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堂課結束后,顧嚴果然準時來接時譽去吃飯。
車在城里轉了兩個彎,停在一家高檔餐廳門前。
時譽抬頭看著頭頂上紅底水晶牌匾,實在看不出這家裝潢富麗四面通透,名為“拾海”的餐廳里會有螺螄粉這道菜。
顧嚴選了個隔間,兩人對著坐下。
“給你補補,想吃什么盡管點。”顧嚴開口大方。
“那我就不客氣了。”時譽拿起點菜平板上下劃拉。
名為“拾海”,主打菜果真就是海產品。
時譽對這些興趣不大,此時他只想找螺絲粉。
菜單翻到最后一頁,時譽還抱著一絲希望:“我是不是看漏了。”
顧嚴手伸過來:“給我,你說,我幫你點。”
時譽把平板遞給他:“其他無所謂,我只要螺螄粉。”
顧嚴挑眉扯了扯嘴角,蒼白的長指在平板上一陣操作,叫來服務員備菜。
“喝什么?”顧嚴問,又替他拿了主意,“花生奶吧,腳傷也喝不了別的。”
“我要可樂。”時譽說,“加冰的。”
顧嚴默了兩秒,朝服務員道:“冰可樂加鮮檸檬片,不要額外冰塊,冷藏的就好。”
“好的,先生。就這些嗎?”
顧嚴點點頭。
服務員笑意吟吟的去了。
時譽有點不信:“你真給我點了螺螄粉?”
顧嚴沒說話,翹著唇角看他。
時譽瞧他那表情,總有種被算計了的感覺。
等到服務員把菜上齊,這種感覺得到了印證。
確認菜已全部上桌,時譽放下筷子,身子往椅子后背上一靠:“顧嚴你什么意思?騙我玩兒你很開心?”
顧嚴正襟危坐,認真道:“沒有,我既然答應請你吃,怎么會騙你。”
“那請問,螺螄粉在哪里?”時譽指著滿桌的鮮肴,沒有那道讓人上頭的熟悉味道。
“別著急。”顧嚴拿起筷子,慢悠悠的從一道菜里挑起一縷細粉,“這不是粉嗎?海鮮濃湯打底的,鮮咸開胃,試試。”
這是一道海鮮燴,加了米粉做主食,聞著確實鮮香,但跟螺螄粉八竿子打不著。
這人就是故意的,時譽已然確定。
顧嚴對他毫不遮掩的不爽視若無睹,自顧把米粉挑了半碗。
放桌上的手機震了起來,時譽拿起,是邱小新在群里喊話。
邱小新:【哥哥們,周末動漫社cosplay首秀,江湖救急!!!】
孔皓:【怎么救,哥來】
邱小新除了是大方可愛直率小gay,還是原創動漫愛好者,他的理想也是想做一名出色的漫畫家,所以一進大學,就立馬加入了動漫社。
邱小新:【收到,軒子和時譽呢】
汪志軒:【要做什么?】
邱小新:【你們人來就行,其他的交給我】
汪志軒:【行吧,算我一個】
邱小新:【眼淚汪汪.jpg@時譽】
時譽中學時候接觸過cosplay,對此并不算陌生,只是要出秀的話,還得準備衣服道具。
時譽:【我腳傷行動不方便,能有角色適合?】
邱小新:【放心,我給你量身打造】
時譽:【那行,我去】
邱小新:【360度飛身旋轉跪地磕頭.gif】
“吃飯別玩手機。”顧嚴把一個碗放到時譽面前。
時譽收起手機:“沒玩,我在回人信息。”
“螺螄粉。”顧嚴點了點碗沿。
時譽看著眼前這碗東西有些愣神:“這是什么?”
“螺螄粉,加料的。”顧嚴面不改色。
時譽拿筷子挑了挑,粉是粉沒錯,拌了些料也確實沒錯,他詫異的看向顧嚴,怕不是他對螺螄粉有什么誤會。
顧嚴把桌上一個盤往前推了推:“香辣海螺肉,辣不多,你不能吃重油辣的。”
“螺螄粉?!”時譽提高了一個聲調。
“海螺螄,米粉,螺螄粉。不對嗎?這比你昨晚的營養多了,味道也更好,嘗嘗。螺肉不夠這里還有,我只放了一小半。你要喜歡,以后可以自己買海螺在家做。不過余江不靠海,這家餐廳的海鮮是當天空運直達,新鮮度很不錯……”
時譽瞪著眼前這碗螺肉滿滿的米粉,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端起手旁的冰可樂咕咚咚一口氣喝到底,連帶鮮檸檬也咬了半口。
晚上到家,時譽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顧嚴沒理會,隨他去。
螺螄粉的承諾是做到了,他喜歡不喜歡也是這樣,要讓他帶時譽去吃那種酸臭的螺螄粉,絕無可能。
說來也是,顧嚴面對過各種狀況的尸體現場,污穢不堪,奇臭無比,但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家里有一絲一毫的異味。
書房的桌上擺放著一個牛皮文件袋,顧嚴打開來。
