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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又是充分解的一天呢

    ——他們看到某人將“書”帶進了港口Mafia的領地, 如果相原浩愿意把他們放走,他們就告訴相原浩那人是誰。

    這個小謊,保住了他們的性命, 卻迎來了更加嚴重的嚴刑拷打,其中兩三個被救出時已經在嚴刑拷打下瀕臨死亡了。

    說完,沉吟片刻,大佐如總結陳詞般加了句:

    “那些小羊,或許沒有多想, 卻誤打誤撞地,坑了把港口Mafia啊。”

    不管相原浩相信與否, 這種類似禍水東引的做法,恐怕已經在相原浩心中留下了一些印象。

    或者, 換種說法,引起了一些戒心。

    如果港口Mafia再次使用, 效果可能不會特別想。

    可惜, 真是可惜,如此絕佳的天賜良機。他在心中默默感嘆了一句。

    大佐干部,語氣似乎……頗為郁悶?

    但是,這口黑鍋,既沒有真憑實據,也沒有直接甩到港口Mafia身上,GSS不會僅僅因此便貿然宣戰,大佐干部應該沒有由想不通這點才對,何況根據大佐干部剛剛轉述中原中也說的話來看, 那樣的尋找很有可能只是相原浩個人的想法和行為。

    聽在耳中, 看在眼里,因為大佐平日的照顧, 一直學著做個正常孩子的竹之內雅出言寬慰:

    “大佐干部,GSS將死,曲折也好,波瀾也罷,都無法阻止它的坍塌,你不必因此過度憂心。”

    少年嘴角依然沒有絲毫笑意,目光很空,語氣很淡,與其說這是寬慰,不如說這是宣告——

    宣告GSS必死的結局。

    以及,根據那種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的語氣來看,少年絕對沒有將GSS甚至高瀨會視作什么強敵。

    而這也很好解,擁有那樣的野心,想要發展港口Mafia,未來必會招致更多更強的敵人,比如時刻緊盯港口Mafia的異能特務科,諸如GSS和高瀨會之流不過是前往終點期間途經的路人罷了。

    于是,完全沒有聽出,或者說看出寬慰的大佐,十分慚愧地彎腰行了一禮。

    哪怕不提是否被歲月磨平了棱角,僅僅將目光放在眼下而非未來,他也沒有資格郁悶。

    ——畢竟連提出這一想法的首領都沒有郁悶。

    對于大佐的行為,竹之內雅疑惑片刻,又雙叒叕充分解了。

    這是感謝,感謝他的寬慰,只是表達感謝的方式稍微有些恭敬過頭。

    接下來,他詢問了一下這次任務的細節,而冷血和阿呆鳥則各自花費三四分鐘作出了匯報。

    在他們二人說完后,大佐接過話茬:“首領,眼下,暫且不論反擊,截斷GSS的客源,使得GSS陷入困境,這些事情屬下自會繼續,那些貨物丟失得古怪,我們那條航線必定出現了叛徒,可惜冷血找到的資料里沒有具體姓名,我們需要一個信得過的Mafia成員查找叛徒。”

    “太宰如何?”竹之內雅脫口而出。

    如果他解得沒錯,港口Mafia之后恐怕將會進入備戰狀態,到時必會涌現各種比“查找叛徒”要危險的任務。

    港口Mafia缺少人手,太宰總歸需要做點什么,不如做點更加安全的任務,而且說不準太宰本身就更加適合這類任務。

    “查找叛徒”,在某種程度上,內部彎彎繞繞,外部處心積慮,兩者相互混雜,混雜之下難以分辨,這一任務不是那種好做的類型。

    忽略不錯還。算。不錯的體術,太宰似乎頗為聰明,應該能夠處這些情況吧?

    “太宰準干部,可能對那條航線,那條航線上的成員,還有相關成員不是特別了解。”

    聽到這話,他移動目光,看向了那個有著一頭金發短發、穿戴了一身時尚衣物和金屬飾品的青年。

    “首領,那個,”那個青年,阿呆鳥倏地站正,幾撮金色的短發隨之翹了翹,“這只是一個出于好意的提醒。”

    “”

    他很兇嗎?

    頓了頓,竹之內雅驀地反應過來,他一直沒有帶上那絲能夠溫和眉眼的微笑。

    而且,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環境的影響,他不笑的樣子愈加有種冰冷的感覺。

    “阿呆鳥,本來就是討論,即使不是討論,我也接受一切提醒和建議,”微笑著,他用溫和的聲音說,“何況這還是來自一位隊長的提醒,不過,具體如何實施,依然需要考慮。”

    即使,不是討論,也接受一切?

    阿呆鳥怔了下,第一反應是不信,先代的獨斷和殘忍余毒至今,接著在想到對方當時能殺卻不殺時,看著眼前這雙湛藍的眼睛慢慢放松下來。

    這個少年,不是先代,也不會成為先代。

    意識到這點,他微微彎腰,姿態中又增添了幾分恭敬:“最終的結果自然由您定奪。”

    同一時間,冷血隨之放松下來,阿呆鳥絕對沒有壞心,但有時實在口無遮攔,所幸經過他和鋼琴師他們的警告改善了不少。

    “太宰準干部確實合適。”大佐突然開口。

    竹之內雅眨眨眼,生生咽下了那句“何以見得”,沒有自己拆自己臺的道。

    所幸,大佐沒有讓他好奇太久,不消片刻便說出了“確實合適”的由——太宰是唯一一個位于高層并且最近位于高層的存在。

    位于高層,意味著權限更大,而最近位于高層,則意味著和那些叛徒互有聯系的可能更小。

    “首領,您挑選的人選,實在合適極了。”大佐滿眼贊嘆地說道。

    竹之內雅:

    他選擇太宰,主要出于私心,但不能就這樣直說,他沒有那么信任這些Mafia成員。

    于是,抬眼掃過大佐,面無表情的冷血,恍然大悟模樣的阿呆鳥,以及他們三人頭頂的長條之后,他將話題引到了相原浩正在尋找的“書”上。

    “你們聽過‘書’嗎?”他問。

    一本“書”,一本空白的“書”,似乎完全沒有意義,為什么要尋找那樣的東西?

    他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

    仿佛或早或晚,遲早都會招致災禍。

    大佐率先開口:“沒有,不過,屬下認識相原浩,他向來沒有什么閑情逸致,幾乎一直在為GSS到處奔波,應該不會尋找一個沒用的東西。”

    “冷血和阿呆鳥呢?”他又問。

    冷血小幅度地搖了下頭。

    “沒有,而且,論上,”或許是剛剛的對話使得阿呆鳥卸下了幾分防備,阿呆鳥抬起下巴,露出了一個燦爛的、隱隱透著得意的笑容,“屬下沒有,等于所有Mafia成員沒有。”

    冷血:……

    【阿呆鳥,你這種說法,很有可能讓他以為你私下結社,意圖沾染作為港口Mafia首領的權柄,這不是單單我們幾個組成港口Mafia內部互助會可以相比的。】

    上述內容在他嘴邊回蕩了一陣,最終因為還是閉嘴更好,被他生生咽下。

    壓下心中那種奇怪的感覺,竹之內雅回過神,如平常般笑了笑:“看來你的人緣很好。”

    結識,并相熟,他心道,在某種程度上,這是一種非常厲害的能力呢。

    那個本來就燦爛的笑容不禁更加燦爛了一些。

    聽到這話,冷血定定看了看竹之內雅,隨后繼續面無表情地當個安靜的聽眾。

    不久之后,在大佐他們告退前,竹之內雅囑咐了一句“記得暗中留意關于‘書’的傳言”。

    那種奇怪的感覺,讓他不得不在意。

    如果實在沒有傳言,等到時正面開戰后,可以委托尾崎干部“詢問”一下某位GSS的二把手。

    電梯里。

    大佐率先離開之后。

    “我們這位首領恐怕所圖不小,他的世界并未局限于眼前的世界之中。”

    “什么?沒有聽懂。”阿呆鳥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簡單來說,他的世界太大了,所以并不在意某些常人格外在意的東西。”

    “冷血,說實話,還是聽不懂,不過不小不好嗎?”

    冷血偏頭看向阿呆鳥。

    “開著我的愛車,和我的朋友一起,殺光港口Mafia的敵人,”阿呆鳥笑嘻嘻地抬手勾上了冷血的肩膀,“我們現在正是年輕的時候,做點成績搞點聲名出來不好嗎?我可是很想重現當年駕駛一艘破破爛爛的小漁船,逃脫海岸警備隊那一大片一大片直升機追捕的榮光啊。”

    “論上,出名的殺手,不是合格的殺手。”

    “也對,出名之后,站在那里,跟個閃光彈似的,更加容易被發現,那你就在背后給我和鋼琴師他們加油鼓勁吧。”

    停頓兩秒,冷血露出了今天第一個微笑:“拒絕,我們可是港口Mafia內部互助會,而且我無論如何都不至于變成你口中的‘閃光彈’。”

    “?!你不早說,那么,現在,出發!到‘舊世界’去放松一下,順便和鋼琴師他們聊聊,對了,冷血,公關官那些粉絲越來越瘋狂了,你千萬當心不要被那些粉絲堵到,不過以你這樣的特質應該也不會。

    我前段時間被堵到生生聽了個超長超長的追星故事,結果最終竟然就求我向那個家伙說句‘一定好好照顧自己’,竟然,竟然,就求我向那個家伙說句那種鬼話,如果不是那人背后的背景有點難辦,我高低給那人左右胳膊分別來上一槍”

    阿呆鳥喋喋不休,而冷血則默默聽著,他們就這樣走出電梯,走向了“舊世界”所在的方向,或者說走向了他們的朋友所在的方向。

    第32章 信物

    “你這個繃帶混球!你以為你的品味很好嗎?!竟然四處宣揚什么‘黑色小烏鴉’?!!”

    “哈?宣揚?這還用宣揚嗎?你今天這身更是糟糕!”

    ……

    清晨, 港口Mafia總部,通往首領室的走廊里,剛剛接受了任務出來、正要前去調查叛徒的太宰治, 和正由大佐帶著走向首領室的中原中也——

    于走廊中段,狹路相逢。

    “說實話,你假裝害怕的樣子相當難看,就和浮在空中的青花魚一樣!”

    “一個長得像蛞蝓的家伙在說什么啊?!”

    “青花魚!”

    “蛞蝓!”

    “青花魚!!”

    “蛞蝓!!”

    ……

    一開始,中原中也還待在大佐身后, 但隨著二人吵架吵得越發激烈,他上前站到了更加方便吵架的地方。

    在大佐的注視下, 二人又吵了會之后,太宰治突然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中原中也頓時面露狐疑。

    “中也~你知道港口Mafia等級森嚴吧~”

    “啊, 知道,怎么?”不適應那張燦爛的笑臉, 以及突然軟化的態度, 他有些生硬地回道。

    太宰治臉上笑容更甚:“你新進港口Mafia,加上俘虜的本質,就算實力再強勁,就算有著找到貨物的功勞加成,最多也只能坐到隊長的位子上。”

    “啰嗦,少賣關子了,”中原中也眉眼之間盡是不耐煩,因為一點也不想和太宰治閑聊,沒有特意說明找到貨物只是偶然, “這些事情大佐干部都跟我說過。”

    “那么, 你應該知道,我是準干部, 比你要高上一級。”

    說到一半,太宰治話鋒一轉,眼中溢出了幾分揶揄,“現在倒是可以,不過中也你這是前去接受任命吧,接受任命之后再看到我就必須行禮了哦。”

    下意識地,中原中也微微偏頭,看向了自他們開始吵架起就安安靜靜的大佐。

    正在感嘆年輕真好、二人果然十分合拍的大佐,回神向中原中也點了下頭:“而且,在等級森嚴的港口Mafia,下級禁止辱罵或者攻擊上級。”

    中原中也霎時僵住。

    太宰,中也,明明平時都是大人模樣,卻會在遇到對方時暴露本性啊。

    感嘆著,大佐寬慰道:“中也,放心,港口Mafia正值用人之際,賺取功勞的機會不會太少,以你的實力應該很快就能升上準干部甚至干部。”

    聽到這話,中原中也當即放松下來,回頭惡狠狠地瞪了眼太宰治。

    “下次,絕對,絕對要讓你這個繃帶混球給我行禮。”

    太宰治正要回擊,說“我升職絕對比你要快上不少”,但在瞥到大佐愈加慈祥(?)的眼神后,脊背莫名生出涼意的他向大佐告辭離開了。

    不過,在踏進電梯后,在內側轎門合上前——

    “那么,再見,某個散發小蛞蝓氣味的小矮人。”

    “你這個繃帶混球,不要以為我聽不出來,竟敢特意加上兩個‘小’字!”

