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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生日

    二人不約而同的低頭, 那水還正撒在了藺向禹不可描述的地方。

    除了某種小電影,現在電視劇都不敢拍這么俗套的劇情了。

    總覺得有些詭異。

    噗嗤~!瞿秋離沒忍住,難得開了個玩笑, “你幾歲?水都端不穩?”

    藺向禹倒是沒心沒肺的笑了,“幸好這水不燙!

    要不然他這子孫根怕是不保。

    “趕緊去把褲子換了吧!宾那镫x催促他, “這大冬天的, 濕褲子穿著也不知道難受!

    “沒事,我穿秋褲了!碧A向禹站起身, “里面沒濕!

    秋褲?

    非常不符合未來霸總的氣質。

    一個真正的霸總,應該勇于面對嚴寒,以及酷暑。

    一年四季都該西裝革履,穿得隨時能出席發布會那么端正。

    瞿秋離腦海中突然閃過這幾句話,眉眼里的笑意怎么樣都止不住。

    他這假大哥, 明明張了一張輪廓分明又霸氣的型男臉,身材看起來也不錯,怎么總是這么接地氣兒呢?

    藺向禹卻背脊毛毛的, 總感覺穿著秋褲的大長腿開始發涼。

    迅速回房間換了衣服。

    網上的事情還在發酵,連續幾天, 這都是網絡上熱議的話題。

    瞿秋離還有點緊張, 畢竟他店里的古玩來歷不好說,但幸好有人把他之前在鬼市撿漏青銅器的新聞扒出來了。

    這也就變相性的證明, 瞿秋離確實非常有眼力的。

    而幾千年的文化,流傳下來的古玩并不少, 只要有眼力,又有門路, 不愁找不到真品,所以目前也沒人多想。

    上次是正經新聞, 關注的年輕人不算多,這回可是娛樂性新聞,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涌入到撿漏這個行列中。

    鬼市最近的人流量應該不差。

    至于古玩鋪子那邊,生意最近已經上升到了一個嚇人的高度。

    他在家里躺著,每天都能收到入賬信息,捐款都捐出去好大一筆。

    刁小蕓能力還不錯,一個人完全可以應付,就連瞿秋離說自己回店里幫忙,都被刁小蕓拒絕了。

    這,有提成的,她自然拼命。

    而且她也分得清,哪些人是來看熱鬧的,哪些人是來買東西的。

    那些看熱鬧的人多半都是謝普通工薪階層,一般是舍不得花錢買個古玩回家收藏的,就連看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的。

    生怕自己碰壞了,然后賠不起。

    至于那些來買東西的,指向性都比較明確。

    有的人直接進門就問,有沒有某某某的字畫,某某年代的瓷器,像這種幾乎沒有一個是空手出了店鋪。

    瞿秋離看她每天發來的工作報告,還算比較放心的。

    明天就是他生日了,也不知道今年會收到什么樣的禮物。

    小時候,別的小朋友有的玩具,他一樣都沒差過,其實他無數次慶幸,慶幸自己鼻尖上有一顆跟藺向禹幾乎一模一樣的小痣。

    雖然他不是親生的,但從沒覺得自己是個孤兒。

    他分得清,除了藺母頭兩年神智不清的時候,之后的這十幾年,爸媽從未當過他是什替代品。

    這也是他長大之后可以內心平靜的面對假少爺這稱號的勇氣,還有他從未想過要去找親生父母的念頭。

    藺父藺母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爸媽了。

    雖然他不愛過生日,但收禮物還是非常期待的。

    第二天,瞿秋離剛醒來的時候,手機上就全是祝福短信。

    有相熟的幾個朋友,有研究室的同事,還有各個銀行以及各個軟件……

    瞿秋離該回的都一一回了感謝。

    直到,他翻到最底下的那一條。

    是藺向禹發來的。

    一看時間,是正好卡著零點發來的。

    在家里的日子,睡在自己熟悉的床上,很安心,所以瞿秋離的作息時間都很健康,也就是說他昨晚錯過了零點的信息,老早就睡了。

    可現在,突然發現,有那么個人,為了第一時間給他發生日祝福,按著分秒守到了零點。

    其實這很正常,但多半發生在情侶或者閨蜜之間。

    他和藺向禹是兄弟?兄弟之間也卡點發祝福嗎?

    這難道不會覺得有點奇怪嗎?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也不知道為什么,他看到這條祝福短信,有點緊張。

    原本很簡單的回兩個字,回個謝謝就好。

    但他總覺得謝謝這兩個字,好像不足以匹配藺向禹卡點的祝福。

    思來想去,正準備回點什么,藺向禹那邊的信息就發過來了。

    藺向禹:“你在寫小作文?”

    瞿秋離臉一熱,有些慌亂的隨意回了幾個字。

    瞿秋離:“沒有,剛點開,在洗漱,沒手回!

    藺向禹:“那就趕緊洗漱完下樓吃飯,長壽面要坨了。”

    一大早吃長壽面?

    瞿秋離洗漱完下樓,一家人都在餐廳坐著了。

    “生日快樂,阿離!碧A父藺母一臉慈愛,“阿離又長大一歲了,新的一歲,要健康快樂!

    “謝謝爸媽!宾那镫x像往年那樣給了藺父藺母一個擁抱。

    剛抱完,他就看見藺向禹眼睛亮亮的看著他。

    瞿秋離:“……???”怎么感覺哪里不對勁?

    兄弟之間也要來個祝福的抱抱?

    他還沒來得及想通,藺向禹已經抱過來了,還非常爺們兒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生日快樂,阿離,以后有哥在,哥給你撐腰。”

    瞿秋離:“……”果然是他想多了。

    “先吃早飯!碧A母拉著瞿秋離,“向禹昨晚就把湯底燉上了,今天一大早就起床和面,說是一起要親手給你做長壽面,我和他爸都還沒吃過呢!

    瞿秋離:“……”這應該是兄弟情吧?

    他來不急細想,已經被藺向禹按在了座位上,“嘗嘗,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不合適的話,我再改改,晚上再給你做一碗!

    瞿秋離暖心的拿起來筷子,找到了面條的頂端,一小口咬入口中,面條口感十分筋道,口味層次分明,湯料也非常鮮美。

    三分面,七分湯。

    藺向禹這個大西北長大男人,居然把長壽面做出了南方人的婉約細膩。

    “哥,謝謝,我很喜歡,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長壽面!

    聽到他說喜歡,藺向禹也就放心了,這可是他在網上找了好久的配方。

    在他眼里,像瞿秋離這么溫柔細膩的男孩子,就應該吃這種南方細膩的長壽面,而不是北人豪放不羈的那種一根巨粗的長壽面。

    藺父藺母也沾了瞿秋離的光,藺向禹沒有厚此薄彼,給二老也煮了面條。

    “向禹這廚藝不錯啊!碧A母感慨,“我和你爸爸還有阿離都沒有做飯的天賦。”

    說到這,她又突然間想起了兒子在外受苦的那些年。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也不知道小時候的藺向禹在那偏遠的山區,都受過什么樣的苦。

    他們不想提,也不敢輕易的提起,他們受不住,他們會心疼。

    而藺向禹也沒主動提起過這些事情,當初被認回來的時候,也只是含糊說了幾句,養大他的那個老頭已經死了,死前才告訴藺向禹真相。

    藺向禹這才去了派出所,要求做DNA比對,也就跟數據庫里的藺父藺母聯系上了。

    別的,藺向禹似乎都不愿意多說。

    想必,那些年的生活一定很苦吧。

    其實從生活細節上,心思細膩的藺父藺母都能在各種小地方上發現許多的小問題。

    比如,藺向禹其實會做飯,但是口味一般。做飯的方式也比較狂放,基本上都是大亂燉,標準就是做熟了能吃,也正因為如此,才能窺探到他曾經的生活有多么艱苦。

    他們都會忍不住想象,小小的一個男孩子,踩著小板凳,用著農村的土灶,燒火做飯的模樣。

    還有,藺向禹不喜歡花錢,甚至還有點摳門兒,但他也只對自己摳。

    在他們看來,買幾件衣服幾萬幾十萬很正常,而藺向禹不會這么認為,除了必要的正裝,他自己買的私服都是些大眾小品牌。

    照理說,藺向禹在沒有回藺家之前,在普通人中已經有非常不錯的收入了,可是什么樣的成長環境,才能讓他養成有了錢也不敢花的心態呢?

    諸如此類的,還有許許多多的小細節。

    藺母不敢去細想,想太多會心疼,會自責,她能做到的就是讓兒子未來的生活無憂。

    吃過早飯,如今年底了,今天藺氏有股東大會要開,藺父和藺向禹都必須得出席。

    家里就剩了藺母和瞿秋離。

    “陪媽媽去逛逛?”藺母提議,“你又長大一歲,衣服該換新的了。”

    瞿秋離沒有意見,跟著藺母一起出門了。

    出門就讓司機直奔安市最好的商場。

    一流水的全是世界名牌。

    其實瞿秋離有時候也在想,如果他當初沒有來到藺家,他會被什么樣的家庭收養?會過什么樣的日子?

    在藺家,藺父藺母給他的那些親情都不說了,就說這經濟條件,就從未讓他感到過窘迫與為難,還是他自己決定做生意之后才開始不用家里的錢。

    要不然,頭兩年研究室的經費,他一個學生,完全撐不起。

    其實不光是他,就連沈世奇的經濟也沒短缺過,雖然比不過他,但至少比其他豪門資助對象的條件要好很多。

    這么美好的一天,就不要去想那個白眼狼了。

    只是他不去想,那個人偏偏又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阿離,伯母!”沈世奇一身休閑裝扮,看樣子今天也是來逛街買東西的。

    瞿秋離神色冷淡地點了點頭,就當是回應了。

    藺母現在還不知道沈世奇前段時間做的事情,而沈世奇從國外回來的時候就向她和藺父保證過,保證以后再也不會騷擾瞿秋離,就當個普通朋友,所以她的態度還算溫和。

    “小沈也來買東西嗎?”

    沈世奇點了點頭,“快過年了,家里得添置點東西!

    說完他又對瞿秋離說:“阿離生日快樂!”

    其實他今天早上也給瞿秋離發過祝福,但瞿秋離沒有回他,意料之中。

    “謝謝!宾那镫x依舊還是那副疏離的模樣。

    沈世奇面色平靜,像是真的不在乎了,然后從購物袋里拿出一個禮盒,“這是給你的生日禮物,原本想著抽空送到你店里去的,沒想到今天碰上了,就剛好給你!

    “不必!”瞿秋離沒去接那個禮盒。

    沈世奇卻一臉受傷的模樣,“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但至少我們還是一起長大的朋友,朋友之間送個生日禮物不是很正常嗎?再說這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一個小玩意兒而已!

    瞿秋離還是沒接,在他眼里,既然不喜歡對方,那就不要接受對方任何的好意或者示好,更不要給對方錯誤的信號。

    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凝滯。

    而瞿秋離這個前段時間才上了電視節目的素人,盡管戴了口罩,還是依舊被幾個小姐姐認出來了。

    再加上他和沈世奇的身高氣質都出類拔萃,已經有不少人注意到這邊了。

    “小沈還是收回去吧!”藺母原本覺得收個禮物是小問題,但阿離不想收,她就覺得自己這個做母親的,應該站出來幫阿離解決這個麻煩。

    藺母都開口了,沈世奇也沒再強求。

    但他也沒急著走,反而陪著母子兩人逛了一小會兒。

    母子倆人也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明晃晃地攆人。

    沈世奇看起來還算規矩,時不時講一些最近工作上的趣事。

    藺母心里想著,好歹也算是藺家長大的孩子,也時不時地回應幾句。

    表面上看著,這三人還算和諧。

    可瞿秋離卻聽出了有些不對勁。

    他之前聽藺向禹說過,沈世奇被他打發到一家分公司做管理去了。

    分公司管理的效益自然比不上未來總裁助理的發展前途。

    所以他感覺沈世奇話里話外的都還是想回總公司,或者說是想回藺向禹的身邊。

    瞿秋離從未想過要插足藺氏的工作,但他曾經見過沈世奇的野心。

    雖然不能肯定沈世奇在國外這幾年有沒有學乖,但他直覺沈世奇似乎只是在冷卻技能,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發大招。

    這樣的人,留在藺向禹那么個單純的人身邊,太危險了。

    他正準備說點什么,藺母就先開口了。

    “公司的事情我也不懂!碧A母曾經跟藺父是自由戀愛的,藺父也疼愛藺母,所以結婚幾十年,她都沒有再參與過工作一天,一直過著富太太的生活。

    以前小兒子不喜歡沈世奇,她是知道的原因的,但現在大兒子也不喜歡沈世奇,那必定也是有原因的。

    既然大兒子把沈世奇打發遠了,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于是,藺母接著說,“你在分公司也要好好工作,平時也照顧好自己,有空的話也回藺家來坐坐吧!

    話里全是關心,可沈世奇內心卻一片冰涼。

    他在藺家這么多年,自然也經營了一些自己的人脈,可這些人脈都是建立在他是藺家資助對象的份上。

    而豪門圈子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他們這種資助對象,未來都會在公司勝任重要的職務。

    甚至是分公司執行總裁。

    所以他曾經無論到藺家哪個分公司都還算有幾分顏面,別人也都捧著他。

    也包括他現在所待的分公司。

    他在公司里的職位不低,但權值卻有限,根本接觸不到公司的核心。

    最開始他去的時候,公司的其他管理還當他是出來歷練的,明里暗里沒少奉承他,可時間久了總會露出破綻。

    如今,那些高層對他的態度已經冷淡了許多。

    而他今天是專門跟著這母子倆過來的,也就是說這場偶遇,實際是他精心策劃之后才有的。

    他知道藺母心軟,或許多暗示幾句,就能有所改善現在的狀況。

    可他獨獨沒料到藺母是個護犢子的。

    沈世奇內心的陰郁越來越重,早知道,早知道他就應該在孤兒院里捂死還在襁褓中的瞿秋離。

    這樣,或許他就是藺家唯一的資助對象,甚至是養子,而不是如今可有可無的外人。

    他轉念又想到,如果不是當初自己看到剛成年的瞿秋離如此蠱惑人心,一時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或許也就不會被打發去國外待了這么多年吧。

    說來說去,都是因為瞿秋離!

    這樣的人,得不到,他也要毀了。

    無論他內心多么陰暗,恨意有多么暴漲,常年合格的表情管理,依舊讓他帶著如沐春風的笑意,“伯母說得對,我一定會好好工作的,這樣才能報答伯父伯母對我的培養和恩情!

    藺母點點頭,還算滿意他的態度,“那你也去忙吧,年底了,我和阿離要去做美容了!

    意思就是,做美容就不帶他了。

    沈世奇笑著,開玩笑似的說:“伯母保養得就是好,現在看起來也跟我當年到藺家的時候差不多,幾乎完全沒有變老的痕跡!

    沒有女人不喜歡別人說自己年輕的,特別是藺母這種年過半百的女人。

    這話說得熨貼,藺母也難得露出一個真情實意的笑容,“瞧你這話說的,平時工作忙,也要照顧好自己!

    沈世奇裝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我能跟你們一起拍張照片嗎?”

    瞿秋離有意提防他,正準備拒絕,沈世奇又是一副可憐的模樣。

    “阿離,伯母。我們已經好幾年沒有過合照了!鄙蚴榔嫔駛耙郧暗恼掌,我都珍藏得很好!

    藺家有個傳統,過年的時候要一起拍一張照片。

    在沈世奇還沒有表現出對瞿秋離的心思之前,再加上藺家就沈世奇一個資助對象。

    所以在那之前,每年過年,沈世奇都是在藺家跟他們一起過的,也跟他們都有過合照。

    放養出國這幾年,自然是沒有了。

    藺母想著,拍張照片也不是什么大問題,“我跟你拍吧,阿離從小就不喜歡拍照!

    沈世奇表現得雖然有些遺憾,但還是特別滿足的模樣。

    拿出手機讓瞿秋離幫忙拍照。

    藺母都同意了,瞿秋離這次也沒再拒絕,簡單構圖之后就拍了兩張。

    “謝謝!”沈世奇拿到自己想要的,也沒再糾纏,聽話的離開了。

    “媽,謝謝你!”瞿秋離在說藺母剛才兩次為他解圍的事情。

    藺母笑了笑,“你這孩子,我們是一家人,自然是你比較重要。”

    至于沈世奇,如果聽話,懂得感恩,那他們也不會虧待沈世奇,但他如果有別的心思就不行了。

    兩人接著逛了一會兒,藺母給瞿秋離買了一塊手表,當作生日禮物。

    瞿秋離欣然接受。

    但緊接著藺母還真帶著瞿秋離去了美容院。

    “媽?”瞿秋離不李姐,他一個男人,做什么美容?

    “帶你來見見世面!碧A母笑著,“你今年也22歲了,到法定結婚年齡了,總該多了解一些女孩子喜歡的東西吧?要不然以后怎么談戀愛?”

    轉念她又一想,阿離這模樣氣質如此優秀,應該是不缺對象的。

    瞿秋離突然神色一僵。

    他長這么大,其實沒喜歡過什么人,但從小學開始,他就收到了不少男男女女的告白情書,被堵住當眾表白也有過好多次。

    所有他隱隱約約也察覺到了,自己的性取向似乎與大多數人都不太相同。

    如今藺母提起這個話題,他有點緊張了。

    他知道藺父,藺母都是很開明的人,但是這個話題對大多數傳統的華夏父母來說還是比較沉重的。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瞿秋離到時候都不知道自己該怎么開口。

    算了,還早呢,至少要有喜歡的人之后再考慮跟爸媽攤牌的事情。

    “怎么?害羞了?”藺母調侃他,“這個年紀該談戀愛了,你哥年紀也差不多了,我像他這么大的時候都已經懷孕了。”

    她也愁啊。

    她們藺家,門戶高,但也不求什么一定要門當戶對,只要孩子喜歡就行,但是,怎么兩個兒子都不見談戀愛啊。

    哎……愁!

    瞿秋離聽著,這感覺?怎么像是要給他和藺向禹相親?

    不不不,肯定不是這樣的。

    “媽~!”瞿秋離撒了個嬌,“我還小,不想結婚,你可別催我,我不急的,我還在創業呢,你催大哥去吧!”

    他毫不猶豫地把藺向禹拉出來做了擋箭牌。

    只是良心隱隱作痛。

    藺母想想也是,現在的年輕人結婚都晚,阿離再等個五六年也沒問題,老大卻是可以先考慮著了。

    她心里已經開始盤算了。

    瞿秋離還真陪藺母做了美容,就連瞿秋離都被強行按在躺椅上做了個面部SPA。

    陪女人逛街,有點心累是怎么回事?

    其實他有自己的護膚品,還是前幾年大牌私人定制來給藺母定制護膚品的時候,藺母順便幫他也做了皮膚測試,定了護膚品。

    之后每年每季度都會按時送來,還會定時回訪近期的皮膚狀態。

    只是瞿秋離的皮膚狀態一直都很好,護膚品也很少用,就算他去考古現場待個一兩個月,也不會有什么太大的變化。

    估計這還是基因的原因。

    晚上,一家幾口又聚在了一起。

    廚房做了一大桌子菜,十分豐盛,還基本上都是瞿秋離愛吃的菜。

    一家人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飯后,吹了蠟燭,吃了小蛋糕。

    按照往年,就是送禮物的環節了。

    藺母今年已經送過手表了。

    藺父往年送過房子,送過車子,但他今年去拿了一沓合同出來,“阿離簽個字吧!”

    瞿秋離不明所以,接過來一看就嚇了一跳。

    是藺氏百分之十的股權。

    一家上市公司的百分之十的股權,這幾乎是一個普通人想象不了的價值。

    而據瞿秋離所知,藺父控股藺氏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權,而其他的都是些小股東,平均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五不等,也就是說藺父對藺氏幾乎有百分之百的掌控權。

    如今藺父分出來百分之十給瞿秋離,瞿秋離就成了藺氏第二大股東,若是瞿秋離有異心,聯合其他股東,藺氏估計就得改名換姓了。

    這是什么樣的信任?

