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aaaaa_无码aⅴ精品一区二区三区_嫩草影院永久久久精品_被黑人粗黑大肉奉视频_久久久久亚洲最大xxxx_特级a欧美做爰片毛片

    第41章 擁擠

    41

    不過, 無論是誰,都不能放任這種事情發生。

    這種事情,有一就會有二, 要堅決杜絕后患。

    “小蕓姐,幫我報警吧。”瞿秋離懶得掰扯, “我店里的監控是能存一個月的, 到時候警察過來查監控,讓這位小姐親自看有沒有她的朋友吧。”

    網紅小姐的目光閃爍了一下, 想到那人給的錢,頓時又充滿了底氣。

    她來這里,可不單單是為了那假貨找麻煩,而是為了別的。

    如果這假貨的事情能鬧大,那自然是好的, 如果不行,她還有一條路走。

    警察出警很快,瞿秋離三言兩句解釋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警察叔叔的神情復雜。

    事實上, 在古玩市場本身就是有這么一個不成文的規定,買定離手, 不退不換。

    畢竟現在作假手段高超, 你買了真的,回去換個假的, 然后再來找老板麻煩,這完全說不清楚啊。

    還別說是這種買了半個月再來找麻煩的。

    再則, 這個網紅小姐還拿不出收據,又不是她本人來買的, 這其中沒點貓膩都不可能。

    “先查監控吧。”警察叔叔說完,又問那個網紅小姐, “你那個朋友是幾號來買的?”

    “就這個月的月初。”網紅小姐說,“反正就那幾天,具體幾號忘了。”

    警察叔叔點點頭,又鄭重其事地說,“我先跟你說好,古玩這個行業,東西一旦帶出店門口,除非你拿出準確的證據,否則都是不可以退的。”

    “當然了。”警察叔叔又對瞿秋離說,“老板這邊也要證明自己并沒有欺詐消費者。”

    瞿秋離點點頭,“這是自然的,我店里的古玩,別的不說,肯定保真,再則,我店里有哪些古玩,賣出去了哪些,都是有記錄的,這位小姐拿過來的花瓶,我們店里根本沒有。”

    雙方都說清楚了,警察叔叔這邊就開始查監控,網紅小姐說的那幾天,都沒有找到她那個所謂的朋友的人影。

    甚至為了避免她把時間記錯了,還特意往前往后多查了幾天。

    “你確定你朋友是在這家店里買的嗎?”警察叔叔問,“會不會是弄錯店了?”

    刁小蕓在一旁補充,“斜對面那家店之前跟我們的裝修就特別像,但是他前幾天重新裝修過了,更改了店里的布局。”

    說著,她還摸出手機,找到了之前偷拍的照片,“你看,這確實不是我們店,這是對面之前的裝修。”

    因為是在店門外偷拍的,所以并不是很清晰,但是畫面中正對面的那一幅山水圖還是能看見的。

    “你再問問你朋友吧,應該是搞錯地方了。”警察叔叔說,“除了監控,這家店老板的庫存清單,我們剛剛也查過了,確實沒有你這個花瓶。”

    一般那種買真貨,然后想假的去退貨的,都是要確保一摸一樣的。

    不會有那么愚蠢的拿個不一樣的就過來了。

    顯然這位網紅小姐肯定有點問題。

    網紅小姐支支吾吾,現在說不出話來。

    “這位小姐,現在可以證明我店里的清白了嗎?”瞿秋離毫不客氣的說,“那現在就輪到我起訴你敲詐勒索了。”

    敲詐勒索?

    網紅小姐有些被嚇到了,她壯著膽子,“我哪里敲詐勒索了?我朋友說買到假貨,我幫忙把東西拿過來,只是想找你要個說法,這怎么就叫敲詐勒索了?”

    確實構不成敲詐勒索罪。

    這位網紅小姐也沒有說過要多少賠償的話語。

    但是…“小姐,你一直開著直播吧?”

    “是又怎么了?還不讓人開直播了?”網紅小姐背脊都在冒冷汗,心想著,那人怎么還不來。

    瞿秋離笑了,“不知道你的直播間里有多少觀眾?”

    網紅小姐看了一下屏幕,“現在有4萬人出頭。”

    “那好。”瞿秋離對警察叔叔說,“那我就告這位小姐毀壞我店里的名譽吧。”

    這罪名那就可大可小了。

    往小了說,那就公開道歉賠償。

    往大了說,毀壞名譽構成了侮辱誹謗,那可就是三年以下的鐵窗淚了。

    特別是瞿秋離這家店的名譽本身就很好,再加上之前他自己的營銷,也算是一家網紅古玩店了。

    之前還有不少年輕人過來打卡拍照呢。

    要是他這店里傳出去賣假貨,甚至是欺詐消費者,以前哪些顧客會怎么想?未來會對店里的生意造成什么影響,這可就說不好了。

    再加上,瞿秋離可是把假一賠億的標語貼店里了。

    以后會不會還有類似的麻煩找上門,這也同樣說不好了。

    “我道歉。”網紅小姐能屈能伸,“我也不是故意要找麻煩的,就是想為朋友打抱不平,是我的處理方式有欠妥當,對不起,老板,我向您道歉。”

    瞿秋離沒說話。

    警察叔叔也沒說話。

    其實這古玩市場,每年都要發生幾起類似的事情,處理起來確實麻煩。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一般都是雙方調解一下,折中解決。

    但是,這次這個網紅確實把事情鬧大了一點。

    有個年輕的警察叔叔已經在網上看到今天的話題了。

    網紅小姐的心態可能不太行。

    她手心里全是汗,“我會在我的所有社交賬號上公開道歉,并且說明今天的情況,是我不對,我道歉,或者您需要經濟上的補償,我愿意給出合理的誠意。”

    這態度轉變得確實是太快了點,但也不否認這網紅小姐的態度可圈可點,幾乎找不出什么毛病。

    做錯了就認。

    就連直播間的觀眾都覺得沒必要小題大作。

    瞿秋離定定的看了她十秒,勉強點頭了。

    但他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事情絕對不只是對面給他下套這么簡單。

    還有什么后手?

    既然他們這里協商好了,警察叔叔就離開了,但網紅小姐還是沒走,門口圍著的吃瓜群眾也沒離開。

    “老板,您看看賠償這一塊怎么說?”網紅小姐的態度良好。

    瞿秋離也沒逮著不放,如果是對面給他下套,找這個網紅小姐也沒什么用處,當然了,也有可能有別的背后推手。

    “道歉公告掛滿三十天,所有的社交平臺都要掛。”瞿秋離提出自己的要求,“至于賠償金就算了。”

    他都在這么說了,一般人也就順著臺階下了,但這網紅小姐卻似乎不太正常。

    “那怎么行呢?”她說,“我該賠就賠,是我錯了,你說個數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榜一大哥已經在猛刷游艇了。

    瞿秋離不懂這些套路,只覺得她腦子有病,需要治療。

    她就這么纏著瞿秋離,反正說什么都不離開,反倒是店門口的吃慣群眾散了不少,但僅剩的那幾個又都不是什么善茬,一直在起哄。

    瞿秋離都煩了,心想著要不然適當性收她幾百塊錢,把她打發走算了。

    正當這時,一個帶著帽子墨鏡口罩的女孩子在兩個高大的男人的保護下,擠進了店里。

    “怎么了這是?這么多人擠這里干什么?”那墨鏡女孩嘟囔了兩句,但似乎也并不在乎,進門就問,“瞿老板在嗎?我今天想買點東西。”

    這聲音,陌生又熟悉的,不是米妍還能是誰?

    米妍在紀錄片中的戲份很少,沒幾天就拍完了,拍完就離開劇組了,后面也沒出現什么幺蛾子,瞿秋離都快忘了這人了。

    怎么今天又跑到他這里來了?

    網紅小姐看著米妍到了,心里總算是松了一口氣,虧得自己在這里拖延了這么長的時間。

    也不知道這個古玩店老板是哪里得罪人了,為什么會被那個瘋子盯上。

    不過這就不關她的事情了,她拿了錢,做自己該做的事情,無論怎么樣都找不上她。

    她不著痕跡的退到后面,把直播鏡頭對準了瞿秋離和米妍。

    米妍徑直朝瞿秋離走來,“我就聽說你殺青了,我今天才抽空過來看看。”

    “米小姐今天想買什么?”進門皆是客,沒有不接待的道理,“有什么目標性的古玩嗎?或者讓我們店員給你推薦。”

    “還是你幫我推薦吧。”米妍取下墨鏡,“我今天是真來買東西的,你別避如蛇蝎似的,搞得我好像很嚇人。”

    米妍的墨鏡一取,直播間頓時就有人把米妍認出來了,有粉絲,有路人。

    “這是妍妍吧?”

    “小米姐姐怎么又跟這古玩老板扯上關系了?”

    “這個米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直覺,又有瓜可以吃了。”

    “不會吧,前面的陰謀論了,說不一定人家真的是來買古玩的呢。”

    “真不是我陰謀論,是這帥哥老板每次遇到米妍都沒好事情。”

    ……

    網上鬧得熱火朝天,但現場還真就是風平浪靜,一點火藥味都沒有。

    這米妍看起來還真像是要來買古玩的。

    “我母親馬上要過生日了。”米妍一臉溫婉地說,“瞿老板有沒有合適送女性的禮物?”

    這米妍都在她面前鬧兩次幺蛾子了,瞿秋離也不是傻的,自然不會輕易相信這樣的假象。

    “當然有。”瞿秋離決定先靜觀其變,他招呼刁小蕓拿出一個錦盒,“這是古玉佛,產于湯潮盛世年間。”

    湯潮佛教盛行,男戴觀音女戴佛就是從那個時候流傳下來的。

    瞿秋離將盒子打開,擺在米妍的面前,“這塊翡翠玉佛通體透綠,顯然已經達到了高冰的品級,再則玉雕師傅的手藝精湛,彌勒佛神態栩栩如生,送長輩剛好。”

    米妍看著盒子里的玉佛,說實話,是有點心動的。

    再怎么說,她也是個女明星,經手的奢侈品不知凡幾,尋常的東西她都有點看不上眼了,但這塊玉佛卻是入了她眼的。

    高冰飄花的翡翠,就算不是古玉,也便宜不到哪里去了。

    幸好這錢不用她自己出,要不然還有點舍不得。

    她想了想,“瞿老板還有別的嗎?能不能多介紹幾件,我也好挑選。”

    “當然。”瞿秋離點頭,然后吩咐了刁小蕓拿了些東西過來。

    有羊脂玉鐲,有綠松石手串,無事牌等等。

    這些都是適合隨身攜帶的,而且送人的寓意也不錯。

    米妍非常細致的詢問了關于這些古玩的細節以及年份,故事,瞿秋離也非常認真的回答了。

    這都讓瞿秋離有點恍惚了,難不成米妍真的改邪歸正了?

    就連網紅小姐的直播間現在也在討論這個事情。

    “米妍真的是來賣古玩送媽媽的?”

    “沒瓜吃?沒瓜吃就散了吧。”

    “這直播間怎么回事兒?”

    “實話實話,這古玩店老板真的挺帥,特別是他介紹古玩的樣子,迷死個人。”

    “贊同樓上,太養眼了。”

    “要不然咱們也組隊去打卡?”

    ……

    “那行。”米妍考慮了半天,指著最開始那一塊玉佛,“還是就要這個吧,瞿老板這里可以穿紅繩嗎?”

    穿上紅繩就方便佩戴了,不知道為什么,她不太想用金銀來搭配,紅繩就剛剛好。

    瞿秋離當然不會編什么紅繩了,他看了一眼刁小蕓。

    刁小蕓會意,“米小姐,我會編,你等會兒選個樣式,最多二十分鐘就能給你編好。”

    米妍點點頭,又笑著問瞿秋離,“瞿老板,咱們也算是老相識了,給個優惠價唄。”

    瞧這樣子,還真沒毛病,什么時候她演技這么好了?

    但瞿秋離依舊沒有掉以輕心,“這個玉佛原本要兩百萬,既然米小姐都這么說了,那就給個一百八十萬吧。”

    米妍沒有再講價,她知道這個價格是合理的,痛快的刷卡付了款,然后讓刁小蕓給她編紅繩。

    只是選的樣式有點復雜,刁小蕓沒有編過,說是可能要耽擱一點時間。

    “沒事。”米妍很大度的說,“我不趕時間,你慢慢來就是了,我剛好可以再看看別的。”

    “感謝理解。”刁小蕓也迷惑了,這米妍真不是來找茬兒的?

    趁著編紅繩的時間,米妍又一臉好奇的讓瞿秋離給他介紹了店里的其他古玩。

    生意做成了,瞿秋離的防備心也沒那么重了,顧客嘛,接待誰都是一樣的。

    “要說起來,你這么專業。”米妍剛聽他講完一方硯臺,好奇的問:“為什么不從事這個行業呢?考古啊,文物保護啊,這些聽起來就很高大上。”

    “不沖突,必要的時候,我也有參與考古工作。”瞿秋離說,“古玩只是個人愛好。”

    米妍點點頭,“難怪劇組要請你做歷史顧問了。”

    瞿秋離淡淡的笑了笑,并沒有搭話。

    直到逛完了這個鋪子,米妍又東張西望的,然后像是不經意的問:“先前我們一起錄節目,你撿漏的那塊印章呢?怎么沒看見?”

    先前專門有打卡的網友來看過,說是在店里的展示柜里放著,他還拍了照片,發到網上。

    這事情還有不少來打卡的小伙伴確認過。

    所以那塊印章一直在店里展示,并不是什么秘密。

    “物歸原主了。”瞿秋離說,“先前偶然間了解到那塊印章跟蘇老先生有很深的淵源,我就把印章給蘇老先生送回去了。”

    “啊?真的送回去了嗎?”米妍一臉的詫異,又裝作無所謂的樣子,“該不會是賣了吧,放心,我又不會說出去。”

    瞿秋離蹙眉,原來是在這里等著呢。

    “印章沒賣。”瞿秋離懶得解釋,“總之是送回給蘇老先生了,信不信由你。”

    “誒,我又沒說什么。”米妍撅著嘴,“賣了就賣了唄,反正你做生意嘛,這很正常。”

    瞿秋離睨了她一眼,懶得搭理了,“玉佛應該快要編織好了,米小姐去那邊坐在休息一會兒吧。”

    米妍也沒再說什么,走到休息區坐下,這才像是突然長了眼睛,看見了那個網紅小姐。

    “啊?我在網上看到過你。”米妍驚呼一聲,“你現在在直播嗎?”

    “抱歉,小米姐姐。”網紅小姐配合她,“我是你的粉絲,剛才認出你來了,沒忍住就直播了,您不會介意吧?要不然我把直播關了。”

    “沒事,你播吧。”米妍還笑著開玩笑,“我剛才沒做什么崩人設的事情吧?”

    “沒有沒有。”網紅小姐自來熟的湊到米妍身邊,“那小米姐姐可以跟我直播間的粉絲們打個招呼嗎?”

    “當然可以。”米妍對著鏡頭,甜甜一笑,“直播間的朋友們,大家好啊。”

    就這樣,米妍跟直播間還聊起來了,新進直播間的,不知道還以為這是米妍的直播間呢。

    “對,先前是跟瞿老板有點矛盾,現在都好了,大家別討論這個事情了,怪尷尬的。”

    “哦,沒有,我比瞿老板先離開劇組,紀錄片很好看的,大家可以期待一下噢。”

    “啊?印章啊?我也不太清楚誒。”

    ……

    終于說到印章上的事情來了。

    直播間分成了兩派,一派認為瞿秋離沒有說謊,應該是還給蘇老先生了,但另一派還是覺得瞿秋離畢竟是個生意人,多半是賣了。

    米妍在這個時候又白蓮花上身,整個屋子里都是綠茶的芬芳。

    “你們不要那么說嘛,本身瞿老板就是做生意的,可以理解。”

    “賣了也沒關系吧,畢竟人家蘇老先生說了要送給他的,那這個印章本身就屬于瞿老板了呀,要怎么處理,那是他的事情。”

    “哎呀,大家不要討論這個事情了,我相信瞿老板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

    字字都在維護瞿秋離,但瞿秋離聽者都要氣笑了。

    他搞不明白米妍做這種事情有什么意義?

    且先不說他確實是把印章還給蘇老爺子了,就算他真的賣了,別人又能拿他怎么樣?

    他不是什么公眾人物,網上最多也就是討論幾天,除了覺得麻煩,根本影響不到他什么。

    難不成這米妍就是為了大老遠過來給他添堵來的?

    米妍在瞿秋離的古玩店里的消息已經傳出去了,店門口圍了不少的人,米妍帶過來的那兩個保鏢都要攔不住了。

    “米小姐。”瞿秋離走上前,“外面有很多你的粉絲。”

    米妍微微一笑,“我知道呀,怎么了?”

    “我的意思是,或許你可以出去處理一下。”瞿秋離說,“這樣非常影響我店里的生意,也影響鍋過路的行人。”

    “啊,這樣啊。粉絲太多了,我不敢出去。”米妍委屈道,“你不是這個圈子的,你不懂,我現在出去,他們肯定會鬧得更厲害的。”

    瞿秋離確實不懂追星人的狂熱。

    刁小蕓的紅繩已經編好了,“米小姐,你看看還滿意嗎?不滿意可以再改。”

    她手藝沒得說,米妍找不出什么毛病,“謝謝,我很喜歡。”

    眼瞅著那些人就要擠進來了,瞿秋離對刁小蕓說,“你送米小姐和這位網紅小姐走后門出去吧。”

    刁小蕓說好,但米妍坐著沒動。

    “我剛剛聯系我經紀人了,他馬上過來接我,外面的事情,他會處理好的。”米妍還寬慰他,“瞿老板就別擔心了,沒事的,我開見面會的時候,人可比現在多十倍不止。”

    說完她又開始旁若無人開始跟直播間互動。

    這米妍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瞿秋離都糊涂了。

    但是如果他從米妍的直播間看的話,大概就能找到一些原因了。

    此刻的直播間不比剛才的和諧又理性的探討,此刻涌入了非常多了水軍,一邊倒的全是在說瞿秋離滿身銅臭,連可遇不可求的大師作品都要拿去賣了。

    更有甚者,說話及其難聽,各種帶媽帶草的。

    藺氏集團。

    常安接到了公關部門的電話。

    公關部門之前幫瞿秋離處理了之前米妍的道歉事件之后,就有意無意的在關注瞿秋離的消息。

    這次剛好是一個員工上班的時候摸魚,無意間刷到了直播間里面去。

    弄清楚了事情的大概,那個員工馬上就報了上去。

    公關部門的領導也沒耽擱,直接給常安帶電話,說明了緣由,問需不需要處理。

    常安了解之后,“先用你們的常規手段處理吧,我這邊先報給小藺總。”

    在辦公室的藺向禹聽到消息的時候,原本還算和煦的面容,瞬間變得嚴峻又冷漠。

    就連常安都打了個冷顫。

    “我先走了。”藺向禹拿上自己的東西,“網上的事情你幫我處理一下。”

    “好。”常安心中感慨,這兩兄弟的感情還真是不錯。

    藺向禹還在路上的時候,店里又擠進來一個熟悉的面孔。

    沈世奇。

    瞿秋離回想,上次見沈世奇還是他過生日那天,陪媽媽在商場里見到的。

    后來沈世奇偶爾會給他發信息,他也一直沒有回過。

    “阿離。”沈世奇一臉的焦急,“我就在這附近,無意間看到你古玩店的事情,我就趕過來了,你沒事吧。”

    現場其實都快要控制不住了。

    瞿秋離冷著臉,沒有回答,反問:“剛好就在附近?”

    幾件事情湊到一起,那就不是可以用巧合來說了。

    沈世奇抿著唇,模樣很受傷。

    他走到門口,“各位想清楚了,你們想見偶像的心,我可以理解,但是我朋友店里都是古玩,價格最低的也值好幾萬,最高的上億,你們擠進來,要是破壞任何一件東西,必須原價賠償。”

    沈世奇這話一出,現場總算是安靜了一會兒。

    “需要我幫你把他們趕走嗎?”沈世奇又湊到瞿秋離面前,“你別怕,有我在。”

    瞿秋離被油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那你就去把外面的人趕走吧。”

    沈世奇復又走回門口,開始試圖講道理。

    但他只有一個人,哪里說的過那些追星人的嘴。

    “我不是米妍的粉絲,我是蘇老先生的粉絲。”一個粗曠的男生高喊,“我就想來問問,瞿老板把印章賣給誰了?你憑什么賣蘇老先生的作品。”

    他越喊越激動,“你知道蘇老爺子的印章作品有多難求嗎?你這種滿身銅臭的人根本不配擁有。”

    沈世奇轉頭看向瞿秋離。

    沒辦法,瞿秋離走了出來,“這位先生,印章確實還給蘇老先生了,我沒有賣。”

    “你說沒賣就沒賣?”粗曠男生繼續高喊,“我們又不能找蘇老先生對峙,你有什么證據說自己沒賣?”

    “你真的是蘇老先生的粉絲?”瞿秋離笑著反問他,“那你有什么證據證明你是蘇老爺子的粉絲?”

    粗曠男子一頓,繼續煽動,“你別想著顧左右而言其它,我是不是蘇老先生的粉絲,關你屁事。”

    “那我賣沒賣印章,又關你什么事情?”瞿秋離不怒反笑。

    粗曠男子煽動著圍觀群眾,各種說蘇延卿是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德高望重,為國家做了多少多少的貢獻,又是如何如何將印章送給瞿秋離。

    然后瞿秋離居然把印章賣了云云,他辜負了蘇老先生的信任等等。

    說來說去,就是譴責瞿秋離不該賣印章。

    那口才還不錯,不少人都覺得賣印章這事情確實是過分了。

    “我最后再說一次。”瞿秋離拿出手機,“再繼續吵鬧,那我就報警了。”

    一天報兩次警,那也是夠熱鬧的了。

    其實瞿秋離完全可以當眾給蘇老爺子打個電話,但他不愿意用這種小事情去打擾老爺子。

    而且聽說最近的甲骨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想必蘇老爺子肯定很忙。

    “蘇延卿沒有你說的那么優秀。”一道蒼老卻不失中氣的聲音從人群后面傳來。

    那粗曠男子當即就怒了,“誰,是誰在說話?誰在詆毀我偶像?”

    蘇晉扶著蘇延卿,“麻煩大家讓讓,我們是老板的朋友,我爺爺年紀大了,大家小心別擠著了。”

    怎么又來一個老板的朋友?今天這古玩店是真熱鬧啊。

    “您怎么過來了?”瞿秋離趕緊撥開人群,將蘇延卿和蘇晉帶進了室內。

    蘇延卿笑了笑,“先前就聽阿晉說你開了一家古玩店,今天放假,剛好過來看看。”

    “行,您隨便看。”瞿秋離說完又覺得不好意思,“就是現在有點麻煩,可能要先處理一下,您先去里面休息一會兒吧。”

    蘇延卿沒說話,轉頭問那個嚎得最兇的粗曠男子,“你說你是蘇延卿的粉絲?”

    “蘇老先生德高望重,我是他的粉絲又怎么樣?”粗曠男子一臉的不屑,“你這老頭兒還在往旁邊閃吧,小心碰到你,你到時候還訛上我了。”

    “噗嗤~!”蘇晉沒憋住。

    “咳咳。”瞿秋離強忍笑意,冷著臉問:“你直接說吧,是誰讓你來鬧事的?”

    “誰鬧事了?”粗曠男子怒吼,“我就是為了蘇老先生來要個說法,你憑什么賣他的印章?你今天必須給我個合理的解釋。”

    “好了,這位先生。”沈世奇感覺氣氛不太對勁了,“阿離就算是賣了印章,也跟你沒有關系,畢竟那是蘇老爺子親口說了要送給阿離的。”

    粗曠男子眉目閃爍了兩下,“要不然你說說,你賣給誰了,我去雙倍價格回收。”

    說著,他還委屈上了,說自己如何如何喜歡蘇延卿的作品,想要收藏都找不到門路。

    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露出委屈巴巴的模樣,有些滑稽,卻也更真實了。

    “我不賣。”蘇老爺子難得頑皮,“我覺得你配不上蘇延卿的印章。”

    “你剛說什么?老頭。”粗曠男子瞪著蘇延卿,“原來這老板是把印章賣給你了。”

    說完,他不著痕跡的看了沈世奇一眼,沈世奇也不著痕跡的給了他暗示。

    “那你說吧,多少錢,我雙倍,十倍,你把印章買給我。”粗曠男子對蘇延卿說,“像蘇老爺子的作品,只有真正懂他的人,才配擁有。”

    蘇延卿身上剛好帶著一個印章,他拿了出來,“既然你說你是蘇延卿的粉絲,那我考你幾個問題,你要回答得上來,我就把印章送你。”

    “誰要跟你考來考去的。”粗曠男子掏出錢包,直接拿出很厚一疊紅票子,“我差這幾個錢嗎?”

    蘇延卿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我就問你一個問題,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特娘的怎么知道你是誰。”粗曠男子剛開口,后面就有人拉了拉他的衣服。

    “那個。”那人拿著手機,反復在蘇延卿臉色和手機上的百科上流連,“這位老先生好像就是你說的蘇延卿老師啊。”

    蘇延卿雖然是業界大佬,但是他不常出現在公眾面前,普通人不認識也很正常,但是這個口口聲聲說自己是蘇延卿粉絲的,連自己的偶像都認不出來。

    那就實在是耐人尋味了。

    粗曠男子腦袋翁的一聲。

    他哪里是什么蘇延卿的粉絲,他就是一個群眾演員,這次有人出高價讓他演一出戲,演好了還有獎金。

    他哪里受得住這樣的誘惑,當即就答應了。

    可沒想到,舞到正主面前來了。

    吃瓜群眾剛才還在吃瓜,現在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都不是傻子,這男的明顯就是來鬧事的。

    這就有點不道德了啊。

    那男的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沈世奇,想詢問現在該怎么辦?

    沈世奇微微蹙眉,心道不好,立馬怒斥:“你這種人,就該報警抓起來。”

    男子反應過來,順手就將剛才拿出來的紅票子往天上一扔,然后趁著混亂,擠出了人群,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還在屋里的米妍和網紅小姐也偷偷看了一眼沈世奇。

    沈世奇現在也頭疼,千算萬算,沒算到蘇延卿親自到瞿秋離店里來了。

    他給了兩人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開始像模像樣的幫瞿秋離維持現場的秩序。

    那男的逃跑之前,最起碼仍了兩三萬的現金出去。

    有不少的錢都隨風飄進了店里,吃瓜哪有撿錢來得重要?

    眼看著就要控制不住了,人群馬上就要擠進來了。

    站在門口的蘇延卿被人推了一把。

    “蘇老師小心。”瞿秋離連忙將那人推開,扶住了蘇延卿,“老師,您先去里面吧,別擠著你了。”

    蘇晉也趕緊扶住蘇延卿,“二爺爺,你先進去,我在這邊幫瞿老板處理。”

    可是,瞿秋離剛才為了扶住蘇延卿,他原本堵住那個位置露出一個缺口,人群已經擠了進來。

    現場一度變得十分混亂。

    瞿秋離沒辦法,只能跟蘇晉兩人將蘇延卿護在中間,然后小心翼翼的往邊上靠,可是難免還是被擠到。

    “住手。”門口有人大喊一聲。

    警察叔叔又回來了,同時跟來的還有藺向禹。

    藺向禹到停車場之后看了一眼直播,然后就直接報警了,沒想到還是晚來了一步。

    有了警察叔叔維持秩序,現場的混亂總算是勉強控制住了。

    藺向禹也趁此機會擠到了瞿秋離身邊,“阿離,你有沒有事?受傷了嗎?”

    瞿秋離被擠得有些凌亂,他喘了口氣,“我沒事,沒受傷。”

    他又轉頭關切蘇老先生,“蘇老師怎么樣?有沒有哪里被擠到了?”

    蘇晉也一臉的緊張,“二爺爺,您沒事吧?我們去醫院看看。”

    蘇延卿到底是年紀大了,剛才確實有些被嚇到了。

    只不過他剛才被兩個小的護在中間,完全沒有受傷,見現場被控制住了,他也就放心了。

    他笑著給瞿秋離整理了一下被扯亂的衣衫,“我沒事,就是剛才肩膀在你胸口上撞了一下,不疼,別擔心。”

    “您沒事兒就好。”

    剛才太混亂了,瞿秋離聽見胸口被撞了一下,心中頓時又緊張了,他趕緊將懷表從衣服里掏了出來,反反復復,仔仔細細的檢查了兩遍。

    心中暗自慶幸,還好懷表沒事,要不然他得要哭死了。

    轉頭,他又問藺向禹,“哥,你怎么突然過來了?不是去公司了嗎?”

    只是他話音剛落,他的手腕便被蘇延卿緊緊的握在了手里,“你的這個懷表能給我看看嗎?”

    他盡量穩住了自己即將顫抖的聲線。

    瞿秋離剛從混亂中緩過神,沒有察覺到什么,單手就將懷表取了下來,“表是壞的,蘇老師小心點別被扎到手了。”

    他不怕把表給別人看,反正這懷表怎么看都很普通,但就怕這表的指針太過于尖銳,萬一戳破別人的手指,然后當場來個滴血認親什么的,那可就麻煩大了。

    蘇延卿控制住顫抖的手,將懷表接了過來,翻看背面,一個用刻刀刻的瞿字,歪歪扭扭,是他兒子小時候的杰作。

    “誒,瞿老板。”蘇晉也完全在狀況之外,“你之前說你父母留給你的信物上有個瞿字,就是這個懷表嗎?”

    “嗯嗯。”瞿秋離說:“我被孤兒院撿到的時候,這個表就在我身上了,所以后來取名字院長就給我用了瞿字當姓。”

    “誰是老板?”警察叔叔控制好人群,“過來做個筆錄。”

    “行,我馬上過來。”瞿秋離應了,然后又說,“哥,蘇老師,你們去旁邊休息一會兒吧,我先處理點事情。”

    “需要我陪你去嗎?”藺向禹有點不放心,“反正是我報的警。”

    “不用,今天都是第二次報警了。”瞿秋離笑著調侃,“我這店里今天還真是熱鬧啊,就是害蘇老師受驚了。”

    也幸好剛才擠進來的人群沒有碰到柜臺,店里也沒造成什么損失,要不然今天就不能善了了。

    “警察同志,事情是這樣的……”瞿秋離在這邊做筆錄,看不到待客區有些詭異的氣氛。

    “你是藺家的孩子?”蘇延卿問,“小瞿是在你們家長大的?”

