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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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被拍了。”鄭超面色凝重, 從包里拿出來一個牛皮紙袋,白色的細線一圈圈解開,幾張照片掉了出來。
尖銳的角與地面相磕, 照片彎起一個弧度, 又折回去, 靜靜躺在走廊的地毯上。
照片不多,一共五張, 陸景淮撿起來看了看。
兩個人牽手、顧曉黎胳膊搭在他肩膀上、他給她綁頭發、顧曉黎從賓利上下來。
最后一張有些模糊,應該是拍攝時手抖了一下。
車鏡上落了雪, 茶色鍍膜玻璃降下來一小截, 黑色車身快要融進深沉夜色里, 只有車尾分到了點路邊的昏黃燈光。
陸景淮骨節分明的手指扣住她的脖頸,指節因為用了點力微微隆起。
唇瓣相貼,顧曉黎緊閉著眼, 手扶著他的肩膀。
溫潤月光傾瀉, 顧曉黎濃密的睫毛輕顫, 鏡頭抓拍到一瞬的重影, 像沐浴在月光下的蝴蝶翅膀。
良久,陸景淮捏著照片放了回去, 給出評價:“拍的挺好看。”
“好看?”鄭超氣不打一處來, “這照片一旦放出去能掀起多大風浪知道嗎?”
“放出去干什么?”陸景淮從鄭超手里拿過來牛皮袋,“買下來吧, 讓他們把照片發我郵箱, 膠卷寄到你那里。”
鄭超擰眉, “你瘋了, 這事兒公司出面就解決了, 花那冤枉錢干什么。”
陸景淮抽空插了句:“不冤枉。”
鄭超哽了一下, “再說了,最近有一家雜志聯系我,說想要給你和顧曉黎拍一組照片,人家專門從國外請的攝影師,有那水平你還買狗仔拍的,干什么,回去洗出來裱好掛墻上天天欣賞啊?”
陸景淮靠在門框上,似乎是在思考他這個方法的可行性。
半分鐘后,他得出結論,“也行,有沒有好看的相框推薦?”
鄭超白了他一眼,把人推回去,“滾滾滾,要相框自己挑去。”
砰一聲,鄭超用力把門關上,掏出手機聯系給他寄照片的人。
陸景淮一掀起電腦屏幕就看到顧曉黎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
沒等他說話,顧曉黎面露微笑,先發制人:“我是該叫你陸景淮愛你,還是顧曉黎陸景淮在一起呢?”
她湊到鏡頭面前,明亮的眼睛看著他,“陸景淮,你好有心機哦。”
陸景淮也不反駁,把靜音取消后問了句:“很排斥嗎?”
聲音低低的,聽上去竟然有幾分委屈和卑微。
“倒也不是。”顧曉黎瞬間被他戳中心臟,一下子坐回去,那股子張牙舞爪的勢頭下去,“就是你要是想聽可以直接和我說,沒必要這個樣子。”
“不是想聽。”
陸景淮往鏡頭前坐了一點,點開剛才的直播回放。
她玩瑤輔助Swag那把,彈幕上一直在刷梨樹cp,拉好進度條后,陸景淮一條一條念著網友的彈幕。
“你一句我一句,梨樹cp直跨民政局。”
“美艷女明星和最有安全感的電競選手,嗑瘋了。”
“Swag好寵,黎黎好嬌,他們配合好默契,不愧是小情侶。”
“Swag比顧曉黎小吧,姐弟戀我可以。”
本來挺激動人心的話被陸景淮念的毫無感情,像是背課文一樣平滑沒有起伏。
念完,陸景淮懶懶抬眼,無形中帶來壓迫感,黑眸似笑非笑地看她,“你可以嗎?”
顧曉黎:“”
她不可以。
當時她專心看位置刷盾,根本沒心思管彈幕上發了什么。
更不知道就錄個綜藝竟然憑空多出來這么多她和Swag的cp粉。
他眼尾垂下來,碎發遮住眉骨,掃下一片陰影,手肘拄在桌子上撐著下巴,腕骨凸顯,“不是想聽你說愛我,是我有點吃醋了,黎黎。”
明知道是假的,但還是小心眼的,吃醋了。
“那怎么辦。”顧曉黎裝作很苦惱的樣子,她突然揚起眉眼,食指中指并攏放在嘴邊,做了個飛吻的動作,“親親你好了。”
日光晃了一下。
她眼底宛如盛滿了細碎星河,琥珀色瞳孔熠熠生輝。
陸景淮笑著配合她,兩指并攏湊到攝像頭前摁了摁,而后在臉頰上輕點一下,淺笑道:“親偏了。”
“那先欠著吧。”顧曉黎耍賴,看時間不早,讓他趕緊去睡覺。
掛斷電話后,顧曉黎偷偷摸摸登上自己的小號,發了條吐槽微博。
@一只梨:好心機的醋精!
過了幾秒后,她又自己回復了這條微博。
@一只梨:但是好可愛啊!.
三月末,陸景淮的戲臨近殺青,空閑時間也多了起來。
兩個人視頻的次數也逐漸增加。
金紫怡給她接了部校園戲,在蕪城拍攝,她提前一個月就到了酒店,金紫怡讓她有空去周邊轉轉,熟悉熟悉環境。
歸墨播出后收視率破億,幾個主演的微博漲粉數百萬,加上綜藝的熱度,顧曉黎粉絲已經漲到千萬。有狗仔聽到風吹草動,已經來蕪城提前蹲點了,除必要通告外,她一般不出門,更別說熟悉環境。
晚上,顧曉黎正百無聊賴地趴在床上看劇本,遠處的手機突然震了兩下。
她抻著身子去夠手機。
心機醋王:【圖片】
心機醋王:【請問顧曉黎女士有空嗎,陸景淮愛你申請和你視頻。】
顧曉黎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自從上次陸景淮id被她發現之后,她就總用這個名字調侃他。
一開始陸景淮還無奈著抗拒,到后來以這個id自稱,用的得心應手。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陸景淮突然盯著她身后的衣架看。
“黎黎,你身后衣架上的衣服,有點眼熟。”陸景淮剛拍完戲,身上還穿著戲服。
煙灰色西裝熨帖整齊地套在身上,頭發攏起來從額前背過去,黑色墨鏡卡在胸前的口袋,耳朵上帶著一個透明的耳麥,纏繞著的線從耳后掉出來。
活脫特工的形象。
陸景淮凝眸看著她,頭頂是酒店明晃晃的大燈,顧曉黎感覺自己好像是在審訊室里被審一樣。
“我那是太冷了,隨便拿的一件。”顧曉黎心虛地垂下眼,小聲辯解著。
柳城近幾日的溫度都在十七度上下浮動,他那件大衣里面加了絨,一般在最冷的時候才穿。
陸景淮:“是么?”
“我不是說過了嗎”顧曉黎倉鼠一樣鼓起一邊臉,把大衣拿上來遮住自己,“我很粘人的。”
陸景淮在她身邊待久了,她漸漸熟悉了他身上的味道,現在他突然離開這么久,顧曉黎還有點不適應,總覺得鼻尖聞到那抹烏木香才能沉下心來。
上次鄭超要一個合同的照片,陸景淮讓她去找出來拍張照再發給他。
一打開臥室的門,沉沉烏木香把她包裹住,充斥著鼻腔,仿佛陸景淮就站在她旁邊。
顧曉黎把視線放到門口,等人高的架子上掛著一款黑色風衣,很沉,也很厚。
顯然不是這個季節的衣服。
她打開微信,多出來幾條微信消息。
心機醋王:【房間里的東西都可以動,沒有什么易碎品。】
心機醋王:【不小心打碎什么東西的話不用管,等我回去處理。】
顧曉黎眉心微動,打字:【什么都可以?】
心機醋王:【嗯。】
于是,顧曉黎在拍完合同后,拿走了那件不屬于當季的大衣。
每天晚上睡覺前她都會把大衣疊好放在枕邊,或者摟在懷里,就像陸景淮陪在她身邊一樣。
過了兩分鐘,她似乎是找好了說辭,把頭探出來,又推翻了剛才的話,“我是覺得你身上的味道比較安神,最近住酒店,我拿過來放床邊助眠。”
其實安神的作用甚微,不過是她思念的寄托。
按照網上的話來說,他們現在算是熱戀期。
她真的很想陸景淮。
陸景淮輕笑,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從他身后走過來一個身材健碩的外國男人,拍了拍陸景淮的肩膀:“No era muy bueno en este momento, y el director nos llamó.”
“Ven de inmediato.”陸景淮點點頭,站了起來。
男人注意到他手機屏幕里的人,指著顧曉黎感嘆了一下,問道:“Qué chica tan hermosa, Quién es ella?”
陸景淮音色緩緩:“Ella es el amor de mi vida.”
說西班牙語時他嗓音磁性醇厚,像是一首低沉悅耳的大提琴曲,十分抓耳。
人走后,顧曉黎小聲問他剛才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他問我你是誰。”
“那你怎么說的,女朋友?”
陸景淮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El amor de mi vida,此生摯愛。”
顧曉黎被他突如其來的告白弄得不知所措,呆愣看著鏡頭。
臨走前,他笑著說:“書房左手邊抽屜里有一瓶新的香水,睡前噴一噴,希望我們黎黎能睡個好覺。”
顧曉黎移開視線,悄然紅了耳根。
第二天出門前,藏藍色方瓶安靜立在床頭柜上,陽光穿過瓶身,里面的液體波光瀲瀲。
一雙細長的手拿起它,輕輕旋開蓋子,綿密的噴霧溢出,沉穩的木質調香立馬侵占整個房間。
顧曉黎在腕間噴了噴,兩個手腕疊在一起摩擦了兩下,又在耳后蹭了蹭,這才出門。
金紫怡在保姆車里吃完了早飯也沒見人下來,剛掏出來手機準備催一下,顧曉黎推開車門躬身坐了上來。
“你這是什么打扮?”金紫怡嘖了一聲,皺著眉頭打量她這身衣服。
米白色掛脖吊帶,外搭湖藍色飛行員夾克,袖子和胸口滿是涂鴉和字母,手臂處還有一頭黑色的鹿。
顧曉黎對著車窗上的倒影看了看,“不好看嗎?”
“還行,就是太男性化了。”金紫怡注意到什么,“換香水了?”
“嗯,喜歡這個。”顧曉黎接過來小助理買的早飯,打開紙袋子后,上面印著一個熟悉的logo,蟹黃的味道撲面而來。
駛到地方后,粉絲圍在通道兩邊,見顧曉黎從保姆車上下來瘋狂拍著照。
“老婆今天好漂亮!”
“啊啊啊男友風的黎黎好帥!”
“又是這種oversize風欸,寶寶最近是換風格了嗎,好帥哦!”
老粉接觸過她幾次,發現顧曉黎走過去時身上的味道不太像之前的,“好香啊,黎黎換香水了嗎?”
“對呀。”顧曉黎接過粉絲手里的信,問她們,“好聞嗎?”
一群人異口同聲:“好聞!”
顧曉黎朝她們揮了揮手,又比了個心才進去。
化妝間里,她切換到小號,發了條微博。
@一只梨:他的味道。
配圖是一張細白的手腕,剩下的部分做了虛焦處理,但也能看到大致logo。
——Shadow。
這行字下面,有一個小小的,模糊的Lu字——
——心機醋王陸景淮(在老婆那里擁有眾多稱號的男人ovo
es esta tu novia這句es前面是有?(倒過來版),因為沒有辦法顯示,所以沒有打上去,正確的西班牙語問句前面都是有一個倒過來的問號的~
兩個人對話的翻譯是:-
剛才拍得不太好,導演叫我們過去-
馬上來-
好漂亮的女孩,她是誰?-
她是我此生摯愛。
第62章 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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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茫茫, 一場醞釀了許久的大雨突然在瓦倫西亞街頭降臨。
空氣陰冷潮濕,路上行人神色匆忙地尋找著可以躲雨的地方。
雨滴急促砸在地面,濺起一層細密水珠, 連成青白色的霧。
光怪陸離的燈光照射。
水滴啪嗒砸落如同煙花爆裂聲, 漆黑水面上泛起漣漪, 像是一場五光十色的煙花秀。
今天這場戲是拍不了了。
導演拿著喇叭通知所有人:“Date prisa y empaca tus cosas y volvamos al hotel!”
工作人員快速收拾好東西上車往酒店趕。
暴雨如注。
傘面被砸的微微晃動,震感一路抵達掌心。
“Qué mal tiempo.”
同組演員Paco和他抱怨糟糕的天氣, 陸景淮點點頭表示贊同。
突然腳步一頓,他的視線往酒店門口綠植旁的角落里看去。
瑩潤的珠子在門口燈光下散發著微光。
細看了兩秒, 陸景淮瞳孔一震, 握著傘柄的手猛地攥緊。
黑色傘面顫抖了一下。
見他不動, Paco摟住他的肩膀想要帶著他一起進去,“Qué pasa, por qué no ir?”
喉結緩緩滑動, 陸景淮聲音有些啞:“Mi novia está allí y la voy a encontrar.”
與陸景淮相處了這么長時間, Paco第一次在他波瀾不驚的臉上看出來別的情緒。
他皺著眉頭回想了一下。
那情緒里似乎摻雜著驚喜、心疼。
還有他注視著那位女子時眼中要溢出來的愛意。
房車上走下來一位金發碧眼的女演員, 她拍了拍Paco的肩膀問他陸景淮怎么了, 為什么朝著門口的另一邊走過去。
Paco指了下角落里的人,說這是陸景淮的女朋友, 她從中國飛了過來。
女人大笑著挑了下眉,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陸景淮這么關心一個人。
琴鍵一樣的鐵棚下, 顧曉黎雙手抱膝, 下巴搭在肩膀上。
時不時濺進來的雨滴在凹陷下去的地面堆積成一個小水坑。
門口擺放的綠植隨風擺動著寬闊的葉子, 顧曉黎像小貓一樣蹲坐在角落里, 盯著水坑看, 手里緊緊握著已經自動關機的手機。
十二點的飛機, 她從兩點等到晚上八點。
又冷又餓。
腳有些麻,顧曉黎轉了轉腳腕,試圖緩解這種難受的感覺,然而卻迎來更洶涌的,仿佛電流擊中腳心的麻木感。
棚外的天地間風雨飄搖,顧曉黎眨了眨眼,突然有點后悔一時沖動趕過來。
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
面前突然多出來一雙黑色的皮鞋,光亮的鞋面上爬滿了水珠,西裝褲裁剪得體,看上去價值不菲,褲腳那里大面積被水浸濕。
來人帶著滿身的潮氣。
顧曉黎抬頭,望著陸景淮擔憂的眼眸。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陸景淮唇角繃得平直,打橫抱起她。
“陸景淮…”顧曉黎戳了戳他的胳膊。
他這幅表情,讓人分辨不出來到底有沒有生氣。
“Tan romántico!”
Paco吹了聲響亮的口哨,看清顧曉黎的臉后又是一記響亮的口哨,他指了指陸景淮,說:“Te conozco, eres la persona que más ama.”
在他身旁的金發女人感嘆了一聲:“Pretty girl!”
