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貓貓團伙
此處發生之事, 竹之內雅一概不知,他此時正在打量他前方那只三花貓。
或者說,奶牛貓, 貍花貓……
自那只三花貓坐在欄桿上后,大約四五只野貓如同女王的侍衛那般來到了那只三花貓附近。
并且,后來的野貓,無論在長椅上,還是在地面上, 都以同樣的姿態坐著看著竹之內雅。
正常來說,一群野貓, 應該引人注目,而周圍的行人對此卻沒有太大反應, 最多偶爾有幾個行人在窺探竹之內雅,以及竹之內雅身側二人時順勢掃一眼, 可以想見這群野貓應該時常在此出沒。
竹之內雅目光掃過包括那只三花貓在內, 所有野貓右耳上代表被絕育的標識,這也是最有別于之前那只的地方,而后,他問:“另一只三花貓呢?”
那只三花貓很通人性,但也僅限于這點,它聽不懂人話,因此,它只是,像是在表達什么似的, 晃了晃自然垂下的尾巴。
“看上去……”太宰治摸了摸下巴, “似乎只是普通的野貓。”
“需要屬下抓來看看嗎?”蘭堂俯身湊到竹之內雅耳邊問道。
竹之內雅正要回答,卻見黑色衣角閃過, 他當機立斷伸手一抓。
太宰治:……?
太宰治:??!
迎著太宰治幽怨的眼神,竹之內雅壓下心中那絲微妙的尷尬,緩慢而穩當地將對方放到了對方原來所處的位置。
剛剛,見太宰治莫名上前,在無法確定太宰治是否受到了迷惑的情況下,竹之內雅毫不猶豫地揪住了太宰治內襯的衣領。
并且因為擔心阻擋不了向前的慣性,他相當自然地抬高了那只揪著衣領的右手,而抬高的后果就是太宰治像小貓被揪住后頸提起那樣騰空了。
這不是他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過程、結果,都和上一次差不多,不過,和上一次相比,因為長高了一些,太宰治騰空的高度也增加了一些。
落地之后,太宰治幽幽地說:“小雅的速度越來越快了呢,我原本還有一點點反應的余地。”
估計最近又在晚上加練了。太宰治心道。
“咳咳,”竹之內雅輕咳兩聲,裝作無事發生過,跳過了這個話題,“你發現了什么?”
太宰治沒有執著于剛剛的事情,他迅速收斂表情,回答道:“那只三花貓牙齒上架著東西。”
說完這句,循著某道目光,太宰治看向遠處那道雖說看不清面容,但他能百分之百確定對方此時警惕之余絕對愉悅的身影。
而愉悅也是正常的。
換做是他,看到對方被提起,他絕對更加愉悅,甚至還要將那幅畫面放上《本周的賴皮中也》封面。
太宰治很快收回目光:“它剛剛可能不適,然后張張嘴緩解了一下,我那個角度正好看到了反光!
“反光的話,”竹之內雅跟著看了眼,見是中原中也,便放下了警惕,“估計是很小的、瓶體狹長的玻璃瓶,里面有沒有東西?”
“沒有看清,不過,玻璃瓶,里面通常都會裝點東西!
竹之內雅微微頷首:“我原本還在疑惑它們為什么要看著我,是不是存在什么陰謀,現在想想,估計是想把那個東西交給我。”
話音落下,沒有絲毫猶豫,竹之內雅邁步向前,朝著那只三花貓走去。
蘭堂本想開口勸說,這種事情應該由他代勞,卻被揚起并橫在他身前的手臂阻止了。
順著他身前的手臂看去,在看到那雙鳶眸的剎那,只聽黑發的少年輕聲道:“首領的意志,不可違抗,蘭堂先生,不如好好防范可能會出現的危險吧。”
蘭堂微微皺眉,在看了眼竹之內雅后,最終依言收起了勸說竹之內雅的心思。
見狀,太宰治勾了勾嘴角,隨后重新看向竹之內雅,同時開始盤算怎么才能躲過竹之內雅那樣的速度。
至于那群野貓——
太宰治并不擔心那群野貓會對竹之內雅造成傷害。
因為,那群野貓,幾乎沒有危險。
這點,太宰治知道,蘭堂也知道,竹之內雅本人同樣知道,在確定目的后,綜合之前那只的行為,以及它們靜待的姿態進行考量,它們具有危險的可能幾乎為零。
這也是太宰治沒有阻止的唯二原因之一,而另一個原因則是他想起了此次出行的前后過程,還有竹之內雅前段時間在閑聊時跟他說起的那句——
【無論惡意,還是善意,沖我而來,沒有畏懼、退縮的道。】
太宰治清楚地知道,竹之內雅并不喜歡受到保護,也擁有自己強烈的個人意志。
基于這個前提,首領和下屬,同伴和同伴,朋友和朋友,不管是哪種關系,他都應該尊重竹之內雅的個人意志。
——大致上。
如果實在危險,他承認他確實做不到,不過他會盡量在表面上做到像是做得到的樣子。
竹之內雅三人距離那群野貓不遠,在以正常的速度行走了三四秒后,竹之內雅站到了那只三花貓面前。
而后,在三花貓的注視下,竹之內雅伸出了右手,三花貓歪頭打量了一會,隨后低頭將玻璃瓶放到了面前的手掌上。
里面有張卷成紙棍的紙條。
竹之內雅凝視兩秒,抬頭看向三花貓,說:“謝謝。”
或許是聽不懂,三花貓沒有反應,而見三花貓沒有反應,竹之內雅所當然地“喵”了聲,試圖用貓語向三花貓表達對三花貓“送貨”的感謝。
三花貓愣了愣,它依然聽不懂,只覺這是一個奇怪的、很像自己叫聲的音節,不過,思考了一會之后,它還是回了聲更為沉穩的“喵”。
緊接著,三花貓跳下欄桿,率先跑向了遠處,而其余野貓則一只只紛紛跟上。
看來應該聽懂了?戳搜勰莻由零變為十、正在飛快遠去的數字之后,竹之內雅取下有些濕潤的瓶塞,倒出了其中那張卷成紙棍的紙條。
“書?”太宰治貼著竹之內雅手臂探頭并念出了上面的文字。
紙條上,只有一個簡單的、用老派字體寫就的“書”字。
竹之內雅皺起眉頭,在看到這個“書”字的剎那,他第一時間將其和GSS二把手當時在找的“書”聯系起來。
并且,他心中再度泛起了那種不詳的感覺,當時在聽到GSS二把手正在找“書”時,他就感覺這個東西遲早會招致災禍。
招致災禍。默念著,竹之內雅偏過頭,看向已然將紙條拿走、正在來回翻看紙條的太宰治:“你之前有沒有尋找‘書’的蹤跡?”
“找過,也問過其他高層,”太宰治將手中的紙條遞向蘭堂伸來的手掌,“沒有找到,他們也同樣,就像從未有過這個東西一樣!
話音落下,竹之內雅會意詢問:“你是指‘它’可能受到了官方的掩蓋?”
只有官方的掩蓋才能做到就像從未有過這個東西一樣。
太宰治點點頭。
“此書即彼書與否,尚未明確,不過,”蘭堂拿著紙條,插話道,“之前那只疑似變身系異能力者的三花貓為什么要把這張紙條交給您呢?”
“還是委托貓貓團伙過來‘送貨’。”
太宰治眼中閃過一絲不解,“如果說,哪里不太方便,也不是不能解,但一開始明明跟得很是方便!
是啊,哪哪都奇怪,連好感也是,見面就有三十四好感。
這么想著,竹之內雅環顧四周,開始搜尋和那只三花貓好感相近的數字。
因為擔心受到好感影響太大,他現在很少關注那些代表好感的數字,不過這是他此時唯一能夠想到的方法。
搜尋期間,他不乏將目光放在行人頭頂上,他更傾向于那只三花貓是變身系異能力者。
而且,很強,一只普通的野貓絕對無法在蘭堂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消失無蹤。
搜尋了一下,又在原地佇立了片刻后,竹之內雅輕輕嘆息了一聲:“目前來看,應該不是敵人,我們繼續往前走吧!
竹之內雅不知道的是,他的搜尋注定毫無收獲,他眼中那只奇怪的三花貓,也就是傳說中的異能力者夏目漱石,在看到少年邁出第一步甚至那一步尚未落地的瞬間,就叼起身側那袋小魚干急匆匆地趕往了和那位三花女士約好的地點。
——那袋小魚干是報酬,如果沒能及時送上,以后要是遇到,少不得挨打。
夏目漱石當然不會打不過野貓,但是,在他看來,貓和貓之間,打架自然應該用貓的方式。
而用貓的方式,放棄身為人類的技巧和力氣,傳說中的異能力者夏目漱石,無論論上,還是實際上,都打不過那位三花女士。
陽光漸漸傾斜,街道兩邊、逆光中的綠色愈加鮮艷,在路過某個滿是綠葉的花壇時,太宰治腦中如靈光乍現般想到了那個雨天。
“一只”,森先生當時說到了“一只”,所以會是一只三花貓嗎?
沒有過多猶豫,太宰治轉身看去,距離他們不遠不近的地方,森鷗外身邊多了個紅裙女孩,二人一蹲一站似乎正說著什么,而中原中也和外科醫生則在緩步向前。
“太宰?”竹之內雅跟著看了眼,接著在憑借超強的視力,瞥見遠處那片冒頭的白霧時,立刻做出了讓中原中也他們靠近的手勢。
第122章 通常是智力障礙的表現
太宰治見狀微微睜大了眼睛。
下意識地, 他回頭看了看,但他卻并未看到任何東西。
這是必然的。
因為,那樣的距離, 正常的視力無法看清,竹之內雅以前也無法看清,不過自當時能夠看清山本武微動的手指后,他的視力就一直處于那種正常以外的范疇。
“小雅!碧字屋p輕喊了聲。
“我看到遠處那片樹冠上,泛起了奇怪的白霧, ”竹之內雅沒有循聲偏頭,而是看著遠處皺起了眉頭, “看上去,似乎正朝著這里擴散。”
聽到這話, 太宰治再度看向遠處,并看到了竹之內雅口中的白霧, 這不是因為他的視力突然變好了, 這只是因為那片白霧正在以驚人的速度蔓延,甚至在短短一兩秒的時間里讓他從看不到變成了看得到。
沒有過多猶豫,短暫的驚詫過后,太宰治將目光放到了竹之內雅身上。
此時,白發、藍眸的少年,沒再看著遠處,但也沒有看著自己或者蘭堂,又或者已然快要跑到身前的中原中也和外科醫生,以及邊向紅裙女孩揮手作別邊以稍快的速度走來的森鷗外。
少年先后看向了, 四周那些無知無覺、依然正在購物的行人, 還有街道兩旁高高掛起的廣播。
白霧不會對普通人造成傷害,這是整個港口Mafia全部知道的信息。
而在目前的橫濱, 敢于外出又敢于逗留的,其中大多都是異能力者,竹之內雅先后看向行人和廣播,正是想到這點并想要做些什么。
——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
如果超過這一范圍,他不會為陌生人冒險,也不會命令他的朋友和部下為陌生人冒險。
太宰治凝視兩秒,忽然無奈一笑,隨后掏出手機,撥通了某個電話。
而后,看著被遞到眼前的手機,竹之內雅用眼神表達了疑問。
“花袋可以黑掉這里的廣播!碧字谓忉尩馈
竹之內雅聞言會心一笑,接過手機,對手機說:“花袋君,商業街,立刻馬上,黑掉這里的廣播,提醒東面出現了白霧,我估計白霧還有兩分鐘左右到達!