    關于藺家的事情,他聽蘇晉說過幾嘴,說是這孩子從小就被拐賣了,去年才找回來。

    也不知道跟小瞿相處得怎么樣。

    藺向禹點點頭,態度很是尊敬:“是的,阿離是我弟弟,之前阿離在文物中心工作的事情,承蒙您的照顧了。”

    看起來是個有禮貌的孩子。

    蘇延卿心里苦澀,曾經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已經擺在了他的面前。

    瞿秋離和他的愛人,孩子,都有那么兩分的相似,可他不敢想,只當小瞿是京城瞿家的孩子。

    可現在,他們蘇家的信物出現了。

    時隔二十三年——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也日萬。

    感謝小可愛們的支持呀。

    第42章 身世

    雖然不知道其中出了什么差錯, 但這塊懷表就是最大的證據了。

    蘇延卿按耐不住內心的酸澀與激動,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阿離這些年過得怎么樣。

    于是他又忍不住問,“小瞿這些年在藺家過得還好嗎?身體怎么樣?”

    藺向禹心中有些怪異, “我前些年都不在,但爸媽都很愛阿離, 阿離身體一直都挺好的。”

    所以除了被豪門圈子里那些同齡孩子排擠之外, 當然阿離可能也并不在乎那些,阿離在家里還算是過得很不錯的, 經濟,教育,父母的關愛與陪伴,一樣沒少。

    蘇延卿不住地點頭,“是啊, 藺先生和藺夫人都是很不錯的人,他們對阿離肯定是不錯的。”

    兩人就著這個話題聊了一會兒。

    瞿秋離這邊做筆錄遇到點麻煩,藺向禹這個報警的也需要去說明一下情況。

    “蘇老先生, 我失陪一下。”藺向禹禮貌的站起身。

    蘇延卿點點頭,“去忙吧, 我們也該走了, 改天再過來吧。”

    “蘇老師。”瞿秋離聽見這話,立馬走了過來, “您才剛來,怎么就要走了呢?多坐會兒吧, 晚點一起吃飯啊。”

    “哈哈哈,不坐了。”蘇晉拿了一個盒子出來, “之前二爺爺答應要給你刻印章的,今天剛好給你送過來, 這個給你,看看喜不喜歡。”

    瞿秋離一臉的驚喜,還沒打開盒子,他就連聲說:“喜歡,肯定喜歡的。”

    “你先打開盒子看看唄。”蘇晉說,“萬一你要是不喜歡,或者還有別的想法,還能讓二爺爺幫你改改。”

    還有這種好事?

    瞿秋離聞言,打開了盒子。

    只見盒子中一塊白玉雕作而成的人像,人像的身姿與瞿秋離有那么幾分相似,而白玉中有一丁點的黑色雜質,剛好落在了人像的鼻尖上。

    簡直是栩栩如生。

    至于印章底部,是一個篆書的瞿秋離三個字。

    這可以做私章用了啊。

    “我可真是太喜歡了。”瞿秋離激動得愛不釋手。

    他原以為蘇老師會給他雕個小動物什么的,畢竟陳智文的是小老虎,蘇晉的是一條龍。

    都是按著他們的生肖雕刻的。

    沒想到啊,蘇老先生給他雕了自己的人像,嘿嘿,蘇老師對他真好。

    “蘇老師,我一定好好珍藏。”瞿秋離暗自竊喜。

    “喜歡就好。”蘇延卿又將懷表還給了瞿秋離,“既然是父母留下的,那就好好保護,別輕易給別人看。”

    “我知道的,您又不是什么外人,更何況我都是隨身攜帶。”瞿秋離重新將懷表套進了脖子里,“那您老慢走,我這邊事情還沒處理好,就不送您了,改天再去過去看您。”

    “沒事,你忙吧。”蘇延卿轉身,又停了一下,“你明天要是有空,來我家里一趟。”

    “當然有空。”雖然不知道原因,但瞿秋離還是馬上應了。

    送走了蘇延卿,瞿秋離這邊繼續解決店里的事情。

    蘇晉的車里,“二爺爺,你剛剛問小藺總那些問題,是為什么?是瞿老板有什么情況?”

    他有直覺,二爺爺肯定不是因為單純的喜歡瞿秋離這個年輕人,所以才問那么仔細。

    “上次阿離的頭發還在嗎?”蘇延卿閉著眼睛,努力平穩心態。

    蘇晉不明所以,“還在家里放著呢。”

    “帶上東西,去醫院吧。”蘇延卿透過車窗,虛偽的望了望天空,“去做個親子鑒定。”

    “誰?跟誰做?”蘇晉詫異道,“瞿老板不是不讓我們查了嗎?”

    “跟我做。”說完,蘇延卿又閉上了眼睛。

    明明懷表都出現了,可他還是不敢相信。

    那就用現代科技來證明吧。

    蘇晉似乎反應過來了,“您是說,瞿老板可能是我二叔的孩子,是我堂弟?”

    蘇延卿沒說話。

    蘇晉立馬發動汽車出發了。

    瞿秋離的古玩鋪子里,好不容易做完了記錄,米妍也被經紀人接走了,那個網紅小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開溜了。

    店里現在就剩了瞿秋離,藺向禹,刁小蕓,還有一個格格不入的沈世奇。

    沈世奇在看到蘇延卿拿著瞿秋離的懷表的時候,他的神情就錯愕了一瞬,但很快恢復了平靜。

    不可能的,當初那封信已經被他撕了,單憑一個懷表,不能說明什么。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

    “阿離,既然這里沒什么事情了,那我就先走了。”沈世奇說完又禮貌的對藺向禹說,“小藺總,我先走了。”

    瞿秋離沒什么反應,但藺向禹卻是看著他就不順眼,“你好自為之。”

    沈世奇愣了一下,轉身出門,眼神中的驚愕無處遁藏。

    這個真少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沒再耽擱,回到車上就打了個電話,“施少爺,計劃可以實施了,我不想再等了。”

    “喲!你終于想通了?”施誠吊兒郎當的,“早說該做了,你不是一直舍不得嗎?”

    “是我先前寡斷了。”沈世奇總念著年少時的那幾分歡喜。

    但他一想起藺向禹看他如看蛆蟲的眼神,還有瞿秋離厭惡他的模樣,心中最后那一丁點的喜歡全都磨滅了,“我到時候會替施少爺安排好的,您那邊……”

    “哈哈哈哈哈…別這么舍不得,等我玩夠了,你要不嫌棄,那就送你了。”施誠大笑,“我這邊就等你的話了,反正我都準備好了。”

    沈世奇沒有答應,但也沒有拒絕,他又說:“近期最合適的機會,藺向禹的生日。”

    他好歹在藺家生活了這么多年,對藺家人的喜好和習慣,還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藺父藺母是個有儀式感的人,而今年,是藺向禹回家的第一個生日,到時候必定會大辦一場,算算時間,也沒多久了。

    “行,沒問題,我這邊會安排好的。”施誠想到瞿秋離那清冷高貴的臉,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但愿你那邊別掉鏈子。”

    “施少爺放心。”

    兩人暗自籌謀,卻絲毫不知道藺向禹也早就做了安排。

    店里這次鬧出這么大動靜,瞿秋離原本打算就在店里住下了,以免刁小蕓一個女孩子看店,不安全。

    萬一再出點什么事情,財務損失都是次要的。

    但藺向禹卻還是想要他回家住,為此特意調了兩個保鏢過來。

    “哥,真沒必要,我賣古玩,站兩個保鏢在店里算怎么回事?”瞿秋離無奈扶額。

    這兩個保鏢,一身肌肉遒勁,一身黑衣服都藏不住,身姿板正,都是退役軍人。

    看著就不好惹啊,顧客還怎么敢進店里?

    “小少爺,請您放心。”一名保鏢站出來,“我們會打扮成店員,給您看店的同時,也順便幫您接待顧客。”

    這倒是沒什么問題,古玩店多兩個員工,看起來還挺正常,但瞿秋離還是覺得沒這個必要。

    人家好好的高級保鏢,現在來給他做營業員算怎么一回事?

    “阿離,就算是你在店里,我也不放心你,所以還是讓他們留下吧。”藺向禹想著,“更何況,他們兩個很久沒有休假了,幫你看店,也算是放松了。”

    兩個保鏢也說,“我們兩個最近舊傷復發,雖然不嚴重,但能休息一段時間也挺好。”

    “是啊是啊。”刁小蕓也在湊熱鬧,“多兩個人也挺好的,像今天這種情況,就我們兩個人還真應付不過來。”

    沒辦法,瞿秋離最后還是同意了兩個保鏢留下,并給他們開了一份薪水。

    藺家的保鏢自然是由藺家每個月按時發放工資和五險一金的,但畢竟人家是當店員留下,多一份工資才算是合理。

    藺向禹沒在這點小事情上跟他掰扯計較,“好了,店里就交給他們吧,我們回家。”

    今天上午阿離才回來,下午就出這個事情,爸媽都還沒見到阿離呢。

    晚上,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飯,慶祝阿離殺青,也聽說了今天下午的事情。

    “向禹做得對。”藺父一臉嚴肅,“你是哥哥,要保護好弟弟。”

    藺母卻擔心得不行,“那個米妍也真是的,買個東西還搞這么多幺蛾子。”

    “媽,米妍可能是受人指使的。”瞿秋離說,“她這么三番兩次的針對我,肯定不是一句看不慣我能解釋的。”

    藺母也這么認為,朝家里兩個男人吩咐,“老公,向禹,這件事情你們好好查查吧,不能再讓這種事情發生了,阿離開個店做生意也不容易。”

    她一想到那個場景就擔心得不行。

    就像今天那樣,萬一擁擠推搡中,阿離被人推到了,受傷了該怎么辦?

    米妍是沈世奇的人,藺向禹一直都知道,但他沒跟爸媽說,也沒跟阿離說。

    但是他想到剛才常安給他打的電話,心知,這事情不能瞞了。

    他也沒想到沈世奇的野心那么大。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藺向禹決定還是跟藺父商量一下,他們是家里的男人,是家里的頂梁柱,不能讓家人深陷危機。

    他們得把所有的風雨都抵擋在外面。

    飯后。

    “爸,我有事情跟您商量。”藺向禹說,“我們去書房談吧。”

    藺父點點頭,他看大兒子的神情,肯定不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要去書房談,那就是不想讓另外兩個家庭成員知道了。

    藺母沒有多想,只當他們要談工作,拉著瞿秋離去了花房,準備商量一下今年大兒子的生日宴會。

    藺家一片和諧。

    但郊外的蘇家,此刻卻是一片混亂。

    親子鑒定的報告剛送過來,蘇延卿只看了一眼就暈倒了。

    家庭醫生趕來做了救治,沒有什么大礙,只是太過于激動了,目前已經清醒了。

    蘇家現任家主蘇鶴年,也就是蘇晉的爸爸也特意趕了回來。

    “二叔,你是說,那個姓瞿的小年輕是阿斐的兒子?”蘇鶴年有些難以置信,“阿斐當初到底是為什么離家?孩子為什么又會流落到外面?”

    瞿秋離他也聽說過的,聽說是個挺有本事的年輕人,二十多歲就能跟一幫四五十歲的老師一起在文物中心參與工作。

    能稱得上是年少有為了。

    蘇延卿躺在床上,眼眶中還有淚花在閃爍。

    蘇家的秘密,只有繼承著才知情,當年家族事業出了問題,他穿越幾趟,拿了不少的古玩回來變賣,這才挽救了蘇家,所以蘇鶴年也只是知道一個大概,并不完全清楚內情。

    這些年也默契的沒有提過。

    他回想起當年,兒子有段時間頻繁穿越一個同時期,在他的逼問之下,兒子才承認自己在古代認識了一個女孩子,想要跟她共度余生。

    可他們屬于現代,不屬于那個時代,更別談在那個時代結婚生子了。

    這種擾亂時空秩序的事情,世界意識不會讓他發生。

    如果是因為小問題,世界意識會自我修復,但大方向的事件卻是不可改變的,因為一旦擾亂時空秩序,就會造成世界崩塌。

    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他們現在這些人都可能不復存在。

    如果兒子跟那位古代女子結婚生子,那必定就改變了那女子原本的命運。

    也就是說,那女子原本應該會嫁給別人,結婚生子,延續后代。

    可是如果因為阿斐的參與,那女子原本的后代就會不存在了,這蝴蝶效應可能會影響數千萬人。

    這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可兒子當初說什么,說他反復穿越調查過了,那個女孩子是個在受難之后,在廟堂陪伴青燈古佛一生的命運。

    也就是說,那姑娘本身就沒有后代。

    只要他們悄悄隱居,不問外事,也不做出格的事情,并不會擾亂任何秩序。

    所以他們當初也那么做了,除了被世界意識打雷警告了幾次,并沒有出現世界崩塌的現象。

    而且,那段時期,兒子也會經常回來,每次回來的時候都是喜氣洋洋的,一副墜入愛河的模樣。

    他拗不過自己的兒子,他們家可能是基因吧,認定一個人,就不會再有改變。

    想著兒子能回來就好,他大不了就是不能抱孫子了,只要兒子過得開心幸福就好。

    可是,在一年多后的某一天,兒子完成了現代的工作,準備穿越,但他穿越前接了一個孤兒院的電話,說是那邊有什么事情需要幫忙。

    可阿斐去了孤兒院之后就再也沒有消息了。

    因為他們家的特殊性,他不敢明著調查,暗中查來查去,也只是知道阿斐離開孤兒院就沒了蹤跡。

    所以那就肯定不是在現代出了意外。

    蘇延卿也只能想到一個問題,要么是懷表出了問題,要么是阿斐在那個世界出了問題。

    可他這二十多年來反復研究那段歷史,也沒有發現那段時期出了什么大事情。

    所以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阿斐會生了一個兒子,而那個孩子還帶著懷表穿越回了現代。

    他們蘇家人,做不出遺棄孩子這種事情。

    這其中必定有什么差錯。

    既然兒子能把阿離送回現代,那就不可能會是遺棄,應該是那邊出什么不可逆的問題,所以才不得已而為之。

    蘇延卿仔細在心中反復思索,大概找到了癥結所在。

    兒媳原本就是無子無女的命運,也就是注定了不能有后代,但他們把阿離生下來了,所以阿離本不屬于那個時期。

    是那個時期多出來的人。

    如果阿離繼續留在那個世界,未來長大,依舊會結婚生子,同樣的事情又會發生。

    想必是阿離的出生,導致那個世界發生了什么變化,所以阿斐才沒辦法,迫不得已只能將阿離送回了現代。

    至于為什么不是直接送回蘇家,蘇延卿也有猜測,懷表每次穿越,都只能回到上次離開的地方。

    而因為事出緊急,所以阿斐應該是沒有時間回來一趟,沒辦法更改穿越地點。

    “蘇晉。”蘇延卿閉了閉眼,“你給阿離打個電話,讓他明天早點過來。”

    或許只有在阿離身上能找到一點原因,而且他已經迫不及待的要見自己的孫子了。

    蘇晉也有點呆楞,“這意思,瞿老板真的是我的堂弟啊?”

    蘇鶴年嗯了一聲,“應該沒錯了,親子鑒定都出來了,按照你二爺爺的意思去辦吧。”

    蘇晉恍恍惚惚,出去打電話去了。

    “二叔。”蘇鶴年坐在蘇延卿的床前,“我們家的秘密,雖然我不清楚,但是二叔要是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他心中也有些猜想,但二叔不說,他也不問。

    他始終記得父親臨走前跟他反復交代要好好孝順二叔的事情,也記得他小時候二叔對他的各種好,也記得阿斐當初與他之間的兄弟情義。

    更不曾忘記二叔曾經憑一己之力,力挽狂瀾,拯救蘇家,這才避免了蘇家破產的命運。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蘇延卿想起今天在瞿秋離店里發生的事情。

    他幾句話解釋清楚,又說:“你去查一查這個事情,藺家那邊也接觸一下,看看有沒有什么合作的地方。”

    既然阿離是他們家的孩子,就不能讓阿離被人欺負了,而藺家把阿離教養得如此優秀,是他們蘇家欠藺家的恩情。

    蘇鶴年心里有數,又陪著蘇延卿聊了一會兒,見他困了,這才幫他掖好被子,出了房門。

    “爸。”蘇晉打完電話就在門外沒進去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蘇鶴年沒說,“你不用知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弟弟嗎?現在有了,你記得照顧好他,別整些幺蛾子。”

    蘇晉:“……”我想要的是那種香香軟軟的小娃娃,能抱著他大腿叫哥哥的那種弟弟。

    而不是像瞿秋離這種二十多歲還跟他一樣高的弟弟。

    蘇鶴年拍了拍傻兒子的肩膀,“你要記得,要是沒有你二爺爺,也就沒有現在的蘇家,你二爺爺已經老了,他不愿意說的事情,咱們也別問了,按他意思去做就行了。”

    蘇晉點點頭,“我知道了,爸。”

    頓了頓,他又想起什么,“對了,爸,既然阿離是我們家的孩子,是我弟弟,我這個做哥哥的,是不是要給他一份見面禮?”

    蘇鶴年笑了笑,“你自己看著辦吧,我回去陪你媽去了,她更年期,最近脾氣不好,你別回家惹她生氣,就在你二爺爺家待著吧。”

    蘇晉:“……”果然父母是真愛,孩子是意外嗎?

    他含淚收下了老爸的黑卡,送老爸出了門。

    蘇鶴年走之前,又打開車窗,“你二爺爺跟那孩子說清楚之后,你問問二爺爺的意思,是要把那孩子的事情公開,還是我們自家人清楚就行了。”

    蘇家有秘密,蘇鶴年想著,估計也不會大張旗鼓的操辦這事情。

    畢竟他二弟失蹤這么多年,要突然冒出一個這么大的孩子,擔心被有心之人利用。

    但這主要還是看蘇延卿和瞿秋離的意思。

    蘇晉雖然不懂,但也點頭應了。

    第二天一早,瞿秋離在藺家醒來。

    他原本是打算要去店里的,但一想到昨晚蘇晉給他打的電話,還是準備先去看看蘇老爺子。

    他聽蘇晉的語氣,好像還挺急的。

    “阿離,這么早要去哪里?要我送你嗎?”藺向禹剛健完身出來,就看見瞿秋離準備出門了。

    這一大早的,阿離怎么不睡懶覺了?

    “昨晚蘇晉給我打電話,說蘇老先生找我有事情,讓我早點過去。”瞿秋離說,“不用送,我自己開車去,晚一點我也得要去店里轉轉,你等會兒還得去上班呢。”

    昨天才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就算有兩個保鏢在,要是今天不去看看,他也不放心。

    藺向禹頷首,也沒勉強,“那你記得,萬一有事情,給我打電話,我肯定馬上趕到。”

    瞿秋離暖心一笑,又忍不住逗他:“就這么關心我啊?”

    “我,我……”藺向禹支支吾吾,“你是我弟弟,我肯定關心你的。”

    瞧這憨憨的膽子,哎……

    瞿秋離有點恨鐵不成鋼的伸手把他頭發揉成了雞窩,“我走了。”

    藺向禹頂著個雞窩頭,看著瞿秋離離開的背影,心中嘆了口氣,他就是嘴巴笨嘛。

    “你站在這兒干什么?”藺母下樓,“你頭發怎么回事?”

    “阿離給我揉的。”藺向禹不好意思地轉移了話題,“阿離去蘇老先生家了。”

    藺母笑笑,“你們兄弟倆感情好,我們做家長的也開心。”

    藺向禹尷尬的笑了笑。

    “對了。”藺母又說,“你上次說有喜歡的人了,現在怎么樣了?你馬上也27歲了,該考慮結婚的事情了,不拘對方條件怎么樣,只要人品好,你喜歡就好,爸媽都不反對。”

    藺向禹頭皮發麻,渾身僵硬著。

    前段時間阿離拍記錄片去了,他在家里試探過兩回爸媽的態度,但爸媽好像沒看出來什么,甚至還準備給他介紹對象。

    他迫不得已,這才說了自己有喜歡的人了。

    “媽,你別操心我的事情了。”藺向禹順了順自己的頭發,“我上樓洗澡去了,你們先吃早飯吧。”

    等藺向禹上樓,藺母才一臉憂郁的看著藺父,“他爸,你說,向禹真的喜歡男孩子,我們該怎么辦?”

    前段時間,有一天晚上,他們一家坐在客廳聊天,他們大兒子就剛好放了一部電影。

    一部同性電影。

    當時他們還沒覺得有什么,他們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能理解這個群體,甚至他們還坐在一起討論電影劇情。

    但是他們兒子卻是在試探他們的態度,問他們怎么看待這樣的感情。

    藺父藺母都是聰明人,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這就讓他們有點為難了。

    做爸媽的,肯定是希望孩子能夠幸福,能夠像大多數人一樣,結婚生子,平平安安的度過一生。

    而不是成為小眾群體,那樣的未來,需要面臨的問題太多了。

    社會的不理解,他人的白眼,無法受法律保護的婚姻,他們不忍心讓兒子受這樣的委屈。

    可是他們也做不出逼兒子找個女人結婚生孩子的事情。

    哎,頭疼。

    “先別說吧。”藺父看得比較開,“既然那是兒子自己的選擇,我們得要尊重他,我就擔心他找的對象不行。”

    聽說那個圈子里有不少人都玩得很開,不能讓兒子也跟著學壞了。

    藺父不放心,又道:“要不然我們先幫忙物色幾個合適的?再找個合適的機會,讓他們碰個面?”

    藺母覺得有道理,“我先去太太圈打聽一下,咱們也別聲張,等他正式跟我們攤牌了再說,說不定是我們自己想多了,誤會了呢。”

    藺父點頭,想著大兒子是個有分寸的,應該做不出直接把人帶回家,然后直接跟他們出柜這種事情。

    藺父藺母的悄悄話,兩個兒子都不知道。

    藺向禹吃過早飯之后就跟藺父一起出門上班了,瞿秋離也到蘇老爺子的門口了。

    “阿離,你可終于到了。”蘇晉一早就在門口等著了,“吃早飯了嗎?開車累不累?”

    瞿秋離狐疑的看著他,“你這是怎么了?”

    他覺得,蘇晉今天的態度有些熱情過頭了啊,而且先前蘇晉一直叫他瞿老板,怎么今天突然改口叫他阿離了?

    稱呼這個事情,他不在意,但突然間的轉變,那就有問題了。

    蘇晉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又把話吞回去了,“額…二爺爺在書房等你呢,你去吧,我們晚點再說。”

    瞿秋離點點頭。

    蘇晉又問,“對了,你喜歡什么顏色?”

    瞿秋離:“……白色,藍色,你問這個做什么?”

    “啊,沒事沒事。我隨便問問。”蘇晉打著哈哈,“你快進去吧,二爺爺一大早起床就在書房等著了。”

    瞿秋離又疑惑的看了他幾眼,“你不跟我一起去?”

    “不了不了。”蘇晉擺擺手,“二爺爺有話跟你說,我就不聽了。”

    書房內。

    蘇延卿看著兩幅圖出神,一幅祁明哲的水墨圖,一幅蘇晉買回來的竹林小院圖。

    可他看的又不僅僅是畫,而是畫上的題詞。

    偶然間,他發現了那副水墨畫,水墨畫上的詞,是阿斐的字跡,他想著留個念想,就買回家了,時不時過來看看。

    至于竹林小院兒圖,這是阿斐在試圖向他傳遞信息。

    “蘇老師?”書房門沒關,但瞿秋離還是禮貌的先敲了門。

    “阿離到了啊。”蘇延卿坐在椅子上,抬起頭,渾濁的雙眸越發有神,“把門關上,你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這…要不是蘇老爺子一大把年紀了,換個年輕人,這句話的歧義那可就多了。

    瞿秋離關上門,走到蘇延卿面前,蹲下,“蘇老師,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您直說吧。”

    必定是重要的事情,要不然不會讓蘇晉昨晚那么晚了還給他打電話,還特意叮囑他要早點過來。

    “孩子。”蘇延卿眼含淚水,“這些年,你受苦了呀。”

    不知道為什么,瞿秋離心里頓時就是一陣酸澀,“蘇老師,我不苦的,爸媽和藺哥都對我很好。”

    “別叫我蘇老師,叫爺爺。”蘇延卿摸著瞿秋離的臉頰,“叫爺爺啊,好孩子。”

    頓時,瞿秋離便瞳孔地震。

    他知道,這一聲爺爺肯定不是蘇老先生疼愛他,想要跟他更親密。

    那是,那是……

    瞿秋離難以置信,他驚愕的站起身來。

    他想起來剛好小時二十三年的瞿斐。

    瞿斐是瞿家人,可同時也是蘇家人,是蘇延卿的兒子。

    而他和瞿斐又有那么幾分相似……

    “蘇,爺爺。”瞿秋離有些慌張的看著蘇延卿,“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蘇延卿感嘆他的聰明,將親子鑒定的報告拿了出來。

    “你先看看吧,之前認為你是瞿家的孩子,沒經過你的允許,拿了你的頭發,結果你猜到了,不讓我們再查,也就沒用上,直到我昨天看到了你的懷表。”

    親子鑒定不用看了,既然老爺子這么肯定,那就是已經確定了的事情了。

    “可是,為什么呢?”瞿秋離不明白,“那我為什么會在孤兒院呢?瞿,瞿先生呢?他為什么消失?”

    其實他心中也是有過怨懟的。

    誰喜歡被拋棄?誰不想在爸爸媽媽的身邊長大?

    先前以為自己是瞿家的孩子,他還郁悶了兩天。

    可現在,他是蘇延卿的孫子,瞿斐的兒子。

    “懷表的秘密,你應該知道了吧?”蘇延卿心里有數,要不是有懷表,阿離這么年輕,哪里弄得來一整間鋪子的古玩,還對歷史研究那么透徹。

    瞿秋離想了想,把懷表拿了出來,“這個懷表又是怎么一回事?”

    “這個懷表,是我們蘇家的秘密。”蘇延卿解釋,“傳到你這里,已經是第五代了。”

    蘇延卿緩緩的講出了他們蘇家的故事。

    當年,隨著最后一個封建王朝的滅亡,無數文明在動亂中毀滅,而他們蘇家的祖宗,原本就是皇家園林里的守衛。

    他沒有能力阻止事情的發生,幸運的是,他在動亂中撿回一條命。

    醒來的時候,手里就握著這塊懷表,懷表指引著他,指引著他滴了血,簽訂了契約。

    此后,蘇家的后人都在為復原文明而努力。

    也因此,他們蘇家曾經在亂世中博得了一線生機,直到改革開放,直到今天。

    瞿秋離有點恍然,原來懷表還有這一層故事,也難怪他天生就對這些知識感興趣,敢情這還是基因流傳嗎?

    “那…瞿…我父親呢?”瞿秋離不知道該怎么問。

    蘇延卿心中也不好受,“你爸爸當初在古代遇見了想要守護一生的人,后來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但也有些猜測。”

    瞿秋離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震驚什么,該震驚他親爹膽子大嗎?

    不能改變歷史的發展,這一點瞿秋離在這些年中反復實驗過了。

    就連他當初想要阻止活人殉葬都被世界意識限制了行動,為什么他親爹能做到跟古代人成親,甚至還有了他。

    蘇延卿把自己昨晚的猜測和阿斐的事情講給了瞿秋離聽。

    聽完,瞿秋離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他感覺這個世界越來越不真實了,越來越魔幻了。

    蘇延卿擔心他心里有怨,試探性地說,“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你爸媽不會把你送回來,而你爸爸自己卻留在了那個世界。”

    瞿秋離有點沉默。

    似乎是一時之間無法消化這么多的事情。

    按照爺爺的意思,他不屬于那個時代。

    可是既然他不屬于那個時代,世界意識又怎么會讓他順利出生?

    他親爹又是怎么做到瞞過世界意識,跟古代人結婚的呢?

    再則,他親爹到底是在什么樣的情況下,才不能抽出時間回現代更改一下穿越的地點?讓他流落到孤兒院。

    “阿離,你當時身上就只有這一塊懷表,沒有別的信物了嗎?”蘇延卿突然想到,“即使是你父親逼不得已把你送回來,那肯定會留下信息,好讓孤兒院送你回家。”

    是這么個道理。

    “院長撿我回去的時候,我差不多才滿月的樣子。”瞿秋離回想了一下,“好像沒聽他說過還有別的什么東西。”

    “會不會是穿越期間還出了什么差錯。”蘇延卿心想,他了解自家兒子,不可能會那么草率,不可能愿意讓阿離流落在外。

    “那您等等,我打個電話,問問孤兒院的老院長。”瞿秋離也不信。

    老院長已經退休好幾年了,先前瞿秋離是從那個孤兒院出來的,后來自然也會回報孤兒院,偶爾也會回去看看,所以老院長的電話,他是一直都有的。

    “院長,我是阿離。”瞿秋離打通電話,開門見山的問:“我想問您一點事情,您當初是在孤兒院附近哪個位置撿到我的?撿到我的時候是什么情況?還有我當時身上沒有別的東西了嗎?”

    院長反應過來,這是阿離要查自己的身世了,他不敢馬虎,能找回家的孩子都是幸運的。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那天上午,我習慣性的在孤兒院附近遛彎兒,先是聽到一個男聲大喊了一聲,我順著聲音過去,沒見到人,只看到你在一棵大樹的背后。”

    所以他才認為阿離是被遺棄了,那人是故意送來孤兒院,喊的那一聲,是為了讓他發現的。

    電話開的是免提。

    瞿秋離心臟砰砰砰的跳個不聽,蘇延卿也聚精會神的聽著電話。

    老院長接著說,“你當時身上穿得還挺喜慶復古,大紅綢緞包的襁褓,腳上一雙虎頭鞋,里面還穿得有一個紅肚兜兒。”

    時間過得太長了,老院長慢慢回憶,“對了,當時你那塊懷表當時是纏繞在身上的,似乎是生怕你把懷表掙脫掉了。”

    “還有別的嗎?”瞿秋離追問,“沒有信件之類的東西嗎?”

