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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吃面

    藺向禹帶著瞿秋離走到炸醬面店, 里里外外都圍了很多學生。

    門庭若市,熱鬧非凡。

    “看樣子這家店味道不錯。”瞿秋離也來了點興趣,“我們也去排隊吧。”

    藺向禹不知道從哪里拖了一根塑料板凳出來, “你在邊上坐著吧,我去排隊。”

    “一起吧。”瞿秋離也想體驗一下這種學校門口小吃店排隊買東西的感覺。

    藺向禹笑著拒絕了, “你是不知道這里的人流量, 你這身板,擠進去得成肉干了, 還是先坐著吧。”

    瞿秋離不服,“你剛還說我想高中生呢。”

    難得見他使小性子,藺向禹沒忍住rua了一把瞿秋離的腦袋,“我是讓你先占位置,等會兒可沒有桌子板凳讓你吃面。”

    只能用手端著碗吃, 現在能有一根塑料凳可以坐,已經是非常不錯了。

    這都是藺向禹剛剛眼疾手快的從別人屁股底下搶來的。

    瞿秋離懵懵懂懂,看了看四周, 那些小同學們買了炸醬面之后就端著碗走了,邊走邊吃, 要么是在馬路牙子上蹲著坐著, 就這么把面給吃了。

    至于這間炸醬面店里面,總共就幾張小桌子, 一張小桌子原本只能坐四個人,現在每張桌子最起碼都擠了六七個人, 大部分都是拼桌,各吃各的。

    “所以我說, 與其去跟他們擠,不如我們就在外面端著碗吃。”藺向禹說, “體驗一下吃攤攤面?”

    講實話,瞿秋離確實沒經歷過這些,也沒什么機會吃學校門口的小吃零嘴兒。

    他上初高中的時候,家里的司機每天都會按時接送,回到家就有保姆阿姨做好夜宵,各式各樣,什么都有。

    這些…其實原本是屬于藺向禹的。

    藺向禹見他表情就知道他可能又鉆牛角尖了,“別想太多,你是藺家的孩子,以前是,現在是,未來也是。”

    所以那些,就算藺向禹沒有被拐,瞿秋離依舊會來到藺家,跟藺向禹一起長大。

    瞿秋離笑了笑,驅散了心中的陰霾。

    “那行,我在這里坐著。”瞿秋離放棄了要一起去排隊的念頭,“你趕緊去排隊,我有點餓了。”

    藺向禹又rua了rua瞿秋離的腦袋,這才轉身投入了跟高中生爭搶排隊的行列中。

    瞿秋離不近不遠地坐著,看著這些人間煙火,心里也是別樣的感受。

    他又忍不住想,十七八歲的藺向禹,是不是也跟這些高中生一樣,下了晚自習,在擁擠的校門口,排隊買上一碗面條,熱乎乎的吃上一頓。

    那時候的藺向禹會是什么樣子的?

    安靜的?沉默的?恣意張揚的?

    很難想象。

    不一會兒,他就看見藺向禹擠進了人群,要不是他比高中生高一點,瞿秋離都快看不見人了。

    “小哥哥。”瞿秋離正望著排隊的人群,身邊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一個小姑娘。

    瞿秋離回過頭,“你好?”

    小姑家激動得手腳都不知道該怎么放了,“你,你是來接弟弟妹妹放學的嗎?或者,你是我們學校新來的轉校生?”

    “額…”瞿秋離心說,我是被我哥帶過來吃面的,他就這么像高中生嗎?

    高中生男孩子不能留長頭發吧?

    他問:“同學有什么事嗎?”

    小姑娘摸出手機,一臉星星眼:“可以加個聯系方式嗎?”

    被要聯系方式了,瞿秋離拒絕得駕輕就熟,“抱歉,我只是路過這里,看這家炸醬面生意不錯,我朋友已經排隊買面去了。”

    意思就是他等會兒要走了。

    青春期的小姑娘,春心萌動很正常,瞿秋離能理解。

    果然那小姑娘一臉的喪氣,“那打擾了。”

    瞿秋離點點頭,目送小姑娘離開,他原以為這事情就結束了,可沒過一會兒,又來個小姑娘找他要聯系方式。

    他同樣的理由,同意的話,說了第二遍。

    這是這個小姑娘就不太好打發了。

    “小哥哥,就要個聯系方式而已嘛。”小姑娘有點痞氣,校服也不好好穿,“我看你應該是單身吧,你覺得我怎么樣?配得上你不?”

    瞿秋離微微蹙眉,“你還小,要好好讀書,早戀不好。”

    “我高三了,滿了十八歲了。”小姑娘一臉的得意,“我現在可不是早戀了,你可不能拿這個事情說我,還是說你有女朋友了?介意換一個嗎?我覺得我就不錯。”

    瞿秋離嘴角抽搐了兩下,滿十八歲,是成年人了,應該要為了自己的行為負責了。

    “抱歉,同學。”瞿秋離收起了那微弱的笑意,滿臉嚴肅,“聯系方式是個人私密,給不給是我的意愿,所以你也不要在我這里浪費時間了。”

    小姑娘可能沒被人這么下過臉,面子上有點掛不住,“我姐姐是我們縣城老大的女朋友,我勸你不要惹我,我今天就想要聯系方式怎么了,你能拿我怎么樣?”

    多么中二又熱血,瞿秋離差點都被氣笑了,他不欲再搭理,轉身換了個坐姿,避開了那姑娘挑釁的眼神。

    至于那姑娘在他背后打電話,他也沒在意。

    藺向禹這邊剛排到最前面,“姨,兩碗炸醬面,要大份的,帶走。”

    正在下面條的阿姨抬頭看了他一眼,感覺有點眼熟,反復看了他好幾次,這才認出來,“你是那個學神狀元吧?”

    藺向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當年他是考了個狀元,學校周邊這些攤點都掛上了橫幅,‘狀元吃過都說好。’這一類的。

    想想還有點羞恥。

    “姨,我這次跟朋友回來辦點事情,突然想吃你家的面了。”

    面店老板娘看他的穿著打扮,一臉的欣慰,“我就說你肯定是個有出息的孩子。”

    想當年,這孩子沒錢,一雙球鞋補了又補,偶爾晚上也會來她這里幫忙收碗擦桌子,不要工錢,只要給他一碗面就行。

    幸好這孩子吃得苦中苦啊,現在熬出頭了。

    不像她們,這么多年了,還守著這個面攤子過生活。

    老板娘下好了面條,滿滿當當的舀了兩大勺雜醬,“嘗嘗看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藺向禹笑著,“我光聞這味道就知道肯定跟以前沒差,現在多少錢一碗,我給您掃碼。”

    “不用,拿去吃吧。”老板娘大手一揮,“就當阿姨請你吃了,以前你沒少幫阿姨的忙。”

    藺向禹不肯,問了旁邊的小同學,六塊錢一碗。

    這都多少年了,當初大份的五塊錢一碗,現在才漲一塊錢。

    他還記得自己下了晚自習沒錢吃宵夜,餓肚子的那些日子,他厚著臉皮來問這阿姨,能不能招他打工。

    白天要上學,肯定沒時間,所以只要晚自習下課之后才能過來。

    忙也就忙放學這一個小時,他的工作就是把別人吃過的面碗扔了,擦個桌子,他不好意思要工錢,只想填飽肚子。

    所以這阿姨每次都給他煮很大一碗,生怕他餓著了。

    藺向禹收下了阿姨的面條,掃碼付了個500塊錢,就當是補償以前的面錢和阿姨對他的照顧吧。

    錢不多,是個心意。

    阿姨聽到播報收款的聲音,急忙想叫住他,可藺向禹身高腿長的,很快就擠了出去,她忙著煮面條,也只能作罷。

    心里感慨一聲,這小伙子是個有出息的。

    藺向禹端著兩碗用一次性飯盒裝的炸醬面,獻寶一樣遞到瞿秋離面前,“阿離,趁熱吃,這老板娘都還記得我,給我打了這么多雜醬。”

    瞿秋離坐在凳子上,端著碗,起初還有點不習慣,但他吃下第一口面條的時候,他就被這味道驚艷了。

    口感豐富,層次分明,面條又十分有嚼勁。

    那怪這里的生意這么好了。

    藺向禹端著碗,就在他旁邊蹲著,毫無形象,呼啦呼啦的嗦著面條,“還是以前的味道啊。”

    “味道確實非常不錯。”瞿秋離也嗦著面條,含糊地說,“就是店面太小了點。”

    想坐在店里頭吃面都不行。

    要是他一個人路過這里,看到這么多人排隊,可能會好奇,會感興趣,但是一看沒座位,他也就會放棄了。

    藺向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兩人剛把面條吃完,“把碗給我吧,那邊有個大垃圾桶,我順便去那邊給你買瓶水。”

    “我們一起過去吧。”瞿秋離站起身,“面也吃完了,這凳子還是讓給別人坐吧。”

    話音剛落,屁股底下的凳子就被人拖走了。

    這速度,簡直了。

    “站住。”兩人剛轉身就被人叫住了。

    是那個找瞿秋離要聯系方式的小姑娘,她姐姐馬上過來了,肯定能幫她出頭。

    藺向禹不悅,他剛才就發現了這小姑娘在他們一旁站著,還時不時用一種嫌棄的眼神看他們一眼。

    他懶得搭理。

    像這種自以為是又眼高于頂的人,那里都有。

    “你有什么事嗎?”藺向禹不笑的時候還是有幾分唬人的。

    小姑娘被嚇得退后了兩步,但她已經聽見姐姐機車的聲音了,又大著膽子往前走了兩步,“想走可以,把他的電話號碼給我。”

    這算什么?強搶民男?

    藺向禹不明所以的看了瞿秋離一眼,用眼神詢問:發生什么事了?

    瞿秋離都快被這小姑娘氣得無語了,簡單兩句就解釋了事情的經過。

    “你懂什么是互相尊重嗎?”藺向禹見不得自家阿離被人欺負,哪怕對方是個高中生也不行,“你在外面欺負男孩子,你爸媽知道嗎?”

    瞿秋離:“……???”

    他什么時候說過自己被欺負了?

    額…雖然這女同學的行為確實讓他不舒服,但也沒到被人欺負的地步吧?

    他一個一米八的大男人,能讓一個小丫頭欺負了?

    他在他這假大哥眼里究竟是個什么柔弱不能自理的形象?

    “咳!”瞿秋離拉了拉藺向禹的衣角,“沒事了,小孩子嘛,我們走吧。”

    阿離不想追究,藺向禹也覺得對方就是個小丫頭,只惡狠狠的盯了對方一眼,然后就帶著瞿秋離轉身離開了。

    小姑娘氣得跺腳,但很快,他姐姐來了。

    這不是他親姐姐,是她好不容易認的干姐姐,聽說干姐姐混得可好了,是大哥的女人呢,一輛機車就好幾萬塊錢。

    機車停下,但引擎的轟鳴聲卻沒有停下,一名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子,挎著長腿,“怎么了,我的小妹妹,誰欺負你了,姐姐幫你收拾他。”

    “就是他們。”小姑娘一下子有了勇氣,大喊了一聲,然后伸手就指向正在買飲料的藺向禹和瞿秋離。

    她喊得大聲,就算是學校門口的人聲鼎沸都掩蓋不住。

    瞿秋離和藺向禹根本沒想著再搭理,只是不少人都在用眼神向他們表達:你們攤上事兒了。

    賣飲料那老板也一副這樣的表情,“你們怎么得罪那個女的了?要不趕緊溜吧,沾上了就是個大麻煩。”

    兩人都不想在這種事情上浪費什么時間,可學校門口的人太多了,他們還沒來得及走,那女同學就帶著他姐姐圍上來了,后面還跟著幾個小混混。

    瞿秋離都無語了,不就是拒絕個小姑娘要電話號碼,就衍生出這么多麻煩?

    想了想,他直接用手機短信報了警。

    “你們想干什么?”藺向禹站出來將瞿秋離擋在了身后。

    騎機車的女子沒有說話,看了一眼身后的妹妹。

    那小姑娘可拽了,蹦跶出來,“我要你那個朋友當我男朋友。”

    瞿秋離:“……”

    藺向禹:“……”這種話,我都不敢說出口。

    “你講點道理。”瞿秋離繞了出來,“我比你大多少歲你知道嗎?你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嗎?你知道我是哪里人嗎?你知道我喜歡什么樣的人嗎?”

    “我才不管,你長得好看就行。”小姑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可我不喜歡你這樣的。”瞿秋離直接放了個狠料,“我喜歡男的,而且還必須是學霸,你這樣不好好讀書的,肯定不行。”

    他這話一說出口,現場沉靜了三秒鐘。

    雖然現代對同性戀比較寬容,但當眾出柜還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

    在場有看熱鬧的,有起哄的,還有覺得惡心的,但藺向禹不同。

    他心里已經在放煙花了,他原本就想著好好守護阿離,如果有一天能表明心意最好,如果不能,那他就永遠都是阿離的哥哥。

    可沒想到啊,阿離喜歡同性。

    再把學霸這個詞,這四舍五入下來,他覺得自己還不錯,應該可以勝任阿離男朋友這個位置。

    “嘔~!”那小姑娘滿嘴不干凈,“原來你們是這種關系,好惡心。”

    藺向禹不悅,“希望你能學會尊重他人,你現在還小,我可以不跟你計較,但你如果繼續侮辱我朋友,那就別怪我使用法律的手段了。”

    聽到法律這兩個字,小姑娘還是有點打怵的。

    聽說她這姐姐以前就因為犯事兒,去局子里蹲了半年啊。

    一直沒說話的機車女,反復看了藺向禹很多次,“你是不是余林?”

    “你認識我?”藺向禹記憶中就沒有這個人。

    機車女明顯氣到了,“難怪我讀書的時候追你,你不搭理我,原來你是個基佬啊。”

    藺向禹沒有否認什么,他仔細回想之后,模模糊糊的有個人影,是他同班同學,成績倒數,跟男同學打架斗毆,差點兒被開除。

    好像就是面前這個機車女。

    只是…那時候這個機車女老是找他麻煩,不是把他作業本藏起來,就是把他好不容易省吃儉用買的書籍丟到樓下去,讓他自己去撿。

    諸如此類的事情還多著呢。

    想起來就是厭惡,哪有什么追求?

    他這么想,也就這么把話說出來了,包括當年的那些各種找茬兒。

    “噗~!”現在不知道是誰沒忍住,笑出了聲。

    喜歡誰就欺負誰,這大概是青春期孩子的通病?

    瞿秋離也沒忍住,他該說藺向禹太直男癌了呢?還是該說這個女的太直女癌了?

    “你!!!”機車女氣得臉都紅了,“老娘當初追你,就是看在你長得不錯的份上,就你這種窮酸相,難怪二十多歲了還來吃六塊錢一碗的面,沒出息。”

    藺向禹跟瞿秋離對視一眼,這機車女跟那個女同學簡直是一個模子的性格。

    正好這時候瞿秋離之前報警的警察過來了。

    “圍這里干什么呢?”警察叔叔穿著制服,一臉嚴肅,“這是在學校門口,誰在這里鬧事?”

    “是我報的警。”瞿秋離站出來,解釋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那女同學和機車女都驚呆了,江湖上的事情,報警干什么?

    這年輕人怎么不講武德?

    特別是有前科的機車女,又沒打架斗毆,她就是來給干妹妹撐個場子,這種事情,不都是私底下解決就好嗎?

    還報警?這人什么路數?

    什么路數?合法公民的路數唄。

    那女同學滿臉的氣氛,又一臉委屈,“你居然敢報警,你這人怎么這樣啊。”

    她原想著有姐姐撐腰,肯定能拿到這帥哥的聯系方式,明天在學校又能風光一把了。

    可沒想到這帥哥居然報警了。

    報警不是小事情啊,肯定會被通知家長的。

    瞿秋離沒搭理,跟警察叔叔解釋完之后,做了個簡單的登記,“那我們可以走了嗎?”

    “可以。”警察叔叔非常和藹地向他們點點頭,“下回遇到這種事情也要及時報警。”

    藺向禹走之前,看了那兩個女生一眼,又跟警察叔叔說:“希望警察大哥可以嚴肅處理這件事情,今天是碰到了我們,我們能想到報警,萬一碰到個膽子稍微小一點的,估計就不是這么簡單的事情了。”

    警察叔叔非常嚴肅的答應了。

    藺向禹和瞿秋離并排走在路上,半晌無言。

    “你…”

    “你喜歡…”

    兩人又默契的異口同聲,“你先說。”

    又是一個相視而笑。

    “抱歉,阿離。”藺向禹有點尷尬,“本來只是想帶你去吃一碗我以前很喜歡吃的面,沒想到碰到這樣的事情。”

    瞿秋離搖搖頭,“面條很好吃,這種事情也不是我們能預想到的,反正都解決了,不用再浪費時間糾結了。”

    “嗯。”藺向禹猶猶豫豫,試探性的問,“你剛才…說…你喜歡男的?”

    瞿秋離嘴角勾了一下,“是呀,這有什么問題嗎?還是說你歧視同性戀?”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這么想。”藺向禹立馬解釋,“我,我我,我就是,就是……”

    急得話都說不明白。

    “噗嗤~!”瞿秋離故意逗他的,“好了,我開玩笑的。”

    “嗯,我知道了。”藺向禹憋得臉都紅了,這才鼓起勇氣:“我不歧視同性戀,我理解這個群體。”

    瞿秋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他這假大哥有時候真的是可愛過了頭了。

    兩人這么說說笑笑,回了定好的酒店。

    縣城的酒店客流量少,自然定的是兩間房,對門。

    “阿離,早點休息。”藺向禹看著瞿秋離安全回了房間,“晚安啊。”

    瞿秋離眉眼都是笑意,“哥哥也晚安。”

    砰的一下。

    藺向禹不知道他聽到的是關門的聲音,還是心臟爆炸的聲音。

    阿離,剛剛,叫他哥哥!!!

    這一聲哥哥,叫得藺向禹心亂如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滿腦子都是瞿秋離叫他哥哥的模樣。

    瞿秋離這個沒心沒肺的倒是一覺睡到大天亮。

    今天沒再耽擱了,兩人收拾完就出發了,到了山腳下,藺向禹還不放心,堅持把瞿秋離送到了山上,看見尹老出來接他進去,這才放心的離開了。

    “阿離,你快跟我來。”尹老最近的心臟特別活躍,這古墓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昨天晚上值班的同事,打瞌睡,不小心把棺材磕壞了。”

    埋了兩三千年的棺材,本身就十分脆弱了,他們平時研究時都十分小心。

    原本還想追究那個同事的責任,可沒想到是因禍得福啊。

    棺材底下有夾層。

    夾層里面全是龜甲,龜甲上刻滿了文字。

    甲骨文啊。

    甲骨文的研究意義并不比那一箱子竹簡小啊。

    這古墓實在是太令人驚喜了。

    只是可惜的是,不知道是不是保存不當,夾層里面的龜甲全部碎了,只能一點點小心翼翼拿出來,然后慢慢拼圖。

    只是碎片太多,也不知道要拼到什么時候。

    他們直覺,這藏在棺材夾層里面的龜甲,一定是特別重要的秘密。

    說不一定就關系到墓主人的身份。

    瞿秋離又懵了,這怎么又突然多出來一個夾層了?

    夾層里為什么還有龜甲?

    誰干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可愛們的支持呀。

    一米五五的作者跳起來就給你們一個么么噠。感謝在2021-12-27 12:56:08~2021-12-29 17:01: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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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2章 竹簡

    這事情的發展方向越來越詭異了。

    只不過瞿秋離這次沒有那個好運參加甲骨文的復原和研究。

    他被尹老派去研究那些竹簡了, 竹簡在瞿秋離穿越的運作下,在青銅器箱子里保存得十分完好,所以上面的文字需要翻譯, 需要知道里面講的是什么。

    舟朝的文字,與普通人想象中的繁體字是不同的, 可以說幾乎完全就是另外一種文字了。

    當初瞿秋離在現代, 都只能在各個地方找資料,網上跟著學, 才算是有了點基礎跟那些舟朝人打交道。

    也正因為他有了這基礎,當初找人教他的時候,除了書籍不好找之外,其他的還算順利。

    也就是那段時間,尹老當初無意間撞見過他在研究舟朝文字。

    當時尹老還夸他有天賦來著, 所以現在才給他安排了這么一個工作。

    可是瞿秋離感覺有點頭禿。

    現代人里面最熟悉舟朝文字的,非瞿秋離莫屬,哎…但他也不能說自己拿著竹簡就能通讀一遍, 更不能說他都認識。

    就連對舟朝文字研究最深的蘇延卿老師都做不到,他這個毛頭小子就更不可能了。

    畢竟, 里面還有許多文字都是不曾考古發現的。

    那他該怎么辦?

    所以只能假模假樣的再從網絡或者各種書籍論文上找資料, 一個字一個字的翻譯,至于之前都沒出現過的那些文字, 那就聯系上下文,先連蒙帶猜, 定個大概的意思。

    瞿秋離做這個工作做得很辛苦啊,同組的同事各個都是人精, 他偶爾會不小心跟著竹簡讀出來。

    這是他在舟朝養成的習慣,一時半會兒還改不掉啊。

    就算是讀得再小聲都被被人聽見, 然后就會圍過來一大群人,七嘴八舌的問。

    “為什么這里要這么讀呢?”

    “這個字,我覺得跟之前有一個字特別像,幾乎是一模一樣,為什么你現在又是讀另外一個音呢?”

    “這個字要這么翻譯的話,這句話的意思都變了,你確定嗎?”

    “會不會跟現代一樣出現多音字的可能性?”

    “沒有標點符號,你確定這里斷句沒錯嗎?”

    ……

    瞿秋離腦殼都麻了。

    你問他這個字為什么要這么讀?

    因為他在舟朝找的先生就是這么教他的啊。

    就好比,你問人家一加一為什么等于二,這個問題你要人家怎么回答你?

    所以每到這時候,瞿秋離都只能含糊其辭,可這些都是大佬,他也不敢隨便糊弄。

    “我的意思是,我先根據我的概念,一一將文字對比翻譯出來,至于斷句,解釋,我們押后再討論,老師們覺得如何?”

    就像讀書一樣,全文通讀之后再來講解文中的意思嘛。

    說得有道理,大佬們都同意了。

    這這次挖掘出來的竹簡很多,每個人都分到一部分,有了瞿秋離的建議之后,基本上就是各自為政,遇到實在是無法解決的難題,大家再圍在一起互相討論。

    這個竹簡研究中心,學術氛圍相當濃厚。

    就連那些兵哥哥都喜歡來他們這里站崗,就是喜歡聽他們各種爭執討論。

    這些可都是文化人啊。

    這是建國以來頭一次挖掘到如此多,還保存得如此完善的古代書籍和文字。

    上報之后,國家上層領導都已經驚動了。

    要不是他們這里力排眾議,估計又得要加入很多工作人員了。

    職位總共就這么多,來幾個專業研究這個朝代的大佬還行,但人多了就不行了,這座古墓是他們從一開始就挖掘的,總不能讓別人來占了他們的位置。

    他們也想要從頭到尾的參與整個古墓的挖掘,想要親眼見證這些遺失的古代文化逐漸浮出水面。

    沒能多來些工作人員,但媒體還是來了不少。

    都是國家的媒體,要么是地方衛視的,要么是央視的,至于其他媒體想要來采訪,他們一概沒有接受。

    這座古墓實在是太大了,還有許多未曾挖掘,也未曾發現的地方,不可能讓太多的外人來這里打擾考古工作。

    就算是官方媒體,都只能在固定的地方進行拍攝以及采訪。

    但盡管是如此,最近這山里依舊是迎來送往的,估計這座山從來就沒有這么熱鬧過。

    除了媒體,還有各個地方領導要來參觀。

    特別是這里省的領導,他們這里隸屬西北,發展本就比不上中部省城。

    墓地在他們這里發現的,未來大概率都會開發成景區,這多多少少都能拉高整個省的GDP了。

    所以現在問題就來了。

    因為墓主人的身份還沒有確定,上頭對建景區這件事的態度比較曖昧。

    建景區不是一件小事情,也不是一筆小數目的投資,這里太偏僻,而且這周邊又沒有其他景區,人流量也上不來。

    所以上面原本的意思是將文物全部移送到省博物館進行展覽,然后這塊墓地圈起來,做個小景點,收個小門票,接待一下周邊縣城的中小學生春游秋游,平日里再接點散客應該就差不多了。

    只要不虧本就行。

    但問題是,現在挖出來一整箱的竹簡古籍,歷史研究價值非比尋常,更別說后面又在棺材夾層里發現了甲骨。

    古墓的價值太高了。

    所以現在上頭在考慮要不要選擇私人注資,與國家聯合開發。

    但還是個老問題,商人重利,這里太偏僻,投資高,回報小,就算這消息傳出去了,目前也沒有引起太多的關注。

    總之這個事情還得慢慢研究了。

    瞿秋離這里整整在山上待了兩個月,這兩個月的時間都花在了翻譯竹簡上面。

    對他來說,屬實有點浪費時間了。

    好在經過這段時間的共同努力,竹簡已經全部翻譯完成,現在就剩逐步考據了。

    因為除了瞿秋離,誰也不敢肯定自己的翻譯是準確的。

    考據的事情就跟瞿秋離沒多大關系了,瞿秋離在尹老的建議下,準備發表一篇關于此次古墓考古的論文,這幾天他都忙著這事情呢。

    他們這邊進展還算順利,但甲骨文復原那邊就遇到難題了。

    甲骨碎片總共挖掘出來兩千多片,想要拼圖就很復雜了,非常考驗人的耐心和修復能力,可關鍵是有些地方碎得太厲害了,碎片找出來就小指甲蓋這么一點。

    這要他們怎么拼?

    除了根據龜甲上的紋路還有所刻文字的筆畫,一次又一次的嘗試,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

    世界上最復雜的拼圖也不過如此了。

    尹老又找到了瞿秋離,“這邊翻譯已經到一段路了,你的論文也不急,所以,老師有件事情找你跑個腿兒。”

    瞿秋離已經習慣了,他這個編外人員能參與竹簡的翻譯就已經是很了不起了,跑腿兒而已嘛,應該的。

    再說了,他都兩個月沒有下山了,他都感覺自己都快要成變成野人了。

    環境太艱苦了,別的都還能堅持,都還能忍耐,但前段時間他電動剃須刀壞了,他又有潔癖,根本沒想過找熟悉的人借用一下,所以他已經幾天沒有刮胡子了。

    雖然他體毛本身就比較少,但身為一個正常男性,長胡子是必然的。

    所以瞿秋離現在的形象,配上他半長又凌亂的頭發,星星點點的胡茬,再加上在山里的穿著都很隨意,現在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頹喪藝術家的氣息。

    嗯,還是因為臉好。

    換成別人,那可就不是什么頹喪藝術家了,是流浪漢。

    所以一聽可以下山了,瞿秋離還有點小激動。

    “老師,這次又需要我去送什么東西?還是去接什么東西過來?”