在聽到這一要求后,抱著一絲自身對此事的關心和焦急,電話那頭的田山花袋沒有停頓地說了聲“是”。
緊接著,在掛斷電話后,竹之內雅一邊將手機還給太宰治,一邊轉身朝著和白霧相反的方向走去。
“太宰,聯系一下通信二處,盡快確定白霧的源頭,”廣播開始發出雜音,伴著廣播發出的雜音,竹之內雅帶著五人快步走向了他們那輛轎車?康牡胤剑爸性,聯系你的部下,前往白霧的源頭,如果出現僥幸逃出的異能力者,讓他們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施救,救完順便帶回港口Mafia詢問相關信息!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當即照做,而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照做的同時,竹之內雅向蘭堂索要了那把因為攜帶不便暫時放在蘭堂空間里的太刀。
隨著太刀入手,冰涼的感覺沿著掌心傳遞,原本有些頭疼的竹之內雅舒服了不少,他沒有想到原本只在晚上出現的白霧竟然真的出現了。
而且,有別于之前的狀態,原本只在晚上出現、存續時間和范圍有限的白霧明顯發生了異常的變化。
——他不知道那樣的變化是否和那個推手有關。
如果有關,那個推手準備借助白霧向他下手,他無法肯定被“人間失格”視作普通人的自己進入白霧會不會受到影響。
一旦能夠影響,他的異能力離體,他就要面臨更加危險、獲得的收益卻遠遠低于先前的狀況。
在這樣的狀況下,引誘是否繼續進行,已經變成了一個未知數。
同一時間,一陣尖銳的雜音過后,廣播里發出了一道合成的、遵循竹之內雅剛剛所說幾乎照搬的警告。
聽著耳邊的警告,森鷗外垂眸掩去了眼中的神色,他依然覺得這個孩子在某種程度上過于仁慈。
換做是他,他會選擇不警告,任由那些因為時間太緊來不及逃脫的異能力者被吞噬,以便通過他們的試錯獲得白霧更為準確和完整的情報。
不過,既然這個孩子通過了老師的考驗,那他就只能順著這份仁慈做事了。
森鷗外如此想道。
不久之前,三花貓口中的玻璃瓶,一方面是夏目漱石給予的提示,另一方面是夏目漱石給予的考驗。
——竹之內雅必須先謹慎后果斷,并且,沒有謹慎過頭,以至假手他人接過玻璃瓶,這算是一種對心性的考驗。
以及,竹之內雅雖說不知道,但通過考驗確實存在好處,夏目漱石將會給予更多關于“書”,也就是橫濱近期災禍源頭的信息,森鷗外也會逐步放棄對港口Mafia的謀劃。
警告還在回蕩,隨著身后傳來雜亂的、物體墜落和瘋狂奔跑的聲響,竹之內雅一行也坐上了那輛轎車。
白霧不斷蔓延。
不過,在某個瞬間,就像力竭一樣,白霧蔓延的速度變慢了,估計很快就會徹底停下。
就在竹之內雅以為他們能夠順利回到港口Mafia總部的時候,隨著他們的轎車沿著白霧相反的方向行至某個地點,太宰治驀地落入了自己身下突然出現的、外圍邊緣泛著金光的黑洞。
“太宰!”中原中也毫不猶豫地跳進了黑洞。
意識到這才是那個推手真正的襲擊,或許可以通過黑洞見到那個推手,森鷗外當即往里釋放了異能力。
竹之內雅其實和中原中也同時反應過來,也同時想要跳進黑洞,但是,紅色立方體,影響了他的動作。
不過,也只是影響,紅色立方體出于保護而非限制,竹之內雅完全可以主動穿過紅色立方體。
于是——
為了他的朋友,也為了那個推手,竹之內雅毫不猶豫地跳進了黑洞,同時黑洞像完成了任務那樣“啪”的一下消失了,僅僅留下了后座上那個能夠看到地面的大洞。
外科醫生陰沉的臉上難得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僅僅只是茫然,他并不擔心他們的安危,他相信他們擁有足夠的實力。
而蘭堂,身份所在,職責所在,當即下令停車。
白霧已然停下,傳送又不會太遠,很大概率就在地下,他要抽調小隊前來搜索,附近應該存在某個未知的入口。
竹之內雅降落了五秒。
五秒過后,竹之內雅落進了一個巨大的、只有幾個壁燈勉強維持著光明、四周都是廢棄木箱和廢棄鐵架的空間。
環顧兩秒,昏暗的空間里,竹之內雅開始行走,他不斷前進并查看,直到他聽到了某種聲響。
噠、噠、噠……
腳步聲。在仔細分辨了一下后,竹之內雅很快就確定了那是什么聲響。
沒有過多猶豫,意識到那是腳步聲,他立刻躥到一旁突出的、堆成了一座小山的木箱后,背靠木箱,將太刀橫到自己胸前,擺出了一個攻守兼備的姿勢。
會是誰?那樣的步伐,緩慢而勻速,像走在自家后院,不會是太宰他們,太宰他們沒有由在這種環境里散步。
如此一來,剩下的可能,就僅僅只有制造黑洞的人,而制造黑洞的人,很大概率正是那個推手。
竹之內雅握緊了手中的刀柄,在他眼中,對于那個推手,再警惕也不為過。
腳步聲越來越近。
驀地,腳步聲停止了,在等待片刻后,竹之內雅將太刀向左遞了遞,他想借助如鏡面般的刀身看一看。
然而,不行,太過昏暗了。
竹之內雅不由微微皺眉,而就在他微微皺眉的下一秒,他聽到了一道輕柔而虛弱的聲音。
“閣下,或者,小雅,你喜歡哪個稱呼?”
聞言,竹之內雅眉頭皺得更緊,和對方叫出了他的名字無關,僅僅是因為這道聲音讓他有種熟悉的感覺。
可是,他確信,他的記憶里從未有過相同的聲音。
等等,沒有相同,但有相似……些許思緒劃過腦海,竹之內雅想起了某個無聊的節目和節目中那兩道聲音之一。
經過電流,混雜了電流,如果聲音有所變化,那似乎也合情合。
沒等他細想,或許是等急了,腳步聲再度響起,同時那道聲音也再度響起:“我們神交已久,不出來和我面對面相談嗎?”
竹之內雅:……?哪門子的神交已久?
沉默片刻,在偷襲已然不成的情況下,竹之內雅提著太刀離開了木箱。
同一時間,他的前方,昏暗之中,漸漸顯出了一道身影,以及那道身影頭頂上那個明晃晃的數字——
“39”。
而超過“30”,根據他的經驗,通常意味著頗具好感。
懷揣著疑惑,在視線下移、看到那雙紫眸的剎那,竹之內雅面上雖說不顯,心中卻翻起了些許波瀾。
太像了實在太像了,但年齡又對不上。
“和過去的照片相比,你似乎成熟了一些,”那雙紫眸微微彎了彎,“在港口Mafia的日子,看來對你很有幫助啊!
竹之內雅收斂思緒,面無表情地問道:“你想相談什么?”
費奧多爾低聲笑笑:“你愿意跟我離開嗎?”
“什么?”竹之內雅以為自己聽錯了,“跟你離開?”
“港口Mafia不是你的歸宿,你和你如今的同伴本質上并不相同,你的仁慈應該灑向更加廣闊的天地!
說到這里,停頓片刻之后,費奧多爾再度問道:“你愿意跟我離開嗎?”
竹之內雅:
半晌,竹之內雅說:“說話喋喋不休、滿口胡言,通常是智力障礙的表現!
第123章 那只是肉/體的歸宿
聞言, 費奧多爾怔了下,隨后像是孩童似的,歪頭打量了一下竹之內雅。
半晌, 空間里冒出了一道笑聲,一道由低變高又猝然中斷的笑聲。
“咳,咳咳……”咳嗽打斷了笑聲。
竹之內雅冷眼看著,同時心中升起了許多疑惑,眼下的狀況實在奇怪。
稍過一會, 隨著咳嗽漸止,或許是剛剛的咳嗽過于劇烈, 費奧多爾蒼白的臉上浮上了兩抹紅暈,眼角也隱隱約約地顯出了些許水潤之意。
“小雅, ”費奧多爾用因咳嗽而沙啞,卻依然輕柔的聲音說, “你真是一個有趣的人。”
竹之內雅沒有說話。
而這, 并未影響費奧多爾說話的興致,費奧多爾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道:“也是一個聰明的人,一個聰明的人不會不知道我的身份,也不會不知道跳進黑洞將會面臨的風險,”說到這里,在晦暗中,他的嘴角勾起了一個夸張的弧度,“老實說,我真的非常好奇, 是什么讓一個聰明的人, 義無反顧地跳進了黑洞!
“如果你口中的風險,指的是和你有所聯系的魏爾倫和白霧之主——”
竹之內雅終于開口, 并且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選了個和那兩個少年無關的話題。
費奧多爾面露期待。
“那么,沒有這樣的風險,”看著那道期待、甚至驚喜的眼神,竹之內雅神色淡淡,“你無法完全操控他們!
“還有呢?只是這樣嗎?”費奧多爾愉悅地問,“我也能引導他們啊,尤其魏爾倫本來就想殺你呢!
竹之內雅不由更加疑惑,眼前的青年未免坦然過分了,他剛剛的說辭假設了對方就是那個推手,他原本以為對方至少也要試圖掩蓋一下。
稍作停頓,壓下疑惑,竹之內雅說:“你能,但你不會,你怕他們失控,至少你目前不想我死!
竹之內雅說著心中漫起了些許感謝之意。
此時此刻,雖說不知道好感條的由來,平時也在盡量減少自己對此產生的依賴性,竹之內雅依然發自內心地感謝了好感條的出現。
至于原因,也十分簡單,如果沒有好感條,對于這種未知的敵人,很多判斷都會難以作出。
費奧多爾所說,竹之內雅確實想到了,黑洞另一端,或許存在魏爾倫,或許存在白霧之主,又或許糟糕至極兩者皆有,而不管黑洞另一端屬于哪種情況,哪種情況他都有必須跳進黑洞的由——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
在竹之內雅看來,魏爾倫對太宰治致命,白霧之主對中原中也致命,而他身上又帶著港口Mafia最新、高精、足以穿透屏蔽、卻因為信息干擾,或者說技術限制,以致在一定范圍內,只能讓他和蘭堂相連的定位設備。
他不知道黑洞另一端什么情況,無法確定黑洞另一端是否存在屏蔽的東西,所以必須賭一把蘭堂能夠借著定位的輔助及時找來。
一切都是賭一把。
不過,眼下,在好感條的幫助下,他已經基本上排除了這里存在魏爾倫和白霧之主的可能,一個對他頗具好感又對他有所圖謀的人不會引來魏爾倫和白霧之主殺他。
排除,也就是,作出了判斷,而在作出判斷的前提下,他也能擁有更好的心境和思路處眼前的事情,這讓他如何不能發自內心地感謝好感條的出現?
啪、啪、啪。
安靜的空間里,驟然響起了鼓掌的聲響。
“真沒想到,”鼓完掌,費奧多爾雙手自然垂下,“我還是低估你了,港口Mafia真的不是你的歸宿!