    紅光乍現,又瞬間隱去,就在中原中也攥緊拳頭、準備追去教訓對方的時候,大佐抬手攔住了中原中也。

    “時間快到了,面見首領,除非昏迷,或者死亡,否則不能遲到。”

    “……抱歉。”中原中也說。

    大佐微微頷首,接著在看了眼門口那兩個,目不旁視又面無表情的守衛后,抬手輕輕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

    “首領室內外的守衛絕對忠于首領,你們那樣吵架沒有太大關系,不過在外不要那樣吵架,容易暴露某些信息。”

    中原中也剛想說“我盡量”,就聽到大佐接著說了句“這話算是多嘴,太宰應該也知道,所以在外你們本來也吵不起來”。

    聽到這話,他強行咽下原本的答復,用生硬卻堅定的聲音說:“我肯定要比那個繃帶混球清楚這點。”

    “那就好。”

    紅色的、華麗的地毯不斷延伸,直到“啪嗒”一聲過后,眼前才出現了更加素凈的布置。

    原本的紅色全部被換成了深藍。

    告別過去,迎接新生,迎接港口Mafia的新生。——在看到布置的瞬間,大佐腦中立刻蹦出了這個念頭。

    而后,他收回目光,帶著中原中也向竹之內雅行了一禮。

    竹之內雅今天心情不錯。

    因為,如他所料,換掉鮮艷的顏色確實有點用處,他的精神沒有之前那么緊繃和壓抑了。

    于是,在心情不錯,精神還算舒緩,進而行有余力的前提下,他關注了一下平時不會關注的東西——

    “你的袖口似乎缺了點什么。”

    眼前的少年此時穿著港口Mafia提供的黑色西裝,自己搭配了胸口和脖子的裝飾,而自己搭配的那塊地方,明顯有些繁復。

    不過,如果呼應一下,在袖口加上一個……

    他打開抽屜,在其中翻找了一番,隨后將一個由純黑絲絨盒子裝著的深綠寶石袖扣遞向了身后偏右位置的蘭堂。

    蘭堂會意接過。

    接過之后,他帶著那個盒子,來到了中原中也面前。

    看著眼前敞開的盒子,以及其中似有光華流動的袖扣,中原中也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袖口指的是他的袖口。

    “拿著吧,很襯你。”竹之內雅補充道。

    梶谷給他準備了很多飾品,小到等同一節拇指的袖扣,大到能夠覆蓋整個上半身上半部分的掛鏈。

    那些飾品,以他的眼光來看,其實都算得上美麗。

    只是,微末的重量,也會影響出刀的速度,加上他自幼受到的教育,美麗不該受制于黑暗之中,那些飾品最終被他送回了梶谷那邊。

    除開這個袖扣,因為尺寸的緣故,他遺漏了這個袖扣,而且直到剛剛才想起“他遺漏了這個袖扣”這一事實。

    凝視兩秒,將右手放在左胸上彎腰感謝過后,中原中也自蘭堂手中接過了那個盒子。

    一來,他確實喜歡這個袖扣,二來,他不是那種扭捏的個性,三來,他認為自己可以替港口Mafia贏得更多遠超這個袖口價值的事物。

    這不是出于忠誠,他對竹之內雅頗有好感,但好感不能等同忠誠,這只是出于他對自身實力的自信。

    而后,看著正在佩戴的中原中也,大佐默默將原本的計劃改變了一下。

    原本,他還在思考信物的事情,眼下對方既已擁有信物,他自然也不用繼續思考了。

    而他拖延至今,遲遲沒有準備好信物的原因,則是他以為竹之內雅不會錯過這件事情。

    信物,在港口Mafia,具有一定的象征意義。

    除開信物贈送者對信物接受者的重視和期許,還有信物接受者對信物贈送者的不可背棄,倘若背信棄義,必遭萬人唾棄。

    只是,有意無意地,他一直沒有收到竹之內雅正在準備信物的消息。

    他果然想多了,他在心中默默想道,以首領一貫的深謀遠慮,恐怕早已把中也的實力放在心上并準備了信物。

    接下來,在任命完畢后,竹之內雅偏移目光,看向了似有心事的大佐。

    “大佐干部,你向來任務繁重,如果沒有其他事情,就趁早回去休息一會吧,我記得你今天九點三十有場談判。”

    合格的首領,必須合安排部下工作的時間,這是他昨晚在《如何當個合格的首領》上看到的。

    而且,拋開這個不談,按照大佐干部的年紀,以及大佐干部對他的照顧,他本來就應該時常勸說一下。

    “您竟然記得。”

    他點點頭。

    他的記性,真的很好,無論聽過,抑或看過,都記得很牢,如果不是受到身體影響……

    眼前漸漸上漲的數字打斷了他的思緒。

    71、7288、89、90,最終停在了90。

    偏移目光,中原中也頭頂,那個原本顯示“41”,在收到袖扣后顯示“47”的長條,上面的數字現在猛地跳到了“52”。

    “”

    說實話,他此時的心情,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總之他不喜歡那種感覺。

    他們以為他的勸說來自本心。

    但是,他的勸說,他的關心,并非出自本心,僅僅出自后天規訓。

    他不是完全沒有感情,只是按照他爺爺的說法,他的感情被埋在很深的地方,想要破土而出可能需要數年甚至數十年的相處。

    就像切原,就像他爺爺,數年和數十年以來的相處。

    凝視片刻,他收回目光,并告訴自己,長條和數字,不一定代表好感,沒有必要在意這種事情。

    很快,在這樣的告誡下,那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轉瞬即逝。

    “首領,既然如此,”大佐臉上的嚴肅退去了不少,“您也注意休息,屬下這便帶著中也到”

    “等等!”中原中也打斷道。

    大佐先是詫異,而后皺眉:“中也?”

    “抱歉,大佐干部,但我有個問題,必須問下首領。”

    說著,中原中也看向竹之內雅,露出了異常認真的神色,“不知道你不知道您能不能揮退無關人員。”

    “無關人員?”竹之內雅看了眼已經回到了身后偏右位置的蘭堂,“包括蘭堂嗎?”

    中原中也以那副異常認真的模樣點了下頭。

    見狀,哆嗦著,蘭堂提醒道:“他剛剛加入港口Mafia。”沒有太宰準干部和大佐干部他們那么值得信任。

    當然,他咽下了第二句,他平時雖說不愛和他人交流,但并非那種毫無情商的類型,何況就在上一秒的上一秒,竹之內雅剛剛贈送了表示信任的信物。

    第33章 這個世界絕對在針對我

    竹之內雅輕輕應了聲, 示意自己知道這點,隨后看著中原中也,問:

    “哪種問題?”哪種問題需要獨處?

    “和您有關。”

    少年目光灼灼, 其中的堅定令他動……

    嗯……倒也沒有動容,他只是有些好奇,什么問題和他有關。

    “蘭堂,出去吧。”他說。

    他擁有自己的判斷。

    不是指長條和數字,而是指他受到的教育和過去的經歷, 將中原中也之前的言行在他腦中匯成了一個判斷——

    中原中也應該不會出爾反爾,眼下既然加入了港口Mafia, 就沒有輕易背叛港口Mafia、背叛他的道。

    此外,謹小慎微, 不是他的本性,在如今這種情況下, 更加不是, 一個隨時都在感受刺痛和劇烈的刺痛之間徘徊的腦子實在難以蹦出謹小慎微的想法。

    維持智,以及正常的、略少于他人的思考,已經堪堪達到他的腦子能夠背負的極限了。

    何況他甚至接受了蘭堂。

    他能接受蘭堂,就能接受中原中也,蘭堂遠比中原中也危險,后者至少沒有什么奇怪的身份,單純只是一個新進的Mafia成員。

    單純只是一個新進的、無害的、Mafia成員,就算中原中也居心叵測,也比和他獨處過的蘭堂無害, 更比和他獨處過的Reborn無害。

    在這個世界愈加離譜后, 他越發“無所畏懼”了,隨便吧, 死不掉,任性。他無。奈。想道。

    而在中原中也眼中,則是少年在正常詢問后,那雙湛藍的眼睛僅僅眨動兩下,便毫不猶豫地同意了他的請求,沒有半分探究或者懷疑的傾向。

    這就是……被信任的感覺嗎?

    但是,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毫不猶豫”?明明連相處多年的同伴都沒有對他付出信任。

    白瀨,柚杏,還有晶他們,又為什么要背棄?

    他不明白,他不解,實在想不通,明明相處多年,明明已經盡量幫助他們保護他們了。

    他做得……不好嗎?不對嗎?

    如果一切統統源自“好牌太好”,未免也過于離譜,過于離奇了,他無法相信。

    思緒翻涌之間,他莫名想到了,在過來的路上,大佐干部說的話。

    【那個孩子,是一個很好的孩子,也是一位很好的首領,他確實擁有“黑暗”的一面,但“黑暗”的一面僅僅源自首領的職責,那只會讓他變得更加值得我們信任和追隨。】

    他當時沒有聽懂,然而,此時,若有若無地,隱隱綽綽地,他似乎摸到了什么。

    伴著細碎的聲響,無關人員紛紛離開,接著在四周恢復寂靜后,他再次向竹之內雅行禮,不過這次是以單膝跪地的方式。

    他垂首道:“港口Mafia的敵人,港口Mafia的叛徒,都必將招致重力碾碎。”

    不管這是基于實力,吞噬重力的力量,還是出于“黑暗”,故意表演,收買人心,抑或發自內心,他的確承受了信任,承受了自他擁有記憶以來第一次這么“毫不猶豫”的信任。

    也的確學到了很多——

    身為首領,必要的“黑暗”,必要的操控人心,深刻了解他和大佐干部,或者很大概率所有部下,以及港口Mafia所有事宜。

    要知道,這個少年,竟然連一場談判也特意關注,而他除開一味提供幫助和保護,卻未曾了解“羊”中任何一個成員和組織內部的細枝末節。

    組織內部的細枝末節暫且不論,成員的性格、想法、長處、弱項……也一概不知。

    這就是他遭到背棄的原因吧。

    想到這里,他心中沉郁了幾分,隨后很快又恢復過來,再度向地面彎了彎脊背。

    總之,這個少年,確實如大佐干部所說,相當值得信任和追隨,那種被信任的感覺真心不賴。

    竹之內雅:……?

    因為中間的辦公桌,他看不到中原中也具體的表情,也看不到中原中也具體的動作,但他清楚地知道對方正在向他效忠。

    所以,為什么?這是什么操作?

    看著前方單單冒出一丁點鮮亮的赭色,以及赭色上方,明晃晃的“70”,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大為震撼.jpg

    或許,他誤會了,太宰才是唯一一個正常的存在。

    一陣無言過后,他開口道:“起來吧。”

    而后,迎著那抹鈷藍,他問起了那個問題。

    “其實,不止一個,只是其他問題源自那個問題。”

    他微微挑眉:“都和我有關?”

    “不,不是,”中原中也露出了有些遲疑的神色,“主要事關我自身。”

    竹之內雅靜靜凝視著中原中也。

    見竹之內雅沒有反對,中原中也繼續往下說道:“上次,在‘羊’那邊,您的異能力……”

    竹之內雅:?誰的異能力??