    “應該是沒有。”老院長說:“當時你哭得厲害,又是大冬天的,我就趕緊抱著你回去了,回去之后,孤兒院的阿姨幫你換了尿布,又換了衣服,沒聽她說過什么信件。”

    瞿秋離和蘇延卿都沉默了,似乎不太愿意相信。

    但瞿秋離是被瞿斐親自送回來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其中肯定還有什么別的差錯。

    “謝謝您,院長。”瞿秋離有些抱歉的說,“這么早打擾您了,實在是抱歉。”

    “哈哈哈,沒事,好歹也是我們孤兒院走出去的孩子,能找到家人也好。”老院長又說,“其實你這種身上帶著信物的,應該還是很好找到家人的。”

    “我知道。”瞿秋離看了看蘇延卿,“我找到我爺爺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院長又祝福了他幾句,希望他能過得好。

    正準備掛電話,他又想起什么,“當時那個阿姨幫你換尿布的時候,沈世奇也在,他不跟你一樣都在藺家嗎?你可以去問問他,或許是阿姨疏忽大意,沒注意呢。”

    孤兒院人手不足,幾個帶孩子的阿姨都很忙,大朋友幫忙帶小朋友,這是很正常的現象。

    而沈世奇當時也有五歲了,他是父母沒了,親戚不愿意收養,這才去了孤兒院——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看到有小可愛說阿離是被遺棄的。

    但這怎么可能呢?

    我怎么會寫那樣的爸媽呢?

    給小可愛們比心心。

    今天日萬結束,明天日六。

    下個周末繼續日萬。

    第43章 出發

    瞿秋離覺得, 是該找時間去找沈世奇問個清楚了。

    掛了電話,瞿秋離和蘇延卿相顧無言,顯然兩人的心情都很復雜。

    “爺爺。”半晌之后, 瞿秋離啞著嗓子,“我不是沒有人要的孤兒, 對嗎?”

    蘇延卿心疼的將他抱進懷里, “怎么會沒人要呢,爺爺愛你, 你父親寧愿自己留在古代,也要把你送回來,你要相信,他肯定也是愛你的。”

    是啊,懷表是他父親的, 如果古代真的出了什么大的狀況,他完全可以丟下自己和母親,然后回到現代。

    瞿秋離酸澀的眼眶再也含不住淚滴, 傷傷心心的哭了出來。

    年幼時對父母的幻想,這一刻有了具象的表達。

    說實話, 他對這對從來沒有見過面的父母并沒有什么大的感情, 但是知道自己不是刻意被遺棄的,自己還是有家人的, 那他就滿足了。

    等他哭完了,爺孫倆這才坐在一起, 說了會兒體己話,聊了聊關于他父親的事情, 也講了講他這些年在藺家的生活。

    “對了。”瞿秋離突然想到,“父親在什么朝代, 您知道嗎?”

    現在他有懷表,說不準可以穿越過去,試著去找找爸媽。

    蘇延卿點點頭,“湯潮,尚德年間,具體是幾幾年,阿斐沒有明確的說過,而且現在也沒有辦法確認了。”

    因為他不知道能不能穿越到具體的時間段。

    世界意識的限制,無法回溯時間,也就是說阿離沒辦法穿越到瞿斐曾經穿越的時間段。

    但是往后延長,那還是有機會的,就是不知道要延長多少年了。

    “阿離,你對懷表的了解有多少?”蘇延卿又問,“你是在什么時候發現懷表的秘密的?”

    “高中畢業那年,跟同學出去爬山摔了一跤,懷表蹭到血了,后來有一天我心血來潮撥弄一下懷表,然后就穿越了。”瞿秋離說,“當時還嚇壞我了。”

    想了想,他又道:“其實我對懷表的了解,都是一點點摸索出來的,不能回溯時間,不能把流傳到現代的古物帶回來,不能影響歷史,大概就這些了。”

    蘇延卿憐愛的摸了摸瞿秋離的腦袋,“是辛苦你了,你父親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他無意間撞見我穿越回來,以為我是神仙,他激動得不行,我沒辦法這才跟他說了實情。”

    再后來,瞿斐的膽子也大,十多歲就敢一個人穿越,還在松朝給自己找了個美術老師學畫畫。

    瞿秋離笑了笑,他這個爸爸,小時候還蠻有趣的嘛。

    不過,他又不太好意思地說,“其實我膽子挺小的,總共也沒穿越多少個時期,找的都是歷史上最和平的年間。”

    “你是對的,在那邊出了意外,那就回不來了。”蘇延卿接著說,“其實懷表的功能差不多也就是這些了,你很聰明,不愧是我的孫子。”

    “那當然。”瞿秋離心中的陰霾褪去,難得露出一幅小孩子的模樣,“嘿,我現在是鼎鼎大名的蘇延卿的孫子。”

    所以現在似乎也能理解他爺爺為什么對歷史的研究如此透徹了,也能理解他爺爺那些筆記里標明的待考證其實都是真的了。

    這可都是他爺爺曾經帶回來的東西啊。

    現在想想,只要努努力,他以后也能像他爺爺這么厲害。

    話又說了回來,“爺爺,我想試著去找一找父親和母親,不知道他們現在怎么樣了,也不知道他們在哪里。”

    天大地大,湯潮鼎盛時期的的國土面積比現在還要大許多,想要找一個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更何況,還有世界意識的限制在那里,他想大張旗鼓的找人都做不到。

    但瞿秋離并不灰心,他還是想要試試看的。

    就算不為了給自己找爸媽,他也要為爺爺找兒子。

    他知道爺爺心中一直掛念著他父親的。

    在他還沒有和爺爺相認之前,爺爺就待他極好,盡心盡力的教導他,就算不是親爺爺,他也愿意去跑這一趟的。

    總之,無論如何,這一趟他都該要走的。

    蘇延卿沒說話,他何嘗不想知道兒子的下落?算算時間,阿斐也該有五十歲了。

    對!阿斐現在五十歲了。

    蘇延卿瞬間醍醐灌頂,只要按照阿斐當初穿越的年紀,往后推到他現在五十歲,那就基本上可以確定阿斐在那邊的時間線。

    他把自己的想法說給了瞿秋離聽。

    瞿秋離也瞬間就懂了,他父親穿越過去的時候才二十多歲,他不能穿越到他爸二十多歲的時間,只能穿到他爸在那邊走過的時間線,連帶著他自己的年紀。

    說得更清楚一點,瞿秋離今年的年底就23歲了,如果他在古代長大,今年也是23歲了,世界意識的限制,不能回溯時間,他不能穿越到他18歲的時間線。

    再則,他現在23歲,也不能穿越到他爸60歲的時間線。

    只要準確找出他爸在古代五十歲的年份就對了。

    一旦想清楚,一老一少都來了興致,開始分析可能出現的情況。

    “爺爺,還有別的線索嗎?”瞿秋離問:“當初父親離開前,有沒有說自己是在南方還是北方,更或者精確到什么城鎮。”

    雖然二十多年過去了,他父親可能在古代搬家了,但難免有線索呢。

    蘇延卿點點頭,跟他說了當初兒子穿越的地點,但是,“你過來看看這兩幅畫。”

    “祁明哲的畫。”瞿秋離心中似有所感,“上面的題字是父親的筆跡?”

    蘇延卿再次感慨他的聰明,“是啊,現在唯一的線索就是你父母跟祁明哲有過交集。”

    瞿秋離眼前一亮,“那可就好辦了。”

    按照他跟祁明哲認識的時間段,現在的祁明哲已經被貶了,既然他能穿越到這個時期,那就證明他父親沒有在這個時間段,再往后推。

    再則,“爺爺,祁明哲這幅竹林小院圖,顏料應該是我給他的。”

    他又說了自己店里山水圖的來歷。

    蘇延卿驚詫了一瞬,“看來,懷表對你寬容許多了,我們曾經穿越過去,出了金銀財物,一律帶不過去。”

    這回輪到瞿秋離詫異了,“您是說,懷表有了變化?”

    蘇延卿點點頭,“確實是如此,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或許這是好事情,也或許是懷表跟你更有緣份。”

    話題再次回到這兩幅畫上面。

    “這幅水墨畫,應該是祁明哲中年時期的作品。”瞿秋離說,“按照他的心境,這個應該是被貶了至少十年之后的作品,他生活不順,所以他那個時期的畫作就都比較灰暗。”

    蘇延卿點點頭,“這幅竹林小院圖,畫的應該是你的父母,看這幅圖的筆力,和畫中人的年紀,應該是祁明哲晚年時期,心態開闊之后的作品了。”

    瞿秋離看著竹林小院里的夫妻,心中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原來這就是他的父母。

    兩人又按照祁明哲的年紀,被貶時期,瞿斐曾經留下的線索,以及當時的社會情況,各種分析。

    或許,阿斐就是在祁明哲中年時期就有了交集,然后才有了這一幅水墨畫上的題字。

    而那個時候,這幅題字上沒有信息傳遞,那就證明那時候的阿斐或許還能回現代。

    爺孫倆大開腦洞,逐步排除,最后確定確定了兩個時間。

    “那我先試試。”瞿秋離拿出懷表,開始在懷表上的子午流注上撥弄時間線。

    “你要注意安全。”蘇延卿的話音剛落,瞿秋離就消失不見了。

    蘇延卿心中微微顫抖,能穿越過去,那就證明時間線沒有錯了。

    瞿秋離一睜眼,滿眼都是綠色,遠遠的還能看見一個小山村。

    或許是世界意識對他們的保護,穿越到從沒去過的時間線,落地的位置肯定是在沒有人煙的地方。

    他松了一口氣,沒想到第一次就成功了,他的父親就生活在這個時間線的某一個地方,瞿秋離心中有點激動。

    但是他現在沒辦法,必須得回去一趟。

    這次穿越得太急了,瞿秋離什么都沒有準備,身上還穿著一身T恤牛仔褲,財物也沒有準備,就這么走出去,那得被當成怪物燒了。

    他沒再耽擱,再次調整懷表的時間線,回到了現代書房內。

    “爺爺,我成功了。”瞿秋離滿眼都是喜色。

    蘇延卿的眼眸中也是欣喜。

    瞿秋離接著說,“現在我們回我古玩店那邊吧,我得要換一身衣服,還要黃金什么的,爹做點準備才能過去。”

    “用不著這么麻煩。”蘇延卿帶著他去了后院,“這是你爸爸的房間,他以前穿過的衣服都還在。”

    他們以前也會穿越,自然是會在家里準備衣服的。

    瞿秋離推門走了進去,二十三年沒住過人的房間,沒有一絲絲的灰塵。

    由此可見,老爺子沒有一刻停止過思念兒子的心,時時刻刻都在盼望著兒子能回來。

    衣柜里掛滿了衣服,瞿秋離找了一件青色的長衫,在身上比劃了一下,看起來應該是合身的。

    “你爸爸身型跟你差不多,應該能穿。”蘇延卿看著衣服,心中都是懷念,“換上試試吧,我去給你找金葉子。”

    黃金通用,但帶有年份的金元寶就沒必要了,金葉子就剛剛好。

    瞿秋離換完衣服出來,蘇延卿也正好拿著金葉子回來了,順便還幫他整理了一個包裹。

    四目相對,蘇延卿的眼眶又泛紅了,有那么一瞬間,他恍然看見的自己的兒子。

    一切準備就緒,兩人再次回到書房,鎖了門。

    “爺爺,這次我過去也不知道要多長的時間。”瞿秋離說,“我的手機就放在您這里了,要是有電話,您就幫我接一下,說我在忙就是了,我晚上找機會回來一趟。”

    他想著,一般能給他打電話的也就是藺向禹了,怕他擔心,還要不要失聯的好。

    現在可算是有人能幫他打掩護了。

    蘇延卿點點頭,“萬事注意安全,一旦遇到危險,哪怕是暴露自己,也一定要馬上用懷表趕回來。”

    瞿秋離心中暖暖的,這次第一次他穿越的時候,有人叮囑他。

    再次回到離開的地方,瞿秋離整理了一下衣著,朝著那個小山村走了過去。

    知道了時間線,但還不知道這里是哪里呢。

    先要找人問問地理位置,看看離祁明哲晚年生活的地方遠不遠。

    既然祁明哲在晚年的時候用了那幾支顏料,那也就是說,他父母現在應該還跟祁明哲有所交集。

    但愿這世界意識能對他寬容一點,讓他可以早點找到爸媽。

    可能是世界意識真的很偏愛他,他找村民問過了。

    這里離祁明哲晚年生活的地方只有四五天的路程,騎馬的話,估摸著兩天就能到。

    確定好了目標,瞿秋離沒有再耽擱,再次出發去了附近的縣城。

    他會騎馬,但連續騎兩天的馬,那也是受不住的,他在縣城租了一輛馬車。朝著目的地出發了。

    馬車的車夫是個健談的,駕車也無聊,他看著瞿秋離性格還不錯,索性就找了話題聊起來了。

    “公子到塵絳縣去做什么?探親訪友?”

    “我去找人。”瞿秋離想著,這些車夫走南闖北的,可以先打聽點消息。

    他試探性的問,“您聽說過斐然公子嗎?”

    斐然公子是他父親曾經在這個時期經營的名號。

    不得不說,父子倆的腦回路基本上是一致的。

    他跟老爺子說起這個事情的時候,老爺子還笑話他來著。

    只不過斐然公子是瞿斐年輕時的名號了,也不知道這些年還有沒有關于斐然公子的消息。

    車夫仔細回想了一下,“好像沒聽說過這么一號人物。”

    頓了頓,他又說,“公子,小的外號包打聽,您再說說那位斐然公子,長相,身高,年紀,有什么特征,或者他如果是文人秀才的話,有什么作品,小的可以幫您去打聽。”

    具體的,瞿秋離也不太了解,他想了想,“斐然公子是他年輕時候的稱號,他如今應該到天命之年了,身型應當與我差不多。”

    至于他爹有什么作品,他還真不知道了。

    看祁明哲畫上的提的詩詞,他爹也就是個半吊子,也就是畫畫能拿得出手,他也不知道他爹在古代有沒有什么畫作流傳出來。

    “您這…”車夫有點為難的說,“您這信息太少了,小的也很難辦啊。”

    瞿秋離會意,摸了一片金葉子遞過去,“別的情況,我就知道他在塵絳縣跟祁明哲老先生有過交集。”

    車夫的馬鞭頓了一下,“您說誰?祁明哲,祁大人?”

    “是他。”瞿秋離說,“車夫大哥,我也不瞞您了,斐然公子是我的父親,我幼時與他走散了,我也是前段時間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多方打聽,才知道他可能前兩年在塵絳縣出現過。”

    “原來是這樣。”車夫若有所思,又說起來祁明哲:“祁明哲大人是個好官吶,明明才高八斗,是個治世能臣,卻只在這里當了一輩子的縣令。”

    車夫還打趣說,“其實我們這里很好了,聽說他才被貶的時候,是去了西北苦寒之地,后來立了功,才調回了我們這個還算富庶的地方。”

    這一點當然。

    要不是祁明哲有能力,當初可能就不是被貶這么簡單了。

    這是一輩子當縣令,終究是屈才了。

    瞿秋離又問了些關于祁明哲的事情,畢竟歷史的記載,遠不如土著人了解得清楚。

    兩人聊著聊著,不知道怎么的,車夫就說起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也是祁明哲剛被調到這邊來的那幾年。

    “嘿,公子,那時候我才七八歲。”車夫說,“有一年,那可真是天災不斷,但那天災又非常的詭異,居然沒有一個人死于那年的災難。”

    瞿秋離手心一緊,故作輕松地問,“是嗎?當時是什么情況?二十多年前,我都還沒出生呢。”

    “大概有二十三年了吧。”車夫說,“當時隔三差五就打雷閃電,天雷滾滾,嚇死個人,地方干旱,卻又在快要渴死人的時候下一場雨,后來又是洪災,可關鍵是,洪水似乎有眼睛似的,他不往人堆兒里沖……”

    車夫孩子絮絮叨叨地說著,瞿秋離心中卻已經有數了。

    哪有這么巧合的事情,二十三年前,剛好是他母親懷孕的時候。

    沒有一個人死于那場災難,也難怪歷史上沒有任何記載,或許有,但也可能只是寥寥幾筆。

    瞿秋離從車夫說天雷不斷的時候,就知道,這是世界意識曾經給他親爹的警告。

    而他的出生,或許就是世界崩塌的前兆。

    馬車搖搖晃晃,瞿秋離一上午都保持著高度的緊張,最后竟是在車夫絮絮叨叨的聲音中,在馬車里睡著了。

    等他醒來的時候,晚霞西斜。

    “公子,您醒了?”車夫趕著馬車,“前面有個小鎮,您看今晚是宿在鎮上,還是繼續趕路,直接宿在馬車上。”

    他們常年奔波,想這種兩地之間還有小鎮的,能補給一下水和食物就很不錯了。

    瞿秋離雖然趕時間,但也不想深夜趕路,太危險了,而且他還得找地方回現代一趟,跟爺爺交代一下。

    “去鎮上吧,找個客棧住下,明早再走。”

    “好叻,公子您坐好咯。”馬車夫心情愉悅,誰不想好好休息呢,他又說,“對了,您說的那個斐然公子,我等會在這邊就開始幫您打聽。”

    這里離塵絳縣不遠了,說不定這里也會有消息呢。

    “那就辛苦車夫大哥了。”

    “不客氣不客氣。”車夫心情好,這人一看就是個讀書人,穿著打扮也不像是個普通,出手又大方,但這位公子卻沒有眼高于頂的看不起他們這種人。

    到了鎮上,車夫也懂事,找了一家相對來說干凈的客棧。

    瞿秋離原本要兩間房的,車夫連連擺手拒絕了,“公子,我睡大通鋪就行了。”

    這天字號房間,都夠他家里好久的花銷了。

    瞿秋離沒有勉強,又拿了一片金葉子出來,“那就辛苦大哥幫我去兌換成銀子吧。”

    一出手就是黃金,太打眼了一些。

    車夫痛快的就應了。

    晚上,在客棧里隨便吃了點東西。

    古代人娛樂少,這里又是小鎮上,街上七八點就沒人了。

    瞿秋離拿了二兩銀子出來,吩咐店小二,“我睡覺不喜有人打擾,還望小二哥幫我看顧一下。”

    “您放心吧公子。”店小二收了銀子,“您進屋把門閂扣上,外面都打不開,我在外面幫您看著,絕對不會有人來打擾您休息。”

    這活計也太輕松了一些。

    他們這里是小鎮,客棧也就是過路的商人會來落腳,但最近都沒什么人,所以客棧總共都沒住幾個人,保準兒不會吵到這位像神仙一樣的公子。

    瞿秋離放心的回了屋內,鎖好門窗,等了一個多小時,他這才撥弄著懷表,回到了現代。

    書房內,蘇延卿拿著一本書,拿了一天了也沒看進去。

    蘇晉在門外砰砰砰地敲門,“二爺爺,阿離,你們要是再不出來,我可就要破門了。”

    說來也是奇怪,今天中午,午飯都是讓人送到書房的,要知道,他二爺爺規矩多得很,其中就有一條規矩,那就是不能在書房吃東西。

    而他一整天都沒能進書房,也不知道爺孫倆都說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兩人到底說清楚了沒有。

    不過就是交代一下身世嘛,哪里用得著一整天的時間?

    眼看這晚飯時間都過了,兩人還不出來,蘇晉有點著急了。

    “爺爺,那邊一切順利。”瞿秋離回來就聽見了敲門聲,馬不停蹄的就開始換衣服。

    蘇延卿見他安全回來,總算是放心了,“別急,慢慢來。阿晉不敢闖進來。”

    兩人整理好之后,這才慢悠悠的開門。

    蘇晉一臉的焦急,看著兩人都沒事,這才放心了,“我還以為你們倆要在書房聊個天荒地老呢。”

    “抱歉阿晉,讓你擔心了。”瞿秋離不好意思地說,“今天才跟爺爺相認,說的話多了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

    給小可愛們比心心。感謝在2022-01-06 20:52:30~2022-01-10 17:54: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梅子、水瀾櫻、糯糯 20瓶;看不完更新睡不著 10瓶;鬼知道什么鬼 5瓶;橘子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4章 戲精上線

    原來是這樣, 分別這么多年才相認,確實挺不容易的。

    蘇晉理解,但是他又突然想到, “誒,不對啊。你叫我阿晉?這不行, 我比你大, 你得要叫我哥哥。”

    瞿秋離瞬間卡殼兒了,道理是這么個道理, 但這一聲哥哥,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叫不出口。

    “誒,叫一聲哥哥來聽聽。”蘇晉存心想逗他,“我從小就想要個弟弟。”

    雖然這個弟弟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但好歹也是個弟弟嘛。

    瞿秋離難得遇到這樣的時刻,才知道自己真的有家人,就要被逼著叫哥哥?

    他憋了半天, 最后還是喊了一聲,“堂哥。”

    “嘖。”蘇晉見好就收, 畢竟成年人了, 叫哥哥確實是難為情,他從兜里掏出兩把車鑰匙, “噥,你喜歡白色和藍色, 我就干脆買了兩輛,停車庫里面了, 你有空自己去看看。”

    瞿秋離一看車鑰匙上的車標,一陣目眩。

    都是頂級豪車。

    他不是沒有, 但都在藺家的車庫里吃灰,他不喜歡這種高調的感覺。

    他總覺得,有這錢,還不如投資古玩呢。

    “收著吧。”蘇延卿替他接過,“你是蘇家的孩子,你父親在蘇家也有股份,雖然他現在人不在,但終歸都是要給你的。”

    再說了,這些錢財都是身外之物。

    蘇晉這個做堂哥的,意思意思,這很正常。

    “那就謝謝堂哥。”瞿秋離笑著收下了車鑰匙。

    蘇晉滿意了,“都是一家人,以后缺錢了,或者有什么事情,找我,我幫你解決。”

    瞿秋離暖心,多了一個家,這感覺似乎很不錯。

    吃晚飯的時候,蘇晉又突然想起瞿秋離現在孩子藺家的小少爺,問道:“那你要準備搬回來跟二爺爺一起住嗎?”

    瞿秋離愣了愣,其實他還沒想好。

    今天一大早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后來又跟爺爺討論了關于父親的事情,再然后他又去古代了。

    還真沒好好想過這些事情。

    藺家把他養大,而且對他也很好,他跟藺父藺母的感情也很好,而且…還有個藺向禹。

    突然跟他們說自己找到家人了,要搬走,爸媽會替他高興,但也會難過的吧。

    “爺爺,堂哥。”瞿秋離再三斟酌之后,說道:“我想先等等,過段時間,我找個合適的機會跟爸媽說一下,畢竟……”

    他心里也是想回來多陪陪爺爺的,而且爺爺知道懷表的秘密,他要做什么也方便。

    但是,他也不愿意傷了藺父藺母的心。

    蘇延卿點點頭,“不急,藺先生藺太太把你養大,教養得如此優秀,是該好好報答的。”

    他不是個不講理的人,孫子沒在他身邊待過一天,他們蘇家也沒有養過阿離一天,他不可能只憑著血緣關系,就要阿離離開把他養大的父母。

    那樣是不道德的。

    他想了想,又說,“蘇家是你的家,藺家也是,以后兩家可以當成親戚來往,不沖突,你想住哪邊就住哪邊。”

    “好的。爺爺。”瞿秋離放心了,他也擔心爺爺會不開心,但爺爺人真好啊。

    他又說,“我先找個合適的機會跟爸媽說吧,到時候咱們一家人一起吃個飯,可以嗎?”

    “當然。”蘇延卿很贊同,“到時候你安排就是了。”

    蘇晉想了想,他可以給老爸打個電話說說,反正蘇家藺家都是生意人,生意場上也難免有碰頭的時候,到時候蘇晉藺家強強聯合,豈不是美哉。

    晚飯后,爺孫倆又重新回到書房。

    “今天你老師給你打了個電話,還有你藺家的那個哥哥也給你打過電話。”蘇延卿把手機交還給他,“我幫你接了,按照你的意思,都說你那會兒忙著,你哥問你回不回家吃飯。”

    提起流星雨,瞿秋離心中暖暖的,但他按耐住了,“尹老師有說什么嗎?”

    蘇延卿審視的看著自家的孫子,“你老實告訴我,那山上的衣冠冢,跟你有什么關系?”

    他回想起這段時期,他家孫子的表現,再加上出土的那一幅畫,還有世界意識對阿離的寬容程度,那古墓沒點情況都不可能。

    瞿秋離臉熱熱的,“那是我的衣冠冢,應該是我在那邊認識的朋友幫我建的衣冠冢,具體情況,我真不了解。”

    他還順便交代了他卡bug的事情,一箱子古籍,還有回來之前才想辦法弄的那些民俗工藝等等。

    “你啊你。”蘇延卿寵溺的拍了拍瞿秋離的肩膀,“你也不怕出什么意外。”

    萬一世界意識覺得他做得太過分了,給了他什么懲罰,那不就麻煩了。

    瞿秋離笑了笑,“我也就是試試看,反正我看世界意識似乎還挺贊同我做這個事情了。”

    他仔細想過了,懷表出現的契機就是文明覆滅,而他要做得就是復原那些遺失的文明,這兩點并不沖突。

    “你老師今天說,密室打開了。”蘇延卿笑著搖了搖頭,“我跟你爸曾經從來沒有想過要這么做。”

    不是沒想過,是根本沒想到還能這么干。

    還是年輕人的腦子好使啊。

    這幾乎就是一勞永逸的事情了。

    瞿秋離也笑了,“那我準備的那些東西還好吧?”

    “都保存得挺好。”蘇延卿也很感慨,各種失傳的工藝品,還有斷層的歷史,士族秘辛。

    這對考古界,都是不可估量的價值啊。

    雖然因為懷表的出現,讓他們家有了使命,但他們這幾代人,也都是真心熱愛這個行業的。

    對了,說起這個,蘇延卿又想到,“我明天要去文物中心繼續修復甲骨了,你應該不能回文物中心銷假了吧?”

    瞿秋離這才拍完紀錄片回來,正好這兩天又是周末,他原本的打算就是周一去銷假,然后繼續翻譯甲骨的。

    但現在,顯然不行,他還得要去古代尋找他爸媽。

    這如果順利的話,短則三五天,長則不計時間。

    而且不光是文物中心的事情,還有藺向禹那邊,他最近可能沒辦法經常回去,白天也接不到電話,估計也不好交差。

    “爺爺,文物中心那邊的工作,我就先不去了吧,我找個時間去辭職。”瞿秋離還是覺得這樣比較合適,“反正翻譯的工作,別人也能做。”

    “不急。”蘇延卿卻不這么認為,“找阿斐的事情,找不到也沒關系,你始終要過好自己的生活才行,文物中心那邊我幫你安排好,就說你被我派出去出差了,到時候還能回去繼續工作。”

    阿離還年輕,他需要好看的履歷。

    更何況,有這秘密在身上,阿離只有站得高了,才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我知道了,爺爺。”瞿秋離知道老爺子是在為他著想,“我先在古代找十天吧,如果找不到,那就以后抽時間再慢慢找。”

    蘇延卿點點頭,雖然他很思念兒子,但是兒子離開了那么多年,如今生死不知,而孫子卻好好的站在他面前。

    他不能為了兒子,不為孫子考慮。

    明天還要穿越,今天才跟爺爺相認,所以瞿秋離今晚也沒準備回藺家。

    回了爺爺給他安排好的房間,洗漱完,躺在床上,他這才給藺向禹回了電話過去。

    “阿離。”藺向禹一如既往的秒接電話,“吃過晚飯了嗎?”

    “吃過了。”瞿秋離蒙在被子里,“我最近這幾天可能就不回去了。”

    他不善于撒謊,總感覺緊張得不行。

    但藺向禹沒有多想,“是又有工作要忙了嗎?還是又要進山里了?”

    “嗯,蘇爺爺派我去幫他做點事情。”瞿秋離想著剛好就用爺爺給文物中心的借口了,省得到時候兩邊對不上。

    藺向禹的關注點卻不在這里,他有些疑惑蘇爺爺這個稱呼。

    平日里,他們偶爾聊天說起蘇延卿老爺子,阿離都是特別尊敬的稱呼為他為蘇老師,或者蘇老先生。

    怎么今天突然改口叫蘇爺爺了?

    甚至語氣還很親昵。

    但藺向禹沒有多想,大概只是蘇老先生十分欣賞他們家阿離吧。

    “那你具體要去哪里?”藺向禹問,“什么時候能回來?”

    他要過生日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過他真實的生日,想要一家人整整齊齊的。

    瞿秋離也想到這一茬了,“行程要保密,具體去多長時間,現在還沒確定,但是你過生日的時候,我肯定能回來。”

    藺向禹嗯了一聲,“那你就早點休息吧,別太辛苦,有事情就給我打電話。”

    “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瞿秋離要給憨憨大哥準備一份合適的生日禮物才行,水晶球這種事情,他可能干不出來,還得想想別的禮物。

    藺家。

    藺向禹打完電話,又回了書房內,藺父正等著。

    自從知道沈世奇的心思和野心,父子倆就開始秘密行動,不能讓阿離和藺母受到一點點的傷害。

    父子倆商量了一晚上,總算商量出來一個章程。

    “對了。”藺父突然想到,“最近我們要拿的那塊地,蘇家原本也有競爭,但今天那邊的負責人似乎松口了。”

    這一點比較疑惑。

    藺向禹想到阿離對蘇老先生的稱呼,說道:“蘇家,是蘇延卿老師的本家吧,可能是因為阿離的關系?”

    藺父若有所思,沒有再發表意見,“那這個案子就交給你去處理吧。”

    藺向禹頷首,他知道父親是要逐步給他放權了。

    當然了,這也是他們計劃中的一環。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瞿秋離就醒了。

    他還得趕回古代,今天還得繼續趕路。

    哎,也不知道這世界意識什么時候能讓他隨意穿越到任何地點。

    蘇延卿也早就醒了,爺孫倆吃了早飯,這才送瞿秋離穿越離開。

    客棧里,瞿秋離睜開眼睛,坐回了客棧的床上,又把床單被罩弄得凌亂,造成他在這里睡過一覺的假象。

    沒多久,車夫就來敲門,準備要出發了。

    路上,車夫比較抱歉地說:“昨晚我在鎮上打聽過了,這里沒有聽說過斐然公子這么一號人物,我們到了塵絳縣,我一定好好幫您打聽。”

    “沒關系。”瞿秋離心里雖然著急,但也知道這事情急不來。

    古代又沒個網絡什么的,信息傳遞也不方便,找人確實很麻煩。

    車夫想了想,“你有畫像嗎?或許有畫像會比較好找。”

    畫像,瞿秋離沒有,但是他有他爹年輕時候的照片。

    不過這都過了二十多年,照片也不是特別清晰,而且他也不能把照片拿出來。

    再則,還有祁明哲畫的那幅竹林小院圖,里面也有他親爹入鏡。

    但看過古畫的人都知道,古代人畫人像,那就是畫個神似,能把人的特征畫出來就不錯了,跟現在的肖像畫,那可就差遠了,完全沒得比。

    能認出來就不錯了。

    而且,他爹也不跟他似的,鼻尖上有顆很好認的小痣。

    想了想,“到地方之后,我畫幅畫吧,但不一定準確。”

    他也只能依照他親爹年輕時候的照片,再加上祁明哲的畫,研究一下,畫個則中。

    “那行。”車夫痛快地答應了,“公子,要不然您看這樣吧,到了地方,我幫你打聽半個月,要半個月沒找到人,我再離開。”

    好歹是收了人家一片金葉子,不做點什么事情,他都不踏實,他愛錢,但也不是貪得無厭的人。

    瞿秋離同意了,兩個人總比一個人要好得多。

    “對了。”瞿秋離又突然想起,“您知道塵絳縣哪里有竹林嗎?”