“確實不是!敝裰畠妊耪f。
費奧多爾詫異了一瞬,隨后微微一笑,靜待下文。
在費奧多爾溫和的注視下,竹之內雅繼續往下說道:“每個人的歸宿都是死亡。”
沒有魏爾倫,沒有白霧之主,太宰他們幾乎可以無往不利,暫時不用急于尋找他們兩個,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通過對話試探和拖延。
又或者……
竹之內雅想了想自己的異能力,又想了想近期研究的用法,在通過對話試探和拖延后,他也不是不能通過戰斗試探和拖延。
這么想著,竹之內雅突然想到了某種不好的可能,不過那種不好的可能很快又被他否定了。
超越者少見,像白霧之主那樣的異能力者也少見,論上應該不會存在第二個魏爾倫或者第二個白霧之主。
何況,如果對方擁有那樣的同伴,沒有由處心積慮利用魏爾倫和白霧之主。
死亡……默念著,費奧多爾神色不變,像是完全沒有因此想到什么似的,用和剛剛一模一樣的語氣說:“或許吧,不過在我看來,那只是肉/體的歸宿!
有種神棍的感覺。竹之內雅盡量撇開對那雙眼眸的厭惡,在心中作出了自認很是公正的評價。
而后,靜待兩秒,見費奧多爾沒有繼續,竹之內雅跳過了那個話題:“你逼我過來,只是想要邀請我?”
“‘逼’?”費奧多爾低聲笑了笑,“明明是‘請’!
“如果是‘請’,第一個進來的,應該是我自己。”
昏暗的燈光下,湛藍雙眸依然剔透,費奧多爾凝視片刻,眉宇之間帶上了兩分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歉意:“那可能是過程中發生了一點小小的偏差!
竹之內雅不置可否:“相比你口中的偏差,我還是更加好奇你的目的。”
黑色的、厚實的外套揚起一個細微的弧度,費奧多爾再度朝著竹之內雅前進了幾步,竹之內雅也因此更加清晰地看到了那雙如紫水晶般的眼眸。
不適。
這是竹之內雅的第一反應。
他厭惡那雙眼眸,或者說他厭惡當時承受的痛苦,以及那種連在臨死前狠狠咬上對方一口都做不到的感覺。
為了緩解、掩蓋不適,竹之內雅微微垂眸,在看了眼那雙靴子,又猜了下其中是否藏有武器后,目光向上并最終再度落在了那雙眼眸上,不過,此時,他已然壓下不適。
——“得益”于平日里經常強壓刺痛,在迅速壓制不適方面,他當屬第一。
“我想我們的距離已經夠近了!敝裰畠妊耪f。
費奧多爾微笑著點點頭。
而后,他說:“我想和你做個交易。”
竹之內雅沒有追問交易內容,而是在凝視費奧多爾兩秒后,問了句“還有呢”。
“哦?還有什么?”費奧多爾明知故問。
“那只是你邀請我的目的,”竹之內雅雙手垂在雙腿兩邊,其中右手食指微動,摩挲了一下刀柄,“還有你來到橫濱、禍害橫濱的目的,你似乎來自北方某個寒冷的國度!
“寒冷,也美麗,那是一個美麗的國度,不管在其他地方度過多久,每當我回到那個國度,那個書房,雪天,窗前,燃上一盞提燈,翻開一本書籍,總能讓我感到難得的安定!
不過,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費奧多爾在心中默默補充道。
頓了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費奧多爾眼中劃過一抹深意:“如果我沒有猜錯,你遲早會通過其他方式得知那個目的,請容許我暫時保守這個不是秘密的秘密!
費奧多爾口中說著“請”字,面上卻毫無請求,乃至商量的意味。
竹之內雅只是腦子時不時因為刺痛抽一抽,他并非傻瓜,自然明白了,“對方不會解答那個目的”這一事實。
暗色的紫與亮色的藍在半空交匯,竹之內雅再度摩挲了一下刀柄,但凡對方沒有那么神秘,他此時必然一刀送上。
可惜的是,偏偏極其神秘,需要繼續試探。
想到這里,竹之內雅收起了一絲故意泄露的殺意,轉而問起了費奧多爾剛剛提到的交易。
隨著竹之內雅問出那個交易,費奧多爾因為微微闔目,那雙在昏暗中徹底染上晦暗,以致顯得似有幾分危險和冷冽之意的眼眸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此時,再看,費奧多爾又是一派溫和模樣。
周遭詭異的氣氛也隨著二人的變化和諧了不少。
費奧多爾溫和地說:“那個交易,準確來說,是未來的交易。”
“未來?”
“現在,對你,還有你的同伴來說,除去魏爾倫體內那只魔獸有些困難。”
空間里再度安靜下來。
稍過一會,一道聲音響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說話的是竹之內雅,實際上,他想到了什么,這個世界上,還有另一只魔獸,加上魏爾倫鮮明的愛與恨,即使他腦子不好也能將雙方聯系起來,不過,出于謹慎考慮,他最終還是將問題推向了費奧多爾。
“啊,真是抱歉,”費奧多爾露出了懊惱的神色,“我以為魏爾倫當年的同事,那個名叫阿蒂爾蘭波的異能諜報員,把那些事情都告訴你了,請相信我無意影響你們的關系!
“他叫蘭堂!敝裰畠妊牌届o地說。
在聽到那些信息,并為此擔憂了一瞬后,竹之內雅微微波動的心緒此時已然平靜下來。
雖說不知道眼前的青年如何得知,但是,既然沒有“國際友人”前來,對方又想以除去那只魔獸為他們這方的交易條件,那就代表對方沒有把蘭堂和魏爾倫的信息賣給歐洲那邊,并借助歐洲那邊那群官方和超越者除去那只魔獸的打算。
對于這樣的回應,和佯裝的懊惱不同,費奧多爾倒是確實有些意外。
凝視片刻,因為喉間的癢意,費奧多爾右手握著空拳,抵在嘴唇上咳嗽了兩聲:“最初的名字不會改變!
第124章 這么自信嗎??
“我并未涉及最初, 也并未涉及過去,”竹之內雅神色毫無變化,“我認識的那個就叫蘭堂, 何況蘭堂非常喜歡這個名字!
少年話里話外,是維護,是信任,是尊重,一副完全沒有被費奧多爾剛剛所說影響的模樣。
費奧多爾緩緩放下右手, 在右手徹底垂下時,他說:“你真是一位奇怪的首領。”
“你想說什么?”竹之內雅問。
費奧多爾再度咳嗽了兩聲, 不過,這兩聲, 相比之前,輕上不少, 也更為短促, 像是強行壓制了咳嗽的欲望。
“對隱瞞、欺瞞的親信,付出過多的信任,不像首領會做的事情,但綜合考慮你以往在這個位子上堪稱完美的謀略和應對,你如今這副坦然的姿態又讓我覺得這就是首領會做的事情。”
費奧多爾如此說著,像是為此感到困惑,然而,實際上,他心中其實有個答案。
他此時的表現, 只是感覺那個答案對竹之內雅, 對一個僅僅十四歲的少年來說有些奇異,所以想要聽到由竹之內雅親口說出的答案。
“沒人說過首領必須如何, 即使是有關首領的書籍,也只是建議如何而已,何況,過多?稱不上過多,”竹之內雅平靜的、沒有過多情緒的目光,落在費奧多爾那雙如紫水晶般的眼眸上,“人有親疏遠近,更有獨立的靈魂,只要他不會背叛就好,我也能確定他不會背叛!
滿值的好感,哪怕他想殺魏爾倫,蘭堂最多只會選擇離去,而非選擇背叛他或者解決他。
這是竹之內雅可以百分之百確認的事情。
此外,除開一些值得警惕的人員,他本來也沒有什么掌控欲,他跟費奧多爾說的話倒是確實發自內心。
——繼他之前坦然接受了蘭堂上升的好感后,說話、做事,在表面遵循規訓的同時,他內心遵循規訓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話音落下,四周陡然陷入了寂靜,竹之內雅和費奧多爾誰也沒再開口說話。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昏暗而寂靜的空間里,驟然響起了一聲輕笑:“原來如此,我終究還是低估了,你遠比我想象的有趣!
說著,心血來潮之間,費奧多爾改變了想法,他問出了一個他原本打算之后再問、眼下卻認為竹之內雅能給他驚喜的問題——
“那么,有趣的小雅,會不會希望這個世界沒有異能力者呢?”
面對這個莫名的問題,竹之內雅訝異了一瞬,而后,他問:“有沒有,有什么差別?”
“每個因素,或早或晚,都會導致這個世界變好或者變壞!
“你剛剛說‘希望’,按照‘希望’的意思,你是覺得這個世界沒有異能力者更好?”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費奧多爾笑容淺淺,“和現在相比,應該不會更差了!
聞言,靈光乍現,一個想法來到了竹之內雅腦中。
竹之內雅微微皺眉:“你不要告訴我,橫濱是你選中的、驗證這個結論的場地,這就是你為什么要禍害橫濱?”
“如果是呢?”費奧多爾笑容不變。
不像,剛剛明明藏著掖著,一點也不想解答那個目的,而且,在世界范圍內,就實驗場地來說,橫濱絕對稱不上合適,所以這個問題可能只是一個煙霧彈。
思緒發散片刻,就著這個問題,抱著試探與警告的目的,竹之內雅刻意調整情緒,用冷冽了一些的聲音說:“想是沒有對錯的,就像我想清除所有試圖破壞橫濱和平的蟲子一樣。”
或者,準確來說,不是橫濱,而是位于橫濱的港口Mafia,位于港口Mafia的大家。
拋開試探的目的,不管這個問題真實與否,他都必須向這個青年作出警告,何況根本無法拋開試探的目的。
畢竟,目前,對于這個青年,對于四周有沒有埋伏,他依然將近一無所知,除開那個還算正經的交易,這個青年一直在說些奇怪的內容。
這么想著,在握緊刀柄的同時,竹之內雅猛地釋放了濃烈的殺意。
天生的優勢,后天的鍛煉,二者合二為一之下,加上如今因為刺痛變得敏感的神經,竹之內雅的敏銳程度已然堪稱頂級,這份敏銳甚至足以讓他發現蘭堂的蹤跡,雖說如果蘭堂打算攻擊,他論上躲不開,但是,無論如何,終究可以發現,他此時猛地釋放殺意,也是想要借助這份敏銳,看看費奧多爾的第一反應,以及在釋放瞬間不到一秒的黃金時間里,通過有沒有諸如移動和呼吸之類的細微聲響確定四周有沒有埋伏。
而在這樣的殺意下,出乎竹之內雅意料的是,隨著殺意愈加濃烈愈加針對,費奧多爾竟然止不住地低笑起來。
低笑,大笑,最后是狂笑。
竹之內雅:……
這么自信嗎?
竹之內雅看了看眼前這個因為狂笑渾身滿是破綻、幾乎將脖頸遞到他手邊的青年,心中升起了濃濃的疑惑,根據他的判斷,這副羸弱的身體,武力應該有限才對。
凝視良久,直到咳嗽打斷了狂笑,竹之內雅也沒有給費奧多爾來上一刀。
和膽怯無關,他不會膽怯,他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對方如此了解蘭堂和魏爾倫,那會不會同樣了解他的來處?
就這樣,竹之內雅漸漸收斂了殺意,不談因為考慮到那件事情,他需要一個較為和諧的氛圍繼續對話,這輪的警告與試探也已經可以結束了,他基本上可以斷定四周沒有留作保護的第二人,以及,除非費奧多爾無懼死亡,否則費奧多爾這份自信應該來自他的異能力,就是不知道他的異能力和那個類似傳送的黑洞有沒有關聯。
而同一時間,費奧多爾輕喘了幾口之后,以羸弱中帶著病態的姿態說:“我越發喜歡你了,你總能給我驚喜,想是沒有對錯的啊,我已經很久沒有遇到像你這么有趣的人了!
竹之內雅靜靜看著費奧多爾。
對于費奧多爾所謂的驚喜,竹之內雅實際上聽不懂,那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他不懂有什么驚喜之處,但習慣了蘭堂的腦補,他最會不懂裝懂,根據他的經驗,看著即可,對方想補充就補充,對方想不補充就不補充,而且他還能趁機緩解腦部的刺痛。
稍過一會,在竹之內雅的注視下,費奧多爾像是忽然想起似的說道:“所以,那個交易,你同意嗎?”
