”顧曉黎呢喃。

    柴火越燒越旺,額頭上開始滲出晶瑩的汗珠。

    鴉羽般的黑睫顫了兩下,顧曉黎猛地睜開眼, 隨后轉(zhuǎn)頭向后看了一眼。

    陸景淮呼吸緩慢綿長, 眼睫緊閉著。

    還在睡。

    她悄悄把被子掀開一角, 一點點蹭著往床的另一邊挪。

    蹭了一大半, 距離成功僅剩一步之遙,夏涼被突然掀起, 被子鼓動帶起來的風(fēng)撩動發(fā)絲, 輕輕撲在鼻尖。

    發(fā)著細微的癢。

    后背又貼回去那個炙熱的胸膛。

    早在她開始挪的時候陸景淮就感覺到了,他漫不經(jīng)心地把人撈回來, 五指收攏扣在她腰間, 固定在懷里。

    清晨獨有的嗓音又低又沙, 像是被砂紙狠狠打磨過, 重重碾進耳朵:“跑什么。”

    空調(diào)溫度定在26°, 窗戶雖然只開了一個小縫, 但層層熱浪還是不斷遞進來,屋子里并不算太涼快。

    顧曉黎努了努嘴,試圖掙脫開他的手臂,“陸景淮,你真的很熱你知道嗎。”

    身后的人不咸不淡嗯了一聲,慢吞吞道:“冬天…”

    “冬天不一樣,”顧曉黎努力伸出兩條胳膊出來透氣,順勢接過他的話茬,“冬天你暖和,夏天你跟個火爐一樣,熱死了。”

    她默不作聲地掀開點被子透氣,略帶點嫌棄,繃著臉冷漠無情道:“冬天你是寶,夏天就不是了。”

    用得上他的時候叫“哥哥”、“寶寶”,用不上了就叫他“火烤悶葫蘆”和“人形火爐”。

    陸景淮眼皮子抬起,垂下眼睫看她。

    隨后輕哂。

    小沒良心的…

    “嗯……”陸景淮深呼吸了一下,而后重重嘆了口氣,鼻尖埋在她的頸窩,堅.挺的鼻梁貼在脖側(cè),他略顯委屈的聲音從后傳來:“我知道了…”

    被子一陣沙沙響,陸景淮松開手,默默轉(zhuǎn)過身去,徒留一個孤獨的背影給她。

    大腦放空了幾秒。

    顧曉黎視線掠過架子上小型的保險柜,打開外層的密碼鎖后,內(nèi)里還有一個紅棕色的木盒,被精致的心形雕花鎖緊緊鎖住。

    里面放著兩個人的結(jié)婚證。

    上周剛領(lǐng)完,還熱乎的那種。

    兩個人領(lǐng)完證后顧曉黎還沒來得及拍張照片發(fā)個朋友圈炫耀,就被金紫怡急匆匆叫走。

    再回來已經(jīng)是三天后,她找遍家里每個角落都沒有看到那個耀眼的紅本子。

    第五遍路過臥室,顧曉黎在玻璃架子前頓足。

    桃花眼微微瞇起,上下打量著里面突然多出來的保險柜。

    她記得走之前架子里并沒有這個東西。

    陸景淮正巧出現(xiàn)在門口,她把保險柜拋在腦后,問他:“你把結(jié)婚證收在哪里了呀,我想發(fā)個朋友圈。”

    然后,她眼睜睜看著陸景淮在柜旁的圓形按鈕上摁了幾下。

    滴——一聲,保險柜門打開,露出里面的小盒子。

    陸景淮從兜里掏出來鑰匙,擰動了兩下之后鎖被卸在一旁,盒子里鋪了絲絨,兩本結(jié)婚證安靜地躺在上面。

    顧曉黎一時間說不上來話,最后又覺得他這種行為有點莫名的可愛。

    她唇角勾起,笑著問:“陸景淮,你這是怕我后悔么?”

    明明是一句玩笑話,陸景淮神色卻十分認真。

    他把結(jié)婚證放到她手上,久久沒有離開,兩個人的掌心貼在一起,生出來些潮意。

    陸景淮長睫閃了閃,黑眸注視著她,向來平靜無波的眼底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幾分脆弱,他聲音緩緩的:“很怕。”

    因為太珍視了,所以很怕。

    尾音有些發(fā)顫,像是冬日里懸掛在枝頭上似落不落的雪。

    心臟猛地一抽,像是被人捏住。

    又澀又疼。

    顧曉黎胳膊環(huán)在他腰間,小動物一樣蹭了蹭他,嗓音捏的軟軟的,“不后悔,我這只樹袋熊這輩子就認定你這一棵樹了。”

    思緒回籠,顧曉黎這才注意到陸景淮背對著自己。

    她望著陸景淮的背影沉默了兩秒。

    結(jié)了婚的男人,都會變得這么脆弱么?

    顧曉黎失笑,試圖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一下某個受傷的男人。

    動作被急促的鈴聲打斷,手停滯在空中。

    陸景淮長指撈過枕頭旁的手機,掀開被子走到窗邊。

    “你現(xiàn)在打電話都要背著我了么?”顧曉黎抓住他的枕頭放到床邊,趴了上去。

    突然生出來點逗弄陸景淮的心思,她眨巴了兩下眼,擠出幾滴眼淚和他飆演技:“你以前都是在我身邊打電話的。”

    清亮的琥珀色瞳仁映著他頎長的身形,顧曉黎很認真的問他:“陸景淮,我們之間有秘密了嗎?”

    手指停在接聽鍵上遲遲沒有摁下去,陸景淮抬起眼皮,目光似幽深潭水,“我是人形火爐。”

    “所以?”顧曉黎一時間沒想出來人形火爐和他下床接電話有什么必然聯(lián)系。

    “所以…”

    陸景淮背過身去,平靜地說出后面的話:“你很嫌棄。”

    “……”顧曉黎瞬間哽住。

    隨即垂著頭認真反思了一下自己。

    她好像是說的過分了些。

    結(jié)婚之后,她性子好像越發(fā)驕縱了。

    前段時間梁女士也提過這個問題,說陸景淮太慣著她了,她都開始恃寵而驕了。

    當時還沒覺得。

    現(xiàn)在想想,梁女士說的確實沒錯。

    陸景淮也就是體溫高了點,雖然夏天在他身邊呆著很熱,但冬天她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貼在他身上。

    思考了半天,顧曉黎拿起手機準備問一下喬詩意。

    DAWN:【小喬,有件事想問問你。】

    對面秒回:【你說你說!】

    DAWN:【我有個朋友,她不經(jīng)意間傷害了她男朋友的心靈,應(yīng)該怎么安慰一下?】

    小喬:【怎么傷害的??】

    DWAN:【就是…】

    DAWN:【我朋友嫌棄夏天她男朋友體溫高,太熱…】

    哦…

    喬詩意了然,指尖飛速在鍵盤上打著。

    小喬:【你嫌棄淮哥體溫高!】

    DAWN:【不是我!】

    顧曉黎慌亂解釋:【是我一個朋友,圈里的,平時比較低調(diào)。】

    喬詩意發(fā)了條語音過來,嘖嘖兩聲,語氣夸張:“那你朋友這個問題還挺難處理的。”

    顧曉黎回了個問號過去。

    “你看,男性的體溫本來就比女性高,你想讓他體溫低是不可能的,這種情況的話…”

    語音戛然而止。

    過了兩秒,語音的后半段發(fā)了過來:“我建議你朋友還是換一個男朋友吧。”

    顧曉黎挑了個驚恐的表情包發(fā)過去。

    DAWN:【不能換!她倆已經(jīng)領(lǐng)證了!!】

    喬詩意在手機另一頭眼淚都笑了出來,她擦掉眼角的淚花,清了清嗓子:“這樣啊…”

    “要不你試試叫淮哥一聲老公?反正季盛一是挺喜歡我這么叫他的。”

    “不是…”顧曉黎還想拼死掙扎一下,紅著臉竭力堅持自己剛才的說法,“我讓我朋友試試。”

    陸景淮操著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語和Paco聊天,順手把窗戶關(guān)上。

    熱氣被阻隔在外。

    床單被指甲戳的皺起一座小山,顧曉黎臉埋在枕頭里,耳尖紅撲撲的。

    她無聲默念著那兩個字,怎么念怎么怪。

    說不出口,太難為情了…

    紗簾拂動,光影穿過霧一樣透明的簾子灑滿屋子的每個角落。

    顧曉黎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猛然坐起來。

    陸景淮赤著上身,灰色睡褲的系繩自然垂落,晨光懶懶掃下來,給他周身鍍了層淺金色的微光。

    光線像是在他身上描了個邊,好身材一覽無余。

    兩條分明的人魚線一路沒入松緊腰身,褲面勾起個弧度,系繩的金屬固定頭碰撞,松松垮垮晃著。

    視線不自主的跟著兩根繩子跑。

    冷氣源源不斷地向屋內(nèi)輸送,卻又徒增了幾分燥熱。

    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渾身血液一股腦向上跑,顧曉黎臉騰地一紅。

    陸景淮套上衣服,抓著T恤下擺向下拉,遮住小半截系繩。

    隆起的弧度讓人很難忽視。

    顧曉黎吞咽了一下口水,向后坐了坐,指著浴室:“要不,你進去洗洗?”

    “黎黎——”

    陸景淮語氣停頓了幾秒,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耳畔,氣息灼灼:“早上的正常反應(yīng)。”

    冷調(diào)木質(zhì)香混著太陽曬過的味道越靠越近。

    此時的陸景淮像是沉睡蘇醒后的野獸,傳遞著危險的訊息。

    顧曉黎雙腳蹭著床單,不自主地后退。

    陸景淮單手攏住她纖細的腳踝,炙熱的溫度燙得她哆嗦了一下。

    “別怕,”他說,“不欺負你。”.

    兩個人的婚禮日期定在十月。

    Paco得知后給陸景淮發(fā)微信說一定要過來參加他們的婚禮,順便來見一下他的異地女友。

    機場。

    墨鏡遮住二分之一的面孔,手持風(fēng)扇的檔速開到最大,白色的扇葉在高速運轉(zhuǎn)下近乎透明。

    但還是難減熱意。

    顧曉黎嘆了口氣,轉(zhuǎn)頭看向旁邊的人,“Paco還沒有到嗎?”

    “要說急也得是我比較急吧!”陳子安調(diào)侃她,順著人群往前擠了擠,手里還舉著大大的白板,上面用彩色馬克筆寫了“P-A-C-O”四個大字,以彰顯他作為粉絲的用心。

    自從看了陸景淮和Paco合作的電影之后,陳子安就成了他的影迷。

    難得的休息日。

    他本想約兩個人一起吃頓飯,但聽說Paco要來之后,說什么也要和他們一起去接機。

    人潮洶涌,兩個人被擠得分散些許,墨鏡下,陸景淮狹長的眸子微瞇,語氣不算太愉快,一字一頓道:“他走了。”

    顧曉黎:“?”

    “飛機提前到了,”陸景淮渾身上下散發(fā)著冷氣,重復(fù)了一遍Paco發(fā)過來的消息:“他說他太著急見他的Luisa了,所以先走了。”

    所以…

    白等了?

    陳子安額角跳了跳。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句話真是沒說錯。

    戀愛腦身邊都是戀愛腦,Paco和陸景淮比起來還真是絲毫不遜色。

    與此同時,知名導(dǎo)演陳敏官宣了《孤城》的選角,陸景淮和顧曉黎分別飾演男女主角,兩個人正式三搭。

    《孤城》這部劇的背景是民國時期,男主是優(yōu)秀年輕的空軍將領(lǐng),女主初出茅廬,憑著一腔熱血成為了報社記者。

    典型的虐戀題材。

    大家對這部劇期待值很高。

    消息一出,網(wǎng)上瞬間沸騰起來,營銷號順勢放出在機場拍到的照片,靠指向性十分明確的文案狠狠賺了一波熱度。

    @八卦第一人V:顧曉黎陸景淮確定出演《孤城》后現(xiàn)身機場,二人看起來十分冷淡,說了幾句話之后顧曉黎竟然轉(zhuǎn)身離開了,陸景淮也走向門口。

    兩個人分道揚鑣,小編覺得,他們的感情狀況很讓人憂慮啊!

    @不吃檸檬:嗚嗚嗚我一生行善積德,能看到這部劇是我應(yīng)得的!

    @jsoxndin:建議博主不會說話就把嘴捐了哈~

    @講道理:行了都散了吧,都機場分別了,也別糾結(jié)誰先喜歡誰了,這倆人不明擺著為《孤城》造勢嗎……

    @下雪天66:同意樓上,除了戀綜時期,他們都不在微博上互動,最近猛地下一劑猛藥,感覺就是在炒cp賺熱度,最后隨便找個理由和平分手,雙贏。【攤手】【微笑】

    @包包包包子回復(fù)@下雪天66:他倆趴你耳朵邊說的是炒作?【微笑】

    @孤城是心頭愛:吵什么,安心等劇不行嗎?

    話散出去,越來越多的人信了兩個人是營業(yè)cp這套說辭,畢竟在頒獎典禮之后,二人的微博很快陷入了沉寂狀態(tài),再沒互動過。

    謠言愈演愈烈。

    有些偏激的網(wǎng)友甚至把兩個人的家人拉出來罵,私信點開后全是一些不堪入目的言論。

    鄭超密切觀察著網(wǎng)上的動向,越看頭越疼。

    一開始陸景淮和顧曉黎本想著低調(diào)點,以事業(yè)為主,沒想到微博不互動卻成了營銷號賺取流量的手段。

    想了一會兒,他還是給陸景淮發(fā)了條微信過去。

    經(jīng)紀人鄭超:【要不你倆曬個結(jié)婚證的照片?】

    經(jīng)紀人鄭超:【或者發(fā)個合照也行,先把營銷號的嘴堵上。】

    過了好一會兒,對面才回:【好。】

    翌日清晨,陸景淮荒蕪了很久的微博突然更新。

    沒有文案,只有一條一分鐘的視頻。

    視頻背景是純黑色。

    細微的沙沙聲簌簌作響,緊隨其后的是沉穩(wěn)有力的“咚咚”心跳聲。

    成年人的心臟每分鐘跳動60-100次,視頻里的聲音快速震動,持續(xù)了近一百五十次。

    悶響聲震耳欲聾。

    陸景淮的意思很明顯。

    愛這個字可以隨意從口中說出來,喜歡一個人的眼神也是可以演出來的。

    但心跳不會騙人。

    他愛顧曉黎這件事,毋庸置疑。

    @陸景淮的領(lǐng)帶:哥,你真的,我哭死,別太戀愛腦了TVT

    @狗子,你變了:嗚嗚下輩子得談個這樣的!!

    @角角(嗑的cp成真版):用心跳聲證明你愛她!陸景淮你好會!

    @麻辣啵啵魚:求老天賜我一個這樣的男朋友,浪漫死了啊啊啊!