顧曉黎面色一紅,強忍著羞恥心向兩個人道了聲謝,然后把頭埋進陸景淮胸前。
進入酒店后,暖風呼呼吹送,耳邊的發絲被揚起來,全體工作人員向她行著注目禮。
顧曉黎指尖捏住他西裝外套,小聲囁嚅:“陸景淮,你把我放下來吧。”
陸景淮沒動,手又緊了緊。
一個溫熱的吻落在額頭,伴隨著陸景淮有些自責的聲音:“委屈你了。”
“沒事兒,我也沒等多久。”
電梯到了一樓,陸景淮抱著她走進去,身后的人朝他曖昧地眨了下眼,“Tomemos el siguiente ascensor.”
陸景淮清冽的嗓音在頭頂響起:“Gracias.”
電梯里就他們兩個人,顧曉黎又大著膽子說了一遍:“把我放下來吧。”
“不是腳麻了。”
顧曉黎仰起頭,“你怎么知道?”
“你腳麻的時候喜歡轉腳腕。”
“叮”一聲,電梯門打開,陸景淮步伐沉穩走到房門前。
他向下垂頭,顧曉黎也看著他。
“怎么了?”她問。
陸景淮喉結滾了滾,“房卡,在兜里。”
“哦…”顧曉黎手忙腳亂地去夠衣兜里的房卡。
兩個人多少都淋了點雨。
陸景淮叫了份晚飯上來,脫了外套后問她:“我先洗?”
燈光明晃晃,顧曉黎咽了下口水,“你…你先洗吧。”
顧曉黎吃完飯的時間,陸景淮正好從浴室里出來。
門打開的瞬間,霧氣爭先恐后地跑出來。
陸景淮穿著酒店的白色浴衣,黑發打濕垂在額前,“去洗吧。”.
洗完澡出來,陸景淮把吹風機調到最小檔給她吹著頭發,“現在,能說說為什么突然跑過來了么?”
陸景淮站在她面前,給她吹著頭頂的頭發,浴衣的兩條帶子因為他的動作晃來晃去。
顧曉黎抓住其中一條,卷在手指上又松開,如此往復。
玩了一會兒,才正面回答陸景淮的問題:“就是…看到了一個微博。”
“什么微博能讓你這么沖動?”
“關于情人橋的。”
距離校園劇開拍還有大半個月,顧曉黎悶在酒店里實在無聊,除去看劇本的時間外天天在網上沖浪。
偶然一次她看到一條點贊量很少,但評論數很多的微博,顧曉黎本來想跳過去,但是看到陸景淮和情人橋這幾個字眼之后又滑了回來。
自從上次戀綜拍攝結束后,情人橋在網絡上爆火。
不只是柳城當地的人,還有很多外地的人慕名而來,就為了在上面掛個鎖。
那條微博應該是兩個人的cp粉發的,顧曉黎看她頭像是她和陸景淮的合照。
微博正文只有嗑到了三個字。
配圖是一張已經掛上去的鎖,黑色鎖身上,銀色油漆筆正面寫著顧曉黎,反面寫著陸景淮。
她又在回復里補發了一張圖。
寫有顧曉黎三個字那面的鎖身,最下面一行有三個很難察覺到的小字——喜歡上。
連起來就是:顧曉黎喜歡上陸景淮。
評論區里三方粉絲各持己見。
@角角(嗑cp版):啊啊啊嗑瘋了!!他倆簡直要舞到我頭上了!!
@AF:救命,哥你別太浪漫。
@黎寶黎寶天下最好:別捆綁,謝謝,黎黎單身女藝人,請多多支持她的新劇歸墨和待播劇盛夏!
@陸景淮的領帶:這也太扯了吧,我自己買個鎖掛上去再寫上顧曉黎喜歡陸景淮,拍個照說這是他倆寫的也行啊……
@愛吃香菜:蹭流量也不是這樣蹭的,無語。
確實如網友所說,這個東西可以作假,但上面的字跡顧曉黎認得。
“歡”字偏旁那一筆橫撇拉長出去很多,這是陸景淮寫字時的習慣。
顧曉黎曾經的字是比較秀氣比較小的,后來有一次陸景淮的語文作文拿了高分,被評為優秀作文,老師就把它貼在班門口的墻上展示。
每次進出班門的時候都能看到他那張顯眼的作文紙。
久而久之,顧曉黎迷上了他這種字體。
那時候兩個人還處于交戰期。
顧曉黎拉不下臉問他要字帖,就暗度陳倉讓陳子安借陸景淮的摘抄本過來。
要過來之后她偷偷模仿他的筆跡。
時間長了,她還真練出來幾分陸景淮的神韻,陳子安說不細看,還真看不出來是誰的字。
不光是字跡,那晚陸景淮又借口重新回了掛鎖的地方,當時她沒多想,以為他是真的名字落了一筆。
顧曉黎笑了一聲。
這哪是少了一筆,明明是添了好幾筆。
熱戀期的思念和想法本就經不起推敲,顧曉黎頭腦一熱,和金紫怡報備之后,買了第二天一早的機票飛往瓦倫西亞。
到了之后她經過多方打聽,才找到了陸景淮他們住的酒店。
酒店的私人性比較強。
顧曉黎想要進去先開一間房等著,剛邁出一條腿就被門口的侍應生攔住。
高大的男人嘰里咕嚕說了一大堆她聽不懂的話,后來她搜了一下才知道這個酒店被劇組包下來了,里面的房間概不外售,閑雜人等也沒辦法進去。
顧曉黎漫不經心地卷著帶子玩,陸景淮突然往旁邊走了一下,帶子還掛在她指尖。
唰一下,腰間的束縛散開。
陸景淮低頭。
顧曉黎手里正攥著他浴衣的帶子。
腰前的結被打開,衣袍敞開,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
人魚線一路向下,視線觸及到一抹黑,再往下,是兩條長而有力的腿。
腹部肌肉因為呼吸而緩慢起伏著,陸景淮把吹風機關了,拔掉電源放在一旁。
“黎黎?”
顧曉黎像是握著個燙手山芋,連忙撒開帶子解釋:“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無聊,然后……”
剩余的話被悉數吞進肚子里。
陸景淮大掌貼在她的后腦勺,往前帶了帶,俯身,親了上去。
炙熱的鼻息相互交纏,濕熱的舌尖撬開她的齒關。
身體突然騰空,顧曉黎被他抱到床上,柔軟的大床陷進去,陸景淮膝蓋頂進兩腿之間。
“陸景淮…”她小聲呢喃。
“我在。”
燈光暗了一盞。
疾風驟雨砸在窗戶上,清脆的聲音不絕于耳。
白色浴衣順勢脫落,輕巧的羽絨被蓋住兩個人。
水聲在耳邊重疊。
顧曉黎神智被他修長的手指攪碎。
剛吹干的頭發又滲出汗,顧曉黎攥住身下的床單,耳垂和脖頸染上緋紅色,腳尖緊繃。
雨勢漸小,窗戶上彌漫著一層霧氣。
被子被掀開一角。
“你又要去洗澡嗎?”顧曉黎聲音嬌軟,指尖不怎么有力地勾住他。
“嗯,”陸景淮聲線沙啞,“你乖乖睡。”
白色羽絨被下,跑出來絲縷熱氣。
一雙白嫩的手伸出來,“我幫幫你吧…”
唯一的壁燈也被關掉,整個屋子陷入黑暗,僅僅依靠著窗外那點零星的燈光。
陸景淮親上去,握著她的手,聲音含混不清:
“辛苦寶寶。”——
顧曉黎:確實好辛苦QAQ-
文中對話翻譯:-
快收拾東西,我們回酒店。(導演說的)-
好糟糕的天氣。(Paco)-
怎么了?你怎么不走?(Paco)-
我女朋友在那里,我要去找她(陸景淮)-
好浪漫,我認識你,你是他最愛的人(Paco)-
我們乘坐下一趟電梯(Paco)-
謝謝(陸景淮)
第63章 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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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烈的光線從窗簾縫隙中透過來, 床上的人被強光刺的皺了下眉頭,薄如蟬翼般的睫毛顫了兩下,這才悠悠醒過來。
顧曉黎眨了眨眼, 醒來的第一感覺就是累。
不只累, 手也酸。
胳膊像是被密密麻麻千百根針扎過, 使不上力。
她費力地抬了抬手指,翻了個身, 迎面撞上一個熱氣蓬勃的胸膛,再往上, 是陸景淮性感、緩慢蠕動的喉結, 還有他墨一樣的瞳孔。
“醒了。”陸景淮想把她摟進懷里, 卻被她的手掌抵住,停在原處。
被子里伸出來一只細白的腳腕,隨后微微用力, 帶了點情緒把人蹬出被子。
只留下一雙澄澈的眸子, 含帶怨氣地看著他。
陸景淮握住被子一角, 想掀開被子, 顧曉黎利落地打了個滾,把自己裹在里面, 被子的邊角也隨之被壓在身下。
然后無聲地瞪著他。
碎發浮在鼻尖, 陸景淮替她整理好頭發,從床邊的架子上撈了件外套穿上, 隨即戳了戳某個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白色蠶蛹, “生氣了?”
“你說過就一次的!”顧曉黎裹著被子滾到床的另一邊, 和他拉開距離。
“是一次。”陸景淮低低笑開, 眉宇間浮動著金黃色的光粒。
顧曉黎悶悶的指控聲從被子底下傳來:“你慢的要死, 一次快頂十次了!”
越說越生氣, 她猛地探出頭。
陸景淮披著昨天晚上那件西裝外套,手半握成拳抵在太陽穴,盤腿坐在床頭笑看著她,腹部溝壑輪廓分明。
細碎的光照進來,顧曉黎視線隨著光柱下滑,黑色布料隆起弧度。
她呼吸一滯,耳邊又響起他昨天晚上性感的低.喘聲。
還有握著她的那雙手,慢條斯理地引導她,教著她。顧曉黎臉紅得像是煮熟的蝦子,把頭埋在他肩膀上,死都不肯向下看一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手心都要被燙得麻木,顧曉黎想要收回手,卻又被他握著帶回去,陸景淮有些難耐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乖,別躲。”
窗外暴雨漸漸轉為淅瀝小雨,顧曉黎被這一方潮熱的空氣悶得神智發聵,紅著耳朵小聲問他還要多久。
陸景淮只回答“馬上”。
一晚上,她不知道聽了多少句馬上。
顧曉黎這才明白,陸景淮是有兩副面孔的。
如果說白天他是清冷正經的。
那晚上就是純粹的,不做人。
顧曉黎抓起一旁的枕頭朝他扔過去,陸景淮胳膊抬起,輕而易舉地接下枕頭扔在旁邊,把還在別扭的人抱過來。
突然懸空,顧曉黎雙手抓緊被子,幾秒后,她落入一個有力的懷抱。
陸景淮握住她的手,慢吞吞給她揉著手心,酸痛感緩和不少,顧曉黎大爺似的輕哼一聲,把另一只手拿出來放在他面前。
揉著揉著,睡意突然涌上來,她打了個哈欠,眼皮子有一搭沒一搭的眨著,下一秒就要睡著一樣。
九點,手機鬧鈴準時響起,睡意被徹底驅趕。
顧曉黎伸了個懶腰,穿好衣服一同和陸景淮下了樓。
吃完飯,她跟著劇組的車趕往拍攝場地。今天是拍攝最后一天,車上演員的情緒都有些興奮。
昨天那位金發碧眼的女演員坐在他們對面,顧曉黎靠著陸景淮肩膀睡熟。
她視線在顧曉黎和陸景淮之間往返,補了個口紅后她問出好奇了很久的問題:“When are you going to get married?”
陸景淮聲音放的很輕:“Anytime.”
他們看起來很甜蜜,女人不解,“Why?”
睡夢中的人眉頭皺了皺,陸景淮手掌扣攏放在她耳朵上,眉目溫柔,“Her dream is to be a good actress and I respect her dream.”
——她的夢想是成為一位優秀的演員,我尊重她的夢想。
女人驚訝地捂住嘴,陸景淮有女朋友的是不是秘密,他們的事她從Paco嘴里聽到很多。
他暗戀了這位漂亮女孩九年,并且用盡一切努力向她靠近,現在終于能夠得償所愿,但是他卻并不急切和她成為終生伴侶。
女人笑了一下,如果是她的話,別說九年,大概一年都堅持不下去。
更別說能忍住不和喜歡的人永久確定關系。
良久,她輕輕拍了拍手,贊許他:“You are a good lover.”
陸景淮視線落在顧曉黎臉上,聞言只是云淡風輕地說了句:“Just to her.”
只是對她。
不是廣泛意義上的好的愛人,只是因為那個人是她。
他才心甘情愿成為一個好的愛人.
劇組的妝發做得很快,顧曉黎買完咖啡回來后陸景淮正在拍一場打斗的戲,她搬著小板凳在一旁看了半天,沒忍住拿手機拍了張照。
怕太明顯被看出來,顧曉黎拼命截圖,把原本完整的照片裁剪的只剩下一節袖子,和一只修長,沾了點灰土的手。
弄完后,她登上小號發了條微博。
@一只梨:好看!【圖片】
沒多久,她又發布了一條新微博,宣示主權似的。
@一只梨:我的。
Paco剛拍完一段,擰著水杯過來休息,見到顧曉黎后他很自然的上前去搭話,“Era la primera vez que lo veía preocuparse tanto por alguien.”
極快的語速加上大舌音,讓人很難分辨出來他在說什么。
顧曉黎疑惑地看著他,想起來陸景淮昨天教她的,說了句:“Perdón, senor.”
“A menudo puedo verlo sosteniendo una foto tuya y mirándola, allí mismo.”Paco又說了一句話,顧曉黎臉上仍舊是迷茫的神色。
Paco拍了下額頭,想起來她應該是不會說西班牙語,但是他英語又不好,只能向她比劃。
兩個人打手語打了半天,顧曉黎終于明白他的意思,隨后找出來手機里的翻譯軟件。
他說一句,翻譯軟件上慢慢顯示一句。
Paco把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翻譯軟件上,一行行字漸漸浮現出來-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陸景淮這么在乎一個人-
我經常能看到他拿著你的照片看,就在那里。
顧曉黎順著Paco的手看過去,曾經他經常坐的地方擺滿了東西。
廢墟布景里,遠處的墻面爆炸迸射出土塊,無數棕黃色塵粒在空中飛舞,陸景淮右手貼上低矮的墻面,并以此為支撐。
光影斑駁在他側臉,褐色飛行員夾克被風揚起。
鏡頭剛好在他們前面,陸景淮偏頭看過來,動作像是放慢了數十倍,他兩指并攏放在額前,眉梢高挑,指尖向前劃過弧度。隨后輕輕一躍跳了過去,動作干凈利落。
“El realmente te ama!”
隨著他動作落地,Paco說的最后一句話出現在屏幕上
——他真的很愛你!
白色屏幕上,黑色的小字像是拆解后又重新組合,被賦予了無限生命力,跳躍著闖入她視線里。
顧曉黎緊攥著手機,心臟像是急速敲打著架子鼓。
鼓面周圍蕩開波紋,場景內的爆破聲撞上鼓聲,回響震耳欲聾.