    瞿秋離覺得手下的合同如泰山之重。

    “阿離不要有負擔!碧A父解釋道:“這原本就是要給你的,我們曾經考慮過,你不想進藺氏,就給你一家分公司玩一玩,但現在你自己做了生意,我們考慮之后,還是覺得這個比較實在,除了出席一下必要的股東大會,等著分紅就是了!

    藺母把筆遞到了瞿秋離手里,在一旁幫腔,“反正我和你爸爸也只有你們兩個孩子,這些東西遲早都是要留給你們的。”

    藺向禹也在淌渾水,“阿離你就簽了吧,你不喜歡管理,以后交給我就是了,我幫你賺錢!

    這一家三口啊。

    瞿秋離慎重考慮之后還是拒絕了,他從未想過這些原本就不屬于他的東西,他在意的是藺父藺母這份萬金不換的親情。

    一家三口也沒勉強他,只是將合同交給他,讓他再好好考慮考慮。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瞿秋離也就將合同收了,畢竟簽不簽字還是自己說了算。

    接下來就是藺向禹的禮物了。

    不光瞿秋離很期待,就連藺父藺母也十分的期待。

    藺父藺母老早就發現自家大兒子的審美可能跟大眾有些差異。

    可當他們看到自家大兒子拿出腦袋這么大一個水晶球的時候,還是被震驚得啞口無言。

    瞿秋離簡直是目瞪狗呆,他人都傻了。

    親,淘寶搜索一下送女朋友的禮物,就是女朋友收到都哭了的那種禮物。

    唯一不一樣的是淘寶那是玻璃球,大概成年男□□頭那么大,而藺向禹這個是貨真價實的水晶球,成年人腦袋那么大。

    水晶球還連接了一個底座,底座上有個開關。

    瞿秋離都可以想象到,這開關打開之后,這水晶球將會發出多么的絢爛多姿的光束。

    絢爛得你仿佛進入了八十年代的歌舞廳。

    “怎么樣?阿離還喜歡嗎?”藺向禹可能缺根筋,絲毫沒有感覺到氣氛似乎有點不對勁。

    他還在繼續說,“我沒有什么送禮物的經歷,想了好久才想出這么一個禮物,希望你能喜歡!

    瞿秋離:“……”

    藺向禹看瞿秋離沉默的面容,試探性地問:“阿離不喜歡嗎?我那再想想別的,明天補給你。”

    “沒有!宾那镫x連忙表態,“我只是沒見過這么大的水晶球,有點震驚,我很喜歡,謝謝你,哥,這是我收過最特別的禮物!

    是挺特別,腦袋那么大的白水晶,還真是不常見。

    也不知道藺向禹在哪里找到的。

    藺父藺母一臉的同情,同情阿離收到個這么一件奇葩禮物,也同情大兒子未來的媳婦兒;他們沒想到啊,自家大兒子是居然是個直男癌。

    這以后還怎么找對象噢?藺母又開始愁了。

    但藺向禹卻是開心的,“你喜歡就好,我還專門找人定制的,你回房間之后關燈,再把開關打開看看,我覺得你可能會喜歡!

    瞿秋離沉默地接過了水晶球,估計有十多二十斤重,就這體積和重量,都能放在小區門口當攔車的圓形石墩子了。

    人家都是禮輕情意重,藺向禹這個水晶球是情重禮也重啊。

    他感動得都要哭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溫情脈脈,到睡覺的時間,藺向禹又主動把水晶球搬進了瞿秋離的房間,規規矩矩的放在了床頭柜上。

    還特意叮囑,一定要拉上窗簾,關燈之后再打開開關。

    瞿秋離感覺自己都麻了。

    他常常因為兩人的審美差異而感到自己與藺向禹格格不入。

    他麻木的點點頭,目送藺向禹出了房門。

    洗漱完,躺在床上準備睡覺,可放在床頭柜上的水晶球,存在感實在是太強了。

    你想忽略都難吶!

    他鬼使神差地,從被窩里伸出一根手指,戳上了那個開關。

    結果無事發生。

    反復幾次,都沒有他想象中五彩斑斕的燈光,更沒有什么復古迪斯科。

    難不成是壞了?

    他突然想到藺向禹反復叮囑他一定要關燈。

    于是,他又不受控制地關閉了全屋燈光。

    一抬頭,剎那間,漫天星河盡在眼前,時而還有流星劃過。

    “砰!砰!砰!…”

    心臟不受控制的鼓動,鼓點密集得仿佛節奏感極強的搖滾樂。

    藺向禹竟是送了他一片星空。

    他記得,前不久藺向禹去東市接他回家的路上,兩人聊起來他以前出去考古的時候。

    無意間聊到,那些偏遠地區,條件雖然很艱苦,卻每天晚上都能抬頭望見星空。

    星空是非常治愈的景色,他很喜歡那樣的夜色。

    他當時只是無意間提起城市里看不到星空,有些遺憾。

    藺向禹記住了,還把星空帶到了他的面前。

    這真的是直男嗎?

    瞿秋離不愿意多想。

    真正的直男才會大大方方的送同性這種浪漫禮物吧。

    嗯,一定是這樣。

    只是星空在瞿秋離的房間里閃了一夜。

    第二天下樓,剛好碰到藺向禹從健身房晨練出來。

    “水晶球我很喜歡,謝謝你。”瞿秋離真情實意的表達著自己的喜愛。

    藺向禹會心一笑,“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喜歡,嘿嘿!”

    瞿秋離也笑了,這傻樣!

    沒幾天要過年了,瞿秋離答應了爸媽在家里過年。

    但他還是要回鋪子一趟。

    刁小蕓工作這么久,也沒放過假,他還真當了一段時間的甩手掌柜。

    這段時間刁小蕓表現得不錯,除了正常工資和提成,瞿秋離還準備給她發一份年終獎,以及給她放幾天年假。

    等他走進店里的時候,他又突然覺得自己準備好的年終獎似乎低了點兒。

    他看見刁小蕓正拿著紅線和古錢幣在編織著什么。

    古錢幣,算是他古玩店里最便宜的東西了。

    按照時間年份,以及保存程度和稀有程度,幾百到小幾千不等。

    這東西假特別多,但流傳下來的真品也不少,所以除了特定年份之外,基本上都比較便宜,也比較容易收集。

    大客戶都是看不上這樣的東西的,之前也沒什么人來買。

    而刁小蕓現在是把錢幣都穿上了紅線,可以做掛墜,手鏈,腳鏈等等。

    其他古玩店也有這么賣的,但他之前就他和趙頤年兩個大男人在店里,沒有這個巧手,也就沒想到這一茬。

    “老板,您來了?”刁小蕓現在是十分佩服自家年輕的老板。

    以一己之力拉動了整條古玩街的人流量啊。

    她放下手中的編織手鏈,“最近來逛古玩市場的人很多,但多半都是湊熱鬧的,古錢幣價格合適,偶爾有人會買一個做紀念!

    所以她就想著,編織成成品,這樣估計會好賣許多。

    果不其然,這兩天有好幾個小姑娘來買了。

    民間有個迷信的說法,古錢幣配紅繩能辟邪嘛,她們買來都是當手鏈戴的。

    瞿秋離點點頭,“沒事,你編吧,多賣出的錢就給你當手工費了!”

    刁小蕓受寵若驚。

    原本就想著自己拿了這么多提成,應該多為老板做些事情,才對得起這份高薪工作。

    平時她一個人在店里,老板也沒擔心過她把店里的古玩調包。

    這老板啊,還真是個心善的人。

    當她拿到提成和年終獎的時候,這種念頭就更深了。

    “年初三來上班就行。”瞿秋離直接讓她回家,“這兩天我看著就行,過年也關門的。”

    刁小蕓更加堅定了,來年一定要為老板發光發熱,把古玩店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那…這些古錢幣我能帶回家編嗎?”

    “可以!边@不是什么昂貴的東西,瞿秋離相信刁小蕓這個單親媽媽是有腦子的,不會為了這點東西放棄更好的前途。

    瞿秋離送著刁小蕓出門去騎電動車。

    剛走出店門就聽見斜對面傳來了爭吵聲。

    聽聲音,又是熟人,還不是一個。

    怎么老是遇到這種事情?

    一個是韓越和他的小跟班,另外一個是施家的少爺,施誠。

    他一直覺得韓越只是腦子不好,并不是無可救藥的壞到骨子里去了,但施誠不一樣。

    施誠五年前,半夜飆車撞了人還逃逸,賠了不少的錢,但依舊唱了三年多的鐵窗淚,后來被施家送出國了。

    現在估計是回來過年的。

    要說瞿秋離對這些真少爺的感觀,像韓越這種,他都懶得搭理,但施誠這種在法律邊緣反復橫跳的就讓他非常厭惡了。

    今天碰上了,瞿秋離原本也不想管。

    聽他們的爭吵,是韓越和施誠跟老板在吵。

    貌似是他們“不小心”磕壞了一件玉器,老板要他們原價賠償。

    在古玩市場,是有這么一個不成文的規矩,無論你打碎的是真是假,在老板口中那就是真的。

    該怎么賠就怎么賠。

    無數人栽在了這里頭,賠得傾家蕩產。

    可如果真的是顧客不小心弄壞的,那也就罷了。

    但有些黑心商家故意找一些裂紋不明顯的東西,只要顧客一上手,還回來的時候他們就指著裂紋,專門賺這個賠償的錢。

    這韓越和施誠怕不是就遇上這種老板了?

    “老板,最近這段時間,對面吵了好幾次了!钡笮∈|有些氣憤地說,“這種人就會破壞行業氛圍!

    這古玩市場好不容易有人氣了,要是被曝出有這種店家,那還不得把人都嚇跑了?

    那她還賺什么提成?

    說得是沒錯。

    瞿秋離搖了搖頭,這種事情就算報警,也很難斷案,最多是調解。

    這種風氣不可主助長。

    想了想,他讓刁小蕓晚幾分鐘再走,幫忙看一下店鋪,他抬腳去了斜對面的鋪子。

    鋪子里爭吵得正激烈,老板非說他們弄壞的是渾朝的傳國玉璽,要他們賠800萬,還委委屈屈的說這已經賠本了。

    而韓越和施誠卻不是在爭辯是不是自己打碎的問題,而是在跟老板討價還價,想少賠一點。

    瞿秋離笑了,他見過裹小腳的,沒見過裹小腦的。

    腦子不用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

    “你來干什么?”依舊是小矮子先看到了瞿秋離。

    瞿秋離沒搭理他。

    他看了一眼那所謂的傳國玉璽,“我來看看是不是博物館失竊,要不然怎么傳國玉璽這種文物會出現在古玩市場里?”

    店鋪老板神色一僵,這是個懂行的?——

    作者有話要說:

    v后正常日六,下午三點或者六點更新。

    人v前三天留言拿紅包,有多少我就發多少。

    感謝小可愛們的支持。

    一米五五的作者跳起來就給你們一個么么噠。

    拜托大家前三天一定不要養肥我呀。

    第25章 賠錢

    這間古玩鋪子, 主營業務是玉器,老板平時不怎么在店里,基本上也只有一個員工守著。

    而瞿秋離也不經常在店里, 這也就導致這老板知道對面新開了一家全是真品的古玩鋪子,而不認識鋪子的老板。

    所以明明是斜對面, 兩個老板愣是還沒有打過照面。

    還在柜臺里的店員, 看到了瞿秋離,跑到那老板耳邊說了幾句。

    那老板挺著個啤酒肚, 身上掛著各種串兒,穿真絲,穿布鞋,看起來雖然很油膩,但面相上看著還挺和藹。

    可有的時候, 人真的不能貌相。

    啤酒肚老板冷哼一聲,“瞿老板是要多管閑事了?”

    “路過而已。”瞿秋離其實不想惹麻煩。

    但是像啤酒肚老板這種破壞行業風氣的,他也實在是看不下去。

    瞿秋離接著說:“都是同行, 我只是想來瞻仰一下傳國玉璽,蹭點龍氣。”

    啤酒肚老板半瞇著眼睛, “都是一條街上做生意的, 瞿老板隨便看!

    是啊,都是一條街上做生意的, 瞿秋離這古玩店開了還沒多久,但人家這古玉行開了卻有些年頭了。

    敢在這條街上做這種黑心生意, 要說他背后沒點兒人脈也不可能。

    再則,這啤酒肚老板以后就算不明著找他麻煩, 暗地里去找他麻煩也不是不可能。

    可誰讓他遇到了呢?

    瞿秋離想了想,“老板說的對, 都是一條街上做生意的,大家還是厚道一些比較好。你說呢?老板!

    他算是讓步了,意思就是少賠點也就算了,畢竟他也不確定那假玉璽到底是不是這兩個人磕壞的。

    韓越在這二人交鋒之中聽出點兒意思,敢情是他們被碰瓷了?

    其實他最開始不是沒有過這樣的念頭,只是當時施誠放下那座玉璽的時候,力道有點大,他們確實有聽到磕碰的聲音。

    施誠唱了幾年的鐵窗淚,后來又在國外,根本不就沒想起國內還有專業碰瓷這個職業。

    所以,聽到磕碰聲之后,老板立刻就開始檢查,結果就在玉璽底座上發現一道細小的裂紋。

    裂了,該賠就賠,再怎么說他們也是豪門圈子有頭有臉的公子哥。

    總不會賴著不賠。

    當然,賠錢的肯定是施誠。

    施誠剛回國,聽說了韓越前段時間送了親爹一幅古董字畫,討了韓父的歡心。

    所以施誠才叫上韓越,想如法炮制,給親爹送點古董,好讓親爹別再把他送出國。

    韓越也是個死要面子活受罪,之前被瞿秋離坑了三千萬,后來又因為鑒定折扇,被游禮那個不靠譜的假貨坑了一把,反而給瞿秋離帶來了不少生意。

    所以他現在明知道瞿秋離店里的東西都是真的,他也不想帶施誠去瞿秋離的鋪子里。

    面子嘛,反正這條街到處都是賣古玩的。

    所以這才有了現在的麻煩。

    施誠剛回國,不想鬧事,原本想著賠了就賠了,結果的啤酒肚老板獅子大開口,想要他們五千萬。

    還一口咬定,那就是渾朝的傳國玉璽。

    五千萬,韓家和施家都不缺這個錢,但韓越和施誠缺!

    韓越前段時間才花了三千萬出去,雖然后來被韓父漲了零花錢,但也遠遠不夠。

    施誠就更不用說了,當年的事情鬧得特別大,施家的股票都受到了動蕩,他自然也被限制了消費。

    幾百萬還能拿出來,幾千萬是不可能的。

    所以雙方這才吵了起來,一番討價還價,老板最終把錢降到了八百萬。

    而瞿秋離就是在這個時候走進了這家古玉行。

    “假少爺?”施誠不太確定的問,“你是藺家的那個誰?”

    他當年出事的時候,瞿秋離還沒成年,再加上他從來不屑于跟這種冒牌貨打交道,要不是啤酒肚老板叫他瞿老板,他一時之間還真想不起來。

    幾年不見,這假少爺倒是長得越發勾人了。

    嘖嘖嘖,有點意思。

    瞿秋離全程都沒有看施誠一眼,只是施誠那淫邪又赤裸的目光,讓他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幾年不見,這施誠是越發的惡心人了。

    要不是考慮到古玩街的風氣,他是真想甩手走人。

    “腦子不用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瞿秋離難得毒舌一回。

    韓越馬上反應過來,對著那啤酒肚老板說:“小爺我在安市混了這么多年,還第一次有人敢到我面前來碰瓷兒。”

    啤酒肚老板八風不動,“東西是在你們手里壞的,難不成想賴賬?”

    “你那么小一條裂紋,不拿個放大鏡都看不清!表n越指正啤酒肚的鼻子,怒斥:“你說是我們弄壞的就是我們弄壞的?誰能作證?”

    “店里有監控!逼【贫抢习褰z毫不懼,“就算你報警,監控也能證明在玉璽是在你們手上磕到的。”

    “你確定你這是玉璽?”韓越突然想起瞿秋離之前的新聞訪談,“那我可就報警,告你販賣文物了。”

    “就算不是玉璽又如何?”啤酒肚老板不屑,這古玩市場就是個考眼力的地方,“可我這是貨真價實的古玉,賣你八百萬都虧了!

    ……

    兩人就這么你來我往的又吵起來了。

    一個咬定是他們弄壞的,另一個咬定是老板故意碰瓷。

    瞿秋離總覺得是小學生在吵架的即視感。

    不過就像啤酒肚老板說的那樣,店里有監控,只要兩人確實上過手,那還真說不準到底是不是這兩個人磕壞的。

    再說這玉璽。

    其實古玉器確實是最難鑒定的。

    不要說什么碳十四檢測,玉石原本就在地底下埋了數億年,你靠這個檢測年份?

    所以玉器的鑒定,一般靠沁色,氣味,腐蝕,凝物,以及時代流行趨勢,與當時的工藝技術。

    柜臺上擺著那座玉璽,瞿秋離沒有近看,但就那精雕細琢,細致入微,遠超古代玉雕的工藝,基本上就已經可以判斷是現代物品。

    可能還是機械流水線雕琢的那種。

    這老板怕不是批發的?坑一個算一個?

    最后再來看玉器本身,水頭極差,基本上就是個豆種品級,放在玉料原材市場,這頂多也就值個兩三萬,再加點工費,運輸費,人工費,五萬塊錢,不能再多了。

    啤酒肚老板要八百萬,這豈止是獅子大開口這么簡單了。

    “報警吧!宾那镫x打斷兩人的爭吵,施施然道:“讓警察叔叔來調解!

    如果監控不能證明清白,最起碼不會被殺豬了,該賠多少就多少。

    但如果更細致的調查,能查到這老板店鋪里還有其他帶裂紋的玉器,那基本上就不用賠了,這是碰瓷無疑了。

    啤酒肚老板聽到報警稍微有點慌,他原本就是看這兩人的手表都值個一二百萬,再加上一身穿著也價值不菲,所以才想吃個大戶。

    要正常情況下賠個十萬八萬也就了了。

    他也能賺個對半了。

    嘖,這年輕老板,不識好歹,以后再跟他算賬。

    啤酒肚老板甩了甩手,“算了,算我倒霉,我等會兒還有急事,你們賠個八十萬就行。”

    如果他最開始說賠八十萬,可能韓越和施誠這兩個傻缺還真就賠錢走人了。

    但現在嘛!

    韓越怎么可能愿意吃這個虧?

    再說了,施誠是他帶來的,碰到這種事情,要是不解決好,以后朋友都沒得做。

    當即播了報警電話,可電話還沒打通,就被施誠掛了。

    他有案底,如果今天再進去一趟,就算他是受害者,估計家里也會知道。

    到時候又少不得挨一頓批評。

    再這樣下去,他估計在國外就回不來了。

    “八十萬是吧?”施誠一雙瞇瞇眼,泛著駭人的寒光,“我敢給,你敢收嗎?”

    啤酒肚老板頓時背脊發涼。

    他靠著做這種黑心生意,攢了點兒家底兒,但是也不敢跟那些真正的有錢人硬碰硬。

    最開始他看這瞇瞇眼年輕人一口的ABC,以為他是什么華裔,所以才敢張那么大口。

    可現在一聽中文不是說得挺流利嘛。

    啤酒肚老板在施誠蛇蝎般的目光下,喉結滾動,“十,不,八萬就行!

    施誠勾著嘴角,“行,刷卡!

    營業員馬不停蹄的拿來了刷卡機,這人怎么突然變臉,太嚇人了。

    瞿秋離內心翻了個白眼,還是好心的給韓越發了條信息,讓他們找老板要收據,以及店鋪出具的鑒定證書。

    鑒定證書是批發的,但店鋪的logo卻不是假的。

    這些都是證據。

    沒他什么事兒了,轉身回了自己的鋪子。

    刁小蕓一臉吃瓜群眾的模樣,“怎么樣了?老板!