    一位網(wǎng)友的留言沖到評論區(qū)第一,獲得了幾十萬點贊:

    終究是明媚炙熱的玫瑰融化了潔白孤傲的冬雪。

    半夜,一張圖被po了出來。

    點贊列表里,只有零星幾個人。

    其中一個熟悉的頭像和其旁邊閃閃發(fā)亮的金V認證奪走全部視線。

    數(shù)百萬條留言,陸景淮只給這一條點了贊。

    ——潔白孤傲的冬雪臣服于熾熱嬌艷的玫瑰腳下——

    果然,戀愛腦都和戀愛腦玩OvO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Tifflee 2瓶;46620207 1瓶;感謝投雷的小天使:湍安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73章 新婚

    =====================

    婚禮那天, 陸景淮被人拉著灌了不少酒。

    當然,這其中少不了顧曉黎的功勞。

    一直以來都是她在陸景淮面前喝醉出糗。

    這就導(dǎo)致,顧曉黎萌生出一種強烈的愿望, 那就是想看看陸景淮喝醉后是什么樣子的。

    陳子安和Swag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前者是單純想看陸景淮出丑, 后者則是純粹想出口惡氣, 季盛一雖然酒力不行,但在選酒上他有著不可或缺的功勞。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 一拍即合,拿著季盛一挑的白蘭地向陸景淮那個方向走。

    自旁側(cè)伸過來一截胳膊, 腕骨凸起, 擋住二人去路。

    祁景曜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 一身Vssantan的手工西服完美勾勒出他頎長的身形,黑色絨面面料在燈光照耀下閃著藏藍色光澤。

    胸前口袋里插著束玫瑰花,葉瓣鮮紅的顏色像是一團灼灼燃燒的焰火。

    十分騷包。

    陳子安嘖了一聲, 默默把酒藏在身后。

    除了他, 陸景淮和祁景曜的關(guān)系屬最好, 現(xiàn)在他出現(xiàn)在兩個人面前, 肯定是要攔住他們。

    “干什么去啊?”祁景曜把玫瑰往里塞了塞,笑瞇瞇地看著二人, 探身想要看陳子安背后藏了什么東西。

    Swag站過去和陳子安貼在一起, 手背到身后接過來陳子安給他的酒瓶。

    空出來手,陳子安一把摟住祁景曜的肩膀, “好久不見啊小祁, 有空上我那里檢查檢查身體, 免費。”

    祁景曜掀起眼皮, 黑眸不咸不淡地掃了他一眼, 冷然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男科醫(yī)生?”

    “沒事兒沒事兒, ”陳子安拍拍他的背,狀似安慰,把聲音壓低了些,“兄弟都懂,再說早些時間你天天上花邊新聞,誰知道你……”

    話沒說完,就此停住。

    他眼含暗示地看了兩眼祁景曜的下半身,頓了一下,語氣深沉:“到時候哥給你免費。”

    “……”祁景曜使勁咬了咬后槽牙,努力擠出點笑容。

    “我謝謝你。”

    恰巧許梔端著杯果汁從幾人面前路過,她朝另外兩個笑著點頭致意,經(jīng)過祁景曜面前時精致的狐貍眼一挑,斂起笑意,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

    要不是她脖子上的曖昧紅痕太過顯眼,陳子安都要以為兩個人感情不合了。

    “吵架了?”在辦公室沉悶的氛圍里待久了,陳子安碰上八卦就想問一嘴。

    “你不懂。”

    祁景曜望著許梔離開的方向,嘴角歪歪扭扭勾起,長指碰了下唇上深紅色的傷口,十分春風(fēng)得意道:“這叫夫妻情趣。”

    那表情,要多嘚瑟有多嘚瑟。

    活脫一只開了屏的孔雀。

    陳子安:“……”

    有病。

    “你要是不好意思。”陳子安看了眼許梔,又看了看他唇角被咬破的口子,然后說,“讓弟妹來找我也行。”

    祁景曜磨了磨牙,面色陰沉快能滴出水來,沒什么好氣,“你信不信我把你們醫(yī)院收購了之后再把你開了。”

    他信。

    陳子安做了個拉拉鏈的姿勢,示意自己閉嘴了。

    敬酒的人退去一波,陸景淮身邊空了下來,現(xiàn)在正是灌酒的好機會,Swag朝陳子安遞了個眼神過去。

    ——什么時候行動?

    陳子安同樣回敬了他一個眼神。

    ——你沒看我面前這座瘟神還在?

    Swag輕咳一聲,隨便找了個話題插入二人之中,把陳子安隔到一邊:“祁導(dǎo)考不考慮拍一檔電競綜藝?”

    “暫時還不。”

    “那我們?nèi)ツ沁吙纯矗炔淮驍_了。”Swag箭步上前,一把攬住陳子安的肩膀,把酒扔在他懷里,隨后朝著祁景曜招了招手。

    祁景曜漆黑狹長的眸子瞇起,單手抄兜漫不經(jīng)心地打量著兩人鬼鬼祟祟的身影。

    幾秒后,他懶洋洋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恚骸昂染圃趺床粠衔野 !?br />
    陳子安身形僵住,隨即嘆了口氣。

    看來今天這酒,是灌不成了。

    Swag精心做的發(fā)型仿佛瞬間塌了下去,他也跟著陳子安重重嘆了口氣。

    好不容易能有一次灌醉情敵的機會。

    自斜后方伸過來一只骨感修長的手,冷白膚色襯得手下琥珀色的液體顏色又深上幾分。

    祁景曜冰棱似的聲線在二人耳中穿梭,帶了點不易察覺的蠱惑:“灌這個,保醉。”

    宴會廳衣香鬢影,酒杯碰壁的聲音不絕于耳。

    兩個人同時垂下頭看祁景曜手里握著的酒。

    ROYALSALUTE皇家禮炮。

    60度的威士忌。

    陳子安咽了咽口水,心跳加速了幾秒。

    要說狠,還得是這群少爺玩的狠。

    Swag愣了片刻,下意識問了句:“陸景淮得罪你了?”

    祁景曜這個人,表面上看上去吊兒郎當?shù)模桓蓖媸啦还У哪樱珜嶋H上非常記仇。

    你惹他一下,他要十倍百倍還回去的那種。

    就像是杜賓,看似斯文矜貴不可侵犯。

    被惦記上的后果就是,尖銳的利齒直直陷進骨肉,強大的咬合力狠狠撕咬著你的神經(jīng)。

    不見點血扯點肉下來,不善罷甘休。

    身邊的朋友調(diào)侃他,也就許梔能治得了他這股瘋勁兒。

    在他追許梔的那段時間里,祁景曜周圍全是些單身狗,給的意見七零八碎,沒有一個能用得上的。

    他身邊,只有陸景淮一位成功的非單身人士。

    祁景曜自然是要向他取取經(jīng),當他正愁怎么向陸景淮開口時,對方卻率先找上門來。

    幫他擺平了南景的事,祁景曜左等右等,等了快半個月也沒等來陸景淮所謂的方法。

    日京:【兄弟,你是不是忘了點東西?】

    日京:【就…你怎么追的嫂子,分享分享。】

    過了許久,陸景淮才回:【好。】

    又是漫長的五分鐘。

    陸景淮發(fā)過來一個文件。

    AD:【如何追女生.doc】

    祁景曜迫不及待地打開文檔。

    熟悉的文字映入眼簾。

    1.愛她要比她愛你多。

    2.學(xué)會在日常生活中制造小驚喜

    …

    ……

    999.撒嬌

    1000.說疊詞。

    例如:吃飯飯,睡覺覺,喝水水,祁景曜曜。

    不知道過了多久,猩紅色火光明滅,夾在指間的香煙一路燃至尾端,發(fā)出燙人的溫度。

    煙灰撲簌簌下落。

    光影陰翳,他大半邊臉匿在陰影中。

    良久,祁景曜看著最后那四個字,冷哼一聲,長指前伸把煙摁滅在煙灰缸中。

    時至今日,他總算是體會到了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日京:【你真是我親哥。】

    陸景淮倒也不客氣,大方承認他這個弟弟:【不客氣,弟弟。】

    祁景曜氣樂了。

    見人遲遲不說話,陳子安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有故事啊?”

    祁景曜掀了掀唇,只是笑意不達眼底,他捏了兩下指骨,一字一頓道:“沒,就單純的,送我哥個禮物。”

    陸景淮今年27,祁景曜25。

    按理說他這聲“哥”叫的沒什么問題,但在另外兩人聽來,卻多了幾分毛骨悚然的味道。

    三個人心思各異,在經(jīng)過顧曉黎時都默契地眨了眨眼。

    陳子安給她遞了個口型:我辦事,你放心.

    入夜,賓客都散的差不多。

    臨走前,陳子安打著酒嗝,和Swag兩個人互相攙扶著,望了眼陸景淮所在的方向,小聲嘀咕了句:“沒想到,還挺難灌……”

    涼風(fēng)徐徐吹進來,大堂柱子上層層包裹的細紗在空中紛飛,淺灰藍色和霧白色的帶子交錯疊壓,深沉夜色下交織纏繞成幾條綽約的線。

    顧曉黎的酒大部分都被許梔和喬詩意擋了回去,算下來也就喝了一杯不到。

    意識十分清醒。

    她抬腿朝著陸景淮走去。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瓷磚地板上,“嗒嗒”一聲接著一聲響。

    陸景淮被聲音吸引過去注意力。

    隨即緩慢抬頭,注視著向他走過來的人影。

    月牙白色的旗袍包裹住她玲瓏有致的身材,尾端幾株纖細的竹子隨著走動時的動作輕輕搖曳,一路攀附而上。

    銀白色闊葉直指旗袍開叉處,像是要和她嫩白色的肌膚相連接。

    長發(fā)被妥帖盤在腦后,用一支玉蘭簪固定住。

    珍珠耳環(huán)墜在小巧的耳垂上,更顯得她臉巴掌大小。

    腳步聲終于停下,陸景淮坐在椅子上,微微仰起點頭看她。

    黑眸像是被水清洗過,氤氳著霧氣。

    他坐得端正,和平時沒什么差別,神色也如常,就只是眼尾有些紅,連帶著顴骨也帶了點粉。

    顧曉黎一時間分辨不出來他到底喝沒喝醉。

    “陸景淮?”她試探著叫了一聲。

    “嗯……”聲音低低的。

    顧曉黎雙手捧住他的臉。

    溫熱的掌心貼上他微微泛涼的臉頰,陸景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漆黑的瞳孔沒什么焦距,像是無害的小動物。

    “還記得自己是誰嗎?”她問。

    某個小動物乖乖答道:“陸景淮。”

    喝了酒的緣故,他吐字不是很清晰,黏黏糊糊的,乍一聽還有幾分撒嬌的味道。

    “那我是誰?”她指了指自己的臉。

    陸景淮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說:“黎黎。”

    剛才還沒有焦距的瞳孔亮了一瞬,大手上抬覆住她的,臉頰在她掌心蹭了蹭。

    細小的面部絨毛滑過手心,勾起心頭絲絲縷縷的癢意。

    晚風(fēng)輕柔撫過。

    經(jīng)由造型師手的背頭不復(fù)起初那樣穩(wěn)固,發(fā)膠的粘合力消去些,幾縷頭發(fā)逗號似的從額前垂落。

    像低眉順眼的犬科動物,毛發(fā)順滑垂著。

    眼睛黑豆一樣緊緊跟隨著主人。

    又乖,又聽話。

    啊啊啊啊啊啊!

    可愛死了!!

    顧曉黎咬緊下唇,盡力控制著自己的嘴角不要上揚的太過分。

    心里卻已經(jīng)掀起驚濤駭浪。

    陸景淮喝醉了酒之后,怎么能這么乖這么可愛!

    “我們玩一個游戲。”顧曉黎搓搓他的臉,眼睛亮晶晶的,“我說什么,你就重復(fù)什么。”

    在心里默數(shù)了三秒后,顧曉黎說了聲開始。

    陸景淮:“開始。”

    “喵喵喵…”

    “雪球。”

    顧曉黎:“?”

    “是你學(xué)我說話,不是猜我說的是什么!”

    陸景淮點點頭。

    “你吃飯了嗎?”

    “你吃飯了嗎。”

    她說什么,陸景淮就跟著重復(fù)一遍,只是語調(diào)平平的,聽不出來起伏。

    顧曉黎突然扯唇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糯的牙,聲線嬌軟:“我好可愛!”

    對面猛然沉寂下來,如同機器卡殼了一樣。

    好一會兒,陸景淮唇角繃直,寒潭般平靜無波的嗓音響起:“我好可愛。”

    聲線似是冰凍了千百年,掰碎揉開后滿地晶瑩的碎冰碴子。

    低啞的尾音融進月色里,無端淌出來幾滴寒涼。

    顧曉黎耳尖微紅,腦海中不知怎么蹦出來好久前兩個人參加過的哇咔咔綜藝。

    在上面的即時演繹環(huán)節(jié),陸景淮叫了她一聲姐姐。

    那幾聲姐姐,被網(wǎng)友剪輯成了一段幾十秒的小視頻,顧曉黎在某視頻app刷到后順手點了個收藏,隔一段時間就去聽一次。

    平時陸景淮雖然慣著她,但在她開口要求他再喊一聲姐姐的時候,陸景淮總是板著一張臉,無情地拒絕了她。

    再或者就是以更簡單粗暴的方式堵住她的嘴,讓她沒空去說話。

    顧曉黎咽了咽口水,輕聲道:“姐姐?”

    她也不太確定,醉酒狀態(tài)下的陸景淮會不會重復(fù)這兩個字。

    循著她的聲音,陸景淮悠悠抬頭,雙眼皮的褶皺似乎又深了幾分,顯得他眉目深邃。

    眼尾那顆小痣被酒氣熏紅,像是點綴在桃花瓣上的一抹朱砂。

    見陸景淮遲遲不說話,顧曉黎嘆了口氣。

    果然,有些東西還是不能強求。

    天色不早,叫的車已經(jīng)等候在外面。

    顧曉黎握住他的手把人拉了起來,“算了算了,不玩了,回家吧。”

    陸景淮任由她牽著,兩個人走的很慢。

    路的最中央鋪了條長長的紅毯,一路延伸至門口。

    上面落滿了白色的玫瑰花瓣。

    顧曉黎也不著急,捉迷藏一樣,走的時候刻意避開了花瓣,落腳在各種縫隙里。

    手心里握著的手不安分動了動,陸景淮反客為主與她十指交叉。

    “姐姐。”他說。

    之前幾次重復(fù)的話都冷冰冰的,像是被輸入了指令的機器人。

    顧曉黎猛地回過身,“你說什么?”

    “姐姐。”陸景淮耐著性子重復(fù)。

    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什么,他咬字咬的極其模糊,幾個字黏連在唇齒之間,曖昧不清。

    繾綣非常。

    顧曉黎明顯被取悅到,她舔舔唇,桃花眼笑成一輪彎月,踮起腳拍了拍陸景淮的腦袋,嘉獎似的,“乖——”

    然后又說:“我們回家,姐姐給你糖吃。”

    兩個手十指相握,緊緊交疊。

    身后,陸景淮眼皮子懶懶抬著,漆黑的眸光在黑夜閃爍。

    紅毯因為多人走動起了點皺,顧曉黎穿的高跟鞋鞋跟很細,踩在褶皺上時不免有些晃。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陸景淮大手虛虛護在她腰間,防止她摔倒。

    溫潤月光照在他冷峻的面孔上。

    男人神色清明。

    哪還有醉酒后的混沌——

    好心機一男的(指指點點.jpg)

    陳子安&Swag(捂住腹部)(醉醺醺):你小子,還真難灌醉 : )

    第74章 濕潤

    =====================

    臨走前祁景曜見陸景淮垂著頭不說話, 打電話叫來了自家司機,扒著車窗細心叮囑一定要把他們送到家門口再走。

    車子行駛在柏油路面上,漆黑車身沒入無邊夜色, 顧曉黎盯著窗外急速掠過的燈光, 突然喊了句停。

    淡淡的酒香氣在車廂里彌漫, 雖然開著窗戶,但還是有絲縷味道在空氣中涌動。

    還剩下近三分之一的路程要走, 司機沒停,只是放慢了速度讓車速更趨于平穩(wěn), 隨后貼心地問了句:“是有哪里不舒服嗎?”