殺青宴顧曉黎覺得太困就沒去,陸景淮回來時身邊彌漫著酒氣,手里還提著個不知名的東西。
陸景淮沒著急換衣服,而是把手里的東西給她。
“這是什么?”顧曉黎打量了一下盒子。
“你喜歡的。”
顧曉黎打開盒子,瓶身通體呈現銀白色,兩側鼓起小刺,鑲滿了細鉆,燈光下熠熠生輝。
是萊伊.925龍舌蘭。
“你從哪里買的啊?”顧曉黎把盒子蓋上,小心翼翼地放好,跑過去摟住陸景淮的腰。
陸景淮眼底噙著笑,環住她,“導演幫忙買的,我和他說我的寶貝很喜歡這款酒。”
被寶貝這兩個字震住,顧曉黎發現相處久了之后這些肉麻的詞他倒是手到擒來,
她紅著臉把他推進浴室,“快洗洗吧,一身酒氣。”
才進去沒多久,茶幾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屏幕上閃爍著鄭超的名字。
一連打了三遍,顧曉黎接起電話。
陸景淮還沒洗完,顧曉黎過去敲了敲浴室的門,掛在玻璃門上的水汽被震下來幾滴,“鄭超打電話讓你把昨天那個文檔再發給他一遍,好像還挺著急的。”
陸景淮有些潮濕的聲音從里面傳來“你發吧,聊天記錄最新一條就是。”
“好”顧曉黎握著手機走遠,忽視掉身后那抹聲音。
顧曉黎邊走邊試,半分鐘的路程里,她試了自己的生日,陸景淮的生日,都沒有解開手機。
嘩嘩水聲侵擾著神經,出生年月,出道時間,還有身高,顧曉黎把這些都試了個遍,將近二十分鐘,都沒有能解開密碼。
手機成功陷入鎖機狀態。
她把手機扔到一旁的沙發上,頭發穿過肩膀散落到前面,顧曉黎拿過遙控器,隨便找了一個地方臺播放。
陸景淮剛一出來,就看到顧曉黎垂頭喪氣地窩在沙發里,整個人周身氣壓很低,蔫巴著頭像受了極大委屈的小動物。
“怎么了?”他走過去揉了揉顧曉黎的腦袋。
顧曉黎揚起臉,舉著手機要還給她,并不算太開心,“你手機的密碼我解不開,鄭超要的東西你自己發吧。”
陸景淮把手機推回去,“密碼是0421。”
誰的生日也不是。
顧曉黎轉著他腰間的帶子,伸手握住中間的結,用力往前一帶。
“他們一般都用重要的人生日作密碼,你用0421當作手機密碼。”晶亮的淚花慢吞吞地在眼眶積蓄,顧曉黎裝作一副泫然欲泣樣子故意逗他,“陸景淮,不愛了嗎?”
“四月二十一日,是我進入藝辰的日子。”陸景淮俯身親了親她的眼尾。
是他跑了無數個無數個龍套,演了許多個籍籍無名的角色后,第一次,走到她身邊的日子。
也是他跋山涉水,跨越無數荊棘路。
換來了一次靠近她的機會。
落在沙發上的手機突然亮起屏,上面顯示一條新推送。
“三個小妙招教你化解情侶間的倦怠期。”
下面還跟著一條八卦新聞,寫著鐘以澤和趙默茹的名字,顧曉黎探著身子想要看清后面的字。
陸景淮余光瞥到手機上的內容,雙手掐住她的腰,把人抱起來跨坐在自己腿上,長指捏住下巴把她的臉掰回來。
兩個人額頭相抵。
“黎黎。”
水滴一樣涼的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耳垂,仿佛一股清泉不斷沖擊著這塊嬌嫩的皮膚,不一會兒就浮現出一抹紅。
他說:“我對你,永遠沒有倦怠期。”
顧曉黎怔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上面那條推送。
壞心眼起來,她眼尾輕揚,“是么?”
“再者。”陸景淮不緊不慢地湊到她肩頸處,如野獸臣服一般,溫軟的唇瓣含上她紅得快要滴血的耳垂,聲線慵懶沙啞:
“是不是倦怠期,你昨天不是體會過了么。”——
是一次-
你一次快頂十次了
聽聽!這是什么虎狼之詞!(愛聽,多說ovo
senor的n上是有一個~這個的,打出來不顯示所以就沒有打上去~
黎黎說的是:“抱歉,先生,請再說一遍。”
第64章 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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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 消毒水味四溢,細長的蘋果皮一圈圈下墜,在空中形成一個螺紋。
床上人呼吸清淺, 掛袋式吊瓶隨著藥液緩慢滴落, 袋子慢慢癟下去, 房間內安靜無比,只有刀刃劃過蘋果表面的簌簌聲響。
房門叩響。
為首的醫生推門而入, 調節了一下輸液器滾輪,點滴的速度又慢上一分。
“病人家屬嗎?”
醫生抬了下眼鏡, “總體恢復的還可以, 這段時間建議給病人吃流食, 再逐步嘗試半流食,注意不要吃油膩、辛辣刺激的食物。”
“還有。”他指了指已經削好的蘋果,“這個現在不可以吃。”
方笑做完胃息肉的手術沒多久, 被剛才的對話吵醒, 睜眼后看到陸景淮坐在椅子上, 手里還握著一個削好皮的蘋果。
“小淮。”方笑手撐著床, 用了點力仰靠在床頭。
陸景淮淡淡嗯了一聲,“有哪里不舒服么?”
“沒有。”
一問一答, 干巴巴的對話就此終結。
氣氛尷尬的凝結在半空, 兩個人仿佛互不相干的陌生人。
方笑用余光瞥著他,陸景淮淡漠精致的眉眼和他小時候的面孔重疊起來。
眼角目光恍惚了一下。
良久, 她才發現, 自己對陸景淮的印象只有兩個時期。
第一個時期是他還在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 那時他還沒有長高, 才到她大腿。
第一次期中考之后, 陸景淮拿著九十八分的成績單來找她。
彼時方笑正在打電話處理工作上的事情, 見她沒理自己,陸景淮扯了下她的褲腿。
方笑垂頭,鏡片前是他還有些嬰兒肥的小臉兒,上面滿是驕傲。
對于他打斷自己打電話的行為,方笑有些不虞,掛斷電話后劈頭蓋臉訓了他一頓,并且告訴他,九十八分又不是一百分,有什么可驕傲的。
說完,方笑就踩著高跟鞋走了。
陸景淮那句“我這次的排名是全班第一”被她拋之腦后。
第二個時期就是他出道以后,方笑經常能在街頭的廣告屏上,電視和手機推送里見到陸景淮。
在方笑的記憶里,沒有陸景淮的成長過程。
好像幾年時間一晃而過,陸景淮突然成長成這么高的個子,變成一個家喻戶曉的人。
方笑把視線投向窗外。
正是桃花開放的季節,一根樹枝上幾朵花緊緊擠壓在一起,花瓣邊緣由淡粉色漸漸過渡成白色。
風一吹,打著旋兒掉下來幾瓣。
“小淮”
大概是生病讓人各方面都脆弱起來,方笑心里生出來幾分愧疚,連帶著她平日里凌厲的氣場都削弱了大半,“壓歲錢,收到了么?”
“收到了。”陸景淮伸手撿起來蘋果皮扔進垃圾桶里,碎發掃下來的陰影遮住大半邊眼眶,看不清眼底情緒。
話頭又丟回來,方笑啞然,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往日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稀疏散落在背后,眼睛眨了眨,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他。
陸景淮長得像她,摘掉眼鏡后眉眼間就更相似,就連表情中的淡漠都和她如出一轍。
她伸出沒有掛點滴的手,掌心內紋路縱橫,宣告著她的年齡,“蘋果給我吧。”
陸景淮沒動,把蘋果放到桌上的果盤里,擦了擦手,才說:“現在吃不了,醫生建議吃流食。”
方笑只好悻悻收回手。
兩個人相對無言,四月獨有的微風灌進來,還裹挾著絲縷涼意,陸景淮起身把窗戶關上,在窗邊駐足了片刻。
方笑面對著他的背影,眼眶有些濕潤,一種難以名狀的悲傷包裹住她。
自打一年前她就發現了自己教育方式的漏洞,但那時陸景淮早已成年,方笑想彌補,卻不知道該從何做起。
得知陸景淮吊威亞受傷那次,她推了所有的工作趕過來。
手握上病房門的那一刻,方笑腳步停下來,頭一次體會到了近鄉情怯的感情。
她不敢進去,同時也害怕面對他。
她也不知道進去了該和陸景淮說些什么,他們已經太久沒有交流過,以至于她不知道該怎樣去以一個母親的身份去關心他。
推門進去的剎那,沒有他冷漠的眼神。
陸景淮懷里摟著一個漂亮的女孩,兩個人交頸而眠。
等兩個人都醒過來的時候,方笑說些什么,卻下意識擺起平時冷漠的架子,這么多年來,這副冷漠的軀殼仿佛已經成了她的保護色。
小姑娘見到她的時候,瞳孔閃了一下,身體稍微往后縮,明顯是被嚇著了。
方笑自知不好再久留,找了一個平時用過無數次的借口,拉著陸啟正走了。
“小淮,你和那個女孩子,最近怎么樣?”方笑絞盡腦汁,這才想出來一個話題來。
陸景淮似乎是沒想到她會提起這個話題,頓了頓,說:“很好。”
“那她,多大了?”
“二十四。”
方笑點點頭,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突兀的電話鈴聲在房間響起,像是救命符咒一樣,方笑倏地松了口氣。
陸景淮朝她點了個頭,大步走了出去,“黎黎。”
顧曉黎剛拍完戲,正躲在樹下休息,“阿姨的病怎么樣,嚴重嗎?”
“醫生說恢復的不錯。”
“那就好。”顧曉黎放下心來,“我在網上查了查,這段時間你注意不要讓阿姨吃辛辣油膩刺激的食物,多觀察觀察。”
陸景淮視線掃著窗外,一對母子從他面前經過,女人緊緊攥著小男孩的手,手里提著一袋子零食。
他突然想到病房里方笑的態度,他能感受到她的接近。
但是長久以來的感情缺失讓他不知道該怎么回應。
“陸景淮?”對面遲遲沒說話,顧曉黎叫了他一聲。
陸景淮收回視線,“好。”
一只蝴蝶落在窗邊迎春花的花蕊上,陸景淮聽到她有些猶豫地說:“那個…”
“嗯?”陸景淮舉著手機,黑色口罩遮住大半邊臉,但從輪廓上依稀能分辨出來臉是好看的。
走廊里人來人往,他如同一座雕塑一樣站在那里,引得路過的人頻頻回頭注視。
蝴蝶煽動翅膀,往另一只蝴蝶的方向奔去。
過了許久,顧曉黎才舉著手機慢吞吞地說:“陸景淮,我明天要拍吻戲。”
電話里一時間安靜下來,只剩下微弱的電流聲和她這邊嘈雜的背景音。
偶有病床車轱轆滾在地上的聲音摻雜其中。
然后是長久的沉默。
就在顧曉黎以為陸景淮已經掛斷電話時,對面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好”。
本來也就只是一個一晃而過的鏡頭,借位拍完就結束了,跟他學的,顧曉黎偶爾也會使點壞心眼。
比如現在。
“不吃醋?”她問。
陸景淮:“不吃醋。”
顧曉黎不信,又問了一遍,“真的?”
“也許。”陸景淮沒再堅持,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第二天一早,金紫怡手里提著袋子等在她門前。
木門被拍得啪啪響,顧曉黎不情不愿地從床上爬起來,打著哈欠把門打開。
金紫怡把早飯和手里的東西一并丟給她,“喏,給你的。”
“什么東西啊。”顧曉黎手忙腳亂的接過來,眼角滲出來幾滴淚珠,看東西都是模糊的。
“不知道,”金紫怡推門進來,“你家陸景淮給你的。”
她著重強調了“你家”這兩個字。
顧曉黎趿拉著拖鞋,不緊不慢地往回走。
東西不算輕,用袋子裝著,天藍色背景下,上面畫著一片花田,顧曉黎打開袋子的粘扣,一排整齊的四方盒子映入眼簾。
絨布盒子摸起來很舒服,面積不大,表面顏色多數都是靛藍色和酒紅色。
顧曉黎打開其中一個盒子,一款戒指安靜的立在中央。
戒指被設計成皇冠的形狀,碎鉆鋪滿外圈指環,粉鉆被切割成淚滴形狀鑲嵌在皇冠最上方,閃著熠熠光澤。
一個預感自心底升騰,顧曉黎把九個盒子挨個打開,不出意料的,九個里面全是鉆戒。
“這么多戒指,怎么,你要搞批發啊?”金紫怡洗了個手從衛生間出來,差點沒被桌上這幾個大鉆閃瞎。
顧曉黎用剛才的話回她:“我家陸景淮送的。”
金紫怡:“?”
“你倆要搞批發?”
“不知道”顧曉黎沉默了一瞬,“金姐,他不會是想用這個方法變相求婚吧?”
“你家求婚送九個戒指?”金紫怡敲了下她的腦袋,而后向前走了走,想要近距離觀賞一下。
在看到顧曉黎手里拿的戒指時金紫怡愣了一下,她從兜里掏出來手機點了兩下,看一眼手機,再看一眼戒指。
顧曉黎被她這舉動搞懵,“怎么了金姐,這戒指有什么問題么?”
“沒什么問題”金紫怡聲線顫抖,聲調揚了揚,嘖嘖兩聲,“你家那位真舍得。”
這款戒指出自瑞士知名珠寶制造商,命名為“女王”,切割后的粉鉆重31.56克拉,前年的拍賣會上被一位匿名買家買走,最終成交價在4.6億。
前段時間這條消息又被營銷號翻出來沖業績,說那位匿名買家是她之前帶過的一個影后,氣得人家在微信上和她吐槽了半天。
把戒指都收好后,顧曉黎拍了張照給某位不吃醋的人發過去。
DAWN:【這是什么意思?】
AD:【好看,襯你。】
顧曉黎咬著面包片,腮幫子鼓起來一動一動的。
她打字:【一個就夠了,怎么還送九個。】
聊天界面最上方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一分鐘過去了,陸景淮也沒把消息發過來。
DAWN:【Hello?】
DAWN:【睡著了嗎?】
正當她準備放下手機的時候,一個幾秒鐘的語音條發了過來。
陸景淮應該是剛起床,聲線低啞,仿佛沙礫碾磨,攜帶著細微的顆粒感。
“九年,每年買一個,想著有一年你能戴上。”
顧曉黎喝了口牛奶,把面包片連帶著那點酸澀的情緒一并咽下去。
指尖摁下錄音鍵:“你這算是在求婚嗎,陸先生?”
“不是,”陸景淮笑了笑,尾音上揚,聽起來別樣溫柔,“戒指,你戴著玩。”
又一條語音過來:“不算求婚,你權當是陸先生在宣示主權。”——
拍賣會現場:
各種名貴拍品,陸景淮表情be like -(不感興趣)
戒指,陸景淮:好看,適合老婆,買(很感興趣!)