    “留證了!痹掚m然是這么說,瞿秋離也給韓越提醒了,至于韓越之后要不要報警,就跟他沒什么關系了。

    至于對面老板,會不會在暗地里給他使壞,那就拭目以待。

    半個小時后,警察叔叔的車開到了門口,把對面的啤酒肚老板帶走了。

    看來那韓越也不是蠢得無可救藥。

    瞿秋離原本以為這事情就這么告一段落了,但是沒多久那個施誠就來到了他的鋪子里。

    “假少爺,oh,不,瞿少爺,今天的事情,多謝!笔┱\端的就是一派風流。

    報警是韓越報的,跟他沒多大關系,甚至還覺得為了這幾萬塊錢報警有點丟人。

    所以他把那假玉璽全部交給了韓越,讓他自己去處理。

    而他自己,好不容易碰到個可心人,不來試探兩句,都對不起他自己。

    瞿秋離本身就厭惡施誠,他坐在柜臺里,頭都沒有抬一下,“不必,只是路過而已!

    施誠絲毫不在意瞿秋離的冷漠,“為了表達感謝,今晚請你喝一杯,怎么樣?地點隨你挑選!

    瞿秋離抬頭看著施誠,這人是聽不懂人話?

    “不喝,施少爺要是沒什么重要的事情,那請你自便!

    施誠眼中閃過一絲戲謔,“瞿少爺還真是個大忙人,那我現在要在你這里買古董,你總該招待一下顧客吧?”

    “施少爺要買什么?隨意參觀,看上什么再給你介紹!宾那镫x對于送上門來的生意,從來都不會放過。

    施誠原本就是個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哪里懂什么古董古玩這種東西。

    看了一圈兒,他把目光投向了店鋪里最顯眼的那個展示柜。

    展示柜里掛著一幅山水畫,就是祁明哲大佬那一幅。

    也就是這店里的鎮店之寶。

    “瞿少爺就給我介紹一下這幅畫吧!”

    瞿秋離整個一大無語。

    他該說施誠眼光好呢,還是說施誠眼光不好呢?

    這幅山水圖,之前來問價的人不少,甚至還有人出了天價,但他從沒想著要賣。

    “抱歉,這幅畫不賣。施少爺換個別的吧!

    施誠眉毛一挑,“我還就看上這一幅畫了,瞿少爺開價吧。”

    他覺得就沒有錢不能解決的事情。

    他進店之前就打聽過了,圈子里在瞿秋離這里買的古董也就幾十萬到幾百萬這個價位。

    這幅畫掛在最顯眼的位置,估計價格能高一些,他想著最多也就一兩千萬。

    他現在是沒這么多錢,找朋友倒個手,把畫拿回家,哄了親爹高興,那他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完全沒把這點錢看在眼里。

    甚至還想著一擲千金,或許能博瞿秋離這個冷美人一笑。

    “這幅畫真的不賣!宾那镫x轉頭拿了別的山水圖出來,“這也是山水圖,年代還要更久遠一些!

    “不,我就要那一幅。”施誠都沒看瞿秋離新拿出這一幅畫,指著展示柜里的山水圖:“我就喜歡這一幅!

    “這幅圖是祁明哲的真跡。”瞿秋離懶得跟他廢話,“施少爺或許可以先查一下祁明哲!

    施誠被瞿秋離那淡漠的眼神看得獸血沸騰。

    這樣子的冷美人,玩起來才帶勁兒。

    “我買來送我爸的,太差的拿不出手!笔┱\完全沒有想過要去了解什么祁明哲,“瞿少爺要是舍不得,那我出雙倍價格,你覺得如何?”

    瞿秋離笑了,“上次出現祁明哲的畫,是在帝都的一場拍賣會上,最后以一億六千萬成交,施少爺說出雙倍價格,我也只好忍痛割愛,施少爺給個三億整數吧。”

    霎時,施誠的臉色鐵青。

    別說是他了,就算他爸來了,要花三億去買一幅畫,都要稍微掂量一下。

    更何況,他現在這種情況,哪里拿的出三億?

    他怎么都想不到,幾年不見,這假少爺居然把生意做這么大了。

    假少爺哪里來的本金?

    施誠還來不及細想,古玩鋪子又進來一個人。

    “阿離!碧A向禹提著一個保溫箱進來,“媽說今天你不回家,讓我給你送飯過來,廚房那邊燉了你最愛喝的湯!

    說完他又看見還有個陌生人,“忙著呢?那我先去后邊等著你!

    瞿秋離點點頭,“順便把后面屋子里的暖氣打開吧!

    “男朋友?”施誠看他兩人親昵的模樣,猜測道:“你這男朋友還挺浪漫,居然還跟個小姑娘似的,送愛心午餐!

    藺向禹不悅的皺起了眉頭,“這位是?”

    施誠才回國,跟藺向禹還沒碰過面,兩人都不認識對方。

    “介紹一下!宾那镫x終于從柜臺里走了出來,“藺向禹,我哥!

    說完,他又對藺向禹說,“這是施家的,應該叫施誠!

    藺向禹和施誠眉眼交鋒,似乎第一眼都看對方不順眼。

    藺向禹同時也看出來瞿秋離似乎也不太歡迎這個叫什么施誠的,“阿離不忙的話,就先吃飯吧!

    這是在逐客了。

    被維護的瞿秋離,心里又是一暖,像是突然有了后盾,心里有了底氣,他忍不住想要惡心一下這施誠,“施少爺是確定想要雙倍買這幅山水圖?那我可就給你拿出來了?”

    施誠咬緊了后槽牙,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

    現在連一個假少爺都能蹬鼻子上臉了,他能給這個假少爺兩分笑臉,都是看在這假少爺皮相不錯的份上。

    怒氣沖冠之下,施誠一拳砸在了旁邊的柜臺上。

    柜臺是鋼化玻璃,自然沒那么容易碎。

    但柜臺里面的汝窯瓷器,卻因為震動而搖搖晃晃。

    瞿秋離趕緊上前想要穩住柜臺,可還是晚了一步。

    砰地一聲,柜臺里的汝窯花瓶摔得細碎。

    瞿秋離也火了,“施誠!有病就去吃藥,別在我這里撒潑!

    藺向禹可不像瞿秋離這么斯文了,他放下手里的保溫箱,一腳就給施誠踹了過去,“不管你是誰家的,別在我藺家人面前撒野!

    瞿秋離有點震驚,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家這個憨憨大哥發這么大的脾氣。

    有點帥!

    他忍不住想,小時候被這些人欺負的時候,他不敢告訴爸媽,怕添麻煩,但是如果那時候這么有人出現,擋在了他的面前…這該有多好。

    藺向禹的出現,就像是彌補了他曾經幻想中的英雄。

    不過像施誠這種人,確實該欠收拾了,別以為他沒注意到施誠看他的眼神。

    隔夜飯都要惡心得吐出來。

    施誠被踹得后退了兩步,那眼神像是淬了毒。

    藺家的兒子不是失蹤二十多年了嗎?怎么突然回來了。

    回來了也就罷了,還這么維護這個冒牌貨。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不宜硬碰硬,啐了一口,轉身就想走。

    “站住!”藺向禹喊住他,“把瓷瓶的錢賠了。”

    施誠轉過身,惡狠狠的盯著這兩人,把卡丟了過去。

    瞿秋離也不矯情,痛快的拿了刷卡機,收了款。

    施誠走了之后,瞿秋離看著柜臺里的碎片,抑郁地長嘆了口氣。

    “你先吃飯,這里我來收拾!碧A向禹把保溫箱交給瞿秋離之后就打開柜臺,小心翼翼的將碎片拿了出來。

    發生這種事情,瞿秋離也沒什么心思吃飯,一小口一小口的扒拉。

    碎片被藺向禹妥善的放進了木盒里,“別難過了,至少他賠錢了,咱也沒虧!

    瞿秋離搖搖頭,“老祖宗留下來的這些東西,只會越來越少,碎一件就少一件!

    錢都不是最重要的,他只是覺得可惜。

    好在碎片還算完整,找人修復一下,應該可以復原。

    藺向禹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只是在之后的幾天都默默的過來送飯。

    店里忙的時候他就幫忙端個茶倒個水,不忙的時候就陪瞿秋離閑聊。

    其實也是為了防止對面老板和施誠過來找麻煩。

    好在一切風平浪靜,古玩店也因為年底這個送禮高峰期,賺了不少的錢。

    過年可以好好休息幾天了。

    瞿秋離鎖了店門,跟著藺向禹一起回了藺家。

    在家的日子是輕松自在的。

    幾乎每天都是一覺睡到自然醒,瞿秋離過完這個年,胖了好幾斤。

    就連藺母也會開玩笑,說阿離胖點好看。

    瞿秋離本人倒是不怎么在意,過段時間自然就能控制住了。

    輕松的日子一直到年初三,刁小蕓一大早去開店門。

    店門被人潑了紅漆。

    她嚇壞了,趕緊給瞿秋離打了電話,然后報了警。

    紅漆還是濕的,應該是昨晚潑的。

    查了這條路的監控,拍得不是特別清晰。

    大冬天的,那人裹得嚴嚴實實,看起來應該是個男性,手里拿著一個飲料瓶子,紅漆就是從那瓶子里潑出來的。

    就前年這段時間,跟他鬧過矛盾的也就是施誠和斜對面的啤酒肚老板。

    他覺得施誠那人應該不至于用這么不入流的手段,所以主要的懷疑對象還是啤酒肚老板。

    斜對面過年前查出里面三十多件帶裂紋的玉器,然后就被查封,勒令整改。

    到現在也沒開業。

    瞿秋離提供了自己的懷疑對象,警方這邊立案偵查。

    但這種事情查起來太慢了,一時半會也很難找到人。

    店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情,瞿秋離也不放心刁小蕓一個女孩子在店里,所以又從藺家搬了回來。

    只是他這半個網紅店,因為這次潑紅漆的事件鬧得沸沸揚揚,這段時間店里幾乎沒有什么生意。

    直到半個月后,警方順藤摸瓜,還真就從那啤酒肚老板的查到了端倪。

    破紅漆的是那啤酒肚老板的鄉下親戚。

    只是那人被抓了之后,一口咬定是瞿秋離影響了啤酒肚老板的生意,他氣不過才偷摸兒想辦法幫叔叔出口氣。

    愣是完全把那啤酒肚老板給摘了出來。

    啤酒肚老板出了局子,打了個電話,“沈先生,您交代的事情已經辦好了。只不過我侄子進去了,您看這價錢?”

    沈世奇坐在酒吧里包間里,喝著悶酒,完全沒有達到目的的歡心,反而在心里怒斥這些人都是蠢貨。

    他只是想通過這啤酒肚給瞿秋離隨便找點麻煩,他好借此接近瞿秋離,卻沒想到這啤酒肚用了這么愚蠢的方式。

    現在還膽敢叫他加錢?

    掛了電話,沈世奇又猛灌了一口酒,一抬頭,門口站著一個人,不知道聽了多久了。

    “沈先生何必生這么大的氣?想要收拾那假少爺,辦法多的是,或許我們可以合作。”

    沈世奇笑了,“不知道施少爺想怎么合作?”——

    作者有話要說:

    留言拿紅包喂,小可愛們。

    第26章 地震

    要怎么合作?

    施誠雖然回國不久, 但他狐朋狗友卻不少,前幾天他查到不少有趣的東西,他不在的這幾年, 居然發生了這么多有趣的事情。

    他也跟著笑了,一雙瞇瞇眼里全是算計, “那就要看世奇想要的是什么了?”

    沈世奇并不在意施誠的態度, 敵人的敵人,那就是朋友, 當然,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這施誠能主動找上他,肯定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他給施誠也倒了杯酒,“施少爺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施誠端著酒杯沒動, “我的意思是…你想要的究竟是藺氏,還是瞿秋離了?不必急著回答我,你慢慢考慮!

    沈世奇雙手頓時握緊, 都是成年人,也都是聰明人, 他不可能聽不懂施誠的意思。

    他曾經想的是, 瞿秋離他要,藺氏他也要定了。

    他之前的打算就是接近瞿秋離, 讓瞿秋離愛上他,瞿秋離未來接手藺氏, 那他自然就把藺氏收在了手里。

    可當初太年輕,在追求瞿秋離的過程似乎用力過猛, 反而適得其反,讓瞿秋離越來越厭惡他, 好不容易回國,還是因為真少爺被找回來了。

    他也想過,好好跟在真少爺身邊,哪怕是做個特助,也算是在藺氏一人之下了。

    可偏偏那真少爺把他打發得老遠,要不是年前他設計跟藺母拍了兩張照片發朋友圈,那分公司估計已經沒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原本一切似乎都按照他預計的方向在走,結果,過年前他聽說了一個消息,藺父居然給了瞿秋離百分之十的股份。

    這消息,無疑是驚爆了他的內心。

    憑什么?

    都是在藺家養大的,為什么瞿秋離能得到這些,而他什么都沒有?

    所以才有了他找人去找瞿秋離麻煩的事情,結果那逼居然用潑紅漆這么不入流的事情,讓他想接機接近瞿秋離都沒合適的機會。

    而如今,有另一個機會在眼前了。

    施誠的意思他很清楚,施誠想要瞿秋離。

    沈世奇的拳頭握了又握,半晌之后,他像是放棄了什么,舉起了酒杯,“自然是要藺氏!

    施誠眉毛一挑,酒杯碰上了沈世奇的酒杯,“那就預祝我們合作愉快了。”

    他就知道,想沈世奇這種人,野心永遠比愛情更重要。

    至于他自己,喜歡瞿秋離?

    嘁~!無非是想玩玩罷了,像那種清冷美人在床上深陷情欲,一定很迷人。

    他都已經想象到冷美人如何在他身下求饒了。

    兩人的算盤打得叮當響。

    但絲毫沒有影響到現在的瞿秋離。

    年前賣出去不少的古玩,瞿秋離趁著最近生意不好,又去古代進了一躺貨,把店里補得滿滿的。

    沒生意他也不急,在這條古玩街上,他之前一個月的收入就頂別人半年了。

    許久沒去研究室那邊了。

    他得要去看看。

    研究室那邊,年前決定了要從養蠶開始,而前段時間,小伙伴們就在全國各地的找蠶種。

    他們要的不是普通的蠶種。

    而是要那種瘦不拉嘰,看著就不好養活的蠶種。

    因為他們發現,越是瘦弱的蠶,吐出來的絲就越細越輕。

    可是啊,現在的蠶都發育良好,長得都白白胖胖的,跟成年人手指頭一樣粗,明顯不符合他們的要求。

    找了許久,這才通過一點人脈,找到了別人特意培育的新品種蠶,只是人家培育這蠶,不是為了吐絲,同樣是為了研究。

    只是研究方向不同罷了。

    他們觀察過那蠶去年的成長以及吐出來的絲,勉強達到了他們的預期。

    花了一筆巨款,這才從人家手里扣出一批蠶種。

    這年已過完,春天很快就到了,正是養蠶的好季節。

    趙頤年的爸媽就是養蠶的,他為此還特意找他爸媽取了經,甚至在蠶種孵化的時候,還特意把他親媽給接到了工作室。

    瞿秋離到工作室的時候,正是一群年輕人拿著筆和本子,圍著一名中年婦女,七嘴八舌的討教著。

    氣氛特別和睦。

    “喲,瞧瞧這是哪位呀?”一名眼尖的小伙伴發現了瞿秋離,“讓我康康這位帥哥是來干什么的?”

    “豆哥!宾那镫x笑著,“別這么擠兌我,我不就是幾個月沒來嘛!

    那名叫豆哥是不是男孩子,是一名女孩子,因為她一急就冒痘,最后自嘲的給自己取了個豆豆姐的外號,然后又因為行事風格太過于女漢子,后來就叫成了豆哥。

    豆哥嘴上嘖嘖作響,“你還知道你幾個月沒來。堪?要不是我每個月都準時收到了工資,我都要懷疑你這個老板跑路了!

    瞿秋離知道她在開玩笑,心里完全沒在意。

    其中能在這個研究室里工作的,都有著同樣的愛好與目標。

    至于豆哥說的工資,其實就是安市大部分普通人的收入,或許他們隨便換個工作,收入估計都比現在高。

    其他幾個小伙伴都發現了瞿秋離,放棄了趙頤年的母親,全部都朝瞿秋離圍了過來。

    與剛才和諧的分為不同,現在是他們七嘴八舌的在討伐瞿秋離。

    而瞿秋離,或許在這個時候才能露出幾分年輕人的活躍感,與眾人嬉笑怒罵,鬧成了一片。

    等他們鬧夠了,這才說回正事。

    現在研究室分成了兩隊,一隊人在研究紗衣復原,另一隊在研究失傳的秘色瓷。

    紗衣復原如今有了頭緒,正在進展中,至于能不能成,那得要先把蠶養活了再說。

    等蠶養好了,吐絲結繭之后,能不能成功織成布再另說,反正目前算是在穩步向前的。

    “那我之前給趙頤年的復古紡織工具如何了?”瞿秋離問。

    古代人秘不可傳的技術難求,但紡織工具這種還算比較大眾的物件,相對來說,不算難得,花錢就能買到。

    既然是要復原紗衣,想要真正做到完美復原,最好的就是連紡織工具都用古代技術。

    而且,這樣也有可能一定程度上提高紗衣復原的成功率。

    “還沒開始做!壁w頤年說,“你給的圖紙幾乎太完整了,到時候再找人定做就行!

    瞿秋離想了想,“反正現在還在養蠶階段,可以先分出兩個人去盯著定做紡織工具吧,多調試幾回,免得到時候跟不上進度!

    趙頤年點點頭,立馬跟豆哥一起埋頭商量去了。

    瞿秋離喜歡這里,喜歡這樣的氛圍。

    紗衣這邊討論出來一個章程,分工合理又明確,瞿秋離想了想,提議特聘趙頤年的母親做養蠶顧問。

    畢竟他們沒有養蠶的經驗,而這批蠶種又與常規的不同。

    趙母還有點緊張,她最開始被兒子接過來,以為就是教一下這些年輕人怎么養蠶,她養了幾十年的蠶了,經驗還算是有點的。

    但是,現在正兒八經成了研究室的顧問,她…就是個農村婦女,實在是有點不知所措,也怕自己做得不好,反而給研究室添麻煩了。

    “阿姨不用擔心!宾那镫x寬慰她,“我們這些人都沒養過蠶,只能通過查資料,慢慢摸索,您是專業的,有您在旁邊把關,我們也要安心許多!

    趙頤年也贊同,他母親基本上一輩子都沒走出過縣城,現在有這個機會,也挺好,他們母子倆也能多相處一段時間。

    好說歹說,趙母總算是放下心,留了下來。

    這邊定好了流程,瞿秋離又去樓上了。

    樓上現在是專門研究秘色瓷的。

    秘色瓷,古人用“姿如圭璧,色如煙嵐”來形容它的釉色和器質之美。

    可是它正兒八經的失傳了,現代專家用了無數方式進行實驗,什么溫度,天氣,泥土,釉體,都無法完全復原秘色瓷。

    而現在他們的研究室,秘色瓷小分隊,也在進行無數次的嘗試與實驗。

    小分隊見瞿秋離來了,都有點不好意思。

    現在研究室的大頭支出就是他們秘色瓷研究了。

    他們沒有自己的窯,每次有點新發現,都只能去外面租借,而人家窯廠開窯一次,成本本身就不低,所以他們租用的費用就更不會便宜了。

    更別提他們還有各種毛病,提各種要求,燒窯的老師傅都要被他們煩死了。

    再加上,他們還要全國各地的去找燒瓷器的各種黏土,反復實驗。

    這一筆一筆的費用算下來,真的不低。

    其實,按照長期作戰的準備,自己建個小窯廠比較劃算。

    但他們實在開不了這個口。

    前兩年,整個研究室還是在瞿秋離的帶領下復原出幾件失傳的工藝,上交給國家之后,國家會根據工藝的價值,發一筆獎金。

    可是這筆獎金,大部分都被瞿秋離獎勵給了他們這些參與人員,剩下的一部分用作后續研究。

    至于瞿秋離,他們一直都知道,是瞿秋離的個人經濟在支撐他們的研究。

    而且,說句自己很沒用的話,之前的研究,瞿秋離才是研究貢獻里的重中之重,可以說沒有瞿秋離,僅憑他們自己,根本無法做到。

    “這是怎么了?”瞿秋離見他們沉默,與樓下吵吵鬧鬧的氛圍格格不入。

    小分隊主要負責人站出來,頗為尷尬地說,“最近進展不是特別好!