    他用余光瞄了眼后視鏡。

    兩個人肩膀緊緊挨在一起, 男人濃密烏黑的眼睫低垂著, 修長的指節(jié)把另一只細嫩的手完全包裹住,指間的戒指在昏暗車廂內(nèi)散發(fā)著幽光。

    男人唇角抿起,神色平靜到看不出來任何醉意。

    司機默默收回視線, 在心底“咦”了一聲。

    不是說, 醉得不行了嗎。

    怎么他覺得人挺清醒的。

    道旁的路燈閃爍明滅, 車廂內(nèi)暗了一瞬。

    夏夜舒緩的微風(fēng)灌進來, 內(nèi)后視鏡前懸掛的掛墜被風(fēng)吹動,圓潤的玉珠互相碰撞, 發(fā)出沉悶的幾聲響。

    掌心與手背相貼, 顧曉黎指腹摩挲了幾下有些泛潮的手心,“沒有不舒服, 我們想自己走走醒一下酒。”

    大約就剩下五百多米的距離, 司機權(quán)衡了一下, 在前一個路燈口把人放了下來。

    蚊蟲在昏黃的路燈下盤旋, 兩個人指縫緊密貼在一起, 不緊不慢地走著, 一整天的忙碌和喧囂結(jié)束,四周靜悄悄,偶爾能聽見幾聲蚊蟲靠近耳邊的嗡鳴。

    夜色似水,顧曉黎突然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大學(xué)還沒畢業(yè),她就被星探遞了名片,當時覺得新鮮,再加上室友的鼓舞,她給星探打了電話,成功成為Artist女團的備選練習(xí)生之一。

    一百個人,去競爭五個出道位。

    顧曉黎其實沒那么強的好勝心,對未來人生的規(guī)劃也不是很清晰,每天只是糊里糊涂的跟著大部隊走,對成團出道的欲.望并不是很強烈。

    幾個月沒日沒夜的魔鬼訓(xùn)練過后,終于塵埃落定。

    在最終的考核中,顧曉黎排名第三,獲得了出道的機會。

    和她同寢室的女生是第六名,回去收拾東西時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淚水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女生比她小兩歲,平時練舞練到后半夜才回來,身上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顧曉黎心軟,坐過去問她要不要換一下。

    “你出道,我收拾東西走。”

    她至今都忘不了女生的反應(yīng)。

    女生抹了下淚,把手里的東西重重丟在床板上:“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機會,你為什么不珍惜?”

    “我對出道興趣不大。”顧曉黎實話實說。

    “為什么不?”女生止住眼淚,從手機里找出來當下最火的女團的照片。

    圖片上,幾個女孩子打扮的光鮮亮麗,亮晶晶的唇彩和漂亮的衣服盡顯青春活力。

    旁邊是好多行小字。

    女生放大圖片,小字密密麻麻記錄著她們所代言的東西和接的商業(yè)廣告。

    “你知道我為什么這么想出道嗎?”女生緩下情緒,問她。

    顧曉黎搖搖頭。

    “我曾經(jīng)被霸凌過,長達一年的時間。”

    “因為長得漂亮,她們給我扣了頂勾引別人男朋友的帽子,但事實上我什么都沒有做,是她自己的男朋友變了心,她卻把錯歸咎于我。”

    回憶起不好的往事,女生肩膀仍舊有些顫抖,“所以我就想站在熒幕上,她越是看不慣我,我越要爬得高過得好。”

    “我要讓她每天都能看到我,無處不在,時刻提醒她記起曾經(jīng)做過的事。”

    某一時刻,顧曉黎和她的話感受到了共鳴。

    她腦海里不知道為什么蹦出來了陸景淮的臉。

    對于高三那年的動員大會她一直耿耿于懷。

    在被陳真罰之前,顧曉黎對陸景淮的印象還算不錯。

    人雖然有些高冷,但是每次找他問題他都會耐心的解答,也不像班里其他男孩子那樣亂開玩笑,和別人總是保持著淡淡的距離感。

    夏天的時候他身上會有好聞的類似于木頭的香氣,又有點像寺廟里面的味道。

    比起汗味,顧曉黎更喜歡他身上清爽的味道。

    再加上高一軍訓(xùn)那會兒的傳聞,和家長會時他空蕩蕩的位置,她總是覺得陸景淮有點可憐。

    這點好感還沒來得及萌芽就被碾碎在夢里。

    她當時保住了陸景淮軍訓(xùn)三分之一的學(xué)分,顧曉黎不求他能想著報答自己,但是也別恩將仇報吧。

    所以,在那之后,她才會處處找陸景淮的茬。

    顧曉黎出道的大部分原因是陸景淮,為了讓他每天在電視上、手機上、街邊的廣告牌上看到自己,然后愧疚到無法自拔。

    再后來,團體解散了,她也終于發(fā)掘自己最喜歡的其實是演戲。

    顧曉黎兀自笑笑,她這算不算,和陸景淮的雙向奔赴。

    路面上難免有些小石子,顧曉黎腳下一個沒注意,鞋跟硌在石子上,腳腕向右崴了崴。

    為了好看,顧曉黎今天穿了雙有點磨腳的鞋,現(xiàn)在腳后跟那里火辣辣的疼。

    “陸景淮。”她停下來,向他撒嬌,“我不想走了,你背我好不好?”

    陸景淮很乖順地停下來,把西裝外套脫下來展開圍在她的腰間,用袖子打了個結(jié)。

    然后往前跨了兩步來到她面前,半蹲著等她跳上來。

    被穩(wěn)穩(wěn)背住后,顧曉黎將頭埋在他的脖頸,自說自話:“你覺得我們現(xiàn)在像不像你和我回家那次。”

    “下著雪,我喝醉了,你也是這么背著我。”

    不知道想起什么,她面上突然一熱,顧曉黎收緊胳膊,挨他又近了點,鼻尖蹭著他的頸窩。

    熱氣噴灑,有些癢。

    “陸景淮。”

    因為害羞,顧曉黎很少對陸景淮說“愛”這個字,比起說,她更喜歡付之于行動。

    耳朵被親了一下,陸景淮聽見顧曉黎用很小的聲音說:

    “我愛你。”

    路燈不知道怎么忽閃了一下,路面黑了幾十秒,僅剩淺淡的月光。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男人唇角一點點勾起,黑眸熠熠,他回:“我愛你。”

    顧曉黎擺擺手,“不對,學(xué)說話游戲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她趴在陸景淮背上沒心沒肺地笑,“現(xiàn)在是我在向你告白。”

    幾百米的路程很快走完,到家后顧曉黎連忙脫了鞋,她把陸景淮安頓在沙發(fā)上,一邊回想醒酒湯的做法一邊往廚房走。

    公司剛起步的時候需要大量應(yīng)酬,有一段時間老顧每天回來都是醉醺醺的,梁女士就每天給他熬八珍醒酒湯。

    味道酸酸甜甜的,顧曉黎每次都會陪在旁邊,再趁梁女士不注意偷喝幾口。

    久而久之,這也就成了顧曉黎唯一一道做的還不錯的吃食。

    蓮子、白果、百合、橘子瓣、核桃仁、紅棗、青梅、山楂糕、白糖、冰糖。

    把這些食材準備好后,瓷鍋里的水已經(jīng)煮沸,顧曉黎把它們倒進去,時不時用勺子攪拌兩下。

    果香蒸騰。

    身后突然來了一道陰影,陸景淮環(huán)住她的腰,把手機放在她面前,“電話。”

    是喬詩意打來的視頻電話。

    “喂,小喬。”顧曉黎接過手機,順便把火關(guān)上,盛出來一小碗放在料理臺上晾著。

    “黎黎,你記不記得大學(xué)我們一起拍的合照,我的那張被我小侄子不小心用水彩筆涂亂了,麻煩你拍張照過來啦,我再重新洗一張出來。”喬詩意在電話另一頭雙手合十,沖著鏡頭撒嬌。

    顧曉黎應(yīng)下,回頭示意陸景淮去把醒酒湯喝了。

    “好,我一會兒就去找。”

    喬詩意提高聲音,“不用不用,你明天找也一樣,我怎么能打擾你們的新婚之夜呢。”

    她朝顧曉黎曖昧眨眼,笑著道:“我不能妨礙你們在床上負距離接觸呀。”

    “咳咳”顧曉黎被她這虎狼之詞嚇到,忙捂住聽筒,“胡說什么。”

    “難道不是?”喬詩意壞笑了一下。

    顧曉黎看了眼小孩子一樣乖乖喝湯的某人,發(fā)現(xiàn)他沒聽到后,隨口說了句:“陸景淮都醉成這樣了,還接觸什么啊。”

    “可以你主動啊。”喬詩意手指在屏幕前點了點,發(fā)過來幾張火柴人圖片,“姿勢和講解發(fā)你了,不用太感謝我哈。”

    顧曉黎:“”

    她真的謝。

    兩個人聊了快十分鐘,怕影響他們,喬詩意說了再見后匆忙掐斷電話,然后又發(fā)了幾張火柴人圖片過來。

    顧曉黎看著上面的兩個火柴人。

    一個平躺在下,一個坐在另一個腰腹間,旁邊還畫了一個箭頭,指著加粗的兩個大字。

    在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注解。

    剛到家,還沒來得及開空調(diào),廚房被蒸汽熏得有些悶熱。

    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

    顧曉黎頓時感覺面上火燒火燎的,她迅速把手機反扣在桌面上,用手掌扇了扇風(fēng)。

    陸景淮很快喝完醒酒湯,端著空碗走到水池旁,剛擰開水龍頭就被顧曉黎奪下了碗。

    怕他喝醉后手下不穩(wěn)把碗摔碎劃傷自己,顧曉黎找了個別的活給他:“你去書房幫我找一下照片吧。”

    “大概這么大,是我和小喬的合照。”她伸手比了個大小。

    顧曉黎很快洗完碗,發(fā)簪不小心掉了下來,她抓了個皮筋咬在嘴里,慢吞吞地往書房走。

    “找到了嗎?”顧曉黎五指收攏攥緊頭發(fā),把咬在齒間的皮筋拿下來在發(fā)間繞了兩圈綁了個低馬尾。

    書房內(nèi),陸景淮長指捏住一張粉色的紙頁,桌面上是已經(jīng)拆開了的信封。

    不知道是用力的緣故還是月光的映襯,陸景淮指關(guān)節(jié)在淺淺光線下顯得尤為的蒼白。

    “陸景淮?”顧曉黎走到他身邊,拖鞋上的白色兔尾巴的絨毛隨著動作顫悠悠的晃動。

    “你看什么呢這么入迷。”她小聲咕噥,背過去對著他,“我夠不到拉鏈,你幫我解一下。”

    陸景淮沒動。

    顧曉黎轉(zhuǎn)頭,余光瞥到他手里的東西,只看到了大概幾個字。

    什么“喜歡你”“親愛的”“在一起”“同學(xué)”之類的肉麻字眼闖入眼簾,她哈了一聲,皺緊眉頭:“你還珍藏著別的女生送給你的情書?”

    “沒有。”陸景淮嗓音冷淡,像極寒之地凍了多年的冰棱,涼氣順著堅硬的外殼泄露出來。

    顧曉黎矮身,從底下鉆了過去繞進他的臂彎里,隨后起身站直在他面前,一雙桃花眼微瞪審視著他:“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抵賴不成。”

    “黎黎。”

    “干什么。”她語氣有些不好。

    陸景淮把粉色的紙頁放在她面前,“這是你的情書。”

    又補了個后綴:“珍藏多年的。”

    “”

    顧曉黎:“?”

    她怎么不知道?

    信的開頭,明晃晃幾個大字——親愛的顧曉黎

    像是怕人看不清一樣,寫信的人特地用馬克筆加粗描了一遍。

    刺啦一聲。

    她頭上剛?cè)计饋淼男』鹈缢查g被呲滅。

    “我沒有收過情書”顧曉黎大腦宕機了一瞬,認真回想后訥訥道,“應(yīng)該是大學(xué)的室友偷偷塞進來的。”

    見他不說話,顧曉黎柔著聲音哄他:“真的,我大學(xué)一天就三件事,吃飯、上課、睡覺,偶爾和室友出去吃頓火鍋或者烤肉。”

    她拉起陸景淮的手放在手心里輕輕捏了捏,又踮腳親了下他的臉頰,嘴唇的觸感軟軟的,轉(zhuǎn)瞬即逝。

    “我那個時候一心向?qū)W,別說男生了,身邊連個雄性蚊子都沒有,不信你可以問小喬。”

    見他還是沒反應(yīng),顧曉黎心里惴惴的。

    是生氣了,還是喝醉了沒辦法對她的話進行思考。

    安靜了許久,陸景淮突然說:“黎黎,我記得,你說過無條件答應(yīng)我一件事。”

    顧曉黎對這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順著他的話嗯了一聲,“是啊,怎么了?”

    書桌左邊的抽屜被拉開,顧曉黎視線下移。

    一個絨絨的白色團子,后面連著一跟大約五厘米長的直棍,粉色綢帶蝴蝶結(jié)狀綁在上面,再向后,是一個倒著的水滴型的東西。

    銀色外殼冷光浮動。

    “這是什么?”顧曉黎摸了摸毛球,手感出乎意料的好,“雪球的玩具么?”

    “那是不是還少點東西,或者這個是可伸縮的嗎?”

    她想要去拉一下中間的直棍。

    紋絲不動。

    實在拿不準這是個什么東西,顧曉黎戳戳他,“陸景淮,到底是什么啊?”

    “是玩具。”陸景淮喉結(jié)滾了滾,一股干澀的癢意涌上來,“是給你的。”

    “我?”顧曉黎失笑,覺得他真的是醉了,“我又不是貓,給我也沒用啊。”

    她下意識把這個毛球當成了逗貓用的玩具,雪球不喜歡玩逗貓棒,就喜歡這種毛絨絨的球。

    “黎黎,”陸景淮俯下脖頸,湊到她耳畔,嗓音又低又粘膩:“這是放在”

    “!”

    顧曉黎臉騰一下紅了,全身血液像是在逆流,耳尖被燒得滾燙,甚至有種發(fā)麻的感覺。

    “陸景淮,你你真的喝醉了么?”