“你為什么要除去魏爾倫體內那只魔獸?”
“你大可把他視作一個由無數核彈組成的聚合物,”聽到這個問題,費奧多爾毫不意外,頗為認真地解釋起來,“一旦失控,他就會‘砰’的一下爆炸,或者說不是‘砰’的一下,而是以這個世界無法承受的方式持續不斷地爆炸!
竹之內雅微微垂眸,復又抬眸之時,開口問道:“失控?”
一個好好的、能在外逃竄多年的、只是腦子不太正常的人論上不會失控。竹之內雅心道。
“小雅,我確實喜歡你,不過我是一個情報販子,”費奧多爾抬起右手,輕輕調整了一下披風,自從果戈里破壞了他的披風,他身上這件已經是他在六家裁縫店里選出的結果了,但終究還是沒有他在歐洲時常去的裁縫店做得合身,“我的情報需要利益的驅動,而且,目前,我拒絕金錢!
情報販子?略過再次聽到“小雅”的不適,竹之內雅目光在那張蒼白的臉上停頓了一下,這個青年似乎打從一開始就不打算隱藏身份。
兩秒過后,隨著思緒清,竹之內雅開口說道:“通常來說,一個交易,應該同時具備雙方的條件和姓名。”
竹之內雅重新將話題引向了那個交易,他清楚地知道,在拒絕金錢的情況下,費奧多爾口中的利益恐怕又是讓他跟著離開,而他此時完全沒有閑情逸致在那種對話上浪費時間。
——因為那件事情,除必要試探外,他只想盡快探明費奧多爾是否了解他的來處。
而他剛剛提到的姓名,姓名在交易中只是代號,是否具備一般來說都不重要,這正是竹之內雅基于費奧多爾似乎打從一開始就不打算隱藏身份考慮作出的必要試探。
如果是真名,或者說固定的代號,就算眼下讓人逃脫,之后也能找得更加方便,至少可以方便發布通緝。
竹之內雅沒有掩藏,當然,無論竹之內雅掩藏與否,在這種有跡可循的事情上,費奧多爾都沒有聽不出其中問題的由。
不過,聽出歸聽出,出于別樣的喜歡,加上他確信能讓他的通緝,最終變為一張廢紙中的廢紙,費奧多爾微笑著滿足了竹之內雅對自身姓名的好奇。
“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竹之內雅:
不行,交談太久,腦力消耗嚴重,僅僅記下了前面那幾個字。
“好的,費奧多爾,”竹之內雅定定看著費奧多爾,“所以那個和除去魔獸這種條件相等的條件是什么?”
“一個愿望!辟M奧多爾輕聲道。
第125章 小孩子不要說奇怪的話
竹之內雅等待了一會, 見費奧多爾沒有繼續,他心中漫起了一絲淡淡的失落,他以為這個神秘的青年會拿他的來處當條件。
而轉眼之間, 隨著那絲失落漸漸消失,竹之內雅也很快想通了。
一切的推斷,都需要證據、線索或者兩者皆有,即使是偵探系異能力者也需要。
蘭堂、魏爾倫,他們的過去, 終究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了痕跡。
而他對來處的追尋,和他時不時“生病”有關, 他時不時“生病”這件事情又僅僅只有他和他爺爺知道。
所以,論上, 這個青年不會知道他對來處的追尋,也不會基于他對來處的追尋提出條件。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查到信息, 想來那人就算不是神明, 也有神明的力量吧。
神明……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神明嗎?
暗自喃喃一句之后,看著眼前這張蒼白,卻難掩精致的臉龐,竹之內雅同樣輕聲地問道:“你在開玩笑嗎?”
“你為什么會覺得我在開玩笑呢?”費奧多爾問。
“我聽說燈神都住在金色的油燈里,”竹之內雅微微歪了下頭,“一個愿望,如果我說我想成為最強呢?你要如何才能幫我達成?”
費奧多爾低聲笑了笑:“除去魏爾倫體內那只魔獸,同樣也是一件似乎無法做到的事情。”
“同樣也是一件似乎無法做到的事情, ”竹之內雅頗緩緩重復了一遍。
而后, 他說:“就這個交易來說,你似乎并不誠心!
“僅僅只是似乎無法做到, ”費奧多爾眼中劃過一抹笑意,“何況,事關蘭堂,你此時答應的可能又有多少呢?”
竹之內雅微微瞇了瞇眼睛,他的情緒向來很少有所起伏,但眼下是真的冒出了真切的煩躁。
費奧多爾,這個神秘的青年,說話總是神神叨叨,讓他腦部本來就明顯的刺痛更加明顯。
好比現在,他不會追問,因為他知道如果追問,對方必定會像剛剛強調“似乎”那樣強調一下“此時”——
此時答應的可能不大,未來答應的可能卻說不準。
竹之內雅可以解這層意思,但也因為可以解這層意思,他越發感到費奧多爾神神叨叨,進而,更加煩躁,由于腦部的問題,他喜歡對話的對象能說得明白一些。
砰——
一道沉悶的響聲傳來。
這是……竹之內雅循聲看去,看到了一塊在遠處黑暗中隱隱綽綽的深色。
那應該是一扇大門。
不過,響聲的來源,應該還要再遠一點,不然不會出現那種沉悶的感覺,看來這片空間比他想的要大上很多,不知道太宰和中原他們此時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們兩個和響聲有沒有關系。
這么想著,竹之內雅眼眸回轉,將目光放到了費奧多爾身上:“不說我答不答應,我并不認為這兩個條件等價,愿望這種東西向來難以恒定,每個階段都有每個階段的愿望!
“你是想說,就算是普通的愿望,你告訴我一個愿望,在我幫你實現的時間里,或許會發生什么導致那個愿望可有可無!辟M奧多爾用陳述的語氣說出了疑問的話語。
竹之內雅頗為冷淡地應了聲。
費奧多爾凝視兩秒,笑道:“你大可放心,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你的意思瞬間實現?倘若真如神明偉力,你知道我目前追尋什么嗎?”竹之內雅聽出了費奧多爾的言下之意,并就著那件事情作出了最后的試探。
“你誤會了,并非由我實現,”費奧多爾微笑著,自然而然地跳過了試探,“那個交易,希望你好好考慮,期待再次與你相見。”
再次?聽到瞬間,毫不猶豫地,竹之內雅猛地揮刀斬去。
刀身在空中劃過一道優雅卻致命的弧線,隨著一塊白色的披風飄飄揚揚地落下,竹之內雅放下了握著刀柄的右手,同時伸出左手接住了那塊披風。
“”
柔軟的布料在手中停駐片刻,最終又飄飄揚揚地落下,落到了地面上。
看著地面上那抹白色,竹之內雅抿了抿嘴唇,費奧多爾那份自信應該確實僅僅和自身有關,他能發覺那個傳送系異能力者在以身護住費奧多爾時的凝滯之感。
不說他此時狀態不好,費奧多爾剛剛也是站正的狀態,如果還是之前那種狂笑的狀態,凝滯之感必定更加明顯更加嚴重,那顯然會導致費奧多爾受傷乃至死亡的幾率增加。
這樣來看,費奧多爾應該有個特殊的、能夠確保自身不被傷害的異能力。
不過,眼下,異能力倒是其次回想著斬過披風,劃過硬物的感覺,竹之內雅皺了下眉,那個傳送系異能力者脖頸上穿戴了什么?他明明沒有看到任何東西覆蓋其上。
稍作思考,竹之內雅收斂思緒,拿出了懷中的手機,這些事情雖說重要,但終究沒有那么重要,他打算先看看這里能否撥給太宰治和中原中也。
兩秒過后,見這里果然存在屏蔽,以致他們那邊沒有信號,竹之內雅將手機塞回了原位,并準備出發前往剛剛那道響聲傳來的方向。
就在竹之內雅邁步第一步的時候——
吱呀、吱呀
有人在開門。
意識到這點,沒有絲毫猶豫,竹之內雅當即藏到了一旁的木箱后,隨后靠著木箱探頭看向了那扇大門。
只見一個紅裙女孩緩緩進入了他的視線。
距離遠,光線差,他看不清女孩的面容,但是,他依然認出了對方,或者說對方頭頂那個和森鷗外頭頂一樣的數字——
“53”。
愛麗絲?認出之后,竹之內雅怔了下,接著在離開木箱后,再度看了眼愛麗絲身后的大門。
大門那邊,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動靜。
森醫生應該沒有跟來,不然一定跟得很緊。竹之內雅心道。
竹之內雅見過愛麗絲,也知道愛麗絲是森鷗外的異能力,不過,明面上,他一直順著森鷗外的意思,將愛麗絲視作森鷗外的女兒。
沒有太多原因,唯一的原因就是,在竹之內雅眼中,森鷗外是太宰治的老師,既然太宰治的老師喜歡和愛麗絲裝成父女,那他也不是不能配合一下森鷗外這種小小的愛好。
而這,在森鷗外眼中,則是竹之內雅愿意接受他的舉薦,以及他對港口Mafia事務稍加插手,但卻希望他繼續當個普通的醫生,所以才會無視他時不時暴露愛麗絲的行為。
對此,竹之內雅一無所知,他完全沒有明白森鷗外的暗示,不僅不知道對方的舉薦是為了試探,而且不知道對方的暴露是為了進一步試探。
不過,今時今日,明白與否,知道與否,已經不重要了,自夏目漱石認可竹之內雅后,森鷗外之后會抽時間和竹之內雅攤牌,申請一個能夠好好幫助港口Mafia發展的位子。
遠處黑暗中,愛麗絲不斷向前,隨后在某個瞬間,或許是看到了竹之內雅,她猛地提高了向前的速度。
見狀,佇立片刻,竹之內雅向愛麗絲邁開了腳步。
距離迅速縮短。
緊接著,正當竹之內雅準備站定時,愛麗絲突然換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
“愛麗絲?”
愛麗絲沒有回答,愛麗絲直接躍起撲來。
而作為被撲的對象,在稍作猶豫后,竹之內雅手腕一轉,將刀身朝向外部,以穩妥的方式接住了愛麗絲。
由于同步的好感,加上尾崎紅葉和金色夜叉,也就是尾崎紅葉的人形異能好感并不一致,竹之內雅一直懷疑愛麗絲是森鷗外的化身。
在這個前提下,如果對方是一個熟悉的、似乎需要安慰的小孩子,他一般都會非常自然地接住,但如果對方在某種程度上是森鷗外,接住森鷗外并抱在懷中會讓他想起他爺爺的告誡——
【不要搭刻意接近小孩子的成年人。】
“林太郎林太郎是大壞蛋!!”愛麗絲抱著竹之內雅大哭,“那些東西好惡心好惡心。【谷话褠埯惤z扔到這種地方!!!”
林太郎是森鷗外,某種親昵的稱呼,竹之內雅知道這點,在愛麗絲說完停止后,他輕輕將愛麗絲推離自己,他愿意出于經過規訓養成的習慣接住是一回事,不想持續保持這樣一個親昵的姿勢是另一回事。
隨著那雙纖細的手臂離開腰間,竹之內雅微微俯身,問:“森醫生呢?那些東西是什么東西?”