    這么重要的線索,差點都被他忽略了。

    “我們這邊竹林挺多的啊。”車夫說:“咱們今天的路程,有一小半都要路過竹林呢,塵絳縣那就更不用說了。”

    這邊地理位置和氣候合適,看來這邊人都愛種竹子。

    車夫又說,“到了塵絳縣,你可以去嘗嘗他們那里的竹筍,那可是塵絳縣一絕。”

    兜兜轉轉,搖搖晃晃,花了兩天時間,終于到了塵絳縣。

    瞿秋離沒有路引,但幸好查得不嚴,花了點錢,也算是順利的進了城。

    進城之后,車夫還有點怪異,“公子,您的路引呢?”

    先前在那邊出城的時候沒查,小鎮上也不查這些,所以他都沒問過。

    可這時代,出個遠門,肯定是要有路引的。

    幸好是現在國泰民安,路引查得不嚴,要是在動亂時期,沒個路引,別說進城了,哪兒都去不了。

    “我千里尋親。”瞿秋離又演上了,“先前遇到過一伙強盜,東西都被搶了,好歹撿回一條命,現在身上的這些盤餐,還是我藏在內衫里才保住。”

    “原來是這樣。”車夫看他也不像是什么壞人,也算是放心了,“那你明天去縣衙,做個登記吧,別到時候再出什么意外。”

    沒有路引,今天查得不嚴,但難保明天不查呢?

    到時候輕則被驅逐出城,重則是要挨板子的。

    瞿秋離想了想,他本身也要去縣衙找祁明哲的,路引這事情就相當于辦個臨時身份證,不算多難。

    至于找祁明哲的事情,他都想過了。

    距離他跟祁明哲最后一次見面,對他來說不過大半年的時間,但從祁明哲的角度來說,祁明哲已經半輩子沒見過他了。

    說不準,人家已經把他忘了。

    所以,他準備到時候用墨弦公子的孫子的身份。

    得了,這下他成了他自己的孫子,也是有趣。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買了遮瑕筆,準備把鼻尖上的小痣遮住。

    就這樣,瞿秋離住進了城里的客棧,

    客棧也是車夫找的。

    車夫還挺為他著想,沒再找那種看著就很貴的客棧,而是找了一家相對來說比較安全又干凈的客棧。

    “公子。”車夫還寬慰他,“您這大老遠的來尋親,也不知道要什么時候才能找到,錢財還是省著點花吧。”

    瞿秋離笑笑,接受了他的好意。

    反正對他來說,住哪里都一樣,晚上都得回現代。

    安頓好之后,瞿秋離找來了炭筆,開始畫肖像畫。

    根據照片和祁明哲的畫,他畫出一個跟自己有幾分相似的中年男人。

    想了想,他又在畫像上寫著年紀,身高,最后鬼使神差的,又寫下一句:畸變偶不變。

    這個梗在網上都被玩兒爛了。

    但也不可否認,這是在穿越之后跟老鄉相認的最妥當的暗號。

    說不準他親爹什么時候就看見了呢。

    第二天,瞿秋離收拾一番,去了縣衙,準備光明正大的拜訪祁明哲,也不知道是不是運氣不好,祁明哲不在府中。

    瞿秋離也只好留下了拜帖,然后又去了縣衙辦公的地方,辦理臨時身份證。

    原以為很簡單,畢竟他以前混跡各個朝代,又不是沒有辦過,但這次還遇到不少的麻煩。

    可能是在祁明哲的治理下比較嚴格。

    瞿秋離幾乎把自己的祖宗三代的故事都編了一圈兒,試圖讓自己的身份更合理。

    好說歹說,人家就是不給辦理,還想罰他的款,說他沒有路引就進了城,這是不符合規格的。

    直到,縣衙里又進來一個兩鬢斑白的老人。

    瞿秋離看著有點眼熟,但沒敢確認。

    “祁管家。”直到小吏恭敬的請他進來坐。

    瞿秋離這才反應過來,這個祁管家,似乎就是祁明哲身邊的書童啊。

    當年那書童也就二十歲的樣子。

    沒想到,幾個月過去,他都已經這么大一把年紀了。

    祁管家跟了祁明哲一輩子,在這里還算是有點威望的。

    他帶著審視的目光看著瞿秋離,“你真的是墨弦公子的孫子?”

    “您見過我爺爺嗎?”瞿秋離戲精上線,“我爺爺說,當年在皇城,祁大人跟他還有過交集,大人還給他老人家畫過一幅畫。”

    三十多年了,祁管家看這個年輕人確實有點熟悉,這年輕人也跟他家大人書房里掛的那一幅仙人撫琴圖,也確實有幾分相似。

    他今天原本也是在府中休息,有下人送來了這個年輕人的拜帖,說是墨弦公子的后人,他這才趕了過來。

    他們家大人雖然和當年的墨弦公子交集不深,但大人一直將那人視為知己,曾經在最苦的那段日子,大人嘴里總是念叨那人光風霽月,淡泊名利。

    “給他辦了吧。”祁管家招呼小吏。

    說完,又對瞿秋離說,“你的拜帖,我會交給我家大人的,你回去等著吧,大人要過兩天才回來。”

    瞿秋離笑笑,一臉純真的模樣,嘴甜道:“那就謝謝祁叔叔了。”

    祁管家笑了笑,還真是個孩子。

    登記冊上,瞿秋離給自己報的名字是藺離。

    沒敢用真名,怕留下痕跡。

    祁管家看到了,還有些感慨,“墨弦公子當年的風光,我也曾有幸見過兩分,只知道他號墨弦公子,卻不知道原來他姓藺。”

    “咳咳。”瞿秋離不好意思道,“墨弦公子,也就是我爺爺,其實是姓蘇的。”

    瞿秋離半真半假的,“我父親當年跟爺爺走散,我也在那之后走散,前不久才知道自己的身世,這才找回了我爺爺那里,然后知道了父親的事情,特意來找我的父親。”

    “噢?還有這么一層淵源?”祁管家有些好奇,“那你為何找到塵絳縣來了?”

    “是我爺爺讓我過來的。”瞿秋離面不改色,“具體的,我要見到祁大人才能說。”

    祁管家表示理解,又問了些關于墨弦公子的事情。

    瞿秋離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給自己編故事。

    幸好登記信息很快就弄好了,他找了個借口,離開了縣衙。

    出了縣衙,他也沒回客棧,在縣城里閑逛。

    據他了解,他爹娘應該是隱居狀態,但就算是隱居,也不能完全不出門,財米油鹽得添置吧,這又不是現代,沒有送外賣的。

    所以他想著碰碰運氣。

    走著走著,一個十來歲的小乞丐撞到了他的身上。

    “小朋友,走路要小心哦。”瞿秋離扶住他,把他帶到路邊,又順手在一旁買了兩個肉包子。

    這些小乞丐,常年混跡在縣城里的各個角落,他們的信息網可不差,哪家有幾只雞,誰家昨晚那啥了了,他們都能說出個一二三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遲到幾分鐘,留言拿紅包吧。

    給各位小可愛們比心心。

    明天應該就可以見到爸媽了。

    第45章 破廟

    小乞丐盯著瞿秋離手上的包子, 直咽口水。

    這可是肉包子啊,上一次吃肉包,還是仙女嬸嬸送來的。

    “吃吧。”瞿秋離把肉包遞了過去, “哥哥能請你幫個忙嗎?”

    小乞丐捧著肉包就是狼吞虎咽,但他知道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嘴里還咬著包子, 含含糊糊地問:“幫什么忙?”

    “是這樣的。”瞿秋離也沒什么包袱,拉著他就在旁邊的小臺階上坐著了, “哥哥自幼跟爹娘走失了,多方打聽才知道爹娘可能就在這縣城附近,小兄弟能幫哥哥找找爹娘嗎?”

    小乞丐拍著胸脯,“沒問題,大哥哥你說, 你爹娘長什么樣子?”

    瞿秋離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他給車夫那一幅畫,其實應該也不算準確, 而且也只畫了一幅,不敢再多畫了, 萬一被什么人保存下來, 那可就麻煩了。

    “這樣吧。”瞿秋離仔細考慮之后說道:“你幫哥哥傳播一道謎題,能答出來的, 那肯定就跟哥哥有關系。”

    “什么謎題?”小乞丐幾口吃完了一個包子,把另外一個揣進了衣服里。

    小表情嚴肅認真, 他們都是講道義的。

    吃了人家的肉包,幫人家辦點事情是應該的。

    “奇變偶不變, 就這幾個字。”瞿秋離說,“你只要把這謎題傳入縣城, 越多人知道越好。”

    小乞丐若有所思的反復念叨著這個所謂的謎題,“奇變偶不變,奇變偶不變,奇變偶不變……”

    “行,哥哥,我記住了。”

    瞿秋離笑了笑,倒也沒報太大的希望,把自己現在的住址告訴了小乞丐,讓他有消息就去通知他,然后又掏出一塊銀角子,“拿去吃點好吃的。”

    小乞丐看著這塊銀子,完全不敢上手,太多錢了,他從來沒有摸過這么多錢,“哥哥,我帶你去找我們的老大吧,他可厲害了。”

    小乞丐也不管瞿秋離愿不愿意,拉著他就走。

    一邊走還一邊念叨他的老大,“我老大五六歲就在縣城里頭討生活了,他一個人養大了我們十來個小娃子,縣城里的事情就沒有他不知道的……”

    這聽起來是個乞丐頭子了,能靠乞討養大好幾個孩子,應該也是個善良的小伙子。

    小乞丐拉著瞿秋離,從城東跑到城西,帶他進了一間廢舊的破廟。

    “老大,我回來了。”小乞丐扯著嗓子喊了一聲,“我還帶了一個肉包子回來。”

    話音剛落,七八個小蘿卜頭就從破廟里跑了出來,有男有女,各個都骨瘦如柴的。

    一個肉包,成年□□頭那么大,幾個小蘿卜頭一人咬了一口,也就沒了。

    瞿秋離看著不是個滋味,將剛才沒送出去的銀角子強行塞到了小乞丐懷里,“再去買幾個包子吧,讓小朋友們吃頓飽飯。”

    這時,從破廟里又走出一個人。

    看樣子大概也就二十來歲,一幅吊兒郎當的模樣,但眉目里都是正氣。

    小乞丐看著手里的銀角子,再看著自己的老大。

    老大平時會去做做苦力,賺的錢都給他們買吃的了,可干苦力的活兒,也不是天天有,老大平時也幫人跑跑腿兒,實在不行,也只能上街乞討。

    可就算是這樣,他們經常都還是饑一頓飽一頓的,偶爾還要被人嫌棄太臟,挨一頓打。

    老大真的太辛苦了,這塊銀角子,怎么看都有二兩了,夠他們吃兩個月的伙食了。

    乞丐頭頭點了點頭,走出來摸了摸小乞丐的腦袋,“去買點吃的吧。”

    小乞丐聽話的拿著錢就出去了,另外幾個小蘿卜頭就蹲在大門口,望著外面。

    “這位公子來這里是有什么事?”乞丐頭頭打量了一番瞿秋離,看他衣著光鮮,不像是什么壞人,“我叫蘇三兒,這片兒的小乞丐叫我一聲三哥。”

    瞿秋離也不管這乞丐頭頭是不是比他小,非常上道的喊了一聲三哥,然后把他對小乞丐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蘇三兒聽完點點頭,又問:“今天縣城里那個拿著畫像的車夫老漢跟你是什么關系?”

    聽了這話,瞿秋離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位乞丐頭頭了,車夫拿著畫像在城里奔走,也就昨天到這里之后到現在,不過也才一天的時間。

    這個乞丐頭頭的消息確實靈通。

    瞿秋離也沒瞞著,“那是我雇的人,我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想要找一個人,比登天還難,所以也只能想這些笨辦法了。”

    “那你為何不去府衙找?”蘇三兒看著他說,“祁大人英明,城里城外的住戶,都是有登記的,就連我們這些小乞丐都上了名字的。”

    這意思就是說,只要是在祁大人的管轄區,就肯定能找到他。

    瞿秋離當然知道這一點,但是他們穿越,用的從來都是化名,他除了知道他爹年輕的時候號斐然公子之外,并不知道化名。

    他又扯了個慌,“實不相瞞,我父親與爺爺鬧過矛盾,應當是改過名字,偷偷躲起來了。”

    哦,這是個離家出走的父親。

    蘇三兒明白了,“行了,你再把你的謎題再跟我說說,保準兒明天整個縣城都知道了。”

    瞿秋離大喜,又說了一遍奇變偶不變。

    “你這謎題…”蘇三兒摸不著頭腦,“反正我沒讀過書,也不識字,是看不出什么了。”

    瞿秋離笑笑,心說,你當然看不出來了。

    他這回又摸了一片金葉子出來,“三哥,別的話,我也不多說,我父母究竟有沒有在這縣城,我也不清楚,但請你一定幫忙。”

    “剛才的銀角子夠了。”蘇三兒把金葉子推了回去。

    他知道這片金葉子意味著什么,這片金葉子能讓他們這一屋子的小乞丐過個暖和的冬天。

    可是,他始終記得那個人跟他說的話:做乞丐也是要有骨氣的。

    憑借自己的勞動換錢,這才是正道。

    瞿秋離大概了解蘇三兒的腦回路,心中還挺佩服的。

    看著這里的小娃子各個都衣衫襤褸的,錢不收,但他明天買點衣服棉被過來,應該不能在拒絕了吧。

    在破廟里交代了個清楚,瞿秋離也就直覺離開了,依舊在縣城里游蕩。

    半下午的時候,他坐在茶館里歇口氣,隔壁兩桌就已經有人討論了。

    奇變偶不變,這不是什么大的問題,世界意識既然能讓他傳出去,那就會進行自我修復,不會讓這句話在歷史上留下痕跡。

    瞿秋離很滿意,看不出來,這些小乞丐的行動力還挺快的。

    第二天,瞿秋離出門就去了成衣鋪子,沒買什么高級綾羅綢緞,貼身的買的是棉布,外面的麻布,總歸買了三十多套。

    從五六歲的娃娃,到二十來歲的衣服,尺碼基本上是拿齊全了。

    想著馬上到秋天了,瞿秋離又買了十來床棉被。

    “公子,您買這么多,需要我們給您送貨嗎?”掌柜看他也沒帶什么仆從,這些衣服棉被也都不是什么大價錢的東西,但奈何數量多啊。

    他看這公子氣度不凡,也想交個好。

    “送去城西破廟里吧。”瞿秋離付了錢,想了想,“你差人跟我一起送過去吧。”

    掌柜的肅然起敬,城西破廟,塵絳縣的人都知道,那是個乞丐窩。

    他立馬找了兩個店小二,“去,跟這位公子送棉被去。”

    一行人抱著衣服棉被,浩浩蕩蕩的走過集市,瞿秋離又買了幾麻袋的米面,這下隊伍就更壯觀了。

    瞿秋離到破廟門口的時候,破廟里傳出了小娃娃嬉笑打鬧的聲音,隱隱還有一位婦人說話的聲音。

    “蘇三哥在嗎?”瞿秋離沒有貿然進門,還是非常有禮貌的先敲門了。

    蘇三兒在廟里頭忙活著,聽到是瞿秋離的聲音,“門沒關,你進來吧。”

    瞿秋離怕蘇三兒不肯收,招呼著幫他送東西的幾個年輕人,“你們等會兒進去把東西放下就走,知道了嗎?”

    幾個人無有不從。

    進了門,送貨的在進進出出的忙活,一群小蘿卜頭就那么盯著,不知道該說什么,做什么。

    新衣服,新鞋子,還有好多好多的糧食。

    瞿秋離上前去跟蘇三兒打招呼,“沒多少東西,你不肯收我的錢,總要讓孩子們吃飽穿暖。”

    蘇三兒定定的看了瞿秋離三秒,鄭重地說了一聲謝謝。

    “這位小友是?”這時一位婦人走了過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瞿秋離。

    蘇三兒給兩人互相做了介紹。

    這婦人姓安,夫家姓蘇,他丈夫曾經救過蘇三兒的命,后來這位蘇夫人偶爾會送些吃的用的來破廟,接濟一下這些小蘿卜頭。

    “蘇夫人。”瞿秋離禮貌微笑的打了招呼。

    這蘇夫人看起來也就三十多歲,慈眉善目的,是個好心人,瞿秋離心中難免對她有些好感。

    可蘇夫人的目光卻一直在瞿秋離的臉上徘徊,弄得瞿秋離都有些不自在了。

    “安嬸子。”蘇三兒都忍不住提醒。

    盯著人家的臉看,實在是太失禮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安嬸子的丈夫,樣貌是一等一的好,這年輕人也是樣貌出類拔萃。

    安夫人回過神來,抱歉的朝瞿秋離笑了笑。

    瞿秋離也沒多在意,跟蘇三兒聊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剛回到客棧,剛好祁府那邊就有人來通知,說是祁明哲回府了,讓他過去。

    瞿秋離頓時就緊張了。

    祁明哲,是他目前所知,唯一跟他父母有過聯系的古代人,或許,祁明哲也知道他父母現在在哪兒。

    收拾收拾,帶上早就準備好的拜禮,上門了。

    祁明哲而今已經六十多歲了,兩鬢斑白,看著手中的拜帖,久久不能回神。

    這字跡……

    墨弦公子的孫子,為何與墨弦公子的字跡幾乎一模一樣?

    他只能理解為這位年輕人是由墨弦公子親自教導的。

    只不過,他心中還是有疑問,墨弦公子,當初約莫也就二十來歲,他離開皇城的時候,也沒聽說墨弦公子成親了,為何孫子都這般大了?

    他可是聽管家說了,那孩子在縣衙登記的時候記的是十六歲。

    其實,算算年歲,估摸著也差不多了。

    “老爺。”下人來報,“那位藺公子到了。”

    “快,快請他進來。”祁明哲心下激動,他已經許多年沒有墨弦公子的消息了。

    他原以為…哎!

    “祁大人。”瞿秋離進了內堂,恭敬的行禮。

    他抬頭看著祁明哲,心中也是一陣泛酸。

    由記得,那日雪天的畫展,與祁明哲下棋,談天說地,與那官家子弟斗畫,還有他彈琴的畫面,歷歷在目。

    沒想到,對他而言不過是幾個月的光景,對祁明哲來說,就已經是半生的時光了。

    祁明哲盯著瞿秋離的面容,“孩子,你過來,讓老夫好好瞧瞧。”

    瞿秋離用遮瑕膏遮住了鼻尖上的小痣,也不怕祁明哲看出來,當即就走了上前。

    “爺爺托我給您帶句話,問您這些年過得可好。”瞿秋離蹲在祁明哲的身前,“他說他也是身不由己,當年的事情,他也無法出手。”

    “我懂,我懂。”祁明哲老淚縱橫,他原以為這一場友情是他單方面的掛礙,可沒想到,老友還記得他。

    “孩子,快起來。”祁明哲拉著瞿秋離坐在他身旁,“你跟你爺爺的長相,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瞿秋離尷尬得腳趾頭抽筋,但面上還是不顯,挑了幾件自己提前編好的故事說給了祁明哲聽。

    祁明哲全程認真又有耐心,聽到墨弦公子隱居,他才恍然大悟,難怪這些年都沒有墨弦公子的消息了。

    “聽說,你這次是要來找人的?”故事聽完了,當然要說到正題上來。

    “是的,祁大人。”瞿秋離把自己編好的身世又說了一遍。

    祁明哲當了一輩子的官,雖然只是縣令,但他判過的案子不計其數。

    他能看得出來,這年輕人對他有所隱瞞,而且還說謊了,只不過,這張臉倒是騙不了人。

    能和墨弦公子長得這么像,除了血脈,不作他想。

    只是要幫忙找個人,不是什么大的事情。

    跟何況,要找的那還是墨弦公子的兒子。

    “你且先說說。”祁明哲耐心的問,“你父親可有什么特征?年歲幾何?就算是更名改姓了,也應該會留下痕跡。”

    瞿秋離都一一說給了祁明哲聽。

    祁明哲若有所思,他比墨弦公子年長幾歲,算算年歲,墨弦公子如今也就六十歲出頭,可他的兒子為何有五十歲了?

    難不成…是墨弦公子入世前就在家鄉成親生子了?

    可是,十二三歲就生了孩子,這似乎也說不通啊。

    有些地方確實成親早,但十二三歲,還沒成熟吧,如何能有孩子?

    “你確定你父親如今已過天命之年?”祁明哲講出了自己的疑惑。

    瞿秋離頓時就反應過來了。

    前幾天完全就是腦子卡殼兒了。

    他算著墨弦公子到今年六十多歲,他作為墨弦公子的孫子,他還特意把自己的年歲忘小了報,反正他這張臉在古代不顯年紀。

    可沒想到把他親爹的年歲卡在中間忘了。

    這還是不擅長撒謊啊。

    “咳。”瞿秋離又不得不用一個謊言去彌補上一個謊言,“其實我爺爺年歲比您大幾歲,只是看著年輕,不顯年紀。”

    祁明哲將信將疑,“那你又為何找到塵絳縣來了?”

    “爺爺說父親酷愛竹子的高雅。”瞿秋離不能直接說自己看過祁明哲的畫,只能再繼續找借口了,“聽說您管轄的地方,種的竹子特別多,我就來了。”

    這謊言根本沒有任何信服力。

    他瞧這青年人幾乎是篤定了他的父母就在塵絳縣,可是又怎么會單憑竹子找過來呢?

    塵絳縣的竹子確實非常出名,可是全國種竹林的地方不計其數。

    他在心中嘆了口氣,想不通緣由,也就不想了,“可還有別的線索?”

    “有的。”瞿秋離又把奇變偶不變的說給了祁明哲聽。

    祁明哲大笑了兩聲,“原來縣城里的這個謎題是你搞出來的。”

    他今天一進城就聽見有人在討論這個謎題,自認博覽群書的他,依舊是摸不著頭腦。

    “祁大人,您放心,只要我父親聽到這個謎題,他肯定能答上來。”瞿秋離堅定地說。

    如此,祁明哲也不再說什么了,答應了幫他找人,又留他吃了飯,得知他還住在客棧,又邀請他來府里住。

    瞿秋離找借口拒絕了。

    住縣衙,開什么玩笑?安全是夠安全了,可是他穿越也不方便啊。

    “老爺。”祁管家剛送走瞿秋離,“這位藺公子要找的人,不是跟那位的信息對上了嗎?”

    祁明哲點點頭,“我與那人相識數年,可是不曾聽說他有子女流落在外。”

    而且那人性子古怪,明明有著大智慧,卻不肯出山,就跟她夫人蝸居在山上,種田遛鳥兒。

    “那?”祁管家摸不透老爺的想法,“可要去通知一聲?”

    祁明哲想了想,“他夫人這兩天在縣城,估摸著又去慈幼院和乞丐窩行善去了,他托我派人送他夫人回山,到時候我給他寫封信,先問問。”

    瞿秋離回了客棧,一連幾天,都沒有收到任何消息,就連祁明哲那邊也沒有消息。

    可是他就篤定了祁明哲肯定知道什么。

    只是奈何限制太多,他也不敢直接說出口,畢竟對于祁明哲來說,已經三十多年沒見過墨弦公子了,那點情份剩了多少,他也不清楚。

    再則,人家祁明哲當了一輩子的縣令,在古代,無論你是多大的清官,但官僚主義是不可避免的,他秉承著多說多錯的道理,不敢直言。

    萬一出點什么叉子,那他也回不去就完了。

    現在就盼著能靠這被現代人玩爛的謎題找到人了。

    想了想,瞿秋離也幾天沒回去了,干脆撥弄著懷表,回去跟爺爺報告一聲,再商量一下后續。

    與此同時,破廟門口,安夫人拿著一封信,坐上了出城的馬車。

    馬車出了城,搖搖晃晃的上山了,兩個時辰就到了目的地。

    竹林小院里傳來清脆的鳥叫聲,很快,一名高大的青衣男子從屋里走了出來。

    “夫人,你可算是回來了。”青衣男人一臉的笑意,走到馬車前,將自己心愛之人扶下了馬車,關切地問到:“累著了嗎?”

    蘇夫人順著丈夫的胳膊,嗔怪地笑了一聲,然后招呼馬車夫,“進來喝口水吧。”

    馬車夫連連擺手,“不了不了,我還得回去跟大人交差。”

    蘇夫人也沒勉強,掏了幾個銅板過去,“您路上買點吃的。”

    馬車夫這次沒有拒絕,拿著錢,駕車離開了。

    “夫人快進來。”青衣男子拉著夫人的手,“我做了你最愛吃的糕點,你是先洗澡呢?還是先吃糕點呢?”

    “多大年紀了。”蘇夫人佯裝羞惱,“怎地又開始不正經了?”

    “我哪里不正經了?”男子一臉的冤屈,“我是看夫人趕路回家,實在是辛苦了,洗個熱水澡,也好放松一番。”

    安夫人紅著臉,到底是沒拒絕,在雙人浴盆里洗了兩個小時的澡。

    明明是老夫老妻了,雖然日子清貧了一些,獨子也不在身邊,但她還是依舊慶幸自己當初遇到了這個男人。

    若非是他,自己如今……

    洗了澡,吃了飯,蘇夫人這才想起,“對了,祁大人托我給你送了一封信回來,在屋里放著,你去看看。”

    男人嗤了一聲,“別不是又要找我幫什么忙吧。”

    蘇夫人笑了笑,丈夫的來歷她是清楚的,但這么多年下來,她心里還是有數的,他丈夫似乎很多事情都不能做。

    “先去看看吧。”蘇夫人說,“能幫就幫,不能幫就算了,祁大人是個好官,這些年對我們的幫襯也不少。”

    “你給我念吧。”男人收拾桌上的碗筷,“我去洗碗,別累著你了。”

    安夫人沒有拒絕,拿著信,跟著他丈夫進了廚房。

    “這?”安夫人展開信就笑了,“這祁大人怎么還湊這個熱鬧?”

    “哦?什么熱鬧?”男人洗著碗,隨意的應答——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年底了,有點忙。

    更新可能會晚一點,但是不會斷更。

    感謝小可愛們的理解。

    一米五五的作者跳起來就是一個么么噠。

    第46章 真相

    蘇夫人就將這幾天縣城里流傳一道謎題, 還鬧得沸沸揚揚的事情說了。

    “這祁大人給你的信上,也就是這一道謎題,說是目前都還沒有人能答出來。”蘇夫人笑著調侃, “估計是想看看能不能考到你。”

    男人這才起了一點興致,“哦?什么謎題?你念給我聽聽。”

    “什么…奇變偶不變。”蘇夫人一臉的疑惑, “這讀著也不通順啊, 這都能算謎題嗎?”

    砰地一聲,手上的碗落在了地上。

    “你剛說謎題是什么?”男人雙手有些顫抖的握著自家夫人的雙手。

    蘇夫人頓時也緊張起來了, “信,信上有,你自己看。”

    她從未見過自家夫君如此失態的模樣。

    男人迫不及待的拿起那一張薄薄的的信紙,奇變偶不變,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字眼。

    他一時之間竟然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他等了22年了, 終于等到了。

    心中曾經有過許許多多的猜測,父親氣惱了他,孩子不愿意接受他這樣的父親, 諸如此類的等等等等。

    可就算是如此,為什么等了二十二年才來呢?

    現代那邊肯定出了什么意外。

    到底是什么樣的意外, 才讓他們分別了二十多年?

    瞿斐穩住心神, “你知道散播謎題的是什么人嗎?”

    “聽蘇三兒說,是個年輕人。”蘇夫人回想起那天見到的那個年輕人, 心臟猛跳了兩下,頓時, 她也反應過來了,“是我們的孩子嗎?他來找我們了嗎?”

    難怪她看那個年輕人的時候, 會覺得陌生又熟悉。

    可是,雖然她和兒子只短短的相處了一個月, 盡管也過了這么多年了,可她依舊記得兒子鼻尖上有一顆小痣。

    “夫人,你先別急。”瞿斐心中還有許多的疑問,“我先下山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下山。”蘇夫人急切道,“蘇三兒知道他住哪兒,我要去看看,不管是不是我兒子,我都要去看看。”

    雖然她夫君說過,他的那個世界比這里先進許多,相隔千里,飛機一兩個時辰就能到達,就算是相隔萬里,也可以用一種叫電話的東西,進行通話。

    還有數不清的美食,優秀的教育,自由自在又安全的生活。

    夫君的家境也還不錯,兒子在那邊可以生活得很好。

    可是這些她都不曾親眼見到過。

    這么多年了,她從未有一天停止過思念兒子。

    當初,是她還沒弄清楚自家夫君的來歷,設計懷了夫君的孩子,可孩子是無辜的,他們咬咬牙,躲過千難萬難,還是將孩子生下來了。

    可是那一年的天災,她始終歷歷在目,特別是兒子滿月那天,天空上的烏云幾乎要墜入大地,像是天都要塌了。

    所以那時候夫君選擇了留下,把孩子送回了那個世界。

    她很感激丈夫,可是她心中是有愧疚的,愧對夫君與其家人,愧對兒子。

    明明,明明她與夫君心意想通的時候,夫君就說過,他們一輩子都不能有孩子,問她還愿不愿意跟他。

    她是愿意的,只認定了這么一個人。

    但她那時也只以為夫君的身體可能有什么問題,比如說不能人道,可婚后…她發現夫君的身子骨好得很,常常都把她折騰得腰酸背痛。

    只是每次洞房都要在那處戴一個薄薄的東西。

    她不懂緣由,只想替丈夫生一個孩子。

    在她有限的世界觀里,哪個男人不想要留下自己的血脈呢?