    他們看到樓下有進展,自己也急的,誰還沒有點攀比的心思呢?

    “不急,瓷哥,咱們慢慢來,資金方面現在不用擔心了,我古玩店那邊收入還不錯!宾那镫x能預想到這樣的情況。

    小分隊負責人外號叫瓷哥,這回是男孩子了,因為特別喜歡瓷器,所以才加入了他們的研究。

    瓷哥聽瞿秋離這么說,更難為情了。

    瞿秋離拍了拍瓷哥的肩膀,“咱們組建這個研究室本身就不是為了賺錢盈利,我也做好準備持續資金輸入了,別慌,大膽去干吧!

    國家有不少專家都在研究這個,專家那邊的研究都停滯不前,他們這些初出茅廬的年輕人,進展不佳,完全可以理解。

    至于瞿秋離自己,秘色瓷的秘方,實在是太難尋了。

    國家出土的本來就少,也就是說,在古代這個瓷器的生產也不算多。

    所以,他在古代想找秘方的進展也不怎么樣,跟別提他還只能暗中調查了。

    瞿秋離跟秘色瓷小分隊聊了一會兒,發現的問題,也都一點一點的去解決。

    “咱們自己建個小窯廠吧!弊詈篥那镫x提議,“反正這里是郊區,窯廠選址應該不難,到時候再請個燒窯的老師傅!

    有些老師傅工作很多年了,有著豐富的經驗,說不一定他們也會有不同的思路或者看法呢。

    反正現在不缺錢,瞿秋離也做好了跟秘色瓷長期作戰的準備,自己有窯廠確實方便許多。

    如果幻想一下,運氣好的話,窯廠建好沒多久,秘色瓷就研究成功了,那也不虧,這窯廠還能賣掉,或者他們自己以后也能試著燒窯做生意呢。

    總得要一步步試著來。

    瞿秋離結束了一天的研究室行程,下午給大伙兒都放了個假,請大家一起去吃火鍋去了。

    都是年輕人,火鍋yyds,大家都吃得熱火朝天。

    瞿秋離這個口味比較清淡的,今天都吃了不少,還跟他們一起喝了點酒。

    一行人吃完火鍋,各個都喝得暈乎乎的,互相攙扶著,搖搖晃晃的走在路上。

    “這路怎么在晃?”豆哥趴在另一個女孩子身上,“你走穩一點行不行?”

    “明明是你在晃!绷硪幻⒆右餐嵬嵝毙钡,“你別動我,我要站不穩了。”

    不多時,旁邊的也在說路晃得厲害。

    酒精使人反應遲鈍,瞿秋離最開始都還沒反應過來,以為大家都喝多了。

    直到有路人喊了一聲:“靠,地震了!

    眾人霎時間清醒了。

    天災面前,人類都是渺小的。

    但幸好他們現在都是室外,只需要小心躲避高樓墜物。

    地震持續了一分鐘左右。

    四周環境都還算好,沒有出現混亂。

    看來,地震的中心不是他們這里。

    眾人又不約而同的拿出了手機,他們這里的震感如此強烈,那震中心必定也不遠。

    想上網看看情況。

    國家地震局第一時間就發布了消息。

    地震中心是在大西北的草原上,7點2級地震,目前受傷人數還未統計。

    安市離西北不算遠,所以才有這么強烈的震感。

    “雖然有點不道德!倍垢绱蟠筮诌值淖诹笋R路牙子上,“幸好不是咱們這里!

    身為川省人的趙頤年倒是很淡定,“在我們那兒,每年地震的時候,就朋友圈震得最厲害了!

    瞿秋離想了想,掏出手機給那邊捐了筆款。

    原以為,這事情就這么告一段落了,因為震中心在草原上,周邊城市有波及,但只幾百個人受了傷,并沒有傷亡。

    但是瞿秋離第二天就接到了尹老的電話。

    尹老年前就去那尊青銅器古墓那邊參與工作了,過年都沒有回來。

    瞿秋離原本以為尹老是打電話叫他過去上香的,卻沒想到是古墓出事了。

    古墓所在的山脈真好橫在安市和大西北的中間,受到了波及,有一部分古墓坍塌了,里面的文物都被泥石沖刷了出來。

    古墓還沒正式開始挖掘,就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不知道又有多少文物在此次災害中損毀。

    幸好的是,參與這次考古的工作人員都沒有大礙,只有幾個受了輕傷,已經送回市區治療去了。

    這也就導致,現在參與考古的工作人員嚴重不足,而地震剛過,誰也不知道有沒有余震,多數人都覺得等地震完全過去之后再進山也不遲。

    尹老心疼極了,他這次打電話來,就是為了把瞿秋離這個高材生拉過去救急。

    現在是要搶救被泥石沖刷出來的那一部分文物。

    瞿秋離知道其中的危險性,但他還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接完尹老的電話,給刁小蕓把店里的工作安排好,瞿秋離就馬上訂了動車票,收拾東西出發了。

    坐了動車,又轉了客車,摩托車,這才到了山腳的臨時基地里。

    下了摩托車的瞿秋離,一臉的菜色,早知道這樣,他還不如自己開車過來呢,盡管多花點時間,也不至于這么辛苦了。

    “阿離!币喜椒ト顼L,拉著瞿秋離就進了基地,“來得正好啊!

    尹老其實有些感動,也有些愧疚,現在進山,確實不是明確的決定,可他就是放心不下那些文物。

    “老師,不用說這么多。“瞿秋離知道尹老愿意為了這個行業貢獻自己的一生,而他自己也同樣熱愛著這個行業。

    尹老什么都沒說,只是拍了拍瞿秋離的肩膀,神色中都是自豪。

    休整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天剛亮,一行人就整頓出發了。

    加上尹老和瞿秋離,總共有十二個自愿上山的考古工作人員,再加上負責當地負責安保的人員。

    總共五六十號人。

    原本上山是有能坐一半路程的纜車的,但現在地震剛過,纜車不敢用。

    一行人只能背著厚重的行囊,徒步上山。

    “需要我幫忙嗎?”說話的是負責安保的人員,當地人民子弟兵。

    瞿秋離出發之前主動幫尹老分擔了一部分重量,這也就導致瞿秋離的登山包現在看起來特別嚇人。

    瞿秋離還能堅持,他搖了搖頭,“不用,你們也都很辛苦了。”

    那子弟兵看了一圈,就只有瞿秋離一個年輕人,心中也很是佩服。

    再看他長得白白嫩嫩的,就忍不住想要幫一把手。

    但既然人家不需要,他也不會過度關心,以免引起人家的反感。

    一行人走走停停,過了正午,這才到了年前就建得差不多的考古基地。

    之前為了考古工作,修建了幾棟小平房以及大棚。

    大棚基本上都已經全部被泥石沖塌了,但平房都還是好好的,當初修建的時候,考慮到長期考古需要,地基就打得特別好,現在完全能住人,再來兩次地震也受得住。

    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這一段時間,瞿秋離都只能在這山上當野人了。

    整頓好之后,吃了點干糧,他們這十來個考古工作人員都沒耽擱,立馬投入了工作中。

    那些人民子弟兵也沒閑著,塌掉的大棚,該修就修,不能修的就幫他們搬走,還有那些被沖刷出來的巨石,他們該挪走的挪走……

    現場進行得熱火朝天。

    瞿秋離已經許久沒有趴在泥土坑里,拿個小鏟子,小毛刷,小心翼翼的挖土了。

    不到兩個小時,他就累得直不起腰。

    “阿離,你這身體素質不太行啊!币线有心情開玩笑,“你該跟我們這些老家伙學習學習。”

    瞿秋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之前參與過幾次考古工作,這次的環境還真是最艱難的一次了。

    剛到初春,山里的溫度還很冷,為了不影響活動,又穿了防護服,所以里面穿得都不多,冷得不行。

    他就感覺那寒氣嗖嗖的往骨頭里鉆。

    實際上,這是考古學家,多多少少都有一點這樣的職業病,但幾十年下來,已經習慣了。

    瞿秋離很是佩服。

    第一天的工作,搶救出來不少的陶器碎片,還有幾十個青銅刀幣,以及各種銀器。

    尹老看著那些陶器碎片,心疼得不行,“要是我們早點挖掘,說不一定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了,這些陶器都能保存下來!

    千金難買早知道。

    “別這么想,老師。”瞿秋離安慰他,“前期準備工作沒做好,挖掘途中也難保不出意外!

    說完,他拿起桌上的兩塊碎片,“您看,從這斷面來看,應該是早就碎了的!

    只是因為地震,碎得更厲害了而已。

    有專業的文物修復專家,復原陶器應該不難。

    隨著幾天挖掘,這片被泥石沖刷出來的墓地總算是有了雛形。

    看樣子,還是個耳室。

    瞿秋離之前去看過盜墓者挖出來的那個耳室,跟這里是一南一北啊,隔了老遠。

    這該是多大一座古墓。

    在三千年左右的古代,能有這么大墓地的,不可能僅僅只是有錢人這么簡單。

    必定是個及其有權有地位的人。

    要是墓主人身份明確,估計又要震驚考古界了。

    隨著地震的事情平息,后續的工作人員陸續進場,瞿秋離這個編外人員倒是閑下來了,時不時去搭個手,幫個忙就行。

    這天,萬里無云,瞿秋離難得感慨,這里的景色其實還是非常不錯的,難怪那古墓的主人要把墓地定在了自己。

    忍不住拍了幾張照片,發了個朋友圈。

    不到半個小時,藺向禹的信息發了過來。

    藺向禹:“你在玉鉤山考古?”——

    作者有話要說:

    兩個垃圾下線的事情,不要慌。

    銀手鐲配綠馬甲,才是他們最終的歸宿。

    明天上夾子呀,所以會很晚更新。

    為了補償大家,明日更新一萬。

    感謝小可愛們的支持。

    第27章 童養媳

    瞿秋離出發之前, 跟爸媽打了聲招呼,怕爸媽擔心他去了震區,所以也只說了自己跟老師一起去考古了, 在山里,信號不好。

    但藺向禹怎么會知道他現在的位置呢?

    瞿秋離想著, 自己跟藺向禹直接完全不存在什么真假少爺之爭了, 可以正常當個朋友相處了。

    所以直接問一問不就得了。

    瞿秋離:“你怎么知道?”

    藺向禹很快就打了個電話過來,“這邊才地震過, 你怎么不跟我們說,一個人就跑震區來了,多危險啊!

    一開口就是責罵,但瞿秋離的唇角卻掛上了笑意。

    “走得匆忙,我怕你們會擔心!宾那镫x還是解釋了一下, “其實這里沒什么危險,有我老師帶隊,而且還有人民子弟兵在保護我們的安全, 不用擔心的!

    藺向禹稍微放心了一些,“你還要在山上待很久嗎?平時吃飯這些方便嗎?”

    還要在山上待多久, 這個瞿秋離就說不準了, 雖然現在參與考古工作的人員是足夠了,但也需要有人做助理的。

    而瞿秋離現在就是扮演了這么個角色。

    至于吃飯住宿, 這個真的就不能強求了。

    山里條件艱苦,好幾個人分一間屋子, 睡大通鋪;他還好一些,是跟尹老兩個人分了一間小房間。

    這條件算苦了, 但人民子弟兵才是真的辛苦。

    住宿不夠,他們都是搭的帳篷。

    至于吃飯問題, 大鍋飯唄。

    每天考古工作這么辛苦,山上又危險,沒人愿意來接做飯這個工作,只有炊事班每隔兩天下山運送食材物資,順便平時負責他們的一日三餐。

    瞿秋離過年那會兒好不容易養起來的幾斤肉,都在最近瘦沒了。

    瞿秋離沒有正面回答藺向禹的問題,隨便糊弄了幾句,然后把話題轉了回去,“你還沒說,你怎么知道我的位置呢?”

    藺向禹笑了笑,“我長大的地方就在你拍照的南面,你照片里拍到了一個信號塔,我看著熟悉!

    瞿秋離有一種原來如此的感覺,他知道藺向禹是在西北長大的,卻沒想到居然會是這里。

    附近的生活環境,這段時間聽老師們聊天,或多或少都了解了一些。

    確實是非常艱苦,聽說去鎮上上學都要走一兩個小時的山路。

    也不知道藺向禹小時候是如何堅持下來的。

    兩人閑聊了一會兒,考古現場這邊忙起來了,瞿秋離又被召喚過去了。

    可他沒想到的是,兩個小時后,一個兵哥過來找他,說是有人來看他了。

    考古現場,自然是全方位保護的,普通人不能隨意進入。

    瞿秋離還在好奇,這深山老林里的,誰會來這里找他?怕不是找錯人了?

    直到他看到藺向禹拎著大包小包站在隔離線外的時候,他驚呆了。

    他和藺向禹才掛了電話兩個多小時,就算是藺向禹從安市飛過來也不可能這么快吧?

    “哥,你怎么會在這里?”瞿秋離連忙大步上前。

    藺向禹笑了笑,“我不是跟你說了,我小時候是在這里長大的。昨天才回來,要辦點事情,剛好看到你發朋友圈,我過來看看你。”

    瞿秋離點點頭,再看藺向禹的穿著,不像是在安市的時候那么規整,現在反而有些輕松凌亂。

    “這是給你帶的吃的。”藺向禹將東西遞給他,“在山里估計吃不好,我從老鄉那里給你收了些農副產品,都還不錯,你試試?”

    藺向禹說話的時候帶著一些小心翼翼,他眼里的瞿秋離是矜貴的,平時吃飯也精細,細嚼慢咽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慣這些農副產品。

    打電話的時候,他問瞿秋離在這邊吃住怎么樣,瞿秋離沒有正面回答,他就已經有了猜測,所以這才出門收了這些東西,趕緊送了過來。

    他突然想問自己,為什么會這么做。

    找不到原因,只能歸結為他的瞿秋離是一家人。

    瞿秋離感動到心率不齊,真的。

    說不上來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他不怕吃苦,來這里之前他就預想到了考古現場的艱難,也為此做好了準備。

    可是,現在突然出現了這么一個人,翻山越嶺的,就為了給他送過一點土特產。

    土特產有點重,但重的或許不僅僅是土特產。

    “要不要跟我進去看看?”瞿秋離拎著東西,想著帶藺向禹參觀一下,一般普通人都會對考古有點興趣。

    或許是華夏人民刻在DNA里的?

    果不其然,藺向禹聽了之后,眼睛立馬就亮了。

    不過,這種地方都是不允許外人隨便進入的,他又問:“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不會,做個登記就行。”瞿秋離看向一旁站崗的兵哥,“大哥麻煩一下,這是我哥,過來給我送點東西!

    兵哥黝黑的臉上都是笑意,這段時間,不是沒有年輕人加入考古工作,但就是這個長得最好看的年輕人,最是辛苦。

    就跟他們似的,像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可關鍵人家從沒喊過一聲累。

    兵哥拿出登記冊,“你們兄弟的感情可真好,去吧,記得到點出來就行!

    藺向禹的童年,這座大山就是他的玩伴,沒少在山里撒潑撒野,打野兔,采蘑菇,可他還是第一次次在山里看到這樣的場景。

    看起來到處都是坑坑洼洼的,但細看之下又覺得有規律可尋。

    瞿秋離見他感興趣,跟他介紹道:“這些坑都是根據古墓的年代,再根據文獻資料,以及曾經挖掘的古墓,初步判斷出古墓形式,一一劃分,避免挖壞了,或者塌方……”

    他講得很詳細,藺向禹聽得也很認真。

    這是在山上,大型機械上不來,所以基本上都是靠人力。

    藺向禹看著看著,感覺有點心疼,他們家阿離,在家的時候都沒讓他做一點事情,可沒想到來考個古,還得拿著鐵鍬挖土。

    他知道這山上的土地,硬得不行,一鏟子下去,手都可能給你震麻。

    但他知道這些瞿秋離熱愛的事業,他不會勸瞿秋離放棄什么的,只是默默的想著,要怎么樣才能改善一下瞿秋離現在的生活。

    他想了想,“你估計還要在這邊工作多久?”

    “這真沒數!宾那镫x說,“我現在就是個編外人員,對外說的是我導師的助手,所以……”

    他也不是很確定。

    尹老原本是有助手的,在這次地震中受傷了,現在還在治療,估計得等那個正牌助理上山,他才可能離開吧。

    但是,他其實也不是那么想離開。

    尹老最近老是在跟他說,這座古墓跟他有緣,他一來,考古工作就變得特別順利,就連天氣都很好。

    而且,他自己其實也想見證這座古墓的主人,想要知道這座古墓背后的故事。

    藺向禹沒說話,不知道在盤算些什么。

    瞿秋離想了想,“你呢?過來辦事?要待多久?”

    “現在公司沒什么急事,爸給我安排了網課老師,所以也不急著回去,我也挺久沒回來看看了!碧A向禹回答道。

    現在老爸的意思就是讓他先把該學的都學了,然后再進公司,送藺父的助理做起,一步步慢慢熟悉。

    瞿秋離點點頭,他不知道該怎么說。

    照理說,這個地方是藺向禹曾經受苦的地方,但他依舊從藺向禹眼中看到了些許的懷念。

    仔細想想也沒毛病,畢竟在這里生活了這么多年,多多少少都有屬于自己的回憶。

    兩人聊了一會兒,瞿秋離還帶藺向禹去吃了大鍋飯。

    藺向禹還算滿意,這大鍋飯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了,那他送過來這些農副產品,就可以留著偶爾打打牙祭。

    送走了藺向禹,瞿秋離這才把他送來的東西拿出來整理。

    有風干肉,香腸,臘肉,菌干,還有八十個裝在米盆里的土雞蛋。

    瞿秋離笑了,肉類和菌干還好說,這八十個土雞蛋是怎么回事?

    都先不說雞蛋帶上山有多危險,磕磕碰碰,說不定半道上就碎了,得不償失。

    就說這八十個雞蛋,也不知道藺向禹跑了多少戶人家才收集出來這么多。

    要知道,在農村,每戶人家養兩三只雞,基本上一家人就消耗得差不多了,很難存下十來二十個。

    他這假大哥真的有心了。

    “阿離,你這土特產不錯呀!币匣胤恐,一臉揶揄,“我剛聽他們說,有個帥小伙,不遠千里給你送東西。”

    這話怎么有點不對勁?感覺過于曖昧了些?

    瞿秋離無奈的笑著,“哪有這么夸張,人家就在山的另外一頭!

    尹老挑了挑眉,“按照你們青年人的說法,你這顆白菜,被豬拱了?”

    他活了這么大歲數,什么沒見過,愛情應該是全世界最應該被包容的感情,關乎道德,卻無關性別。

    不知道怎么的,瞿秋離有點臉熱,他解釋道:“那是我哥,藺家的親兒子!

    說完,他又強行解釋了他和藺家的關系。

    尹老看著瞿秋離的表情,若有所思,最后,他語不驚人事不休:“你們沒在一個戶口本上吧?”

    瞿秋離:“……?”

