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坐船南下
眼下剛剛過了秋收, 姜沉魚同江寧等人一起坐船南下。
由于馬車遠遠比不上糧船方便,姜沉魚便去找了父親,與掌管漕運的官員租了不少船只, 她這也算破釜沉舟了, 因為能不能收到糧食, 都沒個準頭。
若不是為了以防萬一,就她們這頭一次大批量的去囤糧食, 又是人吃馬喂, 又是高價收糧, 還租了船只, 直接將收糧的本錢提高了一倍多,到頭來就是白玩一趟也未可知。
可一旦真的出現糧食供應不上的局面,那么這些糧食就不是銀子能衡量的價值。
她沒打算哄抬糧價,她只是必須在自己手里,囤下足夠多的糧食。
家里被她安排妥當, 沈夫人不是一個事多的婆母,知道姜沉魚要出門辦事,只說家里一切交給她就好。
她簡單的收拾了兩件衣裳, 沒帶任何釵環, 只一個羊脂玉的云紋發簪, 將頭發牢牢的固定著。
一個將眉毛加粗的石黛,一盒顏色深些的施粉, 便是她全部的家當。
出發前還將銀票換成了真金白銀,一箱一箱的放在船艙里。
糧船只有四十艘, 能載馬車的十倍, 共計八十萬斤糧食,按照如今一石等于一百斤糧食計算, 也就是八千石。
比她六萬石糧食的預計相差甚遠,還好江寧派人回了老家,將她們出海的大船,從遠安郡開了出來。
趕在南方與她們匯合,這樣她們一趟加上馬車,也能湊夠兩萬石糧食了。
往返京城與南方平原各個州郡,最快也要二十多天,想湊夠六萬石的糧食,看來怎么都要忙到年底了。
這趟注定是賺不到太多的銀錢,好在與去年的茶農敲定了今年的生意,就算晚去兩三個月,也無妨。
四十艘糧船看著很多,其實比起朝廷每次的幾百艘相比,還是小巫見大巫。
春桃被留在了京中,與林掌柜一起看鋪子,她覺得有種掉進陷阱里的感覺。
“春桃,你今晚不要回去了,在后院陪我吧?”林掌柜沒骨頭一般靠在春桃的身上,想將人哄騙到后院。
“不行,小姐不在家,我還要回去照看小小姐呢!”春桃無情拒絕道。
“小小姐有祖母,有奶娘,我只有你,留下嘛!”她耍賴般的扯著春桃的衣袖,輕輕搖晃著。
一臉云淡風輕的說著肉麻的話,絲毫沒有覺得不妥。
春桃心道,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竟然與小孩子爭搶的事情都干的出來。
有些無語的看著她,依舊鐵面無私道:“不行!”
林掌柜勉強的扯了扯嘴角,將頭搭在春桃頸肩妥協了。
本想著都不在家,正是她撬墻角的好時機,可誰知道春桃兩三天才過來一次,害的她一有空閑,便要去門外轉一轉。
有些念頭一旦在心底生長,便很難壓下去。
近來老夫人一個人,照看小小姐是有些吃力的,全權交給奶娘她又不放心,自然是都呆在府中。
“那后天吧?我帶你去看教坊司的姑娘們跳舞怎么樣?”林掌柜還在暗戳戳的引誘著。
“教坊司?那我們兩個女子怎么進去呀?”她也是年輕對什么都感興趣的年紀,聽說要去看教坊司的姑娘跳舞心動了。
“我換了一身男裝就好,教坊司不比勾欄院,里面還是聽曲吟詩的風雅人士居多。”主要也是這時候,沒什么娛樂節目,那么聽聽吹拉彈唱,就成了風尚。
有些自詡清高雅有品位的達官貴族,也愛出入教坊司這種稍微清明一點的地方,來彰顯自己的與眾不同。
只要拿了銀子,女子也是可以開一桌的,但大多數去看熱鬧的女子,為了安全都會有男子陪同。
“那得花費不少銀子吧?你還有閑錢?”春桃有些松動的看著她。
“你平日里貼補我那么多,我也該有所回報,去看個熱鬧的銀子,我還是有的。但如果你想點個姑娘,我恐怕就只能收拾收拾,過來親自伺候你了!”林掌柜沉靜的眼里,帶著細碎的光亮說道。
“凈胡說,誰用你伺候!”春桃氣的使勁拍了她兩下,面色卻不自在的泛紅,轉身不去看她。
“那就這么說定,后天我在這里等著你,你不來我就一直在門外等著,這寒風凜冽,你定是舍不得我生病的對嗎?”林掌柜拉著春桃的手指,眼神有溫度般看著她。