    “我原本以為重力失效了,但后來想想,更像被吞噬,或者被吸收。”

    或許是蘭堂消除了重力。

    這么想著,他并未說出此事,蘭堂對外展現的實力,遠遠達不到能夠消除重力的地步,而他又是一個非常合格的協議對象。

    “倘若失效,尚能解,剩下兩種情況卻有些離奇。”

    說著,中原中也頓了頓,下頜繃緊了幾分,“論上,沒有這種可能,我的力量和荒神頗有淵源,那不是能夠被吞噬或者被吸收的力量。”

    荒神?聽到這個稱呼,竹之內雅微微怔住,在細密緊湊的刺痛下,包括蘭堂突變的態度在內,腦中某團糾纏的線團驟然分散開來。

    蘭堂的資料,關于荒霸吐的部分很全,其中就有一句“荒神一般指的是荒霸吐”,而荒霸吐正是蘭堂正在尋找的人工異能。

    “事關我自身,”中原中也還在繼續,“我不想放過任何線索。”

    “所以,中原,那個問題,究竟是什么?”

    “您是不是在哪里見過那種力量,并因此專門訓練過……”

    “沒有,沒有見過,也沒有訓練過,更談不上專門。”竹之內雅打斷道。

    中原中也卡了殼,正要彎腰道歉,卻聽到了一句——

    “我也有個問題。”

    他懵懵抬頭。

    眼前的少年神色未變,依然透著親和的意味,自口中蹦出的字句卻漸漸讓他僵在了原地。

    “中原,我有些好奇,你所謂的‘淵源’,指的是人工異能,荒霸吐生命體嗎?”

    緊接著,在某個瞬間,紅光閃爍了一下,隨后很快又熄滅了。

    他在克制,在努力克制,不要動手攻擊效忠對象,他最近剛剛開始尋找自己的身世,完全沒有做好暴露這一秘密的準備。

    竹之內雅失望了一瞬,早在他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他就已經算好他拿到一旁的太刀需要幾秒了。

    除協議的緣故外,他還想借此確認,他是否真的可以做到那樣。

    他剛剛多想了兩秒,如果按照中原中也的說法,那種效果應該和蘭堂的“彩畫集”無關。

    至于故意激怒……

    說實話,風險高,收益低,沒有這個必要,因為如中原中也所說的可能不大,中原中也的說法根本解釋不了他之前受到的傷害——

    傷口和傷勢怎么吞噬怎么吸收?

    到時,找個借口,和橫井切磋切磋吧,那樣更加穩妥一點。

    片刻過后,中原中也平靜下來,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歉意,隨后一直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異常沉默地盯著地面,直到竹之內雅因為必須放松走向了那面朝向橫濱街景的墻壁。

    “我,就是荒霸吐。”中原中也說。

    竹之內雅微微側目。

    此時,少年和平時沒有兩樣,除開那張略顯蒼白的臉龐。

    稍看兩秒,他狀似平靜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了遠處的白云,在沒有他人能夠看到的視角里,他臉上幾乎寫上了“懷疑人生”這四個大字。

    這個世界,在針對他,絕對在針對他,他原本以為最多只是有點關系,根本沒有想過一個活生生的人類直接就是荒霸吐生命體。

    剛剛問話,以及翻閱蘭堂的資料時,他將且只將荒霸吐生命體想成了某種或小型或大型或巨大的陸生動物。

    一個活生生的人類,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蘭堂,Reborn,如今又增加了一個,怪人怪事越來越多了,他感覺正在陷入某種漩渦。

    說實話,他又想靜靜了,就是不知道這次靜靜有沒有作用。

    “您可以告訴我,這一情報的來源嗎?”

    “中原,”他暫時略過了那個問題,“你認不認識一個金發男人?”

    “阿呆鳥?”

    “中長金發。”

    “沒有。”

    沉默兩秒,就在他邊放空邊思考,蘭堂和中原中也之間,中原中也又和魏爾倫之間,到底存在什么關系的時候,他發現他的視線里出現了一個奇怪的陰影。

    一個額頭燃著火焰、身上沒有鍛煉痕跡、棕發棕眸的少年,沿著外墻,爬……爬了上來?

    而且,只穿了,一條藍色平角內褲……?

    對方正在說話,或者說,大喊。

    他看著嘴型,翻譯了一下,似乎是“我要抱著必死的信念找到藍波”。

    第34章 呆滯.jpg

    十分鐘前, 港口Mafia領地內,某條少有人來的小巷里。

    兩三道目光透過窗縫和門縫落在了三個和整個環境格格不入的少年身上。

    “格格不入”,不是指外在的衣物, 而是指由內而外的精神狀態。

    橫濱,因為時有械斗,流血和傷亡如同家常便飯,橫濱的居民臉上基本都帶著一絲見慣了生死的麻木之意。

    這不是橫濱的居民,甚至連常客也不是。他們腦中同時浮現了這一想法。

    “怎么辦啊Reborn……”

    行走期間, 棕發棕眸、穿著校服的少年偏過頭,眉眼之間帶著深深的憂愁, 看向了坐在他肩上、像個玩偶的小嬰兒,“我們好像真的找不到藍波了, 藍波會不會在那種危險的組織里?”

    按照Reborn調來的監控錄像,藍波百分之百跑進了橫濱, 但他們已經把能夠正常通行的地方找遍了。

    如果真的在那種危險的組織里……

    都怪他沒有注意, 要是注意一下藍波,及時攔住大哭跑走的藍波就好了。

    小嬰兒尚未回答,狹窄寂靜的小巷里,就響起了一道堅定的聲音:“十代目,不用擔心,身為十代目的左右手,那些危險的組織就由我來探查!”

    又來了,這個稱呼……他收回目光,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熟悉的銀灰頭發, 熟悉的前衛服裝, 以及更加熟悉的、十指之間的十根。

    嗯,而且是點燃引信、正冒著火星的。

    ……

    ……?

    ……!!

    火星?!點燃引信?!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不要隨便拿這種危險的東西出來啊!”

    在反應過來的瞬間, 身體已然先行一步,撲向了那個名為獄寺隼人的少年。

    緊接著,沒有絲毫停頓,顧不上火星帶來的灼痛,他雙手并用連揪兩把揪滅了引信。

    揪滅之后,他隨之放松,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

    這里可是居民區,旁邊還是進出的大門,萬一有人正好出來碰上受傷就不好了。

    緩了緩,他正要勸告獄寺隼人,卻發現那雙碧綠的眼睛,又變成了最近時常出現的樣子——

    亮晶晶、一閃一閃、充滿崇拜的意味。

    按照他的經驗,在這種狀態下,對方完全聽不進勸告,或者說根本沒有把心思放在上面。

    “不愧是十代目!真是驚人的速度!”

    “……”

    講道,任誰連著三天,連著早中晚三次,遇上同樣的情況,做出同樣的事情,都能達到他剛剛那樣的速度。

    而且,如果說驚人,瞬間拿出十根,又瞬間點燃十根,那才是真正的驚人的速度吧。

    “這個游戲,好真實啊,竟然還有‘炸彈’,那個實際是煙花嗎?”

    聽到這話,他轉過身,撓了下頭,看著眼前滿臉陽光的少年,用平時那副溫吞的樣子說:“山本,那個,我不知道應該怎么解釋,但我們真的沒有在玩游戲。”

    剛說完,話音尚未落下,他就看到了那張似乎完全沒有相信的笑臉。

    完全,沒有,相信。

    他在心中重重嘆了口氣。

    Renorn真是,找藍波就找藍波,非要跟只是剛好遇上的山本說什么家族什么首領什么營救同伴。

    這樣一來,真的、真的、真的很難解釋,哪有初中生當黑手黨,而且是黑手黨首領的啊。

    “有哦。”

    這道聲音就在耳邊,他不禁怔愣了一下,隨后漸漸反應過來,他剛剛不小心說出了心里話。

    “初中生……黑手黨首領?”獄寺隼人一時之間忘記緊盯想要和他爭搶十代目左右手之位的山本武,將目光放到了正在撫摸一只綠色寵物蜥蜴的小嬰兒身上,“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堪比十代目的存在?!”

    “Reborn?”棕發棕眸、穿著校服、名為沢田綱吉的少年面露驚訝。

    當然,和獄寺隼人不同,他純粹是驚訝竟然有人和他同病相憐。

    “兩個首領,還是一個有對抗、有合作的游戲啊,聽上去更加有趣了。”

    “你給我嚴肅一點。”

    “山本,獄寺,你們……”

    說到一半,那道熟悉的、稚嫩的嗓音再度響起——

    “而且,就在附近,實在找不到,你也可以嘗試請求一下幫助,社交本來也是首領必須學習的內容。”

    “真的可以求助嗎?”他自動略過了后面半句,他根本不想當什么首領。

    “真的,不過,”Reborn跳到一旁的鐵架上,并轉身看向沢田綱吉,“正常應該預約。”

    “那我們趕緊預約!”沢田綱吉連忙道。

    “但是,預約,至少明天才能見到,”那雙漆黑的眼瞳里看不出情緒,“明天的話,很難確定藍波明天是死是活。”

    ……!!“不要用‘今天天氣真好’的語氣說這么可怕的話啊Reborn!”

    “現在也很難確定。”Reborn補充道。

    “Reborn!”

    “蠢綱,你很想找到藍波吧?”

    沢田綱吉愣了愣:“當然,”說著,因為想到了什么,他心中那絲將燃未燃的怒氣徹底熄滅,“Reborn,你是不是知道現在就能見到的辦法?”

    Reborn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抬高了停有蜥蜴“列恩”的右手。

    沢田綱吉頓感不妙。

    很快,就在下一秒,列恩變成了手槍。

    “等,等等,Reborn,”他邊退邊說,“我確實很想找到,但絕對不是這種……”我們可以好好交流一……

    砰——

    那顆紅色的子彈沒有讓他把話說完。

    在強大的沖擊下,他撞上了身后的墻壁,又因為慣性撲向了地面。

    “十代目!”獄寺隼人立刻上前。

    而后,就在他剛剛邁出一步的時候,伴著一陣陣衣衫爆裂的聲響,原本趴在地上的少年驀地躍起。

    額頭的火焰,連帶著映照著火焰、仿佛正在燃燒的眼眸,宛若太陽那般耀眼奪目。

    “我要抱著必死的信念找到藍波!!”

    原本溫和,甚至懦弱的氣質,頃刻之間消失無蹤,染上了金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Reborn。

    “Reborn!那個家伙!!他在哪里!!!”

