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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一章

    李意左慈郤儉三人面對蕭佚的提問全都緊緊閉上了嘴巴, 三人愣是沒有一個人敢對蕭佚說實話。李意和左慈郤儉二人眼神不斷交流互相慫恿著對方先說,完全忘記了來之前他們是多么興致勃勃,多么激動地想要在從蕭佚這里掙回之前失敗的臉面。

    還有于吉!

    三認可沒有忘記原本這其中應該還有個于吉才對, 結果這人比完就跑了!!

    “咳, 我們三人夜觀天象,察覺道君這邊似乎有所變動,這才出山打算看看您有沒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們幫忙的。”李意朝著蕭佚一拱手,他委婉地把原本的來意修改一下, 再說出口時聽起來完全像是在為蕭佚考慮似的。

    左慈和郤儉驚訝地看向了李意。

    蕭佚雙手欲要環胸,可是一只手被郭嘉緊緊握著, 他側過頭看了眼怎么都不肯松手的郭嘉, 再轉過頭來的時候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垂了下來, “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么……”

    “剛才那個離開的道人就麻煩三位跟上去, 看看他身后究竟是一個人了。”借機把重要的事情丟給別人的蕭佚笑得無害, 他彎彎眉眼和善地看著三人, “我想你們肯定不會讓我失望的吧。”

    李意:。

    有口難言的三人緩緩點了點腦袋。

    蕭佚再度開口,“既然你們接下了我的任務, 那之前想做的事情就一筆勾銷了, 不過要是你們中間耍小聰明, 那我就只好把某些人曾經的年少無知往書上記——放心, 一定給你們單獨開本傳記。”!!

    倒吸口涼氣的也沒想到蕭佚做得這么絕, 哪怕是日后追殺他們、或是天雷劈他們都比寫成傳記好。

    一時的傷痛和一世的名聲, 他們還是分得清孰輕孰重的。

    三人立刻追在那個道人身后離去。

    處理完事情的蕭佚開始和郭嘉商量, 他舉起兩人就沒怎么分開過的雙手, 蕭佚的神情中充滿了無奈與妥協,“奉孝, 在外面這般是不是不太好?”

    “他人眼光與我們有何關系?”郭嘉緊緊握著蕭佚的手,五指穿過對方的指縫緊緊交握,他插不上蕭佚與那些人的對話只能安靜地看著他們,但是這并不能阻止郭嘉無聲地向蕭佚認識的所有人宣告主權。

    “是不是有點太黏糊了?”蕭佚晃了晃相握的那只手,他已經感覺手心開始黏黏糊糊地冒汗了,“而且你不覺得這樣子手很熱嗎?”

    郭嘉低下頭,他故意讓自己的聲音低沉一些,聽起來像是在為蕭佚的話而難過一般,“抱歉,是嘉、是我太自以為是了。我以為我們已經……是這種關系,平日相處可以在親近一些,抱歉是嘉貪心了。”

    適時地轉過身去的郭嘉背對著蕭佚勾起嘴角,以他對清長的了解,很快對方就會因為愧疚和自責而對自己的行為放任。

    如郭嘉所料,蕭佚不再抗拒郭嘉與自己交握的那只手,就在郭嘉為自己的小心機而得意的時候,蕭佚突然抬頭湊近了他。

    早就識破對方這點小計謀的蕭佚趁著郭嘉不注意親了親對方的側臉,微微挑起眉毛的蕭佚眼中盈滿了笑意,“奉孝很可愛哦。”

    郭嘉:?!

    在驚訝中成功從郭嘉手中逃離的蕭佚轉身,邁開腳步在郭嘉反應過來前率先走向他們的馬車。

    啊?嗯?居然這么容易被識破嗎??郭嘉看著越走越遠的蕭佚連忙追了上去,他開始在意蕭佚口中失去的記憶還有他永遠都參與不進去的過去。

    上了馬車的蕭佚掀開簾子發現里面多坐了一個人,蕭佚感到驚訝,他下意識放下簾子擋住了外面的郭嘉的視線。蕭佚在那人對面坐下,他收斂起臉上洋溢著的笑容,用與平日相差無幾的表情看向對方,“你怎么又來了?難不成是發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沒有什么事情,只是聽說你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我就好奇過來看看。”對面坐著的那人表情不太好,臉色黑沉沉的但仍然扯著嘴角露出一個笑容,本意是想讓自己看起來和善點的那人完全不知道這樣反倒顯得他更加可怖。

    以為眼前這人又被誰惹了的蕭佚憑借往常經驗順著說了下去,半句不提對方的表情差到極致,“常羲,你也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了,所以是打算嘲笑我還是怎么的?先友情提醒一句,我現在還是有大半修為在身的。”

    馬車里坐著的那人是遠道而來的常羲。

    常羲嘴唇為抿,他聽著別人說是一回事可真的見到現在的蕭佚時心中難免復雜,他已經在用正常的話語和對方去交流,“姐姐帝俊和太一應劫而死之時你傷心難過,卻也沒有因此放棄自己的目標,在那條道路上穩步前進著。怎么如今和那幾個人族相處幾年后,你反倒丟了初衷?清長,你不覺得這讓你千萬年的堅持成了一個笑話嗎?”

    “常羲,你這嘴就不能好好說話嗎?”蕭佚深吸口氣壓住想和人對嗆的沖動,他扶額眼睛微瞇避開了對方的目光,“而且我不是因為他們才道心破碎的,你不要搞錯了。”

    “那你是因為什么?遲鈍千萬年后才反應過來當年的愧疚與后悔?”常羲回道。

    蕭佚放下手雙眼與常羲的眼睛對上,他能看見對方眼中暗藏的關心與擔憂,蕭佚放緩了語氣,“是另外一件事情,這件事情你們也知道的。”他的眼中閃過復雜和愧疚,“我想起來自己曾經失去過的記憶,然后發現還有很多人在等著我回去,他們一直在堅持著,我又怎么能丟下他們前行。”

    清長的過去?從記憶中找出相關回憶的常羲眼神有些緊張,“那你想起來自己是什么種族了嗎?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看看當年的賭局是我們中哪一個人贏了。”

    蕭佚垂下眼簾,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

    馬車外的郭嘉敲了敲車框發出咚咚響聲,在外面等了許久等得不耐煩的郭嘉提醒蕭佚外面還有人。郭嘉不理解為什么這回蕭佚跟朋友敘舊會不讓他在旁邊,之前無論是紅云還是通天,他在旁邊都沒有被蕭佚阻止過來著。

    “好了,若是沒什么事情常羲你先走吧,我的愛人等得不耐煩了。”蕭佚聽見聲響后就向常羲下了逐客令,心思都放在外面郭嘉身上的他,沒有注意到神情在那一瞬間更加恐怖的常羲,一雙眼睛猩紅地瞥向了蕭佚。

    在被蕭佚注意到之前常羲努力收回了自己的怒氣,他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和蕭佚說了一聲后從車窗處離開。在離開之前常羲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幸運兒’,他嫉妒又憤怒,冷冷地看了一眼郭嘉后揮袖離去。

    奇怪,常羲最后聽起來像是真的生氣了?蕭佚感覺奇怪的同時掀起馬車的車簾,他注視著郭嘉踩著腳凳上了馬車,一上來就在自己旁邊坐下,其他位置是看都不帶看一眼的。郭嘉好奇地向蕭佚打探這位友人又是誰,“你怎么還不讓我上來和那人見一面?難不成有什么秘密不能叫嘉知道?”

    聞言蕭佚停頓一下,他把答案如實地告訴了郭嘉,“因為常羲他并不太喜歡人族,所以我一直都會讓避開他與我的人族朋友相見。”

    “朋友?”郭嘉不滿地挑起眉毛,他看著蕭佚把自己剛剛聽到的話重復了一遍,“……我的、愛人、等得不耐煩了。這不是你剛才說的話嗎?怎么現在又不肯承認了。”

    郭嘉特意咬重了某兩個字。

    “咳,這不是見奉孝在外面等了許久,怕你疲憊才跟常羲這般說,好讓他趕緊離開。”蕭佚輕咳兩聲,他推開窗戶把在不遠處茶棚歇著的車夫喊了回來,“回府吧,還有個中途逃跑的于吉沒罰呢。”

    似笑非笑的郭嘉暫時放過了蕭佚,二人乘坐馬車回了住處,蕭佚下了馬車去找可能躲在房間里的于吉,郭嘉牽著兩個孩子進了屋。

    一進于吉的房間蕭佚就看見對方正襟危坐,桌上擺好了待客的茶水與點心,“說吧,李意他們來究竟是為什么?我可不信他們聚集在一起是為我分憂。”

    這種話騙騙不知內情的郭嘉還行,騙他?蕭佚輕笑,眸光銳利地扎向于吉,直把人看得冷汗直冒。

    于吉苦笑,就算失去道心,修行一途徹底失敗,道君的氣勢也不減分毫。這么想著的于吉朝蕭佚拱手,“道君莫怪,此事確實有所隱情,但李意他們并非存有壞心……”

    “那是為何?”蕭佚雙手環胸,面色古怪地看著于吉,“只是想來報復一下多年前挨了頓揍的事情?”

    這三人多年前可不像現在隱姓埋名苦修,以前行事作風難免有些高調,他那時見這三人太猖狂了便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把他們揍了一頓。

    于吉算是這么多年較為高調的了,最后看在他是通天的弟子上就沒出手教訓一頓。

    于吉:您那哪是揍了一頓啊,人都差點直接給送走了。

    欲言又止的于吉在蕭佚的目光下陷入了沉默。

    第一百四十二章

    從這副態度中看出來什么的蕭佚挑眉, 他把三人曾經做過的事情拿出來翻舊賬,“左慈多次露過富庶人家中,在人家家中蹭吃蹭喝的, 事后還留下一碗石頭和被拿出去散掉的金銀財寶;郤儉以養生長壽出名, 多少人學他弄壞了身體;李意仗著自己知天命胡亂給貴人透露命數,進而隱隱撥動命運導致發生變化。還有一個你,想要給人諸葛氏延壽,也不想想他多出來的這段壽命會從哪里被補回來。”

    “可是左慈是為了劫富濟貧, 郤儉是無辜牽扯進來的,李意……李意那個確實是他的問題。”于吉努力為他們四個人辯護, “我也是為了大漢好!諸葛一家是大漢忠臣, 若能延壽定可以改變如今的戰亂。”

    “若是修道是為了讓你們用力量去干擾人間, 你猜為什么你的師父、師叔、師兄一個都不在人間?”蕭佚被于吉起笑,他沒忍住自己的脾氣猛地拍向桌子, “方外之人、方外!想要參合進這人間, 那就別用你們的能力, 你們又要做方外的修仙之人,又想憑借先知去改變未來可能艱苦的道路, 世間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收回手的蕭佚冷哼, “按你這么一說, 那當年大漢就不可能出現。”

    那個時候的他一定拿仙丹當糖豆給始皇做零嘴。

    桌子在于吉開口前劈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被嚇了一大跳的于吉閉上了嘴巴, 確實如蕭佚所說, 若真的胡亂參與進人間俗事里, 蕭佚一個就能分分鐘推平所有反對聲音, 隨手扶持一個皇帝自己做那幕后人。往后千萬年, 這個朝廷都不會被顛覆但也將一直受控。

    “難道道君就沒有想要改變的事情嗎?”于吉疑惑的目光投來,他的眼神中只有對自己道途的迷茫, “如果知道卻不能改變,那為什么要我們知道未來,為了證明我們終究是凡人、終究對苦難束手無策嗎?”

    蕭佚眼神中有痛苦有懷念但也有釋然,“興許是我知道千萬年會有一個更好的未來留給人族,未來在越變越好。”

    可惜他堅持不到那個時候了。

    “況且不要小瞧凡人,凡人的韌性遠超你想象。”蕭佚放下手他站起身整理衣擺,準備離開的他蕭佚提出了一個真誠的建議,“不明白的話,不如試著做一些凡人做得到的事情去幫助別人吧。”

    聽見蕭佚的話,于吉若有所思。

    ……

    之后于吉帶著自己的包袱離開,他說自己要出門歷練,體會一下蕭佚說得用凡人的力量幫助凡人,于是于吉在離開山陽后一路西行,打算去邊境看看。他記得邊境時常會受到異族侵擾,于吉想去看看自己有沒有什么能幫得上忙的,不論是采藥制藥還是出謀劃策,于吉都想去嘗試一下。

    蕭佚看著空出來的房間打算從郭嘉房里搬出去。

    “清長,這么近就別折騰了吧,留著一間屋子做客房也行啊。”郭嘉努力勸說想要搬走的蕭佚,勢必要為自己爭取幸福,“而且你我都同床共枕這么久了,早就習慣不是?”

    但那之前是作為朋友,說到底也是抵足而眠,現在他們的關系發生了變化,蕭佚看了眼假裝什么都不明白的郭嘉,對于換一個房間的事情勢在必得。蕭佚清了清喉嚨拿出自己的理由,“我要照顧平兒,他的課業需要我輔導,正好帶著平兒住一間屋子。”

    捧著蕭佚不知道那里弄來的甜瓜啃得蕭平抬頭,滿嘴都是甜瓜的汁水,“阿父!我要照顧奕兒,是和他一起睡的,加個你睡不下。”

    蕭佚:。

    第一個理由,失敗!

    郭嘉環胸靜靜等待蕭佚接下來的理由。

    “我覺得這個院子里有這么多人和孩子,我們總住在一起對他們不好。”蕭佚眼疾手快敲了一下又想拆自己臺的蕭平,他咬緊后槽牙瞪了眼蕭平,“再開口就罰你把今夜的星圖全畫了,不畫完不準睡覺。”

    捂著腦袋的蕭平嘟起嘴巴,真是的……阿父明明才是那個最會偏心奉孝叔叔的人!說起來他是不是要改口了,蕭平復又打量郭嘉與蕭佚,憑借著小孩子的直覺決定了日后的叫法——奉孝爹爹。

    懵懵懂懂的郭奕開心地吃著瓜、甜瓜。

    “你說的孩子該不會還有我?”劉沉香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我這個年紀不小了,再過幾年都可以舉行成人禮,你是不是弄錯了什么?”

    住客楊嬋舉起雙手,她的目光看向旁邊的劉沉香很快就又收了回來,“我早已結婚,你們如果真的……我會自己上隔音法術的。”

    蕭佚:?……楊戩,你知道你妹妹成了什么樣子嗎?!

    楊戩:謝謝,不想知道。

    第二個理由,失敗!

    “……好吧,佚就是覺得尷尬。”蕭佚扶額,不得不把話跟郭嘉攤明,“你現在真的不覺得氣氛很怪異嗎?”

    郭嘉笑著眨了眨眼睛,像是不明白蕭佚在說什么。

    “算了,不搬就不搬吧。”蕭佚不想在往下說,繼續說下去這章就要被審核給ban了。

    院子里空出了一個房間后,荀彧荀攸和戲志才有時候會過來借住一夜,和蕭佚郭嘉二人聊公事私事或者是胡亂談一些東西,往往一談就是一個夜晚,幾人的感情愈發好起來。在這期間蕭佚也知道袁紹那邊似乎有不小的動靜,在宮中袁紹不到為什么生了好大的氣,把許多東西都砸完了。

    就在他們疑惑袁紹這番動靜是為什么的時候,袁紹再一次派來了使者,向曹操表達了想要過來看看他的想法。

    在場眾人無不覺得奇怪,袁紹來看曹操?比上次那個邀請人赴宴的理由還奇怪。

    “等我們想要拒絕的時候,袁本初已經帶人到城下了,他還帶了不少兵馬。”荀攸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對面這幼稚又強硬的舉動讓他仿佛在面對一個生氣的稚子,“這袁本初莫不是被權力給沖昏了頭腦?!”

    “真要昏了頭還會帶兵馬來?”郭嘉嗤笑一聲,“顯然這山陽有什么是袁本初想要的,現在我們放不放他都要進來的,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但是山陽平平無奇,除了是兗州的州治所外毫無其他意義,地理位置也不如其他地方有什么優勢,四人都覺得莫名奇妙的,這種地方為什么會吸引袁紹的注意力?

    “與其現在糾結不如把人放進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蕭佚敲了敲桌面說道,他看眼四人給出了一個幾人都想到的答案,“讓他帶一些護衛進來保護自己,我們也暗中監視,他要想做什么總有一日會暴露出來的。”

    幾人暫時敲定了這個主意。

    袁紹得知這個要求時也沒反對,真的只帶了幾個看起來身強力壯的護衛大搖大擺地進了山陽,外面的軍隊也在山陽外不遠處駐扎下來。

    曹操在門口迎接袁紹,兩人都維持著如今只剩下表面的情誼。看起來很高興的曹操大笑著上前,“當日鄴城匆匆一別,沒想到這么快你我就再次見面了。不知道本初來此究竟所為何事?”

    “自然是想來看看孟德如今治下水平如何。”袁紹笑得和善,他打量著山陽內的景色中一副為對方感到高興的模樣,“山陽看起來被孟德管理得還不錯,這樣看來我能給孟德安排新的地方了。”

    曹操表情似有疑惑,他不相信袁紹會愿意把其他地方交給他,“本初是什么意思?”

    “意思當然是等我打下幽州,向陛下請示過后便讓孟德當幽州的刺史。”袁紹說道。

    這邊袁紹與曹操交談,那邊荀彧荀攸二人目光在袁紹帶的人中掃視,他們有些疑惑為什么沒看見荀諶。荀彧有些不安,“友若在袁本初手下受到重用,這么重要的事情為什么友若沒有隨軍出行?”

    “或許只是留守鄴城,做好后方的守備。”荀攸猜測著,他目光在袁紹帶來的幾個謀士身上打轉,“如果擔心不下,我們可以問問他人。”

    荀彧目光落在一個人身上,“田豐此人性情剛直,我們以友若親人身份拜訪,他定然會給我們一個答案。”

    在他們想要拜訪田豐之前,對方反倒是神神秘秘地先遞過來了一個錦囊,在確定他們收下后扭頭走進了隊伍末端。

    荀彧和荀攸對視一眼,他們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凝重。

    糟糕,友若該不會真的出了什么事吧?!

    悄悄打開錦囊的荀彧抽出了里面藏匿著的紙條,“妖、奉孝、逃!”

    什么意思?!

    荀彧和荀攸二人視線看向毫不知情的郭嘉,對方在一旁和圍觀的蕭佚說著悄悄話,見他們看過去還頗有閑心地朝他們揮手。

    “袁本初手下有妖怪,可為什么友若要讓奉孝逃?”荀彧緊緊皺著眉頭,臉上寫滿了疑惑,“總不可能是妖怪想要殺奉孝?”

    就算要殺,也不可能不知道清長一直在奉孝旁邊,越過清長殺人什么的也未免太過于自信自己的能力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被記掛的郭嘉打了個噴嚏。

    他揉著自己的鼻子和身邊的蕭佚說道, “奇怪,我怎么總感覺的有人在念叨著我?”

    蕭佚與郭嘉站在離荀彧荀攸二人并不遠的地方,郭嘉沒有聽見他們的說話聲但蕭佚是盡數聽到了的, 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不動聲色地把郭嘉的注意力轉移走, “你是昨日睡覺不蓋被子著涼了吧。”

    “那還不是因為清長昨夜搶被褥嗎?”郭嘉不甘心地反駁,他努力和蕭佚爭辯著,“不然嘉怎么會蓋不了被子?!”

    昨日先動手把他被子用水潑濕的是誰啊!

    蕭佚嘴角抽了抽,他壓低聲音和郭嘉小小地吵了起來, “難道不是因為你白天耍小心思弄臟佚的那個被褥?害得它現在都還在架子上晾著!”

    “誰叫清長要分床睡!明明我們都已經在一起了!”郭嘉回了一句。

    兩人就這么旁若無人地爭吵起來,看得旁邊的荀彧荀攸一愣一愣的, 聽了一耳朵不該聽的事情。

    荀彧和荀攸一同扶額, 不得不承認他們的擔心有些有多余了, 還能和奉孝爭論昨日的事情,清長想來也沒有把對方放在眼中吧。

    還在不遠處的曹操面對著袁紹奇怪的眼神尷尬地咳嗽一聲, “咳, 現在年輕人交友的方式與我們那時不同了, 本初想來還不怎么適應吧?沒事在山陽多待幾日,時間長了就習慣他們二人相處的方式。”

    哪怕是曹操也不知道怎么厚著臉皮和袁紹解釋兩人的關系, 只能用別的理由搪塞過去。

    看起來像是被這個解釋忽悠過去的袁紹看了眼蕭佚, 他很快就收回視線帶著自己的謀士和護衛跟著曹操去了臨時的住所。

    送走袁紹后荀彧荀攸二人找上了蕭佚和郭嘉, 雖然猜測蕭佚可能聽見了他們說話的聲音, 但是他們還是把荀諶傳遞過來的消息又說了一遍, 兩人注視著蕭佚想要知道他有什么想法, “你可想好了, 怎么應對之后可能出現的各種情況?”

    郭嘉倒是一點也不害怕, “清長一直在嘉身邊,怎么可能會有人能近身殺死我?”

    “我只是實力在倒退, 又不是立刻就沒。”蕭佚看起來頗為委屈地眨了眨眼睛,他盯著荀彧和荀攸把兩人看得背后一陣發涼,“你們也太不相信我的能力了吧。”

    不過,

    “友若既然要通過他人傳信,想必已經被發現了,現在更重要的應該是不知道會遭遇什么的友若。”蕭佚現在才是真正開始擔憂,他還不知道對方提到的妖是哪一個,猜不到對方的性格品行與對應的食譜,總覺得荀諶兇多吉少地蕭佚扶住額頭,“希望是個吃素的妖怪。”

    荀彧荀攸郭嘉:?

    反應過來這句話意思的荀彧神情一震,他晃了下身體在荀攸攙扶下勉強站穩,“清長、清長的意思是……現在還有妖怪敢吃人?清長不是在人間嗎?他們這般膽大?”

    那、那友若——!

    “文若,人間不也有律法嗎?可是仍然有不少死囚的存在,這是差不多的道理。”蕭佚動了動手指,掐算了一回荀諶現在的情況,算出一個較好結果的蕭佚把這個答案告訴荀彧以此來安撫對方焦慮的心情,“沒事、他沒事,文若你別擔心,友若沒有早亡的跡象。”

    真要說起來旁邊這位還有今日未到場的那個才是真正要擔心一下自己壽命的。

    感染風寒今日不得不在屋中養病的戲志才打了個冷顫。

    同樣有種背后一寒感覺的郭嘉四處望了望,看見四周安靜祥和的郭嘉收回視線,只當是自己感覺錯誤。

    暫時還不打算離開郭嘉的蕭佚與荀彧荀攸二人往茶樓而去,他們想要試試在不得到任何額外幫助下,他們能否完成救出荀攸這個簡單的任務。荀彧思來想去覺得總不至于比之前刺殺還要艱難,“之前董卓還在的時候,我們派出不少人做了很多準備才殺死那個疑似是妖怪的,如今只是救人難度應當不大吧。”

    聽起來確實救人簡單一些,蕭佚也是這么認為的,他在一旁給出幾句話分享自己的心得。

    連同郭嘉在內的四人敲定了之后如何救荀諶的計劃,就在這時戲志才府中的侍從急匆匆地找了過來,他焦急地向幾位郎君表明戲志才如今的情況,“主家、主家不知怎么的,開始高燒不退,我們找來大夫開藥,可這藥喝下去主家身上的溫度更高了!!”

    幾人震驚地回過頭,四雙眼睛死死盯著侍從,直把對方看得小腿發軟。

    撲通一聲。

    侍從腳軟地沒站住倒在了地上。

    這個聲響也讓幾人回過神來,他們從茶樓的位子上起身,在桌上留下不知數目的銀錢后乘坐馬車匆匆趕來戲志才的府中。

    剛到地方的幾人看見了門口圍成一團的人,他們不太認識這些人,但總還是能辨認出來其中幾個比較眼熟的——這些人都是戲志才府中的下人和家仆。這些人明顯也認識荀彧他們,見到主人家的幾位好友紛紛松了口氣,其中口才比較好能說清事情經過的侍從走了出來,他為幾人解釋現在的情況。

    “院里突然闖進來一個人,不由分說地綁住了主家,口中叫囂著什么你就是目標?看起來沒什么特別的地方?這種莫名其妙的話語。主家今日病還沒好身體本來就很虛弱,被這么一挾持身體更是雪上加霜,幾位郎君還請一定要把主家救出來啊!”

    這個故事怎么聽起來有些熟悉?

    荀彧和荀攸的目光兜兜轉轉間又落在了郭嘉身上“他應該是來殺奉孝的吧?不過……這妖怪難道還會迷路認錯人?”

    不然是怎么把遠在另一端的戲志才住所當成了郭嘉的?還在看見人的時候,把戲志才當成了郭嘉?

    “迷路可能有,但認錯人?不太可能,每個人的氣息是不同的,就算不知道那人長相,只要跟著氣息去追尋就能找到正確的人。”蕭佚為他們解答疑惑,其實他也覺得很怪異,為什么靠氣息辨認人的妖怪能認錯真正的目標對象,“我們先進去救人!這個之后再說!!”

    蕭佚抬腳踹開了大門。

    門內妖怪還抓著戲志才,隨時能致人于死地的利爪放在戲志才的脖子上,聽見踹門聲的妖怪看向瞳孔驟縮的蕭佚,“向您問好,我們也有很長時間未曾見過面了吧。”

    為什么、為什么會是……他?

    認識對方的蕭佚神情有片刻的恍惚,他不可置信地反問對方,“你不是隨著妖師退居海外了嗎?為什么還會出現在這里?”