    當然沒有在一個戶口本上,當初藺父藺母提出收養,他拒絕了,所以他的戶口未成年之前都在孤兒院,滿了十八歲之后,藺父才單獨幫他把戶口牽了出來。

    所以他戶口本上就只有他一個人。

    薄薄的一本。

    說起來也有點感傷。

    尹老沒再問什么,但表情老神在在的,甚至時不時瞟一眼這一堆土特產。

    他不是饞,就是在山里呆久了,總會想吃點別的,調劑一下口味。

    瞿秋離懂了,“我不會做飯,要不然給你煮兩個白煮蛋?”

    這個用燒水壺就能煮。

    尹老咂巴了兩下,“行吧。”

    看起來還挺勉強。

    瞿秋離無奈,這小老頭兒,還真是。

    給尹老把蛋煮上之后,瞿秋離把這一堆土特產分成了兩份,一部分先留給自己,另外一部分他準備提到廚房那邊去,讓大家一起嘗嘗。

    總不好一個人吃獨食,而且他年紀小,平時大家也都很照顧他。

    “瞿小哥,你這要怎么吃?”炊事班的老兵笑吟吟的接過東西,看了一眼,“你這可都是好東西啊!

    他們平時吃的菜和肉,也都是山腳下的基地準備好,他們隔兩三天下去背一趟。

    雖然談不上難吃,但大鍋飯嘛,怎么樣都比不上精心烹飪的食物。

    “您看著弄就行!宾那镫x說,“今晚就做了吧,讓大家都嘗嘗!

    東西不多,每人也就能嘗個味道。

    “好叻!”

    下午,眾人剛收工,就聞到了一股異香,勾得人饞蟲都要出來了。

    才上山的那些人還好,而最開始就上山的那一幫人,簡直是要流口水了。

    “今晚吃什么?”有人問。

    “我聞到蒜苗炒臘肉的香味了!

    “不對,明明是燉臘排的味道。”

    ……

    炊事班這邊,今天特意分了一口鍋出來,就是為了料理瞿秋離送過來的食材。

    雖然比不上飯店的口味,但比平時大鍋飯,上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小瞿!弊鲲埖拇蟾缣匾獍衙康啦硕冀o瞿秋離留了一大碗,“你端回去,自己慢慢吃。”

    雖然愛分享是好習慣,但畢竟是人家帶來的食材,總不能跟別人一樣,最后就吃了兩筷子吧。

    做飯的大哥還是有私心,想給這小帥哥多吃點,養胖點。

    瞿秋離也沒拒絕,順便把尹老的飯一起打了回去,一老一少,就著這幾個菜,吃得肚兒圓圓,一本滿足。

    屋子里還剩了些食材,瞿秋離想著,雞蛋,他和尹老每天一人兩個,剩下的那些食材,過幾天再拿出去做了,大家一起吃。

    可還沒等到他第二次貢獻食材,藺向禹又背著大包小包的來了。

    “哥!宾那镫x提前就接了電話,現在正在出口處等著呢,大老遠就看著藺向禹身上都掛滿了東西,比上次還多。

    他連忙拉開警戒線,小跑過去,幫藺向禹分擔了幾包。

    “怎么又送這么多?”瞿秋離說,“我在這里挺好的,上次你送來的都還沒吃完呢!

    藺向禹笑了笑,“除了雞蛋還剩著,其他的都該差不多了吧?”

    瞿秋離不太好意思的說:“你晚來一天,那肯定是沒了,現在還有。”

    藺向禹就知道瞿秋離這性格肯定不會一個人吃獨食的,所以他才趁著這幾天,又趕緊在村民手里收了些。

    “哥,我覺得這些土特產味道都還不錯!宾那镫x帶著藺向禹往里走,隨意的問道:“你給爸媽寄了嗎?”

    藺向禹愣了一下,其實他想過要寄的,但爸媽只知道他要去辦點事情,要離開一段時間,卻不知道他是回這里來了。

    他能感受到爸媽對這個地方的排斥,他也能理解。

    其實他對這個地方的感情也是很復雜的,把他養大的老頭子,不是買他的那戶人家,買他的那戶人家又住在山的另外一頭。

    當初他剛被賣過來,一個嬌少爺,日子一落千丈,人生地不熟,又吵又鬧,不肯吃飯,天天想著跑,挨了不少的打。

    后來有一天,那戶人家出門被車撞了,一個重傷不治,一個殘疾,那家人怪他不吉利,說他晦氣,把他打得半死,丟在了山溝溝里。

    然后才被那孤寡老頭兒撿了回去,他醒來就記不得自己是誰了。

    那孤寡老頭兒原本也是有家人的,但出去打工都死在了外面。

    是個可憐人。

    所以那老爺子見他不記得事情了,就動了歪心思,騙他是親孫子,想留著他給自己養老送終。

    其實他中學的時候就知道老頭不是親爺爺了,但他也只是在別人半開玩笑里,一知半解,覺得買他那戶人家是親生的。

    所以他那時候就想著既然那家人把他丟了,那他也不可能回去,做人要有骨氣,所以也就從來沒想過翻一座山,去找那戶人家。

    直到去年,老頭兒壽終正寢,臨死前才告訴他真相。

    瞿秋離見他沉默,立馬就反應過來了,“不寄也沒關系,我只是覺得味道還不錯,想讓他們都嘗嘗!

    不過,他也不知道養尊處優幾十年的爸媽能不能吃得習慣。

    或許這就是親情吧,吃到好吃的,總想著爸媽沒吃過,想帶給他們也嘗嘗。

    “你幫我寄吧。”藺向禹考慮之后說,“到時候就說你在考古這邊山里找村民收的,別說是我寄的。”

    他這次回來之后,把事情辦好,以后應該是不會再回來了,他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兒,他是藺家的人。

    瞿秋離沉默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兄弟倆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藺向禹想著瞿秋離反正不會做飯,干脆直接把東西背到了廚房那邊。

    “大哥!碧A向禹一臉的憨厚,“我弟在這邊吃飯,您平時多照顧,這些吃的東西,你看著做就行了!

    老大哥笑著應了,前幾天那頓飯,他也嘗了幾筷子,唇齒留香,戀戀不忘,還想著等這邊工作結束了,臨走之前去村民那邊收點土產帶回家吃。

    瞿秋離有個哥哥,又來給他送土特產了,這消息不脛而走。

    大家都在期待今天的伙食了。

    “阿離。”尹老背著個工具包,“你今天跟你哥下山去吧,你王哥今天下午就上山了!

    王哥就是尹老的助理,跟著尹老很多年了,比瞿秋離大了十好幾歲。

    瞿秋離不太想走,“我留著打下手唄,等墓地主人身份確定了再走。”

    尹老笑了笑,“沒讓你回安市,只是給你放個假,讓你休息幾天,你也好下山休整一下!

    在這山里,別的都還能將就,但是沒有自來水,洗個澡都不方便。

    瞿秋離這些天,都只能只打一小盆水擦擦,隔幾天才能洗一回頭發,他自己都要嫌棄自己了。

    一想到能痛痛快快的洗個澡,他心動了

    瞿秋離考慮之后終于妥協了,“那行,下午我就下山,過兩天就回來,到時候跟師兄換班。”

    “不急,你好好休息幾天,萬一這邊有事情,我再打電話通知你!币洗笫忠粨],替他做了決定,“住酒店的時候,記得開票,拿回來報銷。”

    瞿秋離笑著點頭應了。

    中午,藺向禹跟大家一起吃了飯,受到一眾好評,說他疼弟弟,說他長得帥,說他年輕有為。

    說得藺向禹都要臉紅了,不時用眼神向瞿秋離求助。

    瞿秋離心里樂瘋了,他怎么不知道假大哥還這么純情呢?

    還夸不得了?

    話說回來,他這假大哥今年該二十七歲了,也不知道以前有沒有談過戀愛,或者他未來會找什么樣的對象。

    不知道為什么,一想到這里,他就覺得心里不太舒服,就好像…自己好不容易有個大哥替他遮風擋雨了,未來這份關心會被嫂子分走。

    瞿秋離搖了搖頭,把這莫名其妙的想法甩了出去,替假大哥解圍:“你們可別說他了,萬一把他說得不好意思了,下回可就不給你們送吃的了。”

    眾人立馬調轉話題,改夸瞿秋離了。

    藺向禹咧開嘴,整齊的大白牙都笑出來了。

    瞿秋離:“……”這風水輪流轉?他這假大哥怎么還有點腹黑的潛質?

    好在吃完飯就散了,大家也都忙去了,瞿秋離也準備回房間收拾收拾東西,準備下山了。

    藺向禹陪著他一起收拾,試探性的問:“你要不介意的話,跟我回去住吧,那邊就我一個人。”

    他的想法是,鎮上哪怕是最好的酒店,都破舊得不行,而且還不知道那邊的床單被罩夠不夠干凈,所以還不如跟他一起回村里。

    村里的房子,至少他收拾得很干凈,而且他還能照顧著阿離得一日三餐。

    顯然瞿秋離也想到了這一點,“那行,我跟你回去!

    正好,他也替爸媽看看藺向禹長大的環境。

    藺向禹高興了,主動將瞿秋離的包背在了身上,“我力氣大,下山路不好走,我來背就是了!

    說完,他怕瞿秋離拒絕,背著包就跑了。

    瞿秋離看著他在山里如履平地的背影,心里再次感慨,有個哥哥,這種感覺真的很不錯。

    要回藺向禹長大的村子,倒是不用下山,在半道上就換了另一條山路。

    “這條路感覺好走很多!宾那镫x看著這條單行道水泥路。

    藺向禹在前面帶路,“這里以前也是泥土路,我小時候上學,特別是下雨天,一走就是滿腿的泥,那時候我就發誓,長大了之后要賺錢修路!

    “這條路是你修的?”瞿秋離有些詫異的問。

    藺向禹搖了搖頭,“我只出了一部分,其他的都是臨近幾個村湊錢,然后政府又出了一筆錢修的!

    那時候他事業才剛起步,也沒多少錢。

    再則,他那時候雖然知道自己不是老爺子的親孫子,但老爺子也算是對他不錯。

    上高中的時候,老爺子把牛賣了給他湊的學費,后來他在外地創業,老爺子不愿意出山,他就想著,把路修一修,老爺子出門趕集方便點。

    說實話,他對老爺子的感情其實也很復雜。

    如果當初老爺子在山上撿了他,直接把他送到派出所,說不定他那時候就能跟爸媽團聚了。

    可是,如果老爺子沒有撿到他,他估計已經被山里的豺狼吃了。

    人性,始終都是最復雜的東西。

    走了一個多小時,終于看到一個小村落了。

    “就在前面了!碧A向禹指著一棟小平房,“那就是我住的地方。”

    說著說著,他突然僵住了。

    “怎么了?”瞿秋離想著,破是破了點,能住人就行,能讓他洗個澡就行。

    藺向禹撓了撓后腦勺,“我忘了,家里就一張炕。”

    說完他又指著另外一邊廢墟,“原本是有三間房的,這次地震震塌了!

    沒塌的那間房,是后來修的紅磚小平房,塌的那邊都是很老的土坯房了。

    這些瞿秋離也愣住了。

    “咳。”藺向禹不太好意思地說,“你睡家里就行,我去老鄉家里借住幾天吧!

    瞿秋離沒說好,但也沒說不好,“先去看看吧!

    進了村里,到處都是打量的目光。

    瞿秋離有點不自在。

    “抱歉,是我沒考慮周到!碧A向禹難為情道,“要不然回屋歇會兒,我等會兒再送你下山,去鎮上。”

    瞿秋離搖搖頭,“不用!

    來都來了。

    下山,環境說不定還比不上這里呢。

    到了家,藺向禹直接當他帶進了那間紅磚平房,“你看這里,能住得習慣嗎?如果能行,我就去老鄉家里借住,不行的話,還是送你下山!

    瞿秋離看這張炕還挺大,兩米多,比他考古那邊的住宿環境好很多了,而且收拾得挺干凈。

    哪有那么矯情,哪有那么嬌氣:“哪有把你擠開的道理,這炕還挺大,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們一起擠兩天吧!

    藺向禹眸色亮了,他剛才不是沒想過一起睡,但他覺得瞿秋離的性格應該不喜歡跟別人一起睡,所以都沒敢提。

    “那你歇會兒。”藺向禹把包放下,“我去給你燒洗澡水!

    說完,他就風風火火的走了。

    瞿秋離有點愣神,燒?洗澡水?

    其實進村之后,他也觀察過,這里確實是非常落后了。

    基本上都是一層樓的磚瓦房,甚至還有幾戶人家還是土房子。

    洗澡的地方就在這磚瓦房背后,是在衛生間里。

    還算比較現代化,有蹲坑,有浴霸燈,貼了瓷磚,還挺干凈的,沒有他想象中的那種農村大糞坑。

    這應該也都是藺向禹后來修的吧。

    “水不夠就叫我!碧A向禹拎了兩大桶熱水進來,“沐浴露洗發水雖然不怎么好,但都能用,你將就一天,我明天讓人幫忙帶兩瓶好的回來!

    “哥,你真別把我想那么嬌氣!宾那镫x都無奈了,他這大哥還真是處處都在為他著想,點點滴滴都在關心他。

    感動之余,也有點無可奈何。

    “那行,我先出去了!碧A向禹走之前還順手把浴霸大燈給打開了。

    關上門,瞿秋離看著兩大桶水溫正合適的熱水,長吁了一口氣。

    他這大哥……

    好多天沒有好好洗澡了,瞿秋離這個澡洗得特別痛快,洗完澡都感覺自己輕了兩斤。

    換上衣服,瞿秋離把浴巾搭在了頭上。

    頭發有點長,不擦干容易頭疼。

    “阿離,你洗好了嗎?”藺向禹又回來了。

    瞿秋離一邊擦頭發,一邊把門拉開了。

    藺向禹霎時就愣住了。

    剛洗過澡的瞿秋離,皮膚都泛著淡淡的粉色,略微寬松的T恤和休閑褲,襯得他慵懶又隨意。

    可頭發絲滴滴答答的水珠落下,滑過脖頸,淌過鎖骨,直至沒入領口深淵。

    好一幅美人出浴圖。

    藺向禹的眼神,讓瞿秋離突然有點尷尬。

    他看著藺向禹手里的吹風機,問道:“這是要給我的嗎?”

    “對對對!碧A向禹回過神,把吹風機遞了過去,“我頭發短,家里沒有吹風機,剛出去找人借的,你趕緊吹頭發吧,別著涼了。”

    瞿秋離歪著腦袋,看著藺向禹離開的背影。

    他覺得,自己似乎沒有感覺錯。

    但他也不是那么的肯定。

    或許這就是直男跟弟弟相處的樣子?

    他沒談過戀愛,也沒有過哥哥,實在是太難分辨這界限了。

    吹完頭發,把自己收拾規整之后,瞿秋離這才拿著吹風機去找藺向禹。

    藺向禹在廚房,燒火燉湯。

    廚房塌了一半,但土灶這邊還能用,只要不下雨,這幾天將就做個飯沒問題。

    “這邊要修嗎?”瞿秋離也搬了根小板凳,坐在了藺向禹旁邊,“你這次回來,就是為了這個房子?”

    藺向禹搖搖頭,“不全是,房子我不打算修了,以后應該也沒什么機會回來了。”

    塌的不只是房子,還有老爺子一家人的墓。

    他回了藺家之后,換了號碼,村里人都不知道,房子塌了,墓也塌了,最后還是村長找到他高中班主任,從班主任那里找到了他現在的聯系方式。

    其實打點錢,讓村長或者老爺子的機房親戚幫忙把墓地遷了就是。

    但他總歸是老頭兒一個人辛辛苦苦養大的,當初老頭跟他說完身世之后就走了,他那幾天都處于一個迷茫且震驚的狀態,所以老頭兒的喪事辦得比較簡單。

    這次,他想著,給老爺子一家人好好修座墓地,算是還了老頭兒的救命之恩,至于養育之恩,大概就拿老頭欺瞞他身世的事情抵了吧。

    說到底,他不知道該怎么樣去面對老頭兒。

    特別是知道了爸媽為了尋找自己,曾經付出過多少的努力,受過什么樣的傷害之后。

    藺向禹看了看瞿秋離,說了自己的想法,以及心里的矛盾。

    這還是他第一次正式說起這個事情,說起這些年的經歷。

    就連爸媽都不知道,但他就是想告訴瞿秋離。

    瞿秋離聽完之后,心里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拐賣兒童,在他眼里,理應買賣同罪;因為沒有買家,人販子就不會再去拐小孩子了。

    但老頭兒不是買藺向禹的人,還偏偏又是藺向禹的救命恩人。

    這一點啊,確定是很復雜。

    瞿秋離沒有經歷過,也無法感同身受,“按照你心里的想法去做吧,不要給自己留遺憾!

    藺向禹沉默的點了點頭。

    氣氛有些沉重。

    瞿秋離起身,掀開鍋蓋,“你這燉的是什么?好香!

    “雞湯,用野生菌燉的!碧A向禹見他似乎還挺喜歡,“我不太會做飯,怕你不習慣,就燉湯簡單一點!

    說起吃的,氣氛總算恢復了正常。

    藺向禹往灶臺里添了一根木材,“小火慢慢燉著就行,我們出去走走?我帶你去轉轉,順便把吹風機還了!

    吹過了幾場春風,田野里也逐漸有了綠色。

    傍晚的彩霞斜飛,走在鄉間小路上,心情是別樣的愜意。

    藺向禹時不時跟瞿秋離講講小時候發生的趣事,逗得瞿秋離笑得前俯后仰,難得有這么毫無形象的時候。

    掏鳥蛋掏出一窩蛇,那炮仗炸糞,坑炸了小伙伴一身米田共,下河溝摸小龍蝦,屁股被夾出血,采了毒蘑菇,吃了吐泡沫……

    這都是瞿秋離從未經歷過的事情,而他也從這些小事情當中,逐漸拼湊出了藺向禹的童年。

    “那后來呢?”瞿秋離忍不住好奇,“長大一些就不會那么皮了吧?”

    “其實也皮。”藺向禹眼中有幾分傷感,“九年制義務教育,我天天玩,成績也是全校第一,可初中畢業,沒錢上高中,老頭把家里牛賣了,我之后就老實了不少!

    怕不聽話,不讓他讀書。

    村里好多小伙伴都是這樣,成績不好,又不聽話,讀完初中就跟著爸媽出去打工了。

    他本能的不喜歡那樣,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他,一定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高中是在縣里,只能讀住校。

    第一年的學費和生活費是賣牛解決的,但家里沒有第二頭牛可以賣了,所以他課余時間都在縣里打臨工。

    直到班主任了解了他的情況,給他申請了貧困生資助,他的日子才輕松一些,后來順利考上大學,離開了這里。

    大學幾年,他都只有過年的時候才回來一趟,不是他不想回來,是老頭兒不讓他回來,而他給老頭兒打的錢,老頭也一分沒有用過。

    他現在仔細回想,老頭兒或許也是愧疚的吧。

    話題又轉到這里來了。

    瞿秋離不知道該怎么接,或許只要是在這個地方,無論如何都避不開這個話題吧。

    “余林!币幻髬饍豪线h就開始喊,“你等等,嬸子有話跟你說!

    余林,藺向禹之前的名字,據說是老頭兒在林子里撿到他,就給他取了這個名字。

    瞿秋離跟爸媽去接藺向禹的時候,他還感嘆過余林這個名字跟藺向禹還挺有緣。

    “馬嬸!碧A向禹禮貌的打了聲招呼,“找我什么事情?”

    馬嬸沒有明說,就問:“你今年也二十七了吧?”

    藺向禹點點頭,“還有幾個月滿二十七!

    馬嬸又問:“那你回家了,你爸媽對你還好吧?”

    “爸媽對我都很好!碧A向禹像是領悟到什么。

    這是來說媒了?