“此事再議吧,我先回去了。”春桃不想與她多有糾纏,說著便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林掌柜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上面還有剛剛的溫度,比她自己的手暖和多了,聽說手暖的人,是有人在意寵愛的,很好,不像自己這般冰冰涼涼的。
春桃跑出去后,心跳還一直不曾停歇,都怪那個臉皮厚的家伙,明明一張風輕云淡的臉,怎么就干些登徒子的勾當,她為了躲她,都不常去鋪子里了。
雖然理智上,自己是要離她遠一些,可心底某個角落還想著靠近試試,真是矛盾的很。
兩日后,春桃安排好了府上,還是穿戴講究前來赴約了。
華燈初上,沈府的馬車里,春桃身著橘紅色繡花對襟襖子,深色印花馬面裙,外搭利落的短款狐裘比甲。將本就俏生生的小臉,映的更加軟糯,若是不看她潑辣伶俐的性子,還當真能裝一裝文靜靦腆的俏佳人。
林掌柜沒見過仔細打扮的春桃,眼里有著驚艷,柳葉眉,水杏眼,櫻桃似的唇色,眉清目秀的長相,典型的溫柔美人,可那得是她不開口的時候。
若是擠兌起人來,就連她都得靠后的,戰斗力十足。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林掌柜一身本分的男裝,帶點文弱書生的味道,好在個子高挑,看著還有點那意思。
“不要自作多情,我是怕有人腦子不好,將自己凍病,耽誤了店里的生意。” 春桃傲嬌道。
“是,我腦子不好,不過你今日看著,格外漂亮。”
“我什么時候都是漂亮的,小姐第一,我第二。”春桃得意的說著。
她雖然是下人,可父母都在姜府做工,自幼與小姐做伴,小姐沒了親人自是拿她當親妹妹。她也豁出去不讓那兩個老東西欺負小姐,練就一身潑辣伶俐的性子。
就今日身上這件白色的狐裘,還是小姐特意買了皮子,找手藝好的裁縫為她做的。只是她身份到底不好太過張揚,才做了比甲,不然她都不敢穿出來的。
這種純白一點瑕疵都沒有的狐裘,連一般人家的小姐都沒有的好東西,若是做了半身的斗篷,還是太過招搖了,如今這半身的比甲就剛剛好。
“我就喜歡第二漂亮的,我們快走吧,今夜說是正巧趕上新人爭頭牌呢!”
“真的?竟還能趕上這種熱鬧?”春桃臉上露出感興趣的表情,水眸彎彎。
“嗯,快走吧。”林掌柜倒覺得,春桃的長相剛剛好,即使是放在姜小姐身邊,依舊能讓人注意到,又不過分惹眼。
二人穿過一排排五顏六色的燈籠,春桃沒來過這種地方,只能緊緊的牽著林掌柜,老實的跟在她身后。
看她熟練的與教坊司的管事交談著,最后二人被安排在了一個,視角還不錯的位置。
“你怎么與他認識的?”春桃警惕的問道。
“凡是去鋪子里買過東西的客人,我都會留意的,去過幾次的便認得了。”林掌柜沒說的是,她對趨利避害的態度是下意識的,只要她覺得能用上的人和事,就都會留意,這也是小心謹慎長大烙下的毛病。
如今便成了交際場上,游刃有余的手段。遠不似春桃那般天真直爽,有什么都寫在臉上。
“來了,來了 ,你快看!”春桃指著樓下魚貫而入的姑娘們,一個個穿的清涼好像不冷一樣,臉上還畫著亮晶晶的花鈿,個個腰肢像水蛇一樣柔軟。
她哪見過這場面呀,頓時坐不住了,起身靠在了雕花鏤空的欄板上,探著頭往下望著,眼里都是興奮。
林掌柜趁機靠在她身后,用手將她圈在中間,不悅問道:“你瞧著哪個好看?”
“我覺得都好看。”絲毫沒意識到后面人情緒的春桃,依舊聚精會神的注意著樓下的姑娘們。
果然教坊司也不是誰都能進的,這下面有吹拉彈唱的,有拽著紅綢吊著起飛的,帶起片片五顏六色的葉子,甚至有飛到她這邊,與她拉手的。
哈哈哈,果然明白了為何男子都喜歡這種地方,就連她也喜歡,可真是太美了。
看她這副樂不思蜀的模樣,林裝柜不高興了,在店鋪里一直躲著自己,怎么這樓里的姑娘就那般香嗎???