    “嗯,是這樣的,確實需要你幫忙去送東西。”尹老嚴肅地說,“這次要送的東西可比上次送的木盒要貴重得多。”

    瞿秋離已經有了猜測,“是甲骨?”

    尹老點點頭,甲骨復原是必然要進行的工作,可是他們目前的人手和能力都還有限,做不到盡善盡美,也擔心復原途中出什么意外。

    而且,耗在這上面的時間太多了,現在古墓里還有很多文物都沒挖掘出來。

    這深山老林的,萬一下一場暴雨,萬一再出一點什么別的意外,那可能就會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所以現在現在的首要工作就是先將古墓全部挖掘,保護好文物,至于甲骨復原,那就交給別人。

    兩方同時進行。

    所以他們通過慎重考慮和討論之后,決定了要請一個特別牛逼的外援。

    這外援,就連尹老都要稱他一聲老師。

    只不過這外援身份貴重,再則年事已高,沒辦法親自到現場,需要有人將甲骨送過去。

    這人也就非瞿秋離這個編外人員莫屬了,瞿秋離人品靠得住,再說了,再加上一路也會有專業安保護送。

    絕對不會出什么問題。

    “這是老師其實也有私心的。”尹老看著瞿秋離,“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伙子,能耐得住寂寞,在山上住這么久,真的也是很厲害了。”

    瞿秋離笑了笑,“我是自己也喜歡這些,不是有句話說,把愛好當成事業,那就不會覺得辛苦了嗎。”

    尹老拍了拍瞿秋離的肩膀,“你猜一下這次請的外援是誰?”

    “是蘇延卿老先生嗎?”瞿秋離大膽猜測。

    “嘖嘖嘖。”尹老連連咂舌,“你說你怎么就這么聰明呢?我還想給你個驚喜呢。”

    瞿秋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老頑童。

    蘇延卿是國寶級文物修復大師,還對舟朝文字有著很深的研究,做這個外援,是在合適不過的人選了,只不過人家現在已經退休了,改刻印章了。

    之前瞿秋離上那個綜藝節目還撿漏了一個印章呢。

    后來他還托陳智文送了一個青花筆洗過去,當作謝禮。

    不過,從那之后,就再也沒有交集了。

    蘇老先生那樣的人物,現在人家又退休隱居了,不是那么容易接觸到的。

    沒想到現在尹老師給了他這個機會。

    尹老拍了拍瞿秋離的肩膀,“這次你送了甲骨回去,就先不用再過來了,你對舟朝文字的研究也不錯,趁這段時間跟蘇老師多學學,我已經幫你打過招呼了。”

    他很看重瞿秋離這個學生,要不是瞿秋離沒有考研的打算,他還真想收瞿秋離當關門弟子了。

    有天賦,又聰明,人品還沒得說。

    只是可惜這是個人情社會,瞿秋離前面還排著不少碩士博士,他也不好讓瞿秋離插這個隊,給別人影響不好。

    所以也只能在這些方面多照顧一下了。

    瞿秋離眼前一亮,“謝謝老師,我一定好好學習。”

    跟著蘇延卿這種大師學習的機會,一輩子可能就這么一次了,得好好把握才行。

    “行了。”尹老揮了揮手,“收拾東西去吧,之后這邊再有發現,我到時候看情況需不需要你回來,你也正好回去好好修整一段時間,都瘦了。”

    滿滿的都是關愛。

    瞿秋離暖心的應下了,他接下了這個護送甲骨的工作之后,立馬回房收拾東西去了。

    他現在還是跟尹老和尹老的助理住一個房間,三個人一人一張一米寬的折疊床。

    他的床靠近窗邊,床底下堆滿了各種小箱子。

    不是他自己帶過來的行李,是藺向禹這段時間托人送來的東西,是托村子里那位馬嬸送來的。

    有之前送過的那些土特產,有各種耐放的水果堅果,各種熟食火鍋,還有里面那層需要天天換洗的,以及各種洗漱用品什么的。

    一個禮拜送一次,也不管他用不用得完,也不管他吃不吃得下。

    反正風雨無阻。

    這人還真是,無時無刻都在他這里找存在感呢。

    他原本想給藺向禹打個電話,告訴他自己要回去的事情,但他想了想,決定給藺向禹一個驚喜。

    床底下這些東西,瞿秋離基本上都沒帶走,留給尹老和師兄吧,特別是那一箱子一次性內褲,在這個地方可真是太方便了。

    他這邊收拾好了,甲骨碎片也全部都整理打包好了,確保不會在途中顛簸導致第二次損壞。

    一行人,一人背著個箱子,小心翼翼的下山了。

    下了山,瞿秋離感受到山下的溫度,這才恍然,啊,原來春天都已經過去了,初夏的陽光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

    真是山中不知歲月。

    不知道他工作室那邊的研究進行得如何了,最近也忙著,沒有跟他們聯系。

    不過那邊也沒跟他聯系,那大概是還在進行中吧。

    這次回安市可不是像之前那樣去擠高鐵了。

    這次自從他們下山起,全程專車護送,瞿秋離坐在車上都還有點緊張。

    這陣仗實在是太大了,要是有人路過他們的車隊,怕是要懷疑這里面壓的怕是什么重刑犯吧?

    就連同行的車輛,都會刻意避開。

    嘖嘖嘖,瞿秋離感慨,自己還跟著這些文物碎片狐假虎威了一次。

    到達安市的時候,已經到午夜了,文物還沒有交接,誰都不能離開,只等著文物保護中心的工作人員過來接手。

    得挨個檢查,每個小箱子中裝了幾個碎片,碎片的形狀是怎么樣的,這些都是有記錄的,總之是少一個碎片都不行。

    整個交接氣氛都十分嚴肅,每個人的一舉一動都在監視下。

    生怕這批珍貴的文物碎片出任何的紕漏。

    瞿秋離心中是十分的感慨,國家如此重視,是他們這些從業者的精神支柱。

    一直到天微微亮,瞿秋離的眼皮子都在打架了,這邊才算檢查完畢。

    文物中心的負責人跟瞿秋離道謝,“這次真的是辛苦你了。”

    瞿秋離跟他握了握手,“不辛苦,我只是跑個腿兒而已,辛苦的是老師們,還有今晚加班加點的工作人員們。”

    負責人笑了笑,“蘇老先生那邊后天過來,你也那天過來吧,你的老師尹老給我說過了,這次的甲骨修復,會讓你全程參加的。”

    瞿秋離忍住笑意,拼命裝成一副穩重的模樣,“我會好好努力的,爭取不給大家拖后腿。”

    “你啊你。”負責人都四五十歲了,怎么會看不出這小年輕心里的激動呢,“早點回去休息吧,也好修整兩天。”

    離開了文物中心,瞿秋離沒有回店里,而是直接打車回了藺家。

    藺家的阿姨剛起來準備一家人的早餐,就看起瞿秋離回來了。

    “喲,小少爺,這么早回家,吃早飯了嗎?”這個阿姨在藺家很多年了,算是看著瞿秋離長大的,也很喜歡這個禮貌的小少爺。

    平時做飯都會有意無意的偏愛他,給他多做點喜歡吃的東西。

    “是有點餓了,阿姨。”瞿秋離坐下歇了口氣,“你給我隨便弄點,我填個肚子就行,我還沒睡覺,困得很了。”

    阿姨連連點頭,給他煮了個山藥粥,配上前段時間弄回來的鄉村小咸菜。

    瞿秋離吃得津津有味,在山上的時候,他可沒少用這咸菜下飯,怎么吃都不膩。

    “你還別說,這咸菜做得是真不錯。”阿姨看他吃得香,“這段時間,你寄回來這么多土特產,先生和太太都特別愛吃。”

    瞿秋離愣了愣,他沒寄,他都兩個多月沒下山了。

    所以,寄這些東西的,那肯定是藺向禹找老鄉幫忙,然后再以他的名義寄的吧。

    他笑了笑,沒說穿。

    這都是為了照顧爸媽的感受嘛。

    瞿秋離吃了早餐,這坐了半天車,又在文物中心待了那么久,年輕人也熬不住了,回房洗漱之后就睡下了。

    他剛睡下不久,習慣早起晨練的藺向禹就起床了。

    他路過餐廳,“阿姨,爸媽他們醒了?”

    他看見餐桌上沒收拾的碗筷。

    “不是,是小少爺回來了。”阿姨說。“那孩子可能是累著了,還一臉胡子拉碴的,現在回房睡下了。”

    藺向禹往樓上看了看,他們都兩個多月沒見面了。

    他知道阿離在山上忙,平時也不敢多發信息打擾,所以這兩個多月時間,他們還沒什么進展呢。

    不過,他也不急,回來了就好。

    “大少爺要現在吃早飯嗎?”阿姨問,“今早要不要跟小少爺吃一樣的,我看他吃得挺香。”

    藺向禹想了想,“不用,我先鍛煉去了,等會兒跟爸媽一起吃吧。”

    等到藺父藺母睡醒下樓吃飯,藺向禹剛好健身完洗漱出來。

    “你瞧咱們兒子。”藺母看著大兒子一身的紋路漂亮卻不夸張的肌肉,忍不住贊揚,“身材多好啊。”

    她說完,還特意看了看藺父逐漸發福的肚子。

    那眼神不言而喻。

    想當年,藺父也是這么標準又完美的身材。

    “咳咳,我這不是應酬喝酒喝出來的嘛。”藺父面上掛不住,他夫人保養得還像個三十多歲的少婦,他自己卻發福了,找了個完美的理由,“那我早點退休,爭取早日恢復身材。”

    藺向禹看著爸媽打情罵俏,心里羨慕極了。

    孩子大了,想處對象了。

    “向禹最近學得怎么樣了?”藺父既然打算退休,那就不能放過自家大兒子了,“我覺得以你的智商,應該沒問題了,差不多該去公司給我打工了。”

    藺向禹笑著,“爸,我早就說了,我學得差不多了,做生意的事情,還是要實操才行的,我不能紙上談兵。”

    這是應下了藺父的要求。

    藺父很滿意。

    他之前就問過給藺向禹找的老師,老師都說他兒子特別聰明了,一個知識點就能舉一反三,是個做生意的料。

    他們都知道大兒子聰明,但終究離開藺家這么多年,回家還沒多久,各個方向都還沒熟悉,他們也不想把孩子逼急了。

    所以本來去年就去公司實習過一段時間,藺父藺母商量過后,最后還是決定循序漸進,讓他多學學再說,不急著參與工作,也好在家里多陪陪藺母。

    好在大兒子沒讓他們失望。

    “對了!阿離回來了。”藺向禹說,“聽阿姨說,他估計是累著了,在房間睡覺呢。”

    藺父藺母也知道兒子去考古,荒郊野嶺的,辛苦得不行。

    本來可以用鈔能力解決很多問題,但他們都知道小兒子不喜歡那樣。

    藺母心疼的點點頭,“那就讓他好好休息,你今天沒事就去他屋里看看,別是累生病了。”

    “我知道的,媽。”

    藺向禹像是得了圣旨一樣,幾口吃完了早飯,就光明正大的去了瞿秋離的房間。

    房間門沒有反鎖,藺向禹輕腳輕手的開門進去。

    瞿秋離睡得正香,根本沒發現最近房間里來人了。

    窗簾拉得嚴實,屋里只有星星點點的微光。

    藺向禹借著這點微光,躡手躡腳的走到瞿秋離的床邊。

    看得出來,阿離這段時間是真的累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賺錢冷知識:破譯一個甲骨文,獎金10萬+。

    (感興趣的小可愛們可以去試試哈哈哈。

    文中就不要深究了。

    第33章 研究室

    藺向禹滿心的都是溫暖, 面前這個人,他已經兩個月沒有看到了。

    兩個月的時間,他幾乎可以說是數著日子過來的。

    原來思念一個會是這樣的滋味。

    會擔心他在山上過得好不好, 會擔心他有沒有受傷……

    思念,煎熬又甜蜜。

    藺向禹蹲在床邊, 輕輕的給瞿秋離攏了攏被踢開的被子, 蓋住了他支棱在外面的腳丫子。

    可是剛蓋上,另外一只腳丫子又申出來了。

    這睡相, 簡直是太治愈心靈了。

    藺向禹沒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睡得紅撲撲的臉頰。

    瞿秋離像是被驚擾了,不悅地皺起了眉頭,然后翻了個身繼續睡,睡的呼呼的。

    藺向禹收回手, 手上還有淡淡的須后水的味道。

    嗯,是薄荷味的。

    要是有別人在這里,可能就要罵藺向禹癡漢了。

    替他整理好被窩, 藺向禹心虛的又輕腳輕手的溜出去了。

    瞿秋離這一覺睡到下午兩點多,醒來的時候還有點懵, 像是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為什么在這里。

    頭有點暈, 緩了好幾分鐘才想起,哦, 原來自己一大早就回家了。

    還沒來得及翻身下床,房間門就非常輕的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瞿秋離不知道怎么想的, 當即就閉上了眼睛,重新窩了回去, 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不過片刻,他就聽見了很輕的腳步聲一步一步的靠近他的床邊, 再然后,一直溫暖的大手停在了他的額頭上。

    這個動作像是很熟悉,就像是做了很多遍一樣。

    感覺有點熱。

    瞿秋離緩緩的睜開眼睛,“哥?”

    “你醒了。”藺向禹非常自然地收回手,“上午你發了點低燒,我進來看看。”

    瞿秋離大概知道自己的身體,“沒事,就是昨天累到了,可能體溫調節出了點問題,睡一覺就好了。”

    藺向禹點點頭,“現在也不燒了,洗漱一下,下樓吃飯吧。”

    瞿秋離下樓吃了個午飯,全都是他喜歡的菜。

    “下午有安排嗎?”藺向禹試探性的發出邀請,“最近有一部電影,口碑還不錯,要不要去看看。”

    瞿秋離愣了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這假大哥,“哥,你這是要約我嗎?”

    藺向禹手心里都是汗,這都是他在網絡上查到的戀愛攻略啊。

    緊張的點了點頭,又慫得不行,解釋道:“我,我就是看你忙了這么久,應該出去放松放松。”

    “噗~!”瞿秋離差點沒忍住,“等會兒我要去研究室那邊看看,還得去店里轉轉,晚上倒是沒什么事情,到時候在看有沒有場次吧。”

    藺向禹垂著頭,如果只有晚上的話,那他和阿離相處的時間就又變少了,而且他安排的事情,這點時間也不夠啊。

    下午看電影,逛街吃飯,晚上去溫泉會館休閑放松一下。

    不過,他知道阿離是個做大事情的人,他應該要支持的。

    約會可以等以后嘛。

    “哥,你要去我的研究室那邊看看嗎?”瞿秋離也發出了邀請。

    藺向禹眼前一亮,“方便嗎?會不會有什么商業機密不方便外人進入的?”

    機密到底有,但藺向禹又不是外人,也根本不懂這些,擺在他面前,他都不知道這是研究機密。

    “方便的。”

    吃過午飯,兩個收拾收拾就出發去研究室了。

    研究室這段時間進展還不錯,分批養了三批蠶都成功結繭了,如今正在進行抽絲剝繭的工作。

    為此,工作室的兩個小伙伴前段時間還特意去了蠶絲廠交了一筆學費學習。

    只不過,這批蠶繭與正常的蠶繭都不一樣,要細很多,輕柔很多,甚至還要脆弱很多,稍有不注意就扯壞了。

    蠶種難得,他們不敢輕易浪費。

    “不急,現在已經有方向了,就算這次失敗了,我們再從頭來過就是。”瞿秋離看了一眼現在的進度,他已經非常滿意了,又問,“紡織工具現在怎么樣了?”

    趙頤年明顯很激動,“真不知道你在哪里找的資料,這紡織機訂做一次就成功了。”

    他們用別的蠶絲試過了,能用,使用起來還挺簡單,就是織布速度很慢而已。

    趙頤年也查了不少的文獻資料,這紡織機幾乎完完全全是古代技術,雖然非常落后,但也有它的可取之處。

    總之這也是一種失傳工藝。

    趙頤年已經先把紡織機報上去了,說不一定這個紡織機也能成功申報復原。

    瞿秋離沒有正面回答紡織機的圖紙來歷,趙頤年也沒有追問。

    大家心照不宣,十分地有默契。

    “那抽絲剝繭后續,你們有誰研究過織布了嗎?”瞿秋離問,“或者,我們直接去請一個外聘。”

    或者直接讓別人把補織好,他們再根據形制,一比一制衣還原就是了。

    豆哥冒出來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放心,我們前段時間去學習了,只是基礎織布,再加上這臺織布機,應該沒有問題。”

    豆哥敢這么說,那就基本上妥當了。

    瞿秋離知道,他們是想親自參與,不想假手于人。

    紗衣將近三千年的歷史了,織布方式并不困難,甚至還有簡陋,能織成成品就行了。

    其余的,之后再一步步慢慢完善吧。

    一直沒說話的藺向禹此刻是一臉的欽佩,“你們這研究室簡直是藏龍臥虎,各個都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啊。”

    瞿秋離笑了笑,“其實以前是為了節省經費,避免不必要的外聘開銷,所以他們干脆都自己學,曾經還有人為了學陶藝,跑到陶藝廠做學徒打了兩個月的工。”

    那時候,他基本上都是靠爸媽的支持,自然是能省則省。

    到現在,雖然不缺經費了,但是大家已經養成了這個習慣。

    藺向禹點點頭,“還是很了不起的。”

    他看了一圈,都是些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能從事這個行業,多半都還是有些情懷在里面的。

    紗衣這邊參觀差不多了,瞿秋離又帶著藺向禹去了秘色瓷研究那邊。

    年前,瞿秋離提議他們自己建一個小窯廠,前段時間剛好完工,所以負責秘色瓷的那些小伙伴們就干脆搬到廠子里去住了。

    離這里不遠,走路過去十來分鐘。

    他們到的時候,一幫的小伙子正圍著一個老大爺。

    老大爺就是他們請的燒窯師傅,以前是景德鎮那邊窯廠的老師傅,后來退休了,被兒子接到了安市養老。

    但是他覺得自己還不算老,也閑不住,前段時間無意間在網上刷到這個招聘消息,他就來了。

    這雖然是個窯廠,但一個月也就開幾次窯,不忙,工作內容也不累。

    一幫年輕人也非常好相處,而且也很好學。

    他從事燒窯這個工作四十余年,工作經驗還是非常豐富的。

    瞿秋離走近了才聽到他們討論的內容。

    原來是前兩天剛燒一批瓷器,今天早上才開窯,明明用的都是以前的老方法,只是想熱熱窯,試著燒一回。

    但這老大爺燒出來的就跟他們以前租用的窯廠不一樣。

    同樣的原材料,同樣的制作工藝,但老師傅卻給他們與之前完全不一樣的結果。

    完全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把這些瓷器每件都燒成了精品。

    普通人可能看不出差距,普通人可能會覺得十塊錢一個陶瓷碗,和一萬塊錢的陶瓷碗,看起來沒什么差別。

    無法是一萬塊錢的更華麗,或精致一些,不都是用土燒出來的嗎。

    但其中差別可大了。

    有了這老大爺的加持,小伙伴們似乎茅塞頓開,以前許多得不到解釋的東西,現在似乎都能夠找到答案了。

    “喲,老大來了。”不知道誰喊了一聲,“你不是挖古墓去了嗎?”

    “昨天才回來,那邊尹老師在坐鎮,我這個編外人員回來送個東西,之后應該不過去了,可以多過來看看了。”

    小伙們都很高興,“那秘色瓷,你這邊的研究有進展了嗎?”

    這可就尷尬了。

    秘色瓷的工藝是真的難啊。

    他在古代經營了這么久,基本上完全沒有探尋到一丁點秘色瓷的工藝。

    而且前段時間,都在山上,他都沒有回古代,還不知道那邊安排的人,如今進展如何了。

    眾人看他臉色就知道了,但都沒人氣餒,

    研究就是這么一個過程。

    有的東西,可能窮其一生都無法研究透徹,但那有什么關系呢?

    他們為此奮斗過,為此揮灑過自己的汗水和青春。

    又有人跟老大爺介紹,“這就是我們研究室的發起人,很厲害的一個年輕人,叫瞿秋離。”

    老大爺肅然起敬,“都是些有本事的年輕人啊。”

    老大爺其實也很感慨,既然來這里工作,自然是知道這里的工作內容是什么。

    一群年輕人,試圖要復原那些失傳的秘籍,真的很了不起。

    瞿秋離笑了笑,“大爺在這里還習慣嗎?”

    “習慣,非常習慣。”老大爺顯然很開心,一輩子都跟窯廠瓷器打交道,離了這里才真的是不習慣。

    而且這里包吃包住的,他空閑的時候還能打打太極。

    至于這年輕人想要問的問題,他都知無不言,算是貢獻出自己有限的力量吧。

    “這位是?”瓷哥問藺向禹,“這位同學也要加入我們嗎?”

    “不是,這是我…朋友。”瞿秋離把到嘴邊的哥哥吞了進去,“今天就是陪我過來看看。”

    瓷哥一臉的揶揄,拖著長音“哦”了一聲,滿眼的都是八卦氣息。

    其他人也跟著起哄。

    他們之前就覺得瞿秋離這人太仙了,除了自己感興趣的事情,別的任何事情似乎都無法影響到他的情緒。

    他們常常都在想,這種性格的人,不會孤單嗎?

    好在,現在總算是在他眼里看到了別樣的情緒。

    瞿秋離紅著耳朵尖尖,他其實沒別的想法,大概就是如果他未來如果真的和藺向禹在一起了,還得跟他們解釋此哥哥非彼哥哥。

    不對,他為什么要考慮和藺向禹在一起之后的事情?

    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呢。

    瞿秋離問自己,難道就沒有心動過嗎?

    其實是有的。

    他這假大哥雖然有時候憨里憨氣的,偶爾還有點土氣,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很優秀,而且又很貼心真誠,再加上,這張臉就足夠讓許多青年男女折服了。

    只是不確定的因素太多了。

    他無法確定一份感情是否會長久,就他和藺向禹如今的關系,如果在一起了,以后萬一分開了,反而是尷尬的。

    到時候還不知道怎么跟爸媽解釋呢。

    再則,他也不確定自己是太過于感動,或者藺向禹的各種體貼,從而讓他產生了心動的錯覺。

    最后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不知道該怎么和爸媽交代。

    爸媽把他當親兒子養大,自己要是拐了爸媽的親兒子,他該要怎么面對爸媽?

    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注定了沒有屬于自己的血脈延續,除非是領養。

    也就是說,爸媽永遠無法擁有自己親孫子。

    他不敢想象,一想,心里就全是愧疚。

    藺向禹不知道瞿秋離心里的想法,但他也有了自己的打算,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

    那些必然要面對的事情,他不可能讓阿離去承受。

    自己肯定會提前交代清楚的。

    藺向禹從小伙伴們的起哄聲中,傻氣的笑了笑,“阿離平時來這里的時間不多,辛苦你們了。”

    想了想,他決定改天給這些小伙伴們送點小禮物過來,改善改善小伙伴們的生活。

    研究室半日游,瞿秋離很滿意,也很高興,小伙伴們都在努力,朝著他們想要的方向去發展。

    一直到回古玩鋪子的路上,瞿秋離的嘴角都還掛著笑意。

    不是平時那種禮貌的淺笑,或者是十分隨意的勾著嘴角,而是發自內心的笑意。

    連眼神里都是開心兩個字。

    天生不怎么愛笑的人,一旦笑起來,太招人了。

    藺向禹要不是在開車,他都要憋不住自己內心的想法了。

    古玩店這段時間算淡季,一天沒幾個人。

    刁小蕓百無聊賴的坐在柜臺里編織古錢幣手繩,余光瞟見有人影,她抬起頭,優先看到的是藺向禹。

    “藺先生又來了?”刁小蕓又埋下頭繼續編制工作,“今天店里也沒什么事,今天又打算買點什么?”

    藺向禹一愣,背脊僵硬地轉身看向旁邊的瞿秋離。

    瞿秋離似乎領會到什么,這段時間淡季,他可以預想到古玩店的生意可能不怎么好,一個月能賣出去一兩件大貨就很不錯了。

    經常一兩百一兩百的進賬,他也知道是刁小蕓編織的古錢幣紅繩。

    但是每隔幾天,就會有一筆不高不低的進賬。

    他當初還在想,自己店里估計是打出名聲了,所以有了固定客戶,畢竟什么樣的價位是什么樣的東西,他心里還是有數的。

    賣出去的基本上都是些茶具,花瓶之類的,幾十萬到小幾百萬不等。

    現在看藺向禹心虛的眼神,他問:“這段時間,該不會都是你在買古玩吧?”

    “咳咳,不是。”藺向禹強行解釋,“之前確實買了幾樣東西,是為了送禮,我沒亂花錢。”

    瞿秋離顯然是不信,他把眼神投向刁小蕓,詢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刁小蕓也尷尬,他和藺向禹這事情吧,確實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藺向禹想照顧弟弟的生意,而她也想賺提成,所以兩人一拍即合,約定了要保守這個秘密。

    沒想到今天突然就翻車了。

    “阿離,你別怪她。”藺向禹投降,“是我干的,我就是想著你在山上能安心參加考古工作,那邊我幫不上忙,但是至少幫你把古玩店照顧好。”

    讓你沒有后顧之憂,不用在山上擔心店里的生意。

    所以,他聽刁小蕓說沒有生意,也就想了這么一個笨辦法。

    瞿秋離氣也不是,笑也不是,“東西都還回來吧,你又不喜歡這些,就別浪費這個錢了。”

    “別啊。”藺向禹不愿意,哪有花出去的錢還收回來的道理?

    而且他買回去的那些東西,爸媽都很喜歡,有兩個花瓶確實都送人了,兩套茶具,藺父直接拿去泡茶了,家里一套,公司里還放一套。

    至于剩余的那些,都放進他們家收藏室了。

    爸媽甚至還非常支持他這么做。

    瞿秋離愣是拿他沒辦法,“下回別這樣了,現在研究室那邊不缺資金,而且這家店是我買的,不用考慮租金,所以生意有好有壞,不用過分在意。”

    就他這店里,古玩是從古代搬回來的,除了電費和刁小蕓的工資,基本上是沒有什么成本的。

    他去年年底賺的錢,基本上已經是別家古玩店幾年的收入了。

    刁小蕓也意識到自己做錯了,態度誠懇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又道:“老板,這個月的提成就不發了吧。”

    瞿秋離并不圣母,這種事情不能助長,他點點頭,“下不為例。”

    刁小蕓松了口氣,工作能保住就好。

    “對了,老板。”刁小蕓神神秘秘的,“其實這段時間生意不好,還是有原因的,你剛過來的時候看對面了嗎?”