    “也許?”陸景淮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你!休!想!”顧曉黎憤憤道,想要推開他,卻發(fā)現(xiàn)面前的人站的堅若磐石,怎么推都推不動。

    “嗯”

    陸景淮又拎起那張薄薄的粉色信紙,當初厚重的香水味被時間沖淡,只余下一抹極輕的薰衣草香。

    他照著上面的字念,語速不緊不慢:“親愛的顧曉黎同學(xué),請原諒我的冒昧”

    濃云隨著微風(fēng)淺淺浮動,月亮隱匿在厚重云層后,室內(nèi)光線驟黯,陸景淮又靠近了些,把人圈在懷里,磁性低沉的嗓音沖不斷刷著她的耳朵:

    “我只是同系不起眼的一粒微塵,但當我見到你的一剎那,我的腦海里蹦出來一個想法——”

    紙張刷啦被他翻折過來。

    陸景淮每說一句話,胸腔隨之震顫一下。

    顧曉黎羞得別過頭,通紅的耳尖貼在他的胸膛,身前襯衫有些發(fā)硬的布料刮蹭著耳朵。

    懷里的人沒什么反應(yīng),陸景淮鴉翼似的睫毛翻動。

    他繼續(xù)念:“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

    “顧曉黎同學(xué),有一件很奇怪的事,你明明沒有打火機,卻奇跡般地點燃了我的心。”

    不知道是多少年前流行的土味情話,顧曉黎腳趾攏了攏,尷尬的想就地找條地縫鉆進去。

    “答應(yīng)你”

    再也不想忍受這種折磨,蔥白似的指尖揪住他腰間布料。

    顧曉黎聲如蚊吶,頭快要埋到地里去:“我答應(yīng)你”

    陸景淮放下信紙。

    向前邁了一小步。

    顧曉黎把頭埋在他鎖骨處,因為緊張死死咬住下唇。

    她靠著書桌的邊沿,導(dǎo)致動作有些受阻,陸景淮帶著她轉(zhuǎn)了個圈,兩個人位置調(diào)換。

    下巴被人抬起來,陸景淮修長的手指撬開齒關(guān)。

    食指指節(jié)卡在牙齒中間,避免她咬自己的嘴唇。

    兩個人四目相對,灼熱的吐息相互纏繞。

    仿佛有人丟了個火把下來,逼仄的小天地里,火把噼啪燃燒,溫度迅速飆升。

    旗袍裙擺掀動,略帶涼意的指尖順著開叉處一路向上。

    “疼的話。”陸景淮動了動食指,又向里探了一點,指腹磨了磨她的牙,不小心碰到她濕熱的舌尖,“咬我的手。”

    溫熱的肌膚接觸到冰涼的物件,顧曉黎腿部肌肉短促瑟縮了一下。

    緊隨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痛意和細小的麻。

    “陸景淮,”顧曉黎哽咽,“停”

    “黎黎。”陸景淮嘶啞的聲線靠近耳畔,灼熱滾燙的氣息快要吞并她。

    絨團又向里探了一分,他親了親她的耳尖:“開弓沒有回頭箭。”

    異物感并不好受,冰冷的溫度逐漸蔓延,又酸又漲。

    陸景淮向里推了推,自唇角溢出一聲輕喃,顧曉黎難耐地仰起頭,纖細脆弱的脖頸暴露在空氣中。

    濃密的睫毛被淚水打濕,顧曉黎手不住地向后探,說話時帶了哭腔:“陸景淮,我后悔了,你拿出來,隨便你說我是賴皮鬼也好,你快拿出來,求求你了”

    大掌箍住她作亂的手,旋即把她的手背在腰間。

    陸景淮俯身,與她鼻尖相貼。

    唇瓣廝磨,咸濕的淚珠被悉數(shù)吞沒在唇齒間。

    嗚咽聲斷斷續(xù)續(xù),伴隨著連不成句、毫無邏輯的罵聲。

    細弱,聽著更像是撒嬌。

    毛茸茸的白色尾巴抵在兩股渾圓之間,修長的手指攏住外圈的絨毛,在手里揉了兩把,又松開。

    再繼續(xù)收攏指腹,松開絨團。

    循環(huán)往復(fù)。

    里面的東西跟著他的動作一起動。

    顧曉黎用力咬住他指關(guān)節(jié),控訴道:“你變態(tài)!”

    “嗯。”陸景淮坦然承認。

    從他看到顧曉黎穿著兔子家居服在他面前晃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想。

    什么時候,尾巴能變成真的。

    她帶著細微的鼻音罵:“陸景淮煩人鬼!”

    “嗯。”不管顧曉黎罵的什么,他照單全收。

    凸起的喉結(jié)滾了滾,陸景淮把尾巴抽了出來扔在桌子上。

    銀色尾端泛著亮晶晶的水光。

    “我討厭死你了!”顧曉黎哼哼唧唧推他。

    陸景淮俯身含住她的唇瓣,“我愛你。”

    吻畢,顧曉黎貓腰跑了出去。

    戀綜拍攝甜蜜向日常那期,她隨口提了一嘴喜歡戶主飄窗的設(shè)計,不過改成榻榻米就更好了,看書看累了可以直接躺著曬太陽。

    陸景淮特意按照她的喜好裝的房子,把其中一間帶飄窗的次臥改成了書房。

    顧曉黎隨手抽了本書靠坐在榻榻米上,陸景淮一靠近,她就把書立起來,橫亙在二人中間,語氣兇兇的警告他:“不許過線。”

    飄窗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見玫瑰花田,顧曉黎支著下巴望向窗外,指尖輕點著下巴。

    玫瑰花夜色下顯得更加嬌嫩,花枝隨風(fēng)搖曳,被撲簌簌吹落下幾片花瓣,打著旋兒落入土里。

    是不是太兇了?

    顧曉黎心軟了一下,但一想到剛才的觸感,她咬咬牙,發(fā)誓今晚都不要再理陸景淮了。

    “黎黎,”陸景淮坐在三八線外,規(guī)規(guī)矩矩的,態(tài)度誠懇,“我錯了。”

    墻上掛著的表不知不覺指向十一點半,秒針繞了兩圈,顧曉黎這才賞給他一個目光,“錯哪兒了?”

    陸景淮:“不該裝醉騙你。”

    顧曉黎:“!”

    果然是裝的!

    “為什么裝醉?”顧曉黎假裝不在意,一直偏著頭看窗戶,但其實是在看窗戶上陸景淮的倒影。

    “你想看。”

    雖然是裝的,但祁景曜他們那伙子人沒少灌他,幾瓶洋酒都進了陸景淮的肚,一時間喝那么多,肯定也不好受。

    顧曉黎有些動搖,她把手放下來,悄悄把立著的書拿走。

    陸景淮從善如流地坐過去,把人抱在懷里,“不生氣了好么?”

    “勉為其難原諒你了。”顧曉黎蹭蹭他的肩胛骨,鼻尖輕嗅著他身上好聞的味道。

    “那”陸景淮停頓了好久,唇瓣含住她小巧圓潤的耳垂,輕吮了一下,勾得她渾身輕顫。

    顧曉黎細細喘著氣,問他:“那什么?”

    陸景淮喉結(jié)難耐滾動,自喉嚨處溢出一聲笑:“負距離接觸一下?”

    晚風(fēng)濕潤。

    良久,他聽到懷里的人小貓般哼哼著,說了句“好”

    …

    安靜的房間里,所有感官像是被放大了十倍,周遭的一舉一動都變得十分清晰。

    素色旗袍脫落,顧曉黎被他溫柔放倒在床榻上。

    窗子并沒有安窗簾,銀白色月光傾瀉,顧曉黎纖長瘦弱的身軀在月光下顯得瑩潤非常,周身覆著光暈,像是蒙了層隱綽的紗。

    皮膚乍一接觸到空氣,冷得她打了個哆嗦。

    幾乎是下意識的,顧曉黎想要尋找陸景淮的懷抱。

    陸景淮跪在她腿邊,一顆顆解開襯衫扣子,“咔噠”一聲,是皮帶扣解開的聲音,然后俯身。

    他耳尖泛著極淺的粉色,像她前兩天吃的草莓軟糖。

    顧曉黎舔舔唇,伸手捏住他的耳朵,“陸景淮,你害羞了。”

    “嗯”陸景淮在她眼皮上親了一下,把金屬系扣解開。

    分針一圈圈走過,房間里的空氣變得異常灼熱。

    “陸景淮”顧曉黎呼吸聲被攪的急促不堪,她開口催促。

    在床上,陸景淮的占有欲和那點討人厭的癖好一覽無余,比如現(xiàn)在。

    他指尖微動,隨即抽了出來,帶出來一抹濕潤的水痕。

    陸景淮親了親她的唇角,聲線溫柔,“黎黎,我說過的。”

    長指按壓著她殷紅的唇瓣,誘哄道:“想要什么,就自己說出來。”

    漂亮的桃花眼無措地眨了眨,顧曉黎神智昏沉,嫩白的指尖握住他的,慢喘著氣命令道:“進來。”

    可偏偏聲音又軟又糯,聽著像是撒嬌一樣。

    時針向右移動絲毫,尖端指向數(shù)字1。

    窗外突然劃過一道白光,周身包裹著紫色,以強硬的姿態(tài)破開漆黑夜空。

    顧曉黎注意力被吸引走,目光渙散了幾秒,茫然地盯著前方,想著是不是要下雨了。

    “搖搖。”陸景淮突然叫她的小名,嗓音又啞又沙。

    低沉的要命,也性感的要命。

    “啊?”顧曉黎忍下喘.息,慢吞吞地回應(yīng)他。

    陸景淮陷下去的腰窩在微光中顯得更深,精瘦的腰身在閃光中重重挺進。

    驚呼聲淹沒于炙熱的唇瓣,舌尖被吻得發(fā)麻,漬漬水聲被無限放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變得十分難捱。

    陸景淮咬了下她的舌尖,滾燙的氣息噴撒在頸側(cè),濕熱的吻順著血管脈絡(luò)向下。

    “專心點。”他說。

    悶雷轟隆,暴雨在兩道混亂的喘.息聲中悄然而至。

    雨點噼啪砸在玻璃窗上,水珠順著圓點滑落,拉出一道長長的水痕。

    黑夜下,陸景淮漆黑的眸子發(fā)亮,像是點了一把永遠不會燃燒殆盡的火。

    幽光閃爍,狼似的目光緊緊鎖住她。

    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拆分吞之入腹。

    顧曉黎抬起胳膊擋住眼睛,榻榻米上的枕頭被淚水濡濕,嘴唇微張,猩紅的舌尖若隱若現(xiàn)。

    雷聲漸弱,陸景淮悶哼一聲,手臂撐在榻榻米上,緩慢站直。

    顧曉黎無力地仰躺在柔軟的毯子中央,指尖都懶得抬起。

    她緩了下有些發(fā)疼的嗓子,“陸景淮,我想去洗個澡。”

    頭發(fā)被汗濡濕粘在臉頰旁,身上濕淋淋的像是剛從浴缸里撈出來,難受的要命。

    陸景淮的虎口處,一排整齊的牙印印在上面,還有指甲陷進肉里的痕跡。

    他把袋子打了個結(jié)扔進垃圾桶里。

    “還早。”陸景淮摟住她,在她后脖頸那塊軟肉上烙下一吻。

    背對著他的緣故,顧曉黎心像是坐過山車一樣,一下子跑到最頂峰。

    細碎的吻落在蝴蝶骨周圍。

    兩個枕頭墊在肚子下方,炙熱的掌心貼在紋身處,指腹在周圍摁下一道道紅痕。

    窗外快速下墜的雨連成線,顧曉黎趴在毯子上,目光剛巧碰上窗外的玫瑰園。

    灰蒙蒙的雨幕沒擋住玫瑰的顏色,嬌嫩紅艷的玫瑰花瓣落入泥土,被雨滴重重砸陷進去,散發(fā)出糜爛般的紅。

    塑料袋細微的摩擦聲在身后響起,顧曉黎扭頭。

    看到陸景淮手里拿著一個方形的小袋子,他單手拎著,歪頭靠近鋸齒狀的包裝邊,用牙撕咬開。

    然后。

    打開,套上。

    顧曉黎不自主吞咽了下口水,似乎是預(yù)知到后面要發(fā)生的事情。

    人對于未知的一切都有種恐懼感,顧曉黎也不例外。

    像是感知到什么危險,她動用全身的力氣往前爬。

    大掌稍稍用力,把人拉了回來。

    白皙的指尖在毯子上劃出幾道痕跡。

    空氣中熱氣翻滾,伴隨著嘩啦水聲,整個屋子像一個密不透風(fēng)的蒸籠。

    過電般的戰(zhàn)栗遍布全身,顧曉黎控制不住發(fā)顫,烏黑如瀑的發(fā)絲自蝴蝶骨滑落至兩側(cè),五指攏起揪住細小的絨毛。

    玫瑰園在視線里趨于模糊,朦朧。

    哭聲和罵聲中,陸景淮掰過她的下頜,和她交換了個滾燙的吻.

    毛毯被水痕弄得濕淋淋的,絨毛尖尖都打了綹,沒辦法在上面躺。

    陸景淮把人抱進臥室里。

    不知道過了多久,意識都有些潰散。

    顧曉黎被人翻轉(zhuǎn)過來,承受著他細密熱絡(luò)的吻。

    風(fēng)雨琳瑯,窗子漫起一片水霧。

    白蒙蒙的,像覆了層紗。

    “刺啦——”

    又是一聲塑料袋被撕開的聲響。

    顧曉黎抖了抖。

    玫瑰花被驟雨澆得垂下頭,花瓣向兩邊散開,嬌嫩的花苞向里緊緊合攏,內(nèi)里盛滿了雨滴。

    因為要拍戲和舉行婚禮的緣故,這段時間顧曉黎一只在有意的控制體重,三個月的時間瘦了快十斤。

    腰窄的仿佛能一手握住。

    兩個人貼得很近。

    顧曉黎小獸般嗚咽、哼唧,左右扭動想要躲開他。

    陸景淮喉結(jié)緩慢滑動,難耐低.喘,眼尾迅速染上一抹紅,灼燒著她的眼眶。

    “陸景淮”顧曉黎沒力氣,聲音小的快要聽不見。

    “我在。”陸景淮靠近她的耳畔。

    隨手抓來的襯衫在她手下皺的像紙團,顧曉黎猛地吸了一口氣,纖細的腰肢拱起,整個人都在發(fā)顫。

    他的氣息逼近。

    沉沉烏木香鋪天蓋地涌來,香氣匯率成一個巨大的氣泡,把她牢牢嵌在其中。

    指尖、小臂、頸側(cè)、腰腹,全身上下都得這抹厚重沉寂的氣息裹住。

    仿佛動物在用氣味標記領(lǐng)地。

    朦朧中,她生出一種自己是陸景淮所有物的錯覺。

    累到不行,嗓子已經(jīng)喊啞。

    顧曉黎氣音混著濃厚的哭腔,氣若游絲地說:“你真的好討厭”

    上方的人輕笑,指節(jié)與她的相疊,用了點力氣闖入指縫和她十指相攏。

    雨聲漸弱。

    陸景淮吻走她眼尾滲出來的淚花,動作輕柔。

    “我愛你。”——

    陸某是有點子變態(tài)在身上的(看一眼陸景淮)(微微點頭)(表示肯定)

    第75章 日記

    =====================

    “叮鈴鈴……”

    下課鈴打響, 原本還沉寂不堪的教室瞬間活絡(luò)起來,經(jīng)歷了連續(xù)兩節(jié)數(shù)學(xué)課的壓迫,顧曉黎啪嗒把筆扔在桌子上, 雙手交叉舉過頭頂, 不緊不慢地伸了個懶腰。

    坐在前排的喬詩意扭過身子, 打著哈欠吐槽:“累死我了,感覺腦細胞都不夠用了。”

    從小到大數(shù)學(xué)都是她的噩夢。

    顧曉黎贊成地點點頭, 轉(zhuǎn)了轉(zhuǎn)有些僵硬的脖頸,“一節(jié)課就夠受的了, 偏偏還是連排課。”

    喬詩意蔫巴巴的往她桌子上一趴, 伸出食指戳兩下她筆袋上的兔子尾巴, “下節(jié)課是體育課,終于能放松一下了,也不知道老楊今天是讓咱們打籃球還是羽毛球。”

    “也有可能是踢足球。”顧曉黎拿起筆把最后一道題的答案寫上去, 這才把習(xí)題冊給了課代表。

    “中午吃什么?我想想啊”喬詩意鼓起臉, 有些苦惱地皺皺眉頭, “要不去吃新安街那家冷面吧, 上次班長去吃了,說味道還不錯。”

    顧曉黎怔愣片刻, 仔細回想了一下, 自己并沒有問喬詩意中午吃什么。

    “你喝西柚果茶啊,那我要喝草莓冰沙。”喬詩意從桌兜里掏出來錢包, 隨即抽了一張紅色的紙幣出來。

    “小喬?”顧曉黎從座位上站起來, 伸手碰了下喬詩意的肩膀。

    日光透過淡藍色窗簾的縫隙曬進來。

    手指撫上肩膀的瞬間, 顧曉黎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是透明的, 整個手掌穿過了喬詩意的身體。

    班里后排的男生在拿著已經(jīng)空了的塑料水瓶打鬧, 喧鬧聲不絕于耳, 顧曉黎耳邊嗡鳴了一陣。

    她回頭,發(fā)現(xiàn)還有一個自己坐在座位上。

    經(jīng)典的藍白款校服穿在身上,嫌熱,她綁了個高馬尾。

    那現(xiàn)在的她穿的是什么?