    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這些原本都是可以不發生的。

    如果不是她,夫君不會被迫跟家人分開二十多年,如果不是她,孩子也不會遠離父母。

    瞿斐看自家夫人的神情,他就知道夫人又開始鉆牛角尖了。

    當初他夫人才十七歲,這個世道如此,女人一旦嫁了人,都是想要替丈夫傳宗接代的。

    也怪他自己沒有提前說清楚緣由,只說了他們不能有孩子,就讓夫人誤會了,后來他得知夫人偷摸用繡花針扎破了安全套,心中也只是有點無可奈何。

    可沒想到,就那么一次,孩子就來了。

    他還記得那天,自己去孤兒院辦了點事情,那天他就一直心神不寧的,都沒等到自己再回家一趟,直接在孤兒院附近的樹林里就穿越了過來。

    過來的時候,他就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暈倒在了地上,請了大夫一查,這才知道是懷孕了,都兩個月了。

    從那天開始,天上的異像就不斷發生,他知道那是世界意識的警告,也是從那時起,他夫人身邊的意外就不斷的發生。

    不致命,但都是不想讓孩子順利的出生。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愛人的腳下突然多出一塊石頭,不知道什么時候房梁上的瓦片就碎了……

    所以,他那時幾乎是半步都不敢離開。

    他也曾想過,不要這個孩子,可是夫人不愿意。

    那時候,他的想法就是,既然夫人如此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再加上這時代的醫療技術,墮胎幾乎是要命的。

    他是個男人,得承擔起這個責任。

    原本的盤算就是等孩子出生,他們在山里將孩子養大,避免接觸外面的世界,等稍微大一點,他再把懷表交給孩子,讓孩子回到現代跟爺爺一起生活。

    偶爾能過來看看他們就好。

    可沒想到這個世界意識還是容不下孩子的出生,孩子出生的當天,夫人難產,他知道夫人不可能有事情,世界意識不能抹殺任何已經存在的生命。

    但孩子還是生下來了。

    只要生下來,世界意識就沒辦法對付他們了,可天上的異像卻越來越頻繁了。

    他知道,孩子滿月那天,是世界意識給他最后的警告了。

    或許,真的會造成世界崩塌。

    他們無法做到為了孩子,害了全天下人的性命。

    只能將孩子送走,只是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頭幾年,他們還盼著,盼著老頭子能過來看看他們,可一年又一年過去,漸漸的,也就不敢再有期盼了。

    只盼著兒子在現代能平平安安的長大,盼著父親能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終究是自己愧對了父親,愧對了兒子。

    “夫人,你聽我說。”瞿斐安撫道:“現在還不能確定那個年輕人是我們的兒子,或許是別人也未嘗不可能。”

    “不,不可能。”來自一個母親的直覺,她問:“你們那個世界,可以把臉上的痣去掉嗎?”

    瞿斐點點頭,這自然是可以的。

    “那就肯定是我們的兒子。”瞿媽媽回想起那個年輕人的模樣,“他的眉眼與你相似極了。”

    “夫人,咱們先冷靜一點。”瞿斐說,“我騎馬下山,速度快一些,如果確認了那就是我們的兒子,我就帶他上山,你剛從山下回來,再奔波,你身子受不住。”

    是啊,瞿媽媽生孩子的時候受了不少的苦,之后因為思念兒子過度,郁郁寡歡,身子骨一直都不算很好,還是最近這幾年才有了些好轉。

    再則,現在還不能確定那個年輕人就是他們的孩子,不能讓她空歡喜一場。

    好說歹說,瞿斐總算是安撫住了自家夫人,套上馬,朝著山下出發了。

    與此同時,現代蘇家四合院內的書房。

    “阿離,如果實在沒有消息,暫且放一放吧,咱們不急,以后再找也是一樣的。”蘇延卿看著自家孫子這些天的奔波,人都瘦了一圈。

    他心急見到兒子,但他現在更心疼孫子。

    “不急的,爺爺。”瞿秋離有自己的打算,“這還沒幾天呢,等我哥,我是說藺家的哥哥,過生日的時候,要還是沒有消息,我就先回來待一段時間。”

    蘇延卿點點頭,“你有分寸就好。”

    瞿秋離朝著爺爺撒了個嬌,“我知道爺爺最疼我了。”

    蘇老爺子笑得露出兩排潔白的假牙,什么叫含飴弄孫,這就是了。

    “爺爺,我想給沈世奇打個電話,問問看他是不是做了什么。”這是瞿秋離慎重思考過后才決定的,“雖然他那時候才五歲,可孤兒院的孩子都比較早熟。”

    所以,他還是懷疑沈世奇可能拿了他父親留下的信件。

    到現在,爺孫兩人都完全相信,他們的父親/兒子,不可能什么都不留下。

    這還是這么多年以來,瞿秋離第一次主動給沈世奇打電話。

    電話響了八聲,終于接通了,“阿離?我沒想到你會給我打電話,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幫忙嗎?”

    “我是找你問點事情。”瞿秋離直奔主題,“當初我被院長揀回孤兒院的時候,你有沒有碰我襁褓里的東西。”

    握著手機的沈世奇,喉頭發緊,片刻后,他又云淡風輕的問:“阿離為什么要問這個?”

    “你就說動沒動?”瞿秋離態度有些強硬。

    “沒有。”沈世奇冷著一張臉,眸中卻翻涌著情緒,“我沒有動你的信。”

    瞿秋離笑了,“我有說過是信嗎?信在哪里?”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沈世奇勾著嘴角,“沒什么事情的話,我就先掛了。”

    掛了電話,沈世奇猛灌了一口酒。

    “我說,沈先生。”施誠翹著腿,抱著身邊的小男孩,“你該不會是又心軟了吧?”

    沈世奇嗤笑了一聲,“雖然不知道他怎么提前就得知了那封信,但他之后肯定會來找我的,施少爺就等著吧。”

    這也算是他們的計劃中的一環了。

    施誠跟他碰了一杯,“那我可就等著了。”

    “我先走了。”沈世奇站起身,“施少爺好好玩,我去安排那邊了。”

    離開酒廊,沈世奇眼神中露出意思恨意。

    他記得當年父母都死了,親戚們像踢皮球一樣,誰都不肯接受他,最后他只能去了孤兒院。

    在孤兒院的日子,他無時無刻不想有個家,而不是跟那些鼻涕蟲一起搶兩塊肉吃,而他還要裝作很懂事,去照顧那些鼻涕蟲。

    直到他遇見了那個叔叔。

    叔叔會給他洗澡,會給他買玩具,會教他識字讀書。

    后來有一天,叔叔給他洗澡的時候,他無意間看到了那叔叔身上的懷表,他好奇心重,拿到手里玩了一會兒。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那位叔叔發脾氣,他當時害怕極了。

    雖然后來那叔叔給他道歉了,說那塊懷表只能留給他未來的孩子,不能隨便玩。

    他記住了。

    他也記住了叔叔說下次過來的時候,帶他去游樂園玩。

    他等啊等,等了大半年,叔叔沒有再出現過,可院長某一天卻抱回來一個嬰兒,嬰兒身上掛著那塊懷表。

    他當時心里震驚的無法言語,不是說懷表只能給自己的孩子嗎?

    為什么會在這個嬰兒身上。

    嬰兒哭鬧得很厲害,孤兒院的阿姨帶嬰兒去還尿布,他跟著去了。

    解下來的襁褓中,有一封信,他看見了,阿姨沒有看見。

    他在孤兒院的時間不短了,知道這種帶有信件的男孩兒,最后都會被什么親戚,或者是爺爺奶奶帶走。

    那時候年歲小,信里的內容他也只認識一小部分,依稀只記得有個聯系號碼,名字是什么他都忘了。

    他看著那塊懷表,再看到那封信,一念之間,他把那封信藏了起來,最后撕得細碎,沖進了廁所里。

    憑什么這個只會哭鬧的嬰兒能做叔叔的孩子?而他卻不能?

    可他始終沒有等來叔叔帶他回家,只等來了藺家的資助。

    他原以為這樣也好,至少藺家有錢,后來真少爺被拐賣了,藺家就他一個孩子,他覺得只要自己好好表現,肯定能被藺家收養,成為藺家正式的養子。

    可是他沒想到三年后,藺家又帶回來了瞿秋離。

    他當時一眼就認出來了,鼻尖上的小痣不會有錯。

    后來……

    瞿秋離這邊掛了電話,滿眼都是憤怒,“我就知道肯定是他拿了信件。”

    “時間過去太久了,那封信還在不在都不一定。”蘇延卿也很感慨。

    他甚至都想不通,一個五歲的孩子為什么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他嘆了口氣,“沒有信件也沒關系。”

    反正懷表還在就好,只要懷表還在,他們就還有希望。

    第二天,瞿秋離陪著老爺子吃了個早飯,處理好現代的信息,又準備穿越了,“爺爺,這幾天我就不回來了,免得那邊出什么意外。”

    畢竟是住在客棧里,人多眼雜,被人發現他憑空消失,那就麻煩了。

    蘇延卿頷首,“你自己看著辦吧,書房的門,我出門之后會關起來,沒有鑰匙,外面打不開,你回來再打電話通知我給你開門。”

    “好,我知道了。”瞿秋離撥弄著懷表,穿越了。

    睜眼間,響起了敲門聲。

    “公子,公子。”店小二在小聲的敲門,嘴里還嘟囔著,“昨晚就回房了,怎么現在還不見出門,有這么能睡嗎?”

    說完,他又對后面跟上來的男人說,“這位老爺,真的不好意思,這位客官可能還沒起床,要不您再樓下等等。”

    要不是收了這位老爺的銀子,他都不想上來敲門的。

    瞿斐焦急得來回踱步,他昨天連夜騎馬下山,先是去找了祁明哲。

    祁明哲跟他說什么墨弦公子,他哪里知道墨弦公子是誰,還說什么墨弦公子是他父親,當時就像是被潑了一盆涼水。

    直到他看到了祁明哲書房里的仙人撫琴圖,說起了墨弦公子鼻尖上的小痣,他才算有了猜測。

    拿到準確信息,他又找了蘇三兒,問了蘇三兒那邊了解的情況。

    再然后,他又找到了那個車夫,看到了車夫手中的畫像。

    如今,已經基本上可以確認了。

    就是他的兒子來了。

    他懷著激動又忐忑的心,一路狂奔到客棧。

    只不過,他兒子昨晚回了客棧房間,一直沒出過門,還特意吩咐了店小二不準打擾。

    門也是在里面鎖住的。

    他心中有猜測,畢竟自己也不是沒有這么干過。

    瞿秋離在屋里,整理好了著裝。

    他吩咐過店小二,不要來打擾他,現在這么早來敲門,要不是出什么意外了,要不就是那邊有消息了。

    他開門的手都有點顫抖,來來回回幾次,門都沒有被拉開,或許是近鄉情怯吧。

    深呼吸兩口,先開口問:“小二哥,是有什么事情嗎?”

    “我不是故意要來打擾您休息的。”小兒高聲回答,“有位老爺過來找你,說一定要見到你。”

    瞿秋離又問:“那位老爺什么樣子?”

    “那位老爺就在門外。”店小二說,“他看起來還挺著急的。”

    來了,終于來了嗎?

    瞿秋離再次深呼吸兩口去,一鼓作氣,拉開了客棧的房門。

    房門外,店小二唯唯諾諾的道了歉,然后下去了。

    “你是……”

    “你是……”

    四目相對的青年人與中年人,異口同聲。

    其實不必再說什么,就這么一眼,雙方都認定了那是自己的兒子/父親。

    瞿秋離看著面前的青衫男人,他從未想過自己跟他這么相似。

    不是長相,長相上他們只有眉眼有幾分相似,相似的是氣質,一種獨特的氣質。

    他不合時宜的想,難怪,難怪當初文物中心的那些老師們要說自己跟瞿斐很像了。

    “你還好嗎?”瞿斐看著兒子居然都跟自己一樣高了,心中的感慨和遺憾都溢滿了。

    瞿秋離咬了一下唇角,“先進來說吧。”

    這里是客棧,來來往往這么多人,有些話,這里也不方便說。

    關上了房門,兩人對坐,相顧無言。

    瞿斐有太多的話想問了,可看到兒子的這一刻,他居然什么都說不出口。

    二十多年了,他錯過了兒子的成長。

    兒子會怪他嗎?

    還有他父親,父親還好嗎?父親都該八十歲了吧,也不知道是否還在世。

    瞿秋離看著瞿斐,心中也是十分的感慨。

    這個父親,其實跟他想象中的模樣還是有差別的,今年他五十歲了,但似乎保養得還不錯,看起來沒有五十歲那么大的年紀。

    也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個帥小伙兒。

    “爺爺現在很好。”最終,瞿秋離開始先開口打破了沉默,“只是他一直都很掛念你。”

    瞿斐眼眶泛紅,“是我對不起老爺子,老爺子是在怪我嗎?”

    要不然,為何會等到今天才讓兒子來找他。

    “沒有,爺爺沒有怪你。”瞿秋離心知,他這個父親也不知道現代發生了什么事情,“我沒有在蘇家長大,在孤兒院待了三年,后來被藺家收養。”

    瞿斐頓時就站起身來,他渾身顫抖著:“你說什么?這怎么可能呢?老子也就算當初生我的氣,他也不可能不管你。”

    他在信上寫得明明白白,這是自己的兒子,老爺子看了信,就算不認自己,那孫子總是要認的。

    “你留的信,爺爺沒有收到。”瞿秋離解釋,“信被當時孤兒院里的一個小孩藏起來了,我也是前段時間,爺爺看到了懷表,這才跟我相認了。”

    瞿斐頹喪的靠座回椅子上。

    當初,為了把兒子送回去,他還特意守著孤兒院,看到了院長,他喊了一聲,也看到了院長朝他這里走來。

    然后他這才穿回來,把懷表套在孩子的身上,撥弄懷表,讓懷表把孩子帶回了現代。

    因為懷表只能帶一個生命體穿越,如果不是這樣,他當初早該帶夫人一起回現代了。

    所以他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這個結果。

    兒子流落在外,在孤兒院住了三年,瞿斐紅著眼眶,不敢看他,啞聲問道:“你的養父母對你還好嗎?”

    “他們對我很好,待我如親子。”瞿秋離看著這個第一次見面的父親,心里也難受得緊。

    他把自己這些年的成長,經歷,挑了些有趣的事情,講給他聽。

    這事情,駕輕就熟,就跟他當初講給爺爺聽的一樣。

    “對不起,對不起,孩子。”瞿斐眼眶里的淚珠還是沒能留住,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我沒想到會是這樣,我對不起你。”

    瞿秋離遞了一方手帕過去,“我沒怪你,畢竟,我這些年過得也還算可以,有家人,有朋友,也有自己的事業。”——

    作者有話要說:

    嗚啊啊啊啊,今天又遲到幾分鐘。

    第47章 故事

    瞿秋離能理解父親當初的無可奈何。

    但錯過的成長和陪伴, 終究是無法彌補的。

    “您能跟我講講當初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嗎?”瞿秋離試圖轉移一下父親的注意力。

    這是新任兒子,最笨拙卻又最真誠的關心了。

    瞿斐到底是個中年人了,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

    他擦了擦眼淚, 講起了當年發生的事情。

    也是瞿爸瞿媽之間的愛情故事。

    要說起來,還真是個才子佳人再加救風塵的故事。

    當年的斐然公子, 與瞿秋離這個墨弦公子有著迷之相似之處, 所以邀請斐然公子參加詩會酒會的那可不少。

    甚至比起低調的墨弦公子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每次穿越, 他都能忙得腳不沾地兒。

    而湯朝,對女子本身也比較寬容,那些閨房小女兒們也有自己的詩社。

    就在一場詩會上,斐然公子和一名才情出眾的女子有了第一次的邂逅。

    那女子原本是個五品官員家的庶女,庶子庶女在這個時代, 是沒什么地位可言的。

    她當時在一眾王公大臣的嫡女,郡主縣主中的詩會上并不顯眼,但她卻從不露怯。

    曲水流觴, 她琴棋書畫,詩詞歌賦, 那庶女都能說上幾分, 也有自己獨特的見解。

    斐然公子也在那一場詩會上記住了那名庶女。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不能跟這些古代人有過深的交集, 所以之后就再也沒有接觸過那么庶女。

    雖然知道有點遺憾,但他也知道無可奈何。

    再一次見面, 就不如詩會上那么體面了。

    庶女的家父犯錯倒臺,這個時代, 官員犯錯,那他的家人可是要被連坐的, 輕則滿門抄斬,重折株連九族。

    庶女的父親犯的錯不算大,所以保住了一家人的性命,但也不知道算幸運還是不幸運的,家中男丁被判充軍,而女眷都被送去了教坊司。

    教坊司,說得好聽點,歸屬于禮部,負責慶典,迎賓奏樂,但它同時也是官方妓院。

    年紀大的女眷,還能被罰去干點別的活計,像那位庶女,正直二八年華,長相又十分出挑,毫無疑問的被無情的充作了官妓。

    斐然公子見到她的時候,正是庶女被送去教坊司的路上。

    他看著那名庶女身上戴著鐐銬,寒冷的冬天里,就穿了那么一身薄薄的囚衣,但她臉上無悲無喜。

    顯然已經絕望到放棄自己了。

    庶女在人群中發現了斐然公子,眼中閃過一絲明媚,但很快,她就垂下了頭。

    可就那么一個眼神,讓大名鼎鼎的斐然公子動了惻隱之心。

    可斐然公子名聲再好聽,也抵不過他也只是個平頭百姓,為此他還做了不少的努力,幾乎動用了自己所有的關系和所有他在這個時代經營的人脈。

    這才讓庶女免于接客的命運,只賣藝,不賣身。

    斐然公子也會偶爾去看看她,跟她聊聊詩詞歌賦,聊聊人生哲學,順便再開導開導她。

    可這樣的日子,只持續了不到半年。

    到底是罪犯的家眷,不可能一直讓她過得如此舒心,還博出了一個風塵才女的名聲,教坊司的管事兒一看,坐不住了。

    這事情萬一鬧大了,上頭不好交代。

    可他們這些小管事,也被斐然公子動用的那些關系打點過了。

    最后,他們商量之后拍板決定,誰出錢高,就讓誰成為那么庶女的入幕之賓。

    一名入幕之賓,總好過每天接不同的恩客。

    這是教坊司做出最大的努力了。

    保不齊,那位斐然公子財力豐厚,自己花錢呢。

    但時機卻不太對,斐然公子這些天都不在城中,等他回來之后,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出價已經結束了。

    他那些天不在這個時間線,不是為了別的,而是去查那庶女之后的命運。

    幾個月的交流,郎才配女貌,暗生情愫也是正常的。

    斐然公子想救庶女,也想要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情之一事,誰又能說得準呢。

    所以當他從之后的時間段里多方探尋得知,在原本的時間線上,那位庶女的父親兩年后平反,庶女自然也離開了教坊司。

    但是因為世俗容不下一個在教坊司待過的女子,她被送去了庵堂,一輩子吃齋念佛,陪伴青燈古佛聊此余生。

    他那時候心中是慶幸的。

    慶幸這位庶女沒有子女后代,那就代表了他們之間還是有可能的。

    總之,其中有不少的可操作性。

    他只要想辦法保住庶女這兩年,之后就可以帶她走,去天涯海角也好,去世界盡頭也罷。

    反正只要不是大方向改變歷史,世界意識都是睜一只眼閉一眼的。

    只可惜,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庶女的初夜被一名富商買走了。

    斐然公子氣不過,立馬趕了過去。

    富商沒能得逞,庶女上吊了。

    斐然公子到的時候,教坊司剛好準備把庶女的尸首送去亂葬崗。

    他雙手顫抖,內心悔恨不已,這是因為他的蝴蝶效應而產生的影響。

    原本,這位庶女的命運是在教坊司受了兩年的罪,可她最后至少是活下來了,而因為斐然公子的出現,現在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心中有了愛慕之人,又豈能容忍自己被他人玷污。

    斐然公子花了點銀錢,把庶女的尸首帶走了。

    原本是想好好安葬她,可世界意識卻突然修復了這個問題。

    原本要死的人,就算穿越者救了他,他也會因為各種出其不意的意外,活不過今晚,而這庶女這種情況,原本要活八十歲的人,因為穿越者的蝴蝶效應而早亡,世界意識會主動修復它。

    讓它回歸原本的世界線。

    庶女還沒入土就醒了。

    之后的事情,斐然公子帶著庶女遠走高飛,找到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兩人之間的情愫也越來越濃烈,而一發不可收拾。

    斐然公子回到了現代,跟家父稟明了事情的緣由,老父親雖然不舍,但還是同意了這場婚事。

    所以,斐然公子和庶女,就在山間小屋里,沒有家人,沒有親朋好友,只在日月山川的見證下,拜了天地,喝了交杯酒,做了山間隱世小夫妻。

    原本都還算順利,兩人也過了一段你儂我儂,新婚燕爾的生活。

    而事情的發展,總是充滿了意外和驚喜。

    斐然公子在婚前就說過了他們不能有孩子,他也在自己的世界里帶了安全套過來,在那種事情上一直都很小心。

    他早就做好了自己一輩子沒有孩子的準備。

    可從小被嬤嬤教導要相夫教子,生兒育女,傳宗接代的庶女,就在這個時候偷偷摸摸的扎破了安全套。

    她想要為心愛之人留下血脈。

    后來的事情,跟瞿秋離和蘇延卿的推測都差不多了。

    瞿秋離不屬于這個世界,世界意識不允許他出生,而他的出生,差點導致了世界的崩塌。

    瞿秋離聽完,心中不是個滋味,同時也感慨萬千。

    他不知道是該先感慨父親的勇氣,還是該感慨母親戳安全套的壯舉。

    總之,要沒有這些事情的發生,也就不會有瞿秋離存在了。

    瞿爸和瞿媽差點造成的后果,但他們也因此骨肉分離二十多年,付出了代價。

    瞿斐講起這些事情的時候,臉上有懷念,有激動,有后怕,但是沒有后悔。

    這是他造成的結果,是該他承擔的,就是苦了家中的老父親,還有孩子。

    “爺爺的身子骨還不錯。”瞿秋離主動問,“您要回去看看他嗎?”

    瞿秋離把懷表拿了出來。

    他不擔心這個親爹會帶著懷表離開,然后就不回來了,如果他親爹要這么做,早在二十多年前,他就可以把自己和親娘留在這個世界,自生自滅。

    瞿斐拿著懷表,小心翼翼的撫摸著,心中也是一陣懷念,“你爺爺…他在家嗎?”

    瞿秋離想了想,“這會兒應該出門了,最近他在參與甲骨文修復的工作,您回去之后給他打個電話就好,應該沒走遠。”

    說著,瞿秋離還把自己的手機摸出來了,解了鎖,教他親爹用智能手機。

    要說來,手機這個東西也奇怪,他能隨時攜帶,但是不能用,也不會因為他反復穿越而變成古董。

    瞿斐看著智能手機的大屏幕,連連感慨,“想不到啊,不過二十來年,科技竟然發展得如此迅猛。”

    瞿秋離笑了笑,又給親爹講了講國家這二十年來幾個重要的改革,以及科技的發展。

    瞿斐垂下眼瞼,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他拿著懷表,“我去去就回,你在這里等我,我一定回來。”

    他無言面對父親,但他也必須回去。

    瞿秋離頷首,順便跟親爹說了一下未來的時間線。

    穿越不過一瞬間,瞿斐睜開眼的時候,自己已經站在了蘇家四合院的書房里。

    二十多年過去了,這間書房,格局沒有絲毫改變,只是重新裝修過罷了。

    瞿斐有些好奇的四處摸了摸,他看見了自己小時候的玩具,看見了自己以前的畫作,還看見了祁明哲的那兩幅畫。

    第一幅水墨畫,那時候他剛跟祁明哲結識,祁明哲當初好不容易從荒涼地區調官,卻沒想到還是個縣令。

    所以當時的祁明哲郁郁不得志,心中很是憤恨。

    而他,也是慕名瞻仰后世傳唱的畫家,機緣巧合之下,在那副畫上留下了自己的墨寶。

    當時,他還能回來。

    在之后,他回不來了,跟祁明哲的交情一直保持著一個合適的距離,直到祁明哲知道他會畫畫,兩人比拼了一番,最后他僥幸贏了。

    這才有了祁明哲愿賭服輸,用自己最珍貴的顏料,為他和夫人作了一幅畫,他也借著這一幅畫,想要跟老父親傳遞一點消息。

    沒想到,居然成功了。

    書房里轉了一圈,他試著開門,沒打開。

    哦,兒子說過,老父親走的時候,把書房的門在外反鎖了。

    他這才摸出手機,有些笨拙的播了電話出去。

    電話響了兩聲,接通了。

    “阿離?”蘇延卿有些緊張,“是不是那邊有消息了?”

    要不然這才沒多久,怎么就回來了。

    “爸。”瞿斐聽著老父親明顯衰老的聲音,眼眶又紅了,泣不成聲:“爸,我回來了。”

    啪嗒一聲,蘇延卿手機摔在了車里的地板上。

    “蘇老先生?”開車的司機聽到動靜,“是不是有什么事?您還好嗎?”

    “快,快回去。”蘇延卿也紅著眼眶,他看著快到頭的文物中心大門,說道:“掉頭,回四合院。”

    沒什么能比得上見兒子了。

    文物修復可以慢慢來,但兒子現在必須得見。

    司機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找了地方掉頭,并且加快了速度往回趕。

    原本一個多小時的路程,愣是縮短到了一個小時。

    車剛停穩,蘇延卿都沒等到司機下次給他開車門,自己就開門下車了,腳下生風,一步不停的往書房趕去。

    父子見面,又是兩眼淚汪汪。

    這些年的心酸委屈,愧疚與虧欠都在這一刻爆發了出來。

    瞿秋離坐在客棧等著,絲毫沒有著急,甚至還讓小二哥給他上了午飯,悠閑地坐在窗邊矮塌上曬太陽。

    直到下午兩三點,瞿斐這才又穿了回來。

    那眼泡子腫的…瞿秋離都沒眼看。

    他這親爹的淚點怎么這么低呢?一點都不像他。

    “阿離。”瞿斐難得有些局促,“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說來也是好笑,父子倆之前聊了那么久,他居然都不知道自己兒子現在的名字。

    瞿秋離,是好名字。

    “我名字瞿秋離,您叫我阿離也可以。”瞿秋離倒是主動介紹,“院長看我懷表上有個瞿字,就直接做了我的姓氏。”

    瞿斐笑了一下,沒想到這陰差陽錯,兒子還是隨了自己姓。

    他小時候他玩老爺子的刻刀,家里到處都被他弄的坑坑洼洼,包括懷表都沒能幸免。

    說不定,這一切,冥冥中都有他的安排。

    “阿離。”瞿斐將懷表還了回去,有些小心地問:“跟我回山里,見見你母親?”

    瞿秋離嗯了一聲,他本身就是來古代找父母的,這爸爸找到了,總要去見見媽媽的。

    走出客棧的時候,店小二還停奇怪,這兩人怎么都像是哭過的樣子,特別是那個年長的,眼睛都是腫的。

    倒是車夫看到瞿斐之后,笑得一臉燦爛,“恭喜公子,恭喜公子找到家人。”

    說著,他還有些感慨,“不容易啊。”

    瞿秋離笑了笑,“麻煩您再送我去個地方,然后您就可以回家了。”

    “好叻!”車夫很高興,拿了一片金葉子,就在縣城了跑了幾天的腿兒,現在人找到了,他也可以回家看孩子了。

    父子倆一人騎馬,一人坐馬車,飛奔出城。

    蘇夫人,也就是瞿媽媽一早就在小院的門口徘徊了。

    都這個時間點了,夫君無論找沒找到人,這都應該回來了才是,難不成是出什么意外了。

    她焦急得不行。

    直到他聽到了馬蹄聲還有馬車的聲音。

    這,這,這夫君要是一個人回來,肯定沒有馬車,瞿媽媽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是兒子回來了嗎?

    直到馬車穩穩當當停在了小院門口。

    瞿斐先從馬上下來,然后這才掀開了馬車的簾子,“阿離,到家了。”

    瞿秋離有點緊張,之前見親爹雖然也緊張,但至少他親爹是現代人。

    雖然他穿越這么幾年,基本上哪個朝代都去過了,還真沒跟古代女子有過任何接觸。

    一時之間,有點局促。

    “孩子,孩子。”瞿媽媽等不急了,往車廂里探頭,“我是你娘親啊。”

    說完,她就哭了出來。

    沒有媽媽不愛孩子的,那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血肉啊。

    瞿秋離見到親娘,先是一愣,這不就是他在破廟里見到的那位婦人嗎?

    他小心的下了車,“蘇…夫人?“

    瞿媽滿眼都是淚花兒,“兒啊,你不認娘親,娘親也不怪你。”

    這都說到哪里去了。

    “媽…”瞿秋離突然想到還有車夫在,立馬改了口,“娘親,我沒有不認你,就是那天在破廟,我們見過,當時叫您蘇夫人了。”

    瞿斐倒是反應過來了,“我在這里的化名是蘇然。”

    蘇然,瞿斐,斐然公子,瞿秋離理解到了親爹的腦回路。

    瞿媽媽卻是緊握住兒子的手,“孩子,你剛才叫我什么?再叫一聲好不好?”

    “娘親。”瞿秋離沒有什么負擔。

    這就是他親媽,見第一面的時候,他就覺得親切。

    這難道就是血脈的呼喚嗎?

    瞿斐打發走了車夫,這才陪著老婆孩子往院子里走去,只是心里卻酸溜溜的。

    兒子都叫娘親了,他都跟兒子相認大半天了,兒子都沒叫過他一聲爸爸。

    瞿媽媽拉著兒子的手不放,“這些年你過得好不好?”

    “我過得很好。”瞿秋離看了親爹一眼,還是說了實話,“我養父母待我都很好。”

    這事情沒法瞞著,遲到都會知道。

    果然,瞿媽媽聽到養父母就知道,其中肯定出了什么叉子,哭得更厲害了。

    “嗚嗚嗚。”瞿媽媽捶打著夫君的胸口,“你不是說孩子會在爺爺身邊長大嗎?為什么還有養父母?嗚嗚嗚……”

    瞿斐幽怨地看了兒子一眼,沒想到兒子居然是個腹黑的。

    這事情明明可以慢慢來,慢慢說,讓他夫人一點點的慢慢接受。

    哪有這一上來就出王炸的?