    斜對面就是去年碰瓷的那家古玉行,剛路過的時候看他換了門頭,也沒在意。

    刁小蕓繼續說,“那老板改行跟我們一樣賣古玩了,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古玩,反正我喬裝進去看了一次,基本上都是好東西。”

    真不真的,她也沒辦法細看,但從明面上看著,是沒有假貨的。

    瞿秋離還是不在意,人家要做生意,跟他沒什么關系?

    再說了,這本來就是古玩市場,古玩鋪子不知凡幾,擺攤兒的都有好多人,他不可能因為別人開店而影響自己。

    “老板,我覺得對面真的有問題啊。”刁小蕓想將功折罪,“他們好多古玩都跟我們差不多,從朝代,到形制,但是他們的價格都比我們低一成。”

    這是遇到惡意競爭了?

    說實話,古玩這東西,這幾年的價格確實虛高,瞿秋離也給店里的古玩定了價,沒定死價,有個浮動空間。

    方便顧客砍價嘛。

    只要不低于他定價的最低值,那就不會擾亂市場。

    所以他這里算是價格公道的,憑眼力砍價嘛,有本事又懂行的就能抄底價入手。

    但是對面,這…所有的東西都比他們低一成的價格。

    這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就有點像是故意針對他這一家店。

    瞿秋離想了想,“我們過去看看?”

    “你就這么去啊?不喬裝打扮一下?”刁小蕓詫異道:“他不讓同行進,門口貼了牌子,同行勿入,你沒看到嗎?。”

    而且,原本瞿秋離就和那啤酒肚老板有點過節,瞿秋離就這么過去,怕不會被打出來吧?

    聽說啤酒肚老板那個蹲局子的侄子已經出來的,沒事就在店門口轉悠,不讓同行進去。

    有貓膩啊,這里面肯定有貓膩。

    刁小蕓算是眼力不錯的那種了,她在明面上看不出對面有什么假貨,那要么就是對方賣的也全是真品,要么就是對方背后有個作假高手。

    這倒是有點意思了。

    那啤酒肚老板肯定沒有這么大的能力,他背后會是誰在操縱?

    藺向禹若有所思。

    “你等我一下。”瞿秋離對藺向禹說,“我去樓上換個衣服。”

    這是要喬裝打扮去對面探底了?

    刁小蕓還在激動,給老板加油打氣。

    藺向禹原本就覺得喬裝打扮嘛,可能是戴個帽子或者口罩眼鏡,換一身普通一點的衣服就差不多了。

    可當他看到瞿秋離穿著一身桃粉色漢服,半長的頭發用發冠束了起來,面上蒙著一層青紗的時候,驚得眼睛都合不上了。

    一瞬不瞬的盯著這個神仙一步一步,悠然自得地向他靠近。

    瞿秋離也有點不自在,因為他要穿越,所以在現代,幾乎把每個朝代的衣服都準備得有一套,以防萬一。

    但是這套桃粉絲的漢服,是商家給他發錯顏色了。

    這顏色太艷麗了,穿到古代去太顯眼,不合適。

    這顏色肯定十分招那些古代的夫人小姐們的喜歡,萬一人家來問他是在哪里買的,他還說不出一個所以然。

    省得麻煩了。

    他也懶得退,就一直放衣柜底層了。

    今天還是第一次拿出來穿呢。

    穿越多次,在古代穿古裝習以為常,這還是第一次在現代穿。

    有點不習慣。

    刁小蕓優先反應過來,“老板,你這是去探底?穿這么高調的嗎?會不會太打眼了?”

    說完,她又感慨,“你這一身漢服穿身上,一舉一動,完完全全的就像個古代人啊,比電視劇還更像那么一回事,你哥的眼睛都看直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跨年,祝小可愛和你們的家人都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呀。

    留言拿小紅包,嘿嘿嘿。

    明天就是2022年了,作者沒什么才藝,就給大家表演一個日萬吧。

    p個s:日萬的話,可能就趕不上下午6點更新。

    但也不確定哈哈哈哈。

    萬一我明天手速上來了呢,嘿嘿嘿。

    第34章 探底

    瞿秋離在展示柜上的玻璃上照了照, 雖然有點模糊,但看起來還行,不算突兀。

    主要還是顏值撐得起這桃粉絲。

    他笑著解釋道:“既然對方不讓同行進去, 肯定早就有準備了,我們戴著墨鏡口罩進去, 豈不是更顯眼?”

    還不如這么高調一點, 正大光明的進店去看。

    有時候越是小心翼翼,鬼鬼祟祟, 越是容易讓人懷疑。

    而且,他這漢服還有一定的迷惑性,那啤酒肚老板跟他也不熟,他又帶了面紗,遮住了標志性的鼻尖黑痣, 估計沒那么輕易的就認出來。

    說得有道理,兩人都贊同。

    “那你們在這里等我,我先去看看。”瞿秋離整理了一下衣服, “萬一有事情,我再叫你們。”

    藺向禹上前拉住瞿秋離, “我陪你一起去吧, 那個老板沒跟我打過照面,萬一有什么事情, 我們也好有個照應。”

    瞿秋離想了想,點頭同意了。

    跟他想的一樣, 他們很順利的進了斜對面的古玩鋪子。

    那個啤酒肚老板的侄子只看了瞿秋離一眼就轉過頭去玩手機了,完全沒在意, 甚至心里還在想這個男人穿個衣服還花里胡哨的,看起來就不像是個正經人。

    要不是有這么高的個子, 他都要懷疑這是個姑娘了。

    大男人穿什么粉色啊。

    瞿秋離和藺向禹對視了一眼,假模假樣的開始參觀,還時不時對一件東西評頭論足。

    有藺向禹這個外行在,聊的當然都是外行的話題。

    確實如刁小蕓說的那樣,一眼過去,沒有任何問題。

    古玩的形制,瓷器的色彩,朝代的分明,沒有一處能挑得出毛病。

    但是,瞿秋離現在已經幾乎肯定這家店是專門針對自己了,拋開這些古玩的真假不談,就連店里的裝修都跟他相差無幾。

    不要說什么古玩店的裝修都看著差不多,但總不至于每個展示柜里的東西都差不多吧?

    還有,瞿秋離的鎮店之寶,掛祁明哲山水圖的位置,這家店在同樣的位置擺了個展示柜,展示柜里也掛著一幅山水畫。

    就是不知道是誰畫的。

    瞿秋離心中疑慮重重,到底是誰要這么針對他?

    “兩位帥哥,請隨意參觀噢。”柜臺里走出一個美艷絕倫的年輕女子,“如果有看上的,我再跟你們介紹。”

    是時候表演真正的技術了,扮豬吃老虎,瞿秋離在行啊。

    “小姐姐是老板嗎?”瞿秋離笑得一臉的迷惑又溫暖,藺向禹都被晃了眼。

    美艷女子心神都被恍惚了一瞬間,“我不是老板,老板不在,我就是個打工的。”

    瞿秋離當然知道她不是老板,啤酒肚老板不在,這不是正巧了嘛。

    天助我也。

    “哇,小姐姐這么有氣質,居然不是這里的老板。”瞿秋離滿身都是戲,“那這里的老板肯定很有實力,這樣才請得起小姐姐這樣的員工。”

    沒有女孩子能拒絕贊美,更別說是一個身材氣質絕佳的漢服少年的贊美。

    美艷女子被說得都臉紅了,“小哥哥可真會說話。”

    差不多得了,彩虹屁吹多了,那可就臭了,他指了指柜臺里的渾朝龍紋瓶,“小姐姐可以給我看看這個嗎?”

    “小哥哥眼光不錯。”美艷女子小心翼翼的將這個瓶子拿了下來,輕腳輕手地放在了鋪上錦緞的托盤中,看起來很專業,“這是渾朝原本要出口的瓷器,后來因為國際原因沒法出口。”

    要不然普通人家的瓷器上還真不能有龍紋,那可是歷代的帝王象征。

    出口的產品就未必了。

    瞿秋離點點頭,學過歷史的,都知道有那么一段時期。

    “需要我給你詳細介紹一下嗎?”美艷女子也在試探,看他是不是專業的。

    瞿秋離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點點頭,讓她隨意發揮。

    美艷女子也沒讓他失望,講得頭頭是道,把那段時期的歷史,再加上國際關系,還有瓷器產出的官窯,等等一系列的。

    總之是非常的詳細。

    瞿秋離也裝出一副十分感興趣的模樣,看得出這個營業員還算專業,至少被專業人士培訓過。

    要忽悠一個外行人的話,完全足夠。

    美艷女子講完這些,又開始說起古玩本身,如何鑒別真假。

    瞿秋離也跟著她的介紹,開始認真檢查,底部記年款和堂名款都沒有問題。

    但瞿秋離僅憑手感,還是發現了問題。

    這件龍紋瓶,除了底部,都是后來燒制的。

    這也算是作假工藝的一種的。

    很多瓷器因為保存不當,或者因為各種意外,碎了,如果瓷器碎片保存得完整,可能就直接將其修復。

    但是像那種只剩一個底座的,也是有辦法修復的。

    利用現代工藝換頭修復,也就是說,除了這個底,其他的全是假的。

    瞿秋離記得,歷史上這段時期出口的瓷器非常多,但有好幾次,船剛使出海港,船只就出了各種意外,沉船,著火等,不知道是人為還是上天不讓瓷器出港。

    具體情況無法考證,那時候毀壞的出口瓷器是非常多的。

    面前這個龍紋瓶應該就是那個時期的碎片,估計是后來被打撈上來的,工藝做得還不錯,忽悠外行人完全沒問題。

    這家店的背后之人,算是有點本事的。

    瞿秋離看完這一件,放下了,“小姐姐,我覺得這個不太適合我,龍紋感覺不適合年輕人,有點俗氣,看還是很好看的。”

    美艷女子捂著小嘴,笑得眉眼彎彎,“小哥哥做什么工作的?一般古玩買回家都是收藏的,偶爾拿出來觀賞一下就差不多了。”

    所以適不適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本身的收藏價值。

    瞿秋離轉了一個圈兒,“看不出來嗎?我是漢服模特,平時就比較喜歡咱們的傳統文化,還有老祖宗留下的這些東西。”

    美艷女子了然,“那我再給你介紹介紹別的。”

    說著,她就重新拿了一個色彩清雅的雙耳瓶,“你看看這個,這個氣質跟你很搭噢,清新雅致又不失格調。”

    這說話之道,夸了瓶子的同時也夸了瞿秋離。

    瞿秋離回之一笑,“那辛苦小姐姐再幫我介紹介紹了,我半吊子,倒懂不懂的。”

    美艷女子也沒有不耐煩,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講解。

    瞿秋離也故技重施,跟著她的介紹,開始新一輪的檢查鑒定。

    嘿,還真讓他說準了,這件雙耳瓶酒是用碎片復原的。

    復原工藝沒得說,但這個復原師的美術功底估計有點不過關。

    這個雙耳瓶釉面這些修復都是沒有問題的,但上面有一朵清新雅致的蘭花,這蘭花銜接處的色彩有極其微弱的差異。

    要不是瞿秋離眼神好,又長期跟這些東西打交道,怕是真的要被忽悠過去了。

    瞿秋離看完了這個,找了個借口說不喜歡,又換了一個茶缸子。

    顧名思義,茶缸子就是古代儲存茶葉的容器。

    “我覺得這個還挺實用,平時用來放一些小飾品,放點戒指耳環什么的,應該不錯。”瞿秋離說著,還看了看藺向禹,“哥,你覺得這個怎么樣?”

    藺向禹基本上全程沒說幾句話,跟個保鏢似的,聽了瞿秋離的話,下意識的回答,“你喜歡就好,我買給你。”

    美艷女子眼中冒著金光,原來這個才是金主。

    她就說嘛,這個漢服少年好看歸好看,但收入估計一般,花幾百萬買古玩,估計還是會肉痛的。

    但這個高個子年輕人就不一樣了,這氣質一看就是有錢人家才能培養出來的。

    所以,這兩人的關系是富二代包養的小白臉?

    “小哥哥喜歡就下手哦。”她開始了她的表演,“這個茶葉罐僅此一個了,你看……”

    她又開始了講解,這次講解比之前還有更詳細,甚至連茶葉文化都講得頭頭是道。

    但瞿秋離還是從這里面找出來端倪,這個茶葉罐,除了蓋子,其他的全是假的。

    “先看看吧。”瞿秋離又表現出嫌棄,“你剛剛說這個是別人用過的,我不想要。”

    美艷女子卡殼了,這古玩,有多少都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很多都是人家用過的東西。

    只不過,面前這茶葉罐是沒人用過的,她又不敢說。

    接二連三的,瞿秋離又看了好幾件東西,瓷器,文房四寶,字畫,他該看的都看了。

    現在基本上可以確定,這家古玩鋪子里的東西,基本上都是殘次修復品,混了幾件真品,還有幾件高仿品。

    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家店確實還是很有本事的,有好幾件,他都看不準。

    這倒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這幅寶駿圖什么價出?掛在書房挺適合的。”瞿秋離逛了半天,什么都不買也說不過去。

    他所說的寶駿圖,其實也是一件近現代仿品,不過確實已經有些年頭了,但他要買這幅畫的原因不止如此,其中內有乾坤。

    他決定堵一把。

    這營業員態度全程都十分的不錯,完全沒有不耐煩,但此刻她還是松了一口氣,“這幅寶駿圖剛才都跟你介紹過了,小哥哥誠心想要的話,給個380萬,交給朋友。”

    這價格,如果如此,如果這是真品,確實要比他店里同類型的要低一成的價格。

    瞿秋離想了想,“還能再小刀一下嗎?有點貴耶。”

    這小語氣,藺向禹都想把店買下來送給她了。

    美艷女子笑了笑,“小哥哥覺得什么價格合適?生意嘛,總是要你來我往的。”

    “給個整數,三百萬?”瞿秋離說,“多了可真沒有了。”

    三百萬,這價格買真品是有點低了,但這個現代仿品,那肯定是綽綽有余的。

    不過生意也不是這么做的。

    她知道誰是金主,把目光望向藺向禹,“這位先生,你朋友說的這個價格確定低了點,出不了,你看再添點?”

    藺向禹也不懂這些,只要阿離想要,把店買了都行。

    但是他知道阿離既然問價,肯定有他的理由,“我聽他的。”

    美艷女子無語凝噎,這種時候不應該說,‘買,多少錢都買’嗎?

    這金主有點摳門啊。

    想想也正常,這金主看著太年輕了,說不一定還在啃老呢,一次性能拿出幾百萬哄小情人開心,這已經很不錯了。

    營業員沒辦法,又把目光轉向了瞿秋離,“小哥哥,你看,你這價格確實低了一點,這是古玩,不是白菜。”

    所以能適當少一點,但一下子少八十萬,那肯定是不行的。

    “那我再添十萬。”瞿秋離可憐兮兮的,“這幅畫價格應該差不多了,我們來之前就去斜對面那邊看過了,那邊有一幅看起來差不多的,也就這個價了。”

    美艷女子心中一緊,老板給她開了高薪,為的就是挖對面的生意,這段時間她做得都還不錯。

    她想了想,“今天就當我們交個朋友吧,320萬,拿走。”

    這價格再講下去沒有什么意義。

    瞿秋離想了想,很勉強的點頭了,“那好吧,就要這個了。”

    轉頭,他又朝藺向禹眨了眨眼睛,“哥哥,給我買~!”

    藺向禹麻了,渾身的骨頭都麻了,他咽了咽口水,喉結滾動,“刷卡吧。”

    營業員半點沒耽擱,叫了啤酒肚老板的侄子幫忙開單收款,然后她自己開始給瞿秋離打包。

    不得不說啊,這一點還是值得學習的。

    這古玩店的打包盒看起來就比他們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這盒子都能值個大幾千了。

    美艷營業員一臉笑容的送他們走出了店門,“小哥哥下次再來,過段時間還有新貨,老板最近就是出去收貨了。”

    瞿秋離微笑著,“當然。”

    走出店門,他們沒有直接回自己的店里,反而出去逛了一圈,然后從后門回了店里。

    “老板,怎么樣?”刁小蕓見他們回來,“我就說吧,那邊肯定是在故意針對我們,你看出什么沒有?。”

    這一點毋庸置疑。

    就是背后的人,得好好查查了。

    “誒,你們怎么還買東西了?”刁小蕓又看到藺向禹手中提的盒子,“他們那邊難道也都是真品?”

    奇了怪了,這古玩市場,哪里冒出來這么多真品?

    “不是。”瞿秋離解釋,“基本上都是些瑕疵品修復品,摻和了幾件真假難辨的。”

    刁小蕓若有所思,“怪不得,怪不得前段時間市場里擺攤兒賣古玩的,他們的瓷器碎片都被人打包收走了。”

    原來還有這么一回事。

    瓷器碎片也是撿漏的一種方式,要是能從一堆碎片中找出同一件瓷器的,通過修復,手藝好的那種大師,幾乎可以做到看不出來一丁點的差異。

    如果能做到這樣,那么拿出去當原品賣,完全不是問題。

    因為碎片可跟原品的價格差異是一道天塹。

    “嘖嘖嘖。”刁小蕓連連乍舌,感慨道:“我怎么就沒這個手藝呢?”、

    這手藝,就是個暴富的捷徑啊。

    但是她眼力也不太行,她了解這些東西,也僅限于他們的文化歷史,鑒定這個事情,還是要交給專業人士才行。

    “那你們買了什么?”刁小蕓又問。

    瞿秋離笑了笑,“給你掌掌眼?”

    他將寶駿圖從盒子里拿出來,平鋪在了柜臺上。

    刁小蕓皺眉,“就這?我一看就知道是近代仿松朝大家的作品,紙都還新著呢。”

    老板怎么會買這個?

    就算這個近現代畫家訪畫手藝還不錯,但仿的就是仿的呀。

    估計能值個幾萬塊錢,但不值當,沒有收藏價值啊,除非是自己特別喜歡。

    也不知道老板多少錢買的。

    “三百二十萬買的。”瞿秋離直接把炸彈放了出來,“你怎么看?”

    刁小蕓被炸得腦子發懵,欲言又止,“老板,這,實話實說,虧大發了,是不是有什么別的原因。”

    瞿秋離沒解釋,“你再仔細看看?”

    刁小蕓滿心疑慮,拿出了自己十二萬分的專業水準,從頭到尾,從前到后,從左到右,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

    “老板,我真沒看出來什么端倪。”

    她最開始還懷疑是不是自己走眼了,說不一定這就是松朝大家的真跡呢?可無論她怎么看,這確實是仿品啊。

    畫仿得十分不錯,但除了裱畫的綾羅綢緞,連畫紙都是近現代生產的,這不明擺著嗎?

    要是換一張紙,換成正兒八經的松朝畫紙,那她可能還真的會迷糊。

    瞿秋離笑了,“那你知道這訪畫的是誰嗎?”

    刁小蕓懵了一下,開始在腦海中搜尋,“瞿斐?”

    瞿秋離點點頭,瞿斐是年少成名,一手訪畫的技術出神入化,特別是這位松朝名家的畫,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但他從前賣畫,從來不屑于作假,直話直說,這就是他仿的,所以他還是一度受人追捧的。

    除此之外,他還是一個非常著名的收藏家。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二十多年前就不見他出現了,像是完全銷聲匿跡了。

    要知道,這瞿斐成名的時候才十多歲啊。

    現在的年紀,估計也就五十歲上下吧。

    “這還是你本家啊。”刁小蕓說,“可就算是如此,這瞿先生的畫放到現在,大概能值一兩百萬,但也虧太多了。”

    瞿秋離又笑了,他拿出一套工具,“你沒聽說過,有一段時期,對古董行業特別不友好嗎?”

    這個大家都知道,老一輩都從那個時期走過來的。

    “所以……”瞿秋離小心翼翼的揭開了畫紙,露出了他的真面目,“那個時期,為了保護這些真正的古畫,用訪畫覆蓋,這瞿斐做得是淋漓盡致。”

    聽說,他說這位松朝畫家的粉絲,所以做的最多的也就是這位名家的作品。

    刁小蕓和藺向禹都震驚了。

    這是電視劇才有的劇情啊。

    都聽說過這種事情,可沒想到被他們遇見了。

    瞿斐這張訪畫,跟下面這一副幾乎一模一樣,可見,這瞿斐訪畫的技術確實已經到達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就連瞿秋離都佩服。

    刁小蕓震驚得下巴都掉了,“這下面這一幅寶駿圖是真品了吧,我的天吶,這幅畫能賣好幾千萬了。”

    瞿秋離也松了一口氣,其實他也是在堵。

    因為他知道瞿斐的訪畫,但瞿斐不可能把每幅畫都貼在真畫上面,他只是在上手摸的時候,察覺到了畫紙上的細微差異。

    賭對了,賭贏了。

    刁小蕓佩服至極,這才是撿漏的天花板啊。

    藺向禹傻笑了兩下,“阿離,你可真厲害。”

    轉手就是上千萬的利潤啊。

    “把這幅畫也給我裱起來吧。”瞿秋離把真畫掛進了櫥窗,然后就反復欣賞這幅瞿斐的訪畫,“這幅不賣,我到時候拿回家收藏吧。”

    也不知道那瞿斐前輩為什么突然間就隱退了,人家成名的時候,瞿秋離都還沒出生呢。

    哎……生不逢時。

    瞿秋離心想,要是他們生活在同一個時代,是不是可以結交一番。

    對了,他不能穿越到自己出生后的世界,但出生前的世界是可以的。

    要不改天試試?

    只不過,穿近代的話,還是很有風險的,得好好籌謀一下了。

    誰不想跟這些民間高手結交呢?

    對面探底有了結果,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查他們背后是什么人了。

    如果只是正當的商業競爭,瞿秋離倒是不在意。

    畢竟對方那些殘次復原品,遲早是要翻車的。

    雖然古玩市場買定離手,你回去也找不到他的麻煩,但你要在那里栽了跟斗,也不會再傻乎乎的跑過去栽第二次跟斗吧。

    怕的就是對方在背后搞什么幺蛾子。

    “這件事情交給我去查吧。”藺向禹主動接下這個任務,“能拿出這么多東西,估計是有資本下場了。”

    這么多東西,不是一個普通有錢人就能做到的。

    瞿秋離想了想,“行,那就交給哥了。”

    店里沒什么生意,瞿秋離干脆直接讓刁小蕓回家了,至于他自己嘛……

    跟他哥哥約會呀。

    他都瞧見哥這假大哥剛剛偷摸在查電影場次的事情了。

    感情的事情,確實不能一眼看到頭,但他也想試試,看看是不是真的能擦出火花。

    “票買好了嗎?哥。”瞿秋離歪著腦袋,正大光明的窺屏,“晚上吃什么?我有點餓了。”

    藺向禹小心臟都激動了,“晚飯,我已經定好了。”

    瞿秋離抿著唇,忍住笑意,“那走吧。”

    約會很常規,沒什么新意。

    晚餐吃的是西餐,還是燭光晚餐那種,包場了。

    大手筆啊。

    看得出來藺向禹是特意做過攻略的,鋼琴小提琴伴奏,環境高端大氣,就連桌上點的蠟燭都是知名奢侈品牌旗下的產品。

    這約會套路確實有點老土了。

    但瞿秋離也沒談過戀愛,完全沒有約會經驗,所以還算享受其中。

    藺向禹也不知道在哪里學的,牛排上桌之后,他還特別幫瞿秋離切好,然后送過去。

    “哥,你是在哪里學的這些?”瞿秋離實在是忍不住了。

    藺向禹全程都高度緊張,這也是他人生中頭一次了,“我,我在網上看的。”

    瞿秋離想逗逗他,“那除了這些,還有什么?還學別的了嗎?”

    藺向禹抿著唇沉默了一下,然后朝服務員打了個招呼,很快,現場的背景音樂換了。

    他起身,站到瞿秋離面前,伸出手,“我能請你跳一支舞嗎?”

    瞿秋離心里都快笑噴了,站起身把手放在了藺向禹的手心里,但是…“哥,我們誰跳女步?”

    藺向禹僵住了。

    他學交誼舞還是才回藺家那段時間學的,在上流社會,參加酒會的機會不少,偶爾需要跳個舞,他也不能完全不會,以免鬧笑話。

    但是,他也就會個基礎舞步,更別說女步了。

    “怎么辦?”瞿秋離心里蔫壞,“我也不會女步誒。”

    藺向禹喉結滑動,“那我跳女步吧,你帶著我。”

    “好啊。”瞿秋離覺得,他這假大哥真的有趣了。

    腳下舞步旋轉,瞿秋離帶著藺向禹慢悠悠的舞動著。

    只不過藺向禹比瞿秋離高了七八公分,跳女步,場面滑稽得不行,有好幾次,兩人都互相踩腳了。

    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

    藺向禹心想,幸好是包場了,只有幾個服務員在場,要不然真的是社死現場了。

    估計到時候只有換個星球生活了。

    好不容易一曲終了,兩個人都松了口氣。

    “腳疼嗎?”藺向禹抱歉道,“我改天去學學女步吧。”

    “噗呲~!”瞿秋離總算是憋不住了,“別了,到時候爸媽可別覺得你有問題。”

    提到爸媽,兩人都愣了一下。

    然后默契分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避開這個話題,聊起了別的。

    只是怎么聊都有點尬聊的意思。

    “對了,下個禮拜,港島有一場拍賣會,聽說是有好幾件曾經流傳到國外的古董上拍,你要一起去看看嗎?”藺向禹終于找了一個合適的話題。

    流傳到國外的古董,不知凡幾,國家想要收回,也遇到了重重困難,特別是曾經失竊的那些國寶級文物,國外甚至還光明正大在博物館展出。

    太不要臉了。

    現在有上拍的東西,如果有文物級別的,國家估計會出手的。

    至于別的東西,倒是要看收藏價值如何了。

    瞿秋離有點心動,但是,“可能不太行,我后天就要去文物中心上班了,到時候忙起來就沒有什么時間了。”

    雖然他還是個編外人員,但他主要還是想跟蘇延卿大佬學習。

    請假去參加拍賣會,不太合適。

    藺向禹理解,“我們藺氏與港島那邊最近有個合作,老爸說要帶我過去見見世面,我到時候替你去拍賣會上看看。”

    瞿秋離笑著嗯了一聲。

    吃完燭光晚餐,藺向禹看了看時間,“看電影去吧,我買好票了,時間差不多了。”

    看電影倒是沒有包場了。

    中規中矩的買了影廳中央的位置。

    藺向禹還特別慫的,沒敢買情侶座。

    一部愛情文藝片,看的瞿秋離昏昏欲睡。

    別看他是個文藝青年,但他還真的喜歡那種熱血的科幻片和戰爭片。

    藺向禹看著他腦袋一點一點的,就知道最近肯定選錯電影了。

    都怪網上的攻略,說談戀愛一定要看什么愛情片,方便在男女主接吻的時候,他們可以偷摸牽個手,或者更近一步也接個吻。

    接吻,藺向禹不敢,他們還沒說清楚,不能唐突了阿離。

    但牽手,他還是心動的,想試試。

    也是想試試阿離的態度。

    阿離這么聰明,怎么會看不出他的心思呢。

    他也看得出來,阿離并不排斥他,或許可以再培養培養,找個合適的機會表白。

    只不過,表白之前,他還有爸媽需要搞定。

    電影還沒散場,兩個人在黑暗中對視一眼,默契的摸黑準備開溜了。

    “小心!”