第65章 撞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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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里砂鍋鍋蓋被頂起來, 水蒸氣彌漫整個屋子,推拉門玻璃上爬上一層霧氣。
陸景淮從冰箱里拿出來小白菜和胡蘿卜,清洗干凈后切成米粒大小的方塊。
砂鍋蓋子被打開, 里面的米已經被煮爛, 邊緣扯開小口子, 白色氣泡咕嘟咕嘟翻涌,青菜碎和胡蘿卜碎被一并放進去。
香氣很快從廚房里飄出來。
出鍋前他撒了點鹽和黑胡椒進去, 隨即從上方的柜子里拿出保溫飯盒,把粥盛進去。
氣溫又降下去幾度, 陸景淮出門前隨手拿了件沖鋒衣套上。
路上不算太堵, 只用了二十分鐘就到了醫院, 進門前陸景淮瞥到一個寬闊的背影。
握在在門把手上的手頓住。
陸啟正穿著西裝,頭發一絲不茍的攏在腦后,只是旁邊掉下來幾根發絲, 顯得有些凌亂。
白色襯衫上充斥著褶皺, 沙發上有凹下去的痕跡, 應該是在這里睡了一晚上。
他背對著陸景淮, 手里拿著柄木梳子,大手攏住烏發, 不緊不慢地從上到下給方笑順著頭發。
方笑手里握著鏡子, 微弱的談話聲從門縫里跑出來。
氣氛溫馨到讓人不忍打擾。
這是陸景淮第一次見到兩個人日常相處的模樣。
鏡子轉了個角度,方笑從里面看到了門后的陸景淮, 她收回鏡子, 推了推陸啟正, “小淮來了。”
陸啟正不著急開門, 而是把她的頭發綁好, 這才轉過身說了句“進來”。
三個人很少有聚齊一同出現的時候, 陸景淮把小桌板打開放在床上,陸啟正幫他把飯盒拿上來。
期間兩個人沒有任何交流,像是上了發條的機器人。
陸啟正守在她旁邊,陸景淮插著兜坐在遠處的沙發上,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笑心里一酸,握著勺子的手發緊,她躊躇了一下,“小淮,你去陪黎黎吧。”
昨天晚上她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起來陸景淮前段時間拍的戀綜,半夜十二點,漆黑的屋子里亮著一抹光。
第一期到最后一期,全部看完以后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方笑握著手機愣在原地。
只有在顧曉黎身邊,他才稍微鮮活一點。
陸景淮抬頭。
陸啟正順著方笑的話,從包里拿出來一個盒子放到陸景淮手里,“給小姑娘吧,算是見面禮。”
“你媽這邊有我就夠了。”
良久,陸景淮啞著嗓子說了聲“好”。
門即將被關上的瞬間,他聽到兩個人齊聲說了句“對不起”。
聲音小到快要聽不見。
陸景淮動作頓住,喉結緩慢滑動,他說:“有空,一起吃頓飯。”
門被輕輕合上。
窗外春意盎然,櫻花伸著枝杈快要跑到屋子里面.
飛機在第二天一早抵達蕪城,鄭超比他早一天到,開著保姆車在機場外等他。
接到人后直奔拍攝地點,他邊開車邊嘮叨:“一會兒Shadow的宣傳片大概一個小時就能拍完,后天約好了時間,你的顧曉黎你們兩拍雜志。”
車子在路面上疾馳而過,比約定好的時間還早了二十分鐘。
宣傳片拍完,鄭超給了他兩瓶水,說了句有急事兒,開著保姆車揚長而去,留下陸景淮一個人站在公司門口。
“這么巧淮哥?”季盛一從基地里出來,碰巧撞上陸景淮在街口站著。
陸景淮把手里的水分他一瓶,“陪女朋友?”
“不是,”季盛一搖搖頭,“來基地看看青訓生,老張總催我,說這批青訓生里有個好苗子,讓我幫忙看看。”
“你呢?”話頭又被拋回來,季盛一曖昧地笑笑,“你來找黎黎?”
陸景淮沉吟片刻,“算是。”
“閑著也是閑著,排兩把?”
“行。”
兩個人在路邊找了個網吧,進去后季盛一要了個包間,屋子不算大,兩臺機子并排放著,座椅是皮質轉椅,坐著倒是挺舒服。
網吧的攝像頭不比他買的好,看著像是加了層朦朧的濾鏡。
調試好設備后,季盛一把直播間的名字改成了【和淮哥一起上分】。
剛開播十分鐘,就吸引來了大批粉絲。
【我的兩個老公夢幻聯動了嗚嗚嗚】
【季盛一求你教教淮哥直播吧!】
【啊啊啊!視覺盛宴!】
【這是在哪兒啊,外面嗎?】
季盛一路過中草被蹲,屏幕灰下來之后他就一直拉視野看陸景淮操作。
雙方爆發團戰,他們這邊以少敵多被團滅,陸景淮買完裝備后操作著英雄進草準備切C。
對面正清理著中路兵線,“唰”一下,森冷的月光標記出現在他們頭上,對面走位瞬間分散開,輔助往草叢里扔了個技能,見沒反應后大膽往草叢那邊靠攏。
草里沒人。
就在他們放下心來的時候,又一個標記掛在對面雙C頭上,陸景淮從另一個草叢里出來,Z字步追上他們。
對面血線直降。
半分鐘后,手機里傳來團滅的播報音。
“Nice啊!”季盛一打了個響指。
趁著對方團滅的時間,陸景淮帶著兵線推掉高地塔。
【emm你們覺不覺得陸景淮這露娜有點眼熟?】
【陸景淮好帥好帥好帥!!】
【怎么那么像顧曉黎用過的連招啊,連刷野抓人的思路都這么像…】
【我說怎么上次直播間看到的觀戰那么眼熟,操作和陸景淮一模一樣啊!】
第一把沒費多大勁就贏了下來。
第二把,季盛一看著對面熟悉的id,“嘶”了一聲,“撞車了。”
陸景淮從屏幕上移開視線,“嗯?”
季盛一點開戰績面板,指了下對面輔助的名字,“和Swag撞了。”
幾個人的分段差不多,平時打巔峰賽的時候也會撞上,只是沒想到今天這么巧,Swag也在直播。
粉絲在兩個直播間里來回跑,互相在彈幕上報點。
與此同時,Swag還在和粉絲說著這一局的思路:“對面法師沒有位移是個腿短的,開局我們先勾他消耗他的狀態,再配合我們這邊的…”
彈幕頓時炸開,他低著頭也沒發現,直到隊友發了個全部消息他才注意到對面的打野和上單是老熟人。
他這把玩的鐘馗。
開局,Swag改變了方向,從對面中單面前路過,大搖大擺地朝著陸景淮藍區走去。
【笑死我了Swag你要不要再聽一遍剛才說的什么?】
【哈哈哈哈哈Swag從對面中單的全世界路過】
【這就叫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嗎?狗頭.jpg】
【不出意外的話,陸景淮藍buff沒了:D】
【對面中單:那我走?】
找好位置后,Swag“咻”一下出勾,對面藍buff成功被勾了出來,等它慢吞吞走回去后,二技能的cd也冷卻好了。
又是“咻”一下,藍buff又被勾了出來。
連著被勾了兩次藍,對面野區卻一點動靜都沒有,Swag嘖了一聲。
陸景淮這忍耐能力可以啊。
要換成他早出去和對面輔助拼命了。
【Swag求你看看自家野區】
【誰懂,他們打野的麥在閃爍哈哈哈哈】
【打野:Swag打開麥克風:)】
【兩邊跑著看,我快笑死了哈哈哈哈,兩個心機人互斗】
突然,Swag察覺到什么不對的地方。
他猛然想起來綜藝比賽時顧曉黎用的戰術,趕忙操作著角色跑回自家野區。
下一秒,Swag看到露娜頂著AD這兩個字從旁邊路過,腳底下是熱乎的紅藍雙buff。
擦肩而過時,露娜一句臺詞從揚聲器里放出來:“早就知道你有問題。”
直播效果和嘲諷效果拉滿。
他又往前走了幾步,發現自家打野兩手空空,可憐兮兮的站在三只野豬旁邊。
Swag有點愧疚,他找到消息面板,想發個“抱歉”過去,結果手一滑,點成了“呵呵,打得不錯喲~”
“……”
靠。
好在他們這邊打野的心態比較好,道了個歉后,Swag帶著他抓人,慢慢找回了節奏。
期間他不停在草里蹲陸景淮,都好巧不巧地被對方躲過去,然后被他的露娜反殺。
好不容易讓他逮到一次陸景淮殘血,Swag自信出勾,結果勾子擦著人物邊緣過去,勾了個小兵過來。
季盛一這邊射手是演員,打到一半掛機了,游戲進行到十五分鐘,對面推掉了他們的水晶。
【這人真惡心,專門來排位搞人心態。】
【吐了,我昨天剛遇到掛機的,也是這個id…】
【陸景淮怎么不說話啊,想聽他說話QAQ】
游戲結束后,Swag頂著明晃晃的金色頭銜進了季盛一的直播間,轉手送了一個嘉年華過來。
他專屬的貴族氣泡在屏幕上張揚:【緣分緣分。】
季盛一跑到Swag直播間,同樣送了個嘉年華過去。
鍵盤噼啪響,他發了四個字過去:【好準好準。】
兩個人互損完,季盛一伸了個懶腰想著再來一把,安靜的房間里突然響起來一陣詭異的鈴聲。
“愛我你就抱抱我,愛我你就親親我,愛我你就……”
季盛一不可思議地盯著陸景淮的手機,怎么也想不到這是他能用的鈴聲。
反觀陸景淮,他神色十分淡然,拿起手機后走到窗邊接電話。
“陸景淮,你來蕪城了都不告訴我,要不是金姐和你經紀人碰上,我都不知道。”顧曉黎穿著一件短袖,被凍得只哆嗦,說話時都帶了點顫音。
陸景淮眉間的冷氣散了幾分,“還沒來得及。”
“阿姨那邊不用你了?”她把外套穿上,瞬間暖和不少。
陸景淮嗯了一聲,“我爸在。”
“那就好,我先不和你說了,導演叫我們過去了,我把酒店地址發給你。”顧曉黎著急往那邊走,想要掛了電話。
“黎黎。”陸景淮叫住她。
“嗯?怎么了?”
“他們給你帶了禮物。”
顧曉黎腳步踉蹌了一下,她扶住一旁的架子穩住身形,“替我謝謝叔叔阿姨。”
“好。”
“黎黎?”怕直播間里的人發現,季盛一沒出聲,只向他做了個口型。
“嗯,”陸景淮掛斷電話,撈起椅背上的外套,朝他擺了個手,“走了。”
窗口的距離和電腦離的并不遠,陸景淮的話斷斷續續從耳麥里傳出來。
直播間里能聽到不完整的幾個詞,什么“來得及”,“爸”還有“禮物”,好像還聽到了女聲。
【臥槽??陸景淮不會談戀愛了吧?】
【他聲音好溫柔!我哭死!】
【不敢相信,這是陸景淮能用的鈴聲??】
【所以季盛一你剛才的口型是什么啊!】
【都是自家人,one神快給我們講講八卦!】
季盛一把攝像頭關了,笑了一聲,“想知道啊?”
彈幕飄過一排【嗯嗯嗯!】
他下面的話給直播間里的人潑了盆冷水:“不告訴你們。”——
“愛我你就抱抱我~”
季盛一(驚恐.jpg)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Rain. 花菜菜 (送花花~)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6章 雜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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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ag和陸景淮在排位撞車這件事很快在網上發酵起來, 隨著這個一起爬上熱搜的還有陸景淮鬼畜手機鈴聲這一話題。
直播間里的素材被網友剪輯成搞怪視頻,稚嫩的童聲搭配上陸景淮那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右下角還加上了季盛一不可置信的眼神,喜感十足。
當天晚上下了戲之后, 顧曉黎妝都沒卸就忙著跑回來, 帶著鬼畜視頻找陸景淮, 一雙桃花眼里寫滿了幸災樂禍。
她樂了兩聲:“你別說,這個鈴聲還真適合你。”
房間里循環播放著“愛我你就抱抱我”, 陸景淮把準備逃跑的人一把撈回來,“笑話完了?”
“嗯。”顧曉黎誠懇點頭, 動作間眼影上的星星碎片掉落在睫毛上。
兩條胳膊都被他禁錮在懷里, 顧曉黎沒法抬手, 只能依靠拼命眨眼把它眨下去。
陸景淮摁住懷里的不安分子,替她摘掉星星后不免有些好笑:“妝都沒卸,千里迢迢跑來嘲笑我?”
從劇組到酒店大約半個小時的車程, 遇上堵車的情況時長只增不減。
“這個鈴聲多適合你。”顧曉黎轉了個身, 正面對著他, “你老跟個悶葫蘆一樣, 這首歌正好能起到一個提示的作用。”
“不愿意說的話,那就做出來。”
一開始她給他換這個鈴聲本來只是想改改陸景淮悶葫蘆這個毛病, 沒成想還沒等她親耳聽到, 先讓網友笑話了一遭。
腰間的手驟然緊了緊,陸景淮黑眸深沉晦澀, 他把人帶到沙發上坐下:“帶卸妝的東西了么?”
“帶了。”顧曉黎從大衣兜里拿出來兩袋便攜的卸妝油, 作勢要起身:“我去卸個妝。”
“不用。”陸景淮把她摁回去:“我來吧。”
顧曉黎不是很相信他的技術, 猶豫了片刻還是把卸妝油遞了過去。
她乖乖地仰頭, 閉眼。
白熾燈落在眼皮上, 視線里暈出一片紅。
眼睛閉上后, 皮膚傳來的觸感異常清晰,她能清楚感受到陸景淮溫熱的手指和略帶涼意的卸妝油。
指腹慢吞吞在她臉上打轉,繼而轉移到唇角,今天的口紅比較重,她下意識張開嘴。
陸景淮只是在唇瓣外圈磨蹭,怕她吞下去,并不往里走。
顧曉黎眼睛微瞇著,燈光被時間無限拉長,凝成一束直直的線,好像過了半個世紀,她才聽到陸景淮說:“去洗洗吧。”
洗完臉瞬間清爽了不少,時間不早,顧曉黎擦干手和陸景淮說明天的工作安排,問他要不要來探個班。
陸景淮應下了。
臨走前,陸景淮手扣住門板,顧曉黎被圈在手臂和門板之間,她轉身:“怎么了?”
“踐行一下。”
“什么?”
灼灼氣息壓下來,眼皮上落下一個吻,繼而轉到唇畔,陸景淮氣息沉穩:“愛你,親親你。”
顧曉黎手握住他胸前的衣服,微微踮腳回應他。
唇齒交纏,細微的水聲在空曠的房間內顯得格外磨人,一個冰涼的玩意兒套入手腕,顧曉黎輕哼了聲,推開他。
翡翠手鐲戴在腕間,鮮亮的紅色閃著光澤,半透明狀隱約能看見她的皮膚。
“他們送你的禮物。”陸景淮抬手抹去她唇角的水光。
顧曉黎抬起手,在燈光下晃了晃,莞爾:“替我和叔叔阿姨說,我很喜歡。”
說完,她又湊上前去,在他臉龐輕輕啄了一下.