    在鄉下,基本上都是這樣,自由戀愛的不多,大多數都是年紀差不多了,然后找村里的各位大嬸兒說媒。

    藺向禹不知道該怎么應對這樣的問題,他本能的有些排斥,但這馬嬸以前對他也不錯,去上大學的時候,馬嬸還偷偷給他塞了兩百塊錢。

    馬嬸還在繼續說,“你年紀是有點大了,但是問題不大。”

    她心里想著,之前是余老頭兒家里實在是太窮了,所以才沒人給他說對象,都耽擱了。

    瞿秋離不懂,這是個什么情況?

    一臉霧水的站在一旁。

    直到馬嬸又問了一句,“你在外頭沒找對象吧?……”

    瞿秋離悟了,他一臉揶揄的看著藺向禹。

    也不知道為什么,藺向禹感覺頭皮發麻,“馬嬸,你別說了,我現在沒打算處對象!

    馬嬸被打斷,有點不高興了,“你都二十七了,你看跟你一起長大的那些小伙子,哪個不是娃娃都會打醬油了!

    藺向禹:“…馬…”嬸。

    馬嬸沒讓他說完,接續叨叨,“嬸給你介紹的也不是什么沒上過學的農村姑娘,人家去年剛大學畢業,在城里工作,長得也水靈……”

    她開始了一系列的報戶口本,人家女孩子的家里有幾口人,收多少彩禮,她都弄得清清楚楚。

    “馬嬸,真不行!碧A向禹硬著頭皮拒絕,“我現在還沒打算結婚呢!

    馬嬸愣住了,試探性的問:“是你親爸親媽家里不讓?還是他們那邊給你定好了?”

    “對對對。”藺向禹借著這個臺階就下了,信口胡言:“我爸媽給我定好了,小時候就定了!

    馬嬸有點不樂意,“這還怎么給你定童養媳了呢?這種糟糠習慣不好,還是得看你自己喜不喜歡才行,你爸媽也不能左右你的婚姻。”

    童養媳?

    藺向禹聽了這個詞,轉頭就和瞿秋離對視上了,不到一秒鐘,兩人就不約而同的轉開了視線。

    這……

    馬嬸完全沒注意兩人的眼神,還在一臉語重心長,“嬸子給你介紹對象,也不是要你馬上去結婚,就是讓你去看看。”

    “我知道,嬸子是為我好!碧A向禹深吸一口氣,“但是我回了爸媽身邊,這兩年還想多陪陪爸媽!

    馬嬸欲言又止,又不是要你出嫁,娶媳婦兒又不妨礙你陪爸媽。

    第28章

    不過, 話又說回來,“小林吶,你爸媽家里的條件咋樣啊?還過得好不好?和親戚朋友相處還和睦嗎?”

    “都挺好的, 嬸子,爸媽在城里有房子, 工作收入都很穩定!碧A向禹這次回來, 也沒跟任何人說過藺家的情況,馬嬸是好人, 但村里頭有歪腦筋的人也不少。

    該報的恩情他會報,但以前本來不相干的人,就別想著來打秋風了,他不想到時候給自己惹一身麻煩。

    藺向禹接著說:“我爸媽這些年從來沒有放棄過找我,他們對我都很好, 房子車子都給我買了,嬸子不用擔心!

    他特意這么說,因為他知道村里人都還是會覺得經濟情況最重要。

    馬嬸心里也有點愧疚, 當初全村都知道藺向禹是余老頭撿回來的,但是他們也只是認為藺向禹是被人丟棄了, 那余老頭撿回來也挺好, 好歹是個小伙子,可以摔火盆。

    但他們全部都不知道余老頭其實知道藺向禹以前是被拐來的。

    哎, 說到底,也是別人家的家事, 他們這些做鄰居的,也不好多說什么。

    “那你真不去相看對象?”馬嬸問:“是不是你爸媽不喜歡農村人?”

    “您這是說哪里話?”藺向禹笑著, “我也在農村長大,爸媽也不見嫌棄我, 真的是家里定過了,雖然還沒結婚,但婚事也沒退!

    馬嬸見他執意不相看對象,也沒勉強,拉著他聊了會兒家常,然后這才把話題轉到瞿秋離身上。

    “這位小伙子長得也真好看,你倆長得還挺像。”馬嬸只知道瞿秋離是藺向禹城里的兄弟,具體關系不了解。

    她看著瞿秋離的美人臉,打趣地說,“有對象了嗎?長這么好看,應該也用不著嬸子幫你介紹對象了吧?”

    “不不不!宾那镫x驚慌失措地看向藺向禹,“我這…馬嬸,我,……”

    他不明白怎么火燒到自己身上來了,這些農村大嬸兒就這么愛給人介紹對象嗎?

    藺向禹忍俊不禁,“嬸子就別操心我們了,馬哥現在咋樣啊?”

    馬嬸子兩口子都姓馬,馬哥就是馬嬸子的兒子,比藺向禹還小幾歲,讀完高中就沒讀了,性格也比較拽,一群小子跟著他后面叫馬哥。

    “你可別說那潑猴兒了,什么馬哥不馬哥的,跟匹野馬似的亂竄!瘪R嬸子說起自家兒子就是一臉的氣憤,“給他找了個進廠打螺絲的工作,又輕松,一個月好幾千的工資,他還不滿足……巴拉巴拉……”

    藺向禹和瞿秋離對視一眼,總算是把介紹對象這個話題繞過去了。

    馬嬸跟著兩人在村里走了一圈,有不懷好意想找藺向禹打秋風的,全部都被馬嬸懟了回去。

    “你瞧那些人,小時候給你吃了顆糖,現在就想找你要錢,你別搭理這些人!

    “嗯嗯。知道的!

    看著時間差不多了,鍋里還燉著雞湯,藺向禹也就帶著瞿秋離開始往回走了,馬嬸也跟著他們一起回去了。

    “你們晚上就吃這個?”馬嬸心疼道,“兩個大小伙子都不會做飯,夠吃嗎?能不能吃飽?”

    “嬸子,夠吃了!宾那镫x覺得,現在有藺向禹給他燉雞湯就不錯了,他自己能煮個泡面就算是廚藝巔峰了。

    馬嬸子沒說什么,拒絕了藺向禹留飯的邀請,聊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可藺向禹和瞿秋離準備就著這一鍋雞湯吃一頓飯的時候,馬嬸子又回來了,手里還端著兩個碗。

    “家里做的,你們將就著吃吧。”馬嬸子把菜放下,“最近你們沒地方吃飯,直接來嬸子家里吃吧,你叔也讓你過去,說想跟你喝兩口!

    “不用不用。”藺向禹拒絕了,馬嬸子人好,他會報答,但他也不想再跟這個地方牽扯過深了,“我們就待不了兩天了,隨便吃點就行!

    馬嬸子看了藺向禹一眼,似乎看見了他心里的想法。

    能理解的,她嘆了一口氣。

    “那行吧,有事情再找嬸子。”馬嬸放下碗就走了。

    馬嬸帶過來的也就是一個農家小炒肉,一個小青菜,簡簡單單的農家菜,味道還不錯,兩人都吃得很開心。

    “馬嬸就是比較愛操心!碧A向禹有些感慨地說,“小時候真挺照顧我的。”

    那時候家里就他和余老頭子那個男人,他唯一能感受到一丁點的母愛就來自馬嬸。

    瞿秋離點點頭,他知道藺向禹肯定有自己的安排。

    吃過飯,村里也沒有什么娛樂,家里的大頭電視機也看不了幾個臺,兩人早早的就上了炕。

    “要燒炕嗎?”藺向禹抱了一床干凈的被子和枕頭過來,“晚上還是有點冷的。”

    瞿秋離想著,都是年輕人,火氣旺,他之前在山上都沒冷,這里應該也不會冷,“不用那么麻煩,我不冷的。”

    如此,藺向禹也不折騰了。

    一張炕,兩三米寬,兩個人睡炕上,都還能睡下幾個人,寬敞,也正好不會尷尬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氣氛還算愉快。

    村里的空氣好,瞿秋離之前在考古現場那些天確實也累到了,還不到九點,他聊天的聲音就越來越弱,越來越慢,逐漸睡了過去。

    藺向禹拉了燈,借著昏暗的月光,側著身子,看著瞿秋離的睡顏。

    他其實不喜歡跟人睡一起,或許是小時候的經歷,讓他夜晚本能的沒有安全感,特別是身邊有人的時候,他都很難入睡。

    可瞿秋離在他這里似乎有哪里不一樣,他看著瞿秋離淺淺的呼吸,被子隨著胸膛微微起伏,模樣乖巧至極。

    明明醒著的時候都是自帶仙氣兒的,怎么會有睡相這么可愛的男孩子呢?

    鼻尖上那顆小痣,似乎牽引著他向前,直到面頰上感受到了瞿秋離的呼吸,他才猛然驚醒。

    他,他剛才……居然想吻一吻那顆小痣。

    爸媽跟他說,他小時候第一次在孤兒院見到阿離的時候,就因為這一顆小痣,他就吵著他們一定是一家人。

    是啊,他們是合該是一家人的。

    只是,現在,他們算一家人嗎?

    因為他回家了,阿離離開藺家,就算阿離現在愿意時不時回藺家住幾天,但阿離心里似乎不敢把藺家當成自己的家。

    不該這樣的。

    阿離就該是他們藺家的人。

    做不成兄弟,那就,那就……

    困擾了他許久的年頭,在這一刻終于破土而出。

    他臉盲,可他在跟爸媽去做DNA的時候,第一次見瞿秋離,他就記住了瞿秋離的模樣,再后來,相處中,瞿秋離的面容在他的眼中有了具像化。

    比起朝夕相處的爸媽,他更先記住了原本相處不多的瞿秋離。

    這還能是為什么?

    藺向禹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有點心慌,有點喜悅。

    他就這么靜靜的看著瞿秋離的睡顏,直到夜色深沉,月上中天。

    初春的西北鄉村,深夜里是寒冷的。

    只蓋了一床被子的瞿秋離似乎被寒氣侵擾,感覺有點冷了,但他卻沒有醒來,先是蜷縮著自己的身子,后又本能的靠近熱源。

    咚!咚!咚!

    藺向禹就那么眼睜睜的看著瞿秋離裹著被子,像一只蠶蛹,蠕動著鉆進了他的被窩。

    緊張,不知所措。

    他應該多給阿離準備一床被子的。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起身,瞿秋離從被窩里伸出手臂,牢牢的抱住了他的腰身。

    砰地一聲!

    藺向禹聽到自己的心臟爆炸了。

    他想動,卻也不想動。

    兩個人的體溫交纏著,在這春夜里驅散了寒冷。

    就連心都是滾燙的。

    藺向禹逐漸放棄抵抗,團吧團吧,將瞿秋離連帶著被子,抱進了自己的懷里。

    他試圖說服自己,他是怕阿離凍感冒了,不是在占便宜。

    嗯,一定是這樣。

    他就這么抱著瞿秋離睡了一整夜。

    第二天,天還沒亮,睡得太早的瞿秋離先醒了。

    還沒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被勒得快喘不過氣了,迷迷糊糊間感受了一下,一條手臂橫在了他的胸前,而他的手臂也牢牢的抱著什么。

    瞿秋離心里咯噔一聲。

    忍不住在心里爆了聲粗口,“臥槽!

    他小時候就有睡覺喜歡抱著東西的習慣,后來長大了,這習慣漸漸就沒了,只會在偶爾失眠的時候,抱著抱枕睡覺。

    前段時間在山上考古,每天累得跟狗似的,晚上躺床上就睡著了,根本沒有機會讓他失眠。

    昨晚也是一樣,他記得自己應該很早就睡著了才對,那他現在怎么抱著藺向禹?

    睜開眼睛瞟了一眼,嗯,不是藺向禹主動的,是他自己先動手的,是他自己滾過來的。

    還連帶著被子一起,睡在了藺向禹的被窩里。

    尷了個大尬。

    瞿秋離小心翼翼的深呼吸了兩口,鬼鬼祟祟的將自己的手臂收了回來,然后從藺向禹的懷里鉆了出去。

    可動靜還是有點大,“阿離怎么了?”

    藺向禹沒睡醒的聲音還迷迷糊糊的,帶著男性清早該有的那種微妙的嘶啞。

    瞿秋離緊張得不行,要是藺向禹現在就醒了,他們得多尷尬?

    “咳,我去上個衛生間,你繼續睡。”話音剛落,他就聽見藺向禹的呼吸聲又恢復了平穩。

    瞿秋離松口氣,抱著衣服就出門了,跑到衛生間才把衣服穿好。

    洗漱完,他也沒有什么睡意了,天剛亮。

    想了想,要不然他去煮個粥?

    等會兒藺向禹起來就剛好吃早飯。

    煮白粥不難吧,淘米加水煮就行了。

    可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煮粥是不難,但農村的土灶生火卻是個難事。

    折騰了半個小時,總算把火點燃了,就是這廚房里全是煙,放在城市里都會觸發煙霧報警器的那種程度了。

    門窗沒關嚴實的藺向禹就是在煙霧中被嗆醒了。

    頓時大驚,著火了嗎?

    “阿離!碧A向禹高盛呼喊,“阿離,你在哪兒?”

    他衣服都沒穿好就沖出了房門,一看是廚房冒出來的煙,他趕緊跑了進去。

    “哥,你醒了!宾那镫x坐在灶臺前的小板凳上,抬起腦袋。

    這小模樣。

    臉上像個小花貓似的,全是灰。

    藺向禹看了看鍋里,再看了看灶臺里燒的濕木頭,他悟了。

    無奈的笑了笑,“餓了?餓了你叫我起來做飯就是!

    說完他還伸出手指把瞿秋離鼻尖上蹭到的灰抹了,“你看,臉上都是灰。”

    瞿秋離卡殼,他是想著不能老讓藺向禹照顧他,而且今天早上的事情他還尷尬著呢,沒事做,想著煮個飯打發時間。

    誰想到,煮個稀飯都這么難。

    藺向禹回房把衣服換好,重新回了廚房,接過瞿秋離手里的火鉗子,“你去洗把臉,我來做吧。”

    哎,瞿秋離看著滿屋子煙熏火燎的,還是放棄了做飯了的念頭,他不適合這個。

    稀飯是個半成品,最后藺向禹再次加工之后,兩人暖呼呼的吃了一餐早飯。

    “我等會兒要去鎮上一趟。”藺向禹說,“路難走,你就在家里休息吧,需要我帶什么東西,就給我發信息,我中午前就回來!

    瞿秋離點點頭,今天陽光不錯,搬個椅子在院子里曬曬太陽就挺好,懶得動。

    藺向禹今天是去鎮上取之前定好的墓碑,回來的時候,還在鎮上的大超市里買了些相對來說比較大品牌的洗漱用品。

    但他剛進門,看到的場景就是瞿秋離歪歪斜斜的躺在椅子上,雙腿搭在了另外一張椅子上,戴著耳機,瞇著眼睛,唇角勾著一個淺淺的弧度。

    整個人愜意得不行。

    太陽剛好照射在他的身上,真個人都籠罩著一層金黃色的光輝。

    有的人,天生就該是世界的焦點。

    瞿秋離耳機里的音樂剛停,他聽見了腳步聲,是藺向禹的,他沒有睜眼。

    藺向禹緩緩走近,就這么靜靜的看著瞿秋離,半晌之后,我回屋拿了一床小毯子,輕輕的蓋在了瞿秋離的身上。

    瞿秋離微微愣了一下,在藺向禹沒有看到的角落,勾起了唇角。

    余老頭子一家人的墓碑都定好了,農村是沒有什么墓園這么一說的,都是埋在野外山坡上。

    藺向禹前段時間就把墓地選好了,也修筑得差不多了,現在墓碑也到了,也就剩遷墳這么一個事情了。

    瞿秋離這幾天都陪著藺向禹,把事情規規整整的辦妥當了。

    以前藺向禹打給老頭子的那些錢,老頭子都沒用過,不多,十來萬,但他也不打算拿回去,想了想,把那存折里的錢拿給了老頭子的親戚,讓他們幫忙逢年過節來上一炷香,掃個墓。

    老頭子親戚那邊痛快的答應了。

    藺向禹給余老頭子的墳上添上了最后一抹黃土,他總算是卸下了一身的枷鎖。

    “我準備這幾天就回去了!碧A向禹褪去了心中的陰霾,臉上都是輕松的笑意:“阿離你呢?”

    “我老師也打電話了,挖到主墓室了,我明天就要上山去了。”

    藺向禹想了想,“那行,我先送你上山,然后我再回家,你有事情再跟我聯系,要是缺點什么,我給你寄過來!

    還不知道這個古墓要挖多久呢!

    “不缺什么的!宾那镫x說,“你有空去我店里幫忙看看就行!

    藺向禹應了。

    第二天一早,藺向禹就把瞿秋離送回了考古現場,臨走前,他夾帶私貨的給了瞿秋離一個擁抱。

    “你要照顧好自己!

    瞿秋離這些天不是沒有感受到,但他心里還矛盾著呢,簡單的擁了一下藺向禹就松開了,“你也是,照顧好爸媽!

    分別很簡單,只是兩個人的心里都有了別的東西。

    藺向禹剛走不久,尹老就風風火火的過來了。

    “阿離,你快跟我走。”尹老手中拿著一個盒子。

    看樣子是剛挖掘出來的,瞿秋離沒有細看。

    他只是看到尹老這么激動,不知道為什么心臟突然猛地跳了幾下。

    直到,他們進入了臨時搭建的文物保護中心。

    瞿秋離剛進去,所有人的目光就鎖定在了他的身上,有探究的,有好奇的,也有羨慕的。

    瞿秋離不明所以。

    直到有人反應過來之后,打開了投影儀,墻上正投射著一幅畫。

    瞿秋離腳步一頓,那幅畫,那副畫跟他太像了。

    雖然是通過現代高科技復原的,但也不得不承認,那副畫跟瞿秋離的神態十分神似,特別是鼻尖上的那一顆小痣,簡直栩栩如生。

    瞿秋離愣住了,他背脊開始發涼,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有抓到。

    “我就說你跟這古墓有緣吧。”尹老一臉的興奮,“昨天主墓室挖開了,棺木里是空的,只有一套衣裳,還有一張羊皮紙作的畫!

    這墻上的畫,就是那張羊皮紙畫復原而來的。

    之前考古界也不是沒有這種情況,通過科技復原出古代人的長相,結果發現那古人跟現代某某很像,所以都沒人懷疑過什么,都是覺得瞿秋離確實跟這座古墓有緣。

    另外一個考古學家接著說,“所以我們推測,這墓地應該是衣冠冢,只是墓主人的身份還不明確,只不過這么大的古墓,身份應該是不簡單的!

    尹老點著頭,“是啊,太不可思議了,是什么樣的情況會給這個人立衣冠冢呢?除非是找不到遺體,或者別的不可抗力的因素?”

    初春的天氣,瞿秋離愣是汗濕了后背。

    怎么會這樣?

    瞿秋離看著畫中的自己,似乎比他現在要大十來歲的模樣,他試探性的問,“那這座古墓,大致推算出年份了嗎?”

    “舟朝,公元前870年上下!币险f,“現在最重要的是,我手里這個盒子。”

    尹老將盒子放在了桌上,繼續說道:“這盒子鎖扣的工藝,已經遠超于當時的工藝了,我們曾經考古出來的,這樣的盒子,大概應該屬于松朝時期才對,太不可思議了,古人的智慧確實是不可小覷的!

    現在他們還不敢輕易把盒子打開,怕破壞里面的東西。

    瞿秋離已經聽不見尹老在說什么了,他整個人都恍惚了。

    公元前870年,那就是他在舟朝往后推了二十多年的時間,再看哪個木盒子,不用打開,他就知道。

    那里面是一只竹笛。

    是他之前在松朝隨手買的,后來去了舟朝,回來的時候忘了,就放在了他在舟朝的宅邸中。

    也就是說,這座古墓,是他自己的墓地?

    操了,瞿秋離想罵娘,誰給他在古代建這么大一座墓。

    現在還特么的,自己挖了自己的墓?