    “殿下讓我來解決一個阻礙您和我族關系的人。”妖怪手中的利爪緩緩收緊,他在見過蕭佚一面后就打算完成今日的任務,會留這人這么久的姓名就是為了和蕭佚說上幾句話,“現在看來,殿下說得不錯。”

    迷茫為什么使自己成為人質的戲志才張了張嘴巴,他能感覺到自己喉嚨里的空氣越來越少,聲音嘶啞的戲志才發出一聲苦笑,“清、清長啊清長,你的非人緣未免也太好了。”不過他們要找的不應該是奉孝嗎?關他一個生病的人什么事情啊!

    “等下,你抓錯人了!”蕭佚急忙出聲,生怕戲志才倒霉地做了個倒霉鬼,“他讓你殺的是郭嘉,你手上這個人叫戲志才。”

    妖怪果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低下頭看了眼戲志才又抬起頭看著蕭佚,相信蕭佚話的妖怪松開了自己的利爪,他非常誠懇地詢問在場誰是郭嘉,“殿下讓我殺戴戒指的。既然他不是那一定是您旁邊的幾個,可除了您以外的其他人也沒有戴戒指,所以郭嘉可以自己出來認嗎?”

    郭嘉:。

    “戒指?”

    幾個人唯一戴戒指的只有郭嘉轉增給戲志才的那枚,為了繼續讓對方好好休養身體,以此來補充疫病時損耗的身體本元,郭嘉沒想到自己好心給出去的戒指竟然帶來了這么大的麻煩。更麻煩的是,這枚戒指……郭嘉扭過頭看向遭受了不小打擊的蕭佚,他往那邊挪動幾步扶住了對方。

    他小聲開口詢問蕭佚的情況,“清長……你沒事吧。”

    “……”強顏歡笑都維持不了的蕭佚只覺背刺后的痛苦,他閉了閉眼睛怎么都想不到那枚戒指竟然還有這種作用,“沒事。”

    現在,蕭佚知道后面的罪魁禍首是誰了,連同最早出現的鏡妖還有烏鴉,他哪能不明白對方早就從月宮中逃了出來,在人間蟄伏著隨時打算摧毀人族。

    也只有那個人最是熟悉自己的許多事情。

    常羲!

    “你放棄吧,我不可能讓你殺了他的。”蕭佚的臉色冷了下來,他盯著對方說道,“放下你現在的想法回海外,我可以當作你從來都沒出現過。”

    妖怪拒絕了蕭佚的提議。

    他推開擋在身前有些礙事的戲志才,妖怪忠心耿耿地說道,“殿下的任務我一定要完成,您如果執意與我作對,那我就是死也要帶走那個人的性命。”

    第一百四十四章

    蕭佚自然不可能讓對方殺死郭嘉, 就算不是郭嘉是荀彧他們,蕭佚也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您還是如此偏愛人族。”妖怪的表情看起來毫不意外,他們早在當初就發現蕭佚對人族有多偏愛, 時隔這么多年人族成了這片土地上的主宰, 蕭佚仍然偏愛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請您讓開。”

    “不可能。”蕭佚拒絕對方的提議,“放下那個想法,不要在為妖族平增因果了。”

    一個不肯讓一個不肯退, 這二人戰在一塊也不是什么難以理解的事情,他們一時之間看起來打了個平手。

    攙扶著戲志才在旁邊歇息的郭嘉緊張地看著打斗的二人, 他還是沒從剛才兩人的寥寥數語中明白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而他們也無法參合進這種遠超他們能力之外的戰斗。郭嘉扭過頭問負責往外叫援兵的荀彧, “有通知劉沉香和楊嬋過來嗎?”

    “已經去叫了,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過來。”荀彧也很緊張, 見慣了蕭佚短短幾招或者一照面就能制服的實力, 如今第一次見他和對方打了好久, 他們不由得在想是不是蕭佚的實力已經下降到了一種很嚴重的地步,“先讓志才把那枚戒指拿下來。”

    戒指有問題這件事情他們還是聽明白了的。

    戲志才正要取下戒指, 戒指已經滑到第一個指節上, 此時卻是意外突生——一根箭矢不知道從哪里飛了出來, 目標直直地朝著戲志才飛來。

    不妙!

    蕭佚不再與妖怪纏斗, 他旋身擲出手中隨手拿的木棍, 想要把箭矢打落, 蕭佚也沒忘記朝著幾人大喊, “快躲開!!”

    木棍沒有打到長箭, 在快要相碰的那一刻棍子失了力氣摔在地上發出乒呤哐啷的聲音,沒有收到干擾的箭矢仍然在向戲志才飛過去。

    聽見蕭佚的話后郭嘉和荀彧拉著戲志才往旁邊躲去, 他們藏在了一根柱子后面躲避不知道何時又會出現得冷箭。

    “這根箭是從哪里來的?”荀彧不解。

    門外都是戲志才府中的下人,不可能有誰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明目張膽地射殺他們,可若冷箭不是門口而來,那又是何處能有這種軌跡的箭矢?

    郭嘉往柱子外面探了個腦袋,本意是想看看那根箭掉在什么地方的他驚訝地發現,那根箭矢失去了蹤跡,地上完全沒有它的蹤跡。收回腦袋的郭嘉想要和二人分享這個事情,他轉頭的那一刻瞳孔驟縮,“志才——!”

    驚叫的郭嘉撲了過去。?

    戲志才疑惑地看向荀彧,他發現文若也是一副驚恐的表情看著……自己的胸口。低下頭的戲志才看見了占著血跡的箭頭,銀白色的箭頭染上了鮮紅,從箭尖上滾落的血珠啪嗒一下掉落在地。

    后知后覺胸口一疼的戲志才緩緩倒下。

    “志才!”離得最近的荀彧伸手扶住失力倒下的戲志才,他看著不知道從何處出現又刺傷了戲志才的那根箭矢,雙手顫抖著拍向戲志才,“醒醒!志才醒醒!”

    感覺全身力氣都在流失的戲志才聲音虛弱,“別、別拍了文若,現在還醒著呢。”

    郭嘉停下腳步他反身去喊還有可能救戲志才一命的蕭佚,“清長!你有辦法能留住志才的生機嗎!?”

    “讓我看看。”蕭佚跑了過來,他在戲志才旁邊半蹲下來仔細觀察對方的身體狀況,臉色難看的他猛地扭過頭,“奉孝,現在是什么年份?”

    “?”郭嘉不明白蕭佚這么問的理由,他下意識回答了對方的問題,“興平二年。清長你問這個做什么?難道與志才的傷勢有關系嗎?”

    興平二年……也就是公元195年,是戲志才疑似逝世年份的前一年。蕭佚從中察覺到了不妥之處,像是難以逃脫的注定的命中劫難,戲志才在這時遭遇了生死劫,度過去了便能繼續或者沒有度過去那就是一捧黃土。

    蕭佚在對方臉上看到了終止的壽命,戲志才似乎沒有辦法挺過這一劫。

    長吸口氣的蕭佚握住戲志才的手腕,他用自己的力量暫時吊住了對方的生機,“快去叫大夫來!”

    手忙腳亂的三人一個人去叫金瘡醫,剩下兩個抬著暫時昏迷過去的戲志才進屋,剛才那個和蕭佚打斗的妖怪已經不知道去向,不過三人也無心去在意這件事情。現在更重要的是生命垂危的戲志才。

    把劉沉香和楊嬋從街那頭帶過來的荀攸發現府中氣氛比之前更加凝重,疑心是不是有什么意外發生的荀攸往院子趕去,他看見在房門口等待的蕭佚三人。荀攸點了點人數發現少了一個,“志才呢?他去哪里了,怎么沒有看見他的身影?”

    劉沉香站在荀攸后面兩步的地方,他打量著這個充滿了妖氣和仙力的地方,鼻子靈敏的他聞到了空氣中熟悉的血腥味。劉沉香立刻明白那個不見蹤影的人發生了什么事情,他轉身在院子里逛了起來,在戲志才受傷的地方停下,“這是、追蹤箭?”

    “你知道那是什么?”被關了有段時間的楊嬋看向自己的兒子,“追蹤箭?是能追蹤在目標身后的箭矢?”

    劉沉香為自己的母親解惑,“是,這種箭一般都是用來追捕犯人的,此箭搭配上鎖定物,只要在射程范圍內無論怎么樣都能刺中對方造成傷害。不過一般只有妖族會用這種東西,這里怎么會出現妖族的武器?”

    楊嬋陷入了沉默。

    同樣聽見了劉沉香的話的幾人不約而同地更加無言。

    “志才現在情況怎么樣了?大夫可有給出結論?”荀攸抿了抿自己干澀的嘴唇,他重新開口問荀攸現在的情況,“實在不行我們現在去找主公,讓主公請更好的大夫過來!”

    事實上大夫帶著自己的藥童進去半天了,屋內進進出出的只有端著一盆盆血水的藥童,里面聽起來似乎情況很嚴重。

    “里面還沒有進一步惡化的消息,現在先暫時瞞著主公那邊。”荀攸揉著自己發疼的眉心,怎么都想不到情況一路拐彎發展成現在這副模樣,找郭嘉麻煩的妖怪怎么最后是戲志才受傷。

    本來是過來幫忙結果現在什么都做不了的劉沉香和楊嬋在一旁等待,他們二人靜靜地在院中角落待著,目光打量著或坐或站或是焦慮地轉著圈圈的四人,即使是坐著的荀攸和站著蕭佚面上也是一片焦急。四個人心中都充滿了對好友的擔心與對對方傷勢的焦躁,這種情況在屋內的金創醫推門而出時達到了頂峰。

    被四雙眼睛緊緊盯著的大夫嘆了口氣,他朝著幾人遺憾地搖頭,“傷勢太嚴重了,現在取了箭也上了藥,但就算是身體健康的人都要遭一番罪,更別說戲郎君身體不好。”他長嘆口氣并沒有完全認為對方藥石無醫,“老朽醫術不精只能暫時吊著郎君的性命,若想醫治還請諸位另尋高明吧。”

    大夫隨即出了院子,把空間留給幾人商量。

    “去找主公吧。”荀攸嘆氣,“具體怎么說讓彧先想想。”

    該怎么合理解釋戲志才在自己家中受傷,還是箭傷這種事情,而且院中目擊人眾多想隱瞞怕是很難。

    在這個時候蕭佚開口,他的聲音有些嘶啞,“直說,把事情告訴曹公。這已經不是私怨,是兩族之間必然要面對的……大戰。”

    鄴城遭到控制的劉虞,外面防著他的屏蔽法術,還有時不時出現的妖物。蕭佚無法忽視常羲在其中的作用,與記憶中有著完全不一樣經歷的袁紹,定然是常羲的合謀者。

    那么現下最關鍵的是建安四年到建安五年之間的官渡之戰。原本奠定曹操統一北方的基礎的戰爭現在成了決定二族地位的戰役。

    蕭佚不由得感到一陣頭疼。

    聽聞蕭佚這番話幾人都覺得有些奇怪,郭嘉率先問出了口,“這難道不是針對嘉的一場暗殺嗎?怎么和族群扯上了關系?”

    “那是私仇,”是他還不知道原因的私仇

    “可袁紹與妖族勾結在一塊就不是私仇這么簡單的了。”?!

    “袁紹與妖族?”荀彧喃喃自語看起來不太相信這件事情,“袁本初雖然做了很多離經叛道的事情,但他讀了那么多書怎么會不知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道理?”

    蕭佚繼續說道,“這件事情佚在幾年前就已經看到了苗頭,袁本初在鄴城另立新帝后我曾偶然路過那里受人所托看一眼他的弟子,那時候我發現鄴城我無法看到里面具體的情況,本來是計劃之后慢慢調查的。”

    “此事事關重大,還是要和主公商量之后再做打算。”荀彧只覺自己的腦袋突突直跳,他揉著自己發疼的神經,“到時候要麻煩清長向主公詳細解釋一遍了。”

    唔……

    郭嘉隱隱覺得哪里不太對勁,“那袁本初今日來山陽所為何事?只為了幫助盟友刺殺一個他都不認識的人?”

    事情真的有那么簡單嗎?

    第一百四十五章

    要是郭嘉當著袁紹的面問出這個問題, 袁紹一定會給出一個否定的回答。

    袁紹與常羲他們確實是盟友,但無論是自恃門第的袁紹還是有恃無恐的常羲,都沒有到為了對方的一個愿望而去做某件事情的地步。而袁紹來山陽替常羲殺郭嘉只是順手而為的事情, 他真正要做的是解決那個他最了解、對方也最了解自己的人。

    “本初剛才那一箭可不像平時的水平, 居然還能飛到場外去。”曹操似是與少年時一般打趣著剛才射箭失誤的袁紹,眼中閃過深思的曹操向旁邊的曹純使了個眼色,他讓對方出去尋一尋那只箭去了哪里。

    “哎,這不是在相國之位坐久了, 難免手上有些生疏。”袁紹樂呵呵地放下手中弓箭,面上一點都沒有被打趣后的尷尬。

    笑著垂下眼眸地袁紹不動聲色地褪下了手指上的戒指, 將戒指在一處拐彎時隨手丟了出去。

    他該做的都做了, 至于那人會不會如常羲心意死去……就看這人是不是福大命大了。

    曹操的笑意不達眼底, 一直關注著對方的曹操自然注意到對方那個小動作,他示意身旁的曹洪去將東西撿回來, 等會他們聚在一起時再討論這二人中間有什么關聯。此時的曹操身邊只剩下了一個夏侯惇, 他知道夏侯惇勇猛又因為身處自己的地盤而自信不會遭劫難, 曹操自信地帶著袁紹往剛剛打掃干凈的府邸走去。

    孟德啊孟德,你果然還是大意了, 袁紹摩梭著手指目光落在了身旁跟著的護衛身上, 給了對方一個眼神的袁紹往前快走兩步和曹操并肩而行, 他與護衛隔開了曹操與夏侯惇。

    “孟德, 聽說你最近新得了不少人才, 不知道明日我可有機會與他們見上一面?”袁紹伸長手臂拍了拍曹操的肩膀, 他與對方像是年少時那般勾肩搭背, 面上一派友善笑容的袁紹哪能看出來內心全是難以訴說的陰暗想法, “還有名氣非凡的荀文若,我啊早就想要見一見比友若名氣還要更甚一籌的荀文若, 屆時孟德可要為我好好引薦一番。”

    “何必等到明日,今日便可以。”曹操扭頭想要去喊夏侯惇,把不知道離開去了哪里的荀彧荀攸等人喊回來,一轉頭他就發現夏侯惇與自己相隔幾米遠。攔在二人中間的不止是幾米的距離,還有袁紹帶來的幾個護衛,曹操暗道不妙他沒再去看袁紹甩開對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就要往遠處跑去,“袁本初這是我的地方,你可要想好這么做的下場!”

    袁紹輕輕勾起嘴角,眼中是勢在必得,“沒關系,山陽馬上就是我的了。”!?

    反應不及時的曹操被舉著刀撲上來的護衛刮傷了手臂,那邊夏侯惇也與幾名護衛顫抖在一塊。夏侯惇手中同樣有武器,不過面對的不只是一個人,一時之間難以分出勝負陷入了艱難的苦戰中。

    曹操失去了幫手又沒有武器,他只能不停躲避著那些護衛的攻擊。

    “主公!”夏侯惇怒吼一聲,手中的長刀揮退了一個護衛,怒目圓睜的他嚇退了還要上前的幾個人,“主公莫慌,我來救你!!”

    舉著長刀向曹操面前幾個護衛沖來的夏侯惇揮舞著長刀,成功憑借兇狠的勁頭嚇退了他們,“主公你沒事吧?!”

    “沒事。”曹操喘了口氣,他死死看著徹底和自己決裂的袁紹,“袁本初你真的要做到這種地步嗎?接下來你該怎么從我的包圍下逃走呢?”

    不緊不慢的袁紹說道,“孟德這么篤信是我要從你手下逃跑嗎?”

    不明白袁紹意思的曹操認真地盯著袁紹,眼下應當是對方落入下風,為何如此篤定勝者一定是他自己?

    “讓他們看看你們真正的模樣吧。”袁紹看著自己的手下笑著說道。

    聽見袁紹的話原先被夏侯惇打敗的護衛動作一致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們活動著手腳走向曹操夏侯惇二人的時候,護衛身上發生了奇怪又詭異的變化。他們二人眼見著這些人、也許不能說是人的怪物身上衣衫爆裂,衣服下的身體化作他們眼熟的動物,或是四腳著地或是貼著地面扭動新長出來的尾巴,看著一群人變成了動物的曹操和夏侯敦震驚地張大了嘴巴。

    這究竟是什么?

    曹操不可置信的目光在那些發生了奇怪變化的動物身上停住,“這究竟是、是怎么一回事?!”

    同樣不知道答案的夏侯惇自然不能回答曹操的問題,反倒是袁紹一副好心的模樣解答了曹操的疑惑,“你不是一直很奇怪我為什么會有膽量在那種情況下另立新帝嗎?還敢跑到山陽進入你的城池,絲毫不怕孟德暗算?自然是因為我的好盟友帶來的這批戰斗力驚人的護衛。”

    就算曹孟德智計再多,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都是空談。

    得了袁紹指示的護衛嗷叫一聲,他們集體沖向了曹操和夏侯惇二人,高舉著變換成尖銳爪子的雙手,朝著曹操猛地攻擊過去。

    噌得一下,飛來的長桿將最跑在最前面的妖怪打落在地,做完這一切的蕭佚踩著樹枝跳了下來。站在曹操面前的蕭佚伸手護住自己身后的人,大門處跑進來的是翻不了墻的荀彧荀攸郭嘉三人,每一個人都緊張地看著曹操,生怕對方會遭遇不測。

    袁紹不著痕跡地扯開嘴角嘖了一下,居然身受重傷的郭嘉沒有攔住對方嗎?竟然讓他這么快就趕了過來。

    不、不對,至少認識郭嘉那張臉的袁紹看見了荀彧旁邊那張熟悉的臉,“郭奉孝你沒事?!難道是你”袁紹說話間看向臉色陰沉地把護衛全部殺死的蕭佚,“是你又救了他嗎?”

    “那可是要讓他失望了,沒能把你殺死。”袁紹目露惋惜,他還在試圖爭取蕭佚的支持,“你一定在昔日的故友和現在的情人之間抉擇不定吧,不如帶著他們一起投向我如何?到時候我幫你調解一下關系,你不就不必再為他們而煩惱?”

    拔出最后刺入護衛身體里木棍的蕭佚冷眼看著袁紹,“你這是在與異族勾結,常羲可不是能任你擺布的棋子。”

    “那又如何?”袁紹滿不在乎地笑道,“只要手中有權利不就好了?”

    為此袁紹不惜與虎謀皮,“況且我至少還沒有到騙一個外族的感情的地步。”

    莫名中箭的郭嘉頂著幾人的視線扶額,他梗著脖子嗆了回去,“我對清長的真心日月可鑒!才不是欺騙!”

    后面是不是少了句我們可是純愛啊?

    在一瞬間思路成功被帶跑偏的蕭佚,不著痕跡地挪開視線,目光游走于附近的他不忘記把腳下還有口氣的護衛一腳踩斷氣。

    “看來今日是沒辦法完成任務了。”袁紹一臉可惜地往后退去,他的目光掃過地上那些死去的護衛,臉上帶著惋惜的神情,“可惜了這些培養出來的精英。”

    臨走前袁紹看了眼蕭佚。

    見袁紹離去郭嘉上前兩步來到蕭佚身旁,他小聲問著蕭佚對方剛才是什么意思,“那個眼神怎么看都不是懷有善意。”

    蕭佚無奈地抿了抿嘴唇,他輕輕嘆息一聲為郭嘉的敏銳,“是宣戰,袁本初已經下定決心要鏟除危險性遠高于其他人的曹公。”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從剛才開始就云里霧里的曹操看向郭嘉和蕭佚,他只覺得原本還很清楚明了的事情,在幾人幾句話中變成了陌生的模樣,“本初這些護衛是怎么回事?又何意為異族?”

    夏侯惇把那些死去的護衛翻過身,他們看起來可不像是那些膚色黝黑眼眸異樣的匈奴等,倒是有些不應該長在人類身上的特征。

    他們瞧見這些人的樣子時震撼無比,然而曹操發現不論是荀彧荀攸還是郭嘉都是一副平靜的模樣,仿佛這些不是什么很讓人驚訝的事情。

    “主公莫怪,此事著實有些驚世駭俗,故而我們并未大肆聲張。”荀彧拱手,他又想起來趕過來的原因,不僅僅是為了救曹操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此外,彧等來這里是有一件十分緊急的事情……”

    曹操的神色不辨喜怒,剛剛被信任的謀士瞞了事情的曹操情緒有些不太好,但他暫時壓抑住了這些。

    荀彧再度拱手,“還請主公召集城中大夫救志才一命!”

    ……?

    發現自己思路快跟不上荀彧他們的曹操沉默片刻,他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袁本初說要殺的是奉孝,源頭是蕭先生,可為何最后生命垂危的是志才?”

    這是個荀彧也難以回答的問題。

    “因為弓箭追蹤的那個戒指被奉孝轉贈給志才,為了在疫病肆虐的時候能救下志才的性命。”蕭佚解答了他們所有人的疑惑,他看起來有些愧疚,“這件事情是我檢查不力,沒有發現戒指里面留下的術法痕跡。”

    主要是那時候的他也沒想到,常羲有一日會和自己成為敵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雖然曹操還有很多事情想要了解, 但是在聽聞戲志才生命垂危的時候,曹操還是根據事情的輕重緩急優先召集了城中大夫。其中醫術最為精妙的幾個人被帶去了戲志才府中,他們個個都是處理創傷的一把好手, 還搭配了幾個善于處理內傷的大夫, 他們焦急地在戲志才房門外等候著結果。

    蕭佚站在院子里面,他背著手仰頭望著閃爍點點繁星的夜空,他看著空中點點滅滅的星星,最終緩緩閉上眼睛。

    果然。

    每當有意要救下某個將要死去的人的時候, 就一定會出現什么意外讓他做得一切付諸東流,若只是不經意間出手, 對后續毫不在意的話, 反而有很大的成功幾率, 就像是孫堅與志才。

    隨意給人指了個明路,反倒讓對方逃過命中的死劫還一路平步青云, 而若是志才或者是帝俊太一, 不論他怎么計劃縝密、謀而后定, 一定會出現意外狀況把他的所有計劃攪得一團亂。蕭佚憂愁地長嘆口氣,哪怕他在毫無記憶的時候下意識讓這對方好好養身體, 也無法改變戲志才早亡的結局。

    那奉孝呢?

    他是不是——蕭佚回過頭看著毫無所覺的郭嘉, 在他提早斬殺蹋頓擾亂烏桓后, 郭嘉這一世會迎來怎么樣的結局?

    “怎么了嗎?”察覺到視線的郭嘉奇怪地側過頭來, 他看著眼神中盈滿悲傷的蕭佚, 心中頓時有了不妙的猜測, “志才、志才他難道?!”

    蕭佚緩緩閉上了眼睛, 闔上的雙眼擠出了一滴淚水從臉頰上滑落。!!

    不論是荀彧還是荀攸都震驚地一拍桌子而起, 他們身子晃悠了兩下踉蹌兩步才重新站穩。不敢相信好友這么早離他們而去的三人焦慮地等待著屋內的大夫出現,在聽到真正的宣判前他們是不會放棄任何希望的。

    背過身的蕭佚取出了自己的燈籠, 燈籠正在向外散發出一種溫暖的光芒,不等蕭佚指示燈籠就自己慢悠悠地飄了起來,向著戲志才的房門口飛去。

    在見到這盞燈籠時三人想起來的不是平日蕭佚怎么用這個燈籠狂揍那些妖怪的事情,而是知道荀爽死訊后蕭佚如何用這盞燈籠將荀爽送去了地府投胎轉世的過去經歷。荀彧伸手攔住燈籠繼續往里面飄,他回過頭目光哀傷地看著蕭佚,“真的沒有回轉的余地了嗎?”

    真的、真的要看著戲志才就這么死去嗎?

    “這是他注定的命運。”蕭佚止住了燈籠繼續往里面飄的動作,他只是看著三人說道,“就算燈籠不進去,志才也難逃這一劫難的。每個人命中注定有一場死劫,志才只是沒有挺過去罷了。”

    郭嘉看了眼轉頭靜靜等待著結果的荀彧二人,他沒有轉過去而是認真地看著蕭佚,“為什么要去順應天命?明明清長你的那些仙人好友都會為了自己命中的死劫而搏一搏吧?如果下次面對死劫的是我,清長也會像現在這般認命嗎?”

    認命,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蕭佚看著郭嘉的雙眼,在那雙敏銳的雙眼的注視下微微垂下眼簾,他也不知道自己會怎么做選擇。

    “我不知道。”蕭佚說道,他看著郭嘉把自己壓在心底的事情說了出來,“一開始我總讓你們好好養身體,就是為了防止你們體弱生病,進而一病不起早早死去。但是你們兩個背著我們藏酒、偷喝酒,不允許做的事情做得偏偏最起勁,這何嘗不是另一種命運的歸束。命運將你們導向你們最終的結局,我不管是有意干涉還是無意叮囑都沒有任何作用。”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說得不就是他到現在的所做所為嗎?