第二天下午,劇組全體工作人員都收到了來著顧曉黎和陸景淮的投喂。
人手一杯咖啡和一份提拉米蘇,讓有些倦怠的下午瞬間提起精神。
下午這場是她和男主之間的對手戲,還有一小段借位吻戲,大概要停個二三十秒。
正式開拍后,兩個人迅速進入狀態。
顧曉黎把杯子摔在地上,胸口快速起伏著:“生日聚會你故意弄壞我的生日蛋糕,好不容易碰上個喜歡的人和我表白你還要從中插一腳,你到底想干什么!”
和她對戲的是新人,但表演的爆發力絲毫不遜色于老牌演員。
商思辰向前跨了一步站在她面前,眼尾低低垂下來,輕微泛著紅:“弄壞生日蛋糕是他們要把你的頭摁進去,搞砸表白是因為我喜歡你啊!”
玻璃碎片散落在地板上,顧曉黎怔住,隨即輕笑道:“別開玩笑了,你喜歡我,你拿什么證明你喜歡我?”
按照劇本,下一秒商思辰應該捧住她的臉親上去。
樹蔭那邊,陸景淮的視線讓人難以忽視。
仿佛是一頭野獸在盯著自己的盤中之物,同時也在盯著他這個覬覦之人。
商思辰愣了一下,他吞咽口水,眼神下意識往陸景淮那邊瞥。
“Cut!”導演舉起喇叭:“小商怎么卡住了,再來一條啊,準備!”
“Action!”
顧曉黎重復剛才的臺詞,商思辰又向前跨了一步,然后又頓在原地,眼神飄忽著往陸景淮那里看。
“小商,你這是準備讓陸前輩教教你啊?”導演調侃他,轉頭像模像樣地問了問陸景淮:“要么,小陸你演示一下?”
“行。”陸景淮倚著樹輕笑,慢條斯理地起身走過去。
“你拿什么證明你喜歡我?”顧曉黎直白盯著他。
陸景淮前進一步,垂首,大掌捧住她的臉,偏過頭。
“陸前輩,你這是準備借位?”兩個人離機器遠,又是輕聲說著話,聲音只有他們能聽見。
手背把視線擋的嚴嚴實實,陸景淮喉結滾了滾,頭又低了低,親在她唇心:“不借位。”
“好,小商你再試試。”導演一把把人推過去。
商思辰戰戰兢兢地往前走,兩個人擦身而過的一剎,陸景淮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
像是得到了某種首肯,商思辰這次的眼神終于不亂瞥。
這一條總算是有驚無險的過了。
劇組拍攝工作進行到收尾階段,顧曉黎請了個假去完成雜志的拍攝工作。
這家雜志主打中性風,成片無功無過,銷量也一直不溫不火,直到前段時間換了主編和攝影師,再對比前后風格只能是用迥異來形容。
再加上上一期有鐘以澤參與,銷量遙遙領先于其他雜志。
兩個人做好造型后跟著工作人員進入影棚,攝影師正在調試設備,見人來了后他先是用法語打了個招呼,隨和道:“不用太緊張,你們兩個人不熟也沒關系的,只要按照我說的來擺動作就可以。”
他兩只手合在一起比了個愛心:“你們兩個人還是很有夫妻相的,我相信成片一定很好看。”
場景布置的很像中世紀城堡。
金色大吊燈掛在正上方,桌上擺著一個玫瑰金色的燭臺,一白一紅兩支長蠟立在上面,火光輕輕跳動。
紅色的皮質沙發擺在正中央,扶手上鑲了金,藤蔓纏繞,邊緣綻開一朵金屬玫瑰。
布景內的燈都關閉了,只剩下幾抹燭光,外圈燈只亮著一盞,襯得環境十分晦暗。
顧曉黎站在他腿間,紅色抹胸長裙包裹住玲瓏有致的身體,胸前點綴著細小的絨毛,頭發被高高盤起,自鬢角垂下來兩綹卷曲的發絲。
細長的流蘇耳環一路墜到肩膀,堪堪碰到凸起的鎖骨。
領帶被拽得松松垮垮,顧曉黎食指纏著領帶尾端打轉,居高臨下地睨著他。
漂亮的手腕折起弧度,酒香醇厚,夾雜水果的清香。
暗紅色液體緩緩從高腳杯中傾倒出來。
酒漬蔓延整片胸膛,濡濕了西裝外套。
陸景淮仰起脖子,背頭,黑色西裝內并無內搭,敞著懷,唇角勾著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漆黑的眸子盯著她。
鏡頭轉到后面,顧曉黎腰間別著一把黑色皮鞭。
“黎黎把皮鞭抽出來抵在他下巴上,然后陸景淮坐姿再松散一點。”
顧曉黎手伸到腰間,不緊不慢地抽出鞭子,隨后一圈圈展開它,彎成幾折抵在陸景淮下巴。
她微微俯身,視線倨傲冷漠,唇角卻又掛著一抹笑,宛若勢在必得的獵人。
燭光跳動,陸景淮雙臂伸展開平放在沙發靠背上,整個人松散地往里面窩,大手撫上她的手,緊緊握住。
陸景淮姿態太過從容隨性,眸子閃爍著危險的光芒,仿佛她才是那個獵物。
光影綽約,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似是劍拔弩張,暗紅色的酒漬還停留在原處,給這緊張的氣氛平添許多曖昧。
“對就是這樣,完美!”
咔嚓咔嚓的快門聲響起,攝影師贊不絕口。
“非常好,準備下一套衣服吧。”攝影師手一揮,兩旁的工作人員拿著毛巾走過去。
“兩位老師辛苦了。”其中一位工作人員下意識拿著毛巾向陸景淮裸.露在外的肌膚擦去。
陸景淮抬了抬胳膊,擋住他的動作,“我自己來就可以,謝謝。”
酒香縈繞,顧曉黎接過他手里的毛巾,十分自然地幫他擦著腹部已經有些干涸的紅酒。
他們被領走換下一套衣服,等人走遠后,兩個工作人員躲到一邊竊竊私語。
“你有沒有覺得,他倆有一種老夫老妻的感覺,就特別像真情侶。”
“啊?沒有吧。”男生撓撓頭:“這不就是合作伙伴嗎,之前有營銷號說他倆是營業cp。”
女生擺擺手,一臉無奈:“算了算了,和你這種沒談過戀愛的直男說不明白。”
男生臉漲得通紅:“我談過戀愛好不好!”
“賭不賭?”女生從兜里掏出來一百塊錢,自信道:“他倆是真情侶錢歸我,營業cp錢歸你。”
“賭,我賭兩百。”
賭約自此成立,兩個人換好服裝回來后,布景下方總是傳來兩抹直勾勾的視線。
十分灼熱,恨不得看穿他們的一舉一動,再拆分開解析一遍。
第二套衣服偏日常,場景布置換成了客廳的樣子。
液晶電視播放著游戲界面。
陸景淮穿著白色高領毛衣,頭發柔順散在額前,手里握著游戲手柄,淺灰藍珊瑚毯蓋在腿上。
顧曉黎上身是和他同款的白色毛衣,下面穿了條闊腿的灰色亞麻褲,褲子總體不長,露出一截腳腕。
銀白色的鏈條綴著幾顆小鈴鐺掛在腕間,走動時發出脆響。
“黎黎做一個生氣的表情,腳伸上去做出要踹他或者踩著他的姿勢,陸景淮不要動,視線慢慢從屏幕轉移到她這里。”
顧曉黎按照攝影師的要求擺動作,毯子覆蓋大片沙發面積的她看準了一處輕踩上去。
身下的人突然悶哼了一聲。
陸景淮把手柄換到另一邊,朝她擺擺手。
顧曉黎順勢彎下身子,纖細骨感的腳腕上掛著一串銀色的鈴鐺,踩在毯子上的腳因為俯身動作不自主加了點力氣。
大手將她的腳掌裹在手心,悄悄挪到了旁邊的位置。
鈴鐺里的金屬丸隨著動作碰壁,叮鈴聲響漾開漣漪。
陸景淮覆在她耳朵旁,灼熱的掌心貼在腕骨處,聲線喑啞:
“踩錯地方了,寶寶。”——
真情侶,從不借位!●v●
第67章 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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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期雜志的銷量一騎絕塵, 甩了同期雜志幾條街,沉寂許久的cp超話再次死灰復燃。
粉絲們從最近的直播入手,開始倒帶似的往前翻舊日的節目和綜藝, 勢必要找出來點什么才罷休。
@少女從不禿頭: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 黎黎最近的穿衣風格很男友風, 而且特別喜歡Shadow家的衣服!
一個熱知識:陸景淮前段時間剛代言了Shadow。
你說他倆沒點什么我是不信的!
【圖片】【圖片】
@五年高考三年模擬:看我扒出來了什么!
還有沒有人記得戀綜打游戲的時候,陸景淮一叫瑤瑤顧曉黎手就抖, 前段時間無聊,我就去看星辰官博, 結果在六年前的五月二十一號發現了一條生日祝福!
微博配圖是一張評論區的截圖, 其中內容是:搖搖生日快樂。
那時星辰剛起步, 粉絲也比較少,微博大部分時間顧皓軒本人也會經營。
在這條生日祝福微博下,只有零星幾條回復。
其中有一個人問搖搖是誰, 是新簽的藝人嗎?
官博回復他:是我女兒。
顧皓軒只有一個女兒, 那就是顧曉黎。
也就是說, 搖搖, 是她的小名。
雖然不是同一個“yao”字,但發音是相同的, 這也就從側面說明了為什么顧曉黎聽到“瑤瑤”兩個字后反應這么大。
泡芙綿密香甜的奶油在口中迸開, 顧曉黎腮幫子鼓起,一動一動地嚼著嘴里的東西。
翻了半天評論, 手機屏慘白的光看得她頭暈, 顧曉黎把屏幕反扣在桌子上, 盯著窗外團簇開放的槐花發呆。
前兩天她剛和方笑吃了飯。
經歷過手術之后, 女人的身體并沒有就此瘦削下去, 反倒是豐腴了一點。
由此可見陸啟正和陸景淮把她照顧的很好。
飯局上, 方笑面部表情比之前柔和了許多。或許是關系剛剛破冰,她顯得有些無措,不知道該怎么去溝通,下意識掂起了平時教學時的樣子。
兩個人一問一答,一頓飯下來倒也和諧。
見陸景淮走過來,顧曉黎思緒抽離回來。
天氣正好,她從盒子里捏出來一塊泡芙送到他嘴邊問道:“陸景淮,要不要去見見我爺爺?”
陸景淮低頭咬下泡芙,含混不清地說:“好。”
北山陵園。
老爺子喜歡花花草草,顧曉黎特地買了盆君子蘭帶過去。
黑白照片上,老爺子戴著細框眼鏡笑瞇瞇地看著他們,眼尾疊起紋路,看上去和藹慈祥。
“爺爺,你不是說等我找到男朋友了和你說一聲嗎。”顧曉黎把君子蘭輕置在墓前,倒滿了酒,“現在我帶著他來看你了。”
陸景淮鞠了個躬,摟住顧曉黎的肩膀。
微風吹拂,純白裙角在空中飛揚,顧曉黎手指攏好頭發,撫摸了一下老人的笑顏。
“爺爺,他叫陸景淮,和我一樣,也是個演員,他對我很好做飯比老顧還好吃,脾氣也比老顧好,還會給我買很多戒指戴著玩,你就放心吧,雖然他有時候有些悶,但是他很愛我。”
地上的綠葉被卷起來跑了兩步,顧曉黎握緊陸景淮的手,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眶有些泛紅,柔聲道:“等有空了,你也來看看我。”
老人眼里的笑快要溢出來,陸景淮又深深鞠了一躬,停了大概有半分鐘,才說:“請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
看完老人家后,顧曉黎情緒一直有些低迷,車子在路上疾馳,窗邊的街景迅速在眼前掠過。
她興致缺缺地打開手機,想找個有意思點的視頻把那抹傷感的情緒壓下去。
視頻app推送第一條是關于Swag的。
她昨晚看電視劇沒有調聲音,視頻里的機械音毫無預兆地外放出來:
“Swag新發色不要太帥,這耀眼的金色簡直太適合他了!請問什么用什么相親軟件能匹配到Swag,我這就下載嗚嗚嗚!”
紅燈,車子停住。
顧曉黎暫停看了眼,想起來自己女團時期也總是染五顏六色的頭發,這么乍一看,還真有點懷念。
陸景淮食指輕點著方向盤,音頻重復到第三遍,他出聲詢問:“這么好看?”
“嗯!”顧曉黎以為他說的是發色,點點頭答道,“這個還挺好看的。”
倒計時過去,發動機轟鳴一聲,車速陡然提升,街景像電影膠片一樣閃過,顧曉黎不受控制地向后倒了一下,她攥緊手機,誠懇發問:“后面有狗仔么?”
陸景淮悶悶“嗯”了一聲。
音頻又播放了一遍。
“Swag…不要太帥…”充斥整個車廂。
輪胎摩擦地面,車子被停在街旁。
“怎么…”顧曉黎疑惑地看了眼不熟悉的街景。
修長的手指探過來,把app關掉,吵鬧的機械音終于停掉,“咔噠”聲響后,安全帶被解開,陸景淮傾身過來。
沒說完的話淹沒于炙熱的吻里。
半晌,陸景淮指腹不輕不重地按壓著她有些紅腫的唇瓣,長睫低低垂下來:“別看他了。”.
時間不緊不慢過著,五月二十五這天,迎來了顧曉黎出道五周年的紀念日。
粉絲緊鑼密鼓地忙著做數據,順便幫忙宣傳她的新劇。
與此同時,白玉蘭獎的入圍名單也放了出來。
最佳女配角提名:
顧曉黎《歸墨》、梁玉冉《最佳律師》、鄭禾穎《盼春》、吳瀟《踏山河》、凌思思《中意你》。
顧曉黎和凌思思同時入圍,兩人不對付的消息傳了很久,粉絲不可避免地掐了起來,評論區又是一場罵戰。
拋去劇宣微博外,顧曉黎又發了一組九宮格照片,反響熱烈,她的應援色是紅色,評論區里粉絲頭像清一色的火紅。
像是誤入了紅色海洋。
@黎寶黎寶天下最好:啊啊啊黎黎我愛你!!想看黎寶跳RED!!
@十年梨子:我附議!!
@錦鯉最甜:黎黎出道五周年快樂!最近去補了女團時期的物料,老婆你好美,我好愛!!
@RED:黎黎你從我的名字和頭像就能看出來我對RED有多渴望了!求你!再跳一次!