“那些東西,就是那些東西呀,”愛麗絲眨著明亮的、尚且掛著淚珠的眼睛,向竹之內雅甜甜笑了笑,眼中沒有丁點和淚珠相合的悲傷和恐懼,“愛麗絲不知道怎么形容,林太郎的話”
那就過去看看吧。抱著這樣的想法,竹之內雅剛想詢問愛麗絲有沒有在路上看到那兩個少年,就聽到愛麗絲擲地有聲地說了句“絕對要把林太郎弄哭”。
“林太郎在車子里!”愛麗絲雙手叉腰,一副氣得不行的模樣,“作為懲罰,愛麗絲絕對要把林太郎弄哭!!”
竹之內雅:?
第126章 奇怪的物質
“……愛麗絲, 小孩子不要說奇怪的話。”
因為此時場合不對,在短暫沉默了一會后,竹之內雅勉強停下了發散的思維, 異能力一般會受到異能力主人影響,森鷗外在他眼中正和“正!边@個詞匯漸行漸遠。
頓了頓,看著眼前的藍眸,竹之內雅開口問道:“你剛剛有沒有看到太宰和中原他們?”
愛麗絲搖搖頭。
“那你知道剛剛那道響聲來自哪里嗎?”在詢問的同時,竹之內雅站直了身體, 他準備盡快前往尋找太宰治和中原中也。
愛麗絲搖搖頭,又點點頭:“似乎是……下面?”
還有下面?竹之內雅微微皺了下眉, 這里當初是由誰建造?誰又能在橫濱無聲無息地建起這樣一個巨大的空間?
兩三個問題劃過腦海,在看了眼那扇大門后, 竹之內雅邁開了腳步。
“愛麗絲,跟上!敝裰畠妊耪f。
愛麗絲歪頭看了會, 接著在雙眼失焦了一瞬后, 帶著甜美的笑容邁著輕快的腳步向前走去。
少頃,昏暗的、燈光忽閃忽閃的走廊里,在走到竹之內雅身側后,愛麗絲用活潑的語氣問:
“蘭堂哥哥還沒找來嗎?”
竹之內雅剛剛看完簡訊并回復了簡訊,即使是港口Mafia最新的技術,接收和發送也要了點時間,聽到愛麗絲的詢問,他隨口說道:“已經找到入口了,入口在一個池塘里, 找到花費了一點時間!
“那我們會不會遇到危險呀?”愛麗絲邊走邊問, “你剛剛是不是遇到危險了?”
“不算危險,遇到了一個……”竹之內雅驀地頓住了, 不僅是聲音的頓住,而且是腳步的頓住。
對此,愛麗絲跟著停下,隨后看向竹之內雅,并發出了一個疑惑的音節。
這份疑惑沒有持續太久,下一秒,和竹之內雅一樣,愛麗絲同樣察覺了地面的異樣。
咔嚓、咔嚓……
磚石沿著磚縫拱起,露出了下面鐵質的基底,看著隱隱泛著紅光的基底,愛麗絲勾起一個饒有興味、不像愛麗絲平時那種笑容的笑容。
不過,很快,這個笑容又消失了,在雙眼再度失焦后,甜美的笑容重新回到了愛麗絲臉上。
就在剛剛,短暫被操控過后,愛麗絲用精神跟森鷗外說現在不想被操控,這里的環境加上受控的感覺讓她格外不適,對此,森鷗外自然無所不應,他不僅立刻回到了旁觀的狀態,而且許諾一會帶愛麗絲去吃冰激凌。
而這一畫面,竹之內雅并未看到,或者說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基底上的紅光吸引了。
片刻之后,隨著紅光向前,摩擦聲和碎裂聲也向前,竹之內雅嘴角微微抽了抽。
因為基于對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實力的信任,竹之內雅雖說擔心他們,但沒有那么擔心他們,眼下,看到這道估計在試探哪里中空,以便找到上下連通之處的紅光,他心中那絲擔憂最終徹底消失了。
而在擔憂消失后,此時此刻,對于這種做法,竹之內雅確實有些無言,不是這種做法哪里不好,而是這種做法實在難以復刻。
“我果然還是多慮了!
喃喃著,揮手之間,在一陣刺耳的、金屬與金屬的摩擦聲中,竹之內雅在墻壁上留下了一道極深的切痕,具體多深,沒有工具,難以丈量,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那不是人力或者利刃能夠做到的程度。
“沒法通知他們了,”愛麗絲放下正捂著自己雙耳的雙手,蹦蹦跳跳地走到那道切痕前,按照森鷗外的意思,抬手檢查了一下,“估計上下左右前前后后都是這種材質。”
竹之內雅輕輕應了聲,接著在憑借極強的視力,看到遠處黑暗中那兩條通道后,他用溫和卻不容置疑的聲音說:“我們先去看下那些東西。”
愛麗絲撇撇嘴:“愛麗絲不想過去,那些東西超級惡心。”
“那就告訴我該走哪條!闭f著,竹之內雅邁開腳步,朝著前方的黑暗走去。
“前面還有分岔路,”伴著清脆的響聲,小皮鞋在磚石上飛快踩過,“好多好多,愛麗絲說不清!
“那就只能一起過去了。”竹之內雅說。
說完,感受到袖口的拉力,竹之內雅放慢腳步,順著手臂偏頭看去,只見金發女孩微揚著下巴,一副認真又堅定不移的模樣。
“別想逼迫愛麗絲帶路,”愛麗絲鼓了鼓臉頰,眼角眉梢盡是嫌棄,“愛麗絲討厭那些東西!
竹之內雅想了想,說:“帶路,我幫你弄哭森醫生!
他會制做一種足以讓人辣到痛哭流涕的辣椒醬,服用、噴灑,都很有效果,到時直接教給港口Mafia的廚師就好。
“都說了,別想逼迫……”
說到一半,愛麗絲懵了下,藍眸驀地睜得溜圓,“怎,怎么幫?”
“秘密,先去那邊看看!敝裰畠妊挪患偎妓鞯卣f道。
愛麗絲慢慢松手,又稍稍遠離,打量了一番之后,她的笑容中帶上了幾分危險:“欺騙愛麗絲會有可怕的后果哦!
回應她的,是遠去的背影,是加快的腳步。
“……”
五秒過后,小皮鞋再度在磚石上飛快踩過,愛麗絲根本抵抗不住竹之內雅提出的條件。
愛麗絲清楚,她和森鷗外信息共享,但是,她同樣清楚,哪怕信息共享,在這種事情上,森鷗外也會十分配合,所以如果竹之內雅所說為真,那她就能看到她喜歡看到的畫面了。
左側通道,左側通道,右側通道,拐彎繼續向下,又是幾個左右選項之后,二人來到了一個明亮的地方。
明亮,卻更為陰冷,而且還有一股淡淡的、似乎由鐵銹和霉菌混雜形成的霉味。
竹之內雅目光掃過地板上的灰塵,以及灰塵上那兩三串小皮鞋腳印,最終看向了這片空間里已然空掉、多多少少有些破損的圓柱玻璃缸。
一、二、三、四一共十個,每個都有天花板高,靜靜矗立在天花板和鐵質的底座之間。
環顧了一番之后,竹之內雅著重看了看某幾個玻璃缸,那幾個玻璃缸本身沒有什么特殊之處,吸引他的是其中自碎口蔓延而出的半枯藤蔓。
從外表來看,這些藤蔓和外界的藤蔓沒有太大區別,唯一的區別就是這些藤蔓似乎頗為頑強,畢竟每株藤蔓根部的泥土已經肉眼可見地沒有半點水分了。
“你說的是這些?”竹之內雅問。
愛麗絲點點頭。
“這些……”竹之內雅拿太刀撥了下腳邊那根相對來說還算飽滿的藤蔓,“惡心嗎?”
“你劃開就知道了。”
說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愛麗絲渾身顫抖了一下。
這不是因害怕而產生的顫抖。
意識到這點,看了下愛麗絲的站位,竹之內雅稍微后退兩步,將刀尖慢慢戳向那根藤蔓。
而后——
一觸即離。
緊接著,在竹之內雅的注視下,形似蟲卵的黑色物質爭先恐后密密麻麻地往外涌,而那根藤蔓也在黑色物質涌出后漸漸變得干癟起來。
“我都說了超級惡心!睈埯惤z在旁氣呼呼地說道。
竹之內雅偏頭看了眼,金發女孩正在給自己扇風,或者說扇走逸散的霉味。
剛剛那股淡淡的霉味,估計來自另一根藤蔓,氣味原本應該也很濃,只是來回之下變淡了,至于愛麗絲當時為什么會劃破另一根藤蔓
或許是奉命行事?
這么想著,竹之內雅用刀尖輕輕戳了戳其中一顆“蟲卵”,此時由“蟲卵”和些許液體組成的黑色物質已有干涸的趨勢。
而在這樣的趨勢下,有件事情非常明顯,那就是,“蟲卵”和液體,本質上是一種物質,一種很像血液的物質,“蟲卵”完全可以被視作凝結的血塊,它們最終也像血液那樣化作了一樣的一灘。
竹之內雅輕輕嗅了嗅,而后,心道:不管從外觀上,還是從味道上,都很像血液啊。
佇立片刻,竹之內雅招呼道:“愛麗絲,我們走吧!
“誒?”愛麗絲歪了下頭,扇風的動作隨之一頓,“不看了嗎?”
“暫時不看了,看也看不出來,這里之前估計是一個地下實驗室,我到時會讓相關人員過來查看一下包括這些藤蔓在內的一切!
必須查看,那個神棍,神神叨叨,也不知道挑在這個地方見面有沒有別樣的意思。
心思流轉之間,竹之內雅又道:“走吧,盡快找到太宰和中原他們,然后盡快帶著他們和蘭堂碰面!
話音落下,在掏出手機,查看時間的同時,竹之內雅率先邁開了腳步。
除開兩個“盡快”,其實還有第三個“盡快”,他們需要盡快回到地面上,地面上還有重要的事情亟待處,蘭堂發來的簡訊里說白霧輻射的范圍不小,他們需要找個隱秘的地方商量一下如何處。
不過,因為覺得沒有必要說得太過詳細,竹之內雅沒有將第三個“盡快”告訴愛麗絲。
愛麗絲目送兩秒,在暗自聽了會森鷗外說話后,以較快的速度跑到了竹之內雅身側。
第127章 邏輯自洽怎么不是一種能力呢
【這個孩子, 真的相當有趣呢,很少有人會把人形異能當成人類對待,我和紅葉交流過, 因為身份和認可,她不愿在背后談論太多,不過她也默認了金色夜叉似乎被視作和她同等的存在!
……
【他會不會不知道你的身份?愛麗絲,我的愛麗絲,他必然知道, 就像老師說的那樣,他可是能夠馴服兩顆鉆石的鉆石啊!
……
回想著森鷗外剛剛說的話, 愛麗絲歪頭看向“鉆石”,隨后按照森鷗外的意思, 邊走邊說:“首領哥哥,林太郎囑咐愛麗絲誓死保護你!
這是正面的暴露。
無論情況多么緊急, 無論由多么正當, 正常沒人會囑咐一個小孩子誓死保護。
同時,這也是森鷗外在攤牌前最后的試探。
如果竹之內雅連主動的暴露都置若罔聞,雖說不知道竹之內雅為什么會警惕至此,但森鷗外也只能選擇延緩攤牌,并待在醫生的位子上發光發熱。
當然,發光發熱,指的是前去診室開燈,讓診室的燈源幫他發光發熱,而他自己則探查竹之內雅為什么會警惕至此。
“誓死保護, 倒是不用, 這里應該沒有什么危險了,不過……”
竹之內雅看了眼愛麗絲, “森醫生放棄他的小愛好了?”
“誒——?小愛好?”愛麗絲歪著頭背著手,明亮而靈動的眼睛微微睜大了幾分。
“這不是森醫生的小愛好嗎?”竹之內雅沒有多想,像是閑話家常似的說道,“某種和過家家一樣的角色扮演!