    就在這個時候,大門吱呀一聲被從里面打開,面露哀色的大夫在看到曹操和荀彧等人時臉上閃過懼色,他們緊緊抿著嘴唇,在知道這般撐不了多久后向幾人告知了最后的結果,“抱歉,戲郎君傷重不治……已經故去了。”

    聽了好半天的曹操猛地一拍桌子,他拔腿往屋內沖去,聲音悲慘的哭嚎聲從屋里傳了出來,是曹操在悲痛之中呼喊著戲志才的名字。

    站在原地沒有動彈的蕭佚看向三人,就像是以前注視著他們四個人一般,蕭佚看了眼戰戰兢兢的大夫,“你先出去吧,他們只是太難過一時無法接受,這里交給我就好。”

    “多謝蕭郎君。”大夫匆匆離開。

    “你站在那里是想做什么?”蕭佚的話語中帶著些許無奈,他的目光落在了荀彧身邊,“志才可是還不習慣這副模樣?”

    剛剛死去脫離了自己肉身的戲志才驚異地張了張手,他發現自己還是有基本的觸覺,觸碰荀彧的肩膀時也能感知到細滑的布料。第一次做鬼的戲志才向蕭佚求解,“為什么?不是都說做鬼沒有感覺的嗎?可是我還能有觸碰東西的感覺?”

    “自然有感覺的,不然你們在投胎前豈不是要無聊得很?”蕭佚不理解這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他看著最有可能是幾人中第一個投胎的戲志才,蕭佚詳細解釋了一番下面是如何運作的,“這些年人族斗爭激烈,死去的等著投胎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地府忙不過來便專門開辟了一塊地方用來安置還需要排隊很多年的鬼魂。在那里,你們可以繼續與生前沒什么兩樣的生活,為了能讓你們正常生活自然會給予鬼魂相應的感官。”

    戲志才的雙眼散發出亮光。

    有感官意味著他能嘗出味道,成了鬼后也不用擔心身體會生病……那么就意味著!戲志才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個笑容,那意味著他可以隨便吃東西(特指酒水)了!

    看一眼就知道這人在想什么的蕭佚:。

    看不見戲志才的三人能根據蕭佚的話推算出對方現在站在哪里,又在說著一些什么。郭嘉好奇地伸出手在大致的位置晃悠兩圈,“摸起來像是什么都沒摸到,那清長剛才看見嘉有沒有觸碰到志才?”

    看著郭嘉的手穿過戲志才的臉頰,蕭佚視線轉動落在了郭嘉身上,“你再往旁邊伸伸。”

    郭嘉照做。

    “對,你現在不僅碰到志才還給了對方兩下。”忽悠人的蕭佚默默往后扯了一步,正經的模樣哪能看出來剛剛給郭嘉使壞,蕭佚用食指剮蹭著臉頰,“嗯……現在志才正在戳著文若的臉解氣。”

    明明什么都沒做的荀彧:?

    下意識縮手的戲志才又突然想起來自己已經死去,不管做什么他們都看不見自己,于是戲志才愈發變本加厲地捉弄起自己的好友。這邊扯扯衣冠整齊的荀彧頭發,那邊戳著郭嘉的臉頰,時不時去捉弄表現得木訥反應慢的荀攸,玩得十分開心的戲志才沒有注意到蕭佚的小動作。

    在他又一次扯上荀彧發冠的時候,戲志才被荀彧抓住了手腕。

    悲傷的神情還沒從臉上下去,荀彧用著一副略顯悲傷又很無奈的表情看著戲志才,“志才,你玩夠了嗎?”

    揉著自己隱隱發疼臉頰的郭嘉則跑到了蕭佚身邊控訴對方,“你居然就這么看著志才捉弄我們?都不來阻止一下?!”

    “咳。”蕭佚手握成拳頭放在嘴邊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不公平!讓嘉也來報復一下!”郭嘉伸出了罪惡的雙手,在蕭佚的默認下捏住了對方臉頰上少的幾兩肉往外扯,“不錯不錯,還是有點肉的,沒有瘦到都是骨頭架子。”

    蕭佚唔唔兩下后就由著人亂來了,反正他也損失不了什么。

    揉著揉著郭嘉認真地注視著蕭佚的眼睛,他沒有忽視對方眼中的悲傷,還有那認命的說法,“既然清長選擇接受命運,那只好嘉來努力一下了。”

    “?”蕭佚不解地抬眼看去。

    “努力讓自己活得更久一些,讓清長晚一點面臨我們都已經死去的結果。”郭嘉收起自己的笑容,他捧起蕭佚的臉,氣氛略顯親昵,“最好能是我們一起白頭偕老。”

    奉孝……

    蕭佚握住郭嘉的手腕,他蹭了蹭捧著自己臉頰的郭嘉的雙手,“好。”

    心中一暖的郭嘉親了上去。

    荀彧荀攸二人禮貌地側過身子,他們看著對方又看看旁邊大大方方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非禮勿視的戲志才,荀攸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志才,看著他們你真的不會覺得覺得自己很多余嗎?”

    “我只是在想,你們什么時候能想起來屋內的主公還有,給我收尸的事情。”戲志才攤手,他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罷了,被荀攸點醒后也轉移了視線。

    “咳咳。”剛剛給戲志才的尸首整理好衣冠的曹操咳嗽兩聲,他的視線剛剛從親吻的蕭佚郭嘉二人身上挪開,他就在荀攸荀彧身邊看到了本應該屋內躺著的毫無聲息的戲志才。

    驚愕的曹操退后一步回到房間里,他扭過頭看著還在床榻上的尸體,又出門望了眼活生生的戲志才。

    “……今天操是在做夢對吧?志才沒有死,本初也沒來山陽,更沒有長得不像人類的異族偷襲?”

    幾人看著曹操沒有說話。

    第一百四十七章(地雷加更二合一)

    神情恍惚的曹操走了, 在幾人的目光下離開了戲志才的院落,現在只有四人一鬼在院子里。

    “接下來清長是打算向之前一樣把志才送入地府?”荀彧看著抱著已經成了鬼魂,不管怎么酗酒都不會有事情的小心思的戲志才, 他復又扭過頭看著蕭佚, “不過如今你道途已破,再往地府去可會有什么危險?”

    蕭佚摁住已經眼饞到恨不得動手奪杯酒來喝的郭嘉,他搖了搖頭回答著荀彧的關心,“只是道心碎了, 修為還是在的,現在的我仍就能連揍好幾個曹將軍呢。”

    嗯……這點他們毫不懷疑。

    三人一鬼的眼神統統一移, 就他們剛剛看到的那副兇殘的模樣, 別說幾個曹將軍, 他們都懷疑現在的清長與過去的清長,在實力上沒有絲毫差異, 一樣能碾壓遇見的每一個人。

    戲志才默默挪動著身體來到郭嘉身旁, 他湊到人耳邊小聲低語, “你真的吃得消嗎?”

    “你還是快點滾下去吧。”郭嘉咬牙切齒地怒瞪某個居然懷疑他能力的鬼,他推開戲志才往蕭佚身邊湊, “清長, 為什么志才附近變得這么冷了?嘉差點被這個家伙給凍到!”

    “鬼的溫度本就會比活人低一些, 加上志才剛剛成鬼難免控制不好自己, 在他自己都不知情的情況下吸走了不少你的陽氣, 所以奉孝會覺得冷。”蕭佚握住郭嘉冰涼的雙手想要給對方暖一暖。

    怎料郭嘉反客為主, 張開手臂把蕭佚抱在了懷里, 兩人之間的身高差正好能讓郭嘉把腦袋放在蕭佚的肩膀上。

    蕭佚:。

    總感覺的自己的身高又被提到了一遍。

    縮在郭嘉懷里覺得這個姿勢還算舒服的蕭佚也難得動彈了, 他靠在郭嘉的懷抱里,雙手捧著熱乎的茶水, 時不時吹兩口喝一下。

    郭嘉朝著戲志才挑了挑自己的眉毛。

    做在二人對面的荀彧荀攸戲志才齊齊沉默,他們用以袖掩面的方式喝了口茶水,在對面親密的二人分開前他們篤定了絕不會放下袖子的打算。

    就在兩人舉著袖子手感到疲憊的時候,蕭佚舒服夠了從郭嘉的懷抱中掙脫出來,漂浮的燈籠從樹上飄了下來。蕭佚注視著戲志才沒什么變化的魂體說道,“走吧,我送你去地府。”

    “好。”戲志才起身跟在蕭佚的身后,在進入那個幽暗的通道前,戲志才轉過身朝自己的三個好友微微一笑,“我在下面有父母相伴,身邊不缺人,所以你們三個可別下來得太早了。”

    一定要長命百歲地活下去。

    聽懂戲志才言外之意的三人點頭,“這是自然。”

    戲志才和蕭佚進入了幽暗的通道,穿過通道他們來到了一座橋面前,橋前的土地上佇立著一塊大石頭,漫山遍野都是血紅色的花朵。

    知道蕭佚現在進不去地府的戲志才沒有強求對方一路同行,他在橋頭前站定,背對著蕭佚講話,“清長現在如同凡人一般,壽命也是一樣的,所以平日清長關心奉孝他們的時候也別忘了自己。”

    “長命百歲這種事情可不要忘了自己啊。”

    蕭佚思緒繁多,他的目光望著戲志才的背影,在他快要走上橋中間的時候才回答了對方,“我答應你。”

    聽到回答的戲志才腳步一頓,很快他便繼續往前走去。

    ……

    回到人間的蕭佚在和其他三人一同為戲志才舉行了葬禮,沒多久他的生活又恢復了之前那般——曹操在受到眾多驚嚇的第二日就緩了過來,并且他把前后得到的消息還有一些只有荀彧他們知道的事情整合了一下,曹操立刻明白戲志才的死因是那根緊追不舍的箭、是袁紹在靶場上隨手射出來的一箭。

    之前不成功的暗殺還有信任的謀士被誤傷,曹操與袁紹之間不再只有少年時的感情還有難以解開的血仇。

    “我知主公想要復仇的心十分強烈,”荀攸在下面勸誡著想要直接和袁紹對上的曹操,好友因此而死也令荀攸對袁紹抱有了不滿的情緒,更別說荀諶至今沒有消息傳回來,“但是敵我力量太過懸殊,主公如何與袁本初進行抗衡?”

    “是啊,主公,您這是在以卵擊石。”在營中的程昱出聲贊同了荀攸的說法,“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主公不如先忍下這口氣壯大自己,等到能和袁本初抗衡的時候再一舉宣泄自己的不滿。”

    曹操確實被二人說得有些動心,他不由得繼續問了下去,“那依二位之見,不知道該如何發展自己?現在我們雖然有了不少兵馬,但周圍袁公路和陶恭祖都不是個易于相處的人,想要啃下來這塊骨頭更是需要長時間的攻克。在二位看來,不知道接下如何走才能打破這個僵局?”

    程昱和賈詡對視一眼,在接下來的道路上他們的目標一致,程昱作為發言人說出了他們的想法,“主公不妨將目標對準逃到陶恭祖手下的呂奉先。殺了他,您不僅可以一洗之前的血仇,還可以救回突遭劫難的蔡氏女,蔡伯喈的故友對主公的看法自然會有所改善。”

    聽完程昱之言的曹操摸著自己蓄起來的胡須,呂布確實也是他的一個心腹大患,如今有人提出來解決問題曹操自然是應允的。但在之前,曹操看向精神不振的郭嘉,他想知道這位忘年交心中所想,“奉孝覺得仲德提議如何?此法成功幾率大不大?”

    今天一整天整個人都有些疲倦的郭嘉打了個哈欠,低垂著眼簾看起來像是快要睡著了,可是郭嘉仍然能準確無誤地回答出曹操地問題,每一句話都踩在曹操的心坎上,讓曹操愈發喜愛看好這位年輕的小友。

    郭嘉對程昱的提議是持有支持的態度,他向曹操羅列了這一個方法可行的多個理由,“……綜上而言,先圍呂布殺死他正名聲是很棒的一步,而且殺死呂布也是在削減陶恭祖的實力。陶恭祖這人治理百姓很有一套,但在用人識人上卻是大大不如別人的,被陶恭祖重用的那些人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無恥小人,在看見陶恭祖的頹敗之勢后必然會選擇逃離或者反叛的大旗。”

    “那個時候勝利對于主公而言豈不是手到擒來?”

    非常滿意這個回答的曹操笑得很大聲,他拍了拍郭嘉的肩膀表揚了對方幾句后話鋒陡然一轉,“不過再怎么樣奉孝你的身體總歸不太好,平日還是要多休養生息,操這里有些子和捕獵得到的茸角,你拿回去多補補身體。”

    郭嘉:。

    現在的郭嘉一點都不困了,他側過頭看著幾個不敢明目張膽笑著的人,又瞥了眼捂著嘴巴眼中滿是笑意的荀攸,郭嘉暗中咬牙只能謝過曹操的好意。

    “嘉謝過主公,日后定好好休息。”郭嘉的雙手舉過了頭頂,垂落的大袖擋住了他臉上的表情。

    這個時候在人群中默不作聲地陳群站了出來。

    一出來手上就拿著厚重地不知道能參人多少本的簡牘,陳群沉痛地看了眼不知為何也腐敗起來的荀攸,他朝著曹操拱手說道,“群要向主公稟告,郭奉孝與其友人關系過于親密,有斷袖分桃之傾向,這對軍中情況是不利的!而且郭奉孝本人不治行檢,多次飲酒惹是生非,在城中造成了不良影響,還請主公嚴懲這二人!”?

    曹操看向了郭嘉,等待著人給自己一個能解釋的理由。

    “不可能!”郭嘉極度不贊同對方的說法,他扭過頭去看賈詡與程昱,“仲德與文和也算是一見如故,在知道嘉與清長的關系后,仲德與文和之間的感情可有發生什么其他變化?”

    賈詡、程昱:……大可不必拿他們二人舉反駁的例子。

    聽明白郭嘉言后之意的二人不著痕跡地挪動位置,讓原本就保持正常的距離變得更遠,程昱笑容僵硬看著郭嘉,“沒變化,我們二人之間是正常的交情。”

    程昱咬重了正常二字。

    “你看,”對程昱的暗示視若無睹的郭嘉厚著臉皮看向陳群,“我和清長那么友好的關系怎么會影響到別人?怕是有人羨慕嫉妒,特意在長文耳邊詆毀吧。”

    “那你不治行檢,多次飲酒后鬧事又怎么解釋?”陳群不依不饒地問道。

    對此早有解決辦法的郭嘉攤開雙手,“長文你怕是弄錯了,嘉已經戒酒好幾日,就是之前醉酒也都會被及時趕到的清長給帶走,又哪有時間去胡鬧?”

    ——這話郭嘉可沒有撒謊,在戲志才死后他就徹底地戒掉了喝酒的習慣,偶爾嘴饞了也只會喝兩口蕭佚釀造的跟水一樣的果酒,郭嘉到現在都還記得自己有多少日未沾酒水過。而在戒酒之前,他都是和戲志才背著所有人悄咪咪地喝兩口,又在外面走好久散發掉酒氣后才敢回屋的。

    光顧著喝酒與散酒氣的自己,哪能有時間去擾亂城中秩序。

    “但是我不止一次接到別人舉報,說你在街上撒酒瘋,每次我去的時候都能看見小販被你砸掉的東西還有你揚長而去的背影。”陳群也覺得奇怪,“每次群都是親眼目睹,不然又怎么會當眾和主公反應這件事情。我記得最近的一次就是昨日夜晚,有人說奉孝你又跑去街上耍酒瘋了。”?

    “不可能!我昨日夜晚明明是在清長床上。”郭嘉下意識反駁道。

    在場所有人:……

    禍從口出的郭嘉下意識捂住了嘴巴,面對著荀攸荀彧二人驚訝的目光,郭嘉忍不住扶額,“抱歉,嘉剛才一時失言。我的意思是我和清長抵足而眠、徹夜長談,怎么會有時間去外面街上耍酒瘋?”

    抵足而眠?因此說是在一張床榻上似乎也是有道理的。部分人相信了郭嘉所言,還有一部分人并沒有完全相信郭嘉的解釋,他們更愿意認為這是郭嘉為了不被追問才這么解釋的。

    荀彧和荀攸對視一眼,非常肯定他們眼中都是懷疑和不相信的態度,但在同僚面前他們還是沒有拆穿郭嘉,甚至順著對方的話往下說去,“奉孝的意思是有人誣陷你?還是偽裝成你栽贓陷害?”

    “不知道,但長文看到的那一個人絕對不會是我。”郭嘉很篤定地說道。

    “既然這樣的話,不如我們哪日做一個小小的驗證就是。”曹操沒在這方面糾結很久,對他來說郭嘉不治行檢的那些行為都不是很大的事情,“現在更重要的應該是對呂布的進攻。”

    這邊曹操和自己的下屬緊鑼密鼓地為之后的戰場進行布置,那邊蕭佚在睡了個日上三竿后終于從暖烘烘的被窩里起來。

    蕭佚打開大門打著哈欠從房間里出來,院中正在和郭奕晨跑鍛煉身體的蕭平向蕭佚問好,“早上好,阿父!”

    “早、早!”說話還很含糊不清的郭奕邁著自己的小短腿向蕭佚走去,還沒有走到人跟前就張開了手臂纏著蕭佚要一個抱抱。

    蕭佚如郭奕想法抱起了他。

    被突然拔高的視角逗樂的郭奕咯咯直笑,笑著笑著倒在了蕭佚懷中,什么都還不懂的郭奕拍著手掌笑嘻嘻地說著,“蚊、蚊蚊!壞壞!”

    聞言蕭平瞪大了眼睛看著蕭佚。

    “咳。”尷尬地把衣領攏緊的蕭佚放下郭奕,他隨口交待兩人晨跑完后記得回去讀書,蕭佚便在蕭平的視線中落荒而逃。

    都怪奉孝這家伙!蕭佚毫不意外地在鏡子里看見了自己脖子處顯眼的‘蚊子包’,他磨了磨后槽牙,一邊罵著罪魁禍首一邊認命地拿東西去遮掩。等到身上一點痕跡都沒有后,蕭佚才穿起外袍準備出門去曹操那里找找郭嘉。

    這次出門的時候蕭平和郭奕已經不在院中跑步鍛煉身體,蕭佚看見二人的房間敞開著半扇窗戶,能隱隱約約看見蕭平悉心教導郭奕簡單的認字。完全放心下來的蕭佚推開大門,離開了這處小院。

    蕭佚在街上走的時候,他看見不少挑著擔子從集市中離開的小販,這些小販早早地把東西賣光了打算回家好好休息半天,等明天再繼續新的集市叫賣。其中有些小販認出了蕭佚——這人跟之前一樣還是喜歡去集市中轉悠幾圈,每次都會買下不少的東西,有些是看著還不錯的作物有些是心靈手巧的編織物,反正得了蕭佚青睞的個個都被人花錢沒了回去。

    時間一長,集市中的小販看見蕭佚就仿佛看見了財神爺到來。

    “郎君今日怎么沒來集市?我本來還打算把最新鮮的一捧作物留給你呢。”有小攤販率先出擊,他來到蕭佚面前詢問對方今日沒來的原因,“是身體不適還是覺得市集不如以前有趣了?”

    看著憨厚老實的攤販實際上心里門清,若是蕭佚回答第一個那他就會繼續為蕭佚準備好新鮮作物,若是第二個那他們可就損失了一大經濟來源。

    “今日身體不怎么舒服,睡醒就已經是這個時候了。”蕭佚笑著和人說道,他也蠻可惜自己沒有買到那些東西的,畢竟新鮮的確實比尋常蔬果要好吃不少,“明日勞煩你再多為我準備一些,到時候佚一定不會錯過時間的。”

    攤販樂呵呵的笑著,眼睛都快完成了一輪新月,“好說好說,一定會為郎君留好的!”

    成功讓自己多賺到了一筆錢財的攤販想起今日比往常多發生的一件事情,他神情疑惑的同時好心叮囑著蕭佚,“要不郎君還是過幾日再來集市吧?今日有個形跡可疑的人一直在打探郎君事情,若非我們真的不太清楚郎君事情,恐怕我們說不準嘴巴一禿嚕就把事情說了出去。”

    形跡可疑的人?

    在現在這種特殊的時間段,蕭佚能想到的只有常羲那個家伙,可是對方應該知道自己的住處才是,怎么會在集市中胡亂詢問?

    “那你可知道這人現在在哪里嗎?”蕭佚問道。

    攤販回憶了一番他收攤前那人的動向,只有模模糊糊一個印象的他也不是很能把握得住,“好像還在集市里面,不過這人總愛往陰暗角落里躲著,郎君若是想要尋找這人不妨去集市角落找找。”

    向攤販道過謝后蕭佚趕往了集市。

    根本不用他尋找,那個人就站在角落里靜靜地盯著自己,那眼神、那目光想讓蕭佚忽視都難。不過就這個眼神,蕭佚篤定對方一定不是常羲那個記仇的紅眼兔,只要一想到常羲這家伙會用一種看救命稻草的目光注視著自己,蕭佚就忍不住抖抖手臂,像是要把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給甩下去。

    在外面站了一小會的蕭佚發現對方沒有出來的想法,于是蕭佚只能自己進去看看、看看這家伙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

    “你是誰?”一見面,蕭佚便開門見山地詢問對方。

    原本以為是角落里的黑暗遮住了對方身上的衣服模樣,現在面對面的時候蕭佚才發現對方是穿了一身黑袍,黑色寬大的袍子完完全全籠罩住對方,連一點里面的衣服都露不出來。黑色的衣袍上還有一個大兜帽,這人戴著兜帽遮住了頭發,只能看見一雙死死盯著自己的眼睛。

    掀下兜帽的人在蕭佚震驚的目光下說道,“是我,清長。”

    “我是荀諶、荀友若。”

    露出大半個腦袋的荀諶不安地抖了抖長耳朵。

    第一百四十八章(地雷加更二合一)

    蕭佚再看見荀諶的那一刻人都是懵的。

    他看著對方腦袋上垂下來的仿佛從一開始就長在那里的長耳朵, 在看眼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長耳朵影響而愈發面白眼紅,像極了一只真正的兔子精的荀諶。蕭佚捂住眼睛嘀嘀咕咕著自己沒有是還沒有睡醒,轉身就要往巷子口走去, 邊走邊一頓一頓僵硬地笑著, “哈、哈哈……”

    “友若是純正的人類,怎么可能長出一雙兔子耳朵呢。”

    荀諶嘆了口氣再度出聲喊住了對方,“清長你沒有看錯,諶確實長出了這樣的一雙耳朵。”

    “這不可能!”蕭佚猛地轉過身來, 他邁著大步以一種又快又急的速度走到了荀諶面前,“荀氏我看過, 他們根本沒有一丁點妖族的血緣, 是純正的人類!不可能會長出一雙兔子耳朵, 更不可能出現所謂的返祖現象!!”

    “我也是因為奇怪才會來找你,不然早就回到家族里尋求幫助了。”荀諶重新把自己的耳朵塞回兜帽里, 他只露出看起來沒什么異常的雙眼, 渴求真相的雙眼緊緊盯著蕭佚, “清長能知道這是什么原因嗎?”

    蕭佚自認知道很多事情但他終歸不是后世的百度百科,不可能一下子找到一個自己都沒見過的情況的解釋, 他思考了一會決定還是先把人帶回院子, “前些日子袁本初來了, 有個叫田豐的送來了你告誡奉孝危險的紙條, 但是因為一些陰差陽錯的原因, 最后被袁紹殺死的成了志才。”

    同時蕭佚也告訴荀諶, 荀彧和荀攸都很擔心他的生命安全。

    明白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的荀諶惋惜地長嘆一聲, 他也把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一一告訴了蕭佚。

    原來在一開始山陽突發時疫的時候, 荀諶不忍見到山陽百姓遭難打算向新帝劉虞討要一點幫助,被侍從領著前往內殿的荀諶見到了劉虞, 也意外聽見暗門中兩個人的交談聲。得知重要事情的荀諶當即把事情寫到紙上,借著家書的名義向荀彧傳遞消息、

    第一次的信件很快傳了出去,可第二次荀諶想要故技重施的時候,他的信被袁紹攔了下來并當眾拆穿。隨即袁紹將荀諶關了起來,沒有傷害他的性命,卻一直緊緊拘束在不大的房間里。

    試過逃離的荀諶沒有一次成功離開外面的院子,他總會莫名其妙的被人發現、追趕到最后逃不掉只能重新被抓起來。后來荀諶意外求到了田豐的幫助,在對方的幫助下又一次成功傳遞了一個消息,如上次一樣這回他仍然被袁紹發現了。

    田豐受他連累被袁紹處死,而他因為是荀氏子弟的緣故沒有被殺,卻被袁紹送到了一個古怪的空房間。在那里荀諶見到了疑似是和袁紹商議大事的另一人,之后的事情荀諶就記不清楚了,只知道再醒來他就變成了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完全沒辦法與外人相見。

    “也不知道是福是禍,這副模樣幫助我成功逃離了鄴城,但一路行來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被當作妖孽追趕打罵。”荀諶壓低自己的兜帽,他懷抱著希望詢問蕭佚,“清長,你可有辦法能讓我恢復原樣嗎?”

    蕭佚沉吟片刻,他如實告訴對方,“我不知道,具體要看你身上發生這種變化的原因。若是一時的,只要尋求逆轉的辦法就好,若是……恐怕我也無能為力。”

    荀諶身體一僵,他完全不能想象家中父親和兄弟知道自己的情況后會是什么反應,現在他比較相信的只有與蕭佚往來最多的文若與公達。

    說話間二人已經來到小院。

    推開大門的蕭佚往里面走去,荀諶緊隨其后一同進去,蕭佚扭頭對探出一個腦袋的蕭平吩咐,“去曹公那里找你文若公達二位叔叔,說我有些事情找他們商量。”

    “是,阿父。”蕭平好奇的目光落在全身都藏在黑袍里的人,以為又是父親不知道什么時候交往的好友的蕭平沒有太在意,他細心叮囑郭奕在房間里不要亂跑后出門去尋找荀彧和荀攸二人。

    蕭佚讓荀諶先在院子里坐下,他去圍著院子搭建起來的房間中的某一間敲門,把里面正在休息的人叫了出來,“楊嬋,你看一下他的情況,可能看出來原因?”