自從退團后她就再沒有發過與Artist相關的微博,顧曉黎思忖了一下,從衣柜最底層找出來件適合跳RED的衣服。
半小時后。
手機呈四十五度立在桌面上,屏幕里面是她玲瓏有致的曲線,黑色綁帶抹胸上衣,尾端墜下來一截金色流蘇,線條流暢的馬甲線收束進A字款熱褲中,亮面長筒靴襯得她腿筆直修長。
靴子與褲子之間緊緊箍著一個黑底金邊的腿環。
大腿上的肉溢了點出來,膚色雪白。
看得人血脈噴張。
音樂聲在室內響起:
“燈光曖昧迷離,氣息忽遠忽近。”
顧曉黎輕轉著腰身晃動,手掌立于胸口兩側向外擴了兩下,鉆戒閃閃發亮。
隨后她側身做了一個wave,纖細的腰肢波浪似的搖晃,黑色紋身一閃而過。
“REDREDRED…”
她雙腿叉開跪在地上,低頭時黑發散落下來,隨著音樂鼓點慢慢抬頭,眼神上抬,直直盯著攝像頭像是在追尋獵物。
顧曉黎沒錄太長的視頻,只拍了粉絲想看的一段,剪輯好之后她就發了上去。
評論區不出所料的炸了。
@顧曉黎我老婆:陸景淮你好,三個人的愛情太擁擠了,請你退出【微笑】
@黎寶黎寶世界最好:啊啊啊黎黎我愛你!!美死我了!!
@和陸景淮搶老婆:老婆貼貼…嘿嘿…老婆貼貼…
@sui:夢回Artist了,我哭死!
@每天都睡不醒:黎黎的戒指好漂亮!
時針指向19,顧曉黎看了眼微信,陸景淮和她說出去辦點事,都三個小時了,還沒回來。
雪球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想起它平時的行徑,顧曉黎扒著露臺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在隔壁看到了雪球圓滾滾的身影。
她嘆了口氣,想要去把雪球抓回來。
打開門的瞬間迎面碰上一個熟悉的身影。
顧曉黎后退了一步。
就是這個惹眼的發色不怎么熟悉。
“陸景淮?”顧曉黎顫抖著聲音問了句。
口罩摘下來,熟悉的面孔出現在眼前。
陸景淮頭發剪了點,又稍微燙了一下,額前的頭發被分成三七分,微微有些卷。
“你…怎么…”顧曉黎停頓了一下,整理好語言系統后說,“怎么染了這么個發色。”
發色有些偏復古紅,沒有那么艷,或許是發色襯托的緣故,顯得他膚色趨于冷白色調,陸景淮眉眼間的清冷感被弱化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少年感和青春氣。
染發膏的香味在走廊擴散,甜橙清新的果香摻雜著冷淡的杉木香被一同吸入鼻腔。
陸景淮唇角淡淡勾起,眼底噙著清淺笑意,雙臂伸平,向她展開懷抱:“出道五周年快樂。”
顧曉黎呼吸慢了半拍。
他染了她的應援色。
月亮悄悄爬上夜幕,樓道里的燈照的他發梢明亮近乎火焰的顏色。
“帥死了!”顧曉黎呢喃著撲上去,雙腿環住他的腰,在他臉上印下一個吻,“好喜歡你啊陸景淮。”
陸景淮接住她,迅速指紋解了鎖。
兩個人親在一起,砰一聲,臥室門被關上。
雪球從飯盆里抬頭,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角的貓罐頭,昂著頭“喵”了一聲,跑到沙發上窩下。
臥室里傳來一聲短促的叫聲,雪球耳朵動了動,抬起腦袋巡視了一圈,又懶洋洋趴回去。
大衣下,顧曉黎還穿著剛才跳舞時的衣服,脖頸后的蝴蝶結綁帶有些松動,滾燙的指尖輕輕撥弄開,在她后頸那塊來回摩挲。
上次教她打野時陸景淮就發現,她后頸那一塊的皮膚非常敏感。于是他此時壞心眼的在脖頸兩側不輕不重地捏著。
理智被指腹傳達的溫度一寸寸蠶食。
顫栗自尾椎骨一路向上爬,顧曉黎直勾勾望著他,被逼出幾滴生理性淚水,眼尾殷紅奪目。
她半靠在枕頭上,寬大的大衣垂落下去,露出半邊瘦削白嫩的肩膀,鎖骨窩隨著呼吸一深一淺,綁帶不知道什么時候散開,長長的帶子垂在胸前。
顧曉黎指尖在陸景淮喉結上畫圈,指甲時不時剮蹭到那抹凸起,聲音小而嬌,故意逗弄他:“我如一張離了枝頭日曬風吹的葉子,半死。”
話說完之后頓了兩秒。
空氣中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噼啪燃燒著,溫度驟然升高。
陸景淮眼神幽深晦暗,如同陳年古井中的深潭,顧曉黎的話宛若投了個石子進去,回聲悠蕩。
平靜的水面開始泛起波瀾,在那之下翻涌著滔天的浪潮。
顧曉黎心下一沉,覺得自己似乎是玩過火了。
指骨分明的手拉開柜子,拿出個東西后咣當一聲又合上,他翻了個身,讓顧曉黎坐在上面。
窸窣幾聲,大衣應聲而落。
兩個人調換位置后,后腰的紋身正對著等人高的落地鏡,鏡子大概有一扇門那么寬,占據了大部分墻面。
顧曉黎偏頭看了一眼,來不及思考他房間里什么時候多出來了個鏡子,剛剛平穩下來的呼吸即刻被陸景淮的手攪亂。
月色靜謐,周身盈盈光暈水一樣流淌。
沒有了大衣的遮擋,裸.露的皮膚接觸到空氣,細小的白色絨毛瞬間立起,腰間貼上一個炙熱的掌心,將她往前帶了帶。
纖細的腰肢塌下去,劃出脆弱的弧度,兩個人緊密貼合在一起。
上次拍完雜志后攝影師分別送了他們一人一個燭臺和蠟燭,和拍攝時所用的金色燭臺不同。
兩條蛇尾巴相交纏,琉璃色蛇身互相纏繞在一起,圍著中間的雕花圓柱攀升,中間鏤空出一個圓臺,上面擺著低矮的香薰蠟燭。
燭臺被陸景淮擺放在床頭柜上,“擦”一聲,藍色焰苗高高竄起,兩根蠟燭的燭芯被點燃。
火苗被兩個人動作間掀起的風壓倒,又搖晃著暖紅色的焰尖回來,蛇頭相對緊盯著對方,吐著信子蓄勢待發,一如顧曉黎那日不小心踩到的地方。
指腹摁住猩紅色的舌尖,顧曉黎艱難地吞咽口水,余光瞥到枕頭旁的東西后仰著頭往后躲,想要跑下去。
陸景淮摁住她,大手掐著腰將她帶回來,說話時尾音慵懶磁性,像是貼著她的耳朵灌進去:“跑什么。”
“我錯了…”她帶著哭腔求饒,“我不該隨便撩你…”
星星隱進云層里,火苗肆意跳動著,馥郁的玫瑰香鋪天蓋地籠罩下來。
空氣仿佛也被一并灼燒,顧曉黎整個人汗津津的,像是剛從水里撈上來,濕發黏在唇角,琥珀色瞳仁水光瀲滟。
陸景淮輕笑一聲,胸腔微微震動,他抽出一張紙擦干手,把未拆封的盒子扔回去,隨后指尖微動,把顧曉黎手上戴的戒指摘下來放在一旁。
顧曉黎迷迷糊糊地看著他做這一系列動作。
他親了親顧曉黎有些迷離的眼睛,握住她的手往一處走。
有些猙獰。
顧曉黎瑟縮了一下,她想要故技重施將頭埋在他的肩頸處,陸景淮看穿了她的動作,大掌撈過她的后腦勺,兩個人額頭相抵。
胳膊開始緩慢挪動,陸景淮低.喘著湊近她耳朵:
“別躲,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小寶們情人節快樂~(滑步登場)(緩緩從背后掏出玫瑰花)(叼一束在嘴里)(深情款款)
黎黎說的那句話完整版是:我如一張離了枝頭日曬風吹的葉子,半死。但是你嘴唇可以使它潤洋,還有你頸脖同額。
出自沈從文《無題》
第68章 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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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點, 正是太陽光最充足的時候。
陰翳樹影抵擋主大部分光線,但還是有幾縷光不受控制地跑了進來。
刺目的日光照在眼皮上,顧曉黎迷蒙地翻了個身, 眼睛瞇起一條縫打量了一下。
昨晚盡數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被人撿起來疊好放在床頭, 被子里有些熱, 她把胳膊伸出來,發現身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件襯衫。
床兩邊空蕩蕩的, 陸景淮不在。
不想起床
放空了許久,顧曉黎還是掙扎著坐了起來, 床對面的鏡子里, 細白的脖頸多了幾處曖昧紅痕。
襯衫翻折上去, 連同腰間,紅痕星星點點分布于紋身周圍。
顧曉黎:“”
枝頭的葉子半不半死她不知道,她是真的快半死了…
手腕酸脹難言, 掌心也隱隱泛著疼, 曖昧的氣息仿佛還存留在空氣中, 顧曉黎悔不當初。
早知道, 就不隨便撩他了
后果太難招架了。
床頭柜上留了一張便簽紙
——我去晨跑了,早飯在微波爐里, 加熱五分鐘就好, 衣柜里有你穿的衣服,早安, 寶寶。
空了兩行, 最底下有一行小字:肚子上的東西給你擦干凈了, 不用擔心。
顧曉黎耳根子瞬間火燒火燎的, 紅得快滴血, 腦海中又開始不受控制地播放昨天晚上的畫面。
又累又難受, 房間里滾燙的溫度烘得她像是被架在爐子上烤,她想睡覺,就耍賴把手偷偷撤下去。
陸景淮也不惱,不管自己多難受也順著她的意思停住,只是扣住腰的手一路向下,抵住尾椎。
貼著她的耳廓,陸景淮啞著嗓子,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叫她“搖搖”,每叫一次,修長的手指就探一分,甜膩的喘息從櫻紅色的唇里溢出。
香薰蠟燭火焰高聳,燃得越來越旺,空氣中那點稀薄的氧氣被肆意灼燒著。
汗珠從額頭滾落,顧曉黎黏黏糊糊地貼著他,難受的不行,自主思考意識被剝奪了一樣,她像是在風浪盛行的海中航行。
暴雨兜頭,海浪無情掀翻小舟,顧曉黎腦海中唯一剩下的只有一個念頭。
想親他。
陸景淮揪住她的后脖頸,抑制住她的行動,眼神深如幽潭,尾音拉長,有些低啞的聲音里暗含幾分警告:“黎黎,我上次是不是說過。”
“想要什么,自己說。”
想到這里,顧曉黎把身上的襯衫當成陸景淮,惡狠狠扯了兩下。
她掬了捧涼水,沖掉那些亂糟糟的想法。
趁著陸景淮還沒回來,她一手端著盤子,一手抱著雪球想要偷偷摸摸回對面去。
顧曉黎站在門口,思考先放下哪只手里的東西去開門,還沒等她思考出結果,厚重的防盜門突然從外打開。
四目相對。
黑色衛衣打濕粘在身上,陸景淮眉眼濕潤,鼻息有些重,見到她后勾唇一笑:“準備跑路?”
顧曉黎干笑兩聲:“散散步。”
陸景淮主動把對面的門打開,視線不經意掠過她通紅的耳垂,最后停在她殷紅的唇上,靠在門框上十分正經地問她:“還需要潤洋么?”
那頭紅發太過耀眼。
顧曉黎從他的發頂一路瞥到他運動完青筋裸.露的手,面上突然一熱。
白色身影一閃而過。
砰一聲。
回應他的只有重重關門聲。
枝頭上飛過來兩只喜鵲,被這聲音驚到,撲扇了兩下翅膀探頭探腦地往里瞅。
在這之后的一段時間里,顧曉黎再沒主動撩撥過他,并且秉承著“無要緊事絕對不登三寶殿”的原則,很少到對面去。
為了自己的手著想。
顧曉黎哪怕是去了也是當天去當天回,絕不留宿.
六月,白玉蘭獎頒獎典禮現場,眾星云集,直播間里人氣爆滿。
今年的最佳男主演和女主演基本上是一錘定音,獲獎人基本上沒什么懸念,大家都心知肚明。
最值得期待的是男配角和女配角最終會花落誰家。
冗長的半個小時過去后,終于迎來了最佳男配角獎。
五個小短片閃過。
“最佳男配角獎獲獎的是——《歸墨》陸景淮,恭喜!”
這是繼五月之后陸景淮第一次出現在大眾視野里,鏡頭掃過第一面,是他深紅的發色,與他今天的墨色西裝格格不入,但卻又有一種詭吊的融合感。
像是把野獸塞進一張斯文的皮里。
鏡頭放大。
陸景淮漫不經心地掀起眼皮。
眼尾那顆淺紅色的痣瞬間把張力拉滿。
【臥槽臥槽!有種我形容不出來的帥!!】
【啊啊啊這個新發色好野啊!!!】
【血槽空了,帥死我算了!】
【不懂就問,陸景淮這是叛逆期了嗎?】
【本人性格內向,見到這種帥哥我都不敢上去求婚!】
“感謝歸墨劇組所有工作人員這段時間的付出,辛苦了。”陸景淮手握著獎杯,深深鞠了一躬,而后他起身面對鏡頭,神色淡淡的。
全場燈光聚集在一處,陸景淮抬起手里的獎杯,輕輕吻了一下,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掃出一片陰影,眉眼溫潤似月光,清冽的聲音通過話筒傳遍每個角落:
“感謝DAWN。”
彈幕停頓了幾秒。
隨后鋪天蓋地的,如同海嘯一般席卷而來。
【有嫂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灑家有嫂子了!】
【這是不是表白了??我嗑的cp成真了?!】
【啊啊啊啊啊錦鯉夫婦是真的!!!】
【臥槽我說你小子怎么突然染頭發,孔雀開屏了屬實是…】
【這是直播啊哥!!!你冷靜啊!】
緊隨其后的就是最佳女配角獎。
兩位演藝界前輩上臺頒獎:
“最佳女配角獎。”
“獲獎的是——”
“《歸墨》,顧曉黎!”
【啊啊啊我就知道是黎黎!】
【好感動啊,莫名想哭!】
【黎黎好棒,春溪真的是我今年最喜歡的配角了!】
【顧曉黎實至名歸!】
【恭喜嫂子!你要不要也表白一下你老公QWQ】
顧曉黎表情并沒有多大變化,鏡頭拍過來,她唇角微勾,大大方方沖著鏡頭展顏一笑,隨后起身前往領獎臺。
“演員以靈動真摯的表演塑造了一位鮮活立體、愛恨分明的少女形象。”
舞臺燈光一路追隨著她。
顧曉黎肩膀自然挺起,脊背挺得直直的。
大露背高定禮服展示著她完美的蝴蝶骨,腰間被白紗遮擋,收束進層層繁復的紗裙中,鐳射色蝴蝶繡在裙面上。
長腿邁動,翅膀在燈光下扇動著,仿佛下一秒就要飛進人群中。
兩位前輩將獎杯遞給她,主持人舉著話筒,聲音激昂:“讓我們恭喜曉黎,那么有什么話想要和大家說呢?”