    顧曉黎目光投向教室中央的玻璃窗。

    人影隱綽,后排男生打鬧的身影在她眼里投放成慢動作,在一眾藍白校服中,她的旗袍顯得尤為扎眼和格格不入。

    體育課要求提前三分鐘站好隊,體委在前面催促他們趕快下樓站隊,陳子安接完水回來,看了眼在座位上不動如山的陸景淮,問他:“你又不去上體育課?”

    “嗯。”陸景淮沒抬頭,專注于筆下的東西,清冽的聲線讓人覺得惱人的暑熱褪下去不少,“做題。”

    “少扯了,你明明是——”

    話沒說完,陳子安被他冰冷的視線凍到,把剩余的話憋了回去。

    他嘖嘖兩聲,換了個話題:“你要不跟老班說說,也帶上我行不?”

    大熱天的,室外溫度達到了三十七度,比起自由,他更想待在空調(diào)房里。

    陸景淮平靜地拒絕了他:“不帶。”

    “陸景淮,還是不是兄弟,你忘了是誰在軍訓(xùn)時不顧他人眼光拯救你于水火之中,又是誰,在初中幫你擋掉眾多桃花。”

    “是我!”陳子安眉梢揚起,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顧曉黎雙手抱胸站在一旁看戲。

    約莫兩秒后,陸景淮在疊放的書最下邊抽出來一張A4紙拍在桌面上,“填了。”

    “這什么?”陳子安俯身端詳了一下。

    A4紙上,黑體加粗的大標題寫著“省級英語競賽”幾個大字,下面是一堆他不認識的洋文。

    “”

    陳子安緩慢起身,然后把A4紙翻了四折整齊疊好,夾到他的書頁里,“我突然領(lǐng)悟到了生命在于運動這句話的真諦,不多說了,兄弟要去做運動延年益壽了。”

    走前,陳子安站在講臺上,朝他扔了根粉筆,“欸,你打算憋到什么時候說?”

    “我可提醒你啊,沒多久就要畢業(yè)了。”

    陸景淮抬手接住粉筆頭扔在一旁,語氣沉緩:“再等等。”

    喬詩意拉著高中時的自己往班門口走,顧曉黎停下腳步,又坐回座位上,手撐住頭歪著腦袋盯著陸景淮看。

    陸景淮坐的筆直,側(cè)臉清雋,表情淡淡的。

    他微垂著頭,脖頸后面的骨節(jié)凸起一塊,校服T恤的扣子解開兩顆。

    從她的角度望過去剛好可以看見他瘦削精致的鎖骨。

    少年骨感修長的手指握住筆,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齊,冷白色腕骨時不時蹭到卷面。

    寫字時筆尖摩擦在紙頁上,唰拉細響。

    明知道他看不見自己,顧曉黎眉心微動,向前傾身,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近到可以數(shù)清他漆黑的睫毛。

    又想起來昨晚的事情,顧曉黎耳尖染上一抹緋色。

    她湊近,半透明的手指穿過他的胳膊,來到他平放在桌上的另一只手下方。

    監(jiān)控攝像頭掛在黑板正上方,顧曉黎視線對上黑洞洞的鏡頭,心虛地挪開目光,而后翻轉(zhuǎn)手腕,從下面找到陸景淮的指縫,和他十指相握。

    “陸景淮,”顧曉黎彎了彎唇,“我喜歡”

    話還沒說完,周邊的場景迅速變換,顧曉黎幾乎是不受控制的跟了過去。

    眼花繚亂。

    顧曉黎閉上了眼,耳尖敏銳捕捉到一聲微弱的脆響。

    像是什么金屬碰撞在一起。

    “哎呀黎黎,你就陪我去一次嘛,我媽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讓她知道我和季盛一約會還不得把我腦袋擰掉,好黎黎,你就幫我打這一次掩護吧。”兩個人走到操場正中央,喬詩意晃著顧曉黎的胳膊撒嬌。

    “就這一次。”一旁的人嘆了口氣,還是妥協(xié)了。

    顧曉黎就跟在她們不遠處,她轉(zhuǎn)身想要回教室找陸景淮,卻發(fā)現(xiàn)自己只要一離遠,就會強制性回到高中時的自己身邊。

    樹蔭下,四十多名學(xué)生站成四排等著體育老師過來。

    隊伍從左至右按身高排,喬詩意站在顧曉黎前方。

    顧曉黎在女生里算高的,但班里有兩個女生是打排球的,一米八幾的身高直接讓顧曉黎向左錯了兩個位置。

    預(yù)備鈴敲響,原本還在閑逛的人拔腿猛沖,操場上的人瞬間少了大半,只留下三兩個正在上體育課的班。

    前兩天剛進行完籃球部的比賽,最前方放著幾把凳子,兩個座椅連在一起,中間用橫杠隔開些距離,本著不能離太遠的想法,顧曉黎隨便挑了個椅子坐下來,把距離保持在五十至一百米之內(nèi)。

    體育老師踩著鈴從體育館里出來,等他們依次報完數(shù),體委上前匯報:“應(yīng)到48人,實到47人,一人請假。”

    他們的位置都是固定的,站隊時把請假那人的位子空出來不許補上,誰沒來一眼就可以看出來。

    “行。”體育老師草草掃了眼隊列,見顧曉黎后面空了一個位置,心下了然,他邊往本子上記錄下來,邊問:“請假的是陸景淮吧?”

    “是,”體委幫忙解釋,“楊老師,他最近要參加比賽。”

    楊老師年紀不大,剛大學(xué)畢業(yè),和他們沒什么代溝,好說話,相處起來也沒什么距離感,短短半個學(xué)期已經(jīng)能記住他們所有人的姓名。

    “所有都有,”楊老師背過手,喊號下令,“向左轉(zhuǎn)——”

    “體委帶隊慢跑兩圈。”

    四列的隊伍自動分成兩列,體委在前面領(lǐng)跑,為照顧班里的女生,他跑的速度不快,讓人走著也可以跟上。

    顧曉黎從椅子上起來跟上隊伍,經(jīng)過老師面前時聽到他小聲嘀咕了句話。

    ——“真是,也不知道陸景淮這小子抽什么瘋,人別的男生都巴不得站在大排頭顯擺個頭,明明是最高的,他非得站在第三列。”

    她就在第三列。

    兩個人一前一后。

    盛夏驕陽似火,顧曉黎咽了咽口試,無端生出來幾分燥意。

    整個人像是被放在離太陽最近的地方炙烤。

    喉嚨處愈發(fā)干澀,灼燒感順著心臟蔓延至五臟六腑,她緊蹙著眉,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隊伍跑遠,顧曉黎腦袋昏昏沉沉的跟在旁邊,體育老師說的話卻一直縈繞在她耳邊。

    不知不覺間跑了快一圈,樹蔭下,體委有意放慢速度,一行人踢踢踏踏,腳下起了點細微灰塵。

    “我草,教學(xué)樓頂是不是有人?”他們的位置正好和教學(xué)樓相對,一名男生隨便瞅了眼班級窗戶,卻看見樓頂隱約有個人影在晃動。

    體委過來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胡扯什么,天臺入口的門常年鎖著。”

    “真的,”男生指了個位置,“就在這里。”

    “不會是有鬼吧”后面幽幽傳來一道聲音。

    恰巧有風(fēng)吹過,蔭涼下顯得陰惻惻的。

    男生接著說:“你們沒聽說過嗎,咱們學(xué)校剛建的時候鬧過鬼,據(jù)說周圍有墳場”

    “啊!!”幾個膽小的女生被嚇到,加快速度跑到陽光下。

    “簡珵伍,你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體委跑到后面勒住他的后脖頸,照著他的肚子給了一拳。

    隊伍后面,喬詩意興致勃勃地講著鬧鬼的傳聞。

    金屬碰撞聲響在耳側(cè),顧曉黎循著剛才男生指的方向抬頭。

    白色領(lǐng)口翻飛,黑色的發(fā)梢在空中凌亂,只有一個模糊的剪影。

    天臺的鑰匙只有陸景淮有。

    顧曉黎心跳漏了半拍,指尖泛起一陣難言的酥麻感,一路逃竄至尾椎。

    怪不得陸景淮總是在體育課請假。

    一些被她忽視掉的細枝末節(jié)又浮上水面,大咧咧的呈現(xiàn)在她面前,顧曉黎捂住心口,呼吸猛地加快。

    “陸景淮陸景淮”她喃喃。

    淚水奪眶而出。

    “黎黎?”

    一道溫柔的聲線闖入,顧曉黎抖了一下,睜開眼。

    入目是陸景淮擔憂的面孔,顧曉黎還沉浸在剛才的夢里,眼眶濕潤。

    她沒說話,夏涼被簌簌響了兩聲,顧曉黎小幅度蹭過去摟住他的腰,將頭埋在他懷里。

    陸景淮替她攏好頭發(fā),從上到下順著她的肩膀,柔聲問:“做噩夢了?”

    懷里的人搖搖頭,長睫扇動一下一下輕刷著。

    “夢到爺爺了?”

    她搖頭。

    過了一會兒,顧曉黎甕聲甕氣道:“夢到你了。”

    陸景淮失笑,把人摟緊了些,嗓音不易察覺的啞:“在夢里,我欺負你了?”

    顧曉黎沒說話。

    剛醒的時候沒感覺,現(xiàn)在她的后腰又酸又痛,整個人像是被拆分重解了一樣,各處肌肉都酸軟到不行。

    兩個人昨晚近四、五點才睡,陸景淮抱她去浴室清理的時候她已經(jīng)困到不行了。

    屋內(nèi)窗簾拉的嚴嚴實實,遮光簾阻攔住大部分陽光,顯得屋子昏暗不堪。

    “幾點了?”顧曉黎轉(zhuǎn)移開話題。

    “十一點半。”陸景淮親親她的額角,“想吃什么?”

    本來想說奶油蘑菇湯,話滾到嘴邊,顧曉黎耳邊響起金紫怡的告誡,她無力地說了句:“煎蛋和蔬菜沙拉。”

    想到剛才的夢,顧曉黎狀似無意提起,“陸景淮,高三那會兒,你經(jīng)常去天臺嗎?”

    陸景淮穿衣服的手頓了一下,隨后扯住下擺把衣服拉下來,他拿起床頭柜上的戒指戴回手上,“不經(jīng)常去。”

    “真的?”顧曉黎狐疑。

    “真的。”陸景淮俯身,大掌貼在她腰側(cè)輕輕揉了兩下,低沉的聲音灌進耳朵,“腰還疼么?”

    顧曉黎臉上頓時火燒火燎起來,她一把推開陸景淮的手,抓起夏涼被蒙住自己,嗓音綿軟,“你真的好煩”

    陸景淮輕哂.

    婚禮上陳子安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喝的醉醺醺的,從回到家后一直睡到十點多才起,他捶了捶跳動的額角,抓起一旁的手機看了眼消息。

    高中的群聊突然活躍起來,一夜沒看變成了99+,他正一條一條往上翻著,突然蹦出來個電話邀請。

    看了眼備注后他吊兒郎當接起:“喲,這不是我的酒下敗將,找我什么事兒?”

    “天臺的事,你和她說了?”陸景淮打開抽油煙機,特地調(diào)到最大的檔。

    陳子安斂起玩笑的神色,“沒說,除了那天不小心禿嚕出來的情書,其余什么都沒說。”

    “知道了。”陸景淮語氣淡淡的。

    “你說你那么怕她知道干什么,紙包不住火,你高中再加大學(xué)那么多事兒還打算瞞她一輩子啊。”陳子安給自己倒了杯水,“就算我不說,萬一哪天身邊的其他人和她說了怎么辦。”

    喝了一口,火辣的嗓子總算得到緩解,“你不會是擔心她知道了之后可憐你吧。”

    “不是。”

    “那你是什么意思,夫妻之間不能有隱瞞知道吧?”

    透明的蛋液在鍋中慢慢變白,陸景淮把推拉門合上,靠在料理臺旁。

    良久,陳子安聽到陸景淮說:

    “怕她會有負擔。”

    微弱的電流聲混著機器運作時的嗡鳴,陸景淮的聲音顯得有些模糊。

    “面對善意和付出,她總是下意識想著回報,在她心里,兩個人的付出應(yīng)該是對等的,如果知道了那些事,她又會覺得虧欠我。”

    陳子安啞然,顧曉黎確實是這種性子。

    別人送她一樣?xùn)|西,她恨不得送個十倍價錢的回去。

    陸景淮把煎蛋翻了個面,橙黃色的邊緣有些發(fā)卷,滋滋作響,“所以在她習(xí)慣接受之前,這些事情我不會讓她知道。”

    陳子安嘆了口氣,隨即想到什么,賊兮兮地問:“昨晚怎么樣?”

    “還能支楞起來嗎?”