    這還真不是瞿秋離腹黑,他就覺得這事情該怎么樣就怎么樣,而且他沒怎么跟女性相處過,有點不太會說話。

    瞿斐沒辦法,只能把事情從頭到尾的交代了一下。

    瞿秋離也在其中時不時的補充一點關鍵信息,比如說他的生活經濟如何優渥,學習多么優秀,事業多么成功。

    總算是把瞿媽媽這個土生土長的古代女性哄好了。

    “孩子,餓了吧。”瞿媽媽擦干眼淚,“娘去給你做飯。”

    是到時間吃晚飯了。

    瞿斐站起身,“還是我去吧。”

    他平時也沒怎么讓夫人做飯,家里的活計基本上他都全包了,他是個現代人,可沒有什么君子遠庖廚的想法。

    但這次瞿媽媽怎么都不肯,兒子只喝了她一個月的奶,之后沒吃過一頓她做的飯,她這個做娘親的,總要表現一下的。

    再則,雖然兒子認了她和夫君,但她能感受得出來兒子跟他們之間隔了一層,甚至兒子溫和的面容下的態度都還是疏離的。

    這不怪兒子,是分別這么多年,他們也沒帶過孩子一天,這是必然會出現的情況。

    瞿斐拗不過自家夫人,還是放她做飯去了,他自己卻拿出一壺酒出來。

    “咱父子二人喝一杯?”瞿斐酸酸的想,兒子還是沒叫自己爸爸。

    瞧這說話,文縐縐的,不愧是在古代生活了二十多年。

    瞿秋離沒有拒絕,他才跟親爹相處一天,總要試著了解親爹的。

    就像他之前說的,他不怪父母。

    如果是他自己當初遇到這種情況,或許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感情這個事情,確實是最難判定對錯的事情了。

    至于信件被人撕毀,這都不是他們可以預料到的事情,這也不是他們任何人的錯。

    錯的是撕毀信件的人。

    飯菜還沒上桌,父子兩人已經喝上了。

    瞿斐在說自己今天回現代見老爺子的事情,瞿秋離都安安靜靜的聽著。

    他聽這意思,父親以后就準備每個周末回去一趟,去陪陪爺爺,彌補這些年的對老父親的虧欠。

    至于為什么是每個周末回去一趟,這還是為了瞿秋離著想。

    畢竟這懷表穿越,一次性只能讓一個人穿越,瞿斐要回現代,那就只能讓瞿秋離到古代來了。

    可阿離已經長大了,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和事業,不可能長期待在這邊,能偶爾過來一下替換親爹,這就已經很好了。

    這是瞿斐和蘇延卿商量了很久才決定的,而且他們最終還是要尊重瞿秋離的意見。

    “我沒有意見。”瞿秋離心里覺得,反正他也經常在穿越,以后就少去別的世界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半夜就肚子不舒服,

    我的個媽呀,拉肚子拉虛脫了。

    明天日萬。

    第48章 禮物

    雖然和剛和親生父母相認, 談不上什么感情,但他至少不排斥,也看得出來父母是真心愧疚疼愛他的。

    而且, 文物工作室那邊的工作一旦結束,他的時間應該就寬松很多了, 店里現在也有三個員工, 基本上沒他這個老板什么事情,只需要他偶爾‘外出’去收一趟古玩, 補充一下貨架。

    多過來陪陪親娘也好。

    “你們少喝點兒。”瞿媽媽做了一大桌子菜,“阿離,你嘗嘗,看合不合胃口,或者你喜歡吃什么, 跟娘親說,娘親給你做。”

    瞿秋離稍微有點不自在,乖巧的吃著飯。

    農家菜, 味道清淡了些,但也保證了食物的原汁原味, 他十分誠實地回答:“很好吃, 我很喜歡。”

    瞿媽媽總算是放心了,“你喜歡就好, 喜歡就好,娘明天再給你做別的。”

    頓了頓, 她又想起,有些躊躇不安地問:“阿離, 你這次…能在這邊待多久?”

    她知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生活, 能偶爾過來看看她就好,也好讓她補償一下兒子缺失的親情。

    瞿秋離想了想,“這次大概可以待上四五天,我養父母家的哥哥過生日,我得回去一趟,在則,我在文物中心還有工作,把那邊工作結束,之后的時間就多了,可以多過來看看您。”

    瞿媽媽開心了,連連答應。“誒,誒。娘知道了,快吃飯,快吃飯。”

    瞿斐臉上也掛著笑意,“阿離在那邊的事業做得非常不錯。”

    這都是他今天回現代去聽老爺子說的,簡直是年少有為。

    瞿媽媽為兒子感到驕傲,“看來,你的養父母都很好。”

    才能把孩子教養得如此優秀。

    這頓一家三口第一次在一起吃的晚餐,還算愉快。

    飯后,瞿媽媽去收拾房間去了,瞿秋離和瞿斐還在喝酒。

    酒是瞿斐自己釀的,口感還不錯,甜口的,但酒精度不低,后勁兒也大。

    瞿秋離喝著都沒注意。

    漸漸的,瞿秋離這個不怎么喝酒的就拼不過他親爹這個老酒鬼了。

    瞿媽媽收拾完一出來,看到自家兒子趴在桌子上,嗔怪的笑罵:“你瞧瞧,兒子才多大年紀,你讓他喝這么多酒,有你這么當爹的嗎?”

    瞿斐臉色也緋紅,“第一次當爹,沒什么經驗。”

    說完,他又彎彎曲曲的抱著自家夫人,“兒子都還沒叫我爹爹。”

    “去去去。”他挨了自家夫人一錘。

    瞿媽媽指使她:“把兒子扶到床上去吧,我去打點水,給他把臉和腳都擦擦。”

    瞿斐作為一個好男人,自然是唯命是從,腳步漂浮的把已經跟他一樣高的兒子,扶到了房間里。

    這個房間,是他們建房的時候就留下了,是專門給孩子留的。

    原本以為可能用不上了,但現在兒子來了,他躺在他們專門給他打造的小床上,小臉睡得紅撲撲的。

    瞿媽媽打了一盆水過來,擰了濕毛巾,小心翼翼又溫柔的給兒子擦臉。

    這是她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

    “誒。”鼻尖剛被擦過,那顆小痣就出現了,“我原以為孩子是把小痣取了。”

    瞿斐倒是大概猜到了原因,無非是祁明哲書房那一幅仙人撫琴圖,兒子不能在祁明哲那邊暴露,所以才把痣遮了起來。

    等等,瞿斐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成了墨弦公子的兒子???可墨弦公子是誰?是他兒子!!!

    嘖,他這兒子,還真是,如此的與眾不同。

    居然連自己親爹的便宜都占。

    瞿秋離睡了一覺醒來,窗外全是鳥叫聲,嘰嘰喳喳的,不覺得吵鬧,還覺得挺動聽的。

    深呼吸了一口氣,古代山里的空氣還真的是不錯,頓時就神清氣爽的。

    難怪他爹娘生活在這里都不怎么顯年紀,他爹娘都還是一頭青絲。

    床邊放著一套衣服,上面都是皂角和陽光的味道,瞿秋離起身換了衣服。

    門口還放著熱水壺和水盆,以及洗漱用的毛巾牙刷。

    準備得還挺齊全。

    瞿秋離收拾好了自己,這才走出了房門。

    屋里還靜悄悄的,看了爹娘都還沒起床,瞿秋離就隨意的四下參觀了一下。

    昨天盡是顧著認親寒喧了,都沒來得及好好了解一下爹娘這些年的生活情況。

    如今看來,這座竹林小樓外面看著簡單清幽,但其實內有乾坤。

    房子居然是水泥轉頭造的,外墻的那整齊的一排排竹子,居然只是一個類似于外墻瓷磚的作用,也剛好起到了偽裝的效果。

    還有內部格局,其實跟現代的三室兩廳也差不多。

    兩間臥室,一間書房,還有客廳,餐廳,單獨的小廚房,衛浴。

    如此看來,他這個親爹還是挺有本事的,像是水泥這些東西都不能外傳,那就只能是他自己燒制的水泥了。

    屋里還看到了幾個比較渾濁的玻璃杯,想必這也是他親爹的手筆吧。

    他這親爹還挺厲害。

    “阿離,你醒了啊。”瞿媽媽剛出房間,面色紅潤的,“娘去給你做早飯。”

    頓了頓,她又說:“你爹昨晚喝多了,還在睡,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啥,你爹書房里有些小玩意兒,說是照著你們那個世界做的,你可以去看看。”

    瞿秋離暖心,他這親娘性子溫和卻不怯懦,“我幫您一起做飯吧。”

    “誒誒,好。”瞿媽媽當然是想跟兒子多多相處的。

    早餐很簡單,瞿秋離也就只幫忙燒了個火。

    幸好他在藺向禹長大的村子里待了幾天,把燒火這個工作學會了。

    可他就是燒了個火,瞿媽媽都欣慰得不行。

    “去叫你爹吃飯吧。”瞿媽媽這些年,心里從沒有這么松快過。

    兒子長大了,能幫她燒火做飯了。

    瞿秋離頷首,去敲了敲主臥的房門。

    “誰啊?”這聲音,一聽就是宿醉之后的感覺,“夫人,你直接進來就是,還敲什么門?”

    瞿秋離心下好笑,“爸,是我。”

    頓時,屋里一陣噼里啪啦的響動,還有重物墜地的聲音。

    像是有人從床上滾下來了……

    片刻后,瞿斐衣衫不整的打開了臥室的房門,“阿離,你剛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爸,娘親讓我來叫你吃飯了。”瞿秋離這也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還沒有叫過他爸爸。

    主要是一時之間還不習慣。

    藺父藺母,他都是叫的爸爸媽媽,還叫了快二十年了,昨天叫瞿媽媽,叫的是娘親,感覺沒有那么別扭。

    突然多出一個爸爸,還真是……要不然叫爹爹?瞿秋離心想。

    一把年紀的瞿斐,終于等到了兒子叫他一聲爸爸,高興得把兒子抱起來舉高高。

    瞿秋離:“……”

    “爹,我年底就二十三了。”瞿秋離一臉的無語。

    他親爹五十歲的人了,哪來這么大力氣?他好歹也是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三的大小伙子。

    怎么就一下子把他給舉起來了?

    他不要面子的嗎?

    瞿斐爸兒子放下來,笑得一臉暢快,“哈哈哈哈哈,叫爸爸叫爹爹都可以哈哈哈哈。”

    “什么事情笑得這么開心?”瞿媽媽也是眉眼含笑,“趕緊洗漱吃飯了。”

    “誒,好,夫人。”瞿斐又趕緊繞回房間,“你們先吃,我收拾完就出來。”

    瞿媽媽看著自家兒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爹他昨晚喝多了,還在念叨,說你不肯叫他爹爹,他心里難受,剛才可能是高興得過了頭了。”

    “我知道的,娘親。”瞿秋離親昵的挽著瞿媽媽的胳膊,“我們先去吃飯,等會兒商量一下,看看這里還差點什么,我好回那邊去給你們送過來。”

    盡管他爹有本事,但現代生活的便利與舒適度,是這里完全無法比較的。

    再說了,他爹穿越過來的時候,都二十年過去了,世界的變化可大了。

    “還真有要你幫你帶的。”瞿斐早飯后聊到這個話題,說,“里面穿的,趕緊給我弄兩箱過來。”

    瞿秋離頓時就反應過來了,眼神不自覺的就往他親爹的下半身看。

    他這親爹,該不會是這二十多年都掛空檔吧?

    “咳。”瞿斐也有點不自在,“都是你娘給我做的。”

    還是綢緞面料的,但貼身的東西,還是穿純棉的好,透氣又有彈性,還不會卡蛋。

    除了內衣褲,還有保暖內衣和羽絨服這些,冬天沒有這些,實在是難過。

    這山上的冬天實在是太冷了,整個冬天基本上都出不了門。

    瞿秋離笑著應了,“還有娘親的?我不知道尺碼。”

    這一點不用操心,他爹了解就夠了。

    除了這些,還有洗漱用品,洗發水什么的。

    畢竟是在古代,瞿斐也不好特立獨行的剪短頭發,只能留長發,但洗起來是一點都不方便啊。

    洗澡還能用他自制的胰子,但洗頭不行啊,胰子洗著也不通透。

    還有牙膏。

    牙刷他自己能做,牙膏不行,只能用買來的牙粉,他感覺也不太好用。

    “再讓我想想。”瞿斐就想著,干脆一次性備齊了,省得兒子來回跑,“調味料這些也買點吧。”

    反正這些東西,世界意識雖然有限制,但是拿來自己用,不帶出這一定范圍,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嗑著瞿媽媽親手種的葵花籽,商量了半天,總算是理出了一套清單。

    “還有。”瞿斐也不好好意思說,“你娘親是女性,你懂的吧,每個月都有那么幾天。”

    這時代,用月事布,他覺得不夠衛生,但之前條件有限,他也沒辦法,只能用棉布給夫人做了一些,讓她用完就丟了,不要反復使用。

    瞿秋離了解,在自己的清單上做了記錄。

    “娘帶你去這周邊轉轉吧。”瞿媽媽見他們商量得差不多了,這還扯到女人月事上來了,實在是有點難為情。

    到底是個古代女人,雖然受了瞿爸爸這么多年的熏陶,但月事這種在她們看來污穢的東西,實在不宜拿到表面上說。

    還特別是自己的兒子面前。

    竹林小院里,正院種的都是各種各樣的花花草草,頗有一點采菊東籬下的意境。

    瞿媽媽帶他去逛了后山,后山上他們自己開墾了兩塊地,種了些瓜果蔬菜,旁邊還蓋了個小棚子,養了一頭小豬,還有十來只雞。

    日常的蔬菜肉食,蛋白質,這些都基本上都自行解決了。

    “沒種主食嗎?”瞿秋離看了一圈兒。

    “我沒讓種。”瞿斐笑著,一邊牽著夫人的手,一邊摟著兒子的肩膀,“種主食,這些條件不合適,產量也低,還不如下山買著劃算。”

    瞿秋離了解了。

    瞿斐又說,“要不然你看看,能不能帶點種子之類的過來,瓜果蔬菜都行,不知道現在能不能帶,反正以前是不行。”

    “試試看吧。”瞿秋離也不能確定。

    按照爺爺的意思,世界意識對他寬容了很多,比如說,他以前都可以帶顏料出來,但爺爺他們就不行。

    帶的東西都只能在自己屋里使用,完全帶不出去的。

    瞿秋離也不知道這世界意識能對他寬容到什么程度,反正試驗一下總不會有錯。

    下午,瞿秋離帶著清單,回到了現代。

    現代買東西方便啊,同城速遞,超市配送,跑腿兒的,瞿秋離都沒走出書房,東西就已經買齊了。

    打了個電話給爺爺,讓家里的保姆簽收一下。

    他想著,等爺爺回來,東西也差不多該到齊了。

    結果沒一會兒蘇晉就過來開門了。

    蘇晉最近都很迷惑,為什么爺爺要把書房的門鎖上,他堂弟又是怎么進去的?為什么又把鑰匙給他,讓他來開門?

    這怎么奇奇怪怪的?

    但是,他又被老爸敲打過了,讓他不該問的就別問。

    很快,東西都送了過來,瞿秋離把蘇晉支開了,又讓人全部送到了自己的房間里去,畢竟送到書房,實在是不合適。

    除了瞿爸爸和瞿媽媽提的那些,瞿秋離還自己準備了不少的東西,比如藥品什么的。

    他知道,爹娘回不來,未來他也只能偶爾抽時間過去看看他們,但至少讓他們的生活過得舒服一點。

    堆滿了一整個房間的物資,瞿秋離都有點心虛,還是第一次穿越帶這么多東西的。

    一次性肯定是搬不完的,只能一趟又一躺的搬運,幸好沒有遇到什么限制,最后基本上都成功的搬過去了。

    瞿媽媽這是第一次看到兒子在兩個世界中穿越,起初,她還驚訝這是什么神仙手段。

    物資堆滿了竹林小院兒,一家三口又開始收拾,歸納。

    瞿媽媽看到很多東西都挺新奇的,像個小姑娘似的問,“這個是什么?那個是什么?”

    有的東西,瞿斐都不太清楚,但瞿秋離都耐心的回答了。

    弄了一整天,這才基本上弄整齊了,竹林小院里面基本上是煥然一新,生活上也方便了許多。

    瞿斐看得很滿意,“沒想到啊,那邊的世界都這么方便了。”

    他原本還在想,這么多東西,最起碼得好幾天才能買齊了,沒想到一天時間就全部搞定了。

    落伍了啊。

    “等我那邊工作忙完了,您也抽空多回去看看吧。”瞿秋離心想,反正到時候沒什么事情,他過來玩幾天,讓親爹過去陪陪爺爺,也見識見識現在的世界。

    瞿斐沒有拒絕。

    瞿秋離在這邊待了好幾天,陪著爹娘下地干活,做飯,聊天,過得還算暢快,一家三口之間的隔閡也基本上消失了。

    眼瞅著,明天就是藺向禹的生日了,今天瞿秋離必須得回去了。

    瞿媽媽一臉的不舍,眼眶子又紅了。

    “娘親,我會抽空過來看你的。”瞿秋離這些天體驗了一番不一樣的母愛,感覺還是很不錯的。

    “誒,好。”瞿媽媽拉著瞿秋離的手,“你在那邊也照顧好自己,先緊著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娘跟你爹在這里好好的,不用經常來回跑。”

    瞿秋離第一次抱了抱這個古代傳統的母親,“好,您跟爹也照顧好自己,再缺點什么東西,記下來,我下次過來的時候,在幫您帶。”

    瞿斐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跟我來書房一趟。”

    “我這個當爹的,現在沒什么能夠給你了。”瞿斐搬出一個大箱子,“你在現代有一間古玩鋪子,這些東西都拿回去賣了吧。”

    斐然公子在歷史上沒留下什么墨寶,也沒什么名氣,賣不出祁明哲畫作那樣的高價,但好歹帶回去也是古玩,能賣個幾十上百萬的。

    瞿秋離沒收,“您還是自己留著吧,我店里還有許多字畫。”

    “我留著也沒多大的用處。”瞿斐直接拍板,“你要是不喜歡,就帶給你爺爺吧。”

    瞿秋離這次沒有拒絕。

    瞿斐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是怨我的,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諒,我和你娘知道你現在過得好就行了。”

    如果他當初再嚴謹一些,計劃再周密一些,或者孩子一出生就送回去,也就可能不會出這些事情了。

    瞿秋離沒有說話,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瞿斐又拿出一個錦盒,“這是給你的禮物,當初你娘懷上你,我就在想要給你準備什么禮物了。”

    那時候離不開人,沒辦法準備,這盒子里面的玉佩還是他送走孩子之后,各處尋的一塊玉石,親手雕的一塊玉佩。

    原以為沒有機會送出去了,但上天還是帶他不薄,在他天命之年,還能與兒子團聚,這些就足夠了。

    玉佩刻的是一片竹林,也是他對孩子茂林修竹的的盼望。

    修竹,瞿秋離原本的名字,但他現在已經有了名字,瞿斐也沒有再提過。

    “謝謝。”瞿秋離這次沒有拒絕親爹的心意。

    玉佩他看了,高冰飄花,竹子雕刻栩栩如生,他很是喜歡。

    “對了,蘇家那邊,我之前也有些股份,既然我用不上了,就讓你爺爺轉給你吧。”這是瞿斐這個當爹的,目前能給出最像樣的東西了。

    瞿秋離想了想,也沒說什么,之前爺爺也跟他提過,到時候看爺爺怎么說吧。

    說完了正事,瞿斐又不正經了,湊到瞿秋離耳邊,讓他幫忙帶點東西。

    瞿秋離聽得耳朵都紅了,你這是個什么爹?

    他白了一眼自己這個不正經的親爹,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帶著東西就穿越回去了。

    書房內,今天蘇延卿也在。

    “爺爺,這些是我爹讓我給您帶回來的東西。”瞿秋離直接將一箱子字畫放在了爺爺面前。

    蘇延卿點點頭,“他們那邊…還好嗎?”

    “都挺好的。”瞿秋離想了想,直接把懷表放在了桌上,“最近我也沒有什么穿越的需要,懷表您先拿去吧。”

    這樣爺爺也可以過去跟親爹聚一聚了。

    蘇延卿有點意動,想著去見見兒媳婦,也想去看看那邊的環境。

    他收下了懷表,“那你需要的時候跟爺爺說。”

    瞿秋離嗯了一聲,“今晚我就回藺家了,明天我哥生日。”

    “我知道。”蘇延卿笑著拿出一張請帖,“我們蘇家也收到邀請了。”

    以前藺家和蘇家沒什么交集,但最近有了合作,他聽蘇鶴年說,藺家的大兒子還挺有能力的。

    瞿秋離開車離開的時候,被蘇晉攔下了,問他為什么不開自己送的車。

    瞿秋離無奈,“我今天回藺家,我還沒跟爸媽說,你讓我開這車回去,我都不好交代。”

    “那行。”蘇晉也表示理解。

    瞿秋離總算是驅車離開了,從后視鏡中,他看著蘇晉還在跟他揮手告別。

    他淺笑了一下,其實,蘇晉的性格,跟他親爹瞿斐還挺像。

    回到藺家。

    “爸媽,我回來了。”瞿秋離到家的時候,一家人正在商量明天賓客的事情。

    藺父藺母拉著瞿秋離又是一陣關心,餓了瘦了,苦了累了。

    瞿秋離都笑著回應了,雖然現在多了親生父母,但藺父藺母也永遠都是他的爸媽。

    藺向禹也時不時的看他幾眼,似乎真的在觀察他有沒有瘦,有沒有受傷。

    沒辦法,這段時間,他白天都聯系不上阿離,只有晚上能在微信上聊幾句,擔心總是難免的。

    瞿秋離看著他的眼神,沒忍住笑意,“哥,我好著呢!”

    藺父和藺母都一臉揶揄的看著大兒子,但心里怎么感覺有點毛毛的。

    一家三口的討論,這下變成了一家四口。

    吃了晚飯沒多久,瞿秋離就困了。

    這是這幾天在他爹娘那里養成的作息習慣,那邊可沒有什么夜生活,吃完飯,聊一會兒就睡覺了。

    瞿秋離回到房間,剛洗漱完,藺向禹就來敲門了。

    “阿離,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藺向禹進屋之后,直接開門見山地問。

    雖然他看著阿離今天似乎表現得十分正常,但還是從許多小細節發現了阿離有心事。

    瞿秋離感慨藺向禹的敏感,沉默了一下,“蘇延卿是我爺爺,親爺爺,前幾天…我去見我親生父母了。”

    藺向禹直接一個瞳孔地震,迫不及待的就拉著瞿秋離的手,“所以,你要回蘇家了嗎?可,可以不走嗎?”

    難怪最近和蘇家的合作如此順利,也難怪蘇家對他的態度也好到不行。

    原來,還真的是阿離的原因。

    “沒有,我還沒想好怎么跟爸媽說,過段時間再看吧,你先幫我保密。z”瞿秋離紅著耳根子把手抽了回來,“我爺爺的意思就是,我回不回蘇家都行,經常抽空過去看他就好。”

    藺向禹直接松了一大口氣,雖然阿離平時也很少回來,但是他要是回了自己親爺爺的家,可能就更沒什么機會回來了

    但話又說回來,“阿離,你父母…那邊究竟是怎么回事?”

    為什么阿離會在孤兒院,他頓時就有了很多不好的猜想。

    瞿秋離沒法回答這個問題,穿越這個事情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也沒必要跟藺向禹說這些。

    他的沉默,更讓藺向禹想歪了,他心疼的保住了阿離,像一個真正的大哥哥那樣,“沒關系,你有哥哥,凡事都有我在你身邊。”

    瞿秋離愣了一下,然后理解了藺向禹的腦回路,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飛起。

    “對了,你等我一下。”藺向禹松開瞿秋離,“我回房拿個東西。”

    說完,他就走了,只留下瞿秋離傻愣愣的站著。

    但很快,藺向禹就回來了,抱著一個盒子。

    “你打開看看。”藺向禹有些激動的將盒子遞了過去,“本來早就該給你了,但之前都沒有機會。”

    今天正好阿離心情不好,可以拿出來哄哄阿離。

    而且,他也知道了自己之前送的水晶球有多么直男了,那水晶球現在還放在床頭柜上,他簡直不忍直視。

    甚至想偷偷把水晶球偷走。

    瞿秋離好笑,“什么禮物?你明天過生日,今天給我送禮物?”

    等等,糟糕!!!

    瞿秋離把給藺向禹準備禮物的事情給忘了,不是沒有準備,是放在古玩店里了。

    是一塊古玉,現在去古玩店拿回家,還來得及嗎?

    等等,古玉,他手上不就有一塊嘛,而且這當作禮物也非常合適。

    可是,那是親爹送個他的,他就這么送人了,是不是不太合適?

    瞿秋離想著,要不然等明天找個時間回店里一趟吧,

    “阿離,你在想什么?”藺向禹催促他,“你快打開看看,上次我在港島拍賣會買回來的。”

    瞿秋離看了他一眼,像是一只正在搖尾巴求夸獎的大狗勾。

    不自覺的就勾起了唇角,打開了盒子。

    盒子里是一幅畫,瞿秋離將它拿了出來,花軸展開了不到半卷,他心臟就不受控制的跳躍了起來了。

    這是,這是祁明哲畫的仙人撫琴。

    瞿秋離懷著激動的心情,將畫卷完全展開,果然,果然就是這一幅。

    沒想到,兜兜轉轉,這幅畫居然被藺向禹買回來了,還送給他了。

    這是什么奇妙的緣分?

    藺向禹看他激動的眼神就知道,自己這次的禮物是送對了。

    他早該知道的,阿離喜歡這些傳統文化,送古畫是肯定沒錯的。

    “當時我看到這幅畫,我就覺得畫中人跟你特別像。”藺向禹搖著大尾巴,“我還記得你上次見你穿漢服,那漢服換個顏色的話,基本上跟這幅畫一模一樣。”

    瞿秋離嘴角就沒放下來過,心說,這是肯定的,這本來就是照著他的樣子畫的。

    “阿離,你喜歡嗎?”藺向禹雖然知道答案,但還是想聽瞿秋離親口說出來。

    “喜歡。”瞿秋離怎么可能不喜歡。

    藺向禹咧開嘴笑了,“那你心情好點了沒?”

    瞿秋離愣了一下,原本只是泛著漣漪的內心,此刻掀起了波瀾。

    他以為自己因為父母的事情在難過,他在試圖哄自己開心。

    噗通噗通,心臟毫無節奏的瘋狂撞擊著胸腔。

    瞿秋離抬起頭,直愣愣的看著藺向禹。

    藺向禹被他看的臉熱,又忍不住將人抱進了壞了,“阿離不要不開心。”

    瞿秋離嗯了一聲,回抱住了藺向禹的腰身,那腦袋埋在了藺向禹的肩窩里。

    藺向禹卻突然愣了一下,渾身僵硬,他感受到了脖頸上剛剛有一抹濕潤,輕輕滑過。

    是不小心嗎?還是?

    他不敢多想。

    “阿離。”兩人還這么抱著,藺母卻突然進來了。

    不是她不敲門,而是剛剛藺向禹進門的時候就沒關。

    藺母見到自家的兩個兒子抱在一起,手里的水果盤都差點掉在了地上,但她穩住了,帶著如往常一般溫和的笑臉。

    “喲,兄弟倆感情這么好呢。”她帶著輕松的語氣,“給你們送點水果上來。”

    瞿秋離和藺向禹都心虛得不行,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就放開了彼此。

    “媽。”瞿秋離上前接過果盤,“剛才我哥送了我一幅畫,我好喜歡。”

    “是有個當哥哥的模樣,做得不錯。”藺母欣慰的笑著。

    她陪著兩個兒子欣賞了一會兒這幅仙人撫琴,全程都沒有露出任何其他的情緒,跟兩個兒子都聊得很好。

    等到藺母離開房間,兩個人都送了一口氣。

    真是后背都緊張得汗濕了。

    但他們沒看到的是,藺母走出房間,心里就慌得不行。

    是她理解錯了嗎?是她誤會了吧?

    肯定是,他們肯定是兄弟感情好,所以才會抱在一起。

    可,可是,她知道大兒子喜歡男人啊,阿離又這么貌美優秀。

    不行,得找老公商量一下。

    藺向禹有點不自在,“那你早點休息,明天坐我的車,一起去酒店?”

    明天的生日宴辦在了酒店。

    “不用。”瞿秋離說,“店里還有一點點事情,我要回去一趟,我自己開車就行。”

    藺向禹想到明天的安排,“那你開車小心一點,就開你今天開回來這一輛吧。”

    瞿秋離嗯了一聲,并沒有覺得有什么奇怪的。

    第二天,他早早的就起床了。

    藺向禹看著他安全的開車出了門,這才回房跟藺父交換了一個眼神。

    藺父神情冷靜嚴肅,“我派了保鏢跟著阿離的車,你不用擔心,之后我們的安排,一定不能出意外。”

    藺向禹的神情與藺父如出一轍,計劃了這么久,今天也該收網了。

    瞿秋離回到店里,店里現在除了刁小蕓,還有兩個保鏢偽裝的店員,一切都打理得井然有序,他十分滿意。

    “我就拿個東西,你們不用管我。”店里有客人在,瞿秋離讓他們先招呼客人去。

    他給藺向禹準備的生日禮物是一塊羊脂玉的玉佩,不是他親爹送的翡翠這種玉石。

    羊脂玉是和田玉的一種,或者說是和田玉的最高品級。

    這塊古玉是他之前在古代玉器行無意間看到的,當時就喜歡得不得了,帶回來也沒舍得擺進柜臺里賣。

    當然了,這價格也不低。

    如今送給藺向禹當生日禮物,應該差不了。

    瞿秋離收拾好東西下樓。

    其中一個保鏢店員走了過來:“老板,我要去給小藺總送點東西,能蹭你的車,一起過去嗎?”

    “可以。”瞿秋離沒有拒絕的道理。

    到了停車場,保鏢又主動從瞿秋離手中拿過車鑰匙,“我來開車吧,你拿著東西,也不方便。”

    瞿秋離還沒反應得過來,保鏢就已經坐上了駕駛室,他也只能坐到了副駕駛上。

    但他怎么感覺有點怪異?

    他突然想起藺向禹昨晚的話,讓他就開這輛車……這是什么意思?

    可是這保鏢在藺家都很多年了,應該不至于作妖才對。

    汽車已經啟動,朝著酒店的方向出發了。

    剛走了沒多久,他就從后視鏡里發現有一輛車一直跟這他們,而且,這輛車他之前過來的時候,也跟著他。

    瞿秋離握緊了手中的錦盒,他不動聲色,問道:“我哥讓你給他送什么東西?怎么不讓我給順帶給他捎過去,還讓你特意跑一趟。”

    保鏢是退役軍人,自然看得出瞿秋離的緊張,這警覺性不錯。

    他笑了一下,“不用這么緊張,你可以給小藺總打電話的,我確實是過去給他送東西的。”

    只不過送的不是什么物件,而是瞿秋離這個人。

    小藺總給他的命令就是讓他務必把小少爺安全的送到酒店。

    藺家最近有點行動,外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們這些做保鏢的,還是知道一點情況的。

    瞿秋離還是有些懷疑,但他沒給藺向禹打電話,只發了個信息過去。

    藺向禹很快就回了信息過來,證實了保鏢的話,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剛才差點以為這保鏢被什么人買通了,要綁架他或者怎么樣的,嚇死人了。

    只是后面那輛車是怎么一回事?難不成真的只是順路?