    手槍變成列恩,列恩又變成教鞭,Reborn拿著教鞭指向某個方向:“中間那座,最高層。”

    ——那是,港口Mafia五座大樓之一,首領室所在大樓的方向。

    時間回到現在。

    首領室內,在看清這個額頭冒火、因表情夸張而面目猙獰、似乎想要破墻進來的少年后,竹之內雅難得呆滯了兩三秒。

    相當難得。

    要知道,兩三秒,對他來說,意味著一擊制勝,他的劍道追求一個“快”字。

    所以,換種說法,也意味著他的失敗。

    他不禁后退了一步。

    他竟然這么松懈,竟然因此呆滯,他心道,不行,晚上加練,不管頭痛,還是頭暈,必須加練。

    中原中也原本正垂眸盯著地毯,聽到前方的動靜,下意識地,抬頭看去。

    而后,同樣,呆滯了兩三秒。

    兩三秒過后,他立刻上前,抬手將竹之內雅攔到了身后。

    “由我來替您解決這個故意穿條內褲挑釁的小子。”

    “中原,留他一命,”竹之內雅看了眼身前的手臂,又看了眼那張緊繃的側臉,“我有些事情需要問他。”

    【我要抱著必死的信念找到藍波。】

    藍波,或許也是蘭波,或許也是其他……

    他回想了一下,蘭堂的資料上,寫著“Rimbaud”,那是蘭堂的本名。

    或許也是其他類似“Rimbaud”的名字,外文名字說不準,光看口型看不出。

    “還有,關于你的身世,我確實知道一點,但遠遠沒有那么清楚,我希望你暗中調查‘荒霸吐’,我想到時你我都能得到更多關于‘荒霸吐’的情報。”

    他懷疑那兩份資料不全,蘭堂故意隱瞞了某些信息,他需要清楚地知道那些信息,而中原中也本來就滿心滿眼“荒霸吐”,這項任務交給中原中也再合適不過。

    暗中調查“荒霸吐”?中原中也不由微微側目,接著在迎上那抹蘊含深意的湛藍時,他當即反應過來這也是源自首領的職責——

    對部下的考驗。

    知道人工異能,荒霸吐生命體,絕對不止知道一點,所以前面半句不成立,而對方也沒有必須得到更多關于“荒霸吐”的情報的由。

    所以,后面半句也不成立,簡單來說就是全部不成立。

    在這個前提下,“暗中調查”必定指的是,需要他自己尋找心腹,需要他自己調查“荒霸吐”,如果什么都找不到什么都查不到,沒用的家伙自然沒有資格知道更多情報。

    “我知道了。”他鄭重道。

    竹之內雅點點頭,隨后走到辦公桌旁,拿起并按下了遙控器。

    在他按下的同時,透明的墻壁閃爍了一下,中間位置隨之裂開了一條微微透光的縫隙。

    中原中也不由面露驚訝:“這面墻壁竟然可以打開。”

    原來不行,修復的時候,順便加了項功能。

    不過……

    “你剛剛打算怎么出去?”竹之內雅歪了下頭。

    中原中也僵了下,有些含糊地說了句,接著在那條縫隙可以通過,那個少年試圖爬進縫隙時,他以肉眼無法捕捉到的速度朝著外面沖去。

    莫名地,有種尷尬,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

    第35章 可以行個方便

    看似輕盈、實則蘊含力量的一腳上去, 身上看不出半點訓練痕跡,卻能在樓體上攀爬的少年,瞬間翻滾著摩擦著向右滾去, 直到雙手勉強扒住樓體的縫隙才停下。

    “小鬼,你膽子未免也太大了,竟敢穿成這樣過來挑釁。”

    “我要抱著必死的信念找到藍波!”扒住縫隙的少年大喊。

    “哈?什么藍波?”身上正冒著紅光的中原中也,完全不受重力影響,在樓體旁, 一步一步,踩著空氣前進, “我不知道什么藍波,我只知道你選錯了目標。”

    “必須!拼死!找到藍波!!”

    大喊著, 少年額頭的火焰猛地向上躥了躥,隨后帶著滿身的沖勁和灼目的火焰沖向了中原中也。

    而后, 再次, 被一腳踢飛,并且滾動的距離明顯更遠了一些。

    中原中也:?

    相比之前那腳,因為認為對方即將拿出真正的本事,他向前踢去時增加了幾分力道和速度,根本沒有想到這腳依然像那腳那樣輕易。

    疑惑之中,對方再次沖來,又再次被一腳踢飛。

    就這樣,來來回回幾次之后,他對這個少年的看法由“你還在隱藏實力嗎”轉為了“這個小鬼什么毛病”。

    眼看這個少年不知道第幾次作勢欲沖, 他皺起眉頭, 說:“到此為止了,奉首領的指示, 我不會要你的性命。”

    沒有必要繼續下去了。

    一來,觀察至此,他已然發現對方就是這種實力。

    二來,他雖說控制了力道,但繼續這樣來回來回,脆弱的內臟顯然無法承受,任誰也會因此內臟破裂死亡,而他剛剛領受了竹之內雅的命令——

    “留他一命”。

    于是,迎著越來越近的身影,他沒有選擇像之前那樣踢飛。

    足尖在半空輕點,深綠寶石袖扣在半空劃過一道璀璨的痕跡,他一個翻身落到了對方身后大約半米的地方。

    緊接著,就在他準備像過去,抓住“羊”的敵人那樣,揪住對方的衣領的時候,他手上的動作詭異地停頓了一下,隨后順勢向下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在抓住手腕的瞬間,他身上的紅光,隨即蔓延開來,自他接觸的地方開始,在不到一秒的時間里,完完全全覆蓋了那具幾乎赤裸的身體。

    意外便于此刻發生。

    少年額頭位置,仿佛比太陽還要耀眼的火焰,驀地將那層壓制自身的紅光灼破了一個小小的口子,并且那個小小的口子正在如同紙張燃燒那般蠶食紅光擴大自身。

    中原中也怔了下,眼中溢出了幾分奇異,他倒是沒有想過還有這招。

    有點意思,不算太廢,不過……

    垂死掙扎罷了。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看著少年一邊大喊藍波,還有什么尋求幫助之類的東西,一邊奮力掙脫重力束縛的鬧騰模樣,他微勾著嘴角將少年踢向了上半面墻壁。

    當然,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一時忘記了不能隨便破壞建筑,加上沖這個方向下腳相對順勢相對舒服。

    下一秒,正坐在沙發上等待的竹之內雅,聽到上半面連接著樓體的墻壁發出了“咔擦”一聲。

    而“咔擦”一聲過后,在漫天在陽光下閃耀的粉塵中,中原中也帶著被重力壓制的少年跨進了室內。

    竹之內雅:……

    這面墻壁,似乎命運多舛,如果他沒有猜錯,中原中也不久之前甚至想要通過砸破這面墻壁出去。

    “稍微浪費了一點時間,”中原中也嘴角的笑容溫和了許多,原本帶著傲氣的眼眸也收斂起來,“不過,還算順利。”

    竹之內雅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墻壁只是墻壁,壞掉再修便是。

    此時,他的心境還是平靜的,經過多年的控制和鍛煉,他的情緒一般不會因為什么事情產生較大的波動。

    直到——

    “終于見到你了!請你!幫我!找到藍波!!他可能被壞人抓住了!!我會報答你的!!!萬分感謝!!!”

    說完,少年似乎想要彎腰,無奈被身上的紅光壓制動彈不得,這使得少年臉上的表情越發猙獰。

    竹之內雅:……

    中原中也:……

    氣氛瞬間變得詭異。

    一片詭異中,一片寂靜中,竹之內雅對這個少年的期待消退了不少。

    感覺不像和蘭波有關的樣子。

    蘭堂,蘭波,畢竟屬于歐洲異能組織,而且是歐洲異能組織里的超越者諜報員。

    要不,問問,問過之后,直接干掉吧?

    按照他爺爺的說法,敵人和敵人背后的敵對組織,不屬于需要尊重生命的范疇。

    他如此想道。

    他根本沒有將那種胡言亂語似的請求當真。

    這個世界上,就“請求”而言,在正常情況下,沒有這種方式。

    顯而易見,這是敵人,這是敵人的挑釁。

    “這樣啊,那你說說吧,說說那個‘藍波’,”他用平靜的聲音說,“以及,你的姓名。”

    同樣地,不屬于歸不屬于,憎恨沒有必要延及死后,所以至少應該找個地方下葬。

    并且,酌情厚葬,有些敵人,可能值得尊敬,而不管厚葬與否,他都需要對方的姓名,或者說這是纂刻墓碑的必須。

    而后,眼睜睜地,他看著少年額頭的火焰熄滅,那副猙獰的表情變成了很好欺負的樣子。

    那顆紅色的子彈名為死氣彈,中彈之人都會抱著必死的信念,也就是中彈時渴望達成的心愿復活,隨后將會擁有能夠發揮生命極限的“必死階段”,不過論上“必死階段”的持續時間不會超過五分鐘。

    眼下,已經遠。遠。超過五分鐘了,大概持續了三倍的時間。

    “那,那個,抱歉,我叫沢田綱吉,”隨著“必死階段”結束,沢田綱吉恢復正常,用弱弱的語氣說,“你能幫我找下我的……朋友嗎?”

    說完,在偏移目光,看到中原中也后,遲來的痛感終于涌來,他臉色煞白地失去了意識。

    單單只是失去了意識,因為受制于重力,他并未倒下。

    于是,不止氣氛詭異,畫面也變得詭異起來。

    竹之內雅:……

    中原中也:……

    “這個小鬼,”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中原中也率先開口,或者說自言自語,“什么目的?真是敵人嗎?”

    問得好,他也想知道。竹之內雅心道。

    身材偏瘦,確實沒有訓練痕跡,不過除剛剛造成的傷口外,還有幾處近日產生的淤青。

    近日。

    他不會看錯。

    小時候,因為訓練的緣故,他身上三天兩頭就會出現類似的痕跡,他十分了解這種痕跡每天發生的變化。

    靜靜凝視少年兩秒,多了頭痛,他問:“傷勢如何?”

    “進來之前,我大致看了看,這個小鬼傷勢不重,基本上都是皮外傷,”中原中也微微皺眉,“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而且他剛剛特別耐打,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就跟服用了興奮劑一樣。”

    “奇怪的話,就扔地牢去,等他清醒再說。”竹之內雅淡淡道。

    和表面的淡然不同,他心中有個小人,正扶著額頭感到頭痛。

    不過,這并非因為少年本身,而是因為他由此產生了聯想,他感覺自己沾染了某種霉運,或者變成了某種吸引怪人怪事的體質。

    “是。”

    而后,在中原中也帶著少年離開的同時,他著重留意了一下和中原中也擦肩而過的蘭堂。

    蘭堂,沒有過多關注,只是訝異于竟然有人膽敢以那樣的方式當面挑釁港口Mafia的首領。

    接著在驚訝片刻后,就沒有再看哪怕一眼,不過依然不能排除蘭堂認識少年的可能,這副淡然模樣或許存在通信二處監控崗來人請求指示,蘭堂因此提前得知有人在大樓外和中原中也交手的緣故。

    他借著余光瞥了眼已然站定的蘭堂。

    【蘭堂,你真的,僅僅只想找到魏爾倫嗎?】

    他在心中無聲問道。

    目前來看,除他是一個非常合格的協議對象外,蘭堂似乎也是一個非常合格的協議對象,一直沒日沒夜地做著所謂的護衛的工作。

    只是,對他來說,蘭堂這個超越者,終究過于神秘和危險了。

    魏爾倫,位于明面的協議內容,他自然不會放棄尋找,而中原中也和“荒霸吐”之間的關系,還是等他確定蘭堂真正的目的和他們三人之間的關系再說吧。

    與此同時,港口Mafia總部外,花壇邊的長椅上。

    一陣七彩的變幻過后,Reborn手中的望遠鏡變回列恩,重新爬上了那頂有著橙色裝飾條的黑色爵士帽。

    “看來你找到了一個不錯的伙伴呢,小雅。”

    自言自語著,他微微偏頭,看向某道鬼鬼祟祟溜走的背影,以及某道大大方方跟上的背影。

    “沒有關系嗎?”

    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

    他收回目光,跳到花壇上:“ciao,碧洋琪,你這是在擔心獄寺嗎?”