愛麗絲眨眨眼:“這樣的話,首領哥哥,你原來只是在陪林太郎玩嗎?”
竹之內雅沒有否認,在隨口應了聲,又沒再聽到愛麗絲的聲音后,就這樣回到了靜靜前進的狀態。
不過,“靜靜”前進,僅僅只是對竹之內雅來說,愛麗絲那邊和這個字眼完全不搭界,如果硬要將她和這個字眼扯上關系,唯一的關系就是她此時正“靜靜”聽著森鷗外大笑。
在聽到竹之內雅承認在陪自己玩的那刻,森鷗外當即發出了一道短促的笑聲,如同一個開始的信號,那道短促的笑聲過后,一道道越發響亮的笑聲,不斷自他的喉腔中溢出,直到此時也沒有停下的趨勢。
又過了段時間之后,純白的、森鷗外和愛麗絲的精神世界里,森鷗外的笑聲終于徹底停歇了。
“林太郎好吵。”愛麗絲撇了下嘴。
嘴上說著好吵的愛麗絲卻偏偏直到現在才出聲,而森鷗外對此并不意外,因為愛麗絲的一切,包括外表和性格在內,正是由他自己設定而來。
愛麗絲平時固然有些嬌縱,但在他抒發情緒的時候,絕對不會打擾。
些許嬌縱和吵鬧之下,流淌的底色,是溫柔。
面對眼前同樣在精神世界里化作意識體的愛麗絲,森鷗外連忙彎腰湊近,討好地說:“抱歉,抱歉,愛麗絲醬,一會吃完冰激凌,我再帶你買點小裙子賠罪如何?”
“小裙子?又是洋裝店,”想到那幾家洋裝店,愛麗絲氣呼呼地推開森鷗外,“試裙子買裙子煩死了!這明明是對林太郎的獎勵!”
森鷗外踉蹌一下,隨后再度彎腰湊近,用將近乞求的語氣問:“那愛麗絲想要什么?我都滿足愛麗絲好嗎?”
愛麗絲正要跑開,聽到這話,眼眸一轉,說:“兩盒泡芙和三盒可麗餅!”
“愛麗絲醬,”森鷗外跪到地上,眼淚汪汪地捧起愛麗絲的臉龐,“可愛、美麗、善良的愛麗絲醬,果然從來不會讓我為難!
愛麗絲別開臉,輕哼一聲:“都怪林太郎太笨了,為難林太郎也沒用!
話音落下,純白的空間里,驀地陷入了死寂。
半晌,心意相通之下,紅裙女孩轉過臉,原本明亮的眼睛染上了一層暗色:“需要愛麗絲再次詢問首領哥哥遇到的是不是那個推手嗎?林太郎很想知道吧?可惜,剛剛詢問的時候,正好被重力打斷了。”
“不用了!
森鷗外慢慢起身,表情也恢復了正常,完全看不出之前那副眼淚汪汪的模樣。
“那個孩子既然接受了,那就之后攤開的時候再說便是,這種事情還是當面交流更為尊重,”森鷗外露出了感慨的神色,“畢竟那可是一個高傲卻又擁有足夠的實力、從未把我視作危險和威脅的少年啊,過家家游戲,角色扮演……”
森鷗外越說越輕,最后那幾句完全聽不見,但和森鷗外心意相通的愛麗絲聽到了。
那是——
“小雅,你的心,你的目光,究竟落在何處呢?我期待你掌控橫濱乃至更多、更多的那天。”
實際上,和森鷗外所想不同,竹之內雅沒有考慮太多。
在竹之內雅眼中,他僅僅只是滿足一下好友的老師,兼對自己好感不低的長輩一點小小的小愛好,尤其滿足或者配合這點小小的小愛好并不麻煩。
純白的空間里,兩道意識體最終化作星星點點,和整座臨時構建起來的精神世界一同消失。
在分出的意識回歸后,愛麗絲抬手扯了扯一旁的袖口,迎著那雙溫和又似乎什么都不在其中的眼眸,她邊走邊用雙手的食指和拇指輕輕提起了兩邊的裙擺。
“首領大人!睈埯惤z行禮道。
竹之內雅訝異了一瞬,不過很快又邏輯自洽了。
異能力肖似異能力主人,估計愛麗絲也喜歡角色扮演吧,不然不會這么持久地配合森醫生,所以愛麗絲現在扮演的是宮廷小侍女嗎?
這一想法掠去,微微頷首過后,竹之內雅重新將目光放在了前方那兩條分岔路上。
借著極強的視力看了看,竹之內雅最終選擇了左側那條,左側那條的磚縫之間有些異樣,那應該是受過重力試探的痕跡。
與此同時,同一樓層,竹之內雅選中那條通向的地方。
“你確定大門就在后面?”中原中也小口喘著粗氣問道。
中原中也身前,是一座由門窗、石塊之類的東西組成的小山,小山表面自上而下覆蓋了一道道如水流般蜿蜒向下的銀色痕跡——
那應該是過去有人將合金液體澆注其上形成的金屬物質,而且,百分之百,內部也有。
中原中也試過,如果內部沒有,絕對不會那么沉重。
不過,雖說沉重,區區小山,自然不會累到港口Mafia的重力使,何況他尚未僅僅只是試了試,他此時小口喘著粗氣完全是剛剛試探并尋找上下連通之處的緣故。
試探并尋找,他不僅需要承受那種無法計算的重量,而且需要保持專注的精神以便判斷另一邊是否中空。
“唔……或許吧!敝性幸采砗髠鱽砹艘坏垒p飄飄的聲音。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轉身看向身后,看清剎那,嘴角抽了抽。
此時,中原中也身后靠左方向,一個少年正坐在桌面上,一手橫在胸下,一手撐著臉頰,目光虛虛看著地面,一副思維沉浸于自己世界之中的模樣。
這副模樣本身沒有問題,但這副模樣加上剛剛那句,足以想見剛剛那句多么敷衍。
“我說,太宰,”中原中也深深吸氣又重重吐氣,“你就坐在那里發呆嗎?至少也應該好好回答一下吧?”
聽到這話,太宰治收斂思緒,涼涼瞥向中原中也,像是看著笨蛋似的說道:“誰跟你說我在發呆,我在思考重要的問題,至于好好回答你的問題我是根據你給我的判斷推斷的方位,通過重力判斷哪里存在中空也是你的提議,難道說,某只蛞蝓,終于承認自己不靠譜了嗎?”
太宰這個混蛋,在這種事情上不會騙人,說在思考重要的問題,就在思考重要的問題。
些許思緒劃過腦海,中原中也“嘖”了一聲:“隨口一問而已,你的眼神真是欠揍,”說到這里,他頓了頓,又道,“你剛剛不是說就算小雅進來,那個推手也不會傷害小雅嗎?”
就在中原中也試探的時候,通過之前那些想不通的地方,以及那場突起且蔓延方向值得在意的白霧,太宰治已然斷定這起事件和那個推手有關。
而且,根據太宰治判斷,那個推手很大概率是想見下竹之內雅。
太宰治聞言歪了下頭。
“除小雅的安全外,”中原中也所當然地說道,“你現在還要思考什么重要的問題?”
“”
“”
短暫、沉默的對視過后,見太宰治目光奇怪,中原中也皺了下眉。
緊接著,就在中原中也忍不住,準備開口詢問的時候,太宰治率先開口說道:“你真是一個特別的笨蛋!
“哈?”
“就是笨蛋中的笨蛋。”
中原中也:?
怒火“噌”的一下上漲,中原中也攥緊拳頭:“好過某個混蛋中的混蛋,你不要以為我真的不敢動手。”
“快點干活吧,”太宰治慢吞吞地收回目光,又慢吞吞地跳下桌子,站到了地上,“上面估計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們呢。”
第128章 心陰影
中原中也瞪了眼太宰治, 而后,罵罵咧咧地轉過身,準備移開那座沉重的小山。
而在中原中也徹底轉身后, 看著那道纖瘦的背影,太宰治輕聲道:“謝謝!
中原中也:……
“你說什么?”中原中也單手按在小山上,疑惑中帶著一絲驚恐地回過頭,“你說‘謝謝’?這是對我救你的感謝??”
見狀,太宰治當然表示:“沒有這回事, 果然蛞蝓就是蛞蝓,連聽力也趨向蛞蝓了, ”說著他露出了嫌棄的表情,“而且, 你救我?不說我不會有事,自生活可以自以來, 第一個擁抱竟然是和一只黏糊糊的蛞蝓, 你知道這對我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嗎!”
怒火再次上漲,中原中也此時也顧不上什么謝不謝,當即粗聲粗氣地罵了聲“混蛋太宰”。
罵完剎那,紅光瞬間覆蓋整座小山,中原中也狠狠瞪著太宰治說道:“我那是為了拉住你!還有,第一個擁抱,也是最后一個,沒人想抱你這種家伙!”
對此,太宰治安靜了, 詭異地安靜了。
中原中也眼中的怒火隨即退去不少, 他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太宰治,難道這個家伙特別在意沒人想抱自己?
兩秒過后, 見太宰治姿態舒展,還以嫌棄的表情回應他的打量,和平時那派欠揍模樣并無不同,中原中也嗤笑一聲移開了視線。
這個和他在一定程度上頗為相似的家伙必定不會在意這種事情,這個家伙再脆弱也不至于這么脆弱,估計又在憋什么壞水,或者和別的原因有關。
“我是絕對不會再抱你的!痹陔p手并用,試圖抬起小山的同時,中原中也特意強調道。
這話像是打開了某個開關,太宰治不甘示弱,同樣強調道:“別開玩笑了,我才是絕對不會再抱你的!
“我是!”
“我才是!”
……
小山慢慢移動,隨著二人像小學生吵架那樣來回說同樣的話,細碎的光束漸漸自小山后滲進了這片相對來說更為幽暗的空間。
很快,一道巨大的響聲過后,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齊聲說了句——
“誰要抱你。!”
話音落下,在漫天的煙塵中,二人陷入了寂靜。
不是簡單的寂靜,而是在移開小山后,因為意識到某人的存在形成的寂靜。
“……你們在說什么?”外部白光中,一道熟悉的聲音有些遲疑地問道。
中原中也僵硬了。
當然,太宰治也僵硬了。
二人一頓一頓像是卡了殼似的轉過頭,看著眼前的少年,異口同聲地說道:“我們在商量重要的事情!
“什么重要的事情呀?”竹之內雅身側,愛麗絲抬起臉,用撒嬌的語氣說,“愛麗絲好想知道,可以滿足一下愛麗絲的好奇心嗎?”
聞言,中原中也心中一緊,耳尖倏地泛起了熱意,不過好在有頭發和帽檐在,在自認沒被發現的情況下,他還算迅速地恢復了鎮定。
“咳咳,這個,咳,”中原中也輕咳兩聲,“小孩子別問這些事情!
中原中也知道愛麗絲是森鷗外的異能力,但是,此時此刻,他確實找不到其他由。
“是啊,愛麗絲,小孩子別問這些事情!
太宰治笑著上前,自然而然地插到了愛麗絲和竹之內雅中間,同時順勢側身垂眸向愛麗絲露出了警告的、只有愛麗絲和愛麗絲背后的森鷗外才能看到的眼神,“森先生那么熱愛說話,時不時就要說上半天,他應該也跟你說過吧?小孩子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同于中原中也,太宰治清楚地知道,這個問題更有可能來自森鷗外。
——愛麗絲在幫森鷗外逗他。
而后,頃刻之間,就在轉向竹之內雅,并抬眸看向竹之內雅的時候,太宰彎著那雙鳶色的眼眸笑道:“好巧啊,小雅!