    影廳出門的地方有個臺階,關了燈,看不清,眼見瞿秋離就要踩歪了,藺向禹眼疾手快的住了瞿秋離的手。

    不是拉住了胳膊,是拉手。

    瞿秋離愣了一下,沒有掙開,這牽手,還真是個奇妙的體驗。

    一只大手,干燥而溫暖,手掌寬厚,讓你有一種被包裹其中,像是被保護的感覺。

    藺向禹牽著瞿秋離,步伐緩慢了走出了影廳,然后悄然放手。

    瞿秋離看了他一眼,這假大哥這度,把握得真不錯。

    接下來原本還有安排的,但藺向禹看瞿秋離困了,他們就直接回家了。

    到家的時候,藺父藺母都還沒睡覺,藺父正在花房里陪老婆修剪花枝。

    二人一起去打了個招呼。

    “你倆干什么去了?”藺母嗔怪道,“阿離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都不陪爸媽吃個飯。”

    瞿秋離訕訕地,“今天剛好去店里了,很久沒回去了,有點事情忙。”

    多么拙劣的借口,藺母都不好意思說他。

    “是我拉著阿離陪我看電影去了。”藺向禹站出來,“很久沒去看電影了。”

    這倒是年輕人的生活,藺母沒多想。

    “爸媽,明天我都在家里陪你們,哪里都不去。”瞿秋離撒嬌,“媽,這么久不見,你怎么越來越年輕了。”

    “你這孩子。”

    藺母被哄好了。

    瞿秋離第二天還真就陪著藺母在家里待了一天,反而是藺向禹出門去了。

    他沒說,但瞿秋離還是猜到,他這假大哥估計是去查對面那家古玩店了。

    這種被保護的感覺,真的會讓人飄飄然。

    休息了一天,瞿秋離徹底恢復了元氣,第二天一大早就開車去了文物中心。

    到地方的時候剛剛好。

    瞿秋離先去做了入職登記,然后才去過安檢。

    這文物中心里面全是文物,為了避免任何人有機可乘,哪怕是正式員工,每天都得安檢才能進門。

    比地鐵口安檢還要嚴格。

    金屬探測器劃到瞿秋離的胸口,滴滴作響。

    “這是什么?”工作人員公事公辦。

    瞿秋離用手指從領子里勾出一條鏈子,將懷表拿了出來,“這是我的懷表,已經壞了,從小就帶身上的。”

    懷表雖然造型有點奇特,但也算中規中矩的,給別人看了也沒什么。

    安檢人員例行檢查了一下,放瞿秋離進了門。

    這次,為了修復甲骨碎片,特意騰出了一間工作室,里面除了專用工具,已經被清空了。

    瞿秋離進門的時候,里面就坐著一位老先生。

    老先生頭發花白,但一身風骨,戴著無框眼鏡,拿著一本書在燈光下查閱。

    不用猜,這肯定就是蘇延卿大佬了。

    “蘇老師,您好。”瞿秋離恭恭敬敬的上前打招呼,“我是瞿秋離,這次也參與甲骨修復工作。”

    蘇延卿面相和藹,他點點頭,“我知道,你老師跟我說了,聽說你研究過舟朝文字?”

    這是要考他了?

    瞿秋離絲毫不懼,“是的,以前特意研究過一段時間,蘇老師的刻舟,我也認真拜讀過。”

    刻舟,是蘇延卿出的書,一本關于舟朝的書。

    但此刻舟,非刻舟求劍的那個刻舟,而是刻刀筆下的舟朝。

    舟朝,文字傳遞與記錄,用的大多都是竹簡和龜甲,而其中,竹簡不是書寫的,而是用刻刀筆,一筆一畫刻出來的。

    蘇延卿起了點興趣,他那本刻舟,全是專業知識,用詞晦澀,非專業人士,基本上就是看天書。

    這個年輕人有點意思啊。

    緊接著,他就著刻舟這本書,抽查了瞿秋離幾個問題。

    瞿秋離全程對答如流,甚至還加入了自己的見解。

    蘇延卿很滿意,連連點頭,這不是個死讀書的人。

    看來他老師推薦得沒錯,這確實是個可塑之才。

    校考完畢,蘇延卿說起來題外話,“你是京城瞿家的孩子嗎?”

    瞿秋離愣了一下,“不是,我是個孤兒,從小在安市藺家長大。”

    蘇延卿也愣了一下,豪門圈子他不是很了解,“抱歉,我就是看你有點熟悉。”

    瞿秋離笑了笑,“沒關系,您可能忘了,前段時間,陳智文跟您打電話,那個刻章的事情。”

    蘇延卿恍然大悟,還有點開心,“所以那個撿漏的年輕人就是你?”

    “是我。”瞿秋離說,“我非常喜歡您的作品,還得感謝您當初愿意將刻章送給我。”

    到現在,那塊印章都在店里展示柜放著,與祁明哲的山水圖一起,店里就這兩件非賣品。

    “不必謝我,還是你自己的眼神好。”蘇延卿爽朗大笑,“你這年輕人,后來還讓陳智文送來了一個青花筆洗,我收下了。”

    是個有禮的年輕人。

    說完了題外話,剛好其他幾個參與復原工作的老師們都到了。

    幾千片甲骨碎片,肯定不可能讓蘇老爺子一個人做。

    這幾個人以前都是蘇老爺子的學生,年紀也都四五十歲了,從業至少十幾年了,專業水平肯定沒得說。

    只有瞿秋離這一個走后門進來的。

    這也讓瞿秋離更加堅定了,自己一定要好好跟大佬們學習。

    “開始吧。”蘇延卿發話,“先把你們能做的挑出來,自行分組工作。”

    老師們點點頭,沉默的開始了他們的工作,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領域,分工合作,井然有序。

    瞿秋離不擅長修復,但他對舟朝文字了解很深,所以蘇老爺子直接讓他跟著自己打下手。

    年紀大了,眼神不好使,有些工作,還是需要年輕人來幫忙的。

    瞿秋離受寵若驚,他原本以為自己只能跟在一旁學習,偶爾打個下手,卻沒想到是給蘇老爺子打下手。

    這打下手和打下手是有區別的。

    比如,讓你遞一把鑷子,和讓你幫忙用鑷子親手把兩件碎片粘合,這是兩個概念了。

    瞿秋離下手穩,人也聰明,有的小細節,不用蘇延卿說,他自己就能領會到。

    蘇延卿也真是越來越喜歡這個年輕人了,現在能沉下心做這些的年輕人真的是不多了呀。

    也不知道未來的傳承會不會越來越艱難。

    復原工作進行得井然有序,偶爾也會有老師過來請教蘇老爺子,蘇老爺子知無不言。

    瞿秋離就在這時候瘋狂吸收。

    這些都是課本上學不到的知識啊。

    哪怕是他親自去過那個時代,也不敢說自己對那個時代的了解超過蘇延卿。

    相隔幾千年,能從那些僅有的考古文獻中將那個時代了解得如此透徹,蘇延卿真的了不得。

    一整天的時間,除了中午吃飯和上衛生間,他們都沒有離開過這個房間。

    傍晚,工作室的門第三次被敲響了,“老師們,真的該下班了。”

    蘇延卿活動了一下手指,取下了眼睛,“大家收拾一下吧,今天就到這里,明天繼續。”

    大家都聽話的放下了手中的工具,臉上也露出了輕松的笑容,互相探討著今天的收獲。

    瞿秋離也是一樣的,他一整天全程保持著精神高度集中,一天下來,也算是小有所成,也學到了非常多的知識。

    他決定,明天帶個筆記本進來,怕自己忘了,還是爛筆頭才是硬道理。

    “晚上一起吃個飯吧。”其中一位老師提議,“我都很久沒見到蘇老師了,蘇老師還不讓我們這些學生去探望。”

    老師們都得叫蘇延卿老師,瞿秋離這個年輕人也叫了一天的老師。

    這輩分。

    蘇延卿說了聲好,接下來還有很久的合作,多聯絡一下感情也好,“小瞿也一起吧。”

    這個年輕人,他是真心喜歡。

    要是……

    蘇延卿沒在繼續想下去,一行人收拾好東西就準備走了。

    出門也得要過安檢,以防止碎片被帶出去。

    人人都要檢查,蘇延卿都不例外。

    可見,國家對文物的重視——

    作者有話要說:

    下午吃席去了,要不然能趕上6點更新。

    明天也給大家日萬吧。

    祝大家新年快樂,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第35章 蘇延卿

    瞿秋離非常有禮貌的, 他規規矩矩的排在最后面,正要到他的時候,他摸了摸外套口袋。

    “老師們, 你們先走,我車鑰匙忘記拿了。”

    車鑰匙這種尖銳形的物品也是不允許隨便帶進工作室的, 大家平時進工作室之前, 都是把個人物品寄存在了門外的柜子里。

    瞿秋離以前沒這經驗,出來的時候忘了。

    “去拿吧, 我們在外頭等你。”

    瞿秋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不愛開車,還真忘了自己今早是開車來上班的。

    往回跑了一趟,出安檢的時候,不出意外的, 懷表又被探測到了。

    安檢的工作人員還是早上那個,他好意提醒道:“其實,如果不是非常必要的話, 這個可以不帶過來,放家里也是一樣的。”

    要不然, 沒錯都得檢查一遍。

    他倒是不覺得麻煩, 他工作就是這個,就是怕時間長了, 人家覺得麻煩。

    瞿秋離笑了笑,“沒關系, 我不嫌麻煩,只是辛苦大家了。”

    這極有可能是他親生父母留給他唯一的東西, 而且還有這么個金手指,放在哪里都不安全, 還是放身上比較安心。

    他態度好,安檢工作人員也笑著說,“我們就是這個工作,不麻煩的,下次過安檢的時候,你可以提前拿出來。”

    瞿秋離頷首。

    順利的出了安檢,老師們都在停車場等著了。

    “抱歉,讓大家都久等了。”

    這個年輕人,有禮又謙虛,專業知識還過關,一天的時間,幾乎已經俘獲了所有老師們的關愛。

    “車都跟我走。”一位老師說,“餐廳的位置都定好了。”

    中式餐廳,環境古典清幽,是個吃飯的好去處。

    晚餐吃得都很愉快。

    只有瞿秋離臉都要笑僵了,他幾乎是全方位的感受到了被大佬們‘照顧’的感覺。

    瑟瑟發抖,他還只是個剛畢業的孩子啊。

    這些大佬們為什么拿研究生的課題過來考他???

    還是那種出其不意的。

    “好了,你們這樣,小瞿還怎么吃飯?”蘇延卿調侃,“想想你們年輕的時候,跟老師們一起吃飯,你們緊張嗎?也不怕消化不良?”

    “哈哈哈哈哈,蘇老師還是這么會開玩笑。”其中一位老師說,“我們就是看小瞿太嚴肅,想逗逗他。”

    說完,他又對瞿秋離說,“小瞿啊,年紀輕輕的,不要有什么壓力。”

    其他的老師也跟著附和,“是啊,不用這么緊張,大家都是這么過來的。”

    瞿秋離訕訕地笑了笑,心說:要不是你們吃著吃著就突然考我一個知識點,我能這么緊張嗎?

    幸好自己這些年學的知識還沒有還給老師,自己穿越這幾年也有不少的收獲,也算過了這些老師們的這一關。

    “我這不是怕我答不上來,怕老師們嫌棄我嘛。”瞿秋離笑著,“我可是走了后門才進來的。”

    就這級別的文物修復工作,想走后門,沒點本事都找不到后門在哪兒。

    可見,瞿秋離本身就是一個有能力的年輕人。

    老師們一陣哄笑,就連蘇延卿的眉眼中也是淡淡的笑意。

    “要說起來。”一位老師說,“小瞿還跟蘇老師挺有緣。”

    另外幾位老師突然一愣,他們眼看著蘇延卿拿著筷子的手也頓住了。

    氣氛突然就變了,只有瞿秋離游離之外,他似乎沒有注意到大家的改變。

    “是挺有緣的。”瞿秋離笑著把前段時間撿漏印章的事情說了出來。

    其中一位老師,尬笑了兩聲,“哈哈,原來是這樣啊,那還真是有緣。”

    瞿秋離這才意識到不對勁,怎么都不說話了?

    蘇延卿放下筷子,“不必如此,阿斐的事情已經過了二十多年了,大家不用再這么談之色變了,趕緊吃飯吧。”

    阿斐?阿斐是誰?瞿秋離一腦門的問號。

    雖然蘇延卿這么說了,但大家還是默契的沒有再提這個話題,重新又把話題帶到了甲骨修復上去。

    飯局結束前,瞿秋離非常自覺的找借口出去買了單,都是他的前輩,這頓飯理應他來請客的。

    更何況,之后的這段時間,在工作上肯定多多少少都得麻煩這些老師們了。

    請老師們吃個飯,理所應當的。

    買完單,瞿秋離在外面的公衛里上了個衛生間,剛準備開門出去,就聽見兩個人進來了。

    “我說你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瞿秋離聽出來了,是跟他們一起的其中一個老師,姓張。

    瞿秋離正準備打開隔間打個招呼,就聽見聽一個老師說話了,也就是在飯桌上說他跟蘇老先生有緣的那個老師。

    另一個老師姓李,他哎了一聲,“我這嘴不聽使喚啊,你也知道,我打小就不會說話,這張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所以他后來都不愛說話了。

    今天這不是氣氛正好,他一時又沒管住嘴罷了。

    張老師語氣無奈,“阿斐失蹤這么多年,蘇老師也沒想過去找,連報案都不讓,也不知道當初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我聽說…”李老師鬼鬼祟祟的看了看門口,“我聽說是阿斐談了個女朋友,蘇老師不同意他們在一起,結果那兩人就私奔了。”

    “不是這樣吧。”張老師說,“我聽到的是另外一個版本,說阿斐到鄉下去收古玩,然后那地方是少數民族,被人留下做了女婿。”

    “可就算是如此,阿斐也不應該二十多年都不回來看看自己的老父親吧?”李老師也覺得很難想象。

    十分的不可思議。

    “你說,是不是當年老師跟阿斐鬧了什么矛盾?”

    要不然這么可能這么多年都不回家呢?

    這其中真真假假,是是非非,二十幾年都過去了,估計也只有蘇老爺子知道真相了。

    但大家都不敢在蘇延卿面前提起阿斐。

    獨子失蹤,老爺子不報警,也不去找,這一點確實是非常耐人尋味。

    李老師又說,“反正以后你看著我一點吧,我今天也就是看小瞿確實跟阿斐很相似,兩個人又都行瞿,一時沒忍住。”

    不是長得像,是氣質很像。

    他們年輕的時候都是跟著蘇老爺子的學生,自然也就跟蘇老爺子的獨子相識,那時候,他們一幫人相處得還挺愉快。

    張老師在記憶里搜尋了一陣,“你還別說,真是挺像的。”

    不光是跟阿斐像,還跟年輕時候的蘇延卿很像。

    ……

    兩位老師閑聊著,洗完手就出去了。

    瞿秋離在衛生間的隔間里,一臉的復雜。

    阿斐,消失二十多年,瞿秋離很難不把他跟那位消失多年的仿畫大師瞿斐聯系在一起。

    只是沒想到瞿斐居然會是蘇延卿的兒子?

    可他們為什么不同姓?

    難不成也是跟他和藺家這種關系?

    應該不是,看著老師們談起瞿斐就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所以瞿斐應該是蘇老先生的親兒子才對。

    所以,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

    瞿秋離拿出手機,查了蘇老爺子的百科,里面沒有提到任何關于家庭的事情,只有婚姻狀態那里填著喪偶。

    這倒不是什么秘密,蘇老先生的太太很早就去世了,這幾十年從來沒有另娶的意思。

    再查了瞿斐,基本上是查無此人的狀態。

    二十多年前,網絡還不發達,不是這個圈子里的,都不知道有瞿斐這么一號風云人物。

    瞿秋離沒再多想,這是蘇老先生的家事,與他們無關,外人也不應該過多關注才對。

    重新回到包間,瞿秋離就受到一眾老師們的譴責。

    “小小年紀不學好,居然還敢偷摸出去買單。”

    “就是,請蘇老師吃飯,你還得排隊呢。”

    “拿個賬號給我,我把飯錢給你轉過去。”

    ……

    有他們在呢,怎么能讓一個小同學去買單呢。

    再則,看蘇老師這么喜歡瞿秋離,說不一定瞿秋離未來還有可能是他們的小師弟呢。

    哪有讓小師弟買單的道理?

    他們這些師兄是沒錢嗎?是窮得吃不起飯了嗎?

    瞿秋離不說話,就躲著,反正錢都已經付了,是不可能再讓老師們出錢的。

    真是個犟拐拐。

    大家拿他沒辦法,這餐飯只能讓瞿秋離付了,心中暗自思忖,這小年輕確實懂事啊。

    像他們這么年輕的時候,哪里懂什么人情世故?

    不厚著臉皮去找老師請他們吃飯就算好的了。

    飯局結束,各回各家,瞿秋離也直接開車回了藺家。

    文物中心離藺家比較近,為了早上能多睡會兒,所以他才決定最近都回藺家。

    嗯,只有這一個原因。

    只是憨憨大哥看到他回家的時候,還是很高興。

    有了這場飯局,第二天工作的時候,整個工作室的氣氛都輕松很多,大家在復原甲骨的同時,偶爾也會插科打諢一番。

    大佬們的插科打諢可不是一般的閑聊打屁了,而是各種刁鉆古怪的知識點。

    有的東西,聽都沒聽過。

    更甚者,還有他們自己的研究,如今還沒拿出。

    他們也不好避諱,該怎么聊就這么聊,聊到重點的時候,還會互相討論一下。

    瞿秋離左手拿著個小本本,右手拿了一支筆,劃重點,做筆記。

    他這認真又嚴謹的態度,又愣是讓老師們調侃了他好幾天,說他不是過來工作,而是過來讀書了。

    瞿秋離倒是無所謂這樣的調侃。

    甲骨的修復,在蘇延卿的帶領下,基本上已經走上了正軌,最復雜的那一部分,蘇延卿決定全程親自上陣,打下手的都不要了。

    而瞿秋離這個打下手的,最近的知識也吸收得差不多了,蘇延卿見他對舟朝文字的研究比較深入,就安排他去翻譯甲骨文了。

    這工作他熟。

    但實際上甲骨文與竹簡上的舟朝文字也有著細微的差距。

    大概就類似于簡體字和繁體的差距,而甲骨文是繁體字。

    瞿秋離當初在舟朝,舟朝大部分使用的文字記錄都是竹簡,所以他不光精通竹簡上的舟朝文字,閑暇時也稍微研究過甲骨文。

    研究得不算深刻,但也能秒殺現代各位專家了。

    只是他不能明擺著全部翻譯。

    還是得跟之前在山上翻譯竹簡的時候一樣,偷摸藏著掖著,一個字一個字的來。

    所以,這也就導致翻譯進度比較慢,他認為自己似乎拖團隊的后腿了。

    但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在蘇延卿這個真正的專家面前平衡狀態,他總是擔心自己會暴露。

    這也就間接性的導致,他這幾天內里有點焦躁。

    哎,可偏偏這幾天藺向禹還跟藺父一起去港島了,想找個人說話都沒有。

    蘇延卿一切都看在眼里,只當是年輕人怕跟不上他們的進度罷了。

    想了想,“小瞿,我那里還有一本資料,是我三十多年前研究舟朝的時候做的筆記。”

    瞿秋離眼前一亮,筆記這種東西,多半都是沒有流傳出來的東西。

    大佬的筆記啊!

    工作室的老師們都不約而同的豎起了耳朵,老師的筆記,他們都沒看過多少呢。

    也不知道這一本關于舟朝的筆記會是什么樣子的。

    瞿秋離他也心動了,蘇老師現在說這個是什么意思?

    他都不敢多想。

    蘇延卿看他這小模樣,樂呵呵的,故意逗他:“小瞿想不想看看?”

    “想!”瞿秋離毫不猶豫,“蘇老師,我想看看您的筆記,可以嗎?”

    蘇延卿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今天就到這里吧,小瞿跟我一起回家拿筆記。”

    瞿秋離心里的快樂出花兒了,但表面還是十分鎮定的,如果不是他差點同手同腳的話。

    工作室里的老師們的一臉笑意的搖搖頭。

    這小年輕,平時看著成熟穩重,也只有在這些時候才能表現出幾分少年人的模樣。

    蘇延卿每天都有司機接送,瞿秋離懷著激動的心情,跟著前面的車輛,緩緩使出市中心。

    離開市中心,他才逐漸反應過來,原來蘇老爺子住得這么遠。

    可蘇老爺子幾乎還都是每天早上第一個到工作室的。

    這一點,瞿秋離非常唏噓,人家那么大年紀了還能早起,他這個年輕人倒是每天早上都想賴在床上不起來。

    汽車一路行駛,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地方。

    居然會是這里,這里也算是安市的富人區,但住的基本上都是些老年人。

    這里的建筑群里是中式合院別墅,

    瞿秋離停了車,下車看著周邊的環境,還算清凈雅致,確實是個宜居養老的好地方。

    “蘇老師。”瞿秋離跟在蘇延卿身邊,“您平時也住這里嗎?會不會不方便?”

    就單說早上的通勤時間,開車得要一個多小時,也太長了。

    蘇延卿知道他的意思,“人老了,年紀大了,瞌睡就少,我早上五點多就起床了,吃了早飯就出發,剛好避開早高峰。”

    早上五點多起床,瞿秋離自愧不如。

    還真是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著嗎?

    瞿秋離跟著蘇延卿進了門,才知道這中式合院里面別有洞天。

    印象中的中式合院也都是仿古建筑,或者鋼精水泥建成的房子蓋了瓦片,但蘇老爺子的中式合院不太一樣,基本上完全可以說是四合院了。

    除了外面那一堵圍墻跟別的中式合院一樣,別的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中式’兩個字。

    他就是古代的傳統建筑,標準的古代三進四合院。

    院子里雕梁畫棟,三步一景。

    “這里可真漂亮。”瞿秋離發自那些的感慨,“比那些西方建筑有韻味太多了。”

    蘇延卿面上不顯,但心里還是很高興的,“我太太是京城的人,從小就住在四合院里。”

    他為了讓太太減少思鄉之苦,就讓家里的大哥出資建了這座四合院,只可惜……

    后來他年紀大了,不愿意搬離這里,蘇家就直接把周邊的地買了再開發,把這里建成了中式合院別墅群。

    想著能多幾個老頭老太太,跟他一起下棋遛鳥。

    醫療系統也全都跟上,后來還真就賣給了那些喜歡清凈的老頭老太太們。

    瞿秋離不知道內里的門道,只覺得這院子確實講究。

    剛準備再說點什么,內院里面就蹦出一個年輕人。

    瞧著還有點眼熟。

    “二爺爺,你可算是回來了。”年輕人小跑到蘇延卿跟前,小心翼翼的扶著蘇延卿的胳膊。

    蘇延卿手腳靈便的將人推開,“走開走開,我還沒老得走不動路呢!”

    年輕人笑了笑,這才注意到瞿秋離,“是你啊,瞿老板,好久不見。”

    瞿秋離笑著打了個招呼,“蘇先生。”

    這就是之前有事沒事都跑到他店里去問山水圖賣不賣,還讓他隨便開價的那個蘇晉。

    他可真沒想到蘇晉居然會是蘇延卿的堂孫。

    果然,蘇晉還是沒有打算放過瞿秋離,“瞿老板考慮好了嗎?山水圖現在能賣嗎?”

    瞿秋離忍俊不禁,“這不打算賣,你還是別非功夫了。”

    “那你今天跟我二爺爺回家干啥?”

    “來拿蘇老師的筆記。”瞿秋離回答。

    “怎么?你倆認識?”蘇延卿問。

    蘇晉嗯了一聲,把山水圖的事情跟蘇老爺子說了。

    蘇延卿一聽,立馬就給了蘇晉一個爆栗,“你這年紀輕輕不學好,還想強買強賣了。”

    他也是現在才知道瞿秋離居然開了一家古玩店,這年輕人還是多元化發展啊。

    有機會可以去看看。

    “二爺爺,我沒有強買強賣。”蘇晉捂著腦門兒,委屈道,“不信你問瞿老板,我只是經常過去問,想著沒準兒他什么時候就被我執著的精神感動了呢。”

    瞿秋離是想笑不敢笑,他真沒想到之前看著挺沉熟穩重的蘇晉在家里會是這樣,“蘇老師,蘇小先生確實沒有強迫我賣話。”

    “就是就是,你聽聽。”蘇晉不服,“再說了,我想買那副山水圖,還不是看您喜歡祁明哲的畫嘛。”

    噢?原來是這樣?

    蘇晉之前就說過,是想買來送給家里的長輩,瞿秋離也沒當真。

    可沒想到這長輩是蘇延卿。

    “蘇老師也喜歡祁明哲的畫?”瞿秋離問。

    蘇延卿卻搖了搖頭,神色里有些落寞,“談不上有多喜歡。”

    “你還說你不喜歡。”蘇晉反駁,“你書房里掛著一幅畫,那不就是祁明哲的畫嗎?我看你經常看著那副畫出神呢。”

    這還叫不喜歡嗎?

    蘇延卿神色淡漠的笑了一下,沒有解釋什么。

    蘇晉繼續說,“我前兩天不是卻港島參加拍賣會了嘛,幫你拍了一副祁明哲的畫,嘿嘿,這回不該罵我了吧。”

    “又亂花錢。”蘇延卿笑罵,心里還是很開心的,“畫呢?剛好小瞿也在這里,我們一起看看。”

    說完,他轉頭又問瞿秋離,“小瞿不忙著回去吧?留下吃晚飯,等會兒再去找筆記。”

    瞿秋離不無不可,他也很想看看祁明哲別的作品。

    按照他和祁明哲認識的時間線,現在的祁明哲應該已經被貶了,或許以后再有機會,可以去探望一下他。

    三人一起來了書房。

    書房內確實掛著一副祁明哲的畫,應該是后期的作品了,作品中充滿了落寞和孤寂,只是上面所提的詩詞卻似乎卻不像是祁明哲的手筆。

    想必是他后期結識到的知己友人吧。

    蘇晉抱出一個包裝嚴實的錦盒,將畫拿了出來。

    “我不懂這些什么國畫呀,古玩啊什么的,但這幅畫是真的很好看啊。”蘇晉將畫卷展開平鋪,“光從畫中,我就能感受到其中的溫馨,還有這幅畫的色彩,也是奇了怪了。”

    他雖然不懂這些,但他跟在二爺爺身邊也這么多年了,耳濡目染的,古畫看得不少,但這幅畫的色彩卻是他見過最漂亮的。

    瞿秋離看見這幅畫的時候也有些驚訝。

    當初他把顏料給祁明哲的時候,祁明哲說,他一定要用這些顏料做出一幅驚世大作。

    他也曾幻想過,這一幅驚世大作會是什么樣子的。

    大氣磅礴的千里江山?氣勢如虹的萬軍出征?亦或者是暴風雷電?