    前方,留著淺紅中分長發,穿著白色背心和黑色長褲的少女,正是獄寺隼人同父異母的姐姐碧洋琪。

    碧洋琪沒有正面回答:“獄寺和山本,應付不了港口Mafia,連偷偷潛入也十分困難,即使是我也很難潛入港口Mafia,他們很有可能會被抓起來關到私人地牢里折磨。”

    碧洋琪,“毒蝎”碧洋琪,是在意大利有些名氣的自由殺手。

    “我知道,”Reborn抬手壓了下帽檐,那雙漆黑的眼瞳里,隨即閃過一道亮光,“不過可以行個方便,這件事情不難處,那個孩子估計早已料到我的想法。”

    第36章 認字沒有壞處

    “Reborn……”

    漆黑雙瞳靜靜回視。

    “果然, 最近睡得太少,害得記憶出現問題了,”碧洋琪涂著粉色唇彩的嘴角微微勾起, “我竟然忘記了我們之間的‘愛’,忘記了你是那個讓我從意大利追到這個國度的Reborn。”

    說著,發絲飄揚之間,她毫不猶豫地轉過身,沿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她還有其他事情要做,比如為很快就會成功回家的沢田綱吉準備“接風晚餐”。

    “不是睡得太少的問題。”花壇上, 一身漆黑、如同玩偶的小嬰兒目送片刻,隨后眨眼之間便來到了百米高空。

    ——乘坐著列恩變成的綠色降落傘。

    于是, 在橫井洋二進入首領室時,一道小小的身影在眾人無知無覺間如微風般跟著進入了首領室。

    大多的時候, 沒人在意微風的痕跡, 或者說沒人能夠在意微風的痕跡。

    除開某個超越者。

    他發現了,但在動手前,他認出了那股“微風”,他沒有忘記那個雨夜。

    一會估計又要出去了,那個孩子有事交代,不會任他旁聽。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所當然地沒有提醒,僅僅看了眼那個穿著白色襯衫、身上沒有佩戴任何飾品的少年。

    “……以上,就是所有情況, 單單最近兩月, 其他生意還算可以,不說上漲也算穩定, 但寶石生意越發難做了,因為我們目前最大的供貨商出現了問題,剩下幾個供貨商全部趁機提高了寶石的價格,此外,我們之前埋下的暗線,終于找到機會傳回了消息……”

    說著,橫井洋二卡住,努力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最后那句。

    “高瀨會高層正在把針對我們其他生意的精力和人手全部放到寶石生意上。”他將最后那句大差不差地復述了一遍。

    因為梶谷川還在休養,關于寶石生意的情況,目前都由他轉述。

    論上,這種報告,不用死記硬背,可惜他識字不多,能且只能死記硬背。

    說完,他驀地心慌了一下,因為某種難言之隱,他最近狀態不是很好,有些懷疑自己前面是不是說錯了什么。

    應該……沒有吧?他不大確定地想道,他應該統統硬背下來了。

    這么想著,他壓下心慌,定定心神之后,看向了前方正在翻閱文件的竹之內雅。

    “首領,我們要不要……”憨厚的面容露出了陰狠之色,“一不做二不休?”

    竹之內雅微抬眼皮:“你指的是什么?”

    “殺一儆百,解決那個寶石商人。”橫井洋二果斷回答。

    他對這個答案十分自信。

    然而,回應他的,是滿室的寂靜。

    一片寂靜中,聲音仿佛還在回蕩,空氣卻陷入了凝滯,而且有種將要化為實體的趨勢。

    半晌,意識到不對,避開那道極具壓迫的目光,他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問道:“屬下是不是說錯話了?”

    和橫井洋二不同,竹之內雅完全沒有意識到什么,他單純只是看著一個方向安靜地想了想,而橫井洋二則恰恰站在那個方向上罷了。

    “橫井,商人逐利,我們沒有契約合同,也沒有獨家供貨協議,那個寶石商人只是正常挑選交易對象,”他垂眸看向桌面,微微放空地看著桌面上,那份攤在眼前的文件,“即使沒有那個寶石商人,高瀨會也不會放棄和我們作對,而且或許是認為我勝任不了首領的位子,他們最近幾乎把暗中的針對放到了明面上。”

    “那就……解決高瀨會?”橫井洋二有些遲疑,以港口Mafia目前的實力,正面開戰應該沒有太大問題,但他總歸覺得他遺漏了什么。

    “解決高瀨會?”

    喃喃著,重復了一遍之后,竹之內雅用食指輕輕敲擊了幾下桌面。

    而后,像是在跟對方說話,又像是在跟自己說話,梳自己腦中思路似的說道:

    “沒有這么簡單,包括GSS在內,高瀨會這些組織,他們對外的生意,有些部分也是和我們對外的生意交叉甚至重疊的。”

    說到這里,他稍微頓了頓,實際上,對此,他一直有些疑惑,明明處于敵對狀態,時不時你來我往炸個商船,或者別的什么小打小鬧,其中不乏出現人員傷亡,但只要雙方之間沒有正面開戰,就能毫不在意地因為利益合作。

    這就是橫濱嗎?

    以利益為本位,利益永遠高于一切。

    還是說,不止橫濱,外界也是如此,只是他平時的生活接觸不到。

    思緒岔開片刻,很快又回歸,疑惑歸疑惑,他并不如何在意,他繼續往下說道:

    “如果貿然解決,我們自己的生意,同樣也會出現問題,正是出于這個考慮,大佐干部最近才會這么忙碌,除開諸如反擊之類的事情,他還要處一下那些部分。

    誠然,不管面對GSS,還是面對高瀨會,為了避免在開戰前引起戒心,處起來不能做得過于明顯,但至少需要大致接過重疊部分,你沒有在梶谷身邊聽到過這些事情嗎?”

    這是真心提問,他剛剛說的話,大多來自大佐,以及其他部長級,還有隊長級的匯報,他僅。僅。只。是。整合了一下。

    推此及彼,對方時刻跟在梶谷川身邊,應該也能常常聽到梶谷川的手下前來匯報才是。

    “咚”的一聲。

    出乎他的意料,對方沒有回答,而是猛地一跪,膝蓋和地面接觸,發出了沉悶的響聲。

    “……”

    怪人怪事扎堆,下跪也扎堆嗎?

    他不由陷入迷茫,一時之間,就此沉默。

    實際上,他不大習慣這種行為,他的思維依然處于學生階段,沒有完善處這種行為的機制。

    而在橫井洋二看來,這是某種警告或者訓誡,自那道極具壓迫的目光起,那種警告或者訓誡便已然開始。

    如果說,之前還有疑慮,擔心自己是不是誤會了,眼下這種任他跪著的情況也打消了他的疑慮。

    首領想必早已看出他最近匯報的時候心不在焉了吧,剛剛更是發現了他平時也心不在焉。他在心中默默想道。

    他或許沒有特別心不在焉,但是,至少,相比以往,他確實缺少了干勁——

    接連兩個十四歲的少年,坐上了比他要高的位子,如果說,他們不行也就罷了,偏偏一個比一個厲害,一個武力出眾,一個智力出眾,都不是努力就能追上的,他不禁因此生出了面對天才的無力之感。

    原本,他心大,不管也會自愈,沒有想到竹之內雅竟然能夠發現,更加沒有想到竹之內雅發現之后竟然沒有放任不管。

    這是警告,也是訓誡,更是重視,而且這份重視很有可能源自他的老大。

    意識到這點,他不由感到愧疚,既愧疚于竹之內雅,又愧疚于他的老大,他給他的老大丟臉了。

    “首領,”他彎下的脊背又彎下了幾分,“請您責罰。”

    竹之內雅:……

    請求責罰,至少說明原因吧,他完全沒有看出哪里需要責罰。

    就在他準備詢問的時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一件一直沒有一個合適的由要對方做的事情。

    “橫井,十天,學會讀寫所有書面常用文字,還有,你可以起來了。”

    他原本想說三個月,不過既然這是“責罰”,就折中一下改成了十天。

    沒錯,十天,折都折了,折中的折中,多折幾次也沒有關系,梶谷目前需要好好休養,他認為橫井作為梶谷的左右手應該盡早學會認字。

    這和那本手冊沒有關系,絕對沒有關系,他確信,包括什么投水什么服毒在內,他完全忘記了那本《完全口口手冊》。

    橫井洋二點頭稱是,正要起身,卻僵住了:“十天?所有?”不是什么刑訊室一日游??

    僵硬著,他慢慢起身,迎上了那雙眼眸,其中的平靜也讓他平靜下來。

    首領的要求一定有著某種道,他乖乖聽話就好。他心道。

    “希望你不要辜負我的期望,對了,橫井,”竹之內雅說,“如果存在和你一樣的Mafia成員,你大可帶上他們一起學習。”

    認字沒有壞處。

    橫井洋二似有所感:“是,屬下知道了,屬下愿意學習,他們也必定愿意,但老大可能需要助手。”

    “不用擔心,轉。機。或許就在眼前。”竹之內雅微微勾了勾嘴角。

    高瀨會的事情暫時放到一邊,寶石生意由誰負責一事,倒是確實出現了轉機,他在翻閱Mafia成員資料時翻到了幾個合適的Mafia成員。

    “是。”

    很快,伴著細碎的聲音,橫井洋二行禮之后離開了,而他則在橫井洋二離開后瞥了眼墻上的掛鐘。

    竟然沒到平時一貫的休息時間。

    不過,沒到就沒到,他現在需要休息。

    停頓兩秒,他偏頭看向蘭堂,隨后就在他準備開口的時候,蘭堂率先開口說了句“屬下這就出去”。

    “……”

    這么心有靈犀?

    疑惑著,他目送蘭堂向前,哆哆嗦嗦地攏著厚實的大衣走出了首領室。

    或許是習慣成自然,在蘭堂走出首領室后,那兩個守衛也跟著蘭堂走出了首領室,并像以往那樣輕輕帶上了那扇大門。

    “又不動聲色地解決了一個隱患呢,小雅。”空蕩了不少的空間里,驟然響起了一道稚嫩的嗓音。

    對抗無力,最好的方法,就是找點壓迫思維的事情做,那個方臉和類似那個方臉的Mafia成員應該很快就會重新恢復活力。

    第37章 一份大禮

    正要起身前往臥室休息的竹之內雅:……

    沉默兩秒, 他調整座椅,面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Reborn。”他的聲音和之前,和跟橫井洋二說話時相比冷淡了不少。

    這個世界上, 有比準備休息,卻被打斷更不快的事情嗎?

    有,那就是,準備休息,卻被怪人打斷。

    因為這份不快, 以及腦子的鈍痛,他下意識忽略了Reborn剛剛說的話。

    Reborn完全沒有覺得竹之內雅的冷淡有什么不對。

    在他看來, 對內和對外,本來就沒有相同的可能, 何況他這算是不請自來。

    眼前的少年,按照他的解, 應該擁有較強的領地意識, 否則不會像如今這樣試圖擴張領地并清除其中的隱患。

    諸如“不請自來”、“不告而退”之類的事情,想必都會觸及少年的底線。

    不過,此時,此刻,少年的冷淡,應該僅僅出于前者,僅僅因為對內對外不同,至少在他看來應該如此——

    他聽到了那句“轉。機。或許就在眼前”。

    “不請自來”,既有不速之客的意思, 也有出乎意料的意思, 如果早有他將會到來的預料,又談何“不請自來”這種說法呢?

    “ciao, 小雅,最近過得如何?”

    “并無新事。”

    除開怪人怪事,還是怪人怪事,每天都在被這個世界針對,但凡他脆弱一點就要學習那本什么手冊了,所幸他擁有一顆強大的心臟和堅韌的神經。

    說完,凝視Reborn片刻,或者說數字“34”片刻,竹之內雅看向Reborn帽子上的蜥蜴,他沒有忘記上次最后對這只蜥蜴產生的疑惑。

    蜥蜴不像蜥蜴,也不像異能力,和尾崎干部和金色夜叉完全不同,仿佛擁有真正的生命的個體。

    “這是什么?”

    Reborn抬手拿下蜥蜴,微勾著嘴角,說:“列恩,我的好搭檔。”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不過,算了,”竹之內雅收回目光,“Reborn先生,我們似乎可以談談補償問題了。”

    ——指補償彭格列泄露信息。

    Reborn點點頭:“你會滿意的。”

    ——指補償沢田綱吉,以及沢田綱吉的同伴,造成的人力損耗和物力損耗。

    橫濱之行其實是他的計劃。

    最近,外界形勢,越發波譎云詭,他迫于無奈只能改變他原本的計劃,盡快讓沢田綱吉擁有成為首領的覺悟。

    而見過一面,已然成為首領,并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竹之內雅,就成為了這一計劃中最為關鍵的一環。

    同樣地,按照他的解,竹之內雅不會容忍外來勢力,尤其實力不明的外來勢力進犯橫濱。

    所以,在他主動致電透露信息,又靜靜等待一段時間后,包括沢田綱吉他們的照片在內,那些信息必定早已被交到了竹之內雅手上——

    沢田綱吉,似乎相當廢柴,完全沒有成為首領的覺悟,明顯需要一些事情或者一些機會激勵。

    加上他的身份,教導沢田綱吉的家庭教師,想來今早在看到沢田綱吉時,竹之內雅便已摸到了他的想法。

    那就是,在橫濱,甚至在港口Mafia,借助“某件事情”或者“某個機會”,激勵沢田綱吉擁有成為首領的覺悟。

    這點,可以確定,如果沒有摸到他的想法,竹之內雅沒有由知道“轉機”即將來臨。

    他,或者說在他和九代目商討后,九代目準備了一份港口Mafia急需、在彭格列看來同樣屬于大禮的大禮,而之所以沒有在當時那通電話里說明,也是因為這份大禮需要一個合適的主人。

    畢竟,投資的目的,是獲得收益,九代目并非慈善家,彭格列更非慈善組織。

    簡單來說,這是對竹之內雅的考驗,想要獲得這份大禮必須在極短的時間里做出正確選擇。

    “首領”,能力重要,直覺同樣重要,在很多情況下,沒有那么充足的可供思考的時間。

    而眼下雖說僅僅知道大概,僅僅知道“某件事情”或者“某個機會”的存在,但卻能配合關押沢田綱吉的竹之內雅顯然已經通過了這一考驗,這一建立于竹之內雅近期完美擔任首領的能力之上的考驗。

    此外,這份大禮,包含了未來租借場地的租借費用,有些事情在橫濱要比在外界好做很多。

    話音未落,僅僅一個跳躍,他就從沙發上來到了辦公桌上。

    緊接著,在那抹湛藍的注視下,他手上的列恩變成了一個以綠色為主色的文件包。

    竹之內雅:

    說實話,這段時間,真的刷新了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就這樣,Reborn自其中拿出一份文件,并將那份文件遞到了竹之內雅手上。

    竹之內雅默默接過:“這是?”