    嘟一聲,對面無情地掛斷了電話。

    還是有些不盡興,陳子安又嗖嗖發(fā)了兩條微信過去。

    風(fēng)流倜儻安:【男人醉酒后起不來很正常,不用太自卑~】

    風(fēng)流倜儻安:【新婚快樂喲~[玫瑰][玫瑰]】

    AD:【。】

    風(fēng)流倜儻安:【自尊心受挫了?沒關(guān)系的,兄弟不會嘲笑你[玫瑰]】

    像是忍無可忍了一樣,對面發(fā)過來一個滾字.

    顧曉黎洗完漱后就去了書房,她心里還惦記著喬詩意昨天拜托她的事。

    屋內(nèi)陽光大好,昨晚蔫著頭的玫瑰像是重新活了過來,花瓣舒展開,水珠綴在上面,晶瑩剔透。

    進去后,她視線不受控制地往榻榻米那邊瞥,白色的絨毯被撤下去,換成了淺灰藍色的毯子。

    顧曉黎輕咳一聲,臉頰染上一抹紅。

    她把書柜最下方的整理箱拖出來放在地上,隨后坐在榻榻米上翻找喬詩意口中的那張照片。

    整理箱里放的都是些高中時的玩意兒,舍不得扔的同學(xué)錄還有各種學(xué)科筆記,顧曉黎嫌里面東西太多不好找,干脆拎住箱子的滾輪一股腦把東西倒出來。

    書和本子撲棱棱掉落。

    顧曉黎挨個拿起來抖了抖,都沒有掉出來照片。

    突然一個純黑色的日記本引起了她的注意。

    本子的封皮是軟面抄,深棕色細繩繞了一圈把整個日記本包裹住,封面上的兩個金屬船錨勾在一起做固定。

    記不起什么時候買了個這樣的本子。

    顧曉黎愣了下神,緩過來后把船錨分開,棕色細繩隨之墜落。

    內(nèi)里紙頁嚴重泛黃,看上去有些年頭。

    顧曉黎隨便翻開一頁。

    高一

    認識了一個心地善良的小海盜。

    她讓我多笑笑。

    這行字下面,畫了一個板板正正的笑臉。

    秋季運動會

    本來是不太感興趣的,但她是志愿者,報名的話,可以和她說幾句話。

    一千米拿到了第一名,她跑過來笑著對我說恭喜。

    她離我很近,我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玫瑰香氣。

    很好聞。

    天有點熱,不知道是不是中暑了。

    我的頭有些發(fā)暈,心跳也好快。

    【笑臉】

    一旁的手機在腿旁震動起來,顧曉黎解鎖點開群聊。

    高中班主任發(fā)了數(shù)十張從高一到高三的照片,九年過去,照片依然很清晰。

    顧曉黎一張一張翻看。

    在所有排好隊拍的合照里,陸景淮都站在她身后。

    無一例外。

    休息日,再加上兩個人結(jié)婚的消息,群里比平時更活躍。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閑聊著上學(xué)時的趣事,照片看完后,一群人在那里互損。

    突然有人在群里拋出個新話題:

    【陸景淮這真是愁死攝像師的典型,一張看鏡頭的都沒有。】

    吳婧芝:【這你得用學(xué)霸的思維去思考,你在找鏡頭,但學(xué)霸沒準是在思考解題思路】

    班長-孫陽:【大學(xué)霸快現(xiàn)身說法一下@陸景淮[大笑][大笑]】

    簡珵伍:【班長你這就不懂事兒了,新婚燕爾的你去打擾人家,喜糖白吃了是不是】

    嘻嘻哈哈幾句,話題很快被繞了過去。

    顧曉黎垂眸,又把照片看了一遍。

    每一張,他的視線都微微向下偏移,長而翹的睫毛半掩住瞳孔,在眼窩打下來一小片陰影。

    在幾十張正對鏡頭的面孔中,陸景淮顯得尤為明顯。

    窗外襲來一陣風(fēng),嘩啦吹動紙頁。

    日記連著翻了兩三頁,停在寫有高三那年。

    她沒寫完數(shù)學(xué)卷子,偷看被發(fā)現(xiàn)后欲蓋彌彰的樣子好可愛。

    卷子被我打開放在書桌左上角了,找了個借口出去轉(zhuǎn)了十分鐘,回來后卷子果然變了位置。

    被蚊子咬了很多包,有點癢。

    下午桌兜里多了兩顆糖,我猜是她給的。

    【笑臉】

    她繼續(xù)往下看。

    喜歡站在她身后。

    就好像,春天正在把她推向我。

    在這句的旁邊,他用小字補充了幾句話

    ——動員大會后,每次站到她身后,她都很警覺,很兇,像只炸毛的小貓。

    其實還有一點私心,站在她身旁她會很放心,但如果是站在她身后的話,她會多回頭。

    【笑臉】

    中間空了幾頁,寫有畢業(yè)兩個字眼那張,只有簡短幾句話。

    準備了表白,大屏是她喜歡的星夜玫瑰圖,只是有點可惜,錢不夠,只有一個大屏能看到。

    發(fā)送了位置,期待她能來。

    【笑臉】

    顧曉黎心臟猛地一跳,有些不忍再往下看。

    深呼吸了幾秒,她向下看去。

    她沒來,微信也拉黑了我。

    黎黎,看來你真的,很討厭我。

    在下面,是一個大大的,嘴角向下的哭臉。

    黑色的筆跡被水痕洇開,干了之后紙張泛起幾處褶皺。

    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心臟,動輒連呼吸都是痛的,情緒瞬間決堤,顧曉黎雙手捂住臉,淚珠從指縫里滾落。

    陸景淮上來的時候,書房里彌漫著濃濃的煙草味,嗆到讓人忍不住咳嗽。

    窗子那邊徐徐升起煙霧,把整個人籠罩其中。

    顧曉黎坐在地上,背靠著榻榻米,纖細的指間夾著根點燃了的煙,地上扔了許多小煙頭,她眼眶紅紅的,像是剛哭過。

    “黎黎。”他走過去把煙掐了,余光瞥到黑色的日記本,陸景淮半跪在地上,喉結(jié)艱難滾動,“里面的東西,是我瞎寫的,不用放在心上。”

    “陸景淮。”

    “我在。”

    顧曉黎摟住他,臉色蒼白,有些語無倫次的解釋:

    “畢業(yè)我不是因為討厭你才拉黑你的,我是覺得你要找我尋仇和我約架,所以才拉黑了你,我一點都不討厭你的,就是有點生氣…”

    “那個大屏我也看到了,很好看。”

    “桌兜里的糖也是我給你的,但是當時只買了一包,給周圍的人分了之后就剩兩顆了,陸景淮,我要是沒給他們分就好了…”

    哽咽聲越來越重,顧曉黎說話時都帶了很厚的鼻音,越說越急,陸景淮甚至感覺到胸前的衣服被淚濡濕。

    “黎黎。”陸景淮深知這個時候安慰她沒用。

    越安慰她就越自責。

    “如果很難過的話。”

    鼻尖相貼,他垂下頭含住她的唇瓣,緩慢蹭著,語氣含混,“給我寫封情書可以嗎?”——

    春風(fēng)迎面吹來的時候,我就站在你身后。

    就好像,春天在把你推向我。

    出自林舒曼蒂的《喜歡》

    第76章 禁錮

    =====================

    情書的事最終還是被拖到了后面。

    顧曉黎第二天就要趕去江城錄制綜藝, 為剛開播的新劇做宣傳。

    早在之前金紫怡就把她的行程排得滿滿當當,她和陸景淮兩個人甚至空不出來時間去度蜜月。

    為此,金紫怡還愧疚了一陣, 向二人拍著胸脯保證, 等拍完孤城之后給顧曉黎放上小半年的假, 到時候他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趙默茹和顧曉黎一起合作的仙俠劇《青云》已經(jīng)播出有一周,趕在熱度最高的時候來哇咔咔綜藝宣傳, 正巧撞上鐘以澤新劇《破譯》的宣傳。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制造熱度,哇咔咔的導(dǎo)演把兩個劇組安排在了同一期。

    近期兩個人談戀愛的緋聞炒得沸沸揚揚。

    這就導(dǎo)致, 節(jié)目還沒開始正式開始直播間里就擠滿了人。

    【急急急急急!我是急急國王, 怎么還不開始啊!!】

    【上一對來宣傳的已經(jīng)領(lǐng)證結(jié)婚了, 你說是吧錦鯉夫婦~】

    【哇咔咔宣劇綜藝×小情侶鑒定綜√】

    【導(dǎo)演按頭嗑嗚嗚嗚!以見茹故上大分!!】

    兩邊劇組的人員只有趙默茹和鐘以澤不變,其余人打亂順序,由抽簽的方式選擇新隊長。

    顧曉黎抽到了鐘以澤的紅隊, 而破譯的女主念笙抽到了趙默茹的藍隊, 剩下的人還在原來的隊伍里。

    主持人打趣:“好的, 下面請兩隊互換人質(zhì)。”

    第一個游戲為“我頭上的那位友人”。

    八位嘉賓在卡片上寫下一個明星或角色名字, 再由主持人把卡片打亂,每隊派出一個人隨機抽取一張, 貼在自己的額頭上。

    每個人每次可以問三個問題, 比如“我的應(yīng)援色是藍色嗎”,大家集體回答是或不是, 嘉賓需通過問出的問題及答案猜出自己的角色。

    游戲采取積分制, 兩個人最快答出來的為本組加十分, 反之則視為失敗, 要抽取懲罰。

    工作人員拿上來便簽紙和黑色馬克筆, 八位嘉賓依次寫好名字, 放入抽簽用的盒子里。

    紅隊派出顧曉黎,藍隊則是趙默茹。

    兩個人分別抽好紙條貼在額頭上。

    按照剛才猜拳的結(jié)果,顧曉黎第一個提問。

    “我是女生嗎?”

    “不是。”

    鏡頭扭過來,她的頭上寫著陸景淮三個大字。

    顧曉黎暗自思忖幾秒,她頭上貼的不是女生,按照綜藝的套路,很有可能會是兩邊新劇內(nèi)的某一男性角色。

    “我是破譯劇組的嗎?”

    “不是。”

    “我是青云劇組的嗎?”

    “不是。”

    輪到趙默茹提問,她思考了一下,問:“我是影視角色嗎?”

    “是。”

    “我是男生嗎?”

    “不是。”

    最后一個問題,趙默茹頓了頓,說出來自己的角色名:“我是洛清禾嗎?”

    “不是。”

    一連三個不是讓顧曉黎轉(zhuǎn)變了思路,“我是演員嗎?”

    “是。”

    場上的人無一都憋著笑,顧曉黎覺得自己頭上這人極有可能是大家都認識的,亦或者就是其中一位,“我最近有新作品是嗎?”

    “是。”

    顧曉黎:“我是鐘以澤嗎?”

    “不是。”

    兩人交換提問權(quán),趙默茹在心里猜了個七七八八,她說出顧曉黎的角色名:“我是云枳嗎?”

    “是。”

    游戲結(jié)束,顧曉黎摘下額頭上的便利貼看了眼。

    ——陸景淮。

    看這筆跡,應(yīng)該是鐘以澤寫的。

    紅隊失敗,鐘以澤不好意思地笑笑,唇邊的酒窩若隱若現(xiàn),“本來寫陸景淮是想給藍方增加難度的,結(jié)果為難到自己頭上了。”

    “下面請紅隊隊長來抽取你們的懲罰。”主持人把大盒子拿過來晃了晃,小球在里面撞擊發(fā)出悶響。

    鐘以澤邊把手放進去邊立flag:“大家相信我,我一定抽到最簡單的懲罰。”

    【眾所周知,flag就是用來打破的~】

    【小鐘,上一個這么說的在微博熱搜掛了三天哈哈哈哈哈,你自求多福吧!】

    【夢回去年南喬“我一定抽出來一個最簡單的懲罰”flag,后來他抽到了把筷子或吸管夾在鼻子和嘴中間,然后唱一首歌,掉了重來,你們能懂嗎,短短幾秒鐘能截上百個表情包,南喬被網(wǎng)友笑了三天哈哈哈哈哈】

    【靠!我腦海中又浮現(xiàn)那個表情包了,不行我要先去笑一會兒】

    長指在盒子里翻動,鐘以澤很快就撈了一個小球出來。

    ——大字指令。

    主持人向大家解釋大字指令的懲罰規(guī)則:“大屏幕上會出現(xiàn)大字滾屏,嘉賓只需要喊兩次停,前面的字是指令對象,后面則是嘉賓需要完成的懲罰任務(wù),小王在此提示,指令沒有完成的話要喝掉五杯鮮榨苦瓜汁哦!”

    鏡頭給到一邊的桌子上,二十個半個手掌大的玻璃杯裝滿綠瑩瑩的苦瓜汁,被整整齊齊地擺在桌面上。

    苦瓜獨有的澀苦味在空氣中彌漫,汁液在燈光下閃著晶亮的光澤。

    光是看上去嘴里就已經(jīng)開始泛苦。

    作為隊長,鐘以澤率先打了頭陣。

    他很快喊了兩聲停。

    給微信第七位好友發(fā)——對不起,我愛上你了。

    【這個懲罰社死預(yù)定了,相信我,問就是玩過】

    【想象了一下,如果第七位好友是陸景淮,笑到想死啊草!】

    【救命,無論給誰發(fā)都很尷尬啊!!】

    【我已經(jīng)開始替鐘以澤腳趾摳地了】

    在一眾起哄聲中,鐘以澤的手機被拿了上來。

    微信的好友順序是按照字母排的,A字開頭的只有三個人,鐘以澤輕輕滑動了兩下屏幕,順著向下數(shù),第七位是一個備注為“bb”的墨色頭像。

    為保護嘉賓隱私,主持人展示時用手擋住上面的聊天內(nèi)容,只留下了鐘以澤剛剛發(fā)出去的那句話。

    接下來是顧曉黎。

    大屏幕上的字快速滾動,顧曉黎等了快十秒鐘,喊了停。

    主持人念出前半段懲罰:“給最近聯(lián)系的人打電話說——”

    “停。”

    大字緩緩?fù)O拢拔矣憛捘恪彼膫大字從主持人的口中說出來,響亮的聲音猶如一記重錘砸在耳邊。

    所有能說得上名字的人在腦海迅速過了一圈,顧曉黎捏緊手指,腦子混亂的像一片漿糊。

    她最近聯(lián)系的,是陸景淮。

    兩個人昨天晚上才通完電話。

    其實就是一句話的事。

    如果陸景淮正好在看直播的話她甚至不用解釋為什么要這么說。

    手機被工作人員拿上來,主持人看了眼最近的通話記錄,隨即曖昧一笑,“噯,我們顧老師的最近聯(lián)系人是陸景淮呢。”

    場上的目光聚集到她這里,場下數(shù)十臺黑壓壓的機器對著她,像是在催促她快些打電話。

    顧曉黎轉(zhuǎn)頭看向主持人,琥珀色瞳孔盛滿璀璨微光。

    她勾了勾唇角,把語氣放的很輕,“可以不打嗎?我選擇喝苦瓜汁。”

    她不想再說任何傷害陸景淮的話了,哪怕這只是綜藝,哪怕只是一句玩笑話。

    【笑死我了露餡了吧顧老師,只怕是說完“討厭你”之后再沒有影帝熱度可蹭了呢,營業(yè)cp什么時候解綁?[嘔吐]顧老師別上趕著貼了謝謝!】

    【主持人這個曖昧的笑哈哈哈哈,你是懂cue小情侶的】

    【搞笑,到底是誰上趕著貼啊,id是一堆亂碼那個去微博搜“錦鯉夫婦永遠熱戀”的帖子好嗎?讓你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見識一下什么叫:他!超!愛!】

    【前面那個說話過過腦子OK?兩個人的結(jié)婚照直接把微博服務(wù)器干癱瘓了你是一點不提啊,這邊建議眼睛不用就捐給有需要的人哈~】

    【寧愿喝五杯苦瓜汁也不要打電話和陸景淮說“我討厭你”,小夫妻不要太甜啊啊啊!是誰嗑到了!是我!】

    【嗚嗚嗚為什么不打電話啊,說別的也好啊,這倆人低調(diào)的都不在微博撒糖,錦鯉女孩只能靠在綜藝上嗑糖點活命[吸氧]】

    主持人似乎是很懂觀眾想要看什么,他瞬間接上話茬:“不可以不打電話。”

    而后他給了個模糊的方案:“不按照大屏幕上的字說會被罰喝五杯苦瓜汁哦。”

    言外之意就是,可以不說“我討厭你”這四個字,但是要接受苦瓜汁的懲罰。

    電話撥出。

    主持人把話筒遞到手機揚聲器旁邊,顧曉黎捏緊手心,垂著頭祈禱他千萬別接電話。

    只要不接電話,這一趴就可以輕松跳過去。

    電話只“嘟”了兩聲就被接通

    “黎黎?”陸景淮羊脂玉般溫潤的聲音通過話筒傳遍演播廳每個角落,嗓音溫柔到讓人發(fā)指。

    他停頓了兩三秒,似乎是在等顧曉黎說話。

    顧曉黎把話筒輕輕挪開,垂下頭盯著屏幕上不斷跳動的計時,半晌,她干巴巴地問了句:“你吃飯了嗎?”