    可他獨獨沒想到祁明哲用顏料畫了這么一幅溫馨的畫作。

    祁明哲的畫技毋庸置疑,瞿秋離給他的那一丁點的顏料也被他運用到了極致。

    只見,畫中蒼翠的竹林中,坐落著一棟造型設計雅致的竹林小院兒,院子中開滿了五彩斑斕的鮮花。

    一名看不出年紀的素衣婦人坐在花叢邊,搖著織布的機杼,而她不遠處的矮塌上,歪歪斜斜的靠坐著一名青衣長衫的男子。

    那男子的目光如水,明明手中拿著一本書,眼神卻遙遙的望著那一名素衣婦人。

    祁明哲的畫筆簡直是將這個畫面表現出了極致,竹林的清幽,小院的高雅,婦人與男子之間的情意綿綿,通通躍然紙上。

    這幅畫對得起瞿秋離的顏料,也對得起驚世大作這個名頭。

    “好畫呀。”瞿秋離忍不住感慨,“比起蘇老師書房這幅灰暗的畫作,我更喜歡這幅竹林小院。”

    蘇晉也跟著附和,“我就說嘛,這幅畫真的很好看,拍賣會上叫價的人可高了,要不是有我老爸的支持,我還拿不下這幅畫。”

    將近五億的天價啊。

    要不是他爸叫他一定要好好孝順二爺爺,他都有點舍不得。

    說著,他還可惜上了,“這次祁明哲的畫,其實總共有兩幅上拍,我拍了這一幅,那一幅實在是沒錢拍了,被藺家那個去年才找回來的親兒子拍走了。”

    瞿秋離心里咯噔一聲,藺家那個被找回來的親兒子,不就是藺向禹嗎?

    藺向禹還真去拍賣會了呀,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錢。

    藺家是安市老牌豪門了,而蘇家也不差,只不過蘇家的生意重心不在這邊,所以藺家和蘇家的交集不多。

    瞿秋離也只是好幾年前在一次酒會上見過蘇家的家主一次,那應該就是蘇晉的父親了,也就是蘇老爺子的侄子了。

    挺儒雅的一名中年男子,看起來像是個讀書人,不想是做生意的。

    他們見蘇延卿戴著眼睛,目光一直停留在畫上,所以也就只認為蘇延卿在欣賞這幅畫而已。

    “這次拍賣會有文物級別的嗎?”瞿秋離好奇。

    “好像是有吧,被國家博物館拍走了。”

    ……

    兩個年輕人就這么聊起來了,絲毫沒有注意到蘇延卿泛紅的眼眶。

    蘇延卿顫抖著雙手,輕撫過畫面,嘴里無聲的叫著:“阿斐,阿斐。”

    直到兩個年輕人聊的差不多了,瞿秋離才想起蘇老先生一直沒說話,也沒對這幅畫發表任何感想。

    微微有些不解,再看這幅畫上的題詞,他就更迷惑了。

    安期入黃粱,

    正好二十載,

    請公勿掛礙,

    妻如所念子。

    這首詩,無論怎么看都算不得一首好詩。

    再看落款,斐然公子。

    這又是誰?歷史上似乎沒有聽說過這一號人啊。

    滴!

    一滴晶瑩的淚珠滑落在畫紙上,暈染出點點痕跡。

    “蘇老師。”瞿秋離大驚。

    像蘇延卿這樣的人物,不可能不知道古畫的珍貴,怎么可能情不自禁的把淚珠落在畫作上。

    這里面肯定是有別的原因。

    “二爺爺。”蘇晉跟瞿秋離一左一右將蘇延卿扶到旁邊坐下,小心翼翼的問:“您怎么啦?”

    “蘇老師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瞿秋離也很緊張,怎么會看一幅畫看哭了?

    蘇延卿緩過神來,“沒事,就是想起阿斐了。”

    瞿秋離前不久才知道這個阿斐是瞿斐,瞿斐是蘇老爺子的獨子,看一幅畫想到自己的兒子。

    他自動腦補了一下,可能是那位仿畫大師瞿斐曾經也十分喜愛祁明哲的畫作。

    再看落款上的斐然公子,估計是斐字觸發到了蘇老爺子的心弦吧。

    蘇晉也知道自己有個二叔,二叔瞿斐失蹤的時候他才兩三歲,并沒有什么記憶。

    這些年,他們也勸過二爺爺,說報警找一下這個人。

    現在科技如此發達,只要這個人活著,還是很有希望能找到的。

    可是老爺子說什么都不讓。

    別看老爺子平時性格溫和,但他就是一個說一不二的性格,別說他了,就連他老爸都不敢忤逆老爺子的意思。

    他親爺爺奶奶都走得早,爸媽生意忙,他差不多就是跟著二爺爺一起長大的。

    “二爺爺。”蘇晉蹲下,仰頭望著蘇延卿,“既然您這么想念二叔,為什么不找他呢?”

    蘇延卿神色嚴肅,“不要再說這個問題了。”

    如果能找到人,他又怎么會不去找,這是他和愛人唯一的孩子。

    愛人遠嫁至此,他也一直誠心相待,與愛人感情甚篤,可是天有不測風云,他愛人生下阿斐沒幾天就走了。

    他讓兒子隨了愛人的姓,他愛人說過,想要兒子以后好好讀書,做個文采斐然之人,拿他便拿斐字做了兒子的名。

    瞿斐是他和愛人相愛的結晶,如何不疼愛呢?

    只是……

    蘇延卿嘆了口氣,有時候上天就會跟他們一家人開玩笑。

    蘇晉拿二爺爺沒辦法,沒敢再勸,轉而說到這幅畫上,“二爺爺,這幅畫你喜歡嗎?”

    “喜歡。”蘇延卿吐出一口濁氣,“走吧,吃飯去吧。”

    瞿秋離這個外人站在這里尷尬得不行,畢竟這是人家的家事,說不定還有什么家族秘史呢,一說吃飯,他也松了口氣。

    只是吃飯的時候,氣氛比較沉默。

    蘇晉都不敢大聲說話,更別說瞿秋離了。

    哎,他今天原本只是想來借筆記啊,怎么會讓他聽到這些事情呢。

    吃過飯,蘇老爺子也沒留人,叫人幫忙去把筆記找出來,交給了瞿秋離。

    “阿晉,你去送送小瞿。”

    “筆記我一定會好好保存的,您不用擔心。”瞿秋離拿著筆記,恭敬地說,“您早些休息,我們明天見。”

    蘇晉送瞿秋離出門,解釋道,“二爺爺對二叔的感情可能有點復雜,我們也不清楚,你也別多想。”

    多想什么?

    瞿秋離笑了笑,“我沒想什么,我知道瞿斐先生的事情。”

    外行人不知道,但他們內行人還是有些了解的。

    “說來也是巧了,我二叔跟我二奶奶姓瞿,你也姓瞿。”蘇晉一邊說著,一邊思索。

    他雖然不混安市的豪門少爺圈,但里面的那些事情,他還是多多少少聽說過一些的。

    這個瞿秋離之前聊天的時候說過自己是藺家養子,也就是個孤兒了。

    “你怎么不姓藺,反而姓瞿呢?”他問。

    這沒什么不好說的。

    “孤兒院院長撿到我的時候,我身上就放著一個信物,上面就是個瞿字。”

    蘇晉點點頭,沒再繼續追問,看著瞿秋離驅車離開的,心中疑慮重重。

    回到家。

    “二爺爺。”蘇晉忍不住問,“瞿秋離跟二奶奶家那邊真的沒關系嗎?”

    二奶奶執意遠嫁,跟娘家不算親近,但二奶奶確實是京城瞿家的孩子,六十年前也是風華絕代的大美人呢。

    京城瞿家是個大家族,旁支多得很,這瞿秋離,說不準是瞿家某個叔伯年輕時在外面留下的血脈呢?

    這種情況不是不可能。

    要不然怎么解釋瞿秋離的信物上有個瞿字?要不然怎么解釋瞿秋離的面相跟二奶奶有那么兩分微弱的相似。

    蘇延卿沒有回答,他和京城瞿家的聯系也不多了,早年間,他身子骨還算硬朗的時候,一兩年能去京城走一趟。

    算是替愛人回娘家看看。

    想到當初他跟瞿秋離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也覺得瞿秋離看著熟悉。

    “那你去查一查吧。”蘇延卿說,“萬一真的是瞿家的孩子,也不好流落在外面。”

    頓了頓,他又說,“如果是,先別跟瞿家說,我們先問問小瞿。”

    萬一人家瞿秋離自己不想認回瞿家呢?

    聽說藺家人都對他很好,認不認回瞿家,也沒什么關系。

    小瞿也不差瞿家的那點補償了。

    蘇晉應了,又試探性的問,“二爺爺,那…書房的畫,我給您收起來了?”

    蘇延卿睨了他一眼,“不用,你自己玩去吧,我自己會收拾。”

    打發走了蘇晉,蘇延卿回了書房。

    那副畫還放在書桌上,蘇延卿就這么看著這幅畫,發出一聲冗長的嘆息,久久地沒有動彈一下。

    瞿秋離回到家,家里只有藺母。

    藺父和藺向禹最近都去港島了,要過幾天才回得來。

    “阿離吃飯了嗎?”藺母問,“今天怎么又加班?你這個工作怎么總是這么晚下班啊?”

    這么辛苦,還不如看看古玩店來得輕松。

    在藺母眼里,家里又不缺錢,阿離犯不著這么辛苦的。

    當媽的心疼孩子啊!

    “媽,沒加班。”瞿秋離倒了杯水,坐到藺母身邊,“我今天去蘇老爺子家里拿他以前做的筆記了。”

    蘇延卿,藺母也是聽說過的。

    “也不知道你小時候受了誰的影響。”藺母打趣他,“別的小朋友買變形金剛,你買蘇繡、買竹編。別的小朋友學鋼琴小提琴,你學古琴和笛子。”

    怎么就對這些傳統文化這么感興趣呢。

    “我也不知道。”瞿秋離回想了一下,“我好像天生就跟這些東西比較親近,學起來也事半功倍。”

    藺母慈愛的摸了摸瞿秋離的腦袋,“你喜歡就去做,爸媽是永遠支持你的。”

    “我知道了,媽。”瞿秋離給藺母撒了個嬌,“那我就先上樓看蘇老先生的筆記了,您也早點休息,少看會兒電視劇。”

    “去去去。去你的。”藺母揮手攆人,“還管起你老媽了。”

    “嘿嘿,我這不是說您,看電視看久了,明天眼睛又不舒服,到時候老爸回來,又該生你氣了。”

    “行了,我知道了。”藺母態度敷衍,她老公什么性格,她最清楚了,生氣嘛,哄哄就好了。

    轉了個話題,“你頭發又很久沒剪了吧?該修一修了,都快沒有發型了。”

    瞿秋離的頭發,本身在男孩子里面就屬于半長發,最近在文物中心忙,頭發長了,有點擋眼睛,他也就找了一根皮筋扎起來。

    是許久沒剪頭發了。

    “行,我改天放假的時候去理個發。”瞿秋離抱著筆記,“那我上去了,您可真的少看會兒吧,當心我給老爸告狀。”

    不是瞿秋離不讓藺母看電視,藺母的眼睛以前做過手術,現在用眼過度,還是會不舒服。

    藺母知道兒子是在關心她,想了想,時間也不早了。

    她關了電視,回房敷面膜去了。

    瞿秋離在房間里,如饑似渴的吸收著蘇老先生筆記上的知識。

    越是看下去,他越是佩服蘇延卿。

    這本筆記里其實還有很多從來都沒有公布過的內容,蘇延卿也在旁邊打上了‘待考據’的記號。

    想必是還沒確定,或者還沒有有效的歷史資料去證明,所以才不能輕易發表出去吧。

    但瞿秋離知道,這些都是真的,是準確的。

    先前尹老給他布置的論文作業,他之前遇到了瓶頸期,一直停滯不前,到現在都還沒做完。

    但似乎,他現在有了方向,一個新的方向。

    一直到深夜,瞿秋離才揉了揉酸澀的眼眶,洗漱上床睡覺。

    不出意外的,第二天他起晚了,八個鬧鐘都沒把他吵醒。

    瞿秋離看著時針馬上指向九點,無語凝噎。

    緊趕慢趕,最后還是遲到了。

    門口安檢的工作人員笑話他,“你也有遲到的時候?”

    “我這,昨晚睡得太晚了。”瞿秋離也挺不好意思,特別是打考勤的時候,機器播報遲到。

    安檢人員照常檢查了瞿秋離,瞿秋離也自覺,他現在都會主動提前把懷表從衣服里拿出來了。

    “要我說啊,你這懷表,我認識一個修表的老師傅,你要不要拿去給他看看?”

    瞿秋離想了想還是拒絕了,這懷表里的秘密,他不確定是只有自己能用,還是別人都能用。

    萬一被發現,那可就糟糕了。

    而且,萬一這懷表修好了,反而不能穿越了,那他可就得不償失了。

    “沒事。”瞿秋離說,“我這懷表一直都是壞的,放在身上,也只是留個念想。”

    安檢表示理解。

    雖然瞿秋離遲到了,但今天的工作還是必須要參與的。

    只不過,今天怎么沒看到蘇老爺子?——

    作者有話要說:

    雖遲但到,給小可愛們比心求原諒。

    大姨媽來了,今天的萬皇后,差點沒日完。

    明天還是日六貴妃吧,萬皇后還是周末再寵幸吧。

    P個S:

    里面那個打油詩是詩詞生成器合成之后我改的。

    第36章 剪頭發

    蘇老爺子平時都來得很早, 這都十點過了,怎么還沒出現?

    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瞿秋離想起昨晚蘇老爺子看著古畫流淚的畫面,他有點擔心。

    蘇老師到底是怎么了?

    張老師看他今天沉不下心做事, 揣測道,“你找蘇老師?蘇老師今天請假了, 別擔心。”

    “怎么了?”瞿秋離趕緊問。

    “說是有點小感冒了, 休息兩天就好。”張老師有些感慨地說,“蘇老師到底是年紀大了。”

    瞿秋離更擔心了。

    蘇老爺子都八十歲了, 雖然平時看著身體還算硬朗,但老年人感冒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晚上下班去看看?

    會不會不太合適?

    張老師接著說,“蘇老師現在不在這里,我們更應該好好把他交給我們的任務完成才行,要不然等他回來……”

    他的未盡之言, 瞿秋離聽明白了,瞬間便如醍醐灌頂。

    是啊,他應該先把蘇老師交代的任務完成, 這樣才對得起蘇老師這么大把年紀還來參與工作的心。

    至于去探望蘇老師,如果只是感冒的話, 有點小題大做了, 人家也是有家人照顧的。

    張老師見他想明白了,手上的工作也越來越穩, 欣慰地笑了,不枉蘇老師這么盡心培養他。

    瞿秋離有了蘇延卿的筆記, 再加上蘇延卿不在他身邊,不用擔心暴露, 所以他翻譯甲骨的工作進行得是順風順水。

    成功復原的幾十塊甲骨,瞿秋離這邊都翻譯得差不多了, 等著老師們把剩下的復原,他再接著翻譯也不遲。

    只不過之前翻譯的時候,因為是東拼西湊,一個甲骨上也只有十多個字,上下文不接,所以他還沒仔細閱讀過。

    其他的甲骨還在修復中,瞿秋離想了想,準備把翻譯出來的這些進行了一個歸納總結。

    將翻譯好的甲骨進行排序,試圖完全翻譯閱讀。

    讀了好幾篇,零零散散的,這一塊甲骨上的內容接不上下一塊甲骨上的內容,但他還是依稀了解了一個大概。

    全是祭文,包含祝福的祭文。

    瞿秋離看著這些祭文,有些沉默,到底會是誰給他建的衣冠冢?

    公子肅?

    公子肅為人溫和,氣度不凡,在那個亂世中也算是個難得善良的人。

    可單憑他和公子肅的交情,公子肅或許會給他建衣冠冢,但也不至于建這么大一座衣冠冢吧。

    不符合常理。

    那會不會是公子衛?

    公子衛直腸子,花心大蘿卜,除了這些,似乎也沒什么缺點。

    但是他和公子衛的交情還沒他和公子肅的交情深,這…人家能送他一箱子竹簡就已經是非常不錯的了。

    建墓…應該不至于。

    或許是他在舟朝未來的這十幾年認識的人?

    其實,想要找到誰給他建衣冠冢,還有個最簡單的辦法。

    就是棺材里那一幅羊皮紙上的畫,就是之前在山上被復原出來的那一幅跟瞿秋離十分神似的人像畫。

    要是能知道這幅畫是誰畫的,那就基本上可以確定了。

    只是奈何,瞿秋離現在也接觸不到那副畫。

    羊皮紙一旦被挖掘出來,極其容易二次損壞,所以當初山上的專家們將他復原之后就封存起來了。

    總之,現在查不到,他也不準備管了。

    誰建的衣冠冢也不是那么的重要。

    反正甲骨上沒有關于他自己的個人信息,這些就足夠了,只要不被人懷疑就好。

    完成了第一階段的工作,蘇延卿還是沒有回來,所以文物中心給他們都放了三天的假,讓他們可以休整幾天。

    瞿秋離難得在家里睡了一個懶覺,把這段時間的瞌睡都補了回來。

    藺父和藺向禹還在港島,說是那邊的生意合作似乎要更進一步,還需要留下好好商談幾天。

    至于藺母,最近被一幫富太太約著出去玩兒了。

    家里就剩了瞿秋離一個人。

    瞿秋離這段時間已經完全把蘇延卿的筆記摘抄復制下來了,他想了想,決定剛好借著還筆記的借口去看看蘇老師。

    這么些天了。

    他這一個晚輩,貿貿然去蘇老爺子家也不太好。

    畢竟身份不同嘛,太過于主動,容易遭人詬病。

    正好,還筆記的時候,順便給蘇老爺子送點東西,感謝老爺子前段時間對他的照顧和教育。

    瞿秋離回了一趟古玩店,店里最近風平浪靜的,無事發生。

    “老板來了呀。”刁小蕓打趣他,“喲,您還記得自己有一家古玩店呢?”

    瞿秋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這員工招得是真的很值,刁小蕓業務能力不差,平時也把店里管理得很好。

    壓根不用他這個老板操心,他每天只需要看看進賬,再看看刁小蕓發給他的出貨單就行。

    想了想,他給刁小蕓漲了點基本工資。

    幾百塊錢,不多,但刁小蕓還是很開心。

    說實話,她這工作看似清閑,沒人來的時候,她就躺著刷手機,偶爾編幾串古錢幣手繩,打掃一下店鋪衛生。

    但這個工作它不自由啊。

    而且連固定的放假時間都沒有,一個月基本上三十天都在上班。

    就像這段時間,老板要忙別的事情,一直沒來店里,她是從早到晚,一步都走不開。

    “這段時間辛苦了。”瞿秋離也知道她還要帶孩子,“文物中心那邊的事情忙完,我這里就應該閑下來了,到時候再給你放假。”

    刁小蕓自然沒意見。

    “幫我打包兩沓老宣吧。”瞿秋離說,“我拿去送人。”

    送別的貴重物品不合適,他那天見蘇老爺子的書房筆墨紙硯都還挺齊全,書房里也有他自己的墨寶。

    想來蘇老爺子也是一個喜歡閑暇時間練字休閑的人。

    所以送兩沓宣紙過去,剛剛好。

    走之前,他想了想,把那塊印章也一起帶上了。

    以前他是不知道,只是單純的喜歡蘇老爺子的作品。

    但現在他知道了,這個印章下面的刻字是小篆的斐字,在蘇老爺子兒子的名字。

    想必是有特殊意義的。

    把印章物歸原主,這是應該的。

    當然了,如果蘇老先生愿意拿另外的印章跟他交換,他也是非常愿意的。

    誰不想要蘇延卿的印章作品呢?

    瞿秋離到四合院的時候,蘇延卿正躺在涼亭中曬太陽。

    今年的夏天不熱,太陽照在身上都暖洋洋的,不燒人。

    而蘇晉也在一旁坐在,后面站了個托尼老師,正在給他理發。

    “蘇老師。”瞿秋離走過去打招呼,“您好些了嗎?”

    “小瞿來了啊,我早就沒事了,咳了兩天就好了,就是家里人不讓我最近出去工作。”蘇延卿指了指旁邊的躺椅,“坐,喝茶。”

    瞿秋離看他氣色紅潤,心里也放心不少,從善如流的坐下了,又跟蘇晉打了個招呼。

    “瞿老板。”蘇晉在理發,脖子不敢亂動,“今天怎么想著過來了?山水圖要賣了嗎?”

    瞿秋離失笑,“你怎么還沒放棄?”

    “嘿嘿,有志者事竟成嘛。”蘇晉又給他使了個眼神,“你先跟我二爺爺聊聊,他一會兒也得剪頭發,我到時候帶你去院子里轉轉。”

    不是他驕奢淫逸,理發都要請托尼老師到家里來理。

    是他二爺爺前幾天生了一場小病,他爸擔心得不行,門都不讓出,就讓在家里好好養著。

    這不,今天看著天氣正好,他就叫托尼老師過來幫他們爺孫的頭發剪了。

    瞿秋離點點頭,先將筆記遞了過去,“蘇老師,筆記上的內容,我都整理得差不多了,今天那邊放假,我過來還筆記的。”

    “放著吧。”蘇延卿不在意,“我還想著這筆記給你了,你收著就好,沒想到你還把它還回來了。”

    瞿秋離靦腆的笑了笑,“您的筆記那可是無價之寶,我能有幸瞻仰,那都是我的福氣了。”

    這小嘴兒甜的,蘇延卿開懷大笑,“哈哈哈哈哈,你這小子,盡會哄我開心。”

    “我說的可都是實話。”瞿秋離態度真正。

    蘇延卿的筆記,那可真的是無價之寶了。

    “行了。”蘇延卿看他還帶著東西,問道:“這次還帶什么過來了?”

    “就是兩沓宣紙,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瞿秋離沒說是老宣,反正是打包好的,現在也看不見,送出去就別想著再讓他收回來。

    果然,蘇延卿沒有多想,讓人幫他把那一盒宣紙放到書房里去了。

    貴重的東西,他是不收的。

    小年輕賺點錢也不容易。

    “還有一件事情。”瞿秋離將印章拿了出來,“我想著,這個印章還是應該物歸原主比較好。”

    如果是別的也就罷了,印章底下的斐字,是蘇老爺子對兒子的思念。

    “你不是喜歡嗎?”蘇延卿將印章接過來,眼神中都是懷念,“既然喜歡,那你還舍得還給我?”

    瞿秋離笑了笑,“這本來就是您的東西。”

    蘇延卿笑了,“可你之前送的青花筆洗,不算是抵債了嗎?”

    這話說得有趣。

    瞿秋離當初確實是這么想的。

    說得好聽一些,那就是給蘇老爺送了個謝禮,但說直接一點,那青花筆洗跟這印章的價值差不多。

    你來我往,不欠人情。

    但這話擺在明面上說,瞿秋離還是有些赧然,“蘇老師,你可就別取笑我了。”

    “哈哈哈哈哈。”蘇延卿也不知道為什么,跟瞿秋離確實投緣,“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這印章我收下了,過段時間給你換個新的。”

    瞿秋離眼前一亮,他的如意算盤打響了。

    嘿嘿,這塊印章對蘇老先生來說是有紀念意義的,瞿秋離無所謂,但蘇老爺子說重新給他換個新的,那可就是蘇老先生特意給他刻的了。

    這概念就不同了。

    “哇,瞿老板。”蘇晉羨慕死了,“我之前想要一塊私章,二爺爺讓我通讀兩遍古書才行。”

    說起這個,他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啊,“你知道那一套古書多少字嗎?一百多萬字啊,全是文言文。”

    文言文讀起來本身就比較拗口,還別說是通讀兩遍了,還是一百多萬字的全古書。

    瞿秋離忍俊不禁,“你認識陳智文嗎?他背了兩年的史書才拿到印章。”

    這樣算下來,蘇晉這個堂孫只需要通讀古書,已經是蘇老爺子手下留情了。

    “真的?陳智文那家伙背了兩年的史書?”蘇晉難以置信中帶著一點受寵若驚。

    陳智文他認識,小時候還經常一起玩,但他還真不知道有這么一段故事在里面。

    “你問蘇老師唄。”瞿秋離也覺得自己很幸運,“反正是陳智文親口跟我說的。”

    蘇晉把目光投向自家二爺爺。

    蘇延卿點點頭,“我這不是為了不讓你們忘記咱們老祖宗留下的傳統知識嘛。”

    “那瞿老板怎么不用背書?”蘇晉吱兒哇亂叫,“啊啊啊,我不服,我不服。”

    他沒有惡意,就是鬧著玩,瞿秋離能聽得出來,正準備說點什么,蘇老爺子就先開口了。

    “那你看著。”蘇延卿老神在在的,躺在搖椅上,閉著眼睛,“你看我考考小瞿,他要回答不上來,你再表示不服都可以,我也讓他背書。”

    瞿秋離懂了,這是又要校考他了。

    不慌。

    他正襟危坐,“蘇老師出題吧。”

    穩得一批。

    蘇延卿的考題開口就來,從上下幾千年的歷史,到古文翻譯,再到接詩詞,古董的鑒定,文物的保護……

    考題內容涵蓋廣泛。

    除了幾道特別冷門的知識之外,瞿秋離基本上可以說是對答如流。

    到最后,就連蘇延卿都睜開了眼睛,興致勃勃地繼續發問,只是知識點越來越刁鉆。

    瞿秋離也不慌,問題越來越難,他不會的就實話實說自己不會,會的那一部分他也可以給出滿分答案。

    “不錯不錯,稱得上一聲后生可畏了。”蘇延卿一臉的欣慰,“像你這樣好的苗子可不多了。”

    要不是自己的年紀確實太大了,他還真想再收個小徒弟。

    轉頭,他又對蘇晉說,“看到沒,這就是他不需要背書的理由。”

    說得瞿秋離臉都紅了,“還是蘇老師對我手下留情了。”

    “你太謙虛了。”蘇晉也是一臉的佩服,他二爺爺剛才問的那些問題,除了有幾首詩詞他能接上,別的那些基本上聽都沒聽過啊。

    正好托尼老師的工作完成了,他起身抱拳,“佩服佩服。”

    托尼老師也是很興奮,“我就羨慕你們這種讀書好的人。”

    說完,他又對瞿秋離說,“這位帥哥,你要不要也理個發,我免費給你做發型,反正你頭發也長了。”

    這種上門做發型的托尼老師可不是街邊美發店的托尼老師。

    這樣的托尼老師理個發少則大幾千,多則幾萬。

    瞿秋離笑了笑,“謝謝,但是不用麻煩了。”

    他有經常去理發的地方,都已經預約好了,而且他也不習慣不熟悉的人碰他頭發。

    第二個原因就是他擔心托尼老師都有自己的想法。

    而他只需要托尼老師按照他的想法去剪。

    “剪一個吧。”蘇延卿和蘇晉對視了一眼,想到他們最近在查的東西。

    京城瞿家那邊確實有個旁支,蘇晉得叫他一聲伯伯,那伯伯年輕的時候確實比較花心,這些年已經陸陸續續有好幾個私生子找上門來了。

    雖然吧,這么個花心的爸爸,不要也罷,但每個人都還是有權利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如果不是,那也不用過多的在意,如果是,認不認回瞿家,那就看瞿秋離自己的意思了,畢竟人家都是成年人了。

    所以,剪頭發好啊,做親子鑒定最合適了。

    蘇晉也在一旁幫腔,“人家來都來了,你又不急著回去。”

    瞿秋離猶猶豫豫的,心中總感覺哪里怪怪的。

    直到他坐上理發的椅子,瞿秋離還是一臉懵逼。

    他就是來探望蘇老爺子的,順便送個禮,還個印章,怎么現在被按在椅子上理發了?