    “補償。”Reborn盤腿坐著,看著正在翻閱的少年說道。

    竹之內雅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他感覺似乎哪里出現了問題,但這份文件讓他暫時無法深究其中的問題。

    一時之間,室內針落可聞,只有一次一次翻過紙張的聲音。

    就這樣,在看完后,他抬眼看向Reborn,意有所指地說道:“寶石,美麗、貴重,因為這份美麗,因為這份貴重,不知道沾上了多少鮮血,港口Mafia每年在加工寶石、走私寶石上獲得了巨大的利潤。”

    “那就像之前那樣,繼續獲得巨大的利潤,只是從中東的寶石生意變成了南美的寶石生意,或者你想中東和南美兩邊齊頭并進也不是不行。”

    “但是,Reborn,這不是補償可以解釋的,”他慢慢將文件放到一邊,“而且,對港口Mafia來說,一條陌生的航道并不安全,港口Mafia很少接觸南美。”

    大家族,私生子女恐怕不少,他明面上身為某個私生子女的后代,沒有道因為泄露信息得到這樣的補償。

    “小雅,說實話,我很想見見你爺爺。”

    “什么?”

    Reborn眨了下漆黑的眼睛:“很難想象一個十四歲的孩子能夠這么智。”

    “高收益必定伴隨著高風險。”

    “看來你接受了很好的教導”

    “Reborn,”竹之內雅打斷道,“眼下,我想這件事情并不重要。”當然,就算不是眼下,他也完全沒有和Reborn懷念他爺爺的想法。

    Reborn點點頭:“我知道了,既然這樣,那就說回南美的寶石生意。

    航道的事情,你自己解決,我不會幫忙,彭格列也不會幫忙,至于彭格列為什么要舍棄南美的寶石生意……”

    說著,他抬起右手,摸了下懷中的列恩,“港口Mafia尚未到達那個階段,等港口Mafia到達那個階段后,你也會想要盡量‘合法’一點,避免某些沒有必要的麻煩。

    而且,如果你接受了這份大禮,在接下來五年的時間里,你只能把加工的寶石賣給彭格列,五年的時間足夠彭格列開辟更加合法、更加賺錢的產業了。”

    “但確實吃虧了。”竹之內雅抓住了關鍵。

    Reborn沉默片刻,慢慢起身,說:“小雅,首先,你需要明確,這是一份補償。其次,這份補償,包含了未來租借場地的租借費用。最后,這個世界,遠比你想的要危險,‘我們’需要更多的盟友,你不是第一個扶持對象。”

    “哪個‘我們’?”竹之內雅問。

    Reborn沒有回答。

    “做什么事的盟友?”竹之內雅又問。

    Reborn,還有那個什么九代目,似乎完全沒有對扶持對象“忘恩負義”的擔憂。

    Reborn依然沒有回答,那雙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就那樣靜靜看著竹之內雅,而竹之內雅則一邊回視一邊等待Reborn的回答。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Reborn忽然開口:“高風險大致伴隨著高收益。”

    竹之內雅怔了下。

    “小雅,成長起來吧,現在不是時候,也請你不要告訴阿綱。”

    “阿綱?”

    “嗯,就是我的學生,我習慣叫他阿綱,”Reborn將列恩放回帽子上,“我這次前來,也是為了詳細說明一下。”

    竹之內雅有些茫然,正要詢問什么學生,還有什么詳細說明一下,只聽Reborn繼續往下說道:“那個地牢我跟著中原中也看了看,不是阿綱那兩個同伴能夠突破的,我希望你能放他們進來營救,同時派人適當做點阻攔,以便激起阿綱的覺悟。”

    地牢,中原中也,那個內褲小子?那個內褲小子就是所謂的正統?

    在送來這份大禮的前提下,僅僅只是派人演場戲,倒是沒有什么問題,不過

    竹之內雅微微垂眸,掩去眼中思緒,復又抬眸時,試探問道:“需要幫忙尋找藍。波。嗎?”

    “那個不用在意,那是波維諾家族的孩子,目前應該還待在那對年輕夫妻家里。”

    “那對年輕夫妻?”

    “沒有特意關注,只是這個季節蟲子較多,不知不覺之間就知道了。”

    蟲……子?

    他默念了一遍,隨后暫時跳過了這件事情,這件事情此時顯然沒有那么重要。

    接下來,在問過細節后,他最終接受了這份大禮,而非要求醫療方面的機械設備。

    醫療方面的機械設備,不僅或早或晚總能獲得,而且無法確定能否查出他的問題,寶石生意作為港口Mafia的主要收入來源,一旦敗落,就等于他未來只能借助一個敗落的組織尋找來處。

    “那么,小雅,我們晚點再見。”

    “再見。”

    說完,在聯系中原中也,下令陪著演場戲后,沒有絲毫猶豫,他按下遙控器,關上了那面墻壁,他準備到臥室去休息一會。

    然而——

    “吱呀”一聲。

    身側傳來響聲,蘭堂偏頭看去,看到了一個微微探出的腦袋。

    “……首領?”

    “有沒有殺蟲劑?”

    他面露茫然:“沒有,您這是……看到蟲子了?”這樣的高空,加上每天專人打掃,應該不會出現什么蟲子啊。

    “暫時沒有,”那雙明亮的眼睛眨了眨,“不過有備無患。”

    患?蟲患?他依然茫然,但出于立場考慮,他沒有多說多問:“屬下這就命人準備。”

    “謝謝。”

    “您客氣了。”

    頓了頓,竹之內雅說:“我出去走走。”

    “那……”

    “你不用跟來,”他打斷道,“就在大樓里。”

    睡不著,休息不了,他想四處看看,看看Reborn怎么進來的,港口Mafia的警戒程度似乎不太想。

    “……是。”

    第38章 “他們”如是說著

    中原中也此時相當頭疼。

    經過些許考量, 他的住處確定下來了,大佐給他安排了一棟高級住宅的其中一層。

    這本是一個不錯的消息,那棟高級住宅靠近總部, 步行路程大概不到十分鐘,不是隨便哪個Mafia成員就能入住的地方。

    但是,就在剛剛,遇到某個同級的時候,他得知了一個, 非常,非常, 非常之不幸的消息。

    那棟高級住宅,里面還有阿呆鳥, 而且正好就住在他樓上那層。

    據說,阿呆鳥, 非常喜歡熱鬧, 時常邀請合得來的Mafia成員回家“小酌”,按照那個同級的說法,“小酌”之后的動靜偏大,仿佛有人在樓上蹦迪。

    他未來不會因為睡眠不好神經衰弱吧?

    又或者,那個同級,說得夸張了,“小酌”僅僅只是小酌?

    這么想著,他身形微微一頓,他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這么巧合?

    此時, 他正走在某條地牢, 或者說廢棄地牢附近的小路上,和身后那幾個大佐的部下裝作巡視的樣子。

    因為關押沢田綱吉, 用的是他自己的名義,他有權釋放或者轉移,所以就和關押時一樣,他沒有經過負責地牢的尾崎紅葉,就將還在昏迷中的沢田綱吉從地牢扔到了便于演戲的廢棄地牢。

    除開他們,廢棄地牢內外,還有一些演戲的Mafia成員,那些Mafia成員同樣都是大佐的部下。

    剛剛接受任命,他尚未擁有屬于他自己的部下,在接到這個有些突然的任務后,只能向大佐開口請求一些人手。

    “阿呆鳥大人。”

    身后那幾個大佐的部下率先轉身并行禮。

    而后,在他們行禮結束,還沒徹底站正時,他轉身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阿呆鳥,”他的目光越過他們,落在了他們身前那個戴著墨鏡、穿得格外花里胡哨的青年身上,“我記得那邊有人把守。”

    電話里,竹之內雅跟他說,這是一個不算秘密任務的秘密任務,除開必須扯上的大佐和大佐的部下,能不要扯上他人,就不要扯上他人,不然事后處可能有點麻煩。

    或許是肯定有人看到了當時打斗的畫面,竹之內雅對他的要求并不嚴苛,但他依然認真做好了布置。

    包括此處各個入口的把守在內,他在總部幾個易于潛入的位置布置了來回巡視的人手,一旦發現那兩個“入侵者”就一同巡向此處所在的方向,借助時而緊湊時而松散的巡視慢慢將那兩個“入侵者”引來,或者說,逼來。

    “把守?這樣嗎?你剛剛加入,不知道也正常,港口Mafia地下四通八達,我中途走了段地下通道。”

    說著,阿呆鳥面露疑惑,目光在中原中也身上停駐片刻后,看向了那幾個已然自動分成兩隊、以便讓中原中也上前的Mafia成員。

    他認識他們。

    他們都是大佐的部下,而且都是大佐的親信,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不該出現在這里。

    在Mafia成員面前,他向來沒有太多戒心,于是他直接開口詢問:“中也,你們這是?難道在做什么秘密任務?”

    “這里這么偏僻,你怎么會到這里來?”中原中也沒有回答,而是問起了阿呆鳥到這里來的原因。

    阿呆鳥當即會意,沒有再問,說:“我上次趕著開會,沖回總部的時候,把摩托車停在附近了。”

    “摩托車?”

    “嗯,我的愛車,獨家定制,外觀特別漂亮,而且經過全面改裝,性能就算在專業比賽里,不排第一也能排上第二”

    說到一半,他猛地頓住,有些尷尬地輕咳兩聲,“抱歉,抱歉,我總是這樣,興致又起來了,你們忙,你們忙,我馬上離開,能讓我取下摩托車嗎?就在前面二三十米的地方,我開車離開比我步行離開要快得多得多。”

    中原中也隨即咽下原本想說的話,那兩個“入侵者”隨時可能潛入,如果阿呆鳥再多說一秒,他就要開口阻止了。

    “盡快。”他說。

    他尚未接到消息,而自那些位置到達此處又起碼十分鐘,十分鐘的時間足夠阿呆鳥開車離開了。

    “謝謝~謝謝~!”

    隨著阿呆鳥一邊道謝,一邊跑向遠處,他微微偏頭,說:“立刻調人,兩名即可,把守通向此處的通道入口,以及給我一份地下通道的布局圖。”

    實際上,一名也可以,把守不用多少人力,主要是為了告訴內部此處暫時禁止出入。

    不久之后,伴著連續的轟鳴,一輛以紅色為主色、混雜了黑色和白色的摩托車,像是一顆炮彈似的劃過了他的視線。

    阿呆鳥開得很快,但他依然看到了那流暢的線條,那夸張又耀眼的配色和光澤,以及阿呆鳥突然偏頭看來那古怪的笑容。

    他也要來上一輛。他心道。

    他的心神因為那輛摩托車晃蕩了一下,隨后那古怪的笑容取代那輛摩托車,占據了他的心神。

    那樣的笑容

    他微微皺眉,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那樣的笑容了。

    今天早上,在接受任命后,在走在總部大樓里時,很多經過他的Mafia成員,都向他所在的方向投來了那樣的笑容。

    不,遠遠不止,還有此時此刻,跟在他身后的Mafia成員。

    他倏地回頭,看向其中一個:“你們剛剛看到阿呆鳥的笑容了嗎?”