    “吃了。”陸景淮答。

    數(shù)字跳躍到一分鐘。

    為了防止陸景淮聽出來這是在錄節(jié)目,周圍的嘉賓和主持人都不約而同保持著安靜。

    偌大的場地只有電話里傳來細微的滋滋電流聲和他那邊略顯嘈雜的環(huán)境音。

    主持人給她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空調(diào)的冷風(fēng)順著襯衫的領(lǐng)口鉆進去,顧曉黎在一眾殷切的目光中淡定結(jié)束了話題:“我沒什么事,剛才不小心手滑把電話撥出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說完,她拿起一杯苦瓜汁準備掛斷電話。

    “搖搖。”陸景淮罕見的叫了她的小名。

    顧曉黎下意識應(yīng)他:“啊……”

    電話那端響起模糊的一聲播報,緊隨其后的是陸景淮低低的輕笑聲,他說:“怎么不說那句話?”

    【不是,兄弟你誰?和老婆說話就這么夾嗎?】

    【他問黎黎怎么不說那句話!!啊啊啊!說明他在看直播啊!!這是什么神仙雙向奔赴!我哭TVT】

    【Σ(っ°Д °;)っ柳城驚現(xiàn)男夾子一枚!】

    【你們有沒有聽到機場的播報音?盲猜陸景淮在機場看老婆直播并準備飛江城了,他真的!我哭死!】

    【機場那個別跑!我晚點要去給愛豆接機,看我能不能蹲到陸景淮!!】

    【這聲“搖搖”夢回戀綜打游戲的時候了嗚嗚嗚,陸老師好心機!】

    紅隊全部接受完懲罰后時間已經(jīng)過了大半,主持人趕緊cue接下來的流程,趕在兩小時內(nèi)完成了錄制和宣傳。

    直播剛結(jié)束,微博的cp超話就有粉絲迅速剪輯了兩個人打電話時的視頻。

    發(fā)帖人是超話14級大咖,平時她也會發(fā)一些兩個人不易察覺的糖點合集,日積月累下來也有了小一萬的粉絲數(shù)。

    @錦鯉夫婦結(jié)婚啦V:陸老師,請問和黎黎doi的時候也是這么夾嗎?【視頻】

    視頻里,背景音樂腔調(diào)繾綣沙啞,陸景淮那句“黎黎”和那聲輕笑被交叉著重復(fù)播放了五遍。

    配合著背景音樂,顯得十分欲。

    @請多多支持顧曉黎新劇青云:你這是什么危險發(fā)言?!!所以陸老師真的是這樣嗎?@陸景淮AD【玫瑰】【玫瑰】

    @給我的cp搬床:錦老師,什么都問只會害了你!

    @不吃檸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草!錦老師好大的膽子!

    @藝高人膽大:如果一直這樣夾下去的話,嗓子得多累啊,畢竟陸景淮看上去很會do的樣子。

    @不減十斤不改名回復(fù)@藝高人膽大:藝老師你!!.

    從大廈出來時外面的天已經(jīng)全黑了。

    金紫怡訂的酒店距離大廈大概二十分鐘的車程,車位滿了的緣故,保姆車停在了五百米外商場的地下車庫里。

    夜空低的快要墜下來,深烏色云層遮住半邊天,只露出幾點零星的光斑散散點綴著。

    空氣中涌動著又濕又悶的潮氣,迅速包裹住裸露在外的皮膚,黏膩的感覺并不舒服。

    天氣預(yù)報說今天有雨。

    壓抑的氣息把本就沒什么人的街道襯得更加蕭條。

    戴了許久美瞳,顧曉黎眨了眨有些干澀的眼睛,微微仰起頭盯著不遠處的柳樹看,以此來緩解眼部的疲勞感。

    黑發(fā)被風(fēng)送至耳邊,發(fā)梢時不時碰到耳尖,勾起細密的癢意。

    燥熱的空氣似乎把她的心也鼓動,顧曉黎把碎發(fā)撩至耳后,輕輕嘆了口氣。

    她想陸景淮了。

    手機屏微弱的光芒在夜晚閃爍,等回過神時,電話已經(jīng)撥出去了。

    那邊沒說話,只能聽見若有若無的呼吸聲,沙沙的,似乎還有轱轆滾在地上的悶響。

    顧曉黎握緊手機,叫他:“陸景淮。”

    陸景淮:“我在聽。”

    “我想你了。”她說,聲線微微有些顫抖。

    “黎黎,”陸景淮頓了頓,轱轆滾在水泥路面的聲音似乎大了點,“回頭。”

    沉悶冗長的雷聲和他聲音一同在耳邊炸響,顧曉黎猛地回過頭,發(fā)現(xiàn)陸景淮長身而立,就站在她身后五十米的地方。

    旁邊是行李箱和一束紅袖玫瑰。

    紅色的邊向外舒展,露出里面淡黃色的花瓣。

    電話還在計時,陸景淮硬挺的眉骨被無邊夜色削去幾分凌厲感,他把手機放至唇邊,一字一頓道:“我也想你了,寶寶。”

    原本悶在口罩下的聲音變得無比清晰。

    每個字像是一把軟橡膠頭的短箭,間歇不斷的,咻咻咻射向她內(nèi)心處最柔軟的地方。

    一顆心瞬間被戳的軟爛。

    玫瑰的芳香竄入鼻腔,陸景淮把口罩拉下來,他握住顧曉黎的手抬起來貼在臉頰處,唇邊漾起一抹笑,“沒有地方去了,能不能請顧老師收留一晚。”

    溫熱的觸感激得顧曉黎指尖一麻。

    四下無人。

    顧曉黎把他的口罩又往下拉了拉,踮起腳。

    陸景淮配合著低下頭。

    兩個人的唇瓣一觸即離,隨后又緊緊貼在一起,炙熱的鼻息相交纏,潮濕溫熱的舌尖刮蹭到尖銳的虎牙,顧曉黎不自主哼了一聲。

    陸景淮吻的并不兇,大掌穿入發(fā)絲搭在頸側(cè),指腹不住地蹭著她耳后那塊軟肉,勾起一陣難言的酥麻,連帶耳垂,都泛起淡淡緋色。

    大馬路上,也不知道有沒有狗仔在蹲點。

    神智在沉淪和清醒之間來回拉扯,顧曉黎心跳止不住的加快,耳邊響起的一切聲音都讓她神經(jīng)緊繃。

    似乎是察覺到她在走神,陸景淮動作很輕地咬了下她的舌尖。

    顧曉黎吃痛,生理性淚水涌上來,頭頂?shù)穆窡粼谘劾锢梢粭l昏黃色的直線,橙色光暈覆在周圍。

    陸景淮摟住她的腰,偏過頭,濕潤的聲線闖入耳朵:“沒有狗仔,我看過了。”

    舌尖滑過齒列,隨即向里探去。

    顧曉黎仰起頭,淡淡的雪松香氣縈繞在四周,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柑橘果香,很好聞。

    天空開始飄起絲絲小雨,輕柔的,像棉絮擦過臉龐。

    恍惚間,顧曉黎意識到,陸景淮好像換了香水。

    是前段時間她送給他的那瓶。

    黑色保姆車停在路邊,小助理從車上跳下來,低著頭忙著解開繞在一起的工作證,“黎姐,咱們走吧,金姐說明天沒有通告,可以休息一天。”

    “黎”見人沒說話,小助理從手下的繩索中抬起頭來,發(fā)現(xiàn)自家藝人旁邊多了一個人。

    六目相對。

    顧曉黎原本的唇色不是很深,是健康的粉色,在卸了妝后會微微有些泛白,而現(xiàn)在她的嘴唇紅的要命,像是熟透了的櫻桃,殷紅的顏色快要滴下來。

    旁邊那位更是,眼里的感情濃得快要溢出來。

    夾在兩個人之間的玫瑰花被壓扁,紅色花邊可憐兮兮地卷起,無聲控訴。

    小助理瞬間就明白了剛才兩個人在做什么,她面上一紅,結(jié)巴道:“黎黎姐,上車吧還有陸老師也一起吧,馬上就要下雨了。”

    唰拉一聲,車門被拉開,金紫怡不耐煩地催促:“怎么這么久還沒上來,今天有雷陣雨,趕緊回酒店躺著。”

    看到陸景淮后她頓住,招手把小助理叫了過來。

    金紫怡:“去把陸景淮的行李箱和那束花拿過來塞進車里面,然后上車。”

    小助理照做,把東西放好上了車之后金紫怡迅速拉上車門,朝著前面說了句開車。

    “金姐,黎姐和陸老師不管了嗎?”

    金紫怡降下來點車窗,指著十指相握正在黏糊的二人,“你看他倆是想要上車的意思嗎?”

    小助理:“不是”

    錄制結(jié)束后他們又一起吃了飯,九點半,時間不算早。

    江城大部分的活動時間都在白天,晚上很少有人會出來,顧曉黎草草瀏覽了一下周圍能去的地方,發(fā)現(xiàn)只有電影院和游戲廳還開著。

    最近的電影院有兩場排片,一個是最新上映的恐怖片,一個是國外的科幻片,顧曉黎沒看過前兩部,點進去恐怖片那場買了兩張票。

    距離開場還有不到三十分鐘,兩個人走到時正好趕上檢票的時間。

    商場大門已經(jīng)關(guān)了,旁邊直通五樓的扶梯還在運行,幽幽的綠色運行指示燈成為黑夜里唯一一點光亮。

    轟隆——

    天邊劃過一道蛛絲狀的閃電,分布于厚重的云層中,豆大的雨點兜頭而至,顧曉黎拉著陸景淮小跑著上了電梯,兩個人的肩膀上不可避免地沾了些水。

    黑色棚頂將暴雨阻隔在外,扶梯緩緩運行。

    五樓入口處擺放著幾臺抓娃娃機,彩色小燈熒熒閃爍。

    影廳里只有不到十個人,顧曉黎買的位置在倒數(shù)第二排,廣告結(jié)束后,燈光驟暗,一座荒蕪的小島出現(xiàn)在熒幕。

    陰森的音樂響起,聽得人直起雞皮疙瘩。

    哐當一聲,兩個人座椅中間的扶手被抬起來,陸景淮將身子探過來,自然而然的摟住她的肩膀。

    人少,就顯得十分冷清。

    中央空調(diào)向四周輸送著冷氣,兩個人肩膀緊緊挨在一起,互相依偎著取暖。

    影片并沒什么新意,俗套的主角患有心理疾病出現(xiàn)幻覺,推理線的展開也十分無聊,才進行到三分之一顧曉黎就隱隱有了犯困的跡象。

    爆米花桶也空了,顧曉黎把空桶放在地上,百無聊賴地靠著陸景淮。

    前排的情侶似乎也覺得沒意思,靠在一起旁若無人的接起吻來,顧曉黎尷尬地挪開目光,視線時不時飄到陸景淮臉上。

    昏暗環(huán)境下,他聚精會神看著屏幕,漆黑的瞳孔折射出熒幕的光,平靜又沉寂。

    眼尾那顆淺褐色的小痣顏色似乎又深了些。

    顧曉黎咽了咽口水,想起來前段時間粉絲瘋狂艾特她的微博。

    是一個cp粉為他們畫的圖,她剛看完沒多久,圖就裂了。

    許久,那顆痣都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下方傳來的目光太過灼熱,氣溫一點點攀升。

    陸景淮喉結(jié)緩緩蠕動,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捂住她的眼睛,湊到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問她:“黎黎,我臉上有電影么?”

    顧曉黎搖頭。

    長而翹的睫毛頻率極快的扇動,仿佛被禁錮住的胡蝶,在用力振翅。

    睫毛刷刷掃過掌心,陸景淮收回放在熒幕上的視線,垂下頭看著她。

    剛吃完爆米花,顧曉黎唇角沾了一小塊碎屑,紅唇微張,呼吸間這一小片天地充斥著焦糖的香氣。

    黑眸泛起波瀾。

    他暫時,還不想移開禁錮住蝴蝶的這座牢籠。

    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顧曉黎感覺到眼皮上的掌心微微有些泛潮。

    陸景淮只有在緊張的時候掌心才會出汗。

    顧曉黎頓了頓。

    還有動.情的時候,他的掌心也像現(xiàn)在這樣,潮的,熱的。

    像是一汪溫熱的泉水,要將人溺斃在里面。

    曖昧的氣氛于黑暗中陡然滋生。

    她伸手,摸索著把手蓋在陸景淮的手背上。

    然后像是探索什么新奇領(lǐng)地一樣,指尖順著他的手,一寸一寸的,向上逡巡。

    先是指腹,再到凸起的指節(jié),骨骼。

    陸景淮的手縮了縮,顧曉黎摸到他手背上鼓起的青筋脈絡(luò)。

    觸感迅速轉(zhuǎn)變成一塊塊破碎的拼圖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逐漸繪制成一副完整的畫面。

    再向上,是他的腕骨,骨頭表面的皮膚會隨著她的按壓輕輕轉(zhuǎn)動。

    因為看不到,顧曉黎只能憑借耳朵和手來判斷陸景淮的狀態(tài)。

    比如現(xiàn)在,旁邊的呼吸聲比剛才重了不少。

    后排沒人,前面的小情侶走了兩對,只剩下一對在忙著自己的事。

    沒人注意到他們。

    顧曉黎憑空生出來幾分刺激感,那點壞心思也被激出來。

    她沒停,再往上

    手突然被抓住。

    灼熱的氣息猛然逼近,陸景淮低啞的聲線磨著耳朵,又好像帶了點警告的意味:“搖搖。”

    他說:“不要做壞事。”——

    舉話筒(清嗓子):“請問doi的時候也這么夾嗎?陸老師。”(真摯)

    陸景淮:“。”

    第77章 隆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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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人之間旖旎的氛圍被一道高分貝的尖叫聲打破, 前邊的情侶似乎也嚇了一跳,從座位上起身走了出去。

    偌大的影廳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和熒幕上血淋淋的腦袋。

    結(jié)局顯而易見,電影再看下去也沒意思, 顧曉黎勾了勾他的手, “回去嗎?”