    瞿秋離恍然,他在古代無法做出改變歷史的事情,可是他又確確實實的參與其中。

    他曾經想的都是穩妥起見,所以都是去的歷朝歷代最和平的時期,除了特殊情況,他根本沒想過要去別的時期。

    但實際上,他除了無法回溯時間,是可以去到他去過的那些朝代之后的某個時間段的。

    打個比方,去年他在湯潮結實了祁明哲大佬,他沒有辦法回溯到認識祁明哲之前,也不能穿越到認識祁明哲之后的那幾年,但他可以穿越到幾十年后。

    具體的,他猜想,大概是要那條時間線脫離了墨弦公子的影響之后的時期。

    這歷史,每個時間線都是千絲萬縷,也就是這萬千變幻中,形成了現在的世界。

    至于這座墓地,他得要想辦法會舟朝去看看了,他覺得不可能是宅邸里那一家人仆人給他建的墓地。

    仆人是好聽的說法,但在哪個時期,應該叫做奴隸才對。

    奴隸是不可能有權利修建這么大一座墓地的。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曾經在那邊結識過的某個貴族朋友,在未來的幾十年后,他不再出現,所以那貴族朋友可能認為他死在了外面,才給他修建了這種衣冠冢?

    但這些都只是他目前的猜測而已,而且他都刻意避開跟古代人深交了,誰會對他那么‘好’?

    “阿離,阿離!币仙焓衷谒矍盎瘟嘶危澳阍谙胧裁矗窟@種時候還敢走神?”

    “抱歉!宾那镫x回過神,穩住心神,態度端正道,“我就是看這個墓主人跟我長得太像,實在是太震驚了!

    尹老沒有在意,還開玩笑地說道:“說不定就是你的祖先呢?”——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里面還是有個祖父悖論。

    如果沒有瞿秋離穿越,就不可能會有這個古墓,但這古墓又確確實實的存在了,所以在挖開之前,稱他為薛定諤的古墓?

    哈哈哈哈哈,有點繞。

    <<<<<<<<<<

    好了,關于阿離的身世猜測,已經有個小可愛猜得非常接近了。

    其他的小可愛也有猜到阿離的父母一個是古代人,一個是現代人。

    所以,5000jjb會在本章發出之前發給猜得最準的那個小可愛。

    小可愛記得在評論區認領一下下呀哈哈哈哈。

    其他的小可愛也可以拿個小紅包。

    嘿嘿,感謝大家的參與和支持。

    本次活動到這里結束,哈哈,下次我再想想再來個什么活動。

    你們都太聰明了。

    本來還想再守一段時間,讓我可以多點評論,哈哈哈哈,

    沒守住哈哈哈。

    第29章 活人殉葬

    眾人一聽, 都覺得還挺有道理的,能如此相似,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可能性。

    有個大佬突然提議, “一般棺木里的衣服或者陪葬品,都應該是墓主人生前用過的東西, 要不要試著提取一下棺木里陪葬品的DNA?追溯一下, 看看是不是跟小瞿有聯系?”

    眾人都在贊同這個說法,這說不一定又是考古界的一大新發現呢。

    只有瞿秋離心里咯噔一聲, 他迅速回想了一下,應該不至于吧?

    平時他不在舟朝,甚至去得很少,但幾個仆人都把宅子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很干凈,指紋這些都不會留下。

    再則, 這個衣冠冢他自己又沒經過手,所以里面的東西,他根本沒碰過。

    至于尹老那個盒子里的竹笛, 他也是用絹布擦過之后放進去的。

    至于衣服,其實他衣服不多, 穿一次就洗一次, 應該不會殘留什么汗液或則毛發之類的東西,而且那人給他建衣冠冢都是他在舟朝十幾年后的事情了。

    誰知道那十幾年有沒有別人碰過他那些盒子笛子衣服什么的。

    再說了, 這都實打實的埋了兩三千年了,DNA哪有這么容易提取的。

    瞿秋離稍微把心放下去了一點, 玩笑似的說,“這都幾千年了, 就算是血脈傳承,哪有這么小的概率流傳到今天呢!

    是這么個道理。

    眾人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聊起了挖掘出來的那些文物,青銅器偏多,各種形式的都有。

    有大佬又在猜測了,“或許墓主人生前就十分喜愛青銅器!

    尹老也表示贊同,“而且你們看這些青銅器的保存得十分完好,顯然,這個墓主人是個講究人。”

    又有大佬表示質疑了,“如果是大世家或者王公貴族,餐具上應該有屬于他們家族的標識才對,可我們挖掘出來的這些,都沒有什么標識,反而是比較常見的刻紋。”

    “可能,他的身份比較神秘,或者他的身份在那個時期比較敏感?”

    ……

    大佬們都在發散思維,各種猜測,各種假設。

    只有瞿秋離一個人尷尬得腳趾頭抽筋。

    想當初,他跟著老師考古的時候,挖掘出來的東西,他也會跟著老師們一起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可如今,他是挖到了自己的衣冠冢啊。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十分喜愛青銅器呢?

    還有那個給他立衣冠冢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給他埋了這么多青銅器?

    就不能多埋點文獻資料?或者當時民俗故事?

    等等,其實也不是不能辦到。

    瞿秋離突然想,他現在還不確定是誰給他立了衣冠冢,但肯定是他認識的人無疑,還是十幾二十年之后才立的墓。

    這期間發生了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而且他也沒法去看看。

    所以這古墓目前就是個薛定諤的墓,只要還沒有全部被挖掘,那就還有無限的操作可能性。

    他大膽揣測世界意識,他是不是可以穿越回去,在他那些認識的人里面,無意識的傳播自己未來的墓地想帶些什么陪葬品。

    那個年代,生前就給自己決定好陪葬品,是很正常的。

    不過,這都是垂垂老矣,或者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時候才會開始安排,他在古代的年紀也就二十來歲,安排自己的陪葬品,似乎確實早了點。

    但辦法嘛,都是人想出來的。

    看來,得找機會離開幾天了。

    要說這機會,馬上就來了。

    大佬們討論無果,決定還是把整個墓穴挖出來再進行一番完整的討論以及驗證。

    但現在就是有一個問題。

    尹老那個木盒子,也就是瞿秋離裝竹笛的那個盒子,鎖扣已經被腐蝕壞掉了,現在想打開它,遇到了難處。

    這些都是文物啊,還是超越舟朝工藝的鎖扣,他們不敢輕易上手,所以得讓人送回去,讓更專業的人,帶著更專業的工具進行開鎖。

    以便完整的保存下這個木盒,以及木盒里的東西。

    瞿秋離想了想,毛遂自薦:“我去送吧,正好我回安市有點事情要辦。”

    要送回安市文物保護中心,瞿秋離反正也是個編外人員,正合適,別的人都在忙著考古呢。

    經過討論之后,由一名兵哥暗中護送瞿秋離和木盒子的安全。

    決定好了之后,瞿秋離第二天就收拾東西出發了。

    木盒經過了再次打包,十分的安全,但外表看著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快遞盒子。

    回家的路上一路綠燈,安檢都是走的特殊通道,到達安市之后已經有有關部門的負責人在高鐵站接應了。

    “是瞿先生吧?”負責來接人的,也是個年輕人,比較熱情地問,“你們在那座古墓考古得如何?有沒有什么新的發現?”

    看樣子也是個考古狂熱愛好者。

    瞿秋離笑笑,“都在有序進行中,等有了明確的發現,應該會公布出來的。”

    負責人一臉的羨慕,“我也好想參與這次古墓挖掘,資歷不夠啊,好多年都沒出現這么大的古墓了!

    語氣有點酸。

    瞿秋離大概能聽出來他的意思,無非就是看自己這么年輕,居然能參與這么大的考古工作。

    可是誰又能知道,他是在地震后的第二天臨危受命呢?

    想當初,地震后,他們第一批上山的就十來個人,那時候可差人得不行,可又有幾個人愿意去冒險呢?

    他沒再說什么,跟著負責人和兵哥一起將木盒子送進了文物研究中心,開箱驗貨之后,這才算成功交接。

    到底是自己的東西,瞿秋離還有點不舍,盒子交過去之后,目光頻頻往那處看。

    “小瞿同學放心!蔽奈镏行牡呢撠熑酥划斔遣环判奈奈铮χf道,“我們肯定會安全打開盒子的。”

    瞿秋離點點頭。

    那邊又問:“你們那個古墓現在對以后有安排了嗎?”

    他的意思是,那座古墓是會直接修建成景區,供人買票觀賞,還是將挖掘出來的文物全部送到當地博物館進行展覽,然后再把古墓遺址保護起來。

    這一點其實上面也在愁。

    其實已根據以往經驗,一般都會修建成古墓景區。

    但這座古墓的位置實在是太偏僻了,要修建成景區,除非墓主人的身份十分特殊,比如是古代帝王,侯爵,名將,著名才子等等的墓地。

    如果只是個無名墓,修建景區的投資太大,而且很難回本。

    畢竟誰也沒有多少閑心,跋山涉水的去看一個無名之輩的墓地吧。

    就算是里面出土的文物價值高,但普通人也就是看個熱鬧,基本都不懂什么研究價值,歷史意義之類的。

    “還沒確定!宾那镫x答道。

    其實他還是有點羞恥的,一想到自己的衣冠冢會變成景區,來來往往的游客都在墓地中聽導游講解考古學家提供的資料文獻。

    只要一想到這個場面,他就想換個星球生活。

    但其實也無所謂,考古學家再怎么牛逼,也考古不出來他是穿越過去的吧。

    所以未來的那些資料,都只能是考古學家們的各種推測。

    哎……

    現在還是想想,要怎么把這座古墓發揮出更大的價值吧,參不參觀的,反正他又不去。

    只要他沒親眼看見,那就假裝不尷尬吧。

    離開文物中心之后,瞿秋離打車回了古玩市場。

    他這么久不在店里,幸好刁小蕓靠譜啊,要不然還真得出問題了。

    “老板,你回來了?”刁小蕓特別激動,“你可算是回來了,最近天天有人來問祁明哲大佬的山水圖,我說了不賣,他還是天天來。”

    估計是遇到祁明哲的狂熱粉絲了。

    能理解,但不賣就是不賣。

    “辛苦了!宾那镫x想了想,“今天就早點回去吧,給你放幾天假,回家陪陪孩子吧!

    這段時間的古玩收益雖然比不上去年年底那段時間,但也已經非常不錯了。

    瞿秋離現在打算去舟朝那邊一趟,實驗一下關于古墓的猜想,可能時不時的得回來接收手機信息,店里有人也不太方便,那就關門歇業幾天吧。

    刁小蕓也確實很久沒有休假了,高呼:“老板萬歲!

    前腳剛送走刁小蕓,那個祁明哲的狂熱粉絲后腳就到了。

    這狂熱粉絲還挺年輕。

    “今天考慮得如何了?”那人一進門就問,“價格可以再提兩成。”

    話音剛落,他才看到柜臺的里小姐姐變成了一個更好看的小哥哥。

    “我是這里的老板!宾那镫x站起身介紹,“之前我店里的員工跟我說過,有人想買這幅山水圖,想必就是閣下了?”

    “我姓蘇,蘇晉!碧K晉主動自我介紹,“總算是等到老板了,不知道什么樣的條件,才能讓您割愛呢?”

    瞿秋離看他態度不錯,面向也比較正直,實話實話道,“這幅畫確實沒打算要賣,希望您能理解!

    蘇晉有些苦惱,但也沒強求,“實在是家里的長輩喜歡祁明哲的畫,價格方面您不用擔心,市價的雙倍,三倍,您盡管開口,所以您可以再考慮考慮。”

    瞿秋離這倒是有點震驚了,他之前說三億賣給施誠,是因為故意讓他難堪的,但現在看這人的態度誠懇,也不像是來搗亂的。

    但是,“抱歉。”

    蘇晉也不惱,雙手遞上了自己的名片,“如果您哪天想出了,記得優先跟我聯系!

    瞿秋離收下了,應了聲好。

    蘇晉笑了笑,也沒空手走,買了一沓老宣才離開。

    等人走了之后,瞿秋離直接在店里鎖了門,回了自己的房間,撥弄著懷表,眨眼間就回到了舟朝的宅邸里。

    舟朝,除了必要的找資料以外,他確實來得不多。

    都說過,他只去歷朝歷代最和平的時期,但整個舟朝幾百年的時間,都算不得十分太平。

    現在這個時間段算是非常好的了。

    瞿秋離換了身衣服,簡單的束了頭發,一身清雅。

    宅子里的仆婦一家三口早就習慣了公子離的神出鬼沒,見他從房里出來,規規矩矩的行李問安。

    瞿秋離矜貴的點了點頭,讓他們起身,“最近可有發生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有人送拜帖?”

    仆婦的夫君站出來,“公子離,昨日姜家送來了白帖!

    白帖,也就是報喪用的帖子了,是邀請人去參加葬禮的。

    瞿秋離讓他把白帖拿過來。

    姜家,瞿秋離知曉,在歷史上,整個家族出了無數的謀士,算是舟朝的名門望族了。

    但是,上天也不是只偏愛他們的,姜家有個天才少年,一歲習字,三歲作詩,八歲便能做出錦繡文章。

    但上天給了他如此好的天賦,卻沒有給他一副好的身體。

    那位天才少年從小就體弱多病,走一步都得喘半天,三不五時還吐口血,如今不過十五六的年紀……

    英年早逝,天妒英才啊。

    其實瞿秋離以前見過那位天才少年一次,大致推斷他是先天性的心肺有問題,現代醫學可以解決,甚至也有藥物可以改善病情。

    只是,瞿秋離沒法把藥帶過來,更不可能把藥送給少年,只能在心中嘆一聲可惜。

    瞿秋離想了想,他這次是為了弄清楚到底是誰給他建的衣冠冢,反正能確定的是,肯定他認識的人。

    而他在舟朝的社交不多,就那么幾個人勉強算得上是朋友。

    姜家這一輩的長子,姜肅,就是其中一個,而這次的白帖也是姜肅送來的。

    決定了之后,他按照帖子中的時間,按時上門,準備參加葬禮。

    一代天才隕落,是一件非常令人痛心的事情,但姜家并沒有表現得多么悲切。

    姜家上下一致認為,少年是終于解脫了,他只是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十多年的纏綿病榻,可不就是解脫了嘛。

    “公子離。”姜肅親自上前迎接,“我原想著你不在城中,送貼告知一聲便好,公子親自來一趟,實在是蓬蓽生輝。”

    瞿秋離回了一禮,“公子肅不必多言,我與令弟也算是有過一面之緣,理應來送他最后一程的。”

    “褚家,衛家都來了!苯C把瞿秋離帶到了客室,“公子離可與他們幾位敘敘舊,今日忙碌,恕招待不周!

    瞿秋離想著,這不就巧了嘛,他攏共認識的幾個人,今天都在了。

    他拱了拱手,“公子肅不必如此客氣,盡管去忙,待他日,你我再把酒暢談。”

    姜肅離開之后,瞿秋離就跟褚家和衛家的公子打招呼寒暄去了。

    幾人年紀相仿,而公子離的身份神秘,他們相處得還算和諧。

    只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瞿秋離各種觀察,這兩家都不像是會給他建衣冠冢的樣子啊。

    還是得慢慢觀察。

    實在不行,那他就找借口聊起葬禮的事情,順便往陪葬品這個話題上引。

    這也是個辦法。

    舟朝人重禮。

    這場天才少年的喪禮辦得十分隆重,最開始瞿秋離還能跟著看個熱鬧,但后來他就接受不了了。

    眾目睽睽之下,他不方便直接走人,這樣太失禮了,但他真的差點吐了。

    活人殉葬。

    這個詞,現代人都不陌生,但現代人也只能說古代人殘忍,唾罵幾句。

    可他們沒有親眼見過這樣的場景。

    瞿秋離親眼見了,這豈止是殘忍?

    兩位妙齡少女,穿著喪服,臉上無悲無喜,十分自覺地就走進了墓地里。

    她們的家人甚至還覺得這是榮耀,能給天才少年殉葬,這是他們這種小門小戶無上的光榮。

    可能那兩名女子也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反抗無果之后,只能平靜地接受。

    這或許就是宿命吧!

    瞿秋離看著她們依舊稚嫩的臉龐,心里堵得發慌,這個年紀,在現代還是個初中生啊。

    為什么要用活人殉葬呢?

    他無法接受。

    可是面對這樣的事情,他卻無能為力。

    他無法改變歷史,就連這樣的小事情,他都無法做到。

    他試過想要上前阻止,可雙腿卻像是灌了鉛,嘴上像是粘了萬能膠。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看著那兩個小女孩走進了墓地,看著墓地關上了石門,看著一抹又一抹的黃土覆蓋住了墓地。

    直到葬禮徹底結束,瞿秋離才算是解除了世界意識對他的限制。

    這是他第一次被世界意識限制行為,以前都還只是打雷警告一下。

    瞿秋離望了望天,世界意識?天道嗎?

    為什么要給他這樣的機緣?為什么又要讓他見證這樣的事情發生呢?

    這樣的場景,對他這個現代人來說,無疑是致命的殘忍。

    他在心里狠狠的唾罵了一陣這世界意識。

    世界意識似乎感受到了,一陣狂風吹來,瞿秋離被吹了個灰頭土臉。

    但瞿秋離難得叛逆,心里不服,依舊痛罵這世界意識沒人性。

    罵到最后,風停了,世界意識可能覺得瞿秋離罵兩句解解氣也好,但瞿秋離也放棄了,罵他有什么用呢?

    “公子離為何如此模樣?”姜肅見他面色蒼白又凝重,關切地問:“是否需去看大夫?”

    瞿秋離搖搖頭,他看了姜肅一眼,“公子肅,你如何看待活人殉葬的問題?”

    姜肅怔愣了一瞬,“公子離為何如此問?這不是歷來傳統嗎?”

    瞿秋離心中苦笑,跟這些古代人掰扯不清楚。

    他們更在乎身份,尊卑,這些所謂的傳統禮儀究竟是否合理,是不是太殘忍,根本不在他們的考慮范圍之內。

    就連瞿秋離他自己,如果不是他暗中給自己經營的隱世名聲,如果不是他的穿著打扮,長相氣度都不像是小門小戶能培養出來的,這些所謂的貴族,或許根本不會想要跟他結交吧。

    這想法或許有點悲觀了。

    但也不能否認,大多數情況下,這才是真實的。

    再換個角度講,如果瞿秋離是像小說里那樣,魂穿到了某個農戶家里,或者奴隸的孩子,就算是他才高八斗,在這個時代,想要出頭,比登天還難。

    因為他們這種階級的,根本接觸不到那些所謂的世家貴族。

    瞿秋離搖了搖頭,深色黯淡地回答姜肅,“我只是覺得活人殉葬太過于殘忍,或許可以換個更平和的方式,在墓葬中放一些他生前喜歡的東西,他或許會更開心。”

    姜肅若有所思,沒有回答。

    褚家和衛家的公子在一旁聽了,難得反駁。

    公子褚,“公子離此言差矣,人死后會在另一個世界里,墓地便是他們在那個世界的住所,所以我們才將按照‘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的禮治辦理!

    也就是按照活人的規格辦理,該有人伺候,就得有人伺候,該有姬妾就得有姬妾。

    公子衛也贊同,甚至還玩笑道:“等我去了那個世界,我一定要陪葬十個八個美嬌娘!

    瞿秋離搖了搖頭,三觀不同,就算他說破嘴皮子,這些人也無法理解與贊同。

    他突然想到,自己那座衣冠冢里,應該不會有什么活人陪葬吧?

    他想到,那座衣冠冢很有可能就是這幾個人其中的某一位的他建的,他連忙說道,“要是我去了那個世界,無需任何活人殉葬!

    姜肅終于接話了,“公子離為何如此說?”

    “這對我來說根本無意義!宾那镫x非常鄭重地回答,“先不說我平日里就不愛身邊有人伺候,死了清剛好清靜!

    姜肅笑了笑,“公子離的想法果然與眾不同!