    “看到了。”異口同聲。

    “他為什么要笑成那樣?”

    一陣無言過后,六名Mafia成員中,一個高個開口道:“阿呆鳥大人,他可能,可能只是在看向這里時,正好想到了開心的事情。”

    “開心的事情?那你們怎么回事?”中原中也盯著那個高個,“我記得你們之前也笑得和他差不多。”

    “額,這個這個問題,我們也想到了開心的事情。”

    “你們也想到了開心的事情?”

    說著,他偏移目光,有些危險地瞇起眼睛,目光在六人間來回梭巡了一陣,“你們確定你們每個都正好想到了開心的事情?”

    他在“正好”二字上加上了重音。

    沉默降臨,片刻之后,六人紛紛開始回答。

    “對。”

    “我也是。”

    “對,沒錯。”

    說完,見對方眼神越發危險,那個高個試圖岔開話題:“您知道首領為什么要讓我們演戲嗎?”

    中原中也依然沒有言語,不過稍稍收斂了一下眼神,或者說懶得繼續裝作很兇的樣子逼迫他們說出真相了。

    凝視兩秒,他收回目光,轉身向前走去,沒有回答那個高個的問題,竹之內雅并未說明演戲的緣由。

    當然,不管有沒有說明,他都不會隨意泄露,畢竟,在他看來,不算秘密任務的秘密任務也是秘密任務。

    “繼續巡視吧,”他邊走邊說,“‘開心的事情’,我們晚點再說。”

    晚點,他必須搞清這件事情,他隱隱有種不妙的預感。

    除開那樣的笑容,更加不太對勁的是,似乎所有Mafia成員都能叫出他的名字。

    要么,中也,要么,中原大人,總之統統知道他的全名,其中甚至包括一些很少出門、幾乎僅僅待在室內的文職人員,就算大佐干部閑著沒事主動介紹,也沒有由向那些文職人員介紹。

    古怪至極。

    中原中也身后,看著前方的背影,六名Mafia成員面面相覷了一陣,隨后那個高個抬手將西裝內側,那本來自太宰治的《本周的賴皮中也》會刊往里塞了塞。

    今天早上,在稍微問過一些關于內部的事情后,太宰治順手將那本會刊塞給了他們。

    那本會刊,顧名思義,講的是中原中也,他們剛剛接觸對方,不知道對方個性如何,不愿說明也是因為擔心受到遷怒。

    挨打倒是其次,受傷流血家常便飯,主要是害怕禍及前途,畢竟這是港口Mafia未來的重力使——

    “他們”,相熟的,陌生的,年長的,年輕的,每個都這么說著。

    另一邊,看著看著,竹之內雅來到了底樓,完全將和蘭堂說的話拋到了腦后。

    一開始,他確實只想看看警戒程度,但今天的天氣似乎相當不錯,他應該趁著這樣的天氣出去走走。

    【小雅,小孩子,應該多曬太陽。】

    想著他爺爺過去說的話,在示意四周巡邏的守衛不用在意,又抬手摸了下掛在腰間的太刀后,他加快腳步走出了那扇距離他不遠的大門。

    清凈的、能夠獨自行走的時光不多,蘭堂還有門口那些守衛必定很快就會趕來。

    港口Mafia首領非常容易受到暗殺。

    “他們”如是說著。

    他可以拒絕,但大佐干部,梶谷和橫井,甚至蘭堂在內,他們似乎都是出于好意。

    而。論。上。,對于好意,他應該好好對待。

    想到這里,他瞇著眼睛,仰頭看向了天空,他明明正站在記憶中的天空下,卻又仿佛還站在那間位于頂層的房間里。

    “說好的來處,只是想要尋找來處,怎么感覺像是被困住了似的。”

    嘟囔著,他收回目光,慢慢向前走去。

    同時,他腦中再次冒出了變強的想法,他清楚地知道“他們”的擔心源自他不夠強大。

    【部分異能力者(多發于幼年時期)無法自主操縱異能力,但在遭受一定刺激后,可以激發,或者改善。】

    繼冒出變強的想法后,他腦中又冒出了這一信息,這一當時因擔心刺激之后加重疲憊和刺痛的狀況而被他放到一邊的信息。

    所以,刺激,激發,改善,有沒有和緩一點的刺激方式呢?

    邊走邊想,出乎他的意料,比蘭堂他們更快出現在他眼前的,是正拎著一個袋子回來的太宰治。

    第39章 多曬太陽

    在對上視線后, 太宰治頓了頓,隨后踩著輕快的步伐,走到了竹之內雅面前。

    他先是微微彎腰, 而后帶著微笑說道:“難得看到首領大人獨自外出。”

    “他們一會就來,”竹之內雅看了看太宰治手中的袋子,他的記憶很好,甚至好得出奇,他記得在前來橫濱的路上見過上面的店名, “這是你在外買的午餐嗎?”

    “是午餐,不過不是買的。”

    說著, 太宰治提起手中的袋子,在自己臉旁晃了晃, “一個‘大好人’送的。”

    剛剛,他有點無聊, 僅僅半天時間, 他就大致找到了那些叛徒,那些正在“腐爛”的叛徒,很多東西實在經不起推敲,現在只需靜待一個能夠確認的時機。

    他很少注意環境,無論爆炸廢墟,抑或祭祀教堂,無論槍林彈雨,抑或友好會談,對他來說, 都沒有區別, 都沒有太大區別。

    而環境,自然包括天氣, 他也很少注意天氣,不過……在有點無聊的前提下,因為那股討厭的味道,以及發完會刊的空虛,他恍然發現今天的天氣似乎還算不錯。

    在恍然發現后,他不禁想要嘗試一下投水,按照那本《完全口口手冊》的說法,這樣的天氣正正好好適合投水。

    他確實沒有之前那么想死了。

    他知道,清楚地知道,他的部下就在附近,很快就會前來尋找,他死掉的幾率很。小……

    結果,他遇到了一個正在送貨,卻非要停車阻止他的男人。

    而面對男人的詢問,為什么要殺害自己,他沒有興趣多說什么,于是說了句明顯是敷衍的“因為不知道午餐該吃什么”。

    然后,他得到了男人打包的午餐,一份據說相當好吃的辣味咖喱。

    一個有點奇怪的“大好人”,仿佛僅僅活在自己的認知里,完全沒有覺得他的由哪里不對。

    這是他對那個名叫織田作之助的男人的評價。

    竹之內雅瞬間會意,看來交到朋友了啊,于是——

    “恭喜,或許可以準備一份回禮。”他以極少的經驗建議道。

    太宰治,對他來說,比。較。特。殊。,自第一次得到“幫助”起,他就決定盡量以和朋友相處的方式和太宰治相處。

    所以,按照他的解,在得知朋友交到朋友后,他自然而然地說了些他認為應該說的話。

    太宰治微微睜大了眼睛。

    怔愣片刻,經過一番思考,他不由悶笑起來,接著在笑得越來越響后,索性也不忍了,直接大笑起來。

    有趣,真是有趣,他越發看不懂這位首領了。

    不是誤會的問題,這樣的誤會倒也合情合,而是這位首領竟然似乎對這件事情樂見其成。

    明明,明明知道沒有牽絆,或者說沒有除對方外的牽絆,他才能更好地為對方赴湯蹈火。

    是啊,明明,所以,為什么?

    他似乎經常在這位首領面前思考“為什么”。

    意識到這點,他很快又收斂笑容,變成了之前那副微笑中透著幾分懶散的樣子。

    竹之內雅:……?

    “不好意思,首領大人,”太宰治隨口敷衍著,他知道竹之內雅能夠明白,這是一個他想跳過這一話題的“臺階”,“我只是正好想到了開心的事情。”

    這一話題,沒有繼續的必要,拋開那絲讓他坐立難安的可能,再怎么繼續也無法得到答案。

    就和他一直不問這位首領最終的目標一樣,他知道這位首領在一些事情上不會說真話,或者,干脆,不說。

    ——沉默是上位者的特權,上位者不用在意下位者的困惑,也不用回應或者回答下位者的問題。

    而且,比起詢問,他更加相信自己找到的答案,即使是那種讓他坐立難安的答案。

    開心的事情?真的只是這樣?竹之內雅眨眨眼。

    這種突然恣意,又突然收斂的操作,實在不像只是正好想到了開心的事情。

    他凝視太宰治片刻,突然如福至心靈般反應過來,會不會是因為那個任務給太宰的壓力太大了?

    那條航線牽連甚廣,不光涉及總部,而且涉及分部,甚至各個倉庫,想要找出叛徒,不亞于海底撈針。

    所以,在那個任務上,他在心中給太宰預留了一段相對較長的時間。

    他原本以為太宰知道那個任務并非一時之事,不會急于求成,然而現在想想,他忽略了一點——

    太宰那么熱愛工作,就算知道那個任務并非一時之事,也只會更加努力更加拼命地逼迫自己。

    恐怕今天一個上午,太宰一直沒有停歇,以致精神緊繃、壓力外。顯……

    這就對了,那個“大好人”,太宰的新朋友,想必也是注意到這點,才給太宰送來了愛心午餐。

    作為朋友,嗯……大致算得上朋友,他也該關心一下。

    “太宰,叛徒一事,進展如何?”是不是壓力太大了?

    “還在進行,”太宰治接過話茬,毫不意外竹之內雅能夠明白(?),并如他所想那般跳過那一話題,“有點麻煩。”

    在他看來,超過一天,全部算是麻煩,何況在他的預料中,距離他創造的時機來臨,可能需要長達三到四天。

    竹之內雅聞言不禁更加確認自己的想法。

    【多曬太陽有助于緩解壓力。】

    這么想著,他眨眨眼,仰頭看了眼天空,接著在說明不用著急后,主動邀請太宰治一起在總部走走。

    “走走?現在?”太宰治面露詫異,抬手摸了摸額頭,似乎想要確認自己是不是因為發燒產生了幻聽。

    見狀,竹之內雅沒有絲毫尷尬,他承認這個邀請有些奇怪,但他暫時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太宰,現在時間還早,你可以晚點再吃你的午餐。”

    以他對太宰的了解、太宰對工作的熱愛,他嚴重懷疑太宰吃完之后立刻工作,根本不會將“不用著急”聽進心中。

    而太宰要是立刻工作,要是因為工作跑到外面,他就很難抓到太宰了。

    所以,他打算現在就帶著太宰一起走走,并趁機給太宰補充一些關于勞逸結合的知識,就像數年以前他爺爺阻止他不停地練劍那樣。

    這不是出于感情。

    目前,他對太宰、中原和大佐干部、梶谷和橫井他們,確實抱有一定的好感,但遠遠沒有達到抱有感情的程度,最多只是將他們看作了自己這方。

    他這一行為,其實是兩個原因的累加,一是他沒有那種奴役他人的愛好,二是他擔心太宰因為勞累影響異能力。

    一旦影響了異能力,效果大打折扣,他又意外失控,就不太妙了。

    “首領大人,今天的天氣,”太宰治有些委婉地說道,“雖說還算涼爽,但終究是夏日炎炎啊。”

    “你應該曬曬太陽。”竹之內雅說。

    太宰治當即垂下眼簾,掩去了眼中驟起的、翻涌的情緒。

    這句,哪怕單拎出來,也有些莫名其妙,為什么要曬曬太陽?