愛麗絲和正在旁觀、旁聽的森鷗外:……
雖說在他們的角度看不到表情,但是,可以想象,百分之百兩模兩樣。
或許是他太過疲憊聽錯了吧。這么想著,竹之內雅向太宰治微微頷首,隨后看向了地上巨大的凹坑,以及沿著凹坑往旁邊移動了一段距離的小山。
“這是中也的杰作,”太宰治在旁解釋道,“不愧是中也呢,小小的身體,大大的能量!
看在那只蛞蝓今天還算順眼的份上,勉強夸贊一下那只蛞蝓吧。太宰治在心中補充道。
聞言,下意識地,竹之內雅偏頭看向這里另一個少年,而另一個少年也在感受到他的目光后,用那抹平靜中帶著些許疑問的鈷藍回望過來。
沒有生氣?見中原中也竟然沒有生氣,竹之內雅心下不由漫上了幾分茫然,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雖說不會在他面前吵架,但時不時拌兩句嘴爭執一番也是常有的事情。
幾分茫然,并未持續太久,竹之內雅很快就想到,經過中原中也第一時間相救一事,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之間的矛盾可能已經消失了。
在矛盾消失的情況下,太宰治應該只是在開玩笑,中原中也想來也明白這點,所以自然不會對太宰治玩笑的話語生氣。
竹之內雅不知道的是,他們兩個之間沒有矛盾,他們兩個只是互相看不順眼,中原中也只是表面沒有生氣,因為精神上和身體上的疲憊,加上剛剛進行了一段激烈的“辯論”,他決定暫時不和他眼中的混蛋一般見識而已。
此外,中原中也這么決定,也和太宰治剛剛沒有拆臺有關,他原本還在擔心對方寧愿自己吃虧也要拆他臺,驟然聽到對方順著“小孩子”這一說法繼續往下講述,松了口氣之下,心情還算不錯。
那抹鈷藍中依然帶有些許疑問,竹之內雅頓了頓,說:“沒事,我們走吧,盡快和蘭堂匯合!
中原中也沒有多想,在答應了一聲后,立刻邁步上前。
竹之內雅點點頭,率先朝著來時的通道走去,他剛剛收到了蘭堂發來的地形圖,電子成像,稍微有些模糊,不過大致看得清出口,距離他們抵達地面還要三層。
愛麗絲、中原中也紛紛跟上,而太宰治則稍慢了一步。
他邊走邊想,慢慢陷入了沉思,那個推手逼迫竹之內雅相見的方式,或者說整體的在大事上的組織能力和在人心上的掌控能力終究讓他很是在意。
他沒有遇到過那樣的對手。
“那個推手”
喃喃著,太宰治越走越慢,漸漸落后了一段距離。
“太宰!”
聽到熟悉的聲音,太宰治思緒一頓,抬眼看去,只見前方三人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了自己所在的方向,那個位于中間、剛剛喊他的白發少年還沖自己所在的方向招了下手:“快來,太宰。”
凝視著那雙如同橫濱的天空那般,溫和而澄澈的眼眸,腦中紛亂驀地消散,太宰治露出了一個有些無奈又有些安心的笑容。
“這就來!”太宰治高聲回應。
那只蛞蝓說得沒錯,目前,除小雅的安全外,沒有重要的問題,他不用考慮太多,那個推手再厲害也不至于能夠沖進港口Mafia帶走小雅。
黑色的衣擺在半空翻過波浪,太宰治和愛麗絲對視了一眼,愛麗絲會意走到中原中也右側,空出了竹之內雅身側左側的位置。
就這樣,一行四人,以太宰治、竹之內雅、中原中也和愛麗絲并排的站位向前走去。
十分鐘后,地面上,池塘邊。
咕嚕、咕嚕
“什么聲音?!”一名駐守此地的Mafia成員心中一緊,同時條件反射地舉起了手中的沖鋒槍。
下一秒,“啪”的一下,這名Mafia成員后腦勺被狠狠拍了下。
顧不上疼痛,這名Mafia成員當即調轉槍口,而就在槍口對上某道身影的時候,他慌慌張張地豎起了手中的沖鋒槍。
這不是因為對方多么強大,這只是因為對方是他的組長,港口Mafia禁止下級對上級不敬。
“什么聲音,虧你問得出口,”四周還有同事,組長盡量壓低了聲音,“那是池塘里的聲音,蘭堂大人估計快要帶著首領他們上來了!
感受著組長話中那股恨鐵不成鋼的意味,這名Mafia成員登時滿臉通紅:“是!屬下知錯!”
“好了,新人難免如此,切記下不為例!
“是!”
看著眼前繃緊身體、臉上還有紅暈殘留的青年,組長在心中重重嘆息了一聲。
原本,像這樣的新人,還要再訓練一段時間,偏偏橫濱現在是多事之秋,連這么強大的港口Mafia都人手不足,也不知道哪個糟心的混蛋盯上了橫濱。
憤怒的情緒瞬間涌上心頭,強行壓制下去之后,組長微微揚起下巴,示意青年看向池塘。
青年當即照做。
還成,不算太笨。組長暗自點點頭,隨后和四周的同事一樣,將目光放到了池塘那邊。
池塘那邊,“咕嚕、咕嚕”的聲響中,在池塘中心形成漩渦的剎那,一顆顆紅色立方體從漩渦里飛出,轉眼之間就在漩渦和池塘邊的地面上搭建了一條如同海底隧道那般的通道。
第129章 聽過的名字
很快, 隨著通道搭建完成,熟悉的身影紛紛踏著同樣由紅色立方體組成的臺階走出了漩渦。
其中,打頭的, 是一個蹦蹦跳跳、看上去活潑可愛的金發女孩。
看到這個身份不明的金發女孩,一旁眾人或多或少都愣了下,不過包括幾名新人在內,也都沒有表現出來。
這是港口Mafia內部最基本的規矩——
收好自己的好奇心。
一個身份不明的金發女孩,出現在這里確實有些奇怪, 但合與否也不是他們可以決定的。
打頭,而且蹦蹦跳跳, 愛麗絲自然第一個走出通道,在走出通道后, 她就近選了個Mafia成員,所當然地詢問森鷗外目前所在的位置。
“這……”被選中的Mafia成員, 也就是剛剛后腦勺挨了下的那名新人遲疑起來。
他知道森鷗外在哪里, 外科醫生過來的時候,順便帶回了森鷗外正在白霧邊緣觀察的消息。
只是……
眼前的女孩雖說應該不是敵人,但森鷗外畢竟是首領的專屬醫生,像位置這種信息,論上都不能輕易透露,以免對首領的人身安全造成什么影響。
見狀,組長剛想插話,避開由自己判斷的難題,也就是讓愛麗絲稍作等待, 他前去請示竹之內雅是否需要將愛麗絲送到森鷗外身邊, 就聽到一旁傳來了一句“你們兩個直接把她送去即可”。
組長循聲看去,說話的是距離通道出口還有兩三米、正用溫和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竹之內雅。
“首領!痹谥裰畠妊砰_口后, 伴著一陣衣料摩擦聲,包括組長和那名新人在內,四周原本還在等待竹之內雅走出通道的Mafia成員紛紛彎腰行禮。
而在一眾Mafia成員中,和其他Mafia成員不同的是,組長心中多了分心思被戳破的緊張,以及對仿佛能夠讀心的竹之內雅感到崇敬與恐懼。
在組長眼中,愛麗絲說話的時候,竹之內雅距離出口至少十米,那樣的距離論上聽不清他們這邊的對話。
但偏偏在聽不清,他又什么也沒說的情況下,竹之內雅卻能猜中他的心思,這讓他如何不崇敬不恐懼?
然而,實際上,竹之內雅確實聽得清,即使不說視力的問題,他的五感本來也頗為優秀。
至于猜中心思,與其說猜中組長的心思,不如說竹之內雅深知森鷗外和愛麗絲對角色扮演的熱愛。
在看到愛麗絲站在那名新人身前的剎那,他就猜到愛麗絲在假裝感應不到森鷗外、詢問那名新人森鷗外目前所在的位置,而他向來愿意滿足這種小小的愛好。
少頃,隨著竹之內雅站定,組長和那名新人再度彎腰行禮,這次彎腰行禮是表示他們準備告退去送愛麗絲。
竹之內雅沒有說話。
沒有說話,就是沒有更多指示。組長暗自松了口氣,接著在直起身體后,立刻拉著那名新人,以恭敬的姿態示意愛麗絲跟他們走。
愛麗絲可有可無地點點頭,而后,在離開前,她輕輕提起裙擺,向竹之內雅行了個屈膝禮。
對于愛麗絲的行為,太宰治鳶眸里閃過一絲異色,隨即在心中揣摩了一下森鷗外的想法。
不過,他沒有揣摩多久,在蘭堂安排好駐守和搜查的人員后,他將目光和心神放到了竹之內雅正在觀察的東西上。
“白霧的范圍,原本還要更廣,幾乎占據了半個橫濱,其中涉及了港口Mafia兩個分部,”蘭堂在旁輕聲道,“不過,您放心,因為不是中心位置,加上您之前的決定,總部和分部都很警惕,也沒什么外出的情況,那兩個分部一發現白霧就撤到了安全的地方!
“有沒有發現逃出的異能力者?”竹之內雅看著遠處詭異的、時不時如同火舌那般翻涌的白霧問道。
蘭堂頓了頓,答:“活的沒有,相比之前,白霧現在已經回縮一點了,回縮的地方發現了六具尸體,基本上可以確定都是異能力者,目前正在由異能特務科看管,異能特務科還在試圖進入白霧!
“回縮,”中原中也皺了下眉,“回縮的話……像是在排除,搜查一部分,排除一部分!
聽到這話,距離竹之內雅和中原中也幾人不遠的地方,正抱胸倚著樹干的外科醫生抬了抬眼皮:“搜查總有目標,他搜查的目標呢?”
“不知道,完全沒有頭緒!闭f著,下意識地,中原中也看了眼太宰治。
竹之內雅瞥見了這一眼,并順著這一眼看向了太宰治,此時的少年十分安靜,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宰。”竹之內雅輕輕喊了聲。
少年回過頭,在倒映著天空的情況下,原本偏暗的鳶色此時顯得格外清透。
凝視兩秒,竹之內雅問:“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這樣的白霧,白霧之主是否無法離開。”
“十之八九不行,”蘭堂出言回答道,“往往范圍如此之大的異能力,都會需要異能力的主人維系。”
太宰治眼睛亮了起來。
“不行!敝裰畠妊耪f。
太宰治眼睛暗了下去。
旋即,他鼓起臉頰,有些幽怨地看了眼竹之內雅。
“沒到那種地步,我知道你有‘人間失格’,不會受到那片白霧影響,但誰也無法保證里面究竟如何,還是讓異能特務科先去試探一番吧,我們現在要做的只是安頓好那兩個分部,還有商討一下白霧周邊警戒和火力的布置,異能特務科不一定配合我們布置那些東西,或者說插手他們背后官方想要隱瞞的事情。”
說到這里,竹之內雅望向了那片白霧,“至于白霧之主,白霧之主并非港口Mafia真正的敵人!
太宰治第一時間想到了誰是港口Mafia真正的敵人——
那個推手。
這點,在竹之內雅開口前,太宰治就清楚地知道了。
他剛剛確實在想白霧之主,除開白霧之主是否無法離開,他還在考慮能否提前抓到并招攬對方。
不過,他這個想法并不強烈,因為從異能特務科現狀來看,白霧之主不是那種聽話的存在。
強大,卻不聽話,意味著麻煩,意味著無窮無盡的麻煩。
也因此,他才會表現出來,不然他絕對藏得死死的,隨后找個機會溜進白霧以身作餌。
稍作停頓,太宰治問:“你見到那個推手了嗎?”