    被叫出來的楊嬋其實早就起來了,一直在房間里自己修煉才沒出現,直到蕭佚過來找她有事情要問。楊嬋站在脫去黑袍的荀諶面前,她眼神中同樣充滿了疑惑,發現自己竟然看不出來對方真身的楊嬋繞著荀諶轉了一圈,口中念念有詞,“不可能、不可能啊,明明看起來是個兔子妖?”

    “道君,他究竟是……?”找不到答案的楊嬋向蕭佚求解。

    “他是人,沒有一絲妖族血脈的人。”蕭佚摁住脹疼的額頭,他揉了揉自己隱隱發脹的太陽穴,“他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等有了意識就變成這副模樣。你看看是法術還是什么不為人知的丹藥導致的?”

    她在這方面也不專精啊,楊嬋苦惱地皺緊眉頭,“恕我才藝不精,只是有幫過老君打下手,但仙丹之流我著實不是很懂。”

    “不過我能確認不是法術導致的。”

    不是仙法,那就是仙丹仙藥咯?蕭佚的目光重新落在荀諶身上,看著那雙長耳朵微微抖動,時不時因為他們話中的內容而驚訝得豎了起來。

    蕭佚被看起來柔軟的耳朵吸引了注意力,垂落在身旁的手指微動。

    “清長?”荀諶抬起頭,眼神疑惑地看著對方。

    “咳,佚只是在想友若這個耳朵看起來靈動,難不成友若已經能很好地控制它了嗎?就像是自己原本的耳朵一般?”蕭佚摁下蠢蠢欲動的手,他著實想摸摸那雙兔子耳朵。

    荀諶毫無所覺,他摸了摸自己垂下來的耳朵,“這么多日也快習慣這雙耳朵的存在,用起來熟悉得很。”

    丹藥長出來的耳朵,已經可以如臂使指。記錄下來荀諶感覺的蕭佚又問起荀諶其他狀況,除了一雙顯眼的兔子耳朵和開始變紅的眼瞳外,還有什么地方變成了兔子的模樣。

    確實還有新的狀況的荀諶看起來有些不太好意思,他遲疑了一下,在兩人奇怪的注視下說了出來,“諶……還長出了一個兔子尾巴。”

    不過那個位置太微妙了,荀諶實在做不到讓兩人看自己的尾巴。

    在旁邊聽了許久的楊嬋發表自己的想法,“閣下的情況聽起來像是剛剛化形的兔子精,道君,你真的確定他們的祖先沒有妖族血脈嗎?”

    非常肯定這件事情的蕭佚點頭。

    “阿父!我們回來了!”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蕭平的聲音,緊接著蕭平推開大門帶著荀彧和荀攸往里走,在他們三人身后的郭嘉正在激烈地和陳群辯論著什么。

    手忙腳亂戴上兜帽的荀諶背過身,他不敢和荀彧他們見面。

    蕭佚看了眼蕭平把人打發進房間,他又看了眼表情緊張目露焦慮的荀諶,蕭佚好心地說道,“把帽子拿下來吧,他們總是要知道這件事情的。”?

    云里霧里的荀彧和荀攸對視一眼,他們發現那個背對著的背影格外眼熟,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辯論中的郭嘉和陳群也停下了動作,他們都緊緊盯著明顯是關鍵人物的那個黑色衣袍的背影。

    “是我。”荀諶出聲的時候也轉過身體面對著四人,在四人的注視下緩緩揭開了頭上的兜帽,露出里面藏著的耳朵和紅色的眼睛,“文若公達,還有奉孝長文。”

    早已經習慣可能會碰見一些出乎意料的‘人’的三人,在見到荀諶的那一刻也是非常驚訝,他們張開嘴巴好幾秒,都不知道該和對方說些什么。

    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的陳群僵立在原地。

    揉了揉眼睛又拍了自己兩下的陳群神情恍惚,他轉過身語氣飄忽地說道,“我可能還沒睡醒哈哈……怎么、怎么可能看見一只兔子長了荀友若的臉呢?!”

    出于某種不可言說的心態,郭嘉摁住了想要逃跑的陳群,語氣十分誠懇地勸人接受現實。

    陳群沉默片刻,在幾人以為他不會接受的時候猛然間抬起頭來,“所以荀氏都是兔子妖怪?那奉孝呢?奉孝是什么妖怪?清長又是什么族群?”

    “咳咳。”荀彧和荀攸不約而同地咳嗽起來,他們努力為自己的身份辯解,“并不是!我們真的是人!”目光觸及到荀諶的時候叔侄二人的語氣開始充滿了不確定,“……應該是吧?清長?”

    蕭佚點頭。

    叔侄二人放心下來。

    “……不對啊,我們是人,那友若這是什么情況?!”荀彧指向明顯已經不像是個人族的荀諶,“彧和友若可是親兄弟!”

    安撫荀彧的蕭佚打了包票肯定他們一家都是純種人族,絕對沒有任何妖族血脈,“這也是為什么叫你們過來的原因,友若他似乎是中了什么丹藥才成這副模樣的。你們是他的親人,佚想總歸是要告訴你們一聲的。”

    “丹藥?”荀彧疑惑地看向蕭佚,“難道有仙藥是可以改變種族的嗎?”

    蕭佚搖了搖頭,他側過頭看著荀諶那雙毛茸茸的兔耳朵,深感喜愛的同時再度壓下了自己想要摸兔耳朵的想法,“暫且不能確定是改變了種族還是只是一時附加兔耳朵的效果,具體是什么丹藥佚也無法確定。”

    感覺自己恢復原狀前路渺茫的荀諶握緊了自己的長耳朵。

    荀攸和荀彧雙雙扶額,為突如其來的變故感到茫然,作為年長一些的二人在一旁安慰著荀諶,郭嘉丟下還在重組自己語言和三觀的陳群,臉上帶著笑容來到蕭佚身邊,“清長覺得這雙兔耳朵怎么樣?”

    “友若會覺得麻煩吧,現在族人都沒法見面。”蕭佚認真地回答道,抬眼他就看見臉上雖然掛著笑容不過那個眼神怎么看怎么陰沉的郭嘉,還以為有誰惹了對方的蕭佚不明所以地問道,“你怎么看起來這么不高興?有人惹你生氣了不成?”

    郭嘉咬牙切齒地看著蕭佚,他一字一頓地說道,“對啊,有個笨蛋惹嘉生氣了。”

    蕭佚:?別人惹你生氣怎么這副表情看著自己

    “那是誰?又為什么惹奉孝生氣?要不要我幫你教訓教訓?”蕭佚思來想去給郭嘉出了一個不錯的主意,“我可以幫你在晚上套個麻袋,讓你隨便打他。”

    表情一頓的郭嘉臉上生氣的情緒都淡了不少,他看著一點都沒察覺到的蕭佚,沒忍住捏住對方瘦削的臉頰,揪著那一點肉往外扯。?!

    蕭佚疼得呲牙咧嘴,他沒忍住直呼郭嘉的名字,“郭奉孝!你干嘛呢!!”

    “嘉看看某人是不是個大笨蛋。”郭嘉往前湊了湊,整張俊臉出現在蕭佚的眼前,完完全全遮擋住其他人的身影,郭嘉在蕭佚迷茫的視線中問道,“兔子耳朵有這么好看嗎?”

    ……原來是這個原因啊,蕭佚眨了眨眼睛坦誠地回答道,“好看,還很想摸。”

    聽聞此言荀諶默默地帶上兜帽往自己哥哥背后縮去。

    “但沒有其他意思地,有誰看到毛茸茸可以忍住誘惑不摸兩下?”蕭佚攤開手表情無辜地繼續說,“就算不是友若,是長文、文若或者奉孝你,我都會很想摸摸那雙耳朵的。”

    被提到了表字的陳群疑惑地看向蕭佚,他和對方應該只有寥寥幾次的見面,多數還是只看見對方背影的那種,蕭佚何時知道了自己的表字?這么想著的陳群視線轉移到了郭嘉身上,難不成是對方說的?

    陳群懷揣著疑惑靜靜看著后續的事情發展。

    憑借自己一腔熱愛毛茸茸的情感成功說服了郭嘉的蕭佚松了口氣,他為總算從尷尬的局面中逃離而感到慶幸,隨后蕭佚的目光落在了旁邊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坐了下來的楊嬋,對方手中還捧著一塊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糕點。有片刻失語的蕭佚清了清喉嚨,“楊嬋,你和老君的關系還算好,不如你上去問下老君這個丹藥可有解法?”

    被糕點塊噎住的楊嬋不可思議地指了指自己,“我?”

    “不然你讓我們幾個凡人上去不成?”蕭佚歪頭無辜地問道。

    也是,凡人怎么去天庭,楊嬋點到了一半的腦袋猛然抬起,“凡人?誰?道君你嗎?!”

    不是,道君哪來的自信敢說自己是一個凡人的?!

    “有問題嗎?”蕭佚笑著問道,那個笑容怎么看都充滿了威脅性。

    瑟瑟縮了一下脖子的楊嬋搖頭,“不過我就這么上去,要是碰到哥哥或者哮天犬,到時候又該怎么解釋本該關押在華山的我突然出來了?”

    楊嬋沒有等到蕭佚的回答,只看見對方將視線投向了自己正打著哈欠出來的兒子劉沉香那里,然后聽見對方說了一句,

    “讓沉香和他舅舅再打一架就是,反正他們也不是第一次打架了。”

    哈欠打到一半發現和楊戩打架的事情被母親知道了的劉沉香默默縮回了腳,在楊嬋沖進來前的那一刻啪的一下把門關上,努力抵著門和門外暴怒的楊嬋辯論的劉沉香欲哭無淚。

    不是、娘,你聽沉香解釋啊啊——!

    他果然還是和仙人過不去!!

    無法避免挨了頓揍的劉沉香被楊嬋拎著往天庭而去,估摸著是要和楊戩好好談一談舅甥之間的感情。

    目送二人離去的蕭佚在幾人一言難盡的視線中攤開手,“看,這不就有個人去天庭了,到時候三圣母會去問問這個丹藥的情況的。”

    “我們只要等待結果就好了。”

    說完,蕭佚又看向荀諶,“友若這些日子不方便住在文若公達那邊,不如暫且在這里住下,也好第一時間得到有關丹藥的事情。”

    “也好,這幾日就叨擾清長了。”荀諶沒有推辭,他在院中找了個干凈的房間住下。荀彧和荀攸過去幫著他收拾東西,順便了解一下荀諶身上究竟發生了事情,以此來推導袁紹那邊又有什么奇怪的動靜。

    此時院中剩下了蕭佚郭嘉還有一個陳群。

    有很多事情都想問的陳群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的想法,思索良久的陳群最后還是決定先回去整理整理自己的思緒,理清楚一切后才能更好地通過蕭佚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現在院中只剩下了郭嘉與蕭佚。

    望著院中那些不斷有著不同人入住的房間,郭嘉眼中閃過一絲迷茫與疑惑,很快從蕭佚的行為中察覺到了什么的郭嘉眼中閃過明悟,他抬眼注視著蕭佚臉上的表情,不肯放過任何一絲微小的變動,“你是故意的。清長你是故意在趕走他們。”

    “先是看起來陷入某種迷茫的于吉,然后是華山帶回來楊嬋與劉沉香,你在把這些奇人異士往外趕。為什么?難道是有什么事情要發生了嗎?”

    沒想到會被郭嘉發現的蕭佚笑意輕淺,他回頭與郭嘉對視著,在對方嚴肅的視線下不適應地轉移了目光。蕭佚微微抬起頭仰望著天空,他用很平淡的聲音和郭嘉說話,“友若的情況其實很容易就能解決。”

    蕭佚避開了郭嘉的問題。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友若的情況很容易解決?

    郭嘉狐疑的目光落在了蕭佚身上, 如果真的很容易解決的話,那再剛才為什么不直接告訴友若?偏偏要把楊嬋和劉沉香打發去天庭去找老君?不對……如果是為了有理由讓楊嬋和劉沉香去天庭而隱瞞解決辦法的話,一切就都可以解釋通了。

    清長的根本目的是把兩個人趕走, 而不是讓人去給友若尋找解決辦法。

    “為什么?”郭嘉明白了蕭佚行為背后的真正目的, 但他不能理解蕭佚這么做得原因,“楊嬋和劉沉香在這里能分擔你的壓力才是,為什么要把他們趕走?”

    “……”蕭佚沒有回答郭嘉的問題他只是低眉斂眸,修長的手指撥動著手中的珠串, “此事你日后就知道是為什么了。”

    行吧,又是瞞著他的一次。

    壓下心中不滿的郭嘉深深看了一眼蕭佚, 他順著蕭佚的心意問起荀諶的解決辦法, “你說有法子能解決友若現在這副妖不妖人不人的模樣, 是什么辦法?需要什么名貴的藥材嗎?”

    “名貴的藥材倒是不怎么需要,因為背后之人的目的不是為了消耗錢財而是讓我的力量流失得更快。”蕭佚在看見荀諶那雙兔子耳朵和紅眼睛時就知道, 讓荀諶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一定是與袁紹結盟了的常羲, 他把袁紹不敢動的荀諶放出來, 就是知道自己面對荀諶的求助一定不會坐視不理。

    而要解開這個丹藥的藥效,唯一能起作用的只有,

    “解藥是, 我的心頭血, 也是蘊含了我多年修為的精血。”

    只要一滴就能解除荀諶的藥效, 讓人恢復成原來的模樣, 但同樣的蕭佚自己也會在使用精血后損失許多年的功力。在已經無法通過繼續修煉來恢復實力的蕭佚身上, 這無疑會加快他力量流失的速度。

    這很有可能會導致最后與常羲對決的時候, 蕭佚因為實力下降而落敗的結局。

    驀然瞪大雙眼的郭嘉想到了更深一點的地方, “這是陽謀?對方算準清長一定會為了救朋友而獻出精血?那個人對你很了解……是目前和袁紹達成合作關系的常羲?也只有他會在現在這般算計你,嘉猜得可對?”

    “而為了避免出現你留著精血對付他自己, 常羲給友若下的藥一定不止變成兔子這么簡單,說不準還有其他副作用。”

    如果他是常羲的話,面對一個曾經的朋友如今的敵人,他會怎么做?

    郭嘉揣度著常羲的心中想法,但對常羲了解不多的郭嘉基本上是在往最壞的情況揣測,如果讓他來下這個藥,他一定會增加一些見到清長就加快藥效作用的效果,讓清長不得不在短時間快速做出決定。一旦拖延,友若就會有性命之危。

    屆時定能達成目的損耗清長的力量,郭嘉這么想著的同時把想法告訴了蕭佚。

    “跟我的想法差不多,但友若目前看起來情況良好,具體情況要等之后才能知道。”蕭佚焦慮地在院中走來走去,他深刻期盼常羲能保有一絲慈悲之心,不要重蹈覆轍。

    常羲……千萬不要這么做啊。

    緩緩閉上眼睛的蕭佚長嘆口氣。

    然而一切都不如蕭佚所愿,事情的發展往最嚴峻的方向發展而去。

    “清長。”推開緊閉的房間大門的郭嘉走進這個幾日未曾打開過的房間,被屋內的氣味霉味熏到的郭嘉伸手在鼻前扇了扇,郭嘉看著陷入自己情緒的蕭佚出聲喊道,“外面情況越來越嚴重了,你不能再在房間里坐以待斃。”

    摩挲著手中金色簪子的蕭佚眉眼間都是悲傷無奈的情緒,他緩慢轉過頭目光錯開郭嘉落在外面刺眼的陽光上,“現在外面情況如何?可有查找到源頭?”

    “城中出現異變的居民越來越多,知道妖怪與非人族群的人也在逐漸增長,而且”郭嘉停頓了一下,他看著蕭佚不知道該怎么繼續往下講,這對對方來說可能是一個非常嚴峻的一次打擊。

    蕭佚迷茫地看向郭嘉。

    郭嘉讓蕭佚做好心理準備,“接下來的事情可能對你不太友好,清長還是有點心理準備比較好。”

    “沒事,你說吧。”蕭佚勾起一個比較僵硬的笑容,在郭嘉這個方向看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見對方嘴角的微笑,以為蕭佚能接受的郭嘉繼續往下說。

    “他們不知道從何處聽到了清長你的名字,他們認為被尊稱為道君的你是唯一能夠拯救他們的人。現在城中都在祈求你能出手救他們一命。不過如今唯一能慶幸的是,他們還不知道你住在這里,目前都只是在自己家中祈禱祭拜。”

    緩緩閉上眼睛的蕭佚再度睜開,他從袖子里拿出一個小瓶子交給郭嘉,“這個拿去吧,放在城中百姓都會飲用的水源中,過幾日他們的病癥就會好。”

    打開蓋子聞了一下的郭嘉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夾雜著淺淡的藥草香味,郭嘉立刻反應過來這是什么東西。不顧之前蕭佚的囑托點燃了屋內的蠟燭,在光源照亮整個房間后,郭嘉看見了蕭佚失血過多后慘白的臉色,整個人看起來也不如以前那般精神。

    過于震驚的郭嘉上前扶住身體晃晃悠悠的蕭佚,入手一片冰涼的觸感就像是現在他心中感受到的那般,郭嘉緊張地握緊了蕭佚的雙手,“你這是失血過多?嘉去叫個大夫過來給你看看。”

    蕭佚阻止了郭嘉。

    “只是一下損失太多修為,這個只能我自己修養,叫大夫過來沒有用的。”蕭佚喘了口氣,在郭嘉的攙扶下坐在床榻上,暖和的被褥蓋在腿上,“你先去救城中的百姓,剩下的事情等我休養之后再說吧。”

    糾結一會的郭嘉咬牙,“清長你等我,我送完藥就回來。”

    郭嘉匆匆離去。

    當房中只剩下自己的時候蕭佚不在強撐著,他頹然間倒在床鋪上,口中吐出好幾口鮮血。咳嗽不斷的蕭佚抹去嘴角的血跡,他強撐起虛弱的身體看向角落,那里有一只被金色的鎖鏈緊緊鎖住的紅眼兔子。

    幾滴心頭精血會讓蕭佚陷入虛弱的狀態,再加上和之前來犯的常羲打了一架慘勝,沒有當著郭嘉的面昏過去蕭佚都得佩服一下自己的意志力。不過現在他還有些許意識,能和那邊動彈不得的常羲嗆嘴,虛弱不如之前那般語言迅速的蕭佚吵不過常羲,一句話能被對方三句歪理給駁回來。

    忍無可忍的蕭佚用最后的力氣擲出金烏簪,“帝俊!這是你小舅子,你來教!”

    其實覺得對方說得也挺有道理的帝俊,扭頭看向自己的弟弟太一。莫名多了重擔的太一看著呲牙咧嘴的紅眼兔子,以前被對方咬過的翅膀隱隱開始發疼,太一左右看了看最終來到蕭佚身邊,把人扶起來倚靠在憑幾上。太一推開一點窗戶為房間透氣,他不是很明白蕭佚為什么總是要站在人族那邊。

    “明明清長的身份貴為道君,就算道途破碎再也不得精進,也有很多人期盼能得到清長作為助力吧?你為什么總要站在人族這邊幫忙,這次是連天道都沒有記載的二族相爭,你完全可以放手不管的。”

    常羲在鎖鏈里掙扎,兩條小短腿撲騰撲騰地跳動著,他怎么也甩不開身上這層惱人的鏈子,“你根本就是偏心吧!我們妖族和你相處時間最長、關系最為深厚,可不管是以前巫妖大劫還是現在,你永遠都不會站在妖族這邊!!遵循天命,就這般重要嗎,比我們這些朋友都重要?!”

    蕭佚:。

    床鋪上軟枕砸了過來,在帝俊和太一紛紛閃避后砸在了躲不開了的常羲臉上,整個兔子都被枕頭壓在最底下。呼吸不過來的常羲撲騰著四條小短腿,眼看著就要觸發天性中的假死狀態時,帝俊好心地把枕頭撿了起來。

    “大人講話小孩子別插嘴。”蕭佚再度扔了一個枕頭過去。

    中途攔截枕頭的太一把枕頭墊回了蕭佚身后,難得苦口婆心的勸蕭佚別跟常羲一般見識,好歹是他們幾個中還活著的獨苗苗,要是因為惹怒蕭佚被打死或是扔到那座山下鎮壓個幾百幾千年那才叫冤。

    “你忍忍吧,難道你第一次知道常羲這家伙的嘴巴能吐出好話?”太一不著痕跡地詆毀著常羲,有著自己小心機的太一拉踩著另外兩個人,“常羲說話旁人沒氣憤地上前跟他大家都算不錯的,你旁邊那個郭奉孝跟別人說話時不也一句話三個坑?那都能忍下來,再忍個常羲吧。”

    送藥的郭嘉打了個噴嚏,常羲出口成臟不帶重復地罵著太一。

    看著眼前亂糟糟的場景,蕭佚扶額由衷得希望郭嘉趕緊回來、飛快回來,然后把他帶離現在這莫名其妙的情況。目光瞥到窗戶外面伸進來的桃花枝時,蕭佚神色有片刻的緩和,他伸手想要撫摸那帶著生命跡象的桃花花瓣時,一個火球砸成了桃花枝上。

    整個桃花枝連同外面的桃花樹都燒成了灰燼。

    眼神帶著殺氣的蕭佚看向了疑似罪魁禍首的三人,那目光中濃烈的憤怒嚇得帝俊太一二人動作一致地指向了常羲。,常羲的嘴里還有沒完全消散的火苗,誰是罪魁禍首簡直一目了然。

    “不用謝。”常羲又噴了兩下火焰,笑容挑釁地看著蕭佚。

    蕭佚:……

    見勢不妙的帝俊太一上前攔住蕭佚,剛剛還在床上虛弱的人現在生龍活虎得,一副像是能現拆兔子皮毛的模樣,他們安撫著蕭佚的同時沒忘記扭頭讓常羲閉上那張嘴巴。

    不要再煽風點火了,常羲!!

    第一百五十章

    最后常羲連同帝俊太一一起被蕭佚給趕出了房門, 帝俊太一回頭望著緊緊關閉的大門,他們一同回頭看著嘴上從來不服輸的常羲,帝俊頗為無奈地搖頭。隨后帝俊問起了常羲另一件事情,

    “當年損壞的金烏冠可有找到碎片?”

    常羲躺在地上蹬了蹬腿把身上逐漸失去力量繩索踹了下去, 眨眼間又恢復了那個面容俊秀的模樣,活動著手腳的常羲沒忘記回答帝俊的問題,“沒有,那個金烏冠似乎消失了一般。”

    當年蕭佚在大劫中弄壞了金烏冠, 殘余的冠體在雷劫之下不知所蹤,帝俊太一的殘魂不得不龜縮在一根金烏簪里面, 借著里面金烏羽的力量緩慢修復魂魄。因著二人共用那一點金烏羽導致恢復速度極其緩慢, 若是能找到不知所蹤的金烏冠, 在蕭佚幫助下重新淬煉打磨,他們兄弟二人便能分居二物, 恢復速度自然會快上不少。

    聽聞常羲之言帝俊和太一一同陷入沉默之中, 他們已經在懷疑是不是天道故意這般為難他們, 明明一線生機在手卻不肯輕易放手。

    “金烏冠我會繼續找的,沒事的話我就先回鄴城了, 那里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常羲說著就要向他們告辭。

    在常羲走前帝俊提醒對方, “下次收斂點吧, 這回你做的有點過分了。”

    腳步一頓的常羲停住片刻, 隨后他重新邁開腿, 身影逐漸消失在他們眼前。

    那邊已經將解藥投入山陽城內重要水源的郭嘉正在原路返回, 他依然能看見不少人頂著頭上詭異的雙耳, 在家門口對著或是簡陋或是精致的碑位祭拜。碑位前面放著的是貢品, 有錢人家放的是尋常百姓一年都不一定吃的到一回的精糧細肉,貧苦人家也把家中最好的五谷拿了出來, 他們燒香祭拜只求能從怪病中解脫出來。

    郭嘉見此場景腳下一頓,他轉向去了曹操的府上,若是他沒記錯的話,曹操的第四個兒子是蕭佚親口說的仙人轉世,不知道曹操府中現如今是什么情況。

    “先生來得不巧。”曹操府中的門房打開一點大門,門房從門縫中擠了出來,他看著求見曹操的郭嘉點頭哈腰,小心翼翼地說道,“植少爺這幾日不知為何總是哭鬧,昨日更是大病一場今日都沒有好轉,老爺擔心少爺的身體情況帶他去了您府上呢。”

    去了他府中?

    那應該是去找清長了。很快反應過來的郭嘉向門房道謝,又不著痕跡地打探曹操府中是否有被外面的怪病傳染。

    “怪病?”門房疑惑地重復了一遍郭嘉的話語,良久才想起來郭嘉說得是什么,“您是說那個莫名長出兔子耳朵的詛咒嗎?我倒是聽家中人提到過,不過府中一直安然無恙的,弄得我都快忘記這件事情了。”

    ——這意思是曹操府中沒有這種情況嗎?!