    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展開?

    你去別人家里做客的時候,主人家也請你做美發嗎?

    “帥哥想怎么剪?現在有點偏長了。”托尼老師檢查了一下瞿秋離的發型發質,臉型氣質,他已經有自己的想法了。

    但主要還是以顧客為主。

    他知道,現在很多人都討厭托尼老師自作主張。

    都坐下了,再推拒也就尷尬了。

    其實瞿秋離本身是對發型沒有多高的要求,只是習慣稍微留長一點,方便他穿越古代的時候束發。

    他現在的發型,是之前給他理發的那個托尼老師幫他設計的,感覺還可以,每次去,也都是按照這個發型稍微剪短一點就好。

    平時在現代不突兀,還有一種慵懶的感覺,在古代也剛好夠扎起來。

    他想了想,“就按照我現在的發型,稍微剪短一點吧,別太短了,最多三厘米。”

    精確到厘米,托尼老師也是笑了。

    確實,現在很多托尼老師眼中的一點點跟顧客眼中的一點點有著天壤之別。

    但是,這個托尼老師是有分寸的,要不然怎么會游走在這些富豪的家里,專門給富豪們做頭發呢。

    只不過,在他眼里,瞿秋離現在的發型只能打個七分,他能在不剪短的情況下做到更完美。

    托尼老師拿出手機,看到了蘇晉給他發的消息,他頓了頓,表情都沒怎么變,回了個OK。

    然后就開始給瞿秋離講解了一下他的設計理念,以及保證完全不會剪短超過三厘米。

    瞿秋離原本想直接拒絕,但他看著蘇延卿和蘇晉看熱鬧的眼神,有點無奈。

    “剪吧。”瞿秋離妥協了,反正他看蘇晉的發型還算正常,這托尼老師應該不是個天馬行空的。

    得了個準話,托尼老師就開始了他的表演。

    蘇晉怕他無聊,跟蘇老爺子聊天的時候,都會有意無意的帶上他。

    時不時也有保姆阿姨過來給他們送茶水,送水果飲料。

    瞿秋離全程坐著,不用他說,吃的喝的都會被蘇晉送到他手里。

    庭院里的氣氛還算融洽。

    兩個小時后,瞿秋離的發型新鮮出爐。

    “你看看,還滿意嗎?”托尼老師把鏡子遞給瞿秋離,“看看還有沒有哪里需要修剪一下的。”

    瞿秋離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怎么說呢?

    如果那不是他自己,他都要罵一聲妖孽了。

    他的頭發本身就帶著一點點的自然卷,不算很明顯,但這個托尼老師卻把他的自然卷剪出了層次感。

    似乎讓他的五官看起來更為立體了,少了幾分柔和,多了幾分瀟灑。

    再則,托尼老師還真做到了,剪掉的部分基本上就沒有超過三厘米的。

    現在的長度,要在古代束發,基本上還是沒有問題的。

    他站起身,跟托尼老師道了聲謝謝,他還是很滿意這個發型的。

    “不用客氣。”托尼老師拿出二維碼,“方便的話,加個好友吧,以后有機會再找我幫你剪頭發。”

    瞿秋離沒有拒絕。

    “誒,真的很不錯啊。”蘇晉湊過來,仔細看了看,“有時候啊,人換個發型,會發現長相都變了。”

    瞿秋離無語:“哪有這么夸張。”

    “真的啊。”蘇晉把他拉到蘇延卿面前,“二爺爺,你看,現在瞿老板是不是跟之前有點不一樣了。”

    瞿秋離垂眸一笑,“蘇老師看看?”

    蘇延卿望過去的眼神,頓時愣住了。

    怎么會,怎么會這么像?

    蘇延卿的目光一直在瞿秋離的臉上游離著,半晌都沒有說話。

    蘇晉還在逼逼,“我就說這發型不錯吧……”

    “蘇老師?”瞿秋離被看得有點不自在了,“該您剪頭發了。”

    蘇延卿回過神,“不錯,你這頭發剪得好。”

    托尼老師又給蘇延卿理了發,老年人的發型簡單,沒花什么功夫。

    托尼老師收拾好地上的頭發,“那位就先告辭了,下車剪頭發記得找我。”

    蘇延卿點點頭,“阿晉,你去送送。”

    蘇晉會意。

    兩人走到前院,托尼老師才從包里拿出一根頭發,都是帶毛囊的。

    他調侃道,“要不是跟你們家熟,我才不做這樣的事情呢。”

    蘇晉笑了笑,“小瞿是個孤兒,可能跟我們家有點淵源,現在還沒告訴他,我們先查一查再說,你可別說漏嘴了。”

    托尼老師表示理解——

    作者有話要說:

    給小可愛們比心心。

    第37章 紀錄片

    送走了托尼老師, 瞿秋離這個來做客的也沒準備多待,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也就主動辭別蘇老師和蘇晉。

    “你這么早回去干什么?”蘇晉挽留道:“你會下棋不?陪二爺爺下會兒棋吧。”

    瞿秋離心想著, 來做客,總要有點規矩的, 事情辦完了, 到時間就該走了,不能等主人家留飯。

    這是從小到大家里給他的教養與禮儀。

    蘇晉見他為難, 又再勸道:“真的,你難得來一回,又沒什么重要的事情,我臭棋簍子一個,二爺爺都不跟我下棋了。”

    瞿秋離有點猶豫。

    “小瞿今天還有事情要忙?”蘇延卿也開口了, “沒事的話就陪老頭兒聊聊吧,剛好晚上一起吃飯。”

    盛情難卻,瞿秋離也就順勢留下了。

    蘇老先生想下棋, 瞿秋離這個半吊子也只能舍命陪老師了。

    “這些都是國粹啊。”蘇延卿看他下了幾手,有點恨鐵不成鋼, “現在會下棋的年輕人真的是越來越少了。”

    他還原以為像瞿秋離這樣喜歡傳統文化的年輕人很會下棋呢, 至少應該下的不錯吧,結果還不如小區里的那些老頭兒呢。

    瞿秋離也有點不好意思, “抱歉蘇老師,我確實沒有研究過下棋。”

    下棋, 他這還是以前為了在古代混,勉強學了幾手, 確實不在行。

    只能算個勉強會下。

    蘇晉在一旁偷笑,“嘿嘿, 二爺爺,你現在說不著我了吧,瞿老板這么厲害都不精通棋藝,我一個學數學的,你要我會下棋,這不是強人所難嘛?”

    “嘖。”蘇老爺子佯裝不悅,“這下棋跟你學什么專業的有什么關系嗎?我看啊,就是你們這些年輕人懶得陪老頭,這才不想學下棋。”

    瞿秋離也忍笑,其實學會下棋不難,難的是如何把棋下好。

    蘇延卿找不到對手,也就不下棋了,躺在躺椅上閑聊,“小瞿今天多大了?”

    “到今年的年底該二十三了。”瞿秋離回答。

    二十三,這個年紀,蘇延卿再次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眉目中似乎真的與阿斐有些相似。

    阿斐去了那里,天底下只有他最清楚了,可是如果阿斐有了孩子,為什么孩子會在這里?

    就算是出了什么意外,阿斐為什么不把孩子送回來,反而送到孤兒院去了?

    這一點匪夷所思。

    所以他不敢想,完全不敢往這方面想。

    “小瞿是孤兒?”蘇延卿問了之后又覺得不好意思,“抱歉,老頭兒只是隨口問問。”

    瞿秋離笑笑,“理論上確實是個孤兒,我剛滿月就被院長撿回去了,但我現在的養父母都對我很好,所以在本質上,我也沒有覺得自己是孤兒。”

    蘇延卿笑著,一臉和藹,“藺家我也聽說過,慈善大家,藺先生是個不錯的生意人,能去他們家,也是福氣了。”

    他想著,如果瞿秋離真的是瞿家流落在外面的孩子,還真不如就做藺家的養子好。

    頓了頓,他又問,“是在哪個孤兒院?”

    “就在安市。”瞿秋離不知道蘇老爺子為什么要問這些,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城南那邊的晨光園。”

    這些年,他偶爾也會抽時間回去看看,幫幫忙,捐點物資什么的,總歸是自己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晨光園,蘇延卿頓時愣住了。

    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的巧合?

    晨光園,當年阿斐經常去那邊做義工,最后一次離家,也是去了晨光園,后來就再也沒有消息了。

    蘇延卿像是想到什么,又覺得十分的不可思議。

    祁明哲的畫,上面提的詩詞,阿斐的字跡他不可能認不出來,一首打油詩罷了。

    但里面的安好勿念,他還是看懂的,是阿斐試圖給他傳遞信息。

    阿斐在那個世界過得很好,他也放心了。

    可是最后一句話是什么意思?

    他沒再深想,這不可能,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小瞿有沒有想過去找親生父母?”蘇延卿還是覺得瞿秋離是瞿家孩子的可能性比較大,想先試探一番。

    瞿秋離這下也愣住了,他不笨。

    蘇老師今天的話題,聯系到他之前了解的東西。

    “我是京城瞿家的孩子嗎?”瞿秋離沉默片刻后問,“蘇老師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蘇延卿和蘇晉對視一眼,他們沒想到瞿秋離如此的敏感。

    蘇延卿長嘆了一口氣,嘆的是瞿秋離的聰明,嘆的是瞿秋離多舛的身世。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蘇延卿給了蘇晉一個眼神表示:你來說吧。

    “我們也沒確定。”蘇晉解釋,“主要是你跟二奶奶有一點點像,再加上你說你的信物上面就是個瞿字,所以我們才想著查一查。”

    蘇老師的愛人是京城瞿家的,這一點瞿秋離前段時間也已經知道了。

    所以,那大概就是瞿家了?

    他是瞿家的人?還跟蘇延卿沾親帶故了?

    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瞿秋離也有點感慨,他小時候其實是想過的,為什么父母會把自己丟了呢?

    既然要丟,為什么還要給他留下信物呢?

    豪門里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他這些年懂了不少。

    如果真的他真的是瞿家的,那大概也只是外頭的孩子吧。

    說直接點,應該就是私生子了。

    不得不說,他這腦回路還真跟蘇延卿和蘇晉走到一條直線上去了。

    他不稀罕什么京城大豪門,藺父藺母也對他很好,他現在也過得很好,只需要安安心心的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好。

    “蘇老師,阿晉。”瞿秋離仔細考慮之后,認真地說道:“可以不查了嗎?我是不是瞿家的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是藺家的孩子。”

    如果他真的瞿家的孩子,瞿家要把他認回去,藺父藺母怎么辦?他們肯定會替他高興,但心里也是會難過的。

    更何況,他根本不想見那個不知道是什么樣的爸爸。

    蘇延卿知道他的意思,長吁一口氣,“罷了,我們之前也只是想你應該有權利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才想著先查一查的。”

    蘇晉也理解,“既然你不想找回去,那我們就不查了,反正也沒確定你到底是不是瞿家的孩子呢,這世界上長相相似的人有這么多,姓瞿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你也別在意,別多想了。”

    瞿秋離搖了搖頭,一臉輕松的樣子,“我真的不在意,我現在的爸媽對我很好,你們也別為我擔心。”

    蘇晉嗯了一聲,想起自己包里的頭發,最后到底還是沒有拿出來。

    之后三人沒再聊這個話題,說起了古墓的事情。

    蘇老爺子年紀大了,光是參與此次甲骨修復,身體就已經比較吃力了,更別提去深山里考古了。

    建國以來,第一次出土如此多的青銅器和古籍,沒有親眼去看看,實在是遺憾。

    瞿秋離理解老爺子的心態,挑了些考古現場的趣事,以及文物故事,一點點的講給蘇老爺子聽。

    蘇延卿又被他逗得合不攏嘴。

    就在蘇晉也在一旁打趣,“你們現在看著啊,比我跟二爺爺還更像爺孫。”

    瞿秋離也笑笑,“藺家的爺爺奶奶走得早,我都沒見過,所以除了我老師尹老,我還真沒跟大長輩一起相處過。”

    蘇延卿看著他,滿臉的都是慈愛,“小瞿沒事就過來坐坐吧,有時候老頭子我一個人在家里也孤單”

    瞿秋離都笑著應了。

    直到吃過晚飯,瞿秋離離開之前,他都是全程保持著笑容,就連蘇延卿和蘇晉都沒有發現任何不對。

    “二爺爺,你說我們還查嗎?”蘇晉把帶著毛囊的餓頭發拿了出來,“瞿老板好像真的不想找親生父母。”

    蘇延卿沉默片刻,“先不查了吧,頭發你先放著,過段時間再說。”

    瞿秋離回家的路上,笑容再也維持不住了。

    不是難過,只是郁悶,有點emo。

    如果自己是瞿家的孩子,那就是私生子,私生子還不如他現在這個假少爺呢。

    煩躁得很。

    直到他進了家門,看到藺母在等他。

    藺母笑著打趣,“今天又去看蘇老先生了?”

    “媽。”瞿秋離忍不住抱了一下藺母。

    管他什么親生父母,他現在有媽媽。

    藺母似有所感,“你這孩子,今天這是什么了?這么大的人了,怎么還撒嬌?”

    “沒事。”瞿秋離不想談瞿家的事情,“就是覺得你和爸爸真好。”

    “喲哈哈哈。”藺母樂呵呵的,猜想他在外面可能遇到什么事情了,但孩子不說,她也尊重孩子,“你爸和你哥過兩天就能回來了。”

    “嗯,我知道。”瞿秋離心想,藺向禹天天都在給他發信息呢。

    “趕緊進屋吧。”藺母拉著瞿秋離,“廚房還給你燉著湯呢,這段時間你也辛苦了,我有個老閨蜜正好今天送了我一支野參,我回家就讓保姆給你燉上了。”

    看吧,這就是母親。

    瞿秋離看著藺母眼下的細紋和眉眼里的關切,將心里的那些不愉快全部都甩了出去。

    休息了兩天,瞿秋離又回到了工作崗位,蘇延卿也來了。

    明眼人都能發現,這一老一少的關系似乎親密了很多。

    幾個老師在私底下都在感慨,估計他們可能真的要有小師弟了。

    這天中午,一行人結束了上午的工作,在食堂吃飯,瞿秋離接了個電話。

    是尹老師打過來的。

    瞿秋離眼前一亮,難不成是古墓那邊又有新發現了?

    “老師。”瞿秋離接通電話,迫不及待的問,“古墓里又挖出什么了?又有什么新的發現了嗎?”

    明明是自己的衣冠冢,但他依舊保持著百分百的好奇。

    “哈哈哈哈,你這孩子。”尹老聲音洪亮,“沒有新發現,就是上頭有新的指示,我來問問你。”

    瞿秋離不明所以,“什么事?”

    “國家要 拍一個古墓挖機的紀錄片,你的論文準備得怎么樣了?有沒有時間出鏡?”尹老問。

    “論文差不多了。”瞿秋離這段時間有了尹老的筆記,基本上已經完成了,“我等會兒發給您看看,就是這個出鏡是什么意思?”

    拍紀錄片,找他出鏡干什么?

    他又不是演員。

    “是這樣的,先前不是考古出來那一幅羊皮紙畫,那人像跟你很像嘛。”尹老解釋,“這紀錄片也不光是要拍挖機現場,還要還原部分歷史情況。”

    哦,瞿秋離大概懂了,就是紀錄片里要加上幾個短片,從古代人的角度去講解這座古墓曾經的故事。

    “我沒拍過這些,沒經驗,能行嗎?”瞿秋離不排斥,但他除了上過一次綜藝節目之外,還真沒了解過這些。

    “能行。”尹老斬釘截鐵地說,“我這邊跟導演都溝通好了,我給他看了你的照片和復原圖,他立馬就拍板定下你了。”

    導演是國家臺的大導演,原本想著找幾位老戲骨,但他看了瞿秋離之后,就放棄了那個念頭。

    這古墓的墓主人,雖然到現在都還沒有考據出他的真實身份,但僅從復原出來的那副畫,還有這些豐富的陪葬品,就能從中了解到,這個墓主人曾經是個何等光風霽月的人物。

    老牌演員不是不能演,但現在…說實話,娛樂圈的片酬實在是有點嚇人。

    國家給出的資費并不多,他們是考古紀錄片,又不能植入廣告,所以要請那些大影帝,著名演員,資費就比較吃緊了。

    再說了,這是紀錄片,雖然也會在電影院上映,但票房這東西,不虧本就算好的了,人家也不一定愿意來。

    導演他的想法就是,更愿意把錢花在紀錄片中。

    要還原真實的古代,場地特效,服化道,一樣都不能少。

    瞿秋離失笑,“我可以是可以,但這邊甲骨修復還沒結束呢,不知道那邊什么時候開拍,要拍多久。”

    “越快越好,導演那邊的意思是讓你順便兼職一下歷史顧問,現在好像已經在搭建場地了。”尹老笑著調侃,“這不是經費吃緊嘛,委屈你身兼數職了。”

    瞿秋離有點猶豫,雖然自己演自己沒問題,做歷史顧問也沒問題,但是甲骨翻譯的工作,他也不想放棄。

    蘇老能理解他這學生的想法,問:“蘇老師在你身邊嗎?你把電話給他,我跟他說兩句。”

    瞿秋離頓了頓,“蘇老師,我老師想讓您接個電話。”

    蘇延卿嗯了一聲,將電話接了過來。

    兩個人聊了幾句,蘇延卿就把手機還給了瞿秋離,“去吧,這也算是為考古事業做貢獻了。”

    “那這邊的甲骨?”瞿秋離有點舍不得,他都參與這么久了。

    “哈哈哈哈。”蘇延卿大笑,“不急不急,現在還在修復,等你回來接著翻譯就是了,反正他們這些人,對甲骨文的研究還不如你透徹呢。”

    幾位老師面面相覷,都知道你喜歡小瞿,怎么還拉踩上了呢?

    瞿秋離也不意思,“術業有專攻,幾位老師都特別厲害,我這段時間跟他們都學到很多知識的。”

    “那邊紀錄片,大部分的內容還是在古墓,不用你出鏡,你只需要拍攝還原古代場景的那一部分就好,進度快的話,你的戲份半個月就結束了。”蘇延卿說,“這也是個機會。”

    現在喜歡這些古代文化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了,瞿秋離長得好看,剛好可以去做這個風向標。

    瞿秋離仔細考慮過后還是同意了。

    下午的工作,他沒參與,直接被蘇延卿攆走了,喊他回家收拾東西,讓他早去早回。

    尹老那邊也把導演的聯系方式發了過來。

    剛加上好友,導演那邊就直接發了個視頻通話過來,把瞿秋離嚇了一跳。

    導演姓衛,他看著視頻中無美顏無濾的瞿秋離相當滿意,“小瞿是吧,什么時候能進組?”

    “什么時候開拍呢?”瞿秋離還有點忐忑,“我真沒拍過電影,小視頻都沒有拍過。”

    “不急,你先過來,行不行試試看再說。”衛導演心里也是有數的。

    這紀錄片的臺詞不多,可以后期配音,但演員也不能像一塊木頭似的。

    他不是沒見過那種,形象都特別好的演員,一上鏡就完全僵硬了,根本沒法拍。

    所以選擇瞿秋離,也只是其中第一個計劃,瞿秋離要是不行,那就換成專業演員。

    但是,他也從尹老那邊了解過了,瞿秋離也是考古系的高材生,同時也參與了此次的考古,文物修復等工作。

    所以讓他來做這一次的歷史顧問是在合適不過的了。

    “那行,我明天就過去吧。”瞿秋離也不是個拖沓的性子。

    掛了視頻,導演就把地址發了過來。

    這拍攝的地址是前幾年國家拍舟朝歷史劇,專門建的場地。

    這場地可比那些影視城要專業得多,要嚴謹得多了。

    畢竟是國家臺的電視劇,以前為了拍那部歷史劇,也是請了不少歷史專家來做顧問的。

    現在要改拍紀律片中穿插的小短篇,這里正合適。

    瞿秋離這個歷史顧問,現在提前過去,也就是嚴謹一下劇組的服化道,以及布景等一系列的。

    瞿秋離先把自己的論文給尹老發了過去,估計是這次紀錄片可能用得上,先讓尹老幫忙看看。

    正在收拾東西,有人來敲門。

    瞿秋離以為是保姆阿姨過來給他送吃的。

    反正他在家里的時候都這樣,上午有早茶,下午有下午茶,晚上還有夜宵。

    這個時間點,剛好是下午茶的時間。

    哎,他都要懷疑藺母是想把他喂成小豬。

    “進來吧,門沒反鎖。”瞿秋離在衣帽間收拾行李,“你放陽臺的桌上就行,我收拾東西,一會兒再吃。”

    那邊沒有說話,瞿秋離還有點奇怪,透過衣帽間的玻璃。

    迷迷糊糊的有個人影,人影端著兩個托盤。

    那身影明顯不是家里的保姆阿姨,是藺向禹!

    “哥,你回來了。”瞿秋離放下手中的衣服,從衣帽間繞出來,“我都沒聽見車的聲音,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又是好多天不見,瞿秋離有點沒抑制住自己的興奮。

    藺向禹看著他,眼睛里也都是喜悅,“司機送爸回公司了,我剛打車回來的。”

    原來如此。

    “這么早回來,陪我和下午茶嗎?”瞿秋離開著玩笑,接過藺向禹手中的其中一個托盤。

    今天是英式紅茶配甜點。

    看起來還不錯。

    藺向禹端著另外一個托盤跟他一起去了房間外的大陽臺上。

    陽臺上立了遮陽傘,有藤椅有小桌,還有幾盆開得正盛的鮮花。

    瞿秋離喝了一口茶,閑聊:“這次去港島的收獲怎么樣?”

    “還不錯。”藺向禹說,“第一次見識到生意場上的廝殺,還挺激烈的。”

    他以前的小生意是接觸不到這些的。

    為了幾個點的利潤,雙方負責人可以吵得臉紅脖子粗的,關鍵是吵完了之后,雙方還能坐下一起其樂融融的喝酒吃飯。

    果然,在生意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仇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瞿秋離笑笑,他也不懂這些,但他也知道為了的藺氏要交到藺向禹手中,早一些接觸也好。

    “你呢?最近怎么樣?”藺向禹講了自己在港島上的經歷,又關心起瞿秋離了,“怎么想著要換發型了?”

    “你這眼神還挺好。”瞿秋離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一回來就注意我發型變了?其他地方沒變嗎?”

    他看到阿離的第一眼就發現阿離的發現變了,雖然沒變多少,但他還是看出來了。

    可這要他怎么說?

    “我,我……”藺向禹憋得話都說不出來。

    明明才分開沒多久啊,阿離怎么變得越來越會逗他了呢?

    “噗嗤~!”瞿秋離忍笑忍得辛苦,這憨憨真的太不經逗了,“好了,不逗你了。”

    藺向禹總算是松了口氣,“你那邊工作結束了嗎?明天有時間嗎?晚上…一起吃飯?我后天就要正式進公司上班了。”

    潛臺詞就是從后天開始,可能就沒有那么多時間陪他了。

    瞿秋離挑眉,“可能真的不太行,我明天要出發去拍紀錄片了,機票都買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求留言呀,小可愛們。

    下一本開深夜小酒館

    這一本應該這個月的月底就可以寫完,寫完就開下一本。

    感興趣的小可愛們可以先點個收藏呀。

    比心比心瘋狂比心。

    第38章 流星

    機票都買好了。

    藺向禹聽了這話, 明顯的失落了三秒鐘。

    他剛回來呢,阿離又要走了,不知道又要多就不能見面。

    但很快他就恢復過來了, 問道:“這是過去要多久?拍攝的地方在哪兒?遠不遠?”

    “我也不是很清楚。”瞿秋離想了想,“我的個人鏡頭, 如果順利的話, 半個月就差不多了,但我還兼職了他們的歷史顧問。”

    “好。”藺向禹想了一下, 還是過段時間在找機會吧,“你在外頭照顧好自己,缺什么東西就跟我說。”

    瞿秋離接著茶杯,擋住了自己唇邊的笑意,“我都這么大個人了。”

    藺向禹憨笑了兩聲, 直言道:“就是忍不住想關心你,怕你在外頭過得不開心。”

    砰地一聲,瞿秋離感受到了心臟猛烈撞擊的聲音。

    難道這就是直男的感情嗎?

    直男的關心都這么直接嗎?

    “嗯……”瞿秋離沒敢看藺向禹的眼睛, 像是無意間說起:“最近有一部科幻片上映了,不知道晚上有沒有場次。”

    按照藺家的習慣, 出差剛回來, 今天肯定是要一家人在一起吃晚飯的。

    但是吃完飯,出去看個電影, 還是有時間的。

    藺向禹眼睛都亮了,“我先看看, 是哪部電影?”

    要是沒有場次,那就包場好了, 他想。

    回到藺家大半年了,他這消費習慣沒改變多少, 但為了瞿秋離,他覺得傾家蕩產都是愿意的。

    有時候他都忍不住想,如果他沒有回到藺家,或者他不是藺家的孩子,某一天跟瞿秋離相識了,他會不會……

    答案是必然的。

    沒有人能拒絕瞿秋離這么優秀的男孩子。

    大概是運氣不好,也有可能是這部電影確實是太火爆,又剛好是周五?