這里沒有外人,駐守人員、搜查人員已然分工明確,遠離了他們目前所在的位置,所以太宰治直接說出了這個算是機密的信息。
竹之內雅:……
詭異的沉默過后,竹之內雅說:“他叫……費奧多爾。”后面那兩串,他真的想不起來,他當時腦力消耗實在嚴重。
顧不上竹之內雅詭異的沉默,聽到“費奧多爾”這一名字,太宰治大腦空白了一瞬,在這一瞬的時間里,十年前和十年后的畫面如同暈開的顏料那般回旋著混雜到了一起,而后,畫面又倏然定格,定格在了那個向他張開的懷抱上。
一瞬過后,他垂下眼簾,在心中補足了那個他在十年后聽過的名字——
【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十年前,十年后,這十年中究竟
“費奧多爾?費奧多爾D?”
突然的聲音打斷了太宰治的思緒。
太宰治循聲看去,只見蘭堂看著竹之內雅,露出了遲疑和詢問的神色,隨后他順著蘭堂的目光看向了竹之內雅。
同一時間,中原中也、外科醫生,因為蘭堂的詢問,目光也紛紛落在了竹之內雅身上。
萬眾矚目的竹之內雅:
不行,丟臉倒是其次,他必須想起那個名字。
這么想著,竹之內雅微微垂眸,開始瘋狂調動腦力,以他平時極佳的記性,沒有毫無印象的可能,費奧多爾當時說的話必定在某個角落待著。
當時是當時,眼下,在大腦得到休息后,竹之內雅猛然反應過來,不管那個名字是不是代號,相關信息自然是越多越好。
幾秒過后,見竹之內雅依然沒有說話,太宰治不由拉近了他和竹之內雅之間本來就很近的距離。
拉近瞬間,太宰治發現竹之內雅嘴唇似乎顫動了一下,就在他想確定那是因為身體不適顫動,還是因為準備開口顫動的時候,他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這是他當時所說的名字,我不能確定二者之間有沒有關系!
說著,刻意頓了頓,竹之內雅緩緩抬眸,他此時的狀態不算很好,他剛剛強行斷開了思緒,如果不是他斷開的速度夠快,他恐怕會因為像是在遭受錘打的鈍痛暈厥。
就在他瘋狂回憶的時候,除開費奧多爾當時說的話,還有其他雜亂的聲音和畫面涌入了他的腦海,而那些雜亂的聲音和畫面正是來自那個地下實驗室。
或者說,完好無缺、當年還在運行的地下實驗室。
第130章 過去的交易
他無法確定之前那個夢境里, 他被那對兄弟賣去的實驗室或者研究所,和他剛剛回憶中的地下實驗室是不是一個地方。
當年那個荒霸吐研究所位于橫濱,位于擂缽街, 但是,他和中原中也,不是沒有中途被轉移的可能,或者在他對重力產生耐受后,他們兩個也不是沒有分開的可能。
他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 根據他的手掌來看,相比之前那個夢境, 他絕對長大了一些。
而長大的、更加貼近四歲、貼近和爺爺遇上那年的他,當時在那個地下實驗室里
殺人, 無法自控地殺人。
最初的畫面是一個男人,那個男人面目不清, 在跟他說著什么, 說著,驀地,那個男人驚叫一聲,直接就像脫水一樣,在他面前萎縮倒地。
接下來就是尖叫聲、警報聲和各種雜亂的聲音,他能看到他手上漫出了很多不同的異能力,那些不同的異能力胡亂攻擊著四周所有的生物和非生物。
如果他猜得沒錯,那座堵門的“小山”里,還混有人類的殘骸。
后來, 他似乎一層、一層清除了擋路的存在, 然后,他跑到了外面, 又跌進了某條小河。
一切畫面和聲音結束于那條小河。
而那條小河,在他如今的印象里,應該能夠通往橫濱外部。
他或許就是這樣遇上了他的爺爺。
這一想法劃過腦海,在徹底抬眸的瞬間,考慮到此時的疲憊無法完全掩蓋,而如此一來必定引來眾人的關注,竹之內雅微笑著簡單解釋了一下:“我只是有些困倦,昨晚睡得不是很好,”說到這里,他調轉話題,“不要在意這些,說下費奧多爾,說下費奧多爾D的事情吧!
費奧多爾,費奧多爾……竹之內雅暗自默念著,這個青年,究竟知道多少,在那里見面是想試探他是不是去過那里嗎?
蘭堂嘴巴微微張開,正要說些什么,卻被搶先了。
“蘭堂先生,”太宰治率先出聲道,“費奧多爾D,是你在哪里聽到的名字?”
蘭堂頓了頓,說:“來到這個國度前。”
在太宰治這一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故意的打岔后,蘭堂收回了原本想說的話,他此時也反應過來,竹之內雅不想多談自身的疲憊,或者更想談論關于費奧多爾的一切。
而不管是哪個原因,總之,一個結論,談論那個費奧多爾,以及疑似那個費奧多爾的費奧多爾D。
紅色立方體瞬間自蘭堂腳下擴展,將包括距離最遠的外科醫生在內,全部框進了一個相對密閉的空間,順便制作了幾個可以用作椅子的高臺。
看到漫天的紅色,外科醫生身體瞬間繃緊了,不過,在見過那條紅色通道的基礎上,他繃緊的身體很快又放松下來。
“來到這個國度前?”看到竹之內雅穩穩落座之后,中原中也將心神全部放到了蘭堂說的話上,“和魏爾倫在一起的時候?”
蘭堂點點頭:“不要抱有太大期待,我沒有見過費奧多爾D,我只是從保羅口中聽過這個名字。”
陰郁的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虛虛停在了草地上,而蘭堂的聲音也于此刻再度響起——
距離我和保羅前來這里還有半個多月的時候,我們接到了一個清除邪/教的任務,那個任務涉及的邪/教非常奇怪,沒有來源,沒有過往,就那樣,頗具規模地突然出現,而且既不殺人也不傳教,僅僅只是時不時購買一點珍貴的寶石。
對于這種稱得上乖順、和普通市民一樣毫無危害的行事,我們當時其實有些好奇上層為什么要清除他們,不過,好奇過后,我們還是執行任務了。
我們殺掉了幾個教徒,但也只是殺掉了幾個教徒,我們找不到那個邪/教的總部和高層,那個邪/教依然源源不斷地派人收購寶石,甚至開始爭搶一些沒有買到或者拍到的寶石。
因為前來這里這一任務早已確定,在距離相關日期越來越近的情況下,我們開始尋找一些幫助。
費奧多爾D,就在這個時候,從保羅口中出現了。
保羅告訴我,有個名叫費奧多爾D的情報販子給他發了條簡訊,那條簡訊的大致內容是多少多少金錢換取那個邪/教總部所在位置。
并且,需要。
我原本打算的是尋找有過交易的情報販子,加上費奧多爾D能夠知道保羅的電話、我們在做的任務這件事情有些奇怪,我懷疑其中存在圈套,并不贊成保羅前去。
保羅當時沒有說話,我以為他聽從了,結果,就在第二天,他帶來了費奧多爾D給出的情報。
我和他大吵了一架,然后,以他承諾殺死費奧多爾D結束。
就像我覺得他會聽從一樣,我也覺得他會履行他的承諾,所以后續沒有問過相關的事情。
說到這里,蘭堂將目光移向了竹之內雅,少年臉上的疲憊已然完全退去,正靜靜看著自己等待自己往下講述。
“現在想想,如果他當時沒有殺死費奧多爾D,”蘭堂臉上的神色陰郁了幾分,隨后抬手攏了攏身上的大衣,“他們兩個確實可能有所聯系,保羅也確實可能被引導做出那些事情!
聞言,竹之內雅微微側目,和坐得很近的太宰治對視了一眼。
這樣的話,此費奧多爾,彼費奧多爾,二者很大概率是同一個人。
——二人在對方眼中清晰地看到了同樣的想法。
收回目光,又思考片刻之后,竹之內雅開口問道:“魏爾倫有和你提過費奧多爾D的外貌和年紀嗎?”
“他說了句‘小鬼’,還有回來的時候,他心情似乎很差,只有這些信息,以及”
蘭堂皺了下眉,“費奧多爾D給出的情報是真的,一個‘小鬼’能夠查到那樣的情報,在搜集情報上恐怕具有很強的天賦!
竹之內雅暗自點點頭,所謂很強的天賦,他已經領教了。
加上“小鬼”這一信息之后,根據費奧多爾如今的外貌推斷,竹之內雅已然在心中斷定二者就是同一個人。
“抱歉,蘭堂先生,打擾一下,”太宰治像是在上課似的乖乖舉起右手,“那個承諾,沒有設定兩種情況嗎?真的如何和假的如何,如果對方給出的情報為真,那就沒有必要殺死對方了。”
蘭堂:……
緊接著,就在蘭堂想要現編的時候,中原中也用疑惑的語氣說:“我說,太宰,這不是明擺著嗎?蘭堂大哥他們身份特殊,那個家伙莫名找上門來,自然是再謹慎也不為過!
“對,中也說得沒錯,”蘭堂順著這話往下說道,“他出現的時機實在巧合,一個任務沒有頭緒,一個任務即將開始。”
太宰治微微一笑:“原來是這樣,多謝解答!
“可惜,魏爾倫太過危險了,”中原中也沒有在意這段小插曲,“如果沒有那么危險……”
“即使沒有那么危險,我能有機會詢問他,他也不會告訴我!碧m堂打斷道。
中原中也怔了下:“我記得你說過,你們是同伴!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把我看作同伴。”蘭堂微微垂眸,以及……摯友。
竹之內雅默默注視著。
在某種程度上,中原說得沒錯,確實身份特殊,不過其中沒有蘭堂,特殊的只有魏爾倫一個,費奧多爾莫名找上門來,而且跳過蘭堂直接盯上了魏爾倫,蘭堂估計擔心費奧多爾有所懷疑,以及魏爾倫會不會在不知不覺間暴露什么。
所以,一開始,對于費奧多爾,蘭堂殺心不算很重,但在二人見過一面后就完全不同了,幾乎每個情報販子都有情報相關的天賦,誰也不能保證過分無畏的魏爾倫會不會被一個神秘未知且很大概率別有目的的情報販子看出什么。
想到這里,竹之內雅垂了下眸。
真是可惜,可惜魏爾倫沒有執行,不然他們眼下根本不用耗費這些心思,眼下唯一的好處就是多了點線索,而且又是那種和他的來處無關的線索。
短暫的垂眸過后,隨著前方傳來草葉沙沙聲和衣料摩擦聲,竹之內雅頗為平靜地向前方投去了目光。
雖說費奧多爾可能知道了一些信息,甚至很大概率知道的信息不算很少,但竹之內雅眼下依然并不擔心自己因此受到影響。
誠然,過去的實驗室或者研究所,百分之百檢查了他的身體,而不管他們有沒有檢查出什么,他們都已經消失在歲月長河里了。
即使沒有消失,留下了一些信息,又被費奧多爾得到了,也并不怎么值得在意。
費奧多爾應該確實想要帶走他,而帶走他最好的方法,自然是讓他不得不離開港口Mafia,如果那些信息真的對他“致命”,費奧多爾沒有由不用那些信息威脅。
此外,竹之內雅相信他爺爺,根據他爺爺的臨終囑托,他爺爺必定查到了一些信息,只是出于某種原因沒有告訴他。
在這個前提下,如果真的存在“致命”信息,他爺爺至少也會提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