    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的郭嘉和門房告辭,他加快了回去的腳步。等他回到那個小小的院子后,郭嘉看見了在門口焦急等待的曹昂和曹丕,即使有熟悉的的蕭平在一旁安撫,他們二人仍然焦慮地在院中走來走去。

    郭嘉輕輕出聲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二位公子怎么在這里?”

    “先生回來了?”停下腳步的曹昂和曹丕朝著郭嘉一禮,他目光擔憂地看著緊緊閉合起來的房間大門,把情況如實告訴了郭嘉。

    他們說的與門房所說相差無幾。

    曹昂擔憂著幼弟的情況,“蕭先生看了眼植弟的情況后便讓父親獨自一人抱著弟弟進去,他讓我們二人在門口等待,可是距離他們進去已經過了有半炷香的時間,父親和植弟都沒有出來的跡象。”

    想要開口安慰二人的郭嘉還沒說話就聽見房門吱呀一聲打開的動靜,齊齊被吸引了目光的幾人看了過去,只見曹操抱著睡得安穩的曹植走了出來,蕭佚神情疲憊卻還強撐著身體送曹操出來。蕭佚叮囑了曹操幾句該怎么好好照顧曹植,他扶著房門看向郭嘉,“奉孝你回來啊。”

    “嗯,我回來了,你怎么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郭嘉和曹操打了聲招呼,他越過曹操來到蕭佚身旁,雙手攙扶住身體有些不穩的蕭佚,“是很難的事情嗎?”

    小聲和蕭佚溝通的郭嘉目光瞥向了曹操懷中的曹植,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蕭佚搖了搖腦袋,發絲垂落在身前都有些枯黃無力,“不是,這孩子只是想保護父母不受影響而力竭,并不是什么很嚴重的事情。”

    那你怎么……郭嘉眼中是明晃晃的不信任,還想要再說些什么卻被蕭佚攔住。

    “如今城中事情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只是曹公細心照顧這個孩子就不會有什么大問題。”蕭佚咳嗽幾聲神情懨懨的模樣看得讓人不適,他沒再給曹操繼續問下去的機會,“曹公若是還有什么問題可明日再來,今日我的身體著實不適,無法在撐著和您繼續交談,還請曹公見諒。”

    “是操今日太麻煩先生了,”曹操緊張地抱著懷中的幼子,他沒在意蕭佚的態度,“先生好好休息。”

    曹操帶著三個孩子離去。

    一邊扶著蕭佚回屋郭嘉一邊詢問他們在屋里做了什么,為什么蕭佚會這般作態,“你可別說什么都沒發生,要是真的什么都沒有,你怎么會是這般虛弱?”

    “只是傳了一些仙力給曹植。”蕭佚不欲多說這件事情,他坐在床邊身體倚靠在郭嘉身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蕭佚總覺得身體中流失過快的仙力有緩和的跡象。

    是錯覺吧,蕭佚苦笑著搖搖頭,他能從哪里補充流失的仙力呢。

    身體疲倦的蕭佚告訴郭嘉自己要好好休息一會。

    “你好好休息,等會平兒的課業嘉幫你盯著。”郭嘉給蕭佚蓋上了被子,他注視著蕭佚以一種非常快的速度陷入睡眠。

    果然還是太累了吧,清長。

    ……

    站在奇怪的空間里,郭嘉看著周圍白茫茫的一切,由衷地感到了疑惑。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應該只是在給蕭平講解知識的時候犯了困,回屋準備小憩一會,為什么一睜眼他就來到了這個古怪的地方?!

    這一回他做了什么嗎?

    努力回憶自己有沒有觸碰什么不該碰的東西的郭嘉站在原地,他怎么回憶都想不通自己到底碰到了什么。郭嘉想不明白,他嘆了口氣放棄繼續在回憶這件事情上浪費時間,轉而提高聲音不停對著周圍呼喊,“有人嗎?!清長——!你能聽見我的聲音嗎?”

    論在這個古怪的封鎖空間里面,他能不能把外面睡在旁邊的蕭佚喊起來。

    “清、長——!”

    不知道喊了多少遍,郭嘉捂著自己快干冒煙的喉嚨又一次放棄了這個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這里!究竟是哪里啊?!

    盤腿席地而坐的郭嘉無聊地敲打著白色的地面,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在這里度過了多長的時間,在這里時間早已不作數。

    直到空間里第一次出現了白色以外的顏色。

    那時一團耀眼的金色光芒,在白色的空間中流動著,如同一條終將頭尾相接的溪流。金色的河流隨著流動逐漸變換顏色,本身的金色時暗時亮,在最后匯聚的那一刻爆發出刺目的光芒,讓郭嘉不得不閉上眼睛避開那可能會傷到雙眼的顏色。

    等郭嘉重新睜開眼睛,眼睛所看到的一切景象都變了,他不再處于那片白茫茫的空間中。

    眼前是一個輝煌程度不輸于記憶中皇宮模樣的宮殿。

    郭嘉打量著這個宮殿的同時聽到了一句話,在陷入那個密閉空間后聽到的第一句其他人的話語,“你是誰?是器靈嗎?”

    這個聲音對于郭嘉來說還有些熟悉。

    轉過頭的郭嘉毫不意外地看見了那張熟悉的面孔,不過對方現在臉上滿是疑惑,“清長?”

    “你居然還知道我的名字,是太一他們告訴你的?”蕭佚看起來一副完全不認識郭嘉的模樣,他他手中把玩著一只簪子和玉冠,“小器靈,你叫什么名字?”

    那是金烏簪?

    見過許多次金烏簪的郭嘉不會認錯那種奇特形狀的發飾,對于另一個發冠他覺得陌生,不過他也知道這應該是蕭佚曾說過損壞了的金烏冠,是與金烏簪配套被一起送了過來的飾品。

    不過這樣的話,這里應該不是單純的一個夢境了,郭嘉細細打量著蕭佚,他在對方眼睛里只收獲了陌生與疑惑——這下郭嘉十分確認這個時候的蕭佚是還沒有經歷過友人死亡的蕭清長。郭嘉抬眼認真地看著蕭佚,他試著告訴對方自己的真實身份,“我不是器靈,我是來自千萬年后的”

    轟隆一聲,從天而降的天雷直接劈在了這間有防護法術的宮殿上。

    “咳咳。”莫名挨劈的蕭佚從廢墟中爬了出來,他看著塌得完全的宮殿敲了敲手中被自己保護的還不錯的發簪,“小器靈?你還活著嗎?吱個聲唄?”

    在夢中被天雷劈醒的郭嘉猛地起身吐出了一口黑煙。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奉孝?”聽見旁邊動靜起來的蕭佚睜開了眼睛, 他的雙眼中還是剛剛睡醒時的水汽和迷蒙,整個腦袋一點一點的隨時都會一頭栽倒回自己溫暖的被窩中去。

    郭嘉動了動似乎還殘存著那種雷劈過后的麻醉感的雙手,他把手覆在蕭佚的雙眼上, 不過幾個呼吸間對方就又陷入了昏昏沉沉的夢境中去。安撫好蕭佚的郭嘉還記得剛剛那恍若現實的夢境, 他充滿遲疑地想到,難道剛剛那些是清長過去的記憶?

    如果是回憶,為什么清長會看見自己還跟自己說話?

    若有所思的郭嘉低下頭看著自己柔軟的枕頭,他復又重新躺在蕭佚身旁, 閉上眼睛等待下一場夢境的到來。

    ……

    …

    郭嘉是被門外的公雞叫聲吵醒的。

    睜開雙眼發現自己這回真的只是睡了一覺的郭嘉疑心是哪個環節出了錯誤,“難道我還要去平兒那邊教對方知識, 然后再回來睡覺?”

    “什么睡覺?”先郭嘉一步起床的蕭佚端著熱氣騰騰的米糊進來, 只聽見郭嘉后半句話的人臉上是疑惑的表情, “這都日上三竿了,奉孝還想學平兒奕兒在床上賴著不成?”

    郭嘉一手握拳抵在嘴邊尷尬地咳嗽一聲, “不是這個意思, 嘉只是隨便說了兩句, 清長別放在心上。”

    “最好這般,今日曹公那邊事情有很多, 你還需要去那邊商議事情的。”蕭佚把米糊和當飽的餅子放在桌上, 他看眼還穿著純白里衣的郭嘉說道, “佚等會有事請出去一趟, 奉孝記得自己把東西收拾好。”

    聽人這么一說郭嘉才發現蕭佚已經換上了足夠嚴肅正經的外衣, 連頭發都打理整齊一副隨時可以出去的模樣。郭嘉有些奇怪蕭佚的衣著, 據他所知現在外面根本沒有值得蕭佚這般對待的人吧, “你曾經的那些故人不都被你想法設法地趕了回去嗎?回天庭的回天庭, 回不了天庭的也被你趕去洞府……你今日是去見誰?”

    蕭佚理了理衣角,他的臉上是一言難盡的無奈, “不是見朋友,只是帝俊和太一想趁著清醒看一看現在的世界。”

    哦……?!

    剛剛松了半口氣的郭嘉猛地吸了回來,來不及也阻止不了的郭嘉眼睜睜地看著蕭佚越過門檻,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窗戶上探出來兩個小腦袋。

    扒著窗沿的蕭平瞥著看起來只有些驚訝的郭嘉,稚嫩的聲音問出了他埋在心底的疑惑,“奉孝叔叔你不去追嗎?難道你真的能看著阿父和別人踏青、游山玩水?”

    尤其是里面還有個喜歡阿父的太一叔叔。

    不是很理解大人之間錯綜復雜的感情糾葛的蕭平目光誠懇地和郭嘉對上。

    “嘉是那種小氣的人嗎?”努力維持大人冷靜模樣的郭嘉回應,他伸手捏住調皮搗蛋的蕭平臉頰,故作嚴肅地看著對方,“平兒的課業完成了嗎?”

    “啊!還差一點!”突然想起來自己還差一些的蕭平松手落在地上,他急匆匆地往房間趕去,只剩下郭奕掛在窗戶上和郭嘉對眼互看。

    更加懵懂的郭奕眨巴著自己的大眼睛:唔?

    “哎呀把奕兒忘記了,”小跑著回來的蕭平把郭奕放了下來,他邊說邊帶著郭奕往回走,“奉孝叔叔再見!”

    郭嘉:。

    笑得很無奈的郭嘉搖了搖頭,下床洗漱后把桌上蕭佚準備好的早飯吃掉,之后郭嘉同樣穿好衣服出門去曹操那里。在那里他見到了這幾日為荀諶的事情發愁的荀彧荀攸二人,今日一見郭嘉發現他們二人面色好上不少,緊皺的眉頭都松開來。

    看來是友若的事情有了進展,郭嘉明白昨日自己投入水源的解藥已經起效,估計過幾日城中就不會再出現頭生異耳的特殊情況。

    郭嘉目光再一轉落在上位的曹操身上,他沒有錯過曹操眼中的深思熟慮以及淡淡的疑慮,果然之后他聽見曹操就著手中拿著的一封信說道,“諸位怎么看待陛下想入山陽,在山陽休息的事情?”

    所有人都驚詫地抬起頭來,他們這幾日因為城中的異狀徹夜通宵,沒有幾人睡了個好覺的,就是這樣城中情況也在一路變壞。途經山陽往別處而去的商隊都比往常少了許多,如今一天能有一個商隊經過山陽郡都算不錯的,這種情況下的山陽郡怎么會成為小皇帝歇腳的選擇地?

    “是否能確定是陛下的親筆?”有人問出了其他人都關心的問題。

    曹操頷首,食指和拇指在蓋章處摩挲,熟識的手感和精致的印章讓他篤定這是小皇帝自己的意思,絕對不是身旁人擅作主張替他選擇的。

    “如此不僅要迎接陛下入山陽休整,最好能讓陛下心甘情愿留在山陽。”有曹操麾下的謀士站了出來,他向曹操提出了一個膽大妄為的想法,“到時候主公便可以奉天子以令不臣,亦有合理理由與袁本初徹底撇清關系。”

    被這個想法驚詫到的曹操看向提出這個想法的謀士,他繼續問道,“不過要怎么樣才會讓陛下心甘情愿留在這里,山陽可是前不久才剛剛發生了一場怪病的,更早之前還遭受過時疫,還與鄴城相距甚近——不論怎么看山陽都不會是陛下的第一手準備,那么陛下怎么會留在危機四伏的山陽?”

    “不如派個口舌伶俐的使者前去說服陛下?”有人這般建議道。

    ……

    蕭佚正站在一處風景秀麗的溪流邊吹著舒適的風,他手中緊緊握著金烏簪,帝俊和太一在旁邊的草地上席地而坐,三人誰也沒有說話就這么靜靜地享受著安靜的環境。

    閉著眼睛享受這種時刻的蕭佚緩緩睜開眼睛,他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勒馬停歇的兩名青年人身上。

    察覺到蕭佚周身氛圍有所變化的太一奇怪地看了過來,他順著蕭佚的目光看過去,“這兩個青年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嗎?你一直都在盯著他們二人。”

    “他們是為我而來的。”蕭佚解釋了一句后將帝俊太一送回了金烏簪內,他站在原地看著那兩人把馬匹的韁繩束縛在附近的大樹上,隨后目標明確地向他們走了過來。對于這兩個人蕭佚是認識的,他們曾在某場戰爭中相識,不過之間的交情與陌生人沒什么差異。

    “閣下可還記得我們?”

    甫一見面兩名少年人中的一個率先開口問道,似乎毫不擔心怎么繼續往下說別的話題。

    蕭佚抬眼目光落在最先開口的那人身上,“孫策孫伯符,還有周瑜周公瑾。我記得你們之前來朝歌參與過對抗董卓的戰斗,今日你們來這里是為了尋我吧,有什么事情嗎?”

    “先生記性真不錯。”孫策笑了笑露出口中的小虎牙,爽朗又討喜的笑容是孫策往常用來降低對方警戒心的一個辦法,他朝著蕭佚拱拱手,“這次來這里找先生是因為陛下想要見一見您,先生可愿意與我們走這一遭?”

    另一人周瑜適時地接上孫策的話,和對方一唱一和,他先是一副不贊同的模樣喊住了孫策,“伯符!”

    而后又朝著蕭佚拱手,“先生見諒,這次是陛下的要求,伯符為了完成才會這般語氣,還請先生莫怪。至于您愿不愿意跟我們一起回去那是您自己的選擇,先生不必太有負擔,陛下說過要尊重先生自己的選擇的。”

    “你都這般體貼大度,我若還不去豈不是顯得我很無禮。”蕭佚做出把金烏簪放回袖中的動作,實際上簪子已經被收進他那隱秘的空間里中去,“走吧,陛下不是想見我嗎。”

    沒想到會這么順利的二人對視一眼,他們當即讓出一輛馬匹給蕭佚,在兩人的帶領下三人往小皇帝劉協目前駐扎的營地而去。

    劉協的營地在山陽郡外不遠,是一個隱蔽安全的地方,外面駐扎的軍隊井然有序大多數都是孫堅帶去的,穿過外面的軍營時有不少人和孫策周瑜兩人打招呼。再往里面走就是專門護衛皇帝的羽林軍,這里盤查就要仔細不少,蕭佚連同著孫策周瑜都被檢查是否有攜帶任何兵器。

    通過羽林軍的檢查后,他們在小黃門的帶領下來到皇帝劉協的面前,許是回來的時候就有人報信,他們在劉協那里還見到了其他一同出來避難的其它大臣。

    每個人的眼神都有著不同的含義,他們目標一致地盯著蕭佚。

    “參加陛下。”蕭佚簡單地拱手就算是行了禮。

    “大膽!見到陛下怎么還不跪下!”隨侍在劉協身邊的太監十分懂眼色地怒斥蕭佚,“得見天子真容還這般無禮!?”

    蕭佚的目光落在了劉協身上,他看著對方輕笑,“難道不是陛下想見我嗎?為何陛下一言不發,反倒是讓個閹人開口……莫不是效仿先帝又想重啟宦官亂政的局面?”

    “你別血口噴人!陛下只是看你在民間聲望異常,特意召見你想看看你有什么特殊之處!”太監目露惶恐,他可沒有忘記如今朝中大臣對他們這種宦官是什么態度,“咱家對陛下忠心耿耿,絕非前人那般奸詐狡猾,還請陛下明鑒!”

    一直沒有說話的劉協抬眼,在孫堅入長安殺死董卓余黨后劉協有了喘息機會,他不必再整日提心吊膽地活著,自然也有時間和機會去學習和培養自己。劉協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個處處受制于別人的傀儡皇帝。

    “先生身份尊貴,何必與宦官計較。”劉協看著蕭佚笑著說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蕭佚看著與之前相比變化極大的劉協, 他的視線不著痕跡地從兩旁的大臣臉上滑過,有熟悉的人也有新升職而之前未曾見過的,蕭佚目光一轉重新回到劉協臉上, “陛下, 怎么不見王司徒王允?”

    “李郭二人闖入長安之時,王司徒不是為了護佑陛下希望良多嗎?怎么如今不見這位功臣呢?”

    劉協眼中一亮,他意外蕭佚居然知道幾年前的事情,連沒有傳出長安發生的事情也知道, 這讓劉協篤定蕭佚是有真才實學的,不是民間那種坑蒙拐騙之人。用眼神制止旁邊太監繼續說話的劉協微微垂下眼簾, 眼中的情緒被遮掩大半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蕭佚只能從對方面上露出的些許悲傷推斷出一些事情, “李郭二人在長安禍亂,雖有孫將軍及時帶兵前來, 但王司徒不幸在二人手下重傷, 不久便不治身亡了。”

    “可憐司徒一腔忠心, 孤身犯險為我大漢除奸賊董卓,又在李郭二人手下盡力保護朕, 朕還未來得及獎賞司徒, 司徒便抱憾而亡了。”劉協真情實意地落下幾滴眼淚, 似乎真的在為王允的死亡而難過傷心。

    如果不是那段時間蕭佚和郭嘉在長安, 之后事情皆是他一手安排, 恐怕蕭佚也會被如今的劉協給騙了過去。

    當初離開長安時為了隱瞞郭嘉的存在, 蕭佚自是清除了所有有關之人的記憶, 同樣為了不讓他們起疑蕭佚是有準備好邏輯通順的假記憶去替換的。當中每個人準備好的結局蕭佚現在還是有些許記憶的, 李傕郭汜逃跑沒多遠就會被孫堅抓住殺死,王允孫堅護駕有功一個官復原職一個升官加薪, 除去罪首李郭二人之外,不該有其他忠心朝廷的官員死亡的。

    那司徒王允的死,就變得蹊蹺極了。

    “王司徒若是知道陛下至今仍在為他而難過,想必九泉之下定能釋然放下執念。”蕭佚仍然是笑著的,不過是發自內心的笑容還是禮貌微笑就只有蕭佚自己知道,“陛下召見我應該不只是為了王司徒之事吧?”

    目光從大臣中幾個讓他比較在意的人身上滑過,蕭佚的視線微微垂落在地面,他在回憶自己遺忘的一件重要事情。

    ……奇怪,總感覺有一個關鍵歷史人物被自己遺忘了,是誰?自己忘記的那一個人是誰?

    “自然不只是因為司徒之事。”劉協抹去眼角不怎么真誠的眼淚,通紅的雙眼緊緊盯著蕭佚,“先生之大能如今世人皆知,難道先生仍然要在這小小的山陽待著嗎?”

    “好友在此,佚自然要留在這里。”蕭佚仿佛沒有聽懂劉協的言下之意,他誠懇地回答對方的問題,“若是拋下友人肚子里去,那佚豈不是成了冷血無情之輩。”

    劉協咬了咬后槽牙,他果然討厭和這種裝傻充愣之輩交流,“比曹孟德更有能力、權勢之輩應當不少見吧?以先生的名氣和友人的能力,雙雙投靠另一個勢力想必沒有人會拒絕吧?誰不想能得到潁川荀氏的支持呢?”

    當然,他也想。

    要知道自從董卓把持朝政之后有聲名和謀略的世家都找了個各種理由退出朝廷,或是隱居或是投靠當地諸侯,朝中本身堅定不懼逆賊的人在經歷董卓和李郭二人之亂后所剩無幾,加上本身政見不合互相攻訐的黨派,劉協現在十分缺少人才,求賢若渴到恨不得連少年才俊都辟召而來。

    “友若和公達的想法佚也不知道,不過佚尊重他們的想法不會去強加干涉,陛下若是想通過我來影響他們,怕是找錯了人。”蕭佚說完話題一轉,他把話題引向了另一個人,另一個劉協故意略過的人,“陛下缺人之際也敢來山陽?要知道此處離鄴城可不遠,教袁紹知曉怕是會高興的帶著兵馬前來生擒陛下,讓陛下與那位傀儡劉伯安作伴。不過想必陛下至今敢留在這里與佚交談,是已經確定曹公的立場了吧。”

    得曹操效忠,為曹操正名的同時曹操手下那些出色的謀士武將都能算是他劉協的半個人手,只要他能說動那些人效忠自己,屆時他既有了安身之地又為朝廷引進新鮮血液,一舉兩得的好處劉協自然是心動的。

    不過,

    曹操也不是個坐以待斃的。

    就是不知道這回,曹操與劉協誰會是最后的勝利者,蕭佚彎了彎眼眸主動請纓道,“勸說友人改志一事佚做不出來,但佚可以為陛下出使曹公,達成陛下心中所想。”

    ……

    …

    接下替劉協出使曹操任務的蕭佚牽著馬匹在回城的道路上走著,他的口中念念有詞,“奉天子以令不臣,還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呢?”

    那就只能看曹操和劉協,誰在政治場上更甚一籌了。

    進了山陽郡的蕭佚沒走多遠就與正在尋找他的郭嘉撞上,蕭佚朝著一臉焦急的郭嘉揮了揮手,“奉孝,我在這里,你怎么滿頭是汗?”

    郭嘉:也不看看是誰失蹤了小半天導致的。

    “清長去了哪里,為何嘉在城中沒有找到你?”郭嘉喘了口氣,他接過蕭佚遞過來的絹布擦干凈額頭上的汗水。滿腹疑惑的郭嘉問出了自己尋找的半日來的疑惑,“難不成是那些仙人又有什么事情找你?”

    “不是。”蕭佚搖頭,他看了眼周圍嘈雜的環境,懷疑這里面估計會有劉協或者曹操安排的暗中監視的人,蕭佚并沒有立即回答郭嘉的問題,反倒是帶著人往那個小院子走去。

    直到進入院子關上大門,又進入房間把小門關好,蕭佚才把自己經歷的事情全部告訴了郭嘉。

    蕭佚倒了杯冷水給自己,天知道去了劉協那里到回來這段時間,他說話說得嘴巴有多么干燥,連一口水都沒喝過。要不是他的身體不錯,蕭佚都懷疑自己會不會中途因為缺水而暈倒。

    “……小皇帝的變化莫不是太大了。”郭嘉估摸著李傕郭汜為亂長安距離現在的時間不過三年左右,劉協就已經從艱難求生的擺件變成了一個有所謀略的皇帝,郭嘉為這個成長速度暗暗感到心驚,“也是,小皇帝從小便聰慧,能這么快在朝中那些人栽培下成長起來不足為奇。”

    不過這樣一來,

    “看來主公日后的道路不怎么輕松。”郭嘉意味不明的說道。

    他指的不僅僅是曹操效忠劉協后的仕途。

    “那可說不準,也許最后是第三方漁翁得”蕭佚的話一頓,他想起來自己忘記了什么,那個最后奪得了真正勝利的司馬家,而其中司馬懿的哥哥司馬朗已經被曹操征召為司空掾屬。

    對了,司馬懿呢?少有奇節,聰明多大略,博學洽聞,伏膺儒教,被這么評價過的司馬懿怎么會一點名聲都沒傳出來?

    還不知道蕭佚所想的郭嘉并不認同這個看法,“如今世上有望一爭之人何其少,袁本初袁公路不過一時曇花,他們必然走向失敗,其余諸候底氣不足,只要陛下態度強硬兵士威武,他們會立刻向陛下投誠以保全自身——如嘉所言,當今世上怎還有如主公一般的人物?”

    那可說不準。

    很想說些什么的蕭佚瞥了眼天上蓄勢待發的烏云,他抿了抿嘴唇把自己想要說的話全部咽了回去。

    “咳,不過陛下那邊有意入山陽,這件事情是你去和曹公說,還是我來?”蕭佚提起自己回來的目的,他看著郭嘉說出了自己的顧慮,“不管你我二人誰去,總要有一個人和文若說一聲,他……希望他不會陷入兩難境地。”

    郭嘉也有片刻的沉默。

    沉默片刻后郭嘉決定自己去和曹操說劉協欲入山陽的事情,而荀彧那邊則交給了蕭佚,“若是你的話,他總會認真聽進去的。”

    若是他去講,估計永遠都走不出那個困境。

    二人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良久郭嘉看著外面留有余光的晚霞,他心知時間不早了便勸蕭佚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去找荀彧與曹操,也正好讓他有時間措辭如何告訴荀彧這件事情。

    都沒有用飯想法的二人一個坐在床邊,一個坐在幾案前,他們昏昏沉沉地看著眼前的杯子或是空地。

    只聽啪的一聲,郭嘉和蕭佚一同栽倒下去,在桌上或者床榻上陷入昏沉的夢鄉中。

    ……

    “喲,”帶著欣喜的聲音在郭嘉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中透露出一股放松的感覺,“小器靈你終于醒了?”

    什么?

    郭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入眼就是蕭清長那副意氣風發的面容,下意識喊了對方一聲,“清長?”

    “對,是我。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小器靈。”蕭佚看了眼手中盛裝著修復靈液的碗,他放下碗想著應該準備再大一些的器皿,方便小器靈整個泡進去。

    等下,不太對勁!