    藺向禹看了好幾家電影院,幾乎都是爆滿,要么就只剩下犄角旮旯的位置。

    瞿秋離看藺向禹愁眉不展的,大概就猜到了情況。

    其實他只是隨口說說,那部電影確實很好看,他也想去看,但并非是一定要去。

    電影什么時候去看都一樣,今天不行就改天。

    “沒場次就算了。”瞿秋離拿出手機,發了一條信息,“晚上我帶你去個地方吧。”

    “好。”藺向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噗~你都不怕我把你帶去賣了?”瞿秋離開玩笑道:“你這應該能值不少錢。”

    藺向禹又是憨笑了兩聲,“不怕。“

    這直白得讓瞿秋離有點臉熱。

    晚上,按照常規慣例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飯,藺父也關心了一下瞿秋離這段時間的工作。

    飯后,瞿秋離和藺向禹兩人都不約而同的回房換了一身衣服。

    到樓下,兩人默契的對視了一眼,又別開眼神。

    這么回事,明明還沒有那啥,為什么感覺有點心虛呢。

    “你倆這么晚要干什么去?”藺母狐疑的看著兩人,“阿離明天又要出遠門,都不在家陪陪媽媽?”

    瞿秋離心虛得不敢直視藺母的眼睛。

    “媽,我跟阿離出去玩一會兒。”藺向禹硬著頭皮,“好久沒跟阿離出去玩了。”

    藺母笑了笑,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多大的人了,還想著出去玩。”

    “去吧。”藺父在一旁說道,“年輕人嘛,總有自己的夜生活的,我們這些老年人就不摻和了。”

    這倆小崽子出門了,他也好陪陪老婆。

    “那,爸媽,我們就出去了。”藺向禹拉著瞿秋離,邊走邊回頭說,“我們會注意安全,也會早點回來的。”

    成功開車出了門,兩個人都暗自松了口氣。

    沒辦法,心虛啊。

    總覺得是在搞地下情。

    明明心中還在互相試探的階段呢!

    “去哪兒?”藺向禹開著車問。

    瞿秋離調出導航,“跟著導航走就是了。”

    藺向禹也沒看,跟著導航的播報,驅車出發,一直到出了市區,一直到了一座山腳下。

    “這是要帶我來爬山?”藺向禹有點懵。

    大晚上爬什么山?

    “跟著導航上山吧。”瞿秋離沒有回答,“你到了就知道了。”

    山路十八彎,又是晚上,少有的幾個路燈昏暗不明,藺向禹開得很是小心翼翼,但他也挺奇怪,這大晚上的山路,為什么上上下下都還有這么多車輛。

    一直到山頂,他這才豁然開朗。

    山頂上不是他想象中的蕭條或清凈。

    很熱鬧,跟鬧市里的集市差不多了。

    “其實這里原本就有幾個山頂大排檔,一家cs基地,一家茶莊。”瞿秋離帶著他往前走,“后來一到夏天,開車來這邊納涼的年輕人還不少。”

    這才逐漸形成了這么個人流量,也吸引了不少攤販。

    有在這里擺攤兒賣小吃奶茶的,有在這里擺攤兒打氣球贏毛絨玩具的,還有擺攤兒賣各種工藝品的,還有買舊貨的。

    這里儼然已經成了一個山頂跳蚤市場。

    “先逛逛?”瞿秋離看起來很有興致,“我都一年多沒來了,來之前都不知道還開沒開著,就想著過來看看,幸好沒有白跑一趟。”

    “好,我陪你逛。”藺向禹也挺新奇的。

    “這個先戴上。”瞿秋離抹出兩個口罩,“這里人多,注意安全。”

    夜市里人來人往,藺向禹小心翼翼的護著瞿秋離,“你怎么會知道這個地方?”

    “之前是我們同學發現的,也是我們研究室的同事,后來我們也會偶爾過來轉轉。”瞿秋離抬著下巴,指了指前面的攤子,“這里也有賣舊物的,賣古玩的。”

    偶爾也能撿個漏。

    瞿秋離倒是沒多大的興趣,他想要撿漏就直接去古玩市場,或者去鬼市了。

    就這里,運氣好的話能碰到一件真品,還不是什么高貨,價格低,出手也賺不了多少錢。

    主要是大家想讓他幫忙掌眼,順便蹭他的車。

    所以他無聊的時候,就會跟他們一起來轉轉。

    “你以前…”藺向禹想問什么,但被周圍的叫賣聲吵到了。

    瞿秋離偏頭湊過去,“你剛剛說什么?太吵了,我沒聽清。”

    藺向禹看著近在咫尺的小耳朵,喉結滾動,“沒什么,我說我們也去看看。”

    他想問阿離以前的生活是不是很孤單,但仔細想了想,阿離不是一個懼怕孤單的人,甚者他還樂在其中。

    一個享受孤單的人,會想要談一場戀愛嗎?

    瞿秋離帶著藺向禹蹲在舊物攤前,“看看?看看能不能淘到那些絕版的書,手辦,卡帶,或者別的什么喜歡的東西。”

    藺向禹點點頭,其實他對這些東西都沒什么情懷。

    小時候窮,有很多東西想要卻買不起,他那時候就想,等以后有錢了,他一定要把那些喜歡的東西都帶回家。

    但真到這個時候,他又覺得無所謂了。

    你十八歲時喜歡的東西,可能到你二十八歲就不喜歡了,再把曾經喜歡的買回來,似乎也沒什么意義。

    但是這個攤子,還真的挺有趣的。

    有不少那種已經停產的小玩具,那可都是他小時候眼饞別的小伙伴有的東西。

    這會兒碰到了,他也覺得挺有趣。

    挨個上手試了幾個。

    擺攤兒的是個年輕人,“帥哥喜歡就買一個回去吧,做個紀念,反正也不貴,十來塊錢的小玩意兒。”

    對,沒錯。

    不是買回去玩,是買回去做紀念。

    他們這種舊物攤,賣的就是一個情懷。

    瞿秋離這邊在翻看舊書,“哥,有喜歡的嗎?我買給你啊。”

    藺向禹沒跟他客氣,挑了幾樣覺得還不錯的,“就這些吧。”

    瞿秋離看了一眼,還真的都是一些充滿年代感的小玩具,他沒想到藺向禹還這么有童心呢。

    “等會兒我一起付款。”

    “你在看什么?”藺向禹好奇,他看著瞿秋離手里捧著一本筆記本,看得津津有味。

    瞿秋離將筆記本遞過去,“應該是高中筆記,這字寫得還挺不錯,這筆記不知道是哪個學霸的,做得真不錯。”

    藺向禹湊過去看了一眼,頓時便愣住了,甚者還有點難為情。

    瞿秋離翻了好幾頁,“這些高考資料,要是整理出來,發到網上,不知道有多少家長想要。”

    解題條理清晰,思路明了,很容易就能看懂。

    瞿秋離沒等到藺向禹的回答,這才抬起頭看了看藺向禹,“怎么這個表情?”

    “咳,這好像是我的筆記。”藺向禹有點尷尬,“當時高考完,兜里沒錢,我把從小到大的書本全當廢品賣了,包括高中三年的筆記。”

    當時總共買了一百多塊錢呢。

    也不知道這一本筆記為什么輾轉到這里來了。

    不是應該被廢品站銷毀了嗎?

    瞿秋離也震驚了,“那可真是太巧了吧。”

    藺向禹今年都二十七了,也就是說這本筆記流落在外最起碼七八年了,沒想到兜兜轉轉,又被他們遇到了。

    “老板,這本筆記多少錢?”

    年輕老板沒聽見他們的談話,他只看了一眼那本筆記,“小哥哥家里有人要高考嗎?”

    瞿秋離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我覺得字寫得不錯,拿回家看看。”

    年輕老板也不在意,“這本筆記我很久之前就收了,偶爾會有人來翻看,你誠心要的話,給二十塊錢就行了。”

    舊貨市場的舊書手最不值錢的。

    有時候一兩塊錢就能買一本書,但這本筆記居然賣到了二十塊錢。

    瞿秋離沒有猶豫,連帶著藺向禹的小玩具,一起付了錢。

    誰能想,高考狀元的筆記只要二十塊錢?

    藺向禹臉上燒得不行,“你買這個干什么?”

    “這么有緣,不該買回家收藏嗎?”瞿秋離說,“而且也能給爸媽看看啊。”

    爸媽沒能參與藺向禹的成長,一直都是爸媽心中的痛,現在有一本筆記給他們看看,也能讓爸媽拼湊出兒子曾經奮斗高三的模樣。

    至于瞿秋離,這些日子的接觸,再加上之前在藺向禹長大的村子里那些天,他幾乎拼湊出來藺向禹整個青春。

    是那樣的炙熱,那樣的鮮明。

    兩人又再逛了一陣,吃了點網紅路邊攤小吃。

    “走吧。”瞿秋離說。

    藺向禹還有點失落,他們還沒逛多久呢,這就要回去了嗎?

    瞿秋離忍笑,“前面有個觀星臺。”

    他喜歡星空,想起藺向禹之前送他的那個星空水晶球,又感覺有點好笑。

    藺向禹眼睛又亮了,看星星好啊。

    這是多浪漫的事情。

    觀星臺上,有專業的天文望遠鏡可以租用。

    “租兩臺。”藺向禹走上前,財大氣粗的,“還有位置好一點的嗎?””當然有,我們這觀星臺每個位置都適合看星星。“老板是個文質彬彬的中年人,“今天你們來得很巧,如果運氣好的話,能看到流星噢。”

    藺向禹正準備付錢,被瞿秋離攔下了。

    “老板,我們租一臺就夠了。”

    老板這才看到瞿秋離,“是你啊,下午給我發信息的手你吧?你好像都很久沒來了。”

    瞿秋離點點頭,“帶朋友過來轉轉,我們要一臺設備就夠了。”

    藺向禹愣了一下,雖然這天文望遠鏡的租金不便宜,甚者還是按時間算錢的,但他和瞿秋離都不差這點錢啊。

    老板在他們身上來回打量,最終露出一個了然的笑意,“可以,租一臺剛剛好。”

    觀星臺裝修的非常別致,一臺天文望遠鏡下有一漲矮塌,可以坐,也能當桌子。

    老板送來兩杯飲料,“好好玩,設備調試不懂的話就問那邊的工作人員。

    瞿秋離點點頭,他是會用的。

    “你過來。”瞿秋離調試好設備,“你先看看怎么樣?這里是小熊座。”

    藺向禹沒接觸過這些,還挺感興趣,當即就湊了過去。

    星空廣袤,這是一個不一樣的世界,他神秘且高貴。

    藺向禹頭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星空,“星空真的很美,難怪你會這么喜歡星空。”

    “很久以前我就在想,這些星星離我們很遠,我們現在肉眼能看到的星光,可能會是那顆星星從幾年前,幾十年前,甚者幾百年前發出的光線,我覺得很奇妙。”

    瞿秋離眼神中都是愉悅,“有時候我就在想,我們現在看到的星空,會不會有古人曾經生活在那片星空之下,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有流星。”藺向禹驚呼一聲,然后離開望遠鏡,將位置讓給了瞿秋離,“你來看。”

    流星一閃而過。

    瞿秋離并沒有看到什么,“我沒看見,今晚聽說有流星雨,但不是小熊座的吧。”

    “怎么會呢?”藺向禹從瞿秋離的身后也湊了過去,“我剛真看見了,好幾顆流星劃過呢。”

    距離太近,瞿秋離有一瞬間的僵硬,然后便勾著嘴角笑了,“那你看見流星的時候許愿了嗎?”

    “沒有。”藺向禹這個憨憨,他說,“我就想著讓你來看看。”

    “那我再看看?”瞿秋離逗他,“還是你要跟我一起看?”

    一起看?這怎么看?

    都說租兩臺設備了,現在就一臺,兩個人怎么一起看?

    哎,有的時候,這直男是真的直啊,比鋼管還直。

    “那我先看吧。”瞿秋離決定三分鐘不跟他說話。

    藺向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但他感覺阿離似乎不太高興。

    他看了看四周。

    來這里看星星的,都是些小情侶。

    女孩子站在望遠鏡前,男孩子在她身后,摟著她,兩人公用一臺設備,輪流看星星。

    她看星星的時候,他在看她,他看星星的時候,她在看他。

    星空,藺向禹覺得自己,這一刻是心空了。

    他總算是知道阿離為什么只要一臺設備了。

    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藺向禹有點不敢,但他想試試,他不想讓阿離失望。

    他微微靠近,學著那邊小情侶的模樣,站在了瞿秋離的身后,一只手攬住了瞿秋離的腰身,湊了過去,“我跟你一起看,可以嗎?”

    瞿秋離感受到腰腹的溫度,燒得不行,“可,可以。”

    其實,他以前跟其他朋友們來這里的時候,就他一個人喜歡來看星星,朋友們都嘲笑他是個單身狗。

    單身狗看什么星星?

    那時候他就想,如果遇到心動的男生,一定要帶他來看一場星星。

    試試一個人看星星和兩個人看星星到底是有什么不一樣的。

    星空沒讓他們失望,藺向禹也沒讓瞿秋離失望。

    他感受到了兩個人一起看星星的區別,也看到了流星。

    驅車下山的時候,瞿秋離還有點臉熱。

    他怎么就干出這種事情了呢?

    明明兩個人什么都還沒說清楚呢。

    明明自己只是想先試試呢。

    哎……

    到底是星空太美,美景誤人吶。

    瞿秋離不知道該說什么,剛好藺向禹也沒說話,他就靠在車窗上,假裝自己睡著了吧。

    車輛搖搖晃晃,走走停停,瞿秋離半路上還真睡著了。

    一直到車庫,瞿秋離還沒醒。

    藺向禹看著瞿秋離的睡眼,心中的悸動都快要按耐不住了。

    可是現在還不行,他得先把爸媽搞定了再說。

    恰好阿離明天要離開,就趁這段時間先試探一下爸媽的想法吧。

    “阿離,到家了。”藺向禹輕聲叫醒了瞿秋離,“回屋去睡吧。”

    瞿秋離伸了個懶腰,嘟囔著:“是有點困了。”

    到家的時候,爸媽都回房睡了。

    但是他們都看到了家里還沒收拾的紅酒,空氣中若有似無的浪漫熏香。

    都是成年人了,這有什么不懂的。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的轉頭,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瞿秋離一大早就出發了。

    早班機票,他沒打擾爸媽和藺向禹,也沒叫司機送他,自己打了個車就走了。

    瞿秋離下飛機就有人來接。

    這劇組待遇這么好?

    拍攝場地有些偏僻,住的地方是租住的民房。

    “瞿先生看看怎么樣?”工作人員把他帶到房間,“這里的條件有限,瞿先生要是有別的需要,盡管跟我們提。”

    瞿秋離看了一下,打掃得挺干凈的,比他在山上考古的條件要好很多了,至少是一個人一間房。

    “挺好的。”瞿秋離說,“今天辛苦你了,導演等會兒忙嗎?我找導演有點事情。”

    “不忙,就等你呢。”工作人員神神秘秘的說,“今天導演跟美術指導吵起來了,美術指導覺得布景不夠好看,但導演覺得必須要還原才行。”

    這不是拍電影,也不是拍電視劇,是拍紀錄片。

    當然要嚴謹一點才好。

    瞿秋離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就去找導演了。

    到會議室的時候,衛導演正和一個中年禿頭男子吵得面紅耳赤。

    “我覺得你這色調就不行,為什么不能用大紅色?”

    “這不是色調的問題,是尊重歷史的問題。”

    “紅色怎么就不尊重歷史了?”

    ……

    瞿秋離進門,“因為那個時代,紅色的布料極難上色,所以那個時代是很難看到紅色的。”

    更別說用紅色做幕簾了。

    “小瞿你終于到了。”衛導演兩步上前將他拉過來,“來,小瞿,你跟這老頭兒說說,跟他講講什么是歷史。”

    瞿秋離尷尬地笑了笑,然后做了自我介紹:“您好,我是瞿秋離,會參與本次拍攝,出演墓主人,同時也是歷史顧問。”

    “美術指導,梁杰。”梁杰多看了他幾眼,眼神中有些鄙夷。

    心中覺得瞿秋離太過于年輕了,能懂什么歷史?

    怕不是又是走后門進來的吧?

    長成這樣,還不如去娛樂圈唱跳呢,搞什么專業的東西。

    瞿秋離沒錯過梁杰的眼神,他也不在意,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

    他將自己準備好的資料拿了出來,“衛導演,梁指導,你們先看看,我這里的資料都是尹老師和其他幾位老師把過關的。”

    既然是舟朝古墓的紀錄片,那這紀錄片里就不能出現超與這個時代的東西。

    紀錄片是為了讓更多的人了解到這個行業,了解到那個時代,而不是單單的為了畫面漂亮。

    瞿秋離帶來的資料很多,衛導演看得津津有味,甚者時不時在自己的本子上記錄一下。

    至于梁杰,可能第一眼就看瞿秋離不順眼,所以順帶著看這些資料也不順眼——

    作者有話要說:

    年底啦,最近好多地方又出現了疫情。

    小可愛們記得出門戴口罩呀,要保護好自己。

    第39章 劇組

    瞿秋離也不在意, “兩位老師要是有什么問題,盡管問我,我不懂拍攝, 所以有不合適的地方,我們再進行下一步討論。”

    梁杰拿著資料, 開始挑毛病, “你這有依據嗎?都隔了幾千年了,你怎么知道那個時代不能有桌子?”

    “或許您沒有讀過蘇延卿老師的刻舟?”瞿秋離毫不客氣, “書里有非常清楚的記載,而這些記載也是根據建國百年的考古研究而來。”

    再說了,就算這不是紀錄片,之前拍攝歷史正劇的劇組都做得十分嚴謹。

    紀錄片就更不能出差錯了。

    梁杰一噎,他能看不慣瞿秋離, 但不能說一句蘇延卿的不是。

    那可是大佬中的大佬。

    但心里就是不痛快。

    “那你剛才說不能用紅布,又是什么意思?”梁杰心中不爽,只能拿他開刀, “你懂什么是電影布景嗎?你懂什么是色彩搭配嗎?你懂什么是電影色調嗎?”

    “不懂。”瞿秋離直話直說,“但是我們這是紀錄片, 紅色不是不能出現, 而是不能大面積出現,更不能出現在平民百姓的身上。”

    墓主人身份雖然還是個迷, 但從歷史嚴謹的角度上講,就算墓主人是達官貴族, 家里也不可能出現那么多紅色幕簾。

    甚至,在那個時代, 是以黑色為尊,連婚服都是黑色的。

    瞿秋離搞不懂這美術指導怎么就對紅色這么癡迷。

    他接著說, “除了蘇延卿老師的書,甚至還有有多本古書的記載,梁杰老師或許可能參考一下書籍。”

    “你只會從書里找資料嗎?”梁杰是個半路出家的,沒讀過多少書,面上有點掛不住,“你不是什么高材生嗎?你自己的見解在哪兒呢?”

    這簡直就是要在雞蛋里頭挑骨頭。

    瞿秋離要是這還看不出這人故意找麻煩,那他可就白在豪門圈子里混了這么多年了。

    “衛導,您先看看,有問題我們就及時溝通。”瞿秋離干脆就不搭理梁杰了。

    這是他一貫的做法。

    只要你不搭理,那小丑就是他自己。

    衛導演也看不慣梁杰,不就是之前拿過獎嘛,什么都不懂,還到處指手畫腳,要是這是正兒八經拍電影,也就罷了。

    但這是紀錄片。

    衛導演干脆也不理他了,旁若無人的跟瞿秋離開始了討論。

    果然,這梁杰臉都氣紅了,哼了一聲,見瞿秋離還是不理他,惡狠狠的蹬了一眼,然后轉身出去了。

    “別介意。”衛導演寬慰道,“他上頭有點關系,這次本來的歷史顧問是他介紹的,但我們一致認為那顧問不太靠譜,所以才在尹老的介紹下,決定用你。”

    瞿秋離點點頭,“沒關系,我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

    “你啊,年輕人能這么想,心態很好嘛。”衛導演很欣慰,“那我們就拿出自己的專業水準讓他閉嘴。”

    梁杰不在,但劇組的美術指導又不止他一個人,衛導演讓其他美術指導先頂上了。

    至于那梁杰,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滾蛋。

    衛導演是個嚴謹的人,本身就是拍紀錄片出身,他對于這次的紀錄片抱著非常大的熱情。

    討論了兩天,基本上的內容已經確認了。

    包括服飾,發型,禮儀,言談舉止,場景的布置,擺件,用具,食物,甚至連臺詞,瞿秋離都做了些糾正。

    衛導演看得連連點頭,顯然是十分的滿意。

    不光是他,就連劇組的其他工作人員都被瞿秋離折服了。

    誰能想到,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能這么厲害,專業知識說來就來,大家有不懂的,不清楚的地方,只要你開口問,他就能給出教科書式的答案。

    甚至連古代的禮儀,他都懂,而且還做得挺像那么一回事。

    就連剛進組的禮儀老師都覺得他簡直是教科書模版,直言自己要失業了。

    這些都沒什么好謙虛的,各方夸贊,瞿秋離照收不誤,但私底下相處,他又是一個非常有禮貌懂事的好boy。

    這態度,幾乎收獲了全劇組的歡心。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著演員進組開機了。

    請的基本上都是些自愿出演的老戲骨,片酬很低,有的甚至是友情出演,只有部分年輕演員,是選角導演去表演系找的。

    但還是有個例外,這個例外不是瞿秋離,是米妍。

    米妍,瞿秋離見到她的時候還挺震驚。

    當初上那個綜藝節目的時候,米妍陷害他,最后不是被爸媽出手封殺了嗎?

    好像已經許久沒在網上看到過米妍的消息了。

    怎么又出現在了這里?

    難不成是有其他公司甘愿給米妍付了違約金?

    不得不說,瞿秋離是真相了,確實有人幫米妍付了違約金,現在換了一家公司。

    但付違約金的是誰,這就有待商榷了。

    而這次,她是零片酬出演,衛導演才給了她這么一個試鏡的機會。

    好歹在娛樂圈混了這么幾年,要說演技多么好,那未必,但是上個紀錄片的短片,出演的又不是什么重要角色,還是沒有問題的。

    瞿秋離見了她,也沒準備搭理,心里想著,希望她不要再作妖了,他嫌麻煩。

    可米妍顯然不這么想。

    剛舉辦完開機儀式,米妍就繞過幾十號演員,走到了瞿秋離的面前。

    瞿秋離還沒來得及反應,米妍就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瞿老師,先前的事情是我的錯,希望您大人大量,不要跟我這種小演員計較了。”

    瞧這?是要道德綁架他?

    這開機儀式辦得很簡單,但也是請了幾家媒體過來的,畢竟這是國家臺拍的紀錄片,也不能太小家子氣了。

    米妍這么一弄,眾人的目光全部被她吸引了,看過那一檔綜藝節目的,現在已經開始竊竊私語的討論了,甚至連準備離開的媒體都重新打開了設備。

    瞿秋離:“……”

    他是真不知道這米妍是真蠢還是假聰明。

    “抱歉,米小姐。”瞿秋離一臉的淡漠,“我與你這次第二次見面,并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還有,我比你小,在這個圈子里擔不起你一聲老師,所以你還是叫我名字吧。”

    米妍眼眶一紅,“我只是希望能好好完成這次的拍攝,我很喜歡紀錄片,所以不想因為先前的事情跟您有隔閡,所以才想著給您道歉,我沒有別的意思。”

    這模樣,簡直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可她要是真想要道歉,私底下過來,拿出道歉的態度,好好說就是了,瞿秋離也不是一個得理不饒人的,可她偏偏在這么多人面前來演這么一出戲。

    “米小姐,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把我們當傻子?”瞿秋離沒有留一點情面。

    這種事情,大庭廣眾之下,他要是不說清楚,指不定別人在背后怎么編排他呢。

    他可以不在意,但這米妍已經是第二次舞蹈他面前了。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

    他接著說,“當初的事情,你心知肚明,我那時候甚至都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事情,網絡是有記憶的,需要我幫你回想一下嗎?”

    米妍臉色煞白,她怎么都沒想到瞿秋離這個男的,居然能在大庭廣眾之下這么不給女生面子。

    “那檔節目,我就參與了一期的錄制,距今已經有半年多了。”瞿秋離說,“如果你真的想道歉,為什么要等到今天,還非要在媒體朋友和劇組的面前?”

    原本還覺得瞿秋離沒有紳士風度的人,瞬間腦子就清醒了。

    這不是道德綁架嘛。

    當初的事情,他們不是特別了解,但米妍過來道歉,顯然是米妍之前肯定做錯了什么事情。

    道歉還搞這些幺蛾子。

    衛導演搖了搖頭,這米妍的段位太低了。

    “走吧,小瞿。”衛導演帶著瞿秋離離開,“馬上就要拍第一場了,你別緊張,這些天你也突擊學習了不少,有不足的地方,咱們慢慢糾正,別害怕。”

    瞿秋離暖心,他知道導演是在給他解圍,“放心吧,導演,我肯定認真的完成拍攝,爭取不給大家拖后腿。”

    其他的演員和劇組工作人員見導演和瞿秋離都走了,也都立馬跟上了,只剩了米妍一個人還在媒體面前欲哭欲泣。

    不知道在跟媒體說些什么。

    導演遠遠的看了她一眼,“沒事,我們先拍,她要是遲到了,直接讓她走人。”

    不是什么重要角色,隨便找個漂亮點的特約演員就能演。

    拍攝開始。

    服化道都有瞿秋離這個歷史顧問把關,演員們的扮相也都沒有問題。

    但明明就是差不多的衣服,愣是在瞿秋離身上穿出了風骨。

    恍然間,他們似乎真的看到了兩千多年前那個光風霽月的士族公子。

    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想是從那個時代里走出來的。

    甚至在某些時候,都有不少人產生了穿越的錯覺。

    瞿秋離心說,這是必然的。

    他曾經要接近古代人,融入那個時代,去每個朝代的第一件事情,不是買東西學知識,也不是搞身份,而是學習他們的禮儀,以及他們的言談舉止。

    第一鏡就是瞿秋離這個墓主人的學生時期,跟著幾個士族子弟一起搖頭晃腦學習的畫面,而瞿秋離卻在課堂上走神,他透過窗欞,看像遠方。

    這一眼便是千年。

    后續的鏡頭就要剪輯古墓那邊的畫面了。

    雖然故事墓主人的故事是杜撰的,但這次紀錄片就是要從墓主人的角度出發,從學習,成長,日常生活,禮儀,社交等等各方面去詮釋那個朝代。

    “卡。”衛導演看著回放,忍不住點頭,感慨,“果然,優秀的人,在哪個行業都是優秀的啊。”

    就瞿秋離這姿態,微表情動作,完全演繹出了編劇筆下的那個貴族公子。

    就連跟他搭戲的演員都覺得瞿秋離是個可塑之才,還有人問他要不要去娛樂圈發展。

    瞿秋離笑了笑,然后拒絕了。

    他能把這個角色演好,完全就是之前在舟朝培養出來的肌肉記憶,甚至,這本身就是他演他自己,至于去娛樂圈發展,他沒這個本事,也沒這個念頭。

    第一天的拍攝很順利,就連米妍也都沒有繼續作妖。

    但是到晚上,米妍當眾給瞿秋離道歉的視頻還是出現在了熱搜上。

    只不過那視頻經過剪輯,只能看出瞿秋離得理不饒人,完全把米妍塑造成了一朵可憐小白花。

    瞿秋離不是藝人,除了之前參加綜藝節目時有了點顏粉之外,根本沒有粉絲,甚至他這么久都沒有再出現在公眾面前,那些顏粉都跑得差不多了。

    所以現在那視頻地下,基本上完全被米妍的粉絲占領了,甚至還有水軍下場的痕跡。

    網上現在吵吵鬧鬧,熱鬧得不行。

    瞿秋離這個活在2g時代的人,原本都不知道,還是藺向禹給他打電話他才知道。

    藺向禹知道今天瞿秋離參演的紀錄片會官宣,所以這才上網看看,卻沒想到看到了這些東西,他當即就給瞿秋離打了電話,說清事情始末。

    “阿離不用在意。”藺向禹寬慰他,“網上的事情,我會解決的。”

    瞿秋離本來就沒在意,他不是藝人,未來也不會在這個圈子里發展,網絡信息更新快,這事情鬧幾天也就過去了。

    “我沒事。”瞿秋離想了想,“這事情也不用管。”

    當時在場的媒體可不止爆出這視頻的一家,還有別的媒體在。

    這家爆料的媒體肯定是被米妍收買了,但她不可能收買所有的媒體,畢竟這是國家臺出品的紀錄片,其他媒體也要掂量一下事情的嚴重性了。

    雖然瞿秋離說了不用管,但藺向禹不可能不管,表面上關了一下阿離但劇組生活,閑聊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米妍背后的人是沈世奇,藺向禹知道。

    這段時間,他收集到不少的東西。

    但這些還不夠,遠遠不夠,敢算計他們藺家,敢算計他的阿離,這樣的人,只唱兩三年的鐵窗淚,這怎么夠?