    瞿秋離到酒店車庫的時候,藺向禹已經等著了。

    那種詭異的感覺又來了。

    他是個成年人了,這里已經到車庫了,他上個電梯就能到酒店大堂,藺向禹為什么還要特意來接他?

    藺向禹跟保鏢交換了一個眼神,保鏢點點頭,然后離開了。

    藺向禹拉著瞿秋離,“爸媽都等你很久了,咱們趕緊上去。”

    瞿秋離狐疑的跟上了,這是要搞什么?

    進了宴會廳,看到不少的熟人,都是跟藺家有交集或者合作的,爺爺和蘇家目前還沒到,剛發過信息了。

    看起來挺正常的,瞿秋離這才甩了甩腦袋,把那種詭異的感覺甩了出去。

    “你先跟媽一起歇會兒,我要去跟爸爸一起招呼客人。”藺向禹直接把瞿秋離帶到了藺母的身邊。

    “去忙吧。”藺母直接揮手,“我跟阿離聊聊天。”

    藺向禹笑著摸了一下瞿秋離的腦袋,然后這才離開,藺母都看在眼里。

    “哎,一轉眼,向禹都二十七了。”藺母一臉的感慨,“你也馬上二十三了,我們都老了。”

    瞿秋離哄著藺母,“不老,媽媽一點都不老。”

    藺母抿著唇笑了,“阿離也該談戀愛了,也該讓我跟你爸爸抱孫子了吧。”

    她在試探。

    瞿秋離寒毛都豎起來了,“媽,我還年輕,想再搞兩年自己的事業,現在還不想談戀愛。”

    藺母也沒揪著這個話題不放,只說:“那你以后有了喜歡的人,記得帶給我們看看。”

    “好,我知道了。”瞿秋離順勢轉移了話題,“今天我怎么覺得哥有點奇怪。”

    他把保鏢的事情說了。

    藺母也感覺怪怪的,“是有點奇怪,今天我們出門的時候,坐的是一輛新車,前前后后都有保鏢跟著。”

    這不符合他們藺家一貫的風格。

    當時藺父的解釋是今天大兒子過生日,總要隆重一些才好。

    她那時候也沒多想,但現在小兒子也這么說,那確實是有點奇怪了。

    這父子倆背著他們在搞什么?

    “不行,我得單獨去問問你爸爸。”藺母坐不住,“你就在這里坐著,別亂走啊。”

    難怪她昨天開始就心神不寧的,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發生。

    她心里擔心,風風火火的就走了。

    瞿秋離一個人坐在休息區,沒人打擾,倒也清閑,拿著手機在跟蘇晉發消息,問他們什么時候到,他好下去接他們。

    “阿離。”沈世奇這個時候端著兩杯香檳,走了過來,“我可以在這邊坐一會兒嗎?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看大家好像不太喜歡阿離爸爸的人設。

    嗯…因為這個是之前埋了不少伏筆的,不太好大改,小修一下也沒多大改變。

    但阿離爸爸后期的出場不多。

    大家將就一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球球了。

    作者滑跪給小可愛們雙手比心。

    明天也日萬,我爭取這個月就完結。

    第49章 銀手鐲

    瞿秋離心里已經恨死沈世奇了, 五歲的人就能做出那樣的事情,實在是太恐怖了。

    他直接沒給沈世奇好臉色,“這宴會廳里, 能坐的地方多得是,你換個地方坐吧, 我喜歡清凈。”

    沈世奇尷尬又不失禮貌地朝他笑了一下, 放下了酒杯,然后就離開了。

    瞿秋離看著他的背影, 皺了眉頭,這沈世奇今天怎么回事?讓他走就走了?

    不對勁,這很不對勁。

    這不符合沈世奇的性格。

    還沒等他想清楚,一名穿著制服的侍者拖著飲料盤,面帶微笑的走了過來, “先生,要來一杯飲料嗎?”

    瞿秋離不太想喝酒,就伸手拿了一杯飲料。

    聞了一下, 是桑葚汁,他愛喝的。

    侍者剛轉身離開, 又一個人影冒了出來, 打斷了瞿秋離準備喝飲料的動作。

    “假少爺,好久不見。”韓越吊兒郎當的, 直接坐在了瞿秋離的身邊。

    瞿秋離蹙眉,微微拉開了一下兩人之間的距離, “韓少爺,你這是要做什么?”

    他們還沒熟到可以坐這么近的地步。

    “你可別不知好歹啊。”韓越心里也很矛盾, 他傾身靠近瞿秋離,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將自己手中的飲料杯和瞿秋離手中的飲料杯換了一下。

    瞿秋離不明所以,直接站起身來,他看著手里的飲料,若有所思,“你什么意思?”

    韓越伸手將他拉過來坐下,“你小聲點兒,別怪我沒提醒你啊,今天宴會場上入口的東西,特別是酒水飲料,你當心著點吧。”

    瞿秋離掙脫韓越拉自己的手,但到底沒有再起身。

    遠遠的看上去,就像是韓越在跟瞿秋離拉扯爭吵。

    瞿秋離定定的看著韓越,韓越跟他不對付,一直看他不順眼,以前可沒少找他麻煩。

    今天這是怎么一回事?

    酒水飲料不能喝?

    瞿秋離看了看被韓越換走的那一杯,再看了看沈世奇剛才留在桌上的那杯香檳,他幾乎瞬間反應過來什么。

    酒和飲料都是加料的。

    能在酒水飲料里面加料,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瞿秋離想到這,背脊發涼,他又看了一眼被韓越換走的那杯飲料。

    桑葚汁,他原以為是藺父藺母或者是藺向禹知道他的喜好,所以才特意在宴會上準備了這個飲料。

    但現在看來,有人居然利用了藺家對他的心意。

    可是,韓越為什么要來給他通風報信?

    韓越看著他懷疑的眼神,啐了一口,“你當我真的想多管閑事啊?愛信不信吧你。”

    他也是前幾天,聽他的以前那個小矮子跟班那里聽說了點消息。

    今年年初,韓父正式切斷了對小矮子的資助,畢竟小矮子確實是太不成器了。

    好在小矮子這些年在他這里忽悠了不少的錢,應該有點存款,總算是供自己成功畢業的。

    但小矮子畢業之后也沒進韓家的公司,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跟施誠那幫人混在一起了。

    韓越自認,他混是混了點,也是真的十分討厭瞿秋離,他可以當著面辱罵瞿秋離一頓,也可以在背后給瞿秋離使絆子,甚至是找人把瞿秋離揍一頓都可以。

    但是,他做不出下藥,欺辱,拍照威脅這種事情。

    他跟施誠不是一路人,能一起喝酒,但不能交心。

    這還是前段時間,有人攢了個局,他過去喝了點,小矮子那天跟著施誠鞍前馬后,他心里有點不爽,不小心喝得有點多了,躺在沙發上閉目醒酒。

    后來,那地方簡直就不是人待的,聚眾淫亂,他恍惚睜開眼,全是白花花的肉體,甚至還有什么‘快樂水’,‘逍遙丸’。

    那種東西一出現,韓越就直接在沙發上嚇懵了。

    打死他都不敢碰那些東西,只能繼續裝睡。

    再后來,不知道怎么就聊起了瞿秋離的事情,小矮子還在附和,說瞿秋離這個假少爺只要喝了加料的東西,還不是任人擺布,到時候讓他怎么樣就怎么樣。

    甚至還有人跟著說,讓施少爺玩痛快了,讓給他們也玩玩。

    施誠當時就是一陣暢快的大笑,然后同意了。

    那一幅惡心的嘴臉,韓越閉著眼睛也能想到。

    只是他沒想到這些人能玩得這么臟。

    他混賬,但他不犯法。

    他酒量差,小矮子知道,所以這些人根本沒把他當回事。

    酒吧里太吵雜,再加上他們這個包間里烏煙瘴氣,韓越后來還聽到了一些事情。

    但聽的不真切,大概是似乎施誠還和誰有合作,要對藺家如何如何。

    藺家跟他們韓家有合作,藺家出事,他們韓家未必能全身而退,他一直裝醉,睡到有人拍酒吧服務員送他回家。

    回家之后,他頓時就清醒了,直接就跟韓父透了個底。

    他爸說他有數,不讓他管,讓他別再跟施誠接觸了。

    他也沒想著要管,但是今天,他來到宴會場,看到瞿秋離。

    還是那一幅疏離高貴的模樣,看著就假惺惺的。

    但做人總歸是有良心的,瞿秋離從來沒對他怎么樣,也沒對他做什么,而自己對瞿秋離做的那些事情,事后也沒見瞿秋離記仇或者報復。

    他剛才看到沈世奇端著酒杯過去,心肝都緊了緊,看到瞿秋離沒給沈世奇好臉色,把沈世奇攆走了,他還松了一口氣。

    原本以為沒事兒了,可誰讓他好死不死的看到了沈世奇和那個送飲料的侍者之間的眉眼官司。

    要說沒什么陰謀都不可能,那侍者端的飲料肯定有問題。

    韓越想到那張三千萬的字畫,想到自己因為那張字畫得到的好處,腦子一熱,就沖了上去,打斷了瞿秋離喝飲料的動作。

    “反正,我言盡于此。”韓越端著那杯侍者送來的飲料就走了。

    “多謝。”瞿秋離對著韓越的背影,真誠的道謝。

    韓越愣了愣,微微點頭,然后離開了。

    瞿秋離斜靠在沙發上,腦子迅速運轉,今天藺向禹的不尋常,還有藺父的不尋常,這都昭示著,今天必定有大事情發生。

    既然那侍者送飲料過來,飲料又是有問題的,必定是有人在不遠處盯著的,看他到底喝沒喝。

    也就是說,他只要喝過了那杯加料的飲料,他們就應該會有后續的動作了。

    只不過,他看著韓越換到他手上來的這杯飲料,有點哭笑不得。

    侍者剛才端過來的是他比較喜歡的桑葚汁,應該是沈世奇特意安排的,但韓越換過來這杯是藍莓汁。

    兩種飲料的顏色看著差不多,但瞿秋離是真的不喜歡藍莓的味道。

    沒辦法,瞿秋離狠了心,賭一把,閉著眼睛喝了一口。

    還是藍莓汁那種討厭的味道,有點難以下咽,瞿秋離嫌棄的又悄悄吐回了杯子里。

    他不是沒有懷疑過韓越的用心,但韓越在他眼里就是腦子不好使的中二病,如果韓越跟沈世奇他們是一伙的,剛才那演技該拿奧斯卡了。

    也算是以防萬一!

    瞿秋離‘喝了’藍莓汁之后,等了一會兒,沒什么事情發生,他都要懷疑沈世奇他們到底是不是有下一步行動了。

    難不成,剛才韓越跟他換飲料的時候被沈世奇的眼線看到了?

    這時候藺向禹過來了。

    “哥,忙完了嗎?”瞿秋離帶著笑意,“生日快樂啊哥。”

    藺向禹站在瞿秋離面前,居高臨下的摸了摸瞿秋離的腦袋,“坐在這里無聊嗎?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接待這些叔伯阿姨?”

    阿離是他們藺家的一份子,理應要跟他們一起去接待賓客的,但阿離不喜歡,所以他們都沒勉強過。

    瞿秋離想到他還在等沈世奇的下一步動作,這會兒跟藺向禹走了,他也不好單獨行動。

    “不用,我不想去,麻煩得很。”瞿秋離使著小性子,然后把帶來的錦盒遞給了藺向禹,“看看喜不喜歡?”

    “我的生日禮物?”藺向禹接過錦盒,都沒打開,便笑得陽光燦爛的,“我肯定喜歡,只要是阿離送的。”

    這是他的真心話。

    “還是打開看看吧。”但瞿秋離還是催促他,“萬一你不喜歡,我好換個別的。”

    藺向禹依言,打開了錦盒,盒中的玉佩美輪美奐,就算是他這個不懂行的,都覺得這塊玉石實在是漂亮。

    “謝謝阿離,我很喜歡。”

    瞿秋離笑了,“喜歡就好。”

    他沒什么送禮物的經驗,以前送爸媽,要么是手表,西裝,化妝品或者包包,其他的還真沒送過。

    剛才還有點忐忑。

    “可以幫我戴上嗎?”藺向禹將系好紅繩的玉佩拿了出來,“這個是戴脖子上的吧?”

    “當然可以。”瞿秋離接過了玉佩,“你低頭。”

    藺向禹比瞿秋離稍微高七八公分,兩人站得很近,瞿秋離伸著手臂,替他戴上了玉佩,還小心翼翼的將玉佩放進了他的衣服里。

    遠遠的,看上去就像兩個人抱在了一起,十分親密。

    二樓小廳里,沈世奇和施誠看著這個畫面,心中各有鬼胎。

    “他喝了嗎?”施誠似乎有些等不急了。

    “喝了。”沈世奇遠遠的看著瞿秋離,眼神冰冷,“不能讓他在這里就發作,這藥的見效慢,施少爺等著就是了。”

    他知道,自己帶過去的酒,瞿秋離基本上不會喝,所以他才有了兩手準備。

    施誠淫邪的笑著,“那我可就上樓等著沈先生的好消息了。”

    沈世奇攔著施誠,“不知道施少爺答應我的事情,安排好了沒有?屁股擦干凈了沒有。”

    施誠不耐煩,“一家三口,不死也重傷,沈先生對這個結果還滿意嗎?”

    沈世奇沒說話,放下了攔住施誠的手臂,目送施誠離開,沈世奇又看著瞿秋離和藺向禹兩人笑得一臉燦爛。

    他嗤笑了一聲,只要過了今天,這些人都要匍匐在他的腳下。

    藺向禹和瞿秋離在休息區聊了一會兒,他還得繼續去接待今天的賓客。

    “你要是無聊,就去找媽媽,我剛看見她在跟一幫富太太聊天,表情有點不耐煩了,你剛好可以去解救她。”

    瞿秋離抿著唇,心想,藺媽媽剛剛是要去找爸爸的,肯定是中途被那些富太太攔下來了,她又不得不應酬,所以這才不耐煩的。

    “不用。”瞿秋離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我跟那些富太太也聊不到一起去。”

    藺媽媽被攔下了也好,萬一有什么情況發生,至少藺媽媽那一圈富太太那里是安全的。

    沒有人傻到跟安市整個豪門圈子作對。

    “那行,你在這里歇會兒,有事情跟我打電話。”藺向禹摸了摸胸口的古玉,“我會好好戴著的,謝謝阿離的生日禮物。”

    現在都忙著,藺母被富太太門纏上了,藺向禹要去接待賓客,瞿秋離要等著沈世奇的下一步動作。

    至于藺父,現在已經著手安排后續的事情了。

    瞿秋離看著沈世奇留下的兩杯香檳,不經意的抬頭看了二樓,若有所思,片刻后,他招來一個服務員,吩咐了幾句。

    服務員雖然有點差異,但也沒說什么,這些有錢人,都挺摳門兒的。

    但他還是端著這兩杯香檳離開了。

    過了兩分鐘,瞿秋離假裝頭暈了一下,然后朝著衛生間走去。

    今天是藺向禹的生日宴,人肯定不少,宴會廳這邊的幾個衛生間都基本上滿人了。

    瞿秋離只得找了個服務員問其他的衛生間。

    服務員要給他帶路,瞿秋離禮貌的拒絕了,讓他指一個方向就好,服務員也就這么做了。

    瞿秋離朝著服務員指的放下,兜兜轉轉繞到了酒店的花園里,后面有人跟著,他勾了勾嘴角。

    終于上鉤了。

    上完衛生間出來,沈世奇已經在外頭等著了,他看著瞿秋離臉上泛著不自然的緋紅,心中暢快不已。

    “你又來干什么?”瞿秋離腳步有些虛浮,“離我遠點。”

    他在衛生間做了兩百個下蹲,臉不紅腳不軟才怪了。

    要做戲,那就得做得逼真了。

    沈世奇還是那一幅道貌岸然的模樣,“阿離真的不想跟我聊聊嗎?”

    “聊什么?我跟你沒什么可聊的。”瞿秋離表現得有些煩躁,直接繞過沈世奇,往前走了。

    沈世奇就在他后面跟著,直到瞿秋離喘著氣似乎走不動了,坐在了花園的休息區里。

    “阿離不想跟我聊聊你的信嗎?”沈世奇坐在了瞿秋離身邊。

    瞿秋離惡狠狠的瞪著沈世奇,“我就知道是你毀了我的信件,害我沒法找到家人。”

    沈世奇靠在椅子上,他褪去了溫和的假象,欣賞著瞿秋離藥效逐漸發作的模樣:“我很好奇,好奇你是怎么知道那封信的?”

    “跟你有什么關系?”瞿秋離沒搭理他,看到有端著酒水的服務員路過,招了一下手:“你過來一下。”

    服務員點點頭,然后走了過來,放下了兩杯酒水。

    瞿秋離端起杯子,聞了一下,“怎么是酒?幫我倒一杯冰水吧。”

    服務員頷首,又離開了。

    沈世奇看著瞿秋離強裝淡定的模樣,心里暢快,端起服務員剛才留下的杯子就喝了一口。

    瞿秋離隱秘的勾了勾嘴角,“我跟你沒什么話說的,你走吧,別在我眼前晃蕩。”

    “信在我那里。”沈世奇看著瞿秋離幾乎已經是強弩之末了,“我沒帶在身上,你要的話,就跟我去拿。”

    說完他就走了,似乎絲毫不怕瞿秋離不上鉤。

    瞿秋離在這里坐了三分鐘之后,又去衛生間里跑了一趟,然后給沈世奇發了條信息。

    “房間號。”

    今天的酒店是被藺家包了的,但每位賓客都能登記分到自己的房間,以供賓客們休息,換衣服之類的。

    沈世奇回到房間,施誠也在里面。

    “你怎么會在我房間。”沈世奇問。

    施誠拿著個小壺,“我房間里有人,待會兒不方便,影響我發揮,在你這兒不是一樣嗎?還是說,你真的想要那么多人圍觀?”

    沈世奇沒說話。

    施誠扔出一臺相機,“這個工作交給你,怎么樣?我待你不錯吧。”

    沈世奇接了。

    施誠心里嗤笑了一聲,“那人呢?還沒到時候?要等到什么時候去?”

    沈世奇把瞿秋離剛發過來的短信給施誠看了,“那行,地址你發過去,我得要好好準備準備。”

    地址發過去了,瞿秋離收到了,但他沒從頭到尾都沒都沒打算去。

    他倒要看看,沈世奇自食惡果的模樣。

    瞿秋離性子清冷,但他真的不是個包子,也不是好欺負的。

    為了避免沈世奇的耳目盯著他,他拿著自己的房卡,進了電梯,回了自己的房間。

    沈世奇在屋里等著,只是越等越熱,忍不住抓起桌上的水就猛灌了一口。

    施誠還在衛生間里洗澡,當然了,是真的在洗澡,還是在干別的,他就不知道了。

    他等得焦急,又給瞿秋離發了信息,催促。

    瞿秋離說衣服臟了,他回自己房間換衣服了,等會兒再過去。

    沈世奇急了,似乎有哪里不對,身體上的變化,無處遁藏。

    他啐了一口,糟了,這不對勁。

    可是還沒等他想明白自己哪一步出了差錯,施誠已經從衛生間里面出來的。

    赤條條的,臉上泛著不自然的紅,看著沈世奇的目光十分火熱。

    ……

    會場這邊,藺向禹跟藺父匯合之后,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事情安排妥當了,接下來就等著了。

    “阿離呢?”藺向禹找了一圈沒看到人,他找到藺母,“媽,你看見阿離了嗎?”

    藺母剛從富太太那邊脫身,“沒看到,你給他打電話問問,剛才有幾個富太太想咨詢一下古玉手鐲什么的。”

    藺向禹點點頭,打電話過去,一直沒打通,而且一直都是正在通話中。

    瞿秋離在房間里,正在跟蘇晉打電話,他們還在路上,說是前面路上出了車禍,堵得很嚴重。

    他有點擔心,“那你和爺爺沒事兒吧?”

    “沒事兒,堵著呢,跟我們離得老遠。”蘇晉也在吐槽,“真不知道這些貨車是怎么搞的,大白天也上高架橋。”

    瞿秋離松了口氣,“那你們慢著點來,不著急。”

    堂兄弟倆又聊了一會兒。

    藺向禹打不通電話,有點急了。

    “喂,藺少爺。”韓越和余柯兩人又冒了出來。

    余柯問:“你在找瞿秋離?我半個小時前看到他上電梯了。”

    韓越心里咯噔一聲,連忙把藺向禹拉到一旁,把他今天跟瞿秋離說的事情再說了一遍。

    頓時,藺向禹的眼神滿是狠戾,韓越和余柯都被他嚇到了。

    “說,說不定沒事呢。”韓越還在想瞿秋離平時聰明著,今天怎么就遭這一回呢,“瞿秋離的電話打不通,你再打沈世奇的電話試試。”

    藺向禹雙手都在顫抖,一邊播打沈世奇的電話,一邊往前臺跑,他要查沈世奇和施誠的房間。

    沈世奇的電話打通了沒人接。

    但藺向禹這個主人翁在宴會中奔跑,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向禹,怎么了?”藺母看他一臉著急,心里也慌得很。

    “媽,沒事。”藺向禹安撫藺母,“您坐著歇會兒,我這會兒有點事情要處理。”

    藺向禹原以為,只要今天一次性解決沈世奇和施誠,那他們就沒辦法再對阿離造成任何威脅,可他沒想到,這兩個人居然提前對阿離動手了。

    一想到,萬一阿離出了事,他根本無法原諒自己。

    如果他能提前提醒一下阿離,是不是就不會有這些意外了?

    等等,他回想今天阿離的舉動,回想起阿離讓服務員給他帶的話,藺向禹逐漸冷靜下來。

    阿離現在應該是安全的。

    阿離很聰明,就算韓越沒有去提醒,他不可能遭沈世奇的道兒,可就算是如此,藺向禹也不允許阿離有萬分之一涉險的可能性。

    在前臺拿到了沈世奇的房間號,藺向禹又往電梯跑去了,有很多人不明所以,跟著去看熱鬧,上了另外兩臺電梯。

    電梯一路上升。

    瞿秋離剛跟蘇晉通完電話,突然就聽到門外面吵吵鬧鬧的,像是有很多人。

    他通過貓眼兒看了一下。

    怎么回事兒?

    他看了看表,這個時間,宴會馬上要開始了,怎么好多賓客都跑到這一層樓來了?

    得有十多個人了,瞿秋離沒有看到最前面的藺向禹,但仿佛聽到了向禹的聲音。

    藺向禹拿著在前臺拿的房卡刷開了房門,可門里面的反鎖鎖扣是扣上的,房卡打不開。

    只能撞門了。

    “讓我來。”一名看熱鬧的吃瓜群眾,當即就擠了上前,一身的腱子肉。

    剛好,藺向禹的電話響了,是瞿秋離打過來的,他立馬就接上了,“阿離,你在哪里?”

    瞿秋離這邊接著電話的同時,打開了自己的房間門,揮了揮手,“我在這里。”

    藺向禹松了一口氣。

    于此同時,砰地一聲,沈世奇的房門被肌肉男撞開了。

    一群人一窩蜂的擠了進去。

    像是這種撞門的場面,必定是什么捉奸啊,重要情況,這瓜不吃白不吃,還特別是藺家今天宴會的主人翁的瓜。

    吃瓜群眾擠進了沈世奇的房間,藺向禹卻快步走到瞿秋離身邊,一把將人抱進懷里,“你嚇死我了。”

    瞿秋離回抱過去,毛茸茸的腦袋在藺向禹的肩膀上蹭了蹭,“我不都讓服務員給你帶話了嗎?服務員沒去找你嗎?”

    當然找了。

    瞿秋離讓服務員端著兩杯酒去花園,讓他順道去跟藺向禹說一聲,還特意強調了那兩杯酒。

    藺向禹抱著懷里的人,“下次別再讓服務員帶話了,直接跟我說,要是不方便,打電話,發消息都好。”

    看樣子,真的是嚇到了。

    瞿秋離踮起腳,在藺向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好了,我真的沒事。”

    他親的那一口實在是太輕了,輕得連藺向禹都沒反應過來。

    就像昨晚落在他脖子上的吻一樣。

    可他感受到了,他微微低頭,在阿離的額角,印下一個吻。

    他抱著懷里的人,心才算是落到了實處。

    瞿秋離耳朵都要燒紅了,趕緊從藺向禹懷里退了出來,“斜對面什么情況?”

    “那是沈世奇的房間。”藺向禹也羞赧得不行,順著這個話題就說下去了,“我給你打電話,打不通,急了,剛好碰到韓越跟我說沈世奇和韓越的事情。”

    瞿秋離點點頭,“原來如此。”

    他笑了一下,又說,“我讓服務員送的那兩杯酒,是沈世奇最開始端過來的。”

    其實他也不確定那兩杯酒里面有沒有問題,但他把兩杯酒混了一下。

    沈世奇喝了,那就是他自食其果,跟他可沒什么關系。

    “臥槽!!!”

    斜對面房間爆發出驚人的叫喊聲,隱約還有呻吟聲。

    “我們去看看。”瞿秋離拉著藺向禹,他還真沒想想到自己的房間和沈世奇居然是斜對面。

    幸好錯開了時間,要是在門口對上了,那想跑就麻煩了。

    兩人進了房間,屋里的人動自動給他們讓了一條路出來。

    今天來參加宴會的,那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但面前這些,基本上年紀都不大,基本上都是被爸媽帶過來見世面,拉關系的。

    還有幾個,就是豪門資助的對象,來熱鬧的。

    總之都是一群在瓜田里上躥下跳的猹。

    剛才,大塊頭肌肉男撞開了房門,可這是一室一廳的那種套房,開門只能看見客廳。

    但他們進了房間就聽見了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音,再看著客廳里散亂的衣服,還有散落在地上的不明藥品。

    眾人已經驚呆了。

    這可是大事情啊。

    肌肉男又連忙組織了兩個年輕人,把臥室的房門打開了。

    只見,臥室里,兩個男人,赤條條的糾纏在一起,就算是他們進去了,兩人還在忘我的開墾,十八般姿勢都用上了,完全當他們不存在。

    這兩人,一個是藺家的資助對象,經常活躍在他們視線里,另外一個是施家的大少爺,去年過年才從國外回來,平時也高調得很。

    兩個人都不陌生。

    這可是大瓜啊。

    一群人的目光都鎖定在了藺向禹和瞿秋離的身上。

    瞿秋離剛看了一眼,覺得自己的眼睛快瞎了,下一秒,他的眼睛就藺向禹捂住了。

    “別看,交給我來解決。”藺向禹用著充滿了令人安心的語氣,“別讓這些人污了你的眼睛。”

    藺向禹看著面前的場景,心中一陣后怕,如果,如果阿離……

    他不敢想。

    他看到了床頭的攝像機,臉上更黑了。

    事實上,瞿秋離心臟也砰砰跳,遠沒有他表面上這么平靜。

    如果今天不是韓越來提醒他,他可能就真的喝了那杯加料的桑葚汁,雖然他不至于被沈世奇用信件騙到房間里來。

    但多多少少還是要受罪的。

    而且,還不知道那里面下的是什么藥。

    如果是普通助興,催情的藥,那還算情況好的,那種藥一般等藥效過了就好。

    但如果是……

    瞿秋離心中微微嘆了口氣,他真沒想到沈世奇和施誠能如此惡心又惡劣。

    他還是低估了人性。

    藺向禹捂著瞿秋離的眼睛沒放,他招呼剛才幫忙撞門的肌肉男,“兄弟,幫忙接盆水,把這兩人潑醒。”

    肌肉男點點頭。

    別看他練這么大的塊頭,但他最喜歡吃瓜了,能參與進來,那可真是太棒了。

    一盆涼水潑了過去,床上的兩人居然還高亢的尖叫了起來。

    不是被冰的,被冷到的那種尖叫,是愉悅的尖叫。

    “靠。”肌肉男也懵逼,“這兩人該不會是嗑藥了吧?”

    就在這時,開著的門被敲響了,“圍在這里干什么?”

    眾人回過頭,之間門口站著一群穿著制服的警察叔叔,警察叔叔旁邊站著藺父。

    藺父有些差異兩個兒子都在這里,但藺向禹給了藺父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藺父了然,“警察同志,這就是沈世奇的房間了。”

    為首的警察上前,“沈世奇和施誠在嗎?”

    眾人聞言,又不約而同的讓開一條路,肌肉男指了指里面還在糾纏的兩個人。

    警察叔叔的臉都黑了,太他媽辣眼睛了,比他們掃黃,掃到八十歲老頭兒□□還辣眼睛。

    幾個年輕力壯的警察叔叔進去將兩人強行分開。

    但兩人像是入了魔,直接往小警察身上糾纏,一身警服都讓扯歪了。

    幾個年輕警察被惡心壞了,當即掏出銀手鐲,將兩人按在地上,反手拷上了。

    可他們還是不消停,像條蛆蟲一樣,在地毯上摩擦,扭動,嘴里發著令人羞恥的聲音。

    大塊頭肌肉男看不下去了,也不管是不是有警察在場,找了兩塊抹布,把那兩人的嘴給堵上了。

    為首的警察拿著拘捕令,“沈世奇,施誠,涉險吸食違禁藥物,蓄意謀殺罪,竊取商業機密罪,消費者欺詐……”

    一連串的罪名,直接把在場的人都打蒙了。

    這是拘捕令啊,不是傳喚令,也就是說,這些罪行都已經有了證據,正式逮捕。

    藺向禹捂著瞿秋離的眼睛,把他帶到了屋外,“后面的事情,交給我和爸爸去解決吧,你回房間休息。”

    瞿秋離也知道自己幫不上忙,但他還真沒想到這兩個人做了這么多的事情。

    蓄意謀殺,瞿秋離背脊一陣冰涼。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藺向禹看了看四周,湊到瞿秋離耳邊,“別擔心,這里不方便說話,我跟爸爸都安排好了,等事情解決了,我再跟你解釋。”

    瞿秋離這點頭,但他又不想回房間一個人待著,剛好蘇晉打電話過來了,“我爺爺和蘇晉到了,我下去接他們,我陪他們坐會兒。”

    藺向禹頷首,“那你要好好幫我招待蘇爺爺和蘇少爺了。”

    瞿秋離沒忍住笑了一下,“喂,哥,那是我的家人,什么叫幫你接待?”