    陡然清醒過來的郭嘉睜大眼睛看著蕭佚,就這幅表情絕對不會是他熟悉的那個蕭佚,

    所以他這是又回到了夢境中的過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小器靈, 你先等會起來。”蕭清長把想要從床榻上起身的郭嘉摁了回去,他喚來一個比手中的碗大了一圈的盆,里面裝滿了靈液, 蕭清長將手中的發冠和發簪泡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后他扭過頭來看著郭嘉,“感覺身體有沒有舒服一些?”

    郭嘉躺在床上動了動手指,渾身舒爽有勁,一點也沒有身體虛弱或是疲倦之感, 他把感受如實告訴蕭清長,同時不解地詢問對方原因。

    “當然是因為我手中的這些靈液, 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從昆侖山上的靈池里采來的, 用來治療你身上的雷傷是最的好的藥。”蕭清長得意洋洋地一挑眉毛, 見郭嘉的本體泡得差不多了,蕭清長把發簪發冠拿了出來, 用干凈的棉布擦拭干凈。

    這回, 蕭清長沒有阻止郭嘉從床上坐起來。

    絲毫沒有放棄打探器靈名字的蕭清長滿眼期待, “我這么費心費力找東西治療你的傷,小器靈該告訴我自己叫什么吧?若是沒有名字, 也可以讓我來取一個!”

    聞言郭嘉抬眼看向蕭清長, 他記得自己上一次不過剛開口想說自己來自千萬年后, 就被天上凝聚的天雷劈個正著, 這般看來他是不能透露自己的來歷的。有所猜測的郭嘉看著蕭清長, 他認真地開口介紹自己, “我有名字, 我叫郭”

    后面無論是嘉字還是奉孝二字都說不出口, 郭嘉張著嘴巴的樣子落在蕭清長眼中滑稽極了。

    “郭?郭什么?”蕭清長重復了一遍,他雙眼中綻放出驚訝與疑惑的光芒, 他不由得想到,

    剛剛誕生靈智的器靈會給自己取名字嗎?

    蕭清長對這個世界認識還不全面、熟悉,他也不知道眼前這個器靈的存在是正常還是不正常的,不過既然能誕生靈智并來到他手中,就說明他與這個器靈有緣!不管什么原因什么后果,先把對方救了再說。

    沒辦法告知真實姓名的郭嘉眼睛骨碌一轉,他想到給自己去什么名字了,“郭佚!佚失佚散的佚。”

    “聽起來還不錯,不過佚這個字意義不太好,以后我還是叫你小郭吧?”蕭清長說著說著笑了出來,他講著只有自己聽得到的笑話,眉眼間的笑意就沒從臉上下去過,他繼續問道,“小郭你知道這兩個哪個是你真正的本體嗎?這樣下次就可以只泡一個,節省靈液留著日后再用,省得我隔三岔五就要去昆侖山收集一次靈液。”

    問得好!

    在內心默默為蕭清長這個問題贊嘆的郭嘉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他看著對方手中的兩個物件,從外面看起來都是很新的玩意,是憑借肉眼也很難判斷出來哪個存在明顯缺陷的。

    不知道他怎么回答的郭嘉選擇了自己更熟悉一些的發簪,不過這也是郭嘉第一次看見與金烏簪相配套的金烏冠。如同玄鳥一般的冠飾,玄鳥口中銜著一枚鮮艷如血的紅色寶石,整個發冠都是用金飾打造而成,盤旋的玄鳥尾羽并未向上能圈住長發,而是往外延伸幾寸。

    “金烏簪是你本體,我常用也不好,還是隨便找個簪子做別發吧。”蕭清長不習慣用誕生了器靈的東西,這會讓他有一種自己在使用器靈本靈的錯覺,他打定主意定要將金烏簪壓箱底。

    放好金烏簪的蕭清長走在前面示意郭嘉跟在自己身后,他揮手推開沉重的大門,讓宮殿外面奪目的陽光照入殿內。高熱的溫度讓本來在地上留下濕漉漉痕跡的靈液瞬間蒸發,光滑整潔的地板上什么痕跡都留不下來,蕭清長適時地抬手用手腕遮住郭嘉的雙眼。

    蕭清長告訴郭嘉,“帝俊太一棲息在湯谷中的扶桑樹上,而這里離湯谷很近,難免會受到這兩個金烏的影響導致陽光太刺目炎熱,你暫且忍一忍,之后去下界或者去我道場就會正常不少。”

    “那今日……”郭嘉有了點不太好的預感,帝俊太一在附近豈不是意味著他要去見一見鍛造出‘自己’的兩人,到時候自己不是器靈的事情豈不是很容易就暴露了?

    瞬間郭嘉不太想去見見這兩個只聞其名的大人物。

    然而這不是郭嘉不想見就能逃掉的事情。

    郭嘉還是來到了湯谷,他看見在高聳入云的扶桑樹下品茗的兩個成年男子,一個是他曾見過幾面且每次見面氣氛都不怎么友好的太一,另一個神情威嚴猶如帝王一般的就是帝俊。剛想上前與兩人打招呼的郭嘉發現他們的視線穿過了自己,落在身后的蕭清長身上,帝俊最先開口問道,“清長,你不是說我們兄弟二人送你的發飾中誕生了器靈嗎?這器靈難道傷還沒好,怎么不見你帶過來讓我們仔細看兩眼?”

    蕭清長:?

    目光在眼前的大活人身上停留片刻,蕭清長又轉移視線看向帝俊太一二人,他緊緊盯著兩人的神情生怕錯過什么,“你們在說什么?小器靈就站在你們面前啊?”

    這下輪到帝俊太一二人:?

    “胡說什么,我們眼中只有你一人,沒有所謂的器靈身影。”帝俊不輕不重地呵斥了蕭清長一句,他拿出一個空的杯盞為蕭清長斟滿一杯,“你是不是被我們兄弟二人的光芒刺到了眼?把眼前的黑影當作了人?”

    雙手捧著被子的蕭清長不信邪地把茶水往自己臉上倒去,撲了一臉水的蕭清長抹去眼睛上的水痕,他重新睜開眼睛看向郭嘉剛才站的地方,“……人還在這里,那究竟是我的眼睛出了問題,還是你們兄弟二人在集體耍我?!”

    可是帝俊太一神情認真,不似在耍人。

    三人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他們對視一眼都發現對方眼中沒有絲毫玩笑的成分。

    “也許,你可以問問我?”郭嘉看著蕭清長好心建議道。

    蕭清長如郭嘉所愿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醒來就是在這里。”郭嘉給出了一個讓人啼笑皆非的答案,那表情看得蕭清長拳頭一陣癢,“咳,冷靜些,不逗清長就是。”迫于蕭清長的武力威脅,郭嘉攤開手把能講的都講了,“怎么來到這里是通過睡覺,而且是睡在清長附近就會來到這里,至于我是誰來自哪里……這些我沒辦法告訴你。”

    轟隆隆。

    像是為了附和郭嘉的言論,天上凝聚許久沒有散開的烏云打了幾個響雷,雷聲轟鳴,落在他們耳朵里都不怎么好受。打雷的同時還夾雜著幾次閃電,在湯谷上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及時住嘴的郭嘉逃過了又一次雷劫。

    見此場景蕭清長想起了上次那無端把宮殿劈成廢墟的雷電,后來他還去問過鴻鈞為什么天道要這么劈他,卻只從對方口中得到一個什么天機不可泄露的萬能模板答案。

    ——原來不是在糊弄他啊,是真的天機不能泄露。

    只要對方一透露自己的來歷,這天雷就會追上來劈兩下,看來這位‘郭佚’的真實身份沒那么簡單。

    “看來是不能讓我們知道的事情。”蕭清長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他側過腦袋和帝俊太一二人解釋郭嘉的身份,又在郭嘉放松精神的那一刻提出比較逾距的問題,“郭佚你來自過去還是未來?”

    郭嘉下意識回答蕭清長的問題,“來自未來……”

    先郭嘉一步反應過來的天雷朝著二人頭頂劈了過去。那渾身酸麻的感覺讓郭嘉不適應地抖了抖身體,再睜開眼的時候他又回到了幾案前面。張嘴吐出一股股熟悉的黑煙之后,郭嘉從懷中掏出手帕擦掉嘴唇上沾到的黑色煙塵,這回復盤自己會夢見過去的蕭清長的原因的郭嘉發現,在蕭佚旁邊睡著的他是最有可能進入夢境的辦法。

    還想再試一回的郭嘉閉上眼睛,他往旁邊提前墊好的軟墊上倒去。

    但他沒有進入那個奇怪的夢境,一柱香后重新睜開眼睛的郭嘉把這件事情用筆墨記錄下來,他打算等蕭佚醒后問問對方是什么原因。

    郭嘉起身坐到了蕭佚旁邊,用眼神描繪著這個他非常熟悉的人的面孔,明明和夢中那張臉沒什么差別,但就是給了人不同的印象。小聲嘀咕了一句變化真大的郭嘉把人往里推了一圈,自己側躺在蕭佚身邊閉眼休息。

    陷入沉睡的郭嘉察覺到臉上有什么毛絨絨的東西在動,被打擾了睡眠睜開眼睛的郭嘉睜開眼睛又看見了蕭清長。?

    “清長?”郭嘉確認人是先環視一圈周圍,看見那些不是自己那個小屋子里用得起的金飾后他又看向手中拿著羽毛的蕭清長,“剛才雷劫之后發生了什么嗎?”

    話說為什么每次都在他精神疲憊急需要休息的時候出現了這種情況,他以后該不會睡不了一個安穩覺吧?!

    不過目前郭嘉還沒有在醒的時候有任何疲倦,在夢境中也是一副精力旺盛的狀態。

    蕭清長收回剛剛逗弄著郭嘉的長羽毛,這是他見對方有清醒的跡象后從逗貓棒上拆下來的,逗了對方一通很高興的蕭清長說道,“什么都沒發生,不過帝俊太一倒是相信有一個他們看不見的器靈存在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為了避免再遭一次雷擊, 蕭清長對郭嘉的來歷那是決口不提,畢竟雷劫這東西雖然沒辦法對他造成任何生命危險,但劈到全身酥麻的感覺還是讓人不太舒服的, 蕭清長拒絕遭受任何提升境界之外的雷擊。

    蕭清長給郭嘉端來一顆煉制的黑乎乎的藥丸, “吃一個吧,這個對你身上雷劫造成的傷口有幫助。”

    服用完藥丸的郭嘉在蕭清長的帶領下在附近逛了一圈,在蕭清長打算帶人去更遠一些的地方看看的時候,兩人因為一件事情而僵持住了。

    “你不會飛嗎?那用法力踏云而行呢?”蕭清長驚訝地看著什么都不會的郭嘉, 神情震驚的快把對方當作什么稀有生物,他不敢相信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不會用這個的, “不會用法力那你是怎么從器物中化形的??”

    他還以為除了一些沒開靈智的生靈以及最開始是普通人族的自己才不會使用法力。

    郭嘉之前按照蕭清長的指導去感應體內的力量, 除了發了一個時辰的呆外他就沒有任何其他感覺了, 郭嘉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這方面是毫無天賦的。他看著使用這種特殊力量得心應手的蕭清長,郭嘉笑了笑提出另一個辦法, “為什么不能讓清長帶著我?這對你來說不是什么很困難的事情吧?”

    困難倒是不困難, 不過……

    “外面可不像這里這么安寧, 你什么都不會就這么出去的話,要是遇到危險怎么辦?”在這里活了許多年的蕭清長自然知道現在外面有多么混亂, 三族大劫剛剛過去不久, 現在是巫妖二族的天下, 但是兩族之間同樣不怎么和諧。

    若有所思的郭嘉把視線投向蕭清長, 他的目光中帶著打量與蕭清長看不明白的思索。

    在這種注視下蕭清長下意識地后退一步。

    郭嘉露出一個笑容, “那清長保護我不就好了嗎?”

    只是這樣的話應該沒什么?蕭清長沒有拒絕郭嘉的提議, 在他的幫助下二人離開了這一片建造著奢華宮殿的云端, 他們向著云層下面的陸地而去。

    還沒落地蕭清長就看見底下有兩波人在爭執著什么, 一方身上殘存著獸形的特征,顯然是妖族眾人, 另一方臉上軀體上有著大面積的花紋勾勒,一看就是巫族的人。蕭清長帶著郭嘉悄無聲息地落在不遠處,他們二人藏在大樹后面看著雙方吵架,這個架吵得越來越激烈,眼看著雙方就要為此動起手來。

    “他們在吵什么?”郭嘉聽不太清楚內容,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的郭嘉眼中都是好奇,他側頭小聲問著蕭清長里面發生了什么,“這邊是妖族我認識,那邊的呢?身上看著像是什么圖騰。”

    “那是巫族,是盤古大神隕落后身體與血脈所化,所以生來便能控水喚風,是如今強盛的族群之一。”蕭清長看了一眼郭嘉,他記得巫族是生來沒有元神的,死后會成為洪荒大陸的一部分,再也沒有下一世可以。

    那巫族可以看見郭嘉嗎?

    郭嘉則在想著這個新出現的名字,巫族?他從來都沒有聽到過任何一句關于巫族的事情,妖族尚有痕跡可以發現,那這巫族難不成是在劫難之后徹底沒落,在人族興起后徹底絕跡了。

    有所想法的郭嘉還想再說些什么,他的話就被巫妖雙方同時打斷,只聽見那兩方中的領頭人朝著他們的方向大喝一聲,“誰在哪里?!”

    被發現了!

    猛地側過頭去看蕭清長的郭嘉沒有在對方臉上看見任何驚慌的表情,他被對方推著往那邊走去,在郭嘉出聲前小清楚率先開口說道,“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爭吵了,我剛剛從道場出來便看到你們在此處爭辯著什么,一時好奇就在旁邊聽了起來。”

    “若是你們不介意,我可以為你們評判一下誰是正確的。”

    雙方看見蕭清長的那刻神情一變,他們收斂表情互相看了一眼,躊躇地說道,“這不太好吧?我們之間的紛爭不過是一些小事,怎么好浪費您的時間來為我們評判一二。”

    “無妨,我下來本就沒什么事情,只是隨處逛逛。”蕭清長微微一笑,他朝著二人問道,“不必緊張,把我當作普通的道友就是。”

    巫族、妖族停頓片刻后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蕭清長,他們之間的事情并沒有很復雜,是洪荒大陸中很常見的爭奪法寶的事情——當然他們爭奪的是打獵打到的獵物。蕭清長查看了倒地而亡的獵物身上的傷口,找到致命傷的他就知道該怎么勸說二人了。

    一直在旁邊看著的郭嘉注視著三兩句就把雙方矛盾化解開的蕭清長,他不明白有對方在,后面那場大劫是如何發生的,難不成那個矛盾已經大到連清長都說不開了嗎?

    調解完的蕭清長走了回來,有注意到郭嘉神情的蕭清長疑惑地問道,“你在看什么?”

    “沒什么。”郭嘉搖頭。

    他還不想又被天雷劈回去,至少等他把這個新鮮地方逛一圈再說。

    蕭清長在剛才和巫族對話間確認他們也看不見郭嘉,他不禁有些疑惑郭嘉究竟是什么存在,為什么除了自己沒有人能看見他。把自己疑惑摁下的蕭清長繼續帶著郭嘉在大陸上轉悠,詭異奇險的秘境他們去了,景色壯麗的山河看了,巫妖二族發展起來的族地他們也在那里停留過,總的來說這幾日他們兩人都過得很開心。

    覺得自己在這里待了好幾天的郭嘉還不知道現實過去了多長時間,不過他已經籌劃著回到現實得事情,畢竟曹操劉協還有其他事情都等著他處理。

    “我有一個問題。”郭嘉坐在河邊的小山坡上,他看著蕭清長在旁邊憑空用火烤魚,郭嘉斟酌著問出了自己一直壓在心中的疑惑,“如果你知道日后有一場劫難會威脅到你的朋友的性命,可這個劫難是很難被避免的,清長你會怎么做?”

    “很難?但不是沒有機會對吧?”蕭清長琢磨著郭嘉的意思,此時還抱有希望的人語氣很篤定,“那我一定會努力找到辦法救下他們,要是可以改變那場劫難是最好的了。”

    郭嘉遲疑地補充了一句,“哪怕是天道?”

    天空中有雷云匯聚。

    “唔?”蕭清長歪了歪腦袋,他覺得這用一句話解釋是最合適的,“我命由我不由天,如果是天道硬要如此,那便斗下去吧,看看是誰能笑到最后。”

    在蕭清長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像是為了表達自己的憤怒,空中雷云連劈幾道碗口粗的天雷下來,前兩次都只是受到牽連的蕭清長這回也被天雷劈了個正著。渾身焦黑散發出一股焦味的蕭清長躺在草地上,現在身體麻痹的他根本沒辦法從地上起來,蕭清長側頭看著同樣倒在地上的郭嘉,對方雙眼緊閉的熟悉模樣讓他知道這人又暈了過去,不泡一泡靈液是沒辦法醒來的。

    幸好他第一次采集的靈液有多,不然他還要去昆侖山一趟。

    不過為什么他會突然問那種問題?

    蕭清長疑惑的視線落在天上散去的雷云上,似乎因為把嘀咕自己的人給教訓了一頓,現在的天空那叫一個蔚藍和艷陽高照的。

    ……

    重新清醒過來的郭嘉與前兩回不同,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背后咕噥了天道兩句,原先沒什么感覺最多吐個黑煙現在郭嘉渾身酸疼到恨不得找個大夫看看。他閉了閉眼睛努力挺過這段難熬的時間,因此郭嘉沒有注意到身旁蕭佚睜開的眼睛。

    夢見了許多年前事情的蕭佚抹去了眼角溢出的淚水,他扶著床板坐起來,緩了一會后才和身邊的郭嘉說道,“奉孝,今日你去和曹公說陛下的事情,我找文若溝通,有什么新的進展記得回來后要與我互通情報才是。”

    假裝自己是剛剛睡醒的郭嘉緩緩睜開眼睛,他與低頭和自己對視的蕭佚對上了目光,郭嘉瞇起眼睛故意擠出幾滴迷蒙的淚水糊弄人。

    很顯然,他糊弄成功了。

    并不知道郭嘉現在是很清醒的蕭佚從床尾下床,走到屏風后面換了一身衣服出來的聽見郭嘉‘迷迷糊糊’的問話,

    “清長,如果你知道朋友有一場關乎生死的劫難,你會幫助你的朋友度過去還是?”

    蕭佚動作一頓,他覺得這個問題有些熟悉,似乎曾經有誰也這樣問過他。

    不過怎么可能呢,除了鴻鈞外還有誰能預知到未來的大劫,而鴻鈞也不像是會問這種問題的人。

    “你怎么想的問這種問題?”蕭佚有些疑惑的看著郭嘉。

    “突然想到的,清長還是先說說自己的答案吧。”郭嘉捂著嘴打了個哈欠,他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

    沉默片刻的蕭佚說道,“盡力而為,若是沒辦法還是順應天命為好。”

    “為什么不去反抗?”郭嘉故作不經意的說出了不久前聽到的那句話,“我命由我不由天?修行者不都該是這種心態嗎?”?

    蕭佚沒忍住笑了出來,“這是哪個愣頭青告訴你的?”

    忍不住搖頭的蕭佚繼續說道,“你又怎知所謂的抗爭,不是天道安排好的一環?你以為自己抗爭便能迎來好結局而不是走向既定的結局?”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仿佛在這方面很有經驗的蕭佚不再繼續回答郭嘉的問題, 他把沾了水的帕子敷在人臉上左右用力擦了擦,擦的人滿臉迷茫后取下帕子去盆中洗了洗。蕭佚看著比之前要清醒一些的郭嘉,他彎了彎眼眸笑道, “現在清醒了嗎, 奉孝?”

    “……清醒了。”又抹了一把臉頰的郭嘉壓住想要嘆息或者說什么的欲望,他語氣平靜地點了點頭。

    滿意地收回視線的蕭佚沒有看見郭嘉復雜的眼神。

    二人很快收拾妥當離開了房間,此時院中還空空蕩蕩的沒有一點人氣,住在這個小院里的人都還沒有起來, 他們兩人也沒有想去打擾別人美夢的想法。于是他們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離開了院子,又在大門處分別, 一個往曹操的府邸而去, 另一個則是向著荀彧的住處出發。

    與郭嘉分開的蕭佚不急著去荀彧那邊, 他在路上先是坐在一個小攤販上吃了點早食,又改道去集市轉悠一圈, 結果被集市中的平民的熱情嚇得逃離那里。手中莫名多出了不少別人家中特產的蕭佚沒了繼續在街上游蕩的興致, 他抱著這些東西往荀彧府中而去。

    “蕭郎君。”荀府的門房打開門就被端著許多東西的蕭佚嚇到, 他連忙喚來幾個小廝幫忙拿東西,又叫另一個仆從去把蕭佚來訪的事情告訴主人家, “請跟我來, 老爺剛剛起身, 還要沐浴更衣后才能過來。您可用過早食?或者我給您上一壺茶水和一盤糕點?”

    手中東西卸下去后一身輕松的蕭佚抖了抖衣袖, 他向門房要了一壺茶水就在廳堂中坐著等荀彧換好衣服前來。坐在寬敞廳堂中的蕭佚邊喝著茶水邊打量四周, 荀氏不愧是有名的世家大族, 荀彧這廳堂中懸掛的山水畫或者在高腳凳上擺放著青銅器都是難得一見的佳品, 甚至是出自名師之手的作品。

    他坐著和旁邊擺放著的桌凳用得也是上好的良木, 不論是打磨還是組裝都是經過匠人精心設計的,也難為荀彧能找到一個完美復刻他府上坐具的師傅。

    不過, 蕭佚勾起嘴角倚靠在椅子的扶手上,誰能想到在外格外注重儀態姿勢的荀彧,府中早已擺上了他那些不止一次被人說失禮的圈椅和胡床,從這些椅子使用的痕跡來看它們可是常常被使用的。

    說起來,他有點想念躺椅了。

    蕭佚不由地懷念起能整個人躺上去休息的椅子,再墊上軟綿綿的墊子,不知道躺著有多么舒服。

    “清長,你怎么來了?”換上整潔衣服的荀彧匆匆而來。

    踏入廳堂的時候他看見了端著茶杯品茗的蕭佚,荀彧頗有些吃驚地看著對方,他奇怪于蕭佚為什么會過來找自己,“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蕭佚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地回答,他反而先關心荀彧有沒有用過早食,“你來得著急應該沒有吃什么吧,不如先吃一些東西填飽肚子,然后再慢慢談事情。”

    荀彧:?

    感到奇怪的荀彧并沒有拒絕蕭佚的提議,他確實有些饑餓,先填飽肚子再說那些重要的事情,他也好有足夠的精力去思考蕭佚說得事情背后的含義。

    讓人備好早食的荀彧看向蕭佚,“清長可有用過?”

    “不必準備我的,來時已經在路邊用過了。”蕭佚擺手,他何止在路邊用過,去集市的時候還被熱情的居民塞了不少吃的,路上為了減輕自己的負擔蕭佚也吃了不少。現在的他別說早食,恐怕連午飯都不怎么能吃得下去,蕭佚表情尷尬地摸了摸臉頰,“文若也不是不知道現在民間流傳的事情,佚今日出去走一遭可是受到了極大的熱情。”

    苦笑著的蕭佚讓荀彧看著堆積在角落里的自己的東西,

    “全都是百姓送的,途中佚還吃了不少呢。”

    無言以對的荀彧奇怪地看了一眼蕭佚。

    荀彧簡單的用了一頓早食,吃飽喝足的他又回到了那個廳堂,這回他坐在蕭佚的對面,看著對方還捧著那杯茶慢悠悠地喝著。他不由得懷疑對方手中的那杯茶水是不是已經冷了,或者是這杯茶從開始就沒有泡好,不然為什么會讓蕭佚喝這么久。

    “要不給你換一杯熱茶?”荀彧建議道。

    從思緒中驚醒的蕭佚先是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杯子,他擺手拒絕了荀彧的提議,“無事,我只是剛才走神想了些事情。”

    “可是與你要告訴彧的有關?”荀彧繼續追問。

    蕭佚搖頭,他在想的是今早問出一個奇怪問題的郭嘉,但他還沒思考出來答案。現在重要的是另外一件事情,蕭佚放下自己的問題,他看著荀彧認真地告訴了對方劉協的打算,“現在的陛下可不是以前那個在董卓手下處處受限制的陳留王,他也打算到山陽來聯合曹操收整那些起了異心之人。”

    聽起來是對陛下、對主公都有益處的方法?為什么對方一副讓自己多加注意的表情?

    還沒明白的荀彧困惑地看著蕭佚。

    “陛下想要收復那些有了異心的州牧,他想重新收攏漢室的天下,讓已經呈現頹勢的漢室出現中興的場面。”蕭佚低下頭避開了荀彧的視線,他雙手捧著茶杯小口小口抿著里面并不熱乎的茶水,“我知道有人提出過‘奉天子以令不臣’的計策,但若曹公擁護漢室的心不如之前那般堅決,場面就會變成‘挾天子以令諸侯’。”

    屆時你又該如何抉擇呢,文若?

    荀彧想要說些什么,他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怎么說。他是該反駁對方,并堅定地認為曹操不是那種人,還是該說自己會從中調解,讓曹操和陛下成為未來君臣相宜的典范?

    總覺蕭佚言下之意沒這么簡單的荀彧細細揣摩著,他抬眸看了眼仍然只盯著自己手中杯子的蕭佚,“清長你的意思是什么?是想說主公和陛下之間終究會有些什么嗎?”