    他務必要讓那個白眼狼身敗名裂,最好唱一輩子的鐵窗淚。

    暫且就先讓他們再蹦跶幾天吧。

    只不過藺向禹還是看不得阿離被網友議論,他又給藺父的助理打了個電話。

    這段時間,他進了藺氏工作,就是由藺父的助理常安在帶他,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常安三十歲出頭,進藺氏將近十年了,曾經也算是藺家的資助對象。

    不過不是沈世奇這種接到家里來資助的,而是資助的貧困學生。

    是個有本事,有能力的。

    聽了藺向禹的話,他立馬聯系了公司的公關部門。

    像網絡這一塊,他們熟啊。

    更何況,他也知道瞿秋離是藺家的小兒子,這種在網上被黑,肯定是不可姑息的。

    不到半個小時,熱搜就被撤下來了,反而把瞿秋離跟古墓的墓主人長相相似的的消息送上了熱搜。

    而且還不是那種用低劣水軍刷上去的熱搜,而是做了一把背后的推手,用前世今生這個話題,將瞿秋離送上了熱搜。

    這明顯就是有資本下場了,米妍那邊沒有再敢輕舉妄動。

    “少爺,事情辦好了。”常安把事情辦妥之后給藺向禹回了電話。“后續的事情,我會繼續關注的,您不用擔心。”

    藺向禹一刷網上,果然已經沒了。

    他很滿意這效率。

    “辛苦常哥。”藺向禹十分的謙虛,“你也不用叫我少爺什么的,咱們現在是同事,叫我名字就好。”

    常安笑了笑。

    他很清楚的知道藺向禹是未來藺氏的接班人,也會是自己的頂頭上司,而藺向禹本身也是個有本事的,只是缺乏經驗而已。

    如果不是藺家,他現在估計早就輟學打工了,所以他分得清這個界限。

    他嗯了一聲,又說,“沈世奇那邊最近還在試圖接近我,我需要再做些什么嗎?”

    “靜觀其變。”藺向禹提到這個事情就是滿臉的嚴肅,“你也可以嘗試套出他們的目的,但一切以自己的安危為主。”

    “我知道了。”常安心中已經有了打算。

    掛了電話,藺向禹怕網上的事情影響到瞿秋離,還是給瞿秋離發了信息,說了一下這個事情。

    瞿秋離看到信息笑了一下,原來這就是有后盾的感覺。

    第二天,米妍發了一條微博,對這次的道歉事件做了個解釋。

    大概的意思就是這事情已經過去了,大家不要在討論了,她現在很好。

    這白蓮花真的,塑造得還挺成功,好多小粉絲在下頭留言心疼姐姐。

    不過有藺氏的公關下場,她這微博基本沒鬧出什么水花,基本上無事發生,后來也就沒什么事情了。

    就連常安想辦法拿到的其他媒體拍攝的視頻,這都還沒用上呢。

    之后的半個多月,劇組的拍攝進行得都很順利,米妍看起來也老實了很多。

    很快,就到瞿秋離的最后兩場戲了。

    一場是三十多歲還孑然一身的瞿秋離,讓好友幫他畫了一張畫,也就是衣冠冢里挖掘出來的那一幅。

    第二場就是瞿秋離背著行囊,出發游歷,然后再也沒有回來過。

    只不過第一場就出現一點問題。

    飾演瞿秋離好友的那個演員不會畫畫。

    衛導演原本的意思是拍兩個鏡頭就好,不需要畫得多好,直接后期制作就好。

    但是那人是真的一點都不會畫。

    而且衛導演也改主意了,想要拍下那副畫完整畫出來的模樣,這都是歷史的見證,只不過這樣就要找手替了,還得是個會畫畫,畫得還不錯的手替。

    這就有點犯難了。

    而且這是臨時決定的,所以要找這個手替比較麻煩,再則,就算找到人了,人家進組還得耽擱時間。

    劇組多一天就是一天的資費在燃燒啊,衛導演心疼錢,還想著拿錢做后期呢,急得嘴上都是燎泡。

    有人就勸他,找個差不多的就行了,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后期制作一下就行,或者后期再補這個鏡頭。

    但衛導演不太樂意,總覺得差了點什么。

    “導演,要不我來試試?”瞿秋離想了想,他看過那副畫的原版,而且是畫自己,他心里有數,“就是可能我畫畫和被畫的畫面,到時候得分鏡拍了,后期制作可能麻煩一點。”

    衛導演眼前一亮,“你會畫畫?分鏡不麻煩,這不就是一人飾兩角嘛。”

    而且畫畫的這一部分又不拍瞿秋離的臉,只拍手上畫畫的鏡頭。

    “會一點。”瞿秋離說,“畫的不怎么好,但是應該還能用。”

    導演想了想,“那要不然你先畫一幅看看?我這里有那幅圖的照片。”

    “不用照片。”瞿秋離說,“我看過那幅畫。”

    衛導演點點頭,“那行,你先畫。”

    畫畫的工具都是準備好的。

    羊皮紙,筆墨,顏料,應有盡有。

    瞿秋離回憶著那副畫,慢慢構思落筆。

    其實現在想想,那副畫很簡單。

    就是過了而立之年的公子離站在梨花樹下的情景。

    而這幅畫的本身,做到的是五官形態神似,并不是一定要跟瞿秋離本人有多么像。

    至于復原出來的人像,那是因為有高科技加持,所以才跟瞿秋離有了那么七八分的相似。

    瞿秋離落筆從容,他的畫工確實比較一般,只能說一句還行,但奈何他這是自畫像,總歸對自己有那么幾分濾鏡在里面的。

    瞿秋離還在畫畫,衛導演就忍不住親自扛著攝像機拍攝了。

    這可以當成花絮,之后用作宣傳嘛,不要浪費了。

    “可以了嗎?”瞿秋離畫完之后,看著還算滿意,跟原畫還是很相似的。

    原畫褪色嚴重,他能畫到現在這幅模樣已經十分不錯了。

    “可以。”衛導演很滿意,“你這是十項全能啊,還有什么你不會的?”

    先前,因為古墓中出土了一支竹笛,所以也有一個短片是拍攝舟朝人娛樂畫面的,而墓主人的有笛子,那肯定是會吹笛子的。

    導演沒看過之前的綜藝節目,當時還想著讓瞿秋離隨便吹吹,后期配音就是了,可沒想到瞿秋離給了他一個很大的驚喜。

    而現在,又是一個驚喜——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可愛們的支持呀,雙手比心心。

    闊不闊以求留言呀?

    作者的自然榜跟積分有關,而小可愛們的留言也關系到作者的積分。

    拜托拜托啦。

    一米五五的作者,跳起來就給你們一頓么么噠。

    第40章 卡bug

    瞿秋離的‘自畫像’得到了劇組一致的認可。

    “行吧, 就這樣。”衛導演大手一揮,“去給小瞿找一件褚亮的戲服,我們開拍。”

    褚亮就是飾演瞿秋離好友的那個演員。

    “謝了啊, 兄弟。”褚亮是個大大咧咧的性格,“幸好你會畫畫, 要不然就得因為我而耽擱劇組的進度了。”

    他之前還有點過意不去呢。

    “不客氣。”瞿秋離這段時間跟他們相處得還算愉快, “我的戲份要殺青了,你們后面繼續加油。”

    后面還有不少的戲份, 但都跟瞿秋離沒關系了。

    畢竟是以他自己的衣冠冢為原型的紀錄片,他還是抱有很高的期待值的。

    瞿秋離去換上了褚亮的戲服,剛一走出來,劇組的各個角落就是噗嗤噗嗤的憋笑又憋不住的聲音。

    明明都是一樣的戲服,為什么瞿秋離穿出來的感覺跟褚亮完全是兩回事?

    簡直就是現實中的買家秀賣家秀。

    甚至瞿秋離都沒化妝做發型, 純素顏就完全秒殺褚亮的全方位精致的扮相。

    褚亮都要哭了,“大哥,還好你以后不混娛樂圈, 要不然還有我們什么活路啊?”

    說完,他還滑稽的朝瞿秋離拜了拜, “蹭蹭顏值。”

    其實褚亮的長相放在娛樂圈里還是十分不錯的, 挺清雋的一個小帥哥,但是跟瞿秋離相比, 始終是差了那么點意思。

    歸根結底,是這些人沒有跟古代人近距離接觸過, 做不到瞿秋離那種渾然天成的清冷又古典的氣息。

    瞿秋離笑著調侃,“那你是不是得請我吃個飯?”

    “請。”說話的是衛導演, “小瞿爭取今天殺青,我請全劇組吃飯。”

    嚯!這下熱鬧了。

    衛導演出了名的摳門兒, 現在要請全劇組吃飯,可不是讓人激動嘛。

    有了衛導演這句話,全劇組都像是打了雞血一樣。

    瞿秋離一人分飾兩角,拍攝得很成功,他在鏡頭下畫的第二幅畫甚至是更完美了。

    “卡。”衛導演不住的點頭,“行了,這一鏡過了,再補拍兩個小鏡頭,小瞿再換回自己的衣服。”

    后面的鏡頭和瞿秋離做模特的鏡頭就很簡單了,沒花多久時間就拍完了。

    “好了,小瞿還有最后一個鏡頭了。”衛導演笑著說,“小瞿去換衣服吧,最后一幕一鏡到底,一定要走得瀟灑,走出一個舟朝公子的氣勢。”

    這一鏡就是要拍這個貴公子離開的場景。

    這對瞿秋離來說,不是一件復雜的事情。

    從王城中的青石板路,走出巍峨的城墻,走進山間,走向遙遠……

    “卡!”這一段的長鏡頭,幾乎沒有任何缺陷,“好了,恭喜小瞿殺青。”

    全劇組都響起了掌聲,還有工作人員送來了鮮花,導演又親自拿了一個紅包出來。

    “這是?”瞿秋離不明所以,殺青還有紅包拿嗎?

    導演笑了笑,“干我們這一行的,演死人都是有紅包的,去去晦氣。”

    “可是我也沒演死人啊。”瞿秋離想著,“那我這紅包是?”

    “總歸是你演了墓主人,雖然是衣冠冢,意思一下。”導演強行把紅包塞給他,“不是多少錢,拿著吧你。”

    瞿秋離也沒客氣,接下了這個喜氣。

    這次的劇組體驗還不錯,至少比上次的綜藝節目愉快得多了。

    瞿秋離殺青,結束了今天的戲份,晚上整個劇組的人一起聚了個餐,他作為墓主人的扮演者,今天可沒少被人敬酒。

    瞿秋離酒量一般,很快就上頭了,但今天高興,他也沒掃興的說喝不下了。

    反正他除了殺青,作為歷史顧問的工作也完成了,也就是說他明天就可以離開劇組了。

    今天多喝一點沒事。

    后果就是第二天,瞿秋離睡到大中午才悠悠轉醒,手機上已經有好幾個未接來電了。

    首當其沖的,就是尹老打來的電話。

    尹老這個人,沒事肯定不會打電話,這一連打了兩三個,還挺新奇,估計是又有什么急事。

    瞿秋離沒敢耽擱,當即就把電話回了過去。

    “阿離啊。”尹老的聲音依舊是那么的洪亮,“我聽說你那邊殺青了,感覺怎么樣啊?”

    “挺好的,劇組的人都還蠻好相處的。”瞿秋離心知老師打電話來,肯定不是為了關心他在劇組怎么樣,他問道:“是古墓那邊又有什么新的發現嗎?”

    “哈哈哈哈哈。”尹老爽朗大笑,“你還真是個小聰明,挖到一個像是密室的地方,但現在還沒把石門打開。”

    既然是密室,不知道里面又有什么東西,太令人激動了。

    有點開心,所以想跟他的得意門生分享一下。

    瞿秋離心里又是咯噔一聲,到底是誰啊,搞這些幺蛾子?

    不過,是誰都沒關系,他有直覺,這古墓應該不會有關于他身份的東西。

    再則,現在的密室還沒有打開,那他豈不是又可以卡bug了?

    先前只弄出一箱子的竹簡,其實也不算完善,所以他決定再跑一趟舟朝,找找別的東西,看看哪些是有歷史研究價值的。

    瞿秋離跟尹老聊了一會兒,掛了電話,這才給藺向禹回了個電話過去。

    藺向禹今天一大早就在網上看到劇組發布的瞿秋離殺青的消息,所以才打電話過來問問。

    “那邊拍攝結束了,你還要繼續留下做歷史顧問嗎?”藺向禹問,“什么時候能回來?如果不急著回來,我這邊有東西寄給你。”

    原本是可以直接回去了,但瞿秋離現在要跑一趟舟朝,不知道要耽擱幾天。

    他想了想,“東西不用寄了,我這邊可能再耽擱幾天就能回去了,處理一點后續,說不定你寄過來,我就改回去了。”

    “那行。”藺向禹說,“到時候把航班號發給我,我去接你。”

    瞿秋離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了迫不及待,他笑著說了聲好。

    雖然不急著回安市,但他也不會留在劇組的地盤上穿越。

    昨天都已經跟導演和劇組的工作人員們道過別了,他準備直接收拾東西離開。

    先去市區,找一家酒店住兩天。

    要穿越,直接在這邊進行,太冒險了,劇組人多眼雜的,還是酒店相對來說比較安全。

    拍攝基地離市區不遠,約了個網約車就過去了,定的是市中心最好的酒店。

    這樣的酒店安全系數高,私密性強,掛上免打擾的牌子,就連打掃衛生的阿姨都不會進來。

    一切安排妥當,瞿秋離換了一身衣服。

    劇組的戲服,送了他兩套,給他做紀念,這次穿過去剛剛好,也懶得換衣服了。

    撥弄著懷表,一眨眼,又是熟悉的寢殿。

    整理了一下衣袍,瞿秋離推門出去。

    院子里的一家三口仆從都沒有露出什么驚訝的眼神,規規矩矩的行禮問安。

    “我今天要出門一趟,你們跟我一起去吧。”瞿秋離盤算著,他到底不是土生土長的舟朝人,肯定對舟朝的了解不如這些土著。

    他要出門購物,還是帶上土著比較好。

    一家三口順從的跟著瞿秋離出門了。

    “附近的集市在哪里?”瞿秋離出門就問,“賣的東西越多越好,越雜越好,不拘價格或者貴重程度。”

    仆婦走上前回答,“公子離,城西有一個大集市,但…賣的東西恐怕不能入您的眼,平日里會去那邊買賣的都是些普通人。”

    瞿秋離了解,他要的就是這么一個地方,“帶路吧。”

    城西集市不遠,瞿秋離到的時候那邊是人聲鼎沸,隨處可見的攤販在叫賣。

    就是這里了。

    瞿秋離帶著一家三口進了集市就是一頓掃蕩,出手大方,但買的又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

    別人看不出什么,只覺得這個權貴公子可能想玩個新鮮,但瞿秋離知道他買的這些東西的價值。

    有許多的東西都是后世出土極少,或者根本沒有傳入后世的。

    帶回去那可都是文物啊。

    以前礙于世界意識的限制,這些東西不一定能帶回去,而且就算能帶回去的,也不好交代,畢竟說不清楚來歷。

    但現在就不一樣了,埋到自己的衣冠冢里,那還不是他想帶什么就帶什么。

    但愿他現在做的這些事情能趕得上尹老他們打開密室石門的速度。

    連續兩天,瞿秋離都帶著一家仆從各種掃貨,他在前面買,仆從在后面般。

    幸好黃金在哪個時代都是通用的。

    盡管這里大部分還是用的青銅刀幣,或者是布幣,但黃金這種金燦燦的東西,誰不想要呢?

    這時代,能拿出黃金的,那可都是些達官貴人,攤販們見到黃金都不敢抬頭直視這位公子。

    瞿秋離的黃金都是從其他朝代帶過來的,現代的黃金幾百塊錢一克,劃不來,所以其他朝代的黃金,拿回來融了,全部打成小金豆,不突兀,也不回引起別人的注意。

    “公子離?”一輛行駛中的馬車停下,里面的人撩開了簾子,“我遠遠的看著就像你。”

    瞿秋離抬頭,“公子肅安好。”

    “公子離這是?”姜肅看著他身后的仆從,問道,“你買這些做甚?還要你親自出來買?”

    他不理解,這種事情吩咐仆從或者奴隸就行了。

    “心血來潮罷了。”瞿秋離沒打算解釋,“公子肅這是要去哪里?”

    “公子衛約了我吃酒。”公子肅說,“可愿一同前往,我等也許久不曾把酒言歡了。”

    瞿秋離想了想,他沒拒絕。

    這些人都有可能是給他建衣冠冢的,他這次買的東西,想埋進墓里的消息還沒傳出去呢。

    吩咐了仆從讓他們把東西搬回家,他自己上了公子肅的馬車。

    公子衛見到瞿秋離的時候眼睛都亮了,步伐有些匆忙的走了上千,“公子離,前些日子我讓人送請帖上門,你家仆從說你不在王城,何日回來的?”

    “前日剛回。”瞿秋離拿捏了一個恰到好處的態度,“路上偶遇公子肅,說是衛要請客吃酒,我便厚著臉皮跟來了,還望公子衛莫要嫌我。”

    “衛榮幸之至。”公子衛顯然很高興,“快請坐,前兩日得了幾壇好酒,我便想著獨樂了不如眾樂樂。”

    又要喝酒?

    瞿秋離那天喝趴了,聽見酒這個字就感覺腦殼青痛。

    更何況,這個時代的酒,雜質特別多,口感就別提了。

    也不知道這些古代人是怎么品出這酒香醇的。

    但來都來了,他還得打入內部,不喝是不可能的。

    古代人的聚會,無非就是吟詩作賦,投壺,斗雞,瞿秋離產于其中,卻也游離之外。

    他只需要偶爾站出來維持一下自己的人設就好,不能讓這些古代人覺得他這個隱世公子是個浪得虛名之徒。

    比如說,算學。

    在這個還在用算籌的時代,瞿秋離背個乘法表就能讓他們驚嘆不已。

    世界意識有限制,但乘法口訣卻不一樣,很多古籍中都有記載類似的口訣。

    如,大家耳熟能詳的: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

    這里面的五六人不是指五六個人,而是說五六三十個人。

    這些可都是乘法口訣的演變,所以他說出來并不會受到限制。

    但他也沒有胡來,沒有從頭到尾的背上一遍,只是在有需要的時候,張口就來,絕不落下乘。

    一場古代人的聚會,瞿秋離穩住了自己的人設,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將自己想要把生前的東西全部帶入墓中,好讓自己在異世不至于孤單。

    說者有心,聽者也有心。

    反正他都做好了準備,至于能不能成功,那就等尹老把那個薛定諤的密室挖開了。

    回到宅邸,瞿秋離想了想,又拿出空白的竹簡,將這個時代斷層的歷史,或者那些秘不可傳的野史,逐字逐句的記錄了下來。

    然后將這些東西放進了那堆買回來的東西里。

    吩咐好仆從,瞿秋離就回現代了。

    在舟朝耽擱了三四天,他也該回家了。

    這幾天,他都是晚上回來看看信息,還算好,沒有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有藺向禹每天例行的問候。

    收拾了一下行李箱,結果發現有東西不見了。

    就是他在劇組畫的第一幅自畫像,導演讓他帶回家做個紀念,他記得放在箱子里了啊,怎么會找不見了?

    酒店房間肯定是沒有人進來的,那這幅畫會去哪兒了?

    瞿秋離心中頓時起了一陣荒謬的想法,哪幅畫大概率是被他帶去舟朝了。

    想到這,他又立馬回了舟朝一趟,果然,在房間里的角落里找到了哪幅畫。

    落了點灰,瞿秋離將他清理干凈,準備帶回去。

    可是撥弄懷表之后,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這幅畫他帶不走了。

    心中的念頭越來越荒謬,難不成挖掘出來的那一幅是自己畫的?

    瞿秋離:“……”

    這個世界意思真的是越來越奇怪了。

    算了,既然帶不回去就算了,瞿秋離將那副畫妥善的放進了一個木盒中,然后放進了柜子里。

    回到現代,他買了機票,把航班信息給藺向禹發了過去,第二天,剛走出機場,他就看到藺向禹在等著了。

    “哥。你來多久了?”瞿秋離小跑過去,“怎么不在車里等我呢?”

    藺向禹沒說話,左手接過了瞿秋離的行禮,右手從身后拿出一捧花遞給瞿秋離。

    “這是?”瞿秋離得承認,這一刻的心跳有點快。

    從來沒有人在接機的時候給他送一束花,還是一束金合歡和白玫瑰。

    這有什么講究?

    沒談過戀愛的瞿秋離也不懂,想著回去之后查一下。

    “我順路買的。”藺向禹拉著行李箱往前走,不敢直視瞿秋離的眼睛,“你還喜歡嗎?”

    瞿秋離抱著花,滿心歡喜的跟著他旁邊,“嗯,喜歡的,這花很好看,你最近忙嗎?”

    “喜歡就好。”藺向禹放下心,回答瞿秋離的問題,“不怎么忙。”

    看來網上的攻略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瞿秋離到家之后也沒休息,換了身衣服,他又去古玩店了,藺向禹送了他,也回公司了,兩人約了改天出去玩。

    瞿秋離走在這條古玩街上,心里有點感慨。

    他原本只是想開一家古玩店,支撐研究室的研究資費,可是去了一趟鬼市,因為一尊青銅器,牽扯出這么多的事情。

    參與古墓考古工作,文物修復工作,哎…又是這么久沒去過店里了。

    還真是苦了刁小蕓沒法放假。

    反正他還可以休息幾天再回文物中心,想著給刁小蕓放幾天假吧。

    結果他還沒走到店門口,就看見古玩店外面圍了好多人,不少的人都拿著手機在拍什么。

    瞿秋離微微蹙眉,這是發生什么事情了?

    快步走了過去,聽了幾耳朵的討論,好像是有什么網紅探店。

    可網紅探店不都是去什么餐廳啊,休閑會所啊,怎么會來他這個古玩店?

    “讓一讓。”瞿秋離禮貌的撥開了擠滿大門的人群,“我是這里的老板,先讓我進去看看。”

    嚯,“老板來了。”不知道誰喊了一聲。

    人群頓時更激動了,但也主動讓出一條小路,讓瞿秋離順利的進了店。

    “老板。”刁小蕓眉目中有點急躁,“你可算來了,你再不來,我該打電話報警了。”

    “發生什么事情了?”瞿秋離看了看店里,有個打扮時髦,全身都是名牌的高個子女生正拿著手機直播。

    刁小蕓指了指待客桌上的花瓶,“是這樣的,這位小姐說這花瓶是在我們這里買的,她送去鑒定之后發現是假貨,今天來找麻煩的。”

    可關鍵是,“我根本就沒有見過她,而且這花瓶肯定也不是我們店里買的。”

    店里有那些東西,瞿秋離和刁小蕓心里都有數。

    而且這段時間是淡季,好幾天才開一單,刁小蕓都能把顧客的樣貌記一個大概。

    那就是故意來找茬兒的了。

    瞿秋離走了過去,“這位小姐,你這個花瓶確實不是我們店里的東西,還請你自重。”

    網紅小姐見到瞿秋離的第一眼閃過一絲驚艷,但很快就把不滿寫在了臉上,“說了是你這里買的,難不成還有假?我總不能把店認錯吧?”

    “那,這位小姐,請問您的單據呢?”瞿秋離絲毫不懼,“我們店里賣出去的古玩,全部都有完善的收據,請您拿出來看看。”

    網紅小姐頓了頓,“不是我親自來買的,是我朋友來買的,他把單據弄丟了。”

    “那這么說,你就沒有證據證明你這個花瓶是在我們店里買的了。”瞿秋離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那就麻煩小姐先弄清楚再過來,我店里還要做生意。”

    這是要攆人了。

    網紅小姐頓時被氣到了,但她也不肯出去,“我朋友說了,花瓶就是在這家店買的,不信的話,我可以給你看他給他發的信息。”

    她當即拿出一個手機,點開了聊天記錄,把手機遞給了瞿秋離。

    瞿秋離看了一眼。

    那人說,進店就能看見一幅山水圖,營業員是個美女,還有幾個小細節都跟他店里對上了。

    看起來是挺像那么一回事。

    “這位小姐,您去斜對面看過了嗎?”瞿秋離問:“我記得斜對面的裝修布局跟我這里差不多,會不會是你朋友弄錯了?”

    “不可能。”網紅小姐立馬反駁,“我朋友沒記清楚店名,也沒記清楚門牌號,所以我是一家一家的找過來的,只有你這一家跟我朋友的描述一模一樣。”

    “老板。”刁小蕓走過來拉了拉瞿秋離的袖子,“斜對面上個禮拜重新裝修了一下。”

    瞿秋離一愣,又問那個網紅小姐,“這花瓶,你朋友是什么時候買的。”

    “大半個月了。”網紅小姐回答,“你可別想著賴賬。”

    她指著墻上的標語:古玩保真,假一賠億。

    “這可是你自己店里給出的保證,你要是不退錢,我就告你欺詐消費者。”

    瞿秋離都氣笑了,這么明顯的是給他下套了。

    那啤酒肚老板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為什么要專門來針對他的店?

    至于這個網紅小姐是被人利用了,還是知情者,那就不清楚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日萬。

    感謝小可愛們的留言呀。

    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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