    陸景淮:“走吧。”

    出租車上, 顧曉黎掏出手機給金紫怡匯報行程:【我們看完電影回去了金姐。】

    那邊很快回復(fù):【哦,好, 行李放到你房間里了。】

    金紫怡:【還有,你們兩個回去了小點聲。】

    顧曉黎:【?】

    金紫怡:【這酒店隔音不太好, 哦對了, 讓陸景淮別在你身上留印, 你過兩天還有個紅毯要走。】

    “”

    強忍著羞恥心,顧曉黎趕緊敲完幾個字:【知道了…】.

    剛看完鬼片,顧曉黎嘴上說不害怕, 但只要一閉上眼睛, 眼前就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電影里那張血淋淋的鬼臉和她身上那件鮮紅的嫁衣, 還伴有凄厲的尖叫在耳邊回響。

    窗外雷聲轟鳴, 時不時劃過一道閃電。

    為防止雨濺落進來,窗戶緊閉著, 空調(diào)的溫度保持在26°, 冷風(fēng)被送至天花板,再慢慢蔓延至四周。

    腳下突然穿過一陣風(fēng), 顧曉黎倏地收回腳, 整個人蜷縮在被子里, 把頭蒙的嚴嚴實實。

    像個受驚的小動物。

    黑暗里, 被子與衣料摩擦的聲音簌簌作響。

    陸景淮垂眸看了眼被拉走大半的被子, 抬手把人撈過來摟在懷里。

    兩個人胸背緊密嵌合在一起, 被下的熱度源源不斷攀升,顧曉黎被迫從里面探出頭來。

    “我在呢,不用怕。”陸景淮胳膊環(huán)在她腰間,輕輕拍動手掌。

    睡意被驅(qū)散大半,顧曉黎翻了個身和他面對面。

    外面又響起一道悶雷,陸景淮下意識把人往胸前按,捂住了顧曉黎的耳朵。

    “陸景淮。”顧曉黎耳朵貼近他心口。

    雷聲過后,臥室又陷入安靜。

    砰砰砰——

    心臟跳動的聲音沉穩(wěn)有力,顧曉黎耳尖被震到發(fā)麻。

    桃花眼彎起,細長的指尖在他腰腹間徘徊,往上湊了湊,她說:“你心跳好快哦。”

    “黎黎。”陸景淮呼吸加快,嗓子也果不其然的啞了。

    趁他去洗澡的時間,顧曉黎閑著無聊打開微博上網(wǎng)沖浪,結(jié)果看到艾特那一欄里面清一色的都在讓她去看一個視頻。

    粉絲把他們打電話的片段單獨截了出來,還大膽的@了正主。

    顧曉黎到現(xiàn)在都忘不了那個文案。

    她微仰著頭,瞳仁散發(fā)著微光,幾分認真幾分誠懇地問:“陸老師,你現(xiàn)在是在夾么?”

    “”

    手下的肌肉一僵。

    顧曉黎憋笑:“陸老師?”

    “嗯。”陸景淮垂下頭,碎發(fā)柔柔掃下來,遮住眼簾。

    顧曉黎的手一路上游,摸到他發(fā)燙的耳垂,忽然就覺得有點可惜。

    太黑了,看不到他耳朵紅紅的樣子。

    像是找到了樂趣,顧曉黎手攥成拳抵在他下巴,接著調(diào)侃他:“陸老師,能問問你這么做的原因嗎?”

    陸景淮握住她的手,黑眸發(fā)亮,額前的碎發(fā)掃過指尖,癢得她瑟縮了一下。

    “黎黎,上周。”陸景淮聲音又低了兩分,磁性粒子鉆進鼓膜,又蠱又欲。

    手上力氣比剛才重了點,像是在防止她逃跑。

    “上周怎么了?”顧曉黎指尖輕輕撥弄著他的碎發(fā)。

    “上周,床上”一道滾燙的氣息靠近耳朵,陸景淮低低笑了兩聲,“我這樣說話的時候”

    好癢。

    顧曉黎瞇起眼,向一側(cè)躲過去。

    “你這樣說話怎么了?”

    “你咬我很緊,寶寶。”陸景淮低啞的聲線在臥室里響起,尾音勾著細小的笑意。

    顧曉黎愣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是婚禮那天。

    騰地一下,渾身血液都順著一個方向倒流,顧曉黎感覺自己的體溫瞬間飆升了兩個度,像是要燒起來一樣。

    “呀!陸景淮!”顧曉黎咬緊唇,一把掀過被子蒙住頭。

    悶悶的控訴從被子底下傳來,“你變態(tài)!”

    陸景淮將被子扯開個小口把人撈出來,熱絡(luò)的吻落在眉心,眼尾,鼻尖。

    再然后,是濕潤的唇心。

    顧曉黎被他親的暈暈乎乎,迷蒙間聽到他含混,帶著笑說:“取悅老婆的手段罷了。”

    外面風(fēng)雨飄搖,雨滴啪嗒重重砸在窗子上。

    氣溫降到十度,屋內(nèi)溫度不斷爬升,透明玻璃窗爬上一層淡淡的,紗似的水霧。

    戒指接觸到瓷質(zhì)柜面,發(fā)出當啷一小聲脆響。

    神智被長指攪亂,陸景淮半靠在床頭,大掌箍住顧曉黎纖細的腰肢,用了點力氣把人提上來坐在腰間。

    顧曉黎一直記著金紫怡說的酒店隔音不好,她張嘴咬住自己的手腕,將斷斷續(xù)續(xù)的呻.吟堵回去。

    理智崩弦的前一秒,陸景淮停住動作。

    顧曉黎淚眼朦朧,烏發(fā)垂在兩側(cè),紅唇微張,不斷吐息著。

    她歪了歪頭,聲音軟的像小獸嗚咽,像是在質(zhì)問他怎么停了下來。

    陸景淮把人抱住,“沒有”

    喑啞尾音浸沒于黑夜。

    “啊”顧曉黎緩下神,手指戳了戳它,“要幫幫你嗎?”

    “不用。”陸景淮抓住某人作亂的爪子,不緊不慢地塞回被子里,“睡覺吧。”

    “真的不用嗎?”顧曉黎不死心,打了個哈欠又嘟著嘴哼唧,“我難得主動請纓一次。”

    她覺得,得兩個人都舒服了才行。

    雨勢不減,陸景淮失笑,把人圈在懷里,“都哈欠連天了,快睡吧。”

    “晚安,黎黎。”

    “嗯”不說還好,一說困勁兒好像真的一股腦涌了上來,顧曉黎瞇著眼,隨口說了句:“晚安,老公。”

    陸景淮蓋被子的手僵住,耳尖迅速躥紅,脖頸用極慢極慢的速度下垂,黑眸定定注視著懷里已經(jīng)睡熟的人。

    連呼吸都放緩了,靜靜的。

    剛壓下去的熱勁又重新向他襲來。

    幾乎是翻天覆地的,朝著一個方向涌去。

    等人睡熟后,確定外面不再打雷,陸景淮翻身下床進了浴室。

    水聲和雨聲混雜,直至天空泛起魚肚白.

    一月中旬,《孤城》成功殺青,顧曉黎和陸景淮兩個人從江城趕回來,享受難得的假期。

    臨近年關(guān),家里的親戚又開始攛掇著介紹女孩子,陳子安為了逃避陳母給他安排的相親,隔兩天就要和朋友組一個飯局。

    周邊的朋友都組了個遍,連同科室的同事他都沒放過。

    出了醫(yī)院大門,刺骨寒風(fēng)迎面吹來,陳子安攏緊衣服,三步并作兩步走到車旁。

    拉開車門,坐進去。

    一套動作行云流水。

    他側(cè)過身去拉安全帶,余光突然瞥見一個墨綠色的衣角。

    “下班了啊,大忙人。”旁邊傳來一道女聲,語氣不算太友善。

    “媽?”陳子安把安全帶系好,“你怎么來了?”

    陳母哼了一聲,“明天又去和哪位朋友吃飯啊。”

    “明天”陳子安視線飄忽了一下,明天他確實還沒找到人吃飯。

    “明天要是沒有飯局,”陳母從手包里掏出來張照片,“去見見這個女孩子,比你小兩歲,是舞蹈老師。”

    提起這個,陳母興致明顯高了許多,拉著他喋喋不休起來:“人家小姑娘是學(xué)拉丁的,前兩天我見了見,唉喲,氣質(zhì)那叫一個好,身材也高挑,有一米七呢。”

    “媽”陳子安無奈。

    陳母無視他,繼續(xù)說道:“這是你張阿姨的女兒,正好就跟咱們一個小區(qū),要是你倆能成的話,以后也不用糾結(jié)過年去誰家了,咱們直接一起過了,多好!”

    陳子安草草掃了一眼。

    應(yīng)該是證件照之類的,女生的臉上未施粉黛,看起來十分素凈,嘴角揚起一抹不太明顯的弧度,給人一種很溫柔的感覺。

    他嘆了口氣。

    不忙的那些能找的都找過了,剩下的要么忙著過年回家,要么忙的不見人影。

    實在不想去相親。

    陳子安迫不得已,把陸景淮拉出來當擋箭牌,“明天我要和陸景淮吃飯,還有季盛一。”

    “陳子安!”

    陳母氣急,“昨天是單位同事,大前天是高中同學(xué),上周是大學(xué)室友,這次是陸景淮,下次是誰,你的幼兒園好友嗎?”

    “讓我猜猜你們是靠什么聯(lián)系上的,手工課上做的紙杯傳聲筒還是畫在手腕上的電話手表?”

    “我們靠飛鴿傳書聯(lián)系。”陳子安發(fā)動車子,順嘴貧了一句。

    陳母沉下臉,重重嘆了口氣,幽幽地說:“沒關(guān)系,不就是你爸走得早,你還不聽話嗎,你媽我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

    陳子安:“媽,我才28,你說你急什么呢。”

    陳母:“我當然著急了,我身邊那些老姐妹的外孫都會喊人了,大一點的都去上幼兒園了,就你還孤家寡人一個,你說我急什么。”

    “下次我一定去,明天是真的要和陸景淮他們吃飯,不信你給他打電話。”說完,陳子安抬眼看向內(nèi)后視鏡,偷偷打量陳母的神色。

    見她沒說什么,他收回視線,繼續(xù)開車。

    把自家這尊大佛送回去,陳子安立馬在幾個人的小群里發(fā)起了一個語音通話。

    電話一直響到自動掛斷也沒人進來,陳子安閃身進了車里,發(fā)了個紅包又附上一句話:【明天出來吃飯,明月樓,包廂3319,十二點準時到。】

    第二天中午,陳子安到了包廂點好菜后另外四個人才踩著點姍姍來遲。

    涼菜被率先送上來,陳子安翻著菜單,頭也沒抬,“酒還是老樣子吧,今天也沒什么事兒,試試我上次存的那瓶?”

    “把我那瓶去了,”季盛一給自己倒了杯茶,在桌下牽住喬詩意的手,“我們最近在備孕,戒酒了。”

    “唉——”

    陳子安嘆了口氣向后一靠,懶洋洋倚在椅背上,面容略顯惆悵,“你們這一備孕,我媽知道后又該催我了。”

    季盛一呷了口茶,清澀的茶香微微回甘。

    他把遠處的松仁玉米轉(zhuǎn)到喬詩意面前,接上陳子安的話茬:“你也老大不小了,抓緊談一個,別年年聚會都是一個人。”

    陳子安擺擺手,不想談?wù)撨@個話題:“再說再說。”

    喬詩意和顧曉黎湊到一起,兩顆毛茸茸的腦袋相挨著。

    “這件也好好看!”喬詩意指著屏幕上的童裝,棕色連體衣胸前是一個熊貓的圖案,兩對圓滾滾的熊耳朵立在帽子上,“穿上肯定像個圓滾滾的小熊一樣可愛!”

    顧曉黎眼看著她短短十分鐘內(nèi)買了數(shù)十件童裝,伸手擋住屏幕阻止她,“小喬,現(xiàn)在買會不會太早了。”

    她頓了頓,又說,“再說,還不知道以后會是男孩還是女孩。”

    喬詩意從花花綠綠的屏幕上抬頭,“都一樣,孩子小時候穿的童裝差別不大,而且我買的都是可愛小動物風(fēng),不管是男孩女孩都可以穿。”

    “你和淮哥什么時候要一個?”喬詩意湊到顧曉黎跟前和她說悄悄話,“我還想著,如果咱倆生的是一男一女,就可以訂個娃娃親。”

    “青梅竹馬,多好啊!”

    “是挺好”顧曉黎喃喃

    回去的路上,顧曉黎慢慢撫過自己平坦的小腹,思考著喬詩意和她說過的話。

    暖風(fēng)熏得人頭發(fā)昏,連思考都變得鈍鈍的。

    顧曉黎把車窗降下來一半,凌冽寒風(fēng)迅速灌了進來,過快的冷熱交替致使她打了個噴嚏。

    車子行駛到大路口,有一分半鐘的紅燈要等。

    陸景淮把車窗升回去,只留下一個小縫。

    后視鏡里,顧曉黎大衣領(lǐng)口敞著,陸景淮把圍在脖子上的圍巾解下來,頃身過去一圈圈圍在她的脖子上。

    顧曉黎靠著窗框,想象了一下一家三口的畫面,脫口而出:“陸景淮,我們要個孩子吧?”

    聞言,陸景淮動作怔住,手握著煙灰色的圍巾停滯在半空,看起來有些呆愣。

    “要個孩子嗎?”顧曉黎手覆上去,把另外半截圍巾從頸側(cè)扯下來。

    她偏過頭,看他。

    清凌凌的眸子寫滿了認真,紅燈數(shù)字閃爍,琥珀色瞳孔折射出猩紅色的光芒。

    陸景淮喉結(jié)艱難滾了滾,看上去有些無措,骨節(jié)因為用力泛著白,像是被她的話嚇到了,“黎黎”

    “要嗎?”顧曉黎歪著頭問他,唇角帶笑。

    紅燈轉(zhuǎn)綠,旁邊的車流開始前進。

    后面?zhèn)鱽聿荒蜔┑牡蔚温暎懢盎疵偷鼗厣瘢瑔榆囎酉蚯熬従徢靶小?br />
    “陸老師,給個答復(fù)呀。”顧曉黎剝了顆糖送到他嘴邊。

    陸景淮眸光淡淡,俯下脖頸把糖咬走,“一天后給你答復(fù)。”——

    某個人要失眠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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