    “這我可沒說?!”蕭佚連忙否決,不過那表情看著可不像是他說那般。

    “是是是,你沒說。”荀彧敷衍地點了點頭,他已經明白蕭佚為什么要在這里跟他說這么多的原因了,以前可沒見對方會這么多話地和人促膝長談,“這件事情彧心中早有決斷。”

    他在選擇投入曹操門下的那一刻就已經想清楚了,漢室與主公、家族與自我、理想與現實,他早已經做好殉道而亡的決心。荀彧輕笑著拿過桌上的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年齡上來說比郭嘉和現在的蕭佚大上六歲多的青年舉起手中的茶杯,他在蕭佚反應過來前輕輕碰了一下對方的茶杯,

    “今日彧以茶代酒,敬我們那荊棘遍地的道路。”

    文若……

    蕭佚的目光停留在荀彧的臉龐上,看清楚對方眼神的蕭佚表情一滯,微不可見的嘆息一聲后蕭佚也舉起了自己的茶杯,“文若說得對,敬未來。”

    敬那個注定把人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的未來。

    所以他才說,順應天命才是最好的道路。喝了口茶的蕭佚看著杯中自己的倒影,你看,他永遠改變不了未來,不論是文若、志才還是……都在向著命定的結局走去。

    要談的內容都已經談完,荀彧之后還要去曹操那邊處理堆積起來的內務,蕭佚也不再打擾對方。在拜托對方把那些東西送回自己的院子后,蕭佚空著手離開了荀彧的府邸,他繼續自己在大街上閑逛的一天,不過這回吸取教訓的他戴上了遮掩面容的斗笠。

    玩了個盡興的蕭佚又被層層封鎖的街道吸引,他往那邊走了兩步在最外層踮著腳尖往里面看,蕭佚隱隱約約只能看見幾個穿著盔甲的身影。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的蕭佚開始問周圍來得比他要早一些的人,“里面是什么情況?怎么大家都圍在這里?”

    “你不知道嗎?聽說今日要迎接遠在長安的陛下進來,大家伙為了一睹天子容顏才聚在這里的。”有了解情況的人情緒激動地說道,他算是來得比較早的那個,不過在擁擠互相推搡的人群中很快就被擠到最外圍,“剛才人還少的時候我看見了州牧還有他底下那些英勇的將軍呢!”

    這么快就迎進來了?!曹公都不斟酌思考幾日?

    被這個速度震驚到了的蕭佚繼續問道,“只有州牧和將軍?不是還有不少很能干的謀士文官嗎?他們沒有來?”

    聽見蕭佚問話的那人略有驚訝地上下打量著他,“肯定來了啊,不過好像這些謀士身體都不太好,他們一開始都是坐在馬車里,直到陛下的車輦出現在街道盡頭才下來的。”

    “不過你怎么看起來對州牧還有州牧手下的那些官員很熟悉的樣子?難道你也是刺史府中的?”

    “怎么可能呢。”打了個哈哈敷衍過去的蕭佚開始往后撤。

    成功撤出人群的蕭佚回過頭看著開始嘩啦啦地往下跪拜的百姓,現在視野開闊的他能看清楚里面是怎樣一幅君臣和諧的畫面,往旁邊的房柱后面躲去的蕭佚暗中觀察著,他沒有錯過兩人面和心不和的表情。

    以后的山陽,可就真的熱鬧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悄無聲息離開的蕭佚繞開了一切可能與他們車隊相撞的道路, 再避開隨時可能被對方的眼線注意到的人群密集的地方,蕭佚走了一條人煙稀少的偏僻小路回到院子后門,他打開后門進入院中。

    在院中的椅子上剛剛坐下, 蕭佚甚至還沒來得及喝口水就聽見門外傳來咚咚咚得敲門聲, 舉起杯子的手不得不放下杯子。他扭過頭把從房間里好奇地探出一個腦袋的蕭平瞪了回去,蕭佚不情不愿地起身打開大門,還以為是哪個人過來拜訪的蕭佚抬眼對上了著裝熟悉的一車隊人。

    ——是剛剛才在街道上見到過的劉協與曹操,還有他們身后隨行的侍從與官員。

    “朕聽聞山陽有一仙人, 身負奇異能力,故而一進山陽就前來拜訪, 手中因時間緊迫沒有準備拜禮, 還請仙人莫怪。”劉協握住蕭佚的雙手, 面上是一副憂心天下的表情,在眾多人面前劉協不給蕭佚否認的時間繼續說道, “朕欲請先生出山救天下百姓、匡扶漢室, 仙人能否看在黎民百姓的份上出山相助于朕?”

    “不過仙人若是不愿意朕也不強求, 畢竟仙人做事自有用意的。”

    蕭佚:?

    拒絕的同意的都讓你說了,他還能回答什么?

    視線與劉協對上的蕭佚清楚地看見了對方眼中沒有藏好的算計, 他略微認真一想就明白對方大概是什么意思。與其說現在是在逼他出山幫助漢室, 倒不如說是逼他在曹操與自己之間做選擇, 蕭佚毫不懷疑只要今日他答應一下, 明日民間就會多出許多劉協被仙人輔佐的傳聞。

    不僅能打壓曹操在兗州的聲望, 同時也是對隔壁冀州鄴城的劉虞的挑釁。

    倒真是一個一箭雙雕的好計謀。

    “陛下言重了。”蕭佚抽出手, 在劉協與旁邊的曹操面前認真說道, “這是漢室的劫難, 是天下百姓無法逃脫的命中大劫,若是能度過它不論是百姓還是漢室都能迎來新的生機。陛下身為人族帝王, 應當堅持人定勝天的想法,怎可借助外力避開劫難?”

    劉協又說道,“仙人的意思就是不愿救天下百姓了?那可愿出山,做我大漢的國師,享大漢子民的供奉。”

    被劉協不依不撓的態度驚到的蕭佚瞥了一眼天上的浮云,他已經在想要不要當中表演一場‘飛升天庭’的戲碼,免得還要被劉協糾纏。

    在蕭佚抉擇之際,曹操身后的謀士有人兩三步邁了出來。

    朝著劉協拱手而立的郭嘉不卑不亢地提醒道,“陛下,今日時辰不早了,若不抓緊時間恐怕會耽擱進太守府的時間的。仙人住在此處也不會跑,不如讓仙人好好考慮一二,過幾日處理完朝中的事情后陛下再來要個答案。”

    “你說得對。”劉協笑意不明地看了眼郭嘉,看起來像是接受了郭嘉的提議,他收回手不再強迫蕭佚一個給個答案出來,“仙人好好思考幾天,等過幾日朕再來,希望到時候仙人已經有了一個準確的答案。”

    劉協帶著身后浩浩蕩蕩的隊伍離開。

    落在隊伍最末尾的郭嘉沒有跟著大部隊離去,他在荀彧荀攸的掩護下成功留在了原地,郭嘉目送著隊伍離開后拉著蕭佚進了院子并將院門的大鎖落下。他看著緊皺眉頭的蕭佚,神情間多出了不少顧慮,他憂心于蕭佚日后的處境,“陛下變化很大,看起來也沒有當初那些記憶。不過陛下現在把重點放在清長身上,你有想好該怎么應付嗎?”

    只能說拿以前的辦法來一時糊弄對方。

    想透徹的蕭佚搖了搖頭,“陛下只是為了提點曹公,分一分他在山陽的權力和人心,陛下不是真的在意我是否會站在他那邊,不過知識一時的利用罷了。”

    “那也不能大意。”郭嘉充滿擔憂地視線注視著蕭佚,他已經能預見到蕭佚這兩日會面臨什么,“主公固然擁護漢室,但他絕不會讓自己手中什么都沒有,全部貢獻給陛下。而清長如今身份特殊、在民間聲望極高,主公定然也會爭取一二。”

    到時候他們這幾個和清長親近之人怕是會被反復敲打,尤其他與清長的關系早已暴露在曹操面前。

    蕭佚沒有回話,他和郭嘉進入院子把大門合上落了鎖,走到院中樹下的蕭佚坐于桌前,郭嘉緊隨其后落座。

    地上的落葉被兩人走動間的微微細風帶起,距離地面不高的空中轉了兩圈后又重新掉回地面,等二人都停下動作,空中只能聽聞到沙沙的樹葉聲。

    蕭佚這才不緊不慢地說道,“我有仙人身份加護,他們不敢對我怎么樣的,甚至還要對我擺出明面上的尊重。倒是你和文若公達,恐怕會受我牽連……”

    柿子都要挑軟的捏,還有什么比要在他們手下做事的三人更好拿捏。

    “文若公達背后還站著荀氏,他們父輩的人脈與關系都在,世家影響力絕非虛言,而奉孝背后的家族本就開始沒落,你又長輩皆不在,難免不會被家族獻祭。”

    說著說著蕭佚開始慶幸早些時間曝光了二人的關系,有他這一層關系在,別人想要動郭嘉都要仔細掂量一下。

    有考慮到這個問題的郭嘉并不著急,他對自己要面臨的情況十分淡然,“大不了和清長回徐州那個小山村隱居就是,到時候誰也找不到我們事情不就平息下去了。”

    “所以你們聊完了嗎,曹公那邊開始找你了,奉孝。”被叫回來傳遞消息的荀諶從后門進來,他遠遠地就看見上鎖的大門,“為何你們二人談事情還要把門鎖上?”

    這種大門想要偷聽在門外躲著就是,況且大門沉重發出的聲響并不小,以清長的耳力怎么會聽不見?

    就是為了防止有人來找啊,郭·落鎖的當事人·嘉這般想著。

    不情不愿起身的郭嘉磨磨蹭蹭來到后門,在荀諶的注視下打開門走了出去。

    目送人離開的蕭佚無奈搖了搖腦袋。

    所以說還是賦閑在家最舒服。

    ……

    …

    所以,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現在大堂中央的蕭佚看了眼右邊立著的荀彧為首的曹操幕僚,又瞥了一眼左邊孫堅在內的劉協帶來的官員。而他站在正中央格格不入,抬頭卻要和之間氣氛詭異的曹操劉協二人對視。

    不是很能明白事情為什么發展到這種地步的蕭佚雙手攏袖,視線落在地上遮住了泥土地的地毯上,蕭佚有些走神。

    他在想常羲回到了鄴城后在做什么,為什么一點動靜都沒有。

    一定是瞞著他在悄悄做什么大事情!

    蕭佚的臉色有片刻的黑沉,完全不敢想象自己之后要怎么給那家伙收拾爛攤子。

    空中傳來幾聲微不可察的吸氣聲,捕捉到這個聲音的蕭佚側目看去,發現是一個不認識的小官發出的聲音。不過那個聲音很微弱,怕是除了周圍兩三個人外,其他人都沒有察覺到這一點聲音。

    不認識對方的蕭佚也不想牽連到那人,他很快就收回了視線,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問道,“陛下與刺史喚佚前來,卻在此處拄著不發一言,若是沒其他的事情佚便就此告辭了。”

    “等等!”劉協連忙出聲叫住蕭佚,在對方平靜無波的注視下不自在地挪了挪眼神,很快就因為想起自己的身份轉了回來,“仙人莫急,朕有件事情想要問。”

    “不是早間的事情!”

    站在劉協下方的曹操都不由得側目看去。

    劉協深吸口氣,他問出了一個對于現在朝中十分敏//感的話題,“您認為大漢的氣運是在山陽還是鄴城呢?”

    這句話,一石激起千層浪。

    不少大臣紛紛出列請求劉協收回剛才的話,也有不少臣子將視線盯準了蕭佚,想從這位民間傳聞的仙人口中得知究竟誰是最后能續漢室氣運的真龍。

    因為劉協的疑惑而抬眼的蕭佚,不著痕跡地掃過了旁邊的司馬防,他正視著劉協在對方忐忑的眼神中說話,“山陽,在山陽。”

    不過在山陽哪個人身上就很難說了。

    “那具體是……”劉協追問。

    蕭佚沒有回答,他只是用神秘的態度對著劉協,“陛下心中自有答案的話,又何必來問我呢。”

    焦躁地收緊了拳頭,劉協強迫著自己沒有把目光投向那個他最懷疑的人身上,在那個人身上他仿佛看見了第二個董卓、但比董卓更有智謀的影子。

    難道大漢真的要毀在他的手上嗎!?

    “陛下已經解惑,那佚可就先行告退了。”蕭佚拱手準備離開。

    “還請等下。”劉協旁邊深受對方器重的太監出聲,他從寬大的袖子中取出一卷黃色的卷軸,“陛下有旨,諸位還不快跪下接旨!”

    周遭人全都拜了下去唯有蕭佚站在那里,鶴立雞群的模樣是會讓以前的太監指著鼻子罵不敬陛下,如今太監仿佛什么都沒看到一般,徑直打開款卷軸大聲誦讀,

    “潁川蕭氏,感念亂世出山相助,懲惡揚善匡扶天下,朕有感蕭氏之功,故封其為太尉!”

    不久前做過太尉現在又成了太尉的蕭佚:……

    第一百五十七章

    這個太尉之職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名聲大于實權的, 劉協讓蕭佚從平民直接一躍成為三公之一的太尉,為的就是對方在民間的聲望還有讓人捉摸不透的手段。

    就算之后對方上任,太尉所要負責的事情都不是蕭佚要處理的, 他要做的就是在太尉這個位置上好好的完成自己作為擺件、或者說是門面的作用, 并及時給困擾的劉協提出解決辦法——所有人都是這么認為的,不過他們也有一個地方沒有想通。

    “明明空置的職位這么多,沒有實權卻有足夠地位的更是一抓一大把,為何會選擇太尉一職?”郭嘉總覺得劉協這個安排格外有深意, 不然為什么會這么巧合給前蕭太尉安排了一個新的太尉,“就算現有官職不適合清長, 效仿孝武皇帝設置一個新職位未必不可。”

    荀彧在太監宣讀圣旨的時候有偷偷打量過劉協的表情, “陛下看著清長的目光格外復雜, 似乎有對清長熟悉的感覺。我記得你們之前有段時間不在,那時候我剛出使孫堅回來, 而你們回來后好像有說過自己是到了長安的事情。是不是那個時候和陛下有過幾面之緣, 陛下才會一直記到現在。”

    “那個時候確實做了些比較出眾的事情, ”蕭佚沒有否認,他那個時候和郭嘉一起行動確實做了一些比較出眾的事情, 同樣的他還記得自己臨走前有更改劉協以及劉協宮中那些人的記憶, “可是為了掩蓋住郭嘉的存在, 離開前我就將陛下的相關記憶全部替換掉了。”

    替換之后的事情都是些稀松平常的小事, 以劉協的記憶力都應該忘記了才對。

    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的蕭佚扭過頭看著郭嘉, 他現在只能通過劉協對郭嘉的態度來判斷對方是否有記憶的事情, “奉孝有覺得陛下對你不對勁的地方地方嗎?”

    本來只是靜靜聽著二人討論的郭嘉腳步有一瞬間的停頓, 叫在他后面走著的荀攸一個不注意差點撞了上去。

    捂著鼻子的荀攸剛想說些什么, 他就看見郭嘉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不等他繼續詢問就聽見郭嘉大聲說道——

    “陛下記得!”

    之前沒反應過來, 現在聽蕭佚這么一說,郭嘉想起來劉協在街上和曹操的迎接隊伍相遇時,劉協率先和自己說了第一句話。郭嘉原本還以為只是小皇帝在和身邊太監確認他們的身份,“看來第一次相遇時對方那個含糊不清的名字喊得就是我。”

    為什么會有記憶?

    第一反應是這個的蕭佚皺眉思索,他很確定其他官員是沒有相關記憶的,那就只有一種解釋了,“因為他是皇帝,身上的龍運……”不復之前那般貧弱了。

    修行者在人間是沒有辦法對身負真龍氣運的人施以法術的,不然當初女媧也不必派遣軒轅墳三妖霍亂殷商,自己出手報復商紂王不敬之罪就是,當然這其中也有封神榜的因素在內。后面他也不必非要在始皇面前假死,篡改記憶自己換個身份重新生活不必假死來得輕松。

    歸根究底還是人族帝王身上的氣運,非他們這種修行者可以觸碰的,這也是天道對人族的庇護。

    可這對蕭佚來說并不算是一個好消息,他知道原本的發展該是怎么樣的,曹魏代漢、司馬篡魏,而后便是混亂不堪的南北朝。若是劉協身上的氣運漸盛豈不是意味著大漢又將迎來一次中興,曹魏、司馬氏都將是作為漢朝臣子,之后漢朝或許仍會有沒落的時刻,會有新的王朝替代它。可是中間的魏晉南北朝將會徹底消失,而作為導致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他真的不會被天道憤怒之下的九重雷劫給劈死嗎?!

    要真這么發展的話,蕭佚垂眸,他真的能回到自己的時代嗎?還是說時間線就此分叉,衍生出新的平行時空,而他永遠只能在平行時空里活著。

    “清長的意思是,陛下是真龍天子,有望中興漢室嗎?”荀彧的聲音不免得激動起來,他是漢朝的擁躉者,比誰都期望漢室能中興恢復以前那般的聲勢。

    郭嘉充滿疑慮的目光卻是落在了蕭佚身上,他沒有錯過剛才蕭佚彷徨的眼神,那時從來沒在蕭佚身上出現過的神情。他不由得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讓清長一副糾結猶豫的模樣,郭嘉并沒有直接出聲詢問而是在一旁仔細觀察蕭佚說話間的神態。

    他發現和荀彧解釋的蕭佚有些心不在焉,雖然一直在和荀彧說話,但眼神空空蕩蕩的落在地上,看起來精力并不怎么集中。郭嘉緊接著發現對方垂落在身側的手緊緊抓著袖口,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袖,原本整潔的袖子在蕭佚的摧殘下變得褶皺。

    在和荀彧荀攸二人在路口分開后,郭嘉和蕭佚二人走在道路上,打量著周圍沒什么人的街道,郭嘉才小聲呼喚了著蕭佚的名字,“清長。”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蕭佚沒有回應。

    郭嘉不得不加大了聲音。

    “啊?”反應過來的蕭佚微微側了側臉,帶著疑惑的眼眸看向郭嘉,“怎么了奉孝?”

    “你剛才說陛下身上有龍運后就心不在蔫的,可是有什么問題難倒了你?”郭嘉關心蕭佚現在的情況,他不忘記指了指對方兩個衣袖,“你的袖子都被你擰成這副模樣了。”

    視線順著郭嘉的手指看去的蕭佚驚訝地松開了手,他抖了抖皺巴巴的袖子,被他那般對待的衣袖可不是隨便抖抖就能還原的。放棄整理衣袖的蕭佚重新抬起頭,和郭嘉短暫對視過后的他又挪開了視線,蕭佚隱瞞了自己遇到的問題,“沒什么。”

    “可能只是最近休息不夠,奉孝不必擔心。”

    這么回答的蕭佚加快了腳步,他快步越過郭嘉往前走去,被留在后面的郭嘉看著蕭佚的背影,不由得開始擔心對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難以解決的困難。

    ……

    在山陽安定下來的劉協開始逐步插入山陽的事情中,他不是什么都不用管的傀儡小皇帝,在逐漸學習的過程中他也在開始實踐。曹操愿意退讓一步,但有些東西、有些底線是他不會退讓的,因此和劉協偶爾會在私下的小會中爭鋒相對。

    不過劉協到來并非沒有好友,至少周圍原先對曹操虎視眈眈的幾個州牧態度都有了大轉變,偶爾還會在一些事情上給曹操打開方便之門。徐州的陶謙看在小皇帝的面子上偃旗息鼓,不僅把差點害死曹操父親的兇手送了過來,一同送來的還有不少金銀財寶。

    不過之前背叛曹操的呂布和陳宮仍然在陶謙營下做著一個郡縣的官員,帶著自己的兵士把守徐州的關要。

    “陶恭祖前來求和,那我們還有理由與呂奉他們開戰嗎?”有曹操麾下的小官小聲嘀咕著,“呂奉先和陳公臺背叛一事讓主公顏面盡失,若就此放過他們,豈不是以后人人都知道背叛主公是不會被責罰的?”

    能聽到小官在說什么的曹操咳嗽一聲,他拿出了今日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來轉移注意力,“諸位,袁本初直接向我們宣戰一事,各位有什么看法嗎?”

    在幾日前袁紹那邊得知劉協在山陽后就派兵過來要人,曹操不允更不會做出這種讓人詬病的行為,他義正言辭拒絕了為首的將領。那人也不做糾纏,被拒絕后就立刻原路返回鄴城,不知道回去后匯報了什么,今日曹操就受到了袁紹送來的戰書以及在城外二十里左右的地方駐扎的大軍。

    曹操派出斥候探查情況,然而斥候無一例外沒有活著回來,派一個死一個。唯一一個死里逃生的斥候還是因為距離很遠才得以生還,他向曹操匯報了自己看到的場景,“距離很遠就看到烏泱泱的兵士,想要再往前走的時候,其他人都莫名捂著脖子死去,我沒敢繼續往前走就跑了回來,還請刺史懲罰!”

    “來者不善。”荀攸說道,他們圍在簡易的沙盤面前根據斥候的話模擬當時的情況,“以斥候所言十五公里后就再也不能靠近袁本初的軍營,隔著五公里多的距離都能看見烏泱泱的人群,袁本初怕是把自己手中所有兵馬都派了出來。”

    如此孤注一擲,怕是鐵了心要拿下山陽抓住陛下。

    郭嘉指著那五公里的距離,眉頭擰緊的他心中有所預感,“這里恐怕不是尋常手段,具體還是要清長看一眼才能知道。”

    “那蕭先生呢?”曹操問道。

    苦笑一聲的郭嘉搖搖腦袋,“很湊巧,清長收到故友邀請的信息,帶著平兒去故友那邊小聚幾日。具體什么時候回來很難說得準,再加上路途遙遠,難保在戰前趕回來。”

    蕭佚在前幾日收到了許久沒見過的一位故人的來信,正巧蕭佚曾在那人那里保存過一些東西,這些東西他正好想要取出來給蕭平,所以收到消息的第二日蕭佚便帶著蕭平出了遠門,臨走前他有和郭嘉打過一聲招呼。

    第一百五十八章

    蕭佚帶著蕭平在西昆侖做客, 蕭平在道場外和對方的道童玩耍,道場內蕭佚與那人對坐在石桌前。石桌上放著的除了蕭佚自己寄存的東西外還有一壺熱氣騰騰的茶水,煮茶的小泥爐就在石桌一角噗呲噗呲冒著金色的火焰。

    對面那人不緊不慢地給蕭佚的茶杯中添置茶水, 清澈透亮的綠色從茶壺嘴里緩緩流出, 等到杯中有了七八分滿后那人停手又開始給自己加茶。添完茶水的那人把茶壺放回了泥爐上,他又變法術一般變出了一盤金紅色的軟糯糕點,擺在石桌中間等待客人或者主人家食用。

    沉默地看著這人做完一系列動作,蕭佚端起茶水輕輕抿了一口, 然后被滾燙的茶水燙麻了舌尖,“……誰教你用金烏焰煮茶的?!”

    這個溫度差點沒把舌尖燙沒。

    也難為他找來一堆能容納金烏焰溫度的茶具了, 蕭佚無奈地看著桌上的東西, 還有不會被燒成白煙的泉水與茶葉, 真是難為陸壓做了這么多事情。

    “說吧,是不是常羲那家伙又囑咐了你什么事情。”一眼就看穿陸壓行為背后深意的蕭佚說道。

    陸壓端著茶杯的手指抖了抖, 他沒有忘記當初被蕭佚管教時留下的陰影, 強撐著臉面不肯承認自己答應了常羲什么事情, “沒、沒有啊,只是我很久沒有見到道君, 心中難免懷念以前的事情, 才這般鄭重對待。”

    “懷念以前的事情?那你還記得我說過撒謊是要被怎么懲罰嗎?”面上掛著笑容的蕭佚眼中毫無笑意, 他主動幫助陸壓回憶當年自己是怎么替帝俊與羲和管教他們這些小金烏的, 果不其然看見對方肩膀一抖眼中流露出懼怕的神色。

    “我、我答應了舅舅要攔住你一會的。”陸壓衡量之下發現兩邊他都得罪不起, 他斟酌著用無辜且委屈的語氣把常羲的目的坦露出來, “舅舅要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反正不可能是趁著你不在偷偷進攻人族的。”

    蕭佚:。

    趁著他不在偷偷進攻人族?怕是打算占領山陽, 將小皇帝劉協也掌控在手中吧,這下兩個漢室皇帝都落到他手中, 相當于掌控了人族至少一半的氣運,之后不管是打壓人族還其他什么都要方便不少。蕭佚拿起石桌上放著的東西,他把這個由自己交給陸壓保管的東西收好,而后起身離開陸壓的道場在外面找到蕭平后快速往回趕。

    他期望著自己趕回去的時間不算晚,至少能有挽回的余地。

    目送著蕭佚離開的陸壓緩緩吐出口氣,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參合進父輩之間的事情,這對他來說真的是很難抉擇的一件事情。

    趁此機會,陸壓關閉了道場大門,確保不會有任何人能找到自己后在道場內清修起來。

    ……

    此時的山陽經歷了幾場試探性地的戰役,不論是袁紹還是他們自己都沒有動真格,派出了部分兵士不斷試探對方的實力與人數,以此來做出后續計劃安排。

    可這幾場戰役結果都不容樂觀,郭嘉幾人看不見勝利的希望。

    “袁本初那邊除了訓練有素的兵士外還有不少特殊的‘人’,若是如當初董卓那般只有一個倒還好解決,”荀彧臉色難看地站在沙盤面前,原先二十公里的駐扎范圍如今已經縮到了十公里,再繼續讓袁紹拔營前進的話恐怕就是山陽城破之日,“現在這么多,恐怕真的只有清長才能解決。”

    郭嘉的指尖捏著新制作出來的旗子,他把玩著這個代表那些特殊之‘人’的象征之物,他若有所思地說道,“主公現在守在陛下身旁,這些日子前線開戰后方也潛入不少‘人’刺殺陛下,幸好在陛下面前他們與普通人無異,不然陛下就真的被他們殺死或者擄走了。”

    “不過你說能制住他們的,除了清長外還有其他人。”

    突然想起來曾經見過幾面,在蕭佚口中也算是修行者的幾人,郭嘉沒忘記另一個在院子里住了很久的于吉,這些人不說與那個常羲動手,單單應付那些混在營中隨時出狠招偷襲的應該是沒問題的。

    “可是你有辦法找到他們嗎?”荀攸看向郭嘉,眼中閃過了一絲希望,“要是可以撐到清長回來是最好的。”

    這就是郭嘉也在煩惱的問題,他只知道有這種人的存在,但具體如何尋找這些人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把這個回答告訴荀攸的郭嘉雙雙互相看了一眼,表情一致地嘆了口氣。

    他們仍在為破局的辦法而發愁。

    往窗外看了眼天色的荀彧看見了昏暗的天空,太陽逐漸下落月亮升起,黑色的夜幕將要替代晴朗的天空,荀彧打斷了二人的思緒,他提醒兩個人早一點回去,“現在山陽不怎么太平,太晚回去也容易出事,今日討論就到此為止吧,剩下的我們明日再說。”

    三人出門,各回各自的住處。

    如今房間里只剩下自己一人的郭嘉草草應付了晚飯之后就往床上一趟,他剛剛閉上眼睛就感覺到一種熟悉的下墜感,再睜眼眼前的場景果然發生了變化——又變成了那副金光閃閃的宮殿。

    在這里他見到了過去的蕭清長。

    “嗯?你醒了?”蕭清長注意到郭嘉的醒來,他不由得露出驚訝的表情,“你這個時機未免也太巧合,在外面怎么都醒不來,靈丹妙藥都用了也沒什么反應,偏偏在我剛剛回到這里后不久你就醒了過來。”

    難不成這里是器靈補充能量的重要地點?