    “你的家人,我的家人,都是一家人。”藺向禹模棱兩可的回答,“去吧,我跟爸先處理這邊的事情,等會兒去找你。”

    瞿秋離到車庫的時候,蘇家的車剛好開到這里。

    “阿離。”蘇晉扶著蘇老爺子下車,“久等了,我們沒來遲吧?”

    瞿秋離笑了笑,“沒有,我哥他們這會兒要處理一點事情,我剛好過來接你們,宴會可能還要等會兒才開始,我們先上去休息一下吧。”

    蘇晉從后備箱拿出一個禮盒,“這是給你哥的生日禮物,你交給他就行了。”

    說完,他又酸溜溜的,“明明我才是你的哥哥,你居然叫藺向禹哥哥,只叫我堂哥。”

    瞿秋離尷尬的笑了笑,蘇延卿給了蘇晉一個爆栗子,“多大的人了,還計較這些。”

    “嘿嘿,我這不是開玩笑的嘛。”蘇晉和瞿秋離一人扶著蘇延卿的一邊胳膊。

    到了休息區,蘇晉感覺會場氣氛似乎不太對勁兒,好多人都是圍在一起,三三兩兩的竊竊私語的聊著什么。

    “對了,我剛進來的時候,看到外面有警車,這是怎么回事?”蘇晉問,“該不會出什么事情了吧?”

    瞿秋離不想讓爺爺擔心,沒有細說,只說了沈世奇和施誠的事情。

    “嘖嘖嘖。”蘇晉一臉的嫌棄,“這藺家要是養條狗都會搖尾巴了,那沈世奇還敢反咬主人。”

    蘇延卿也是一臉的嫌棄,但他想得更多,“阿離,你沒事吧?”

    “我當然沒事兒。”瞿秋離一臉的輕松,“出事兒的時候,我剛好在我自己的房間里,具體發生了什么,我都還不太了解。”

    “幸好你沒跟那沈世奇談戀愛。”蘇晉不小心說漏嘴了,連忙把自己的嘴捂住了。

    瞿秋離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他跟爺爺認了親,他也是蘇家的人,蘇家不可能沒去了解過他以前的事情。

    沈世奇以前追過他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豪門圈子里很多人都知道,蘇家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了。

    “對不起啊,阿離。”蘇晉抱歉地說,“我就是嘴上沒把門兒的。”

    瞿秋離渾不在意,甚至還開玩笑地說道:“他跟我又沒什么關系,追過我的人,那可就多了去了。”

    “噢?阿離以前有很多人追?”藺向禹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瞿秋離的身后。

    瞿秋離背脊一僵,“我跟蘇爺爺和蘇哥開玩笑呢。”

    藺向禹像是沒有在意的模樣,走上前親切的跟蘇老先生打招呼,“蘇爺爺,我這會兒有點事情要忙,招待不周,您多擔待,改天我一定登門拜訪。”

    蘇爺爺這個稱呼讓蘇延卿愣了一下,這是知道阿離的身世了?

    他朝自家的孫子遞了個眼神。

    瞿秋離點點頭。

    看來這兩兄弟的感情還不錯,蘇延卿這才一臉和藹的跟藺向禹寒喧了幾句。

    藺向禹全程耐心的聽著,時不時附和兩句。

    聊得很愉快。

    “那行,蘇爺爺,您先喝茶。”藺向禹見時間差不多了,他還有樓上的事情要處理。

    他只是覺得自己不能怠慢了阿離的家人,這才偷溜出來的,得趕回去了。

    “好,好,好。”蘇延卿一臉說了三個好字,顯然對藺向禹這個年輕人很滿意。

    謙遜又有禮。

    他們家阿離有這么一個哥哥,似乎也非常不錯。

    也不知道以后知道這個讓他欣賞的年輕人把自己孫子拐走了之后會是什么樣的心情。

    瞿秋離心里有點惆悵。

    以前他只需要考慮如何跟藺父藺母出柜,現在還不得不顧及到爺爺的心情了。

    藺向禹走了之后,爺孫三人又坐在一起聊了一會兒。

    主要是蘇延卿和瞿秋離在聊文物修復的事情,瞿秋離這邊既然已經找到了父母了,也該回去工作了。

    “不過你也別急。”蘇延卿說,“這段時間,我也幫你翻譯了不少,復原的事情,你其他幾個老師也能做了。”

    蘇延卿個人只負責了最難的那一部分復原工作,已經完成了,之后他就一邊輔助其他人修復甲骨,一邊把瞿秋離的翻譯工作做了不少。

    “別累著了。”瞿秋離叮囑他,“您也知道的,我翻譯甲骨完全沒有壓力。”

    之前是為了瞞著,不讓人發現他的秘密,這才翻譯得很慢——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銀手鐲和馬甲套餐已經送給沈世奇和施誠了。

    后面搞事業,談戀愛。

    第50章 后續

    蘇延卿現在當然知道自家孫子當時那點小心思和小謹慎。

    不得不說, 偽裝得還挺成功,他當時也只當是阿離對舟朝的研究深刻,并沒有多想。

    也是難為他了, 為了翻譯點甲骨文,還得藏著掖著。

    他沒忍住笑了笑, “我知道, 這不是提前結束工作,大家之后也好輕松一些, 以后你大膽翻譯就是了。”

    雖然他年紀大了,但也是個閑不住的性子,而且,以后有他幫孫子兜底,就讓孫子大膽干吧。

    “我知道, 爺爺。”瞿秋離說,“我還是決定慢慢來吧,我畢竟還年輕, 太過于激進,反而不好。”

    蘇晉插不上話, 在一旁無聊的刷著手機, 突然一驚:“誒,我們剛才遇到的車禍, 這么快都上新聞了。”

    蘇延卿和瞿秋離都湊過去看了一眼。

    一輛貨車側翻,直接把一輛昂貴的轎車壓在了底下。

    那轎車世界級豪車, 車身質量很不錯,但還是被壓塌了半個車身。

    瞿秋離看了一眼, 立馬將手機拿了過了,被壓在貨車底下的車, 車牌號他不可能認錯,那是藺家的車,還是藺父出門常用的那一輛車。

    再一想到警察叔叔剛才在沈世奇房間報的那一串罪名,他瞬間就就明白了什么。

    難怪藺媽媽之前說今天出門換了車,還有保鏢跟著。

    蓄意謀殺,要謀殺的是藺爸爸和藺媽媽。

    他再翻了翻股市,他是個外行人,看不太懂,但他也看出來藺家這兩天的股市有點動蕩。

    這,竊取商業機密引起的?

    瞿秋離覺得一股怒氣直沖腦海,恨不得將沈世奇碎尸萬段。

    沈世奇他怎么敢?藺家這些年對他的培養,都是喂了狗了嗎?

    不,喂條狗還知道搖尾巴,沈世奇這種分明就是連狗都不如畜生。

    不,說畜生都侮辱了畜生這兩個字。

    “阿離,你怎么了?”蘇晉見他表情不太對勁兒,“是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蘇晉和蘇延卿都是一臉的關切。

    瞿秋離不想讓他們擔心,將手機還給了蘇晉,“沒事,就是被這車禍嚇到了。”

    也不知道今天開這車的是什么人,車上的人有沒有受傷。

    蘇晉看他表情,明顯不信,發了條信息,找人查了一下。

    藺家大總裁常用的出行車,不是什么秘密,那邊很快就查到了。

    蘇晉聯系之前的事情,再加上今天的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

    瞿秋離心里還在想今天的事情,他好歹也是個男人,“爺爺,我有點事情,您先休息一下,我等會兒就回來。”

    他得要去找藺向禹問問,再看看有沒有自己能幫的上忙的,不能這么干坐著了。

    “去吧。”蘇延卿看他也坐不住了。

    但是瞿秋離剛轉身離開,蘇晉就湊到蘇延卿面前,“二爺爺,我們也跟去看看吧。”

    那個什么沈世奇,敢覬覦他們家阿離,這不能放過,現在還妄想噬主,他們蘇家不介意幫藺家添把火。

    蘇延卿點點頭,怎么說阿離都是他們蘇家的人,藺家也照顧了阿離這么多年,他們于情于理都應該去看看。

    看看能不能幫上什么忙。

    沈世奇的房間里,無關人員已經被警察叔叔清理出去了。

    現在還有醫生在場,給沈世奇和施誠掛上了不知道是什么的點滴,兩個人基本上已經清醒了,身上裹了一件浴袍,被銀手鐲靠在了椅子上。

    施誠有案底,算二進宮了,說了讓他們聯系律師之后,他就一言不發。

    他知道自己栽了。

    雖然現在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但現在想這些沒用,還不如冷靜一點,看怎么把主謀按在沈世奇的身上。

    但沈世奇卻是慌了,身上的疼痛昭示著剛才發生的事情,自己居然被……警察手上的拘捕令,也代表著他一切的盤算都落空了。

    他想不明白。

    他買通了藺父的司機,在送車子去保養的時候做了手腳,今天也安排了改裝過后的輕卡車,等他們坐上那輛車。

    但是藺父一家人今天來酒店的時候沒有坐那輛車,他那時候就已經有一種不想的預感了,但他聽藺父說要給兒子搞點排場,他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于是,他吩咐了司機,把那兩動過手腳的車開過來,替換今天的司機和車,一般情況下,也不會讓人懷疑,這樣藺家人回去的時候,就肯定能坐上事故車。

    可是,為什么?

    為什么司機在過來的途中就出事了?為什么那輛輕卡車也提前上路了?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

    安排的那些人手,除了藺家的司機,其他的也沒經過他的手,全部都是施誠去安排的。

    就連打款的賬戶都是繞了幾個圈,是個境外賬戶,要追本溯源,十分困難。

    所以就算是事情曝光,為什么這么快就查過來了?

    是常安?

    藺父的助理,現在也是藺向禹的助理。

    常安跟他不一樣,他是藺家資助的貧困學生,像這種窮怕了的人,他用金錢,光明的前途,用環繞的美人,那人沒堅持過久,就沒骨氣的妥協了。

    只不過他們當時還是留了心眼兒的,畢竟常安跟了藺父那么多年,所以常安除了幫他拿了點私密文件,并不應該知道什么內情。

    所以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還有,瞿秋離既然那么想知道信的內容,那么想找自己的家人,可他為什么沒來?為什么沒上鉤?

    他自己又到底是在哪里遭了道兒,喝了下料的酒水?

    沈世奇嗑藥后的腦子并不靈光,想炸了都沒想到原因。

    瞿秋離到的時候,藺父和藺向禹正在跟警察同志做筆錄。

    “閑人勿進。”一位年輕警察攔住了瞿秋離,不讓他靠近警戒線。

    瞿秋離拿出手機,把沈世奇給他發的信息點了出來,“我覺得我也是受害者。”

    警察同志瞬間重視,“你這邊又是什么情況?”

    “我是藺家的養子,之前跟沈世奇是一個孤兒院的孩子。”瞿秋離耐心解釋,“但是沈世奇那時候拿走了我親生父母留下的信息,今天他又找到我說信件在他這里,讓我上來拿,我沒上當。”

    一名警察叔叔嚴肅的再跟他做了些細節詢問,瞿秋離也都仔仔細細的回答了,避開了他把沈世奇原本給他下的藥,他設計讓沈世奇自己喝了的事情。

    警察叔叔也很同情,最后還慶幸,慶幸這年輕人警覺性強,沒上當。

    要不然,今天又得多一件男性迷奸案了。

    “阿離,你怎么過來了?”藺向禹聽到瞿秋離的聲音,就走了出來。

    可他話音剛落,一個人影就猛的沖進了屋內,把沈世奇按在地上暴打。

    好幾個警察都沒拉的住人。

    顯然,這個打沈世奇的是蘇晉。

    蘇晉平時看著不靠譜,但他從小沒少被他爸送去魔鬼訓練營。

    打架,他是專業的。

    他剛剛聽到了瞿秋離跟警察的話,頓時就氣不打一出來。

    他們蘇家人,不能讓人這么欺負了。

    “好你個姓沈的,我弟弟也是你敢覬覦的?是你敢打主意的?”蘇晉邊打邊罵,“你該慶幸你他媽現在被警察靠住了,要不然老子今天非得把你的命根子廢了。”

    警察叔叔們面面相覷,打人這種事情,他們不方便出手,可這兩個人實在是太惡心了,不打一頓都難消心頭之恨。

    所以他們拉得也不算盡心,只要不把人打傷了,他們拉一拉,做個樣子就差不多了。

    瞿秋離和藺向禹對視一眼,看著差不多了,一起上前將人拉住了。

    “堂哥,堂哥,你冷靜一點。”瞿秋離和藺向禹一人拉住一條胳膊,“打傷了要出事的。”

    蘇晉他可清楚呢,打的都是讓人疼卻不會輕易受傷的地方,仗著自己腿長,他又踹了一腳,“今天算便宜你了。”

    警察同志眼觀鼻鼻觀心,“這位先生,非涉事案件人員,還請你出去等候。”

    “我是瞿秋離的堂哥。”蘇晉打了一頓,但氣可沒消,這事情他還就管到底了,“阿離之后的事情就交給我解決,我們的律師很快就到了。”

    也行,受害者親屬參與案件就沒關系了。

    這種社會敗類,是該從重懲罰。

    沈世奇的眼神逐漸惶恐,瞿秋離居然是蘇家的人嗎?

    那當年那個叔叔是誰?跟蘇家是什么關系?

    現在又多了一個蘇家參與,他苦笑一聲,幾乎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命運。

    “堂哥?這是怎么一回事?”藺父也走了過來。

    他剛看見蘇家這小少爺氣沖沖的沖進來打人,還當蘇晉是阿離的愛慕者,或者是好友,但他剛才又聽到阿離喊他堂哥了。

    瞿秋離尷尬了,他還沒打算這個時候跟藺爸爸說呢。

    不是個好時機啊。

    “阿離,是我們蘇家的孩子,是我的孫子。”蘇延卿步伐穩健,語氣沉著,“前段時間才跟我相認,可能阿離還沒想好該怎么跟你們說吧。”

    這事情,沒有瞞著的意義。

    他作為阿離的親爺爺,能理解阿離不想讓養父母難過的心態,但是他和蘇鶴年商量過了,阿離回不回蘇家,都隨阿離自己的意思。

    所以,這樣就不會讓阿離為難了,哪怕阿離一輩子都不離開藺家,他都沒意見,只要阿離能抽空過去看看他就好。

    瞿秋離見狀,只能跟藺爸爸解釋了一下情況。

    藺向禹其實也是昨晚才知道,不知道細節,現在才算明了了。

    藺父拍了拍瞿秋離的肩膀,“這是好事情啊,藺家永遠是你的家,你現在只是多了一家親人而已,這都還瞞著爸爸,還怕爸爸不讓你認你爺爺嗎?。”

    言語是在埋怨,但語氣卻是寵溺的。

    這個小兒子,到藺家的時候才那么一丁丁大,還沒他大腿高,卻懂事得不行,陪著他老婆治療,毫無怨言,那么小小的一個人,成天想著要逗他老婆開心。

    可以說,如果沒有阿離,他老婆要吃的苦頭不知道還有多少。

    他感激阿離,也把阿離當成親兒子教養的,他曾經沒能給藺向禹的父愛,全都傾注在了阿離的身上。

    曾經也認真的打算過,未來要把藺氏交給阿離。

    所以,阿離現在找到了他的家人,他也是真心替阿離高興的。

    “蘇老爺子。”藺父高興的走上前跟蘇延卿握了握手,“雖然我也一把年紀了,但還是厚著臉皮稱一聲晚輩,也跟您攀個親戚。”

    安市數一數二的大豪門,藺家的家主,說要跟別人攀親戚。

    還挺有幽默感。

    蘇延卿笑了笑,“阿離是蘇家人,也是藺家人,我看你這里還有事情要處理,我們改天再坐下來好好聊聊。”

    “是啊。”藺父笑著,“阿離永遠都是我們藺家的孩子。”

    說著,他還想起了昨晚老婆跟他說的話,老婆說她看見兩個兒子抱在一起,是不是在談戀愛。

    他當時還說什么,說他們是兄弟,兄弟談戀愛,不就是亂倫了嘛。

    可他現在突然反應過來了,阿離跟向禹完全沒有血緣關系,甚至都不在一個戶口本上。

    藺父:“……”

    他看了看大兒子,又看了看小兒子,頓時覺得,他有些愧對蘇老爺子了。

    不過,這要是真的,他還是想說一聲:兒子,干得漂亮。

    這一來,無論如何,阿離都還是他們藺家的孩子。

    藺父表現得更親切了,“蘇老先生,您先去休息一下,我這邊馬上就處理完了,今天是向禹的生日,您老得賞臉喝一杯。”

    蘇延卿點點頭,走遠了之后,他才問蘇晉。“蘇晉,你有沒有覺得藺總有點奇怪?”

    蘇晉若有所思,是有點奇怪,“可能…他們擔心阿離回蘇家之后就不回藺家了?”

    所以想跟他們處好關系?

    可這也說不通啊。

    他們都說過一切看阿離的意思了。

    “可能是藺家確實疼愛你弟弟吧。”蘇延卿最后得出這么一個結果。

    因為剛才沈世奇和施誠還不夠清醒,所以耽擱了點時間,藺父和藺向禹,還有瞿秋離的筆錄走在這里做完了。

    現在兩人清醒了,也就要帶人回局子里了,后續的事情就交給了常安和藺氏的律師團隊,當然了,蘇家的律師團也趕過來了。

    蓄意謀殺,還數罪并罰,不判死刑都得是死緩。

    總之,不會讓這兩人好過。

    處理好事情,藺父又打了個電話,切斷了跟施家的所有合作。

    蘇家家主今天沒來,他收到消息,趕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他以前忙生意,把孩子交給了他爺爺奶奶帶,他爺爺奶奶又是個寵孩子的,把孩子寵歪了。

    他好不容易把人送去國外,去年回來,不知道施誠怎么把兩個老人哄好了,兩個老的死活都不同意再讓施誠出國。

    可沒想到,現在做出這樣的事情。

    他簡直沒臉面對圈子里的那些朋友,更是愧對藺總。

    所以他對藺氏現在的決斷,沒有任何意義,甚至還主動提議免去那些合作項目的違約金。

    藺父完全沒領情,施家家主也明白了藺家的意思。

    哎……

    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因為這件事情,耽擱了藺向禹生日宴開席,但來的賓客都沒有意見。

    主要是今天的瓜太香了。

    藺母最開始被富太太圍住詢問的時候,她這才知道細節。

    真是的,藺家的事情,她這個藺家人居然比別人更晚知道。

    宴會結束后,她這才找了家里的幾個男人算賬。

    在家里,藺母才是食物鏈頂端,一家三個男人都被訓得跟孫子似的。

    訓完之后,她又忍不住紅了眼眶,“你們說說,這么大的事情都瞞著我,萬一你們出點什么事情,我該怎么辦?”

    “媽。”藺向禹和瞿秋離一人摟住老媽一只胳膊,“沒有這個萬一,您就算是不信任我和阿離的能力,但至少你要相信爸爸。”

    商場如戰場,藺家爺爺奶奶很早就出意外走了,藺父能在藺家一眾旁支中殺出一條血路,一個人把藺氏撐了下來,如今還把生意做得這么成功,當然不可能是個軟柿子。

    就連藺向禹都在這才的事件中學到了不少,爸爸的殺伐果斷,用人之道,精準的判斷力,這都讓他望塵莫及。

    他還要學習的事情可多了。

    藺父給了老婆一個抱抱,“好了,別生氣了,我的錯,我該提前跟你說的,你要氣不過,打我一下,消消氣。”

    藺父認錯認得毫無壓力,甚至在兒子面前也不要面子。

    藺母臉頰紅紅,“多大歲數了,還沒個正經的。”

    瞿秋離和藺向禹相視一笑,還是老爸有辦法。

    送走了賓客,一家人又坐上了回家的車。

    今天的生日宴不怎么完美,一家人準備回家,他們自己給藺向禹單獨過一個生日。

    沒有賓客,沒有外人,就他們一家人。

    藺母跟著廚子再學習做長壽面,瞿秋離在烘焙房,親手烤了一個蛋糕,簡單的抹上了奶油,畫上了一家四口。

    藺父和藺向禹在書房商量了一下后續的事情,包括阿離的身世和蘇家的事情。

    蘇老先生年紀大了,說句現實的話,也沒多少年的時光。

    老爺子的兒子不知所終,好不容易跟孫子相認,老人家還大度的表示一切都看阿離的意思。

    所以阿離要回蘇家,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們不能攔住,甚至還得要讓阿離風風光光的。

    雖然蘇家不強求阿離回家,阿離也沒說自己的想法,但他們藺家不能沒有表示。

    只不過,還是舍不得啊。

    那么大一丁點大,就在他們藺家了。

    藺父看著兒子的眼睛,深思熟慮之后,開了大招,“向禹,你跟爸爸說實話,你跟阿離…現在只是單純的兄弟關系嗎?”

    藺向禹愣住了,父親的智商,能猜到,這不是什么很難理解的事情。

    他背脊發涼,渾身僵硬。

    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藺父走上前,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又幫他整理了一下領子,“你和阿離都成年了,你之前在我們面前的暗示,不要以為我們都不懂。”

    藺向禹更僵硬了,腦子里迅速再盤算如何解釋最妥當,如何才能讓阿離不受牽連。

    “別緊張。”藺父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目光一片柔和,“你老爸我這把歲數了,什么東西沒見過,阿離很優秀,你喜歡他,也很正常。”

    他其實也挺惆悵的,兒子才被找回來,居然就要去搞基了。

    哎…他倒是無所謂,愛情跟性別沒有關系。

    他就是擔心,擔心兒子未來要面對的那些冷眼與譏諷。

    藺向禹腦子飛速運轉之后,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遲早都要面對的,“是,我喜歡阿離,但是…阿離可能還不知道,所以…我們現在還是兄弟。”

    藺父轉身看著兒子,眼神一言難盡,他這親兒子就是個憨憨,阿離那么聰明,怎么可能看不出來這憨憨的心思。

    算了,他這個當爹的,再送一把助攻吧。

    這樣以后阿離從他小兒子成了他兒媳,那阿離回藺家也就是光明正大了。

    也省得他這憨憨兒子不會追人,瞧瞧阿離去年生日都送了些什么鬼東西。

    藺父相當嫌棄,想當年,他追老婆的時候,那可是十八般武藝,這兒子怎么就一點都沒遺傳到呢。

    哎……恨鐵不成鋼啊。

    “阿離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表現得如此親近,而且,你回來之后,阿離就搬出去了,你覺得他后來為什么愿意回來?只是因為我和你媽嗎?”

    藺向禹頓時醍醐灌頂,他有些激動,又有些不確定,“爸,爸,您,您您的意思是,您不反對?”

    “我為什么要反對?”藺父反問他,“既然你都喜歡男人了,我之前還擔心你跟這那個圈子學壞,現在你喜歡阿離,我也就放心了,知根知底的。”

    這多好,結婚都不考慮什么改不改口的事情。

    藺向禹一個勁的傻笑,嘿嘿嘿。

    他就說,阿離愿意跟他約會,阿離不排斥他的親近,阿離還偷偷親他了,肯定是對他也有感覺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們幫我點點預收呀。

    下一本應該寫《深夜小小酒館》。

    《年齡差》這本是個大概20萬字左右的個小甜餅,等到什么時候時間比較寬裕就開。

    大家可以點進專欄去康康,感興趣就幫忙點點預收。

主站蜘蛛池模板: 天天鲁啊鲁在线看|久久天天躁狠狠躁夜夜免费观看|久久精品国产亚洲=aV麻豆王友容|亚洲亚洲人成综|伊人影视久久|97精品国产手机 | chin=a熟妇老熟女hd|精品国产国产综合精品|成人亚洲精品777777ww|欧美日本一道本在线视频|欧美肥屁videossex精品|高潮毛片无遮挡高清免费视频 | 亚洲欧美一区二区精品中文字幕|免费=av网站在线|国产=av日韩=a∨亚洲=av|成年=a级毛片免费观看|五月丁香六月综合缴情基地|日本又黄又粗暴的gif动态图 | 成全高清视频免费观看|亚欧在线观看视频|天天躁日日躁狠狠躁欧美老妇|性感一级片|日韩一区免费观看|欧美日韩在线免费观看 | 亚洲精品夜夜夜|99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国产精品网页|色综合1|91玖玖|久久这里只有 | 99自拍偷拍|国产中文久久|天堂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婷婷五月开心亚洲综合在线|国产黄色片一级|丝袜理论片在线观看 | 久亚洲精品|91麻豆影院|久久人人射|日韩免费观看|色先锋=a=a成人|欧美一级视频 | 模特写真福利内部视频|性高朝久久久久久久3小时|天天插夜夜爽|亚州综合视频|日韩免费一区二区三区|九九热线有精品视频99 | 剑来高清视频在线观看|欧美一区二区日韩一区二区|亚洲欧美日韩成人高清在线一区|国模GOGO无码人体啪啪|加勒比东京热无码国产=aV|亚洲色图在线观看 | 欧美人成免费网站|图片区小说区激情区偷拍区|一级毛片免费大片|香蕉大人久久国产成人=av|亚洲欧美日本久久综合网站|亚洲精品成人=a8198=a | 国产成人精品高清在线观看99|亚州综合网|亚洲视频观看|新国产美女遭强高潮免费|奇米777在线观看|蜜臀=avwww国产天堂 | 巨大黑人极品video|天堂bt种子资源在线www|视频亚洲一区二区|日本高清中文字幕二区在线|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久=av三级|在线日产精品一区 | 久久久久久久久淑女=av国产精品|一区二区视频在线播放|亚洲第一综合网站|操操网=av|久久久久久久九九九九|#NAME? | 日本公交车上xxxxhd少妇|五月开心六月伊人色婷婷|97国产suv精品一区二区62|久久99精品久久久久久久清纯|精品国产欧美日韩|黄色网页入口 | 婷婷综合缴情亚洲狠狠|日日夜夜操视频|三级在线中文字幕|日本精品免费在线观看|日产国产亚洲精品系列|国产高欧美性情一线在线 | 岛国片在线播放97|欧美成人精品一级在线观看|久久99精品久久久久久久|一区二区三区影院|国产=a久|成人一区久久 | 国产白丝喷水娇喘视频|亚洲短视频在线观看|欧美全黄|久久夫妻视频|日韩高清无码免费|2020久久精品亚洲热综合一本 | 国产免费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能观看|久久综合9988久久爱|四虎影院久久|国产精品三区在线观看|日本一上一下爱爱免费|麻豆传媒视频 | 日韩精品三区|国产成人精品=a视频免费福利|色中色综合|国产成人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四区|国产一级毛片精品完整视频版|国产字幕在线看 | 成人无码区免费=aⅴ片www老师|男人天堂网址|国产一片|国产第一福利影院|一本久道中文无码字幕=av|毛片视频播放 | 日本真人边吃奶边做爽免费视频|麻豆中文字幕|九色porny丨首页入口在线|亚洲黄色片一级|2024韩国三级午夜理论|尤物一区二区 | 91在线在线观看|超碰97在线人人|精品粉嫩BBWBBZBBW|成人深夜小视频|午夜爱爱影院|日日干日日操日日射 | 三区视频在线观看|中文字幕第2页|色吧在线播放|啦啦啦视频在线观看高清免费|日本ⅹxxxx久色视频免费观看|亚洲精品久久久久久久蜜臀老牛 | 丝袜美腿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91手机在线视频|无套内内射视频网站|亚洲国产精久久久久久久|午夜丰满少妇性开放视频|性大毛片视频 | 欧洲亚洲综合一区二区三区|99国产精品久久|免费v=a国产高清大片在线|国产成人精品一区二三区在线观看|91麻豆精品国产91|欧美日韩福利视频 | 美女=aV一区二区三区|九九热久久这里只有精品|国产精品免费不卡|少妇的BBBB爽爽爽自慰|中文字幕乱码久久午夜不卡|天天做日日做天天爽视频免费 | 欧美色欧美亚洲日韩在线播放|99久久久久99国产免费=aV|午夜免费片|日韩一区二区三区久久|婷婷色色狠狠爱|69=av在线观看 | 爱情岛论坛亚洲永久入口口|国产欧美精品一二三|久久免费视频1|初尝人妻少妇中文字幕|光棍久久|中文字幕在线观看第一页 | 久热中文字幕无码视频|波多野结衣桃色视频|国产成人精品日本亚洲91桃色|91精品国产调教在线观看|人妻的渴望波多野结衣|黄色=a一级毛片 | 久久久久久久久淑女=av国产精品|一区二区视频在线播放|亚洲第一综合网站|操操网=av|久久久久久久九九九九|#NAME? | 男人操女人免费视频网站|粉嫩大学生无套内射无码卡视频|国产片人综合亚洲区|成年美女黄网站色大片免费看老狼|99色爱|在线免费观看亚洲视频 | 岛国片在线播放97|欧美成人精品一级在线观看|久久99精品久久久久久久|一区二区三区影院|国产=a久|成人一区久久 | 久久国产福利一区二区|一本色道久久88精品综合|亚洲学生妹高清=av|WWW亚洲色大成网络|免费在线观看成人=av|亚洲天堂资源在线 | www.亚洲天堂|精品久久精品|久久国产精品一区二区三区|欧美猛少妇色XXXXX猛交|亚洲国产精品成人综合久久久|四虎免费精品 | 久久综合婷婷|中文日产幕无线码一二|77777五月色婷婷丁香视频在线|粉嫩=av久久一区二区三区小说|亚洲成人网络|亚洲色欲色欲77777小说 | 色播六月天|色综合久久久久久久久久|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不卡绿巨人|国产精品视频一区国模私拍|久久婷综合|精品麻豆剧传媒=av国产 | 狠狠色狠狠色狠狠五月|在线看片国产|午夜院线|国产一区二区三区免费观看视频|#NAME?|深夜男人你懂的六月婷婷天堂 | 日韩=av无码精品一二三区|免费看成年视频|亚洲精品久久久蜜桃动漫|无码VR最新无码=aV专区|97久久久久人妻精品专区|一区精品在线观看 | 轻轻草在线观看|国产美女遭强高潮网站|色综合视频在线观看|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www久久艹|久久国产传媒 | 国语精品对白露脸少妇网站|快好爽射给我视频|国产熟妇另类久久久久久|在线看免费视频|www久久九|亚洲综合欧美另类 | 亚洲=av不卡一区二区三区|日本精品久久无码影院|亚洲福利视频二区|#NAME?|毛片一级做=a爰片性色仙踪林|人妻少妇精品视频一区二区三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