    更不要說,還有剛剛那樣的操作,和過去那種過分懷柔的操作了,他實在做不到不往深里想一想。

    太陽,等同光明,曬曬太陽,一起走走,一起曬曬太陽,這位首領的所作所為,似乎真的正在導向一個讓他坐立難安的答案——

    將他拉到陽光下,一起站到光明中。

    當然,在橫濱,在港口Mafia,沒有真正的光明可言,所謂的光明只是一個代指。

    對方是光明,那就是光明,對方是黑暗,那就是黑暗,對方是白晝,那就是白晝,對方是黑夜,那就是黑夜,其中的關鍵是“一起”二字。

    總之,這位首領,這個少年,想要將他拉到陽光下,拉出那個腐爛的世界,邀請他成為自己達成目標路上的同伴。

    這樣來看,一切就能說通了,對方將他看作了同伴,而非只要聽命行事的部下,所以自然對同伴交到朋友樂見其成。

    但是,有個問題……所謂的同伴,只是他的猜測。

    心思翻涌之間,他抬眼看向竹之內雅,已然掩去情緒的雙眸,定定看著眼前的少年。

    良久,他說:“我還是更想到辦公室去。”

    竹之內雅收回看向那個蹦蹦跳跳的數字的目光,將目光放到了難得沒有帶上微笑、表情有些嚴肅的太宰治身上。

    更想到辦公室去,到辦公室去,辦公室……

    他默念了幾遍,隨即反應過來,辦公室還有文件,怪不得還要回來,原來是為了抽空批閱一些文件。

    他低估了太宰對工作的熱愛。

    他不由微微皺眉,剛想繼續邀請,就瞥見了蘭堂,那個揣著袖子的青年正帶著幾個守衛不緊不慢地走來。

    似乎,有些刻意,蘭堂本身應該能夠更快趕到。

    沉默兩秒,他壓下心中復雜,借著蘭堂的趕到說道:“太宰,留著下次拒絕吧,至少不要在我的部下面前拒絕。”

    “竹之內君。”

    “嗯?”

    太宰治稍稍偏移目光,看了會虛空,然后——

    “我們走吧,首領大人。”

    在喊“竹之內君”時,數字猛地突破40,又在一秒內降至1,又在一秒內升至50,在0到55之間瘋狂蹦跳。

    然后,在喊“首領大人”時,數字漸漸停在了42上,偶爾小幅度地上下浮動一下。

    看著這樣的變化,竹之內雅茫然了一瞬,接著在刺痛愈加明顯時,果斷放棄了思考這個問題。

    就這樣,竹之內雅和太宰治在前,蘭堂和那幾個守衛在后,一行將近十人開始在總部像是巡視似的散步。

    期間,太宰治看了眼某幾個位置,那些疑似大佐干部的部下的守衛不見了。

    稍過一會,就在竹之內雅緩過刺痛,準備給太宰補充那些知識的時候,腳下傳來了一陣不是特別明顯卻又無法忽略的震感。

    第40章 相當不解.jpg

    ……

    ……地震?

    因為剛剛緩過刺痛, 他有些遲鈍地想著,直到身后的蘭堂驟然靠近,才反應過來那絕對不是地震。

    那種震感, 斷斷續續,不像地震帶來的震感,而且他隱隱聽到了一聲聲應該屬于爆炸的響聲。

    此外,地震,不管論, 還是實際,都不會伴著那樣的白煙, 那是爆炸的煙塵和什么東西燒著了之后聚合的產物。

    看著遠處,湛藍天空下, 無數或粗或細,蒙蒙卷著旋渦, 自那片樹叢中升起, 又于升高期間消散的白煙,他出言制止了正要命人前去查看的蘭堂。

    “蘭堂,不用在意,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蘭堂微微怔住,連不住的哆嗦,也頓住了一瞬,一瞬過后,他再度揣起袖子,回到了竹之內雅身后的位置。

    “沒有響起警報呢。”太宰治突然開口。

    在港口Mafia, 不在計劃中、不在預料中的爆炸, 為了避免后續爆炸,造成沒有必要的傷亡, 可以不經輕示直接拉響警報,或者說必須立刻馬上拉響警報,警告包括首領在內的所有Mafia成員,就和前段時間那場伴著大火的爆炸一樣。

    不過,有別于那場爆炸,因為爆炸的規模、發生的地點不同,這次正常應該不會拉響最高級別的警報。

    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竹之內雅隨意答應了一聲,心神依然放在那個方向上,他正在思考要不要過去看看。

    那個方向,是廢棄地牢所在的方向,而廢棄地牢則是中原中也在電話里說起過的位置。

    以防萬一,在電話里,他叮囑過中原中也,知會一下通信一處和二處,今天的警戒忽略廢棄地牢所在的位置。

    不過,實際上,即使警報響起,也沒有太大問題,最多就和他跟中原中也說的一樣——

    事后處可能有點麻煩,比如需要編造一個對。外。的說法,畢竟作為橫濱目前最大的勢力,港口Mafia幾乎時刻都在受到關注。

    偶爾的、小范圍的爆炸,在橫濱各個組織里,一般屬于正常情況,很多組織研究諸如火藥之類的。

    但如果警報響起,就不算正常情況了,或多或少必然出現傳言。

    而按照他原本的打算,除一些相對親近的部下外,他甚至沒有對。內。說起此事的打算。

    并且,哪怕面對那些部下,他也只是打算說下大概。

    大概就是——

    幫忙教育一下孩子。

    他和彭格列的關系,解釋起來,有些復雜,而且存疑,他不想給自己找點沒有必要的麻煩。

    以及,關于那份大禮,他打算依照雙方約定,以尋求新的機遇為由,讓某個或者某幾個值得信任的部下前去探查海上的路線和那邊的情況。

    新的機遇,這一說法,算是他和Reborn,或者說他和能夠代表九代目的Reborn的共同決定。

    彭格列樹敵也不少,為了避免恨屋及烏,以致港口Mafia受到針對,他們不能在明面上有所牽扯,所以港口Mafia到時需要配合那個已然知曉情況的南美寶石商人表演一番。

    主要由那個南美寶石商人表演,港口Mafia只需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出現即可。

    所以出于穩妥考慮,以及和僅僅打算說下大概一樣的原因,他并不打算向那個或者那幾個值得信任的部下說明真相。

    此外,還有一個原因,一個涉及他的底色的原因。

    “值得信任”,只是他論上、基于智的判斷,而回到實際上,好感不能等同信任,在絕大多數事情上,他更加傾向獨自消化。

    總之,如果探查下來,沒有發現什么問題,那么在新的“機遇”下,港口Mafia就不用擔心因為影響港口Mafia自身的收益畏首畏尾了。

    換種說法,港口Mafia,可以加快解決GSS和高瀨會的腳步了。

    “那里發生了什么?”太宰偏頭看向竹之內雅。

    而在聽到這個問題后,竹之內雅也收回目光,放下心中對那里的猜測,偏頭看向了剛剛出言詢問、眼中正帶著好奇的太宰治。

    說實話,他也想知道,那里發生了什么。

    他當時在詢問細節時,除關于生意的細節外,還問了下關于沢田綱吉那兩個同伴的細節。

    【和你一樣,也是初中生,不過和你相比,各個方面還在成長。】

    那個小嬰兒當時這樣說道。

    但是,那樣的動靜,和他相比,還在成長?那個小嬰兒確定沒有胡說八道嗎?

    要知道,在沒有“犯病”、擁有智的情況下,他可是相當無害的,僅僅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稍微擅長一點劍術的初中生。

    “幫忙教育一下孩子。”心思流轉之間,他抽空回了句。

    太宰治心中浮現一絲了然,對于這個糊弄的回答,他并未感到意外。

    根據保密程度來看,那估計是某個秘密任務的執行現場,拋開會不會愿意如實告訴他這一疑問,對方應該不會愿意在蘭堂和那幾個守衛面前說出事實,對方總不能將蘭堂和那幾個守衛也像他那樣看作同伴了。

    緊接著,竹之內雅說:“我們過去看看。”

    他最終還是決定過去看看,他有些懷疑Reborn隱瞞了什么,沢田綱吉那兩個同伴絕對沒有那么普通。

    當然,Reborn從未這樣說過,他的懷疑僅僅源自由那句“和你相比”衍生的推斷。

    他認為他普通,所以不如他的,都該更加普通。

    至于他為什么要帶上他們……

    按照他論上、基于智的判斷,這些Mafia成員統統值得信任,其中甚至包括目的存疑的蘭堂。

    ——在蘭堂刻意慢慢走來、給他留下更多清凈后。

    而在這個前提下,他雖說不會特意說明真相,卻也沒有藏著掖著的由。

    “……”

    那絲了然,霎時消散,太宰治懵了下,這樣的走向并不符合他的預計。

    按照他的預計,對方應該保持沉默,應該帶著他們繼續散步,或者帶著他們回到大樓,就和他那個來自森鷗外的、關于上位者和下位者的論一樣。

    正常來說,按照他的預計,在試探一下后,他接下來應該找個由頭溜走,偷偷溜到那里看看那里發生的事情,以便借此揣測對方目前的計劃和最終的目標。

    為什么?

    他腦中再度冒出了這一問題。

    在冒出這一問題的瞬間,他心中升起了幾分別扭,別扭中又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似乎一直在對方面前思考同樣的問題。

    這位首領,這個少年,對他的影響太大了,而他也太過在意對方了。

    他是不是不該接受那個邀請?

    這么想著,他不禁想起了那天,在竹之內雅的繼任儀式上,那個被明亮的光線吞沒的角落。

    眼神虛焦片刻,在恍神的同時,他已然想通“為什么”。

    如果他猜得沒錯,應該存在兩個原因,而且是兩個原因的累加,一是那里沒有什么可供調查的線索,二是他本來就是這一計劃中的一環。

    這位首領,很有可能想要借用他的能力,或者更加準確的說法是異能力。

    他早該想到的,平時一直乖乖待在大樓里,今天突然出來怎么可能沒有問題。

    或許,自始至終,這位首領,一直都在等待這個時機,不是特意出來告訴他同伴一事。

    意識到這點,他倏地放松下來,和過于純粹濃烈的感情相比,其中摻雜了其他目的更讓他感到舒適。

    于是,在竹之內雅“莫名”多看了他兩眼時,他自然而然地當成了暗示并確認了想法。

    然而,實際上,竹之內雅只是不解那個數字為什么又有變化,相當不解,他覺得自己什么也沒做。

    另一邊,廢棄地牢附近,某塊坑坑洼洼、坑洼的邊緣還冒著火星和白煙的草坪上。

    “退下,一邊呆著去。”

    “但是,中也大人,這幾個小鬼用不著您……”

    “不要讓我重復第二遍。”

    說著,沒等那六個臉上掛彩、有些狼狽的Mafia成員回應,中原中也就走到他們身前,和那個額頭雖說和之前一樣燃著火焰,神情卻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少年對上了視線。

    而少年身后,則是少年的兩個同伴,一個抱著另一個沒有動靜的。

    “這副表情不錯嘛,比之前那兩種要好得多,”中原中也微微抬高下巴,用銳利的目光盯著沢田綱吉,“不過,你傷到了我的朋友,這件事情我得十倍百倍地討回來。”

    不久之前,獄寺隼人和山本武,成功被引到了此處。

    然后,就在獄寺隼人和山本武救出沢田綱吉的時候,藏于暗處的中原中也隨即命令那六個Mafia成員上前演戲,而中原中也則繼續待在暗處觀察。

    因為顧及這是演戲,那六個Mafia成員,下手其實只是看似很重,實則幾乎沒有造成多少傷害,獄寺隼人和山本武就這樣且戰且退,直到有個別出心裁的Mafia成員使用了一種能夠讓人假死的迷煙。

    他們得到的任務是演戲刺激沢田綱吉。

    所以,還有什么事情,能比同伴的死亡更加刺激嗎?

    看到同伴“死亡”,那個名叫沢田綱吉、一直畏畏縮縮的少年突然倒地,隨后便變成現在這副樣子并將他們暴揍了一頓。

    每一拳,仿佛都能預判他們的預判。

    “中也大人”

    六人之中,有個當即眼淚汪汪,但剛起了個話頭就被同伴阻止了。

    同伴拽著他的手臂,瞪他一眼,壓低聲音,說:“想說什么,之后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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