    其實只是巧合的郭嘉也不知道該作何解釋,他環視了一圈周圍沒有發現什么大變化,保險起見他還是問了蕭清長一句,“距離我昏迷過去了多久?”

    “五百年?還是一千年?記不清了。”蕭清長苦惱地摁住自己的眉頭,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模棱兩可的給出了一個答案,“時間對我們來說如流水般,很難去記住有多少流水從自己手中流逝出去。”?!

    時間過得未免也太快了!!

    暗暗心驚的郭嘉簡單估算了兩邊的時間差距,已經到了一日比一百年的地步,郭嘉低下頭看著自己在這個世界的雙手,與上一次清醒時記憶中的模樣沒什么差別。郭嘉復又重新抬起頭,他看向獨自再做些什么的蕭清長,“你這是在做什么?”

    “做一個秘密武器。”蕭清長拿起自己做到一半的武器主體部分,上面有很明顯的把手部位,非把手那頭則是對準了郭嘉,“這是一個能遠程攻擊別人的武器,里面我準備了各種特殊的法術,到時候使用起來不僅可以擊中敵人或者獵物,還能在遇到困難的時候用這把武器拯救自己。”

    不是很能有效明白蕭清長意思的郭嘉隨口鼓勵了兩句,他讓人把武器做好后也給他看一眼,畢竟郭嘉著實好奇蕭清長口中的能遠程攻擊的武器長什么樣子。

    興許是之前拿出來過的弓弩?

    這般想著的郭嘉很快跳過了這件事情,他想起之前沒有完成的,“現在我又清醒了,不如繼續去外面接著游覽上次沒去的地方?”

    “這恐怕不行。”蕭清長拒絕了郭嘉的提議,他憂心忡忡的目光落在門外的天地,蕭清長在擔心著什么,“現如今巫妖二族大戰,我們貿然出去很容易被牽扯進去。”

    況且他早在一開始就和鴻鈞說好,絕對不會在天地量劫時站任何一方,他被要求保持絕對中立。

    郭嘉模模糊糊從自己記憶中找出了有關的片段,在很早之前蕭佚曾經跟他說過這件事情。

    不過這是不是未免有些太快了?

    蕭清長見郭嘉沒有反應繼續說道,“再說帝俊那十個孩子出生不久,還需要有人在旁邊看護,常羲跟隨帝俊太一二人上了戰場,那這里就只有我和羲和多加照應。”

    十個小金烏正是頑皮的時候,羲和每日需要帶一個金烏在洪荒上空乘輦而行,剩下的九個金烏待在湯谷休息,若是不留個人在這里恐怕剩下那九個能把湯谷拆了。

    說話間蕭清長就聽見遠處傳來轟隆巨響,辨明聲音是從何處發出來的蕭清長神情難看,他黑著一張臉往湯谷而去。

    看起來不明所以實則想看戲的郭嘉追在蕭清長身后。

    踏進湯谷的那一刻郭嘉震驚地看著眼前的場景,之前還粗壯的扶桑樹如今樹干上滿是劃痕和灼燒過的痕跡,茂密的樹葉掉得七零八落,那些落葉在地上被幾只鳥兒叼著拼成了一個大窩。樹下的石桌椅就更慘了,已經碎成石子拼都拼不回去。

    十分驚訝的郭嘉下意識看向蕭清長,果不其然,對方已經是一副怒在心頭的模樣了。

    “你們在干什么?”咬牙切齒的蕭清長站在湯谷入口處,他深吸幾口氣努力告誡自己不能打小孩。

    正傻愣愣叼著碎石子的小六轉過頭,看見蕭清長的那一刻松開了鳥喙,石子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小六驚叫一聲,“啊!快躲起來快躲起來!大魔頭來了!!”

    嘩啦一下九只金烏齊齊飛起來,躲到扶桑樹上,試圖借著那沒幾片的樹葉遮掩身形,

    蕭·大魔頭·清長:拳頭邦邦硬。

    圍觀的郭嘉捂住嘴巴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天空中劃過一道金光。

    近似圓形的金光在洪荒的上空中環繞了整整一圈, 耀眼的光芒隨著時間流逝逐漸微弱,等金光繞了一圈回到原地的時候,光芒微弱得能看見里面的車輦還有車輦上的女子和她懷中不安分的金烏。車輦緩緩下落在湯谷門口停下, 女子懷抱著金烏從車輦上下來, 迤邐的尾紗從湯谷中茂盛的草地上拖行,搖曳的發飾在青絲中折射出奪目的光芒。

    眼尾點綴著金色亮片的女子半蹲下身,把早就待不住的金烏放在地上,她垂落的青絲被突生的枝椏勾起在空中無風漂浮著。女子淺笑著看著金烏撒歡了往湯谷中奔跑, 蓮步輕移不緊不慢跟在金烏身后,看起來一直在保持著一個固定的距離, 不會跟丟又不會影響金烏的情緒。

    “哥!”最小的金烏歡快地撲騰著往湯谷飛去, 他迫不急的要和幾個哥哥分享自己今日的所見所聞, “我跟你說我今天看見了——!”

    金烏猛地剎住了腳步,可惜腳下不穩還是咕嚕嚕地滾了進去, 眼看著就要撞上扶桑樹的時候, 一只手拎著小金烏的翅膀把它救了起來。

    “謝謝。”眼中還冒著金星的金烏下意識禮貌道謝了一句。

    等金烏平復情緒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 發現救自己的人是蕭清長的那一刻,金烏渾身都僵硬起來, 綠豆大的眼睛慌張地左顧右盼試圖尋找能解救自己的人。可是左邊是不知道做了什么被綁在樹上反省的六個哥哥, 右邊是笑著但永遠站在蕭清長那邊的母親, 發現沒人能救自己的小七囁嚅, “大、不是, 蕭叔叔謝謝你救我, 可以放我下來嗎?這樣子有些難受。”

    聽見小七開頭稱呼的蕭清長略一挑眉, 他把今日負責維持外面的日升日落秩序的小七放下, 側過頭和那出塵脫俗的女子說話,“今日你和小七可還順利?沒有巫族的人找你們麻煩吧?”

    女子輕輕搖了搖頭, “不能傷害老弱婦孺是二族之間的規矩,以現在兩族之間的氣氛倒還在維持這個,短時間內你不用擔心這件事情。不過今日湯谷發生了什么?陛下與殿下時常坐著下棋的那張石桌去了哪里?又為何這個扶桑樹比早上離開時還要樹葉稀少?”

    “還不是這六個臭小子干的。”蕭清長眼睛一瞇嚴厲的目光盯著某個趁機偷懶的小金烏,他厲聲呵斥對方把其他六個也給嚇得哆嗦了一下。

    瞬間剛剛偷懶以下的小金烏繃緊了自己羽毛,急急忙忙地在樹上站好。

    訓完偷懶的家伙的蕭清長重新轉過頭和女子解釋道,“今日我那小器靈醒了過來,我便過去看看他,就離開了湯谷這么一小會,結果這六個家伙差點沒把湯谷拆了!等我重新趕回來的時候,石桌已經被他們砸成碎片沒辦法復原,扶桑樹上葉子也折騰了不少下來,所以我才在這里罰他們面壁思過。”

    聽完蕭清長解釋的女子臉上笑容不變,她打消了原本打算為自己的幾個孩子求情的想法,“你心里有數就好,這幾個調皮的家伙還得是你才能鎮住。”

    “羲和你在的時候他們可沒這么頑皮。”蕭清長嘆了口氣,他把之后盯著六只小金烏的事情交給了對方,“剛才小器靈先回了屋,我還打算看看他醒來后身體有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之后面壁與罰抄就要羲和你來盯著了,”

    “可千萬別心軟!”

    女子、也就是羲和,她從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今日順路搜集的靈液,將裝有靈液的瓶子交給蕭清長后,羲和掛著輕淺的笑容把人往湯谷入口推去。羲和讓蕭清長不必擔心湯谷,她會好好管教那幾個皮得無法無天的小家伙,“現在去看看你的那個器靈吧,他剛剛誕生出來不比我們,你也該好好教導他。”

    是這樣的嗎?

    若有所思的蕭清長被推著離開了湯谷,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走到了那間宮殿入口處。

    進去看看吧,這么告訴自己的蕭清長推門而入。

    正在偷偷摸摸做壞事的郭嘉:。

    猛地收回手的郭嘉把罪魁禍‘手’背在身后,他朝著蕭清長無辜一笑,“清長你怎么這么早過來了,那邊的小金烏不需要被你教導了嗎?”

    推開沉重的房門,蕭清長抬眼就看見帶著滿臉好奇的郭嘉試探地抓住了自己未制作完的東西,眼看著就要把蓋在上面的布條掀開,下一秒因為發現自己的存在郭嘉立刻把東西放回了原位。

    “你在做什么?”蕭清長走了過來把東西收在了郭嘉碰不到的地方,比如說除非用法術騰空才能碰到的房間頂部,放好東西后蕭清長才雙手環胸,一副打算聽聽郭嘉解釋的模樣,“說吧,你剛才打算做什么。”

    郭嘉發出了尷尬地笑聲,笑了沒兩下后他忐忑地看了兩眼蕭清長,“我對你口中的秘密實在有些好奇,沒忍住才會去偷看的。”

    像是對郭嘉這個坦誠的回答無可奈何,蕭清長抬手扶住額頭,整個人無奈又好笑地仰起頭,嘴角露出了一個苦笑,

    “這個暫時還不能告訴你,但等我做好一定會第一個通知你的。”只要那個時候,小器靈還是清醒的狀態。

    “真的會是第一個?而不是第一批?”郭嘉還是有自知之明在身的,如果是未來的蕭佚那他可以肯定對方的內容,但現在這個是與他根本不熟悉的蕭清長,能成為第一批被通知的人已經算是不錯的了。所以郭嘉說完這句話就頗為懊惱地拍了拍腦袋,

    郭嘉非常生硬地轉移了話題,“我有一個朋友有一個很迷茫的問題,他為此困或許久找到我幫忙,不過我才疏學淺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那個問題。若是清長沒什么事情、也不介意的話,不知可否回答一二?”

    雖然這個轉移話題的方法很僵硬、很明顯,但是架不住兩個人都很配合,在郭嘉的發起蕭清長的配合下,他們飛快地跳過了剛才那個尷尬的問題。蕭清長示意郭嘉繼續往下說,把那個所謂的朋友的問題描述清楚。

    “問題是這樣的,我那個朋友上了戰場,他在一個軍隊里面擔任謀士,昨日他送來一封信說他被敵人包圍住。他手下英勇善戰的將領剛好出場采集物資去了,現在留在營中的都沒辦法和對面抗衡,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雙方的距離越來越短。”郭嘉把自己遭遇過的情況稍加包裝說了出來,每說一句話他就要抬頭看看天空,好在下一道天雷劈下來前打住話頭,可別又把他給劈回了過去。

    ——至少讓他知道一下清長對于這件事情的看法以及對方知道的解決辦法。

    不知道是不是郭嘉真的找到了空子,這回郭嘉把所有事情都描繪完了,天道都沒有對郭嘉下手。

    從中察覺到了什么的蕭清長目光幽深地看了眼郭嘉,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若是對日后造成什么影響才是得不償失的。

    斟酌半天蕭清長也只給出了,“一力破萬法,只要足夠的強大,就不用擔心這種事情。”

    “不過你也說了敵人有不同尋常的援助,你讓你的朋友也找一個不就是了?”

    問題就出在這里,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尋找那些人。郭嘉長嘆口氣,他接著往下說,“要是清長在就好了,以清長的能力一定不會是什么大問題。”

    一語雙關。

    然而蕭清長完全讀不出來郭嘉的意思,只以為對方想讓自己去幫忙,對此蕭清長的態度是婉拒。

    他連巫妖二族之間的戰斗都不參與,更何況去幫一個不認識的。

    “我不參與這些事情,不過你為什么不試試那種張貼布告尋找某某人的方式?”提出了一個奇怪辦法的蕭清長努力壓住自己的嘴角,他沒讓自己笑出來。

    這樣真的不會有問題?

    思索這個辦法可行度的郭嘉打算撤了,山陽那邊情況危急,他繼續在夢中逗留會耽誤不少事情。目前已知能夠離開夢境的辦法是被天雷劈上幾道,郭嘉于是再度開口說起天道不讓提及的事情,“清長,其實我來自”

    天上很給面子的落下了一道碗口粗的天雷。

    無辜被牽連的蕭清長抹了把自己黝黑的臉頰,他另一只手接住緩緩倒下的郭嘉,心中早已有所決斷。

    來自未來嗎……也不知道未來的自己是什么模樣。

    ——

    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的郭嘉第一件事情就是穿好衣服鞋子,備好馬車直接趕往曹操那里,他從蕭清長那里得到了破局的辦法。

    在曹操府中侍從的指引下來到了書房,郭嘉匆匆忙忙地推開房門要把自己得到的辦法告訴曹操,“主公!嘉有一法!”

    “什么?”剛剛醒來的曹操努力睜開有些困倦的雙眼,他昨夜忙碌到很晚才睡下,睡著沒多久就又被臨時來訪的郭嘉叫醒,“詳細說說。”

    郭嘉意欲張口之際,他看見燭火下曹操的影子發生了奇怪變化,原先照在墻上的人形影子緩緩拉長變寬,隱隱有將整堵墻面覆蓋的趨勢。變得寬大的影子邊緣開始變得不怎么平整,有像觸角一般的細長物體伸了出來。

    目睹了全部變化的郭嘉視線下移,他和正期待地看著自己的曹操對上了眼神。

    對身后變化毫不知情的曹操下意識回過頭,

    從影子里咕咚出來的一張臉在曹操相隔不過一個指節的距離,那張臉呼出的氣體打在了曹操的臉上。

    第一百六十章

    直面妖怪的曹操下意識拔出腰間的長刀, 銳利泛著寒芒的刀刃輕易地割開了妖怪的臉頰,身手仍然矯健的曹操不做過多糾纏退到了郭嘉身旁。曹操看著眼前遠遠超出自己認知的事情,余光撇到郭嘉臉上若有所思的表情, 曹操心思一轉就猜出了這是什么, “也是妖怪?這是什么妖怪?”

    “不知道,我也沒見過這種。”郭嘉對于妖怪的認知在夢中有了很全面的補充,但他也沒見過這種能與陰影融合在一塊的妖怪。

    或許只有清長才能認出來吧。

    這么想著的郭嘉往后退了幾步,他摸到房門的位置試圖打開大門逃出去, 然而濕潤的異樣觸感讓郭嘉連忙收回手。一轉頭,他發現大門被難以言表的惡心的液體給糊住了, 白色粘嗒嗒的液體粘連在大門上, 多余的部分如同蝸牛爬行般緩慢的下滑, 一邊滑一邊有白色的粘液滴落在地上。

    成功被眼前場景惡心到的郭嘉拿自己的衣服下擺猛擦手,他堅定了自己回去后就把這件衣服丟到的決心。

    “人能殺死妖怪嗎?”唯一有著兵器的曹操用長刀劈砍大門, 但那些粘液不僅僅封住了大門讓他們無法逃離, 更是一層防止大門被破壞的保護膜, 能割開妖怪的長刀在粘液中毫無作用。

    曹操甩掉刀上惡心液體,他將刀刃對準了更有勝算的陰影處。

    郭嘉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有機會, 但是過程會很艱難。之前文若派人暗殺過董卓麾下的妖怪, 耗了不少人在上面才解決掉那個妖怪, 今日恐怕沒那么容易可以脫身。”

    “那就殺死妖怪。”曹操氣勢不見萎靡, 持刀與妖怪僵持的他應對隨時會沖出來的怪物。

    并不只是單純躲藏的郭嘉在房間里尋找逃脫的辦法, 他的目光落在房間中唯二的兩盞燭燈上, 拿來其中一盞的郭嘉把燭火對準了門上的粘液。

    嘩啦一下, 火苗沿著白色的液體燃燒起來,突然明亮起來的房間中不見陰影的存在。橙色的火光照在曹操和郭嘉那兩張驚訝的面龐上, 曹操一言難盡的目光落在了郭嘉身上,“奉孝,你這是想燒死妖怪還是燒死我們?”

    “這、這我也沒想到啊。”郭嘉目睹覆水難收的局面,他如今唯一慶幸的是那個妖怪似乎因為房間太亮而無法顯形,現在被光亮逼出了這間屋子,“主公我們還是先從這里逃出去吧。”

    問題來了,房門還在被那些粘液附著,他們根本打不開房門的情況下,該如何從這里逃出去?

    ——最后二人從窗戶處翻了出來。

    抹了把自己再度被熏黑的臉頰的郭嘉非常懷疑,他最近是不是和黑灰過不去,被雷劫批了好幾次都灰頭土臉的,現在又因為一時手誤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郭嘉都在想自己要不要找個道觀拜一拜,把身上的霉運祛祛。

    曹操擦了把臉,他沒有多做停留而是回到房間大門口,隔著大門隱約能看見里面的火光。而在房間里面目睹的那些白色粘液,從外面來看確實什么都沒有,整扇大門正常得與平時沒什么兩樣,唯有踢上兩腳大門牢固得如同巖石時才能覺察出不對勁。

    “奉孝,你說今日這個妖怪的目標是誰?”曹操突然開口問道。

    此時繞了一圈走過來的郭嘉站在曹操身后看著人,他垂下眼眸實話實說,“以嘉之見,他的目標是主公您。”

    冷笑一聲的曹操并沒有讓人來救火,也是因為這間屋子里放著的都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就這么和郭嘉站在外面看著整間屋子被大火燒成一堆焦炭。曹操活動著站了一夜后麻木的雙腿,他轉身準備回去換身衣服去上朝,郭嘉也轉身離開。

    等下,他來找主公是因為什么事情?

    想起自己還有事情沒做的郭嘉停住了腳,哦對,他是在夢中被清長啟發想到了如何找那幾人的。!

    “主公留步!嘉有一事未說!”

    ……

    蕭佚在歷經幾天‘跋涉’后終于和蕭平一起回到了山陽,惦記著回屋睡覺的蕭佚與三三兩兩的行人一同進了城,左手牽著蕭平的他路過一塊布告板往前走去。

    發現布告板前面人山人海的蕭平扯了扯還在憑著記憶往前走的蕭佚,逐漸長開的小臉上充斥著蕭平的好奇,“阿父!那邊是什么啊,為什么會有這么多人?”

    “嗯?”因為困頓反應慢兩拍的蕭佚順著蕭平的視線看了過去,發現山陽郡多出一個奇怪板子的他也好奇起來,“之前還沒有的。”

    打起精神的蕭佚走了過去,他帶著蕭平擠過人群來到最前方。

    發現上面寫了什么的蕭佚:。

    “咦?這是尋人啟事?”蕭平坐在蕭佚的懷中小聲和對方吐槽,“把畫像名字特征張貼出來……真的不是阿父曾經說過的通緝令嗎?”

    這真的是在尋人而不是尋仇嗎?蕭平發出了懵懂天真的吐槽。

    “咳。”沒忍住笑了出來的蕭佚緊緊抿著嘴唇,他在試圖努力讓自己笑得不要太過分,“哈哈哈,他們幾個也沒想到會有今日局面吧!這下別說出來,估計在他們自己淡忘這種尷尬感之前,那幾個家伙怕是不會出來了。”

    不過這是誰出的好主意,他一定要好好見見這人!

    繼續往下看的蕭佚看見了最后寫著能領取獎賞的地方,是城中央的曹操府邸。

    那估計就是曹公手下那些謀士中的某一個做得,也不知道是誰提出的這個辦法,不過蕭佚猜測這件事情應該與賈詡程昱等人無關,至于剩下的人中是哪一個蕭佚就真的猜不到了。

    “阿父?我怎么看到于吉師侄也在上面?”蕭平在眾多不認識的人中找到了自己唯一認識的那一個,他立刻驚喜地拉扯著蕭佚的袖子告訴對方這個好消息,“會不會你也在板子上面啊?”

    嗆到了的蕭佚捂著嘴巴劇烈地咳嗽幾聲,他已經察覺到身旁那些人的目光灼熱起來,畢竟找到一個就能有不少賞錢,沒人能拒絕錢財的誘惑。尷尬笑著的蕭佚捂住了蕭平的嘴巴,他對著周圍的人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幼兒口無遮攔,隨口胡說的!我就一城外人,怎么會認識尋人榜上的那些人呢。”

    邊說邊往外走得蕭佚往另外一塊板子上瞄,那里還掛著幾幅人的畫像。!

    震驚發現自己的畫像真的在上面的蕭佚連忙低下腦袋,在眾人反應過來前退出了人群,而后蕭佚把蕭平夾在咯吱窩下一路狂奔遠離了那塊恐怖的布告板。

    別、別讓他直到是誰把自己的畫像給掛了上去!!

    避開一切可能遇到的人,蕭佚成功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回到了那個小院子,他推開大門走了進去。一進門蕭佚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蕭平放下,活動著酸脹手臂的同時往郭奕的屋里走去,他打算看看獨自一人在家的郭奕有什么照顧好自己。

    蕭平則往與蕭佚完全不同的方向走去,他去主屋看看有沒有人,如果沒有人的話,主屋那張大床正適合他和阿父一同睡覺歇息。

    郭奕坐在屋內的大床上揮著自己的手臂打發時間,在失去蕭平這個玩伴后他找到了打發時間的辦法,不過偶爾還是會因為無聊在屋內自己沒事干嚎兩聲,嚎夠了就繼續玩自己白白胖胖跟藕節似的手臂。

    奉孝這家伙也是心大,蕭佚無奈地上前抱起郭奕,把孤孤單單的孩子抱到了主屋。推門而入的蕭佚抬眼剛想和之前進來的蕭平說兩句話,就看見郭嘉正坐在床榻上和蕭平說著什么。

    “你回來了。”郭嘉笑著,眼中驚喜的光芒怎么都遮掩不住,情緒略有些激動的郭嘉有很多話都想告訴蕭佚,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蕭佚點了點頭他奇怪這個點郭嘉為什么還在床榻上坐著,“今日你不需要去曹公那邊點卯嗎?”

    “這幾日有些不舒服,主公允了我休假。”郭嘉往床榻里面挪了挪,給蕭佚騰出一個位置,“現在你回來得正好,現在主公和陛下還有幾位大臣深受袁本初那邊干擾,身邊備上不少侍衛都有被偷襲暗殺的風險。”

    若是清長在,他們就不會過于被動,面對那些暗殺的妖怪也多了一分底氣。

    蕭佚把好動的郭奕放在床上,蕭平也從床尾爬上床和郭奕玩了起來,坐在床邊的蕭佚成了阻攔兩個小孩子翻下床的保障。他問這幾日都發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要你們在城門口張貼尋人告示?”

    于是郭嘉詳細描述了他們受到的是怎么樣的干擾。

    “袁本初、不,應該是常羲,他居然真的這么做了?!”蕭佚不安地緊皺眉頭,他無法理解常羲現在做的事情,“他這么做是想要把我也牽扯進來嗎?他到底想做什么?”

    聽出幾分意思的郭嘉不解,“你不是不能參與進這種事情嗎?當初巫妖大戰你就沒有參合進去,還在湯谷待著避世。”

    這下輪到蕭佚疑惑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湯谷躲避的?”

    郭嘉:糟糕,一順嘴就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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