抽出的第一張紙上是一個電腦繪圖的男人頭像,這是陳厲教授——那位研究顱骨復原技術的專家——還原出頭骨的其中一張人像。
顧嚴將圖紙擺在桌上,又抽出第二張紙,這張紙上是鉛筆手繪素描人臉,紙上還有些折痕,是顧嚴讓時譽最初畫的那一張圖。
陳厲是用電腦技術復原人像,因為骨頭頜面有損,便嘗試了各種數據,數據不同人像不同,然而在眾多人像中,有一張和時譽畫的重合度極高。
兩張人像圖并排放在一起,詭異的相似。
更讓顧嚴感到疑惑的是,那天在gay吧里,指使羅北去找時譽的人,和紙上的人像也六七分相似。
他找同事查過,那人叫唐序,查到的背景卻也只是個普通商人,看不出特別。唯獨一點,他的父親唐代金,和這頭骨復原圖的人像接近。
顧嚴有個猜想,他把這些線索告訴了刑偵支隊的隊長方敬勇,如果能拿到唐序的dna進行匹對,或許就能確認無名尸骨是不是他的父親唐代金。
而另一方面,唐序的手下劉洞涉毒,羅北斷腿,且還盯上了時譽。
這一點顧嚴百思不得其解,時譽不過是第一次來余江,怎會惹上這些人。
顧嚴在腦中理了理信息,給時煊去了電話,通了個氣。
時煊同在刑警隊,有同樣的職業敏銳度,或許能額外想到什么也說不定。
整理完這些,時間又不早了。
從書房出來,聽到時譽房間傳出喧鬧的音樂聲。
這么晚還不睡,明天一早又該起不來了。
顧嚴走到房門口“咚咚”敲門:“時譽,睡覺。”
隔了一會兒,音樂停了,時譽悶悶的回到:“知道了。”
顧嚴搖頭,對當下年輕人毫無規律的作息頭疼。
-
轉眼周末,時譽沒課,顧嚴卻要上班。
顧嚴在,時譽是不能想睡多久睡多久的,一大早又被叫起床洗漱吃早飯。
時譽虛著眼頭發亂成鳥窩,機械的把牙刷插進嘴里,吐出滿嘴白沫。
顧嚴擦著水漬斑斑的洗簌臺,一邊交待事情:“中午和晚上的飯菜都做好在廚房,你自己熱熱就行。”
時譽耷拉著頭偏了偏,還沒張口說話就被顧嚴堵了回去:“不許叫外賣,沒胃口的話,晚上我帶你去餐廳吃也行。”
時譽對顧嚴的廚藝并無異議,只是年輕人誰會喜歡寡淡無味的養生餐,油炸香酥刺激味蕾的食物才是人間美味。
時譽刷完牙把牙刷隨手丟回洗漱杯里,埋頭在水龍頭下捧起水往臉上胡亂澆打一番,扯過毛巾擦干,顛著腳回房間換衣服去。
顧嚴嘆口氣,把他那牙刷朝著左邊斜著放好,又把杯子的花紋轉到了正面,展開裹成一團的毛巾掛好,才繼續去擦又被弄得到處是水漬的洗簌臺。
顧嚴吃過早飯在玄關換鞋,不放心的又叮囑:“待家里別亂跑,無聊的話,你可以讓邱小新他們過來陪你。”
時譽咽下嘴里的豆漿,兩眼放光:“可以叫他們來家里?”
“可以,就你們宿舍的那幾個。”顧嚴拉開門。
時譽趕在他離開前問:“先前抓的那兩人還關著的吧?”
顧嚴站在門外盯著他,不知他又打什么主意:“是關著。”
時譽咧嘴一笑,揮手給顧嚴做拜拜。
顧嚴前腳剛走,時譽后腳就給邱小新去了電話。
下午三點,邱小新、孔皓、汪志軒三人拖著大包小包抵達了顧嚴公寓門口。
“哇,這就是男神住的地方嗎?”邱小新放下包,在屋子里跑來跑去。
“你小心,別到處看,顧嚴不喜歡別人動他的東西。”時譽提醒。
“看出來了,有強迫癥嘛,嘖嘖嘖,也太整潔了,不過很符合男神的禁欲氣質。”
“禁欲是什么氣質?”
邱小新瞇了瞇眼,用抑揚頓挫的聲音抒發道:“自律,沉靜,內斂,嚴謹,克制。”
“確實,我被他強迫跟上他的習慣,我也快禁欲了。”時譽吐槽。
邱小新用力地深深吸了一口氣:“連空氣里都是冷淡的性.欲感。”
時譽一口水噴了出來。
“咳咳……咳咳咳……”
“時譽你怎么了?”邱小新抽出紙巾遞給他。
“咳咳……沒什么,覺得你說的……咳咳……很對。”
孔皓大咧咧的笑:“那不就是性冷淡唄,顧嚴哥那方面不行啊?”
“咳咳咳……咳咳……”才順了嗓子,又一口氣給卡了,時譽咳得臉都紅了。
邱小新“嘁”了一聲,對孔皓說:“你懂什么,那是一種外在的表象,好似對男色不為所動,比如說對我。”
“你……咳咳……小新你說什么呢?”
“順順氣。”邱小新在時譽胸前撫了幾下,繼續道,“我這不打個比方嗎,禁欲最大的魅力就是表面波瀾不驚,實際上只要觸動到他內心,他就會觸底反彈,波濤洶涌,然后像狂風暴雨那樣包裹你、吞噬你。嗷嗚——”
把你卷進他不為人知的欲望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