顧曉黎接過話筒,站定后注視著鏡頭鞠了一躬,眼眶有些濕潤:
“感謝劇組每位導演和前輩給予我的幫助,感謝所有的工作人員和支持我的粉絲,我會努力提升自己的演技,爭取帶來更好的作品,謝謝大家!”
會場內空管溫度開得極低,回到座位后,顧曉黎把搭在椅背上的西裝穿上,兜里的手機震了震。
AD:【出來一下。】
顧曉黎扭頭往后看,陸景淮座位上空無一人,后門門口那里隱約能看到一個高挑的人影。
她攏緊衣服,悄悄跑了出去。
“怎么啦?”剛才在臺上有些吹著,顧曉黎打了個噴嚏。
陸景淮變戲法似的,拿出來一個紅色的東西放到她手里。顧曉黎定睛看了眼上面的字——中華人民共和國房屋所有權證。
她愣愣地掀開。
權利人那一欄是她自己的名字,共有情況為單獨所有。
冷風順著衣領灌進來。
“南景區的別墅,院前種了你喜歡的玫瑰園,后山是最佳觀夜景的位置,運氣好的話,可以看見流星。”陸景淮不疾不徐說著,嗓音如深山清泉,涓涓細流順著山勢淌入心房,緩慢卻又帶有磅礴的力量,滲入四肢百骸。
“你怎么知道”顧曉黎捏著紅彤彤的房產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去調動語言系統。
陸景淮:“高一,你在Q.Q空間發了一張星夜玫瑰的圖片。”
回憶潮水般涌來,高一下半學期開學沒多久,顧曉黎加入了學姐推薦的攝影社,第一次開展社團活動時老師展示了一張照片。
投影儀嗡嗡運作,白色幕布上開始顯露顏色。
夜幕深沉漆黑,圓月點綴其中,星光散落連成一片浩瀚銀河。
夜空下,玫瑰成片開放,花瓣艷麗的紅,露珠黏在葉瓣脈絡上,數十顆流星滑過夜空,藍色尾跡留下一道道明亮長線,玫瑰紅得像是要燒起來。
下課后她找老師要了原圖,當天回去就發了個空間動態。
DAWN:好好看,以后能住在這樣的地方就好了【愛心】【愛心】【圖片】
底下一堆人開玩笑損她。
yiyi:夢里或許可以【呲牙笑】
安の帥氣,無法抵御:這簡單啊,買個帳篷卷起鋪蓋卷,隨地一鋪,嘎嘎真實。
詩情畫意:帶我一個帶我一個!
baby~:支持陳子安,哈哈哈哈,記得帶花露水【大笑】【大笑】
大部分都是認識的同學,顧曉黎挨個回復完后突然刷新出來一條新的回復。
AD:好。
沒有備注,純黑色頭像,點進去空間后是一頁空白,一條動態都沒有。
顧曉黎對這個人沒有任何印象,更想不起來是什么時候加上的。
她點開小窗發了句【你是誰】過去,等來等去也沒有等到對面的回復,再點開剛才那條動態時,那個AD已經把評論刪掉了。
莫名其妙的。
顧曉黎素來沒有留陌生人好友的習慣,對面一直不說話,她直接把好友刪掉了。
九年前她一時心血來潮隨口說的話。
陸景淮在九年后真的實現了。
南景處于柳城外郊,雖然地處偏僻但空氣和風景都是一頂一的好,那里的別墅比碧園的房子還要難買,里面住的大部分都是司令級人物和一些商界巨頭。
顧皓軒奮斗這么多年,都難以拿到南景的敲門磚。
“南景的別墅那么難買,你找誰幫的忙啊?”顧曉黎摩挲著紅本子喃喃,心口有些酸澀。
“和祁景曜做了筆交易。”陸景淮細致擦去她眼角滲出來的淚花。
顧曉黎吸吸鼻子:“什么交易?”
陸景淮:“他家三代從商,在南景有一定話語權,我告訴他怎么追人,他幫我搞定別墅的問題。”
顧曉黎想起來片場上許梔和她說過的話,心里沒由來一陣惡寒,強烈的好奇心促使她問了句:“祁導要追誰啊?”
陸景淮不咸不淡道:“許梔。”?
想象了一下那個場面,手里的房產證瞬間像個燙手山芋一樣,顧曉黎把它塞回陸景淮手里,一臉正氣地拒絕道:“不行!”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許梔往火坑里跳。
見陸景淮不解,她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低下來點。
兩個人悄悄咬著耳朵,顧曉黎神秘兮兮地說:“許梔和我說過,祁景曜私下玩得很花。”
她掰著手指給他一一列舉:“女朋友換的超級快,還有不為人知的怪癖,性格喜怒無常。”
“所以,”顧曉黎得出最后結論,“不能讓他追許梔,別墅不要就不要了,我們可以買北山的,正好離我爺爺那里近,想他了我還能去看看他。”
聽完她說的話后,陸景淮不知怎么突然笑起來。
不同于往日那種克制清淺的笑,他眉梢連同嘴角一并彎起弧度,肩膀一顫一顫的,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怎么了?”顧曉黎疑惑。
“沒事,”陸景淮把房產證放回她外套衣兜里,說,“我會如實轉告他,別墅不還,花錢買的,乖。”
行吧…
頒獎典禮還沒結束,顧曉黎勾勾他的手指,“回去吧。”
“不急,今年的戒指還沒給你。”陸景淮順勢握住她的手腕,一枚素戒套入指間,冰涼的質感貼在指根,亮銀色戒面刻著DAWN四個字。
顧曉黎垂頭,在他指間見到一枚相同的戒指,陸景淮牽起她的手,兩枚戒指相貼閃耀著光芒,AD兩個字正對準DAWN。
今年的,是情侶戒指。
臨近門前,陸景淮松開她的手。
顧曉黎半只腳踏入明亮的禮堂,燈光璀璨,戒指在手上熠熠生輝。
身前是藝人在發表獲獎感言。
陸景淮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生日快樂黎黎,新的一歲,愿你在熒幕前繼續閃閃發光。”——
祁導:我…@?&#* : )
第69章 引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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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堂內響著稀稀拉拉的掌聲。
樂聲緩緩, 時間仿佛被定格在這一瞬間。
門后光線晦暗,陸景淮棱角分明的下頜骨停頓在光影分界線處。
下巴稍抬,揚起一抹凌厲的弧度。
衣兜里房產證尖銳的邊角時不時戳到腰間的軟肉, 顧曉黎恍了下神。
梁女士總說陰歷生日要和最親的人過。
但自上了大學以來, 她就再沒過過陰歷生日了。
每年像是約定俗成一樣, 陽歷生日那天,圈里的好友和粉絲發來生日祝福, 久而久之,她也就習慣了。
尤為是最近幾年, 她幾乎忘了自己陰歷生日是什么時候。
從腳下到門口, 左右不過五步的距離。
陸景淮身后是狹長的走廊, 黑暗籠罩,安全出口的熒光標識散發著微弱的綠色幽光。
顧曉黎突然生出來一種奇異的沖動,她往回退了兩步, 只差一步, 就可以進到幽暗的走廊。
陸景淮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 修長的食指抵住額頭阻止了她后面的動作, 隨即輕輕拍了下她的發頂:“進去了。”
頒獎典禮過后,陸景淮近乎表白一樣的感謝詞上了熱搜。
全網都在翹首以盼地等著顧曉黎的回復。
遲遲沒等來官宣的消息, 兩個人近期的微博、綜藝還有各種路透圖都被翻了出來, 粉絲恨不得能拿個放大鏡找出點什么蛛絲馬跡來。
然而三、四個月過去,雙方的微博像是凝固了一樣, 一條動態都沒有, 安靜到仿佛陸景淮沒有說過那句話.
日子不咸不淡過去。
十二月伊始, 兩個話題一齊沖上熱搜, 讓寂靜許久的微博爆了起來。
#陸景淮電影《秘密》定檔。
#季盛一喬詩意結婚證。
兩個話題的熱度不相上下, 季盛一在微博上曬出了結婚證, 電競圈的大半壁江山紛紛在底下留言,問他什么時候舉辦婚禮。
@LK:恭喜恭喜,酒店地址發一下,準備了個超級大紅包。
@Swag:恭喜恭喜,我的紅包肯定比LK的大!
@Swag國服第一輔回復@Swag:哥,你兄弟都結婚了,你咋還沒女朋友?
@錦鯉夫婦還不結婚等什么:恭喜one神,順便能不能問問陸景淮和顧曉黎兩個人是不是忘了官宣這一步驟了嗚嗚嗚!我從頒獎典禮等到現在!!
@精致girl:一路看著小喬過來的,有種老母親嫁女兒的感覺TAT小喬要幸福呀!
顧曉黎看著網友的評論,感慨萬千,手機震了一下,喬詩意發來兩條消息。
小喬:【黎黎,來陪我試婚紗呀,順便給你挑挑伴娘服!】
小喬:【位置】
婚禮定在半個月后。
自己最好的朋友要結婚了,顧曉黎有些悵然,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心底發酵。
有點像親手把自己精心照顧多年的大白菜拱手送人。
不舍,但又為她高興。
兩種情緒相沖突,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化解。
酒柜的玻璃門打開,細長的指尖滑過排列整齊的酒瓶,砰一聲,門又被關上。
柜子最中間空出來一個位置。
電子鎖長長“滴——”了一聲,浴室里霧氣繚繞。
陸景淮耳尖微動,捕捉到這一抹聲響。
大手略過煙灰色睡袍,徑直拿起一旁的浴巾,手背因為熱水鼓起幾條青筋,陸景淮不緊不慢地把浴巾圍在腰間。
浴室門被拉開,淺白色的霧散成一團跟在他身后跑了出來,漆黑的眸子氤氳上一層水汽,此刻正饒有興味地看著她。
水珠從發梢脫落,砸過鴉羽似的睫毛后順著身體的起伏下滑。
喉結滾動,加快了它下落的速度,透明水珠一路下滑,堪堪擦過輪廓分明的腹部,最后沿著人魚線沒入浴巾里。
顧曉黎愣在門口,視線隨著掉落的水珠移動,停在浴巾上,她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朝他晃了晃手里的東西:“陸景淮,喝一杯嗎?”
陸景淮就著她的手把酒瓶拿下來,轉過身拿了瓶芒果汁給她,語氣淡淡的:“喝這個。”?
顧曉黎有些氣,把芒果汁放回柜子里,“你瞧不起我是不是,我現在已經能三杯不醉了!”
后者回過身,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又帶了點審視的意味,仿佛在說
——三杯很多么?
見狀,她改變策略,跑上前去摟住他的胳膊撒嬌:“陸景淮,求求你了,我就喝小小一杯。”
她伸手比了個窄窄的空隙。
拿她沒辦法,陸景淮嘆了口氣,把酒放回她手里,從架子上拿了兩個高腳杯出來
“他們都要結婚了…”第四杯酒滑入喉嚨,口感略微發澀,果香彌漫在唇齒之間,顧曉黎慢吞吞轉著手腕。
杯子里猩紅的液體在燈光下閃著光澤,絲綢一樣搖晃。
日頭西沉,橙紅色光芒籠罩整個大地,屋內光暈浮動。
顧曉黎仰頭抿了一小口,而后縮著身子靠在陸景淮肩膀上,突然有些感慨:“陸景淮,要是我這榆木腦袋就是不開竅怎么辦啊。”
她聲音小小的,有些不確定:“你還會再等我一個九年么?”
陸景淮攬住她的肩膀,垂首在她額前親了一下,喉結上下滑動:“等。”
天色漸沉,暖意從四面八方涌過來,顧曉黎眼皮子逐漸變重,頭小雞啄米一樣垂著。
手指突然卸力,冰涼的液體灑在兩個人身上,杯子從手中脫落,透明的玻璃碴四濺,她被這聲音驚醒,還有些懵,茫然無措地看著地上的碎片。
顧曉黎彎腰,想要把碎片撿起來。
陸景淮握住她的手,“我來弄,臥室里有衣服,先去洗洗。”
橘紅色的光把他鴉羽似的睫毛染成淺淺的橙色,鎖骨上紅色液體緩緩流下。
思維頓了兩秒,顧曉黎扯扯他的袖子,大著膽子問:“你要一起么?”
陸景淮保持著彎腰的動作,聽到她的話后停在原地,柔若無骨的手牽住他,磕磕絆絆地往浴室走。
浴室里,顧曉黎把衛衣脫掉后黏黏糊糊地貼著他,嘴唇一張一合,用氣音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酒氣熏人。
陸景淮領著她到了花灑下面,噴頭打開的一瞬間,顧曉黎脖頸瑟縮了一下,隨后東躲西藏的,不是嫌棄水太涼就是嫌棄溫度太高。
折騰了近十分鐘,兩個人身上沒有一塊干爽地方。
身上的酒漬早就被沖下去,淋浴間玻璃上水霧彌漫。
懷里的人停止掙扎,抬起頭,眼睛濕漉漉像是小動物的眼神。
顧曉黎個頭不算矮,站直后剛巧對上陸景淮的喉結。
她定定看了半晌,抬起手稍微用了點力,蓋在凸起處。
水溫燙的嚇人。
陸景淮拉下她的手,俯首與她鼻尖相對,不輕不重地在她唇瓣上啄吻。
被他勾的,顧曉黎探出點舌尖,學著他平時的樣子撬開齒關。
悶笑聲后,疾風驟雨般的吻落下。
陸景淮靠近她頸側的皮膚,氣息灼灼。
尖利的齒尖輕輕廝磨著,留下一兩道淺紅色的印子。
背后是冰涼的墻壁,熱水兜頭澆下。
濕熱的舌尖順著耳垂一路舔吻至脖頸,在她后頸那塊軟肉上來回碾磨,指骨分明的手順勢而下握住顧曉黎的手,兩個人指尖相交疊。
酒勁兒返上來,顧曉黎迷迷糊糊跟著他的動作,乖寶寶一樣。
水流驟然加大,她打了個顫栗,大腦皮層綻開一朵絢爛的煙花。
過電似的麻痹過后,顧曉黎帶了點哭腔,雙腿發軟使不上力氣,眼看著就要滑下去,膝蓋頂進兩腿間撐住她。
斷斷續續的嚶嚀從口中溢出,顧曉黎咬緊唇瓣,潔白的貝齒抵在殷紅的唇上,像熟透了的櫻桃頂上落了捧雪。
花灑噴出的熱水打在身上,頭腦昏沉,炙熱的水溫燙得她頸側皮膚紅了大半,熟透了的蝦子一樣。
顧曉黎用僅存的一點理智推開他:“陸景淮,別…別留印,明天要…試衣服…”
陸景淮脖頸繃得緊緊的,青筋若有若無鼓起,顧曉黎鼻尖貼著頸動脈不住地蹭著,“我站的好累…”
纖細的指尖遙遙指著另一端看起來像床一樣的東西,“陸景淮,我想躺著。”
陸景淮把花灑關掉,抱起她走過去。
浴缸里的水積蓄滿,黑發垂在肩頭,顧曉黎濕潤的睫毛顫了顫,安靜了幾秒后又開始了黏人的模式。
她拉住陸景淮的手,歪著頭問他:“你怎么不進來一起洗?”