    但這也符合公子離的性格。

    公子衛卻不太贊同,“那你在那個世界豈不是孤身一人?”

    瞿秋離看了他一眼,又說道:“我若是死了,多給我陪葬一些書籍,各地風情志,或者民俗故事就足矣,足夠我在那一個世界消遣了!

    瞿秋想了想之后,又施施然地說,“我死后,最好是立一座無名碑,墓中也不要放任何關于我身份的物件,人死如煙滅,來去如塵埃!

    “公子離大義。”姜肅拱了拱手。

    瞿秋離在舟朝待了好幾天,除了姜肅疑似是給他建墓衣冠冢的人之外,他還沒有收集到其他任何有效的信息。

    但他也想不明白,姜肅為什么要給他修建衣冠冢?

    看上他了?

    這不可能吧?——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的有獎競猜,紅包已經發出去啦。

    嘿嘿嘿。

    月底啦,小可愛們還有營養液嗎?

    感謝在2021-12-21 16:48:20~2021-12-27 16:50: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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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陪葬品

    舟朝男風盛行, 喜歡男子是一件雅事,基本上都不會遮遮掩掩的,更何況姜肅都成親了, 所以應該把這可能性排除才行。

    瞿秋離想來想去,或許姜肅是真的把他當知己友人了吧?

    現在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外人面前有意無意提到的那些陪葬品, 到底對未來有沒有用。

    不過啊, 現在說這么多也沒用。

    都還不能確定是不是姜肅呢,也有可能會是他未來這十幾年在舟朝遇見的人呢?

    耽擱了好幾天, 瞿秋離也準備回現代了。

    舟朝沒什么古玩可以帶回去的,這個時期的東西,大部分都是文物級別的了,他正參與舟朝的古墓考古呢,還是不要做這種容易讓人多想的事情了。

    只是他走之前, 換衣服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一個盒子。

    對,就是那個被尹老挖出來的那個裝著竹笛的盒子,當時在松朝集市上看到這支竹笛工藝還不錯, 隨手就買了。

    可沒想到會牽扯到現代去了。

    他突然間想到,這盒子是密封的, 里面的竹笛……

    想到這, 他又立馬將竹笛拿出來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擦拭了一遍, 確保不留下任何痕跡。

    做完這一系列的工作,瞿秋離滿意的點點頭。

    突然他又想, 這是自己的東西,要不要試試看能不能帶回去。

    想了就去做, 他一只手撥弄著懷表,一只手拿著盒子, 時間定好,三秒鐘過去了,十秒鐘過去了,依舊無事發生。

    看來,還是跟別的東西一樣。

    已經在現代出現的東西,他這里就不可能帶回去。

    哪怕這東西原本是他自己的。

    他總感覺事情越來越復雜了,如果當初他沒有忘記把竹笛帶回去,那是不是古墓那邊就無法挖掘到這支竹笛?

    很難想象,太混亂了。

    瞿秋離搖了搖頭,重新將盒子放進了柜子里,正準備回去,房門響起了敲門聲。

    “公子離!逼蛬D恭敬的聲音傳來,“公子衛上門拜訪。”

    公子衛?

    他來做什么?

    瞿秋離還記得那天,公子衛說死后要陪葬十個八個美嬌娘,自那天起,他就刻意疏遠了這人。

    這也不是人家公子衛的錯,是因為這個時代,是因為他們從小所接受的教育,導致了他們現在這樣的思想。

    但始終話不投機半句多。

    以后減少交集就是了。

    瞿秋離正準備讓老婦回絕,“你就說我已經出門游學去了,近期都不會回來。”

    老婦應了一聲是,但下一秒,公子衛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公子離!惫有l帶著笑意的聲音,“抱歉,未經允許,私自上門叨擾,還望公子離見諒!

    瞿秋離嘆了口氣,出了房門。

    人都來了,閉門不見,不符合禮儀,再說了,他和公子衛確實沒有上門明面上的矛盾,只是理念不同罷了。

    “公子衛今日前來,可是有重要之事尋我?”

    公子衛面上有些苦惱,“不知在下是何處惹惱了公子離,公子離為何如今對我避而遠之,衛心中惶恐!

    瞿秋離嘆了口氣,當初想要跟公子衛結交,就是看著公子衛是個直腸子,心里藏不住秘密的來著。

    但如今這直腸子捅到他這里來了?

    他該怎么回答,說不應該用那么多活人殉葬?說活人殉葬太殘忍?

    這理念不同,三觀不同,根本沒法說。

    而且他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說得出口。

    “無事!宾那镫x試探性的說,“只是近期總會想到姜家那天的葬禮,心中感覺疲累與不忍罷了!

    公子衛像是反應過來什么。

    雖有些不理解公子離的想法,但他選擇尊重。

    他讓自己的隨從把帶來的一大箱子竹簡抬了上來。

    箱子打開,里面滿滿當當的都是竹簡。

    “我知公子離喜愛讀書,這些都是衛家藏書,我重新找人復刻了一次,贈予公子離。”

    瞿秋離瞬間就激動了。

    古代讀書難啊,無數的書籍,知識,秘技,都是掌握在這些士族手中,可朝代更替,這些士族手中的書籍,能保存下來的,微乎其微。

    甚至還有個時期,書籍都差點斷層了。

    就連瞿秋離自己,當初來這個朝代之前,只是在現代網絡上學了點舟朝的文字,還不一定準確,來這里之后,他偷摸花了重金找人教他識字,學了好久才算把這個時代的文字學完。

    不是他笨,也不是他不行,是因為他想找學習文字的書籍這一點就難于登天啊。

    幸好他后來經營的隱世家族子弟的名聲還不錯,可以偶爾跟這些公子借閱一下,他再偷摸謄抄。

    可他是真的是第一次看到一整箱子的竹簡啊。

    有點小激動,不,是非常激動。

    雖然這些東西他沒法直接帶回去,因為這是文物級別的東西,交代不清楚來歷,他也不可能再跑一趟鬼市。

    但他可以想辦法,讓這些竹簡以后進入他的衣冠冢啊。

    公子衛看著瞿秋離的表情,稍微放心一些了,“還請公子離莫要與我生分了!

    瞿秋離激動之余,深深的看了公子衛一眼。

    如今看來,這公子衛似乎也有可能是給他立衣冠冢的人啊。

    他給公子衛行了一個大禮,“公子衛高義,離必定會將這些書籍好好珍藏,反復品讀,就算是他日去了另外一個世界,離也會將這些書籍葬入墳墓,生生世世陪伴。”

    這時代,墓葬中的規格,基本上就說明了墓主人的喜好。

    反正他這消息現在已經傳出去了。

    公子衛不知道想到什么,臉頰泛紅,“那我便不叨擾公子離了,聽說公子離不日又要出門游學,在此祝平安,他日回來,記得找我喝酒!

    瞿秋離送走了公子衛,回房之后看到這一大箱子的竹簡,整整一百多卷的竹簡啊。

    他粗略的翻了一下,古文,民俗風情志,先輩們的游記,詩集收錄……

    這這這,要是都能保存下來該多好啊。

    他又看了一眼這個裝著竹簡的木箱子,十分華麗,但這玩意兒他不防水,也不防腐,埋地底下兩三千年,還能剩下什么?

    太不保險了。

    瞿秋離仔細考慮了之后,畫了一張圖紙,一張可以防水的箱子的圖紙,用青銅器鑄造。

    為了掩人耳目,他還順便鑄造了一些別的器具。

    把圖紙交給了仆婦,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想到了古墓里挖掘出來的那些青銅器。

    這特么簡直就是個奇奇怪怪的閉環啊。

    這世界意識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這個時代,青銅器,沒點地位都還不好弄。

    幸好工匠一聽仆婦說是公子離要的,這才收下了羊皮紙畫的圖紙和定金。

    “我又要出遠門了。”瞿秋離交代道:“等青銅箱鑄造完成,把我臥房里的那些書籍竹簡都小心妥善地放到箱子里,封好!

    仆婦應了,退了下去。

    瞿秋離關上房門,又看了一會兒竹簡,這才撥弄著懷表,回到了現代古玩鋪子里的房間里。

    剛睜開眼,手機就劈啦啪啦的全是信息。

    這是怎么了?

    他每天都會抽一點時間回來看看信息的,今天怎么這么多?

    一打開手機,基本上全是藺向禹發來的。

    藺向禹:聽刁小蕓說你回來了?

    藺向禹:回家來吃飯嗎?

    藺向禹:家里做了你愛吃的菜。

    藺向禹:爸媽知道你去山里,都很擔心。

    藺向禹:還在忙嗎?

    藺向禹:怎么都不回信息?電話也打不通?

    藺向禹: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

    字字不提他自己,但字字里都是他自己的心意。

    瞿秋離嘴角勾了勾,回了信息過去。

    瞿秋離:睡著了,手機不小心關機了。

    信息剛發出去不到三十秒,手機鈴聲就響起了,是藺向禹打來了。

    “在店里嗎?”藺向禹問。

    瞿秋離笑著,“你是守著手機的嗎?我剛回信息,你就把電話打過來了!

    藺向禹不太好意思的沉默了三秒鐘,也不太好意思承認自己是在擔心。

    “我在你古玩鋪子外面!彼卮鹫f。

    瞿秋離愣了一下,“那你等我一會兒,我洗漱收拾一下。”

    “好。不急,你慢慢來!

    掛了電話,瞿秋離長吁了一口氣,他這狀態就完全不像是剛睡醒的樣子。

    還有這頭發,才在古代挽了發髻,現在還支棱著呢。

    他迅速沖進了衛生間,給自己洗了個戰斗澡,進門到出門,總共不到三分鐘。

    他發誓,這是他洗澡速度最快的一次了。

    胡亂吹了一下頭發,還半干著,他就穿上衣服,下樓開門了。

    透過窗欞,他看見藺向禹就站在門外,手里拎著個食盒,靠在門外的柱子上,引得路人頻頻側目。

    “哥。”瞿秋離打開大門,“你怎么過來了?”

    藺向禹笑了笑,“你之前跟我說,讓我有空來店里看看,之前來的時候都刁小蕓在,昨天來的時候,沒開門,我問了她,才知道你回來了!

    然后他今天發信息,瞿秋離沒回,他有點擔心,正好爸媽叫他給瞿秋離送點東西,他就過來了,順便還讓廚房做了幾個瞿秋離愛吃的菜。

    “先進來吧……”

    “你先去把頭發吹干……”

    兩人異口同聲,隨后又相視而笑。

    瞿秋離聽話的先上樓把頭發吹干了,藺向禹也聽話的進門坐著等他。

    “這次還走嗎?”藺向禹把飯菜端出來,隨意的問,“考古那邊情況現在怎么樣了?”

    瞿秋離解釋了一下自己這次是回來送東西的,應該還會再過去的吧,得等這邊的盒子打開了,之后再等尹老給他通知。

    藺向禹點點頭,又問:“那你昨晚沒睡覺?”

    要不然這都大中午了,怎么還在睡覺?

    “嗯?”瞿秋離先是不明所以,然后又反應過來了,“額…對,我沒睡覺,逛鬼市去了。”

    他說謊說得心虛,但藺向禹卻沒有懷疑。

    “先吃飯吧,應該都是你喜歡吃的!碧A向禹說:“爸媽讓我跟你說,要不然還是回家住吧,你一個人在外面,吃飯都不方便。”

    盡是吃外賣了,外賣怎么能比得上家里的味道呢。

    瞿秋離小口吃著飯,沒有回答。

    他原本以為現在可以和藺向禹可以自然相處了,但沒想到藺向禹似乎對他有別的心思。

    而且,回家住也不是很方便,他偶爾需要穿越。

    要是住在家里,穿越幾個小時還行,但像這次一走就是好幾天,那就不太方便了,到時候不還得找借口出來待幾天嘛。

    而且,藺家離這里有點遠,早晚高峰堵車,開車都要開一個多小時,他多睡一個小時不香嗎?

    其實藺父這幾年送過他好幾套房子了,有公寓,有大平層,有花園洋房,在這附近的房產也有兩套。

    但他還是沒去住,之前是覺得那是藺家的東西,他不想動,但現在他只是覺得住在店里方便。

    至于吃飯……

    這個不強求,但他也有無數的外賣可以選擇的。

    藺向禹又試探性地說,“早晚都讓司機接送你吧,你看你又瘦了,你回家,爸媽看了都得心疼!

    天生長不胖的瞿秋離無話可說,就像過年那幾天,是長胖了點,但就算是他沒進山考古,最近也應該瘦下來了。

    只要身體健康不就好了。

    但有一種瘦,是爸媽覺得你瘦,或者你哥覺得你瘦?

    “不用那么麻煩的。”瞿秋離說,“想爸媽了再回去住幾天,平時還是住在店里比較方便。”

    話都說到這里了,藺向禹也不再強求,只默默的想著,多來看看阿離,多給他送幾次飯。

    “哦,對了!碧A向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最近那沈世奇有聯系過你嗎?”

    瞿秋離皺眉,提這個人干什么?

    “好幾天之前給我發了條信息,問我最近怎么樣,我沒回,發生什么事了嗎?”

    藺向禹搖搖頭,“現在還沒事,但你還是要小心這個人,他不是什么好東西!

    先前瞿秋離錄節目那天,藺向禹無意間聽見了那女藝人的電話,在之后,他就在暗中調查沈世奇。

    這一調查才發現他確實不太老實,在國外那幾年也不干凈。

    只是現在還沒有確鑿的證據。

    而且,他最近還查到一個消息,那沈世奇不知道為什么跟施誠攪和在一起了。

    這倆都不是什么好東西,攪和在一起,想想就知道不會干什么好事情。

    不過,這些就先別讓阿離知道了。

    他會解決的。

    絕不會再讓這些人欺負阿離了。

    瞿秋離答應了,“我本來就不搭理他,他要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可千萬別手軟!

    藺向禹笑了,“我知道的,你放心!

    文物研究中心那邊,盒子已經打開了,瞿秋離下午還特意開車過去看了一下。

    確實是他那一支竹笛,保存得還算不錯。

    瞿秋離看著那支竹笛,心中有點恍然,這竹笛明明他早上才擦拭過,此刻就已經褪去了他原本的光澤。

    或許,這就是歷史的意義吧?

    幸好竹笛這樣的樂器出現得比舟朝還要更早一些,所以除了那個超越舟朝工藝的鎖扣之外,目前并沒有引起過多的注意。

    至于那個鎖扣,專家們也歸結于,他們曾經的推測有誤,這鎖扣工藝應該要出現得更早一些才對,如今也算是個新發現罷了。

    歷史嘛,文物嘛,總是有他們的意義的,至于現代人能不能理解,其實不重要。

    瞿秋離又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其實在現代,許多對古代工具使用的猜測都是錯誤的,甚至詩詞流傳也有一定的偏差。

    可他之前沒辦法指出來,因為那都是專家們共同研究的結果,他一個毛頭小子,總不能平白無故的說他們都是錯的吧。

    也總不能說自己穿越過去親眼看到的吧。

    所以以前他是沒辦法,但現在嘛,因為那座古墓,給了他不少的啟發。

    他是不是也可以在古代給自己修建偽墓地,就把那些失傳,或者遺失的歷史文獻,或者是文物都埋進去?

    還有,那些限制他帶回來的東西,是不是也可以靠這個辦法,埋進去,以后再挖出來。

    只是墓地一定要選擇一個安全的地方,就像山里那座墓一樣,經歷千年風霜,就在那里安靜地等待他們去挖掘就好。

    這確實是個好辦法。

    但他得把墓地的地理位置好好研究一下。

    古代很多看似很偏僻的地方,在現代已經高樓林立了,總不能讓人家樓房下面莫名其妙出現古墓吧。

    所以,還是得那種深山老林比較穩妥。

    此事不急,得慢慢研究。

    瞿秋離在古玩鋪子里看了幾天店,修整了幾天,藺向禹這幾天也天天來送飯,還美名其曰,不想讓他餓肚子。

    多么拙略的借口啊,可瞿秋離都要招架不住了。

    他還沒想好呢。

    藺向禹是個好人,對他也很好,但他現在還不確定自己的心意,而且他總覺得對不起爸媽。

    更何況,人家藺向禹還沒有明著說呢,只會時不時用一種他看不懂的眼神看著他。

    幸好尹老的來電解救了他。

    “怎么了?老師!宾那镫x剛接通電話,就聽見尹老的咆哮。

    尹老看著面前的東西,興奮不已,中氣十足地說,“你趕緊回山里,我們挖到一個類似書房的地方,里面有一整箱子的竹簡古籍,保存得都十分完好!

    瞿秋離笑了,這果然是薛定諤的墓。

    這簡直就是世界意識出了bug。

    那他未來的操作空間可大了,這一點發現,簡直是絕了。

    “那我現在買票,今晚應該就能到。”雖然瞿秋離不知道尹老為什么要叫他這個編外人員回去,但他相信尹老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掛了電話,瞿秋離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出發了。

    藺向禹在一旁,猶猶豫豫的,“要不然我送你吧!”

    坐動車過去,還得倒車坐大巴,大巴也只能到鎮上,鎮上還得坐三輪摩托車才能到山腳下的基地。

    太麻煩了。

    還是開車比較方便。

    瞿秋離愣了一下,他想了想,“不用那么麻煩,你跟我一起過去,不就得一個人開車回來了嗎。”

    這多辛苦。

    “沒事,不幸苦!碧A向禹執意要送,“上次說給爸媽寄土特產,結果我倆都忘了,這次過去,剛好去收一點,正好給爸媽帶回來!

    到時候就說是瞿秋離在那邊收的。

    瞿秋離想了想,最后還是同意了。

    只不過去的路上,是他開的車,避免藺向禹一個人開一個來回。

    瞿秋離其實不喜歡開車,他們這個年紀的年輕人,大多數都喜歡跑車,藺父也送過他幾輛,但他都沒開。

    反而是自己賺錢買了一輛五六十萬的奔馳,舒適度各方面都不錯,日常使用,完全足夠了。

    不過,這次開的是藺向禹的車,藺父給兒子買的林肯領袖。

    這比較大,瞿秋離最開始還有點不習慣,開得比較慢。

    天黑了都還沒到目的地。

    “看來今天是沒辦法上山了!碧A向禹說,“我們直接在縣里停吧,縣里的住宿條件比鎮上要好一些,休息一晚上,明天再過去吧!

    大晚上上山也不安全。

    瞿秋離也是這么想的。

    到了地方,定好了酒店,已經九點多了。

    “要不要吃雜醬面?”藺向禹想到這縣城好像也沒有什么好吃的,而且時間也晚了,就高中學校門口有一家雜醬面還不錯。

    現在高三正好晚自習下課,面店還開著呢。

    開了一下午的車,腿都坐麻了,學校離這里不遠,兩個人都選擇走路過去。

    縣城離的夜景肯定是比不上大城市的,但也別有一番風味。

    藺向禹會時不時講一講這縣城里以前發生過什么事情,哪里有好玩的地方,他又在哪里打過零工。

    瞿秋離聽得津津有味,從這些點點滴滴里,他又拼湊出了藺向禹的青春期。

    不可否認的是,藺向禹就算是沒有藺家,未來也會開拓出廣袤的天地。

    金子就算蒙上塵埃,那他依舊是金子。

    晚上九點多的學校門口還很熱鬧,都是些剛下晚自習的學生。

    學生們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或是討論哪款游戲好玩,約著一起下副本,或是八卦哪個班的男生又跟哪個班的女生在偷摸早戀,或是作業太多,今晚又要爆肝了……

    “青春真好啊!宾那镫x感慨。

    “噗呲~!”藺向禹沒忍住,“你才二十二歲,感慨什么青春?你現在換一身校服,擠進他們中間,保準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瞿秋離有點臉熱,忍不住幻想十七八歲的藺向禹,穿著校服會是什么樣子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差點趕不上哈哈哈哈哈。

    闊不闊以求留言呀。

    一米五五的作者雙手舉過頭頂給小可愛們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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