陸景淮下腹一緊,理智處于崩潰邊緣,心里有道聲音告訴他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他掰開她的手指,面無表情地扯謊:“浴缸太小了。”
顧曉黎看了眼容納兩個人還綽綽有余的浴缸,嘴角向下撇去,“你騙人。”
她此刻像是得不到糖的小孩子,扒著浴缸邊緣要出來,陸景淮怕她摔倒,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往里推。
顧曉黎順勢抱住他的手臂,提前給他發出預警:“陸景淮,我要鬧了…”
沉沉嘆息聲過后,嘩啦一聲響,水面上升了不少,從浴缸邊緣溢出來些許,某喝醉鬼仍舊不知死活地湊過來,樹袋熊一樣靠著他。
腦袋蹭著他的脖頸,濕發胡亂散開,勾起絲絲癢意。
“黎黎…”他的嗓音啞到不行。
長夜漫漫,霧氣徐徐上升,薄紗似的侵占整個浴室.
參加完婚禮后,顧曉黎發現雪球最近總是喜歡往對面跑。
幾乎隔上一兩天,她就要去陸景淮家里抓它一次。
有了浴室的前車之鑒,顧曉黎每去一次,都提心吊膽的,生怕兩個人一個不小心又擦槍走火了。
繼前天把雪球抓回來后,今天顧曉黎又在陸景淮家門口逮到了它。
雪球被她抱在懷里不安分地動著,頻頻探頭往回瞅,似乎是對陸景淮家十分戀戀不舍。
關上門后,顧曉黎捏著面前這個小叛徒的爪子,“知不知道我剛立了flag,絕對不主動去招惹他,不少你吃不少你喝,你怎么還一天天的往他那里跑。”
“你是小男貓,同性相斥明不明白。”顧曉黎輕輕敲了兩下它毛茸茸的腦袋,“有點骨氣,別給我丟人。”
她不緊不慢地順著雪球的毛,給它倒了碗貓糧,又拿了幾塊雞胸肉凍干放進去。
雪球似乎是對面前這份飯并不滿意,爪子扒拉出來兩顆貓糧,拉長調“喵”了一嗓子。
顧曉黎指尖戳戳它柔軟的肚子:“少吃點,你都胖了好多了知不知道。”
隔壁露臺的門突然響了一下,雪球像是得到某種指令一樣,耳朵抖了兩下,飛快竄出去,跳起來用爪子扒拉著露臺的門。
這么扒拉了三五下之后,門開了一個小縫。
顧曉黎跟著它走了出去。
兩個人的露臺和連接處都安了防護網,又在外面加固了一層護欄,網孔密集,連伸出去爪子都難。
連接處墊了個木板,雪球可以安全地走過去。
雪球跳上露臺,顛顛跑了過去,顧曉黎往前走了兩步,發現空地上擺著一個盤子,熟悉的肉味被風送進鼻腔。
盤子里放了起碼有兩個貓罐頭的量。
顧曉黎揚唇,她說怎么雪球不吃東西,合著是嘴被某個人給養叼了。
她也不著急去把雪球抓回來,手肘拄在臺子上,掌心托住下巴,靜靜等陸景淮出現。
門開了個縫,陸景淮視線和顧曉黎的撞上,他絲毫沒有被撞破的尷尬,摸了兩下雪球的腦袋,姿態從容地起身,問她:“不來把它捉回去?”
那點小心思昭然若揭。
顧曉黎沒由來地笑開,他怎么能這么可愛。
之前也是,吃醋了也不明說,暗戳戳改id送了大幾萬的禮物,現在又偷偷誘惑雪球往他那里跑,好讓自己主動過去。
“捉它沒用,捉你這個罪魁禍首才有用。”
顧曉黎莞爾,眉眼彎彎的,向他送出糖衣炮彈:“今晚要不要來我房間——”
停頓幾秒,她接著說:“看電影。”——
雪球:喵喵喵喵!
翻譯如下:我沒有辦法拒絕小魚干和罐罐的誘惑!
雪球:喵喵喵喵喵喵喵~(伸懶腰)(舔爪爪)
翻譯如下:兩條小魚干,給你們講講我的綠茶爸比,喵~
第70章 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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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飛快, 轉眼到了除夕夜。
屋內只開了一盞燈,冷冷清清的,顧曉黎百無聊賴地窩在沙發上看春晚, 雪球窩在她懷里, 尾巴一甩一甩的, 瞇著眼睛也不知道是在看春晚還是在發呆。
老顧和梁女士去國外玩了,陸景淮被陳子安叫走, 從中午到現在一直沒回來。
說是什么兄弟聚會。
地暖燒得旺,顧曉黎嫌熱, 窗戶開了個小縫。
外面鞭炮齊鳴, 春晚正播放到一個小品, 顧曉黎嚼了兩口.爆米花,覺得小品的內容索然無味。
電話鈴乍響,打破寧靜。
“黎黎, 淮哥出了點事兒, 我這邊走不開, 你趕緊過來吧, 我把地址發給你。”季盛一聲音聽起來有些急促,混在鳴笛聲里就更模糊不清。
顧曉黎手指驟然縮緊, 一顆心懸在半空不上不下:“他怎么了?”
季盛一邊轉發地址邊回話:“本來是聚會來著, 我們喝了點酒就想去吹吹風醒神,陳子安說要去爬山, 結果到了山頂后突然來了個人纏著淮哥表白, 神神秘秘的手里拿著不知道什么東西, 還說什么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
“哦對了, ”季盛一補充, “黎黎你化個妝過來宣示下主權,讓這人知難而退吧,跟口香糖一樣,保不準后面會做出什么事兒來。”
顧曉黎按照季盛一說的,用最快的速度畫了個全妝,到了山腳下,她望了一眼高聳的山峰。
沒個兩、三小時爬不上去,在加上這會兒這么黑,起碼要走上四個小時才能到。
門口售票處黑著,顧曉黎愣了一下。
他們怎么上去的?
“小姑娘,是不是要上去啊?”旁邊突然走過來一個年歲較大的婆婆,顧曉黎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顯然是沒想到這個時間還有人在。
“是。”顧曉黎誠實點點頭。
老人招招手:“跟我來吧。”
顧曉黎腳下躊躇,她偏頭看了眼山頂,咬咬牙跟了上去。
走了大概三分鐘,眼前出現一抹光亮,纜車停在地面,像是特地準備好的一樣。
“上去吧。”老人向一邊亮著燈的屋子招招手。
出門太急,顧曉黎沒來得及拿現金,手機也關機了,她有些窘迫地問:“我下來再給您錢行么?”
“不用不用,今天是除夕,給你免單啦。”老婆婆笑了一下,把門關好。
纜車轟隆運行,空中開始飄灑下細碎的雪花。
高空帶來的恐懼讓大腦騰不出空去思考為什么纜車在這個時間還可以運作,她全程都緊緊閉著眼睛。
感受到纜車停住,顧曉黎這才睜開眼睛。
登頂后,顧曉黎張望了一下,發現山頂除了陸景淮并沒有其他人,她愣了一下,問:“人呢?”
“走了,”陸景淮牽過她,“看看風景。”
陸景淮扶著她轉身面對著山下。
凜冽山風夾雜著細小的雪粒撲面而來,烏黑的長睫輕顫。
從這個角度,可以俯瞰整個柳城的風景。
燈火通明,高樓和房屋鱗次櫛比,城市半空懸掛著彩旗和燈籠,立交橋上疾馳著幾輛私家車,紅黃色尾燈被拉長成一條模糊的線。
中心大廈上的時間從23:59:59跳躍到00:00:00。
幾座大廈和商場的LED屏全部暗了下來,整座城市像是被摁下了關燈鍵。
山頂寂靜昏暗。
雪似乎比剛才更大了些,冷厲寒風刀子一樣刮著骨縫,嗚咽似的風聲在耳邊呼嘯。
鼻尖被凍得通紅,顧曉黎打了個寒顫。
身后突然貼上來一個熱源,煙灰色大衣敞開,陸景淮把她整個人擁在懷里。
“回去吧陸景淮,好冷。”顧曉黎瘦削的肩膀挨著他的心口,抱緊手臂往他懷里縮了縮。
陸景淮溫熱的唇瓣貼在她發涼的耳尖,輕聲呢喃:“不急。”
時間跳到00:05:20。
咻——
尖利急促的聲響在四面八方炸開,天邊歪歪扭扭升起數條曲線。
LED屏驟然啟動,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屏幕都播放著一個視頻。
湖藍色夜空下,流星堪堪劃破天際,白金色尾跡越來越短,流星急速下墜。
砰一聲。
一朵巨大的煙花升空,云層被染成暖橙色,爆裂聲后,巨大的光芒將這座城市點亮。
自光亮中心炸開數朵小型煙花,金色尾跡絢爛奪目,慢吞吞在天空劃出一道弧線。
流星一樣緩慢下墜。
大屏不知道什么時候換成了玫瑰田,花瓣在煙花映襯下刺目的紅。
是那幅星夜玫瑰圖。
她七年前見過一次。
夏夜蟲鳴聒噪,潮濕的空氣包裹住裸.露在外的皮膚,粘膩的不行。
一行人從飯店里走出來,醉意醺天。
“下次再見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班長摘下眼鏡,擦了擦眼淚。
顧曉黎喝了兩杯啤酒,腦袋暈乎乎的,她拍拍班長的肩膀安慰她:“沒事,以后空下來有的是機會。”
班長戴上眼鏡,環視了一圈,像是要把他們的面容記在心里,視線定住,她突然“誒”了一聲:“陸景淮怎么不在?”
酒精把僅存的清明吞噬無幾,顧曉黎搖搖頭:“不知道。”
與此同時,柳城最高的那棟樓——
中心大廈上面的廣告突然被撤掉,黑了兩秒后換成了一副玫瑰圖。
顧曉黎眼神迷蒙,天地一陣旋轉,她定定看著大廈,突然想起來那條Q.Q動態,指著圖片傻樂:“我以后就住在這里。”
同樣的定位,同樣的圖片。
陸景淮那條消息猛然竄入腦海。
大腦皮層深處滴滴發著警報聲,大雪遮蓋眼簾,顧曉黎咬緊下唇,仿佛又回到那個潮熱的夏天。
呼吸不自主放緩。
一個模糊不成形的結論在她心中飄搖。
大衣內溫度飆升。
全身的血液汩汩向一個方向流動,炙熱的溫度順著耳尖流入四肢百骸。
煙花聲不絕于耳,振聾發聵。
“陸景淮”顧曉黎用力壓制著,盡量讓自己聲音聽起來沒那么抖,“畢業那天的消息,你是不是要表白。”
“是。”
一錘定音。
心中某個猜測得到證實。
時間像是一個怪圈,在漫長的時空隧道繞了這么多年又回到原點,兩幅畫面在腦海中重疊,醉酒后的隨口一言,仿佛隔著千萬里路傳入陸景淮的耳朵,被他仔細記下來,妥帖珍藏。
煙花簇簇燃放,眼前的光點模糊不清,鴉翼般的睫毛水汽氤氳,顧曉黎哽咽:“那今天”
“很抱歉用了點小手段把你哄出來。”
陸景淮走到她身前,雜音和風聲被阻隔在外,沉緩的嗓音灌入耳朵:
“上次季盛一婚禮,你問我如果你不開竅怎么辦,不開竅就一直等,黎黎,我向來有耐心。”
呢子大衣落在肩頭,還余有主人溫熱的體溫,像是座堅硬牢固城堡把她包裹,密不透風的城堡內,厚重溫潤的烏木香層層疊疊,四面八方浸潤著毛孔。
裁剪得體的西裝襯得他肩背挺闊,像是棵挺拔的樹屹立在身前,替她遮風擋雨。
銀色領帶夾被水汽模糊成細細的線,像流星一閃而過的尾巴。
陸景淮淺笑,柔軟的嗓音在煙花爆破聲中顯得忽遠忽近:
“沒有辦法相遇,就想辦法制造機會,第一個九年沒等到的話,還有很多個九年。”
他頓了一下,喉結緩緩滑動,接著說:“每周我都堅持健身,飲食健康,無不良嗜好,粗略估計還有七個九年,在那之后,就不好估量了。”
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急速下墜,啪嗒砸在地上,洇出一個深色的水痕。
成團的白色霧氣自口中呼出,顧曉黎朦朧的視線里僅存一抹張揚又耀眼的紅。
煙花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只余下數十個大屏靜靜播放著。
中心大廈與山頂遙遙相望,微光把這一方天地點亮。
“陸景淮”顧曉黎抽噎,說話時斷斷續續。
指腹在她臉上溫柔擦拭著,陸景淮不緊不慢道:“好在我們黎黎心善,沒讓我等那么多九年。”
“但人是貪心的動物,欲.望的溝壑一旦打開就無法停止,與你在一起后,我總是在想,能長命百歲就好了,有太多個九年想和你一起度過。”
指節分明的長指從兜里掏出來一個四方小盒子,小而精致的戒指在手里發光。
陸景淮單膝下跪,低啞的聲線像是砂紙打磨過,散落下來的顆粒重重碾在她心上最柔軟的地方。
他說:“黎黎,你愿意滿足我這個貪心的小愿望么?”
顧曉黎抖到不成樣子,掌心被指甲摁出好多月牙兒形的紅印。
她朝陸景淮伸出手,眉眼彎起好看的弧度,聲音輕輕的:“好巧,我們連愿望都一樣。”
大雪撲簌簌落下,戒指落入無名指,冰涼的雪花掉落于唇齒之間,迅速被炙熱的溫度融化。
玫瑰花田隨風搖動,大雪遮住屏幕。
兩顆滾燙的心相貼,頻率共振。
山巔孤雪擁住夏夜玫瑰,于凌冽寒風中熱吻.
回去的路上,顧曉黎撐著頭欣賞手上的戒指,忽然想到什么,她問:
“陸景淮,如果我今天沒來怎么辦,你也不知道讓季盛一編個好點的理由,比如你喝醉了,或者遇到了什么危險。”
“一開始是這么想的,但是怕你著急來不及化妝打扮自己。”
陸景淮眼底噙著笑,月光傾瀉在他身上,冷冽的聲線像掛了層蜜,音色溫柔無比:“重要的日子,想著你肯定想漂漂亮亮的。”
車廂內十分靜謐,上一秒還在問問題的人這會兒頭靠在玻璃上,眼皮緊緊闔上,呼吸聲清淺。
陸景淮降低了車速,黑色賓利在路上緩慢行駛著。
車庫里,陸景淮把大衣披在顧曉黎身上,打橫抱起她。
又碰到上次遛狗的人,薩摩耶乖巧的立在主人腿邊,黑色的眼珠盯著二人,男人朝他打了個招呼:“新年快樂啊,日子過得真快,這過了年之后春天馬上又要來了。”
陸景淮嗯了一聲,點點頭:“新年快樂。”
顧曉黎皺了皺眉,殷紅色的唇翕動不知道說著什么,陸景淮眉宇間淌過暖意,微微頷首,向人告別。
春天要來了。
而他的春天,在他懷里,睡得正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