看她一直伸手,想與那飛天的姑娘碰手,林裝柜恨得不將她的手給收回來。
一個時辰后,精彩的地方也看完了,夜也深了,二人只能回了鋪子。
這么晚了自然是不能回沈府了,門房是個碎嘴子,她懶得聽。
“去我那住吧,被子都是新的,也有浴桶。”林掌柜心里打著小九九。
“好吧,那就與你擠一晚吧。”春桃還沒從剛剛的興奮中緩神,傻傻的答應了。
兩人慢悠悠的回了后院。
“我燒了熱水,那邊有木桶,一會你先洗漱,天氣冷了水涼的快。”
“好的,謝謝你,我今天很高興。”春桃眼角眉梢都帶著欣喜。
“只是看個歌舞而已,不算什么。”林掌柜覺得,她真是太容易滿足了,一直喜歡照顧別人,卻從來不要求什么。
夜里床上的被子厚實暖和,春桃貼著墻里閉眼休息。明明不算擁擠的床上,林掌柜卻與她靠的很近,點著燈,看著一本全是字的書。
“我有些熱,你要不要往那邊靠靠?”半晌春桃實在熱的受不了了,看著還在讀書的林掌柜道。
“哦?抱歉,我沒注意到。”她將長發攏在一邊,轉身對她笑道。
搖曳明亮的燭光里,有些好看。
第92章 一南一北
夜不歸宿的春桃, 第二天早早的醒了,輕手躡腳的穿上衣服便出了后院,連梳洗也沒顧得上。
昨夜, 那人說冷擠擠才暖和, 一會又說手冷想往她身上貼一貼。
春桃自是不同意, 可林掌柜開始打同情牌,一會說她幾歲沒了爹娘, 一會說寄人籬下不給飯吃。
還抓住春桃的手, 往自己的腰上摟著, 說是因為沒吃飽過, 腰細的很。
春桃摸著確實很細,腦子便出現教坊司那些女子的腰肢,不知誰的更細。
林掌柜見她有了松動,一步一步得寸進尺,不知兩人怎么滾的, 身上只剩下貼身的肚兜,等春桃反應過來時,脖間的系帶著都松了, 水紅色的肚兜歪歪扭扭。
而林掌柜披著長發, 從她白皙的頸間, 一直吻到胸前,若是有光亮, 定能看到一串的紅痕。
好在她沒有失去理智,又單獨拿了被子, 將二人隔開。
她喜歡江寧, 那是因為從小的習慣,可并不代表她可以隨意喜歡上另一個女子。雖然她確實有些動搖, 但沒那么容易接受。
她一路恍惚的回了沈府,直接去了孩子的房間。
看著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的安禾小寶寶,羨慕壞了,還是小孩子好,小孩子沒煩惱!
接近十一月的天氣,江上的風都冰涼刺骨,好在是往南方行駛,只要動作夠快,在三九之前往返兩次問題不大,第三次就得看天氣了。
姜沉魚一行人到了有魚米之鄉的惠陽,這里盛產粳米,栗米,雖然栗米不出個數,但有總好過沒有。
惠陽不愧為魚米之鄉,放眼看去一望無際的莊稼田地,沒有盡頭。一座座存放糧食的圓倉展現在眼前,真是讓人心安的存在。
南方雨水充足,沒有受到北方干旱的影響,但由于北方減產以后,導致這邊的糧食價格上漲。
從正常的三文錢漲到了五文錢,還在姜沉魚的計劃內,她們動作快,屬于第一批來了南方的糧商,若是再晚個十多天,恐怕這個價格還是要漲的。
就這運回京城,都得賣到□□文錢。
江寧這邊帶了三十人,直奔各個村中的地主家去收糧,當然零散的百姓家,有愿意賣糧的也不放過,主打一個有魚撈魚,沒魚找蝦。
姜沉魚甚至連村民家里的白菜都定下了,更是說了愿意掏銀子,只要將能賣的白菜,蘿卜,土豆,都送貨上門,有多少她要多少。
這樣不用自己在出車馬,就能最大限度的收些青菜。
直接與各村的村長談妥,統一派人去京城送青菜。
為此還提前付了五百兩銀子的定金,老百姓也沒想到往年大家都吃膩了的蘿卜,白菜,土豆,今年竟然有人愿意收。
紛紛拿了不少出來換銀子,見著手里的銀子,都有了笑模樣。
為了收到更多的糧食,她們沿途走了好多村鎮。
別看人家糧食多,但大多都有固定的買家,或者朝廷直接收走。
可朝廷給的價格,哪里有她們給的高,一些囤糧的鄉紳富戶,也會偷偷將糧食賣給她們。
這不是一天兩天的買賣。時間長了自然會被地頭蛇發現,江寧帶著手下的兄弟,甚至還與本地收糧的商人大打出手,一度進了衙門。
好在姜沉魚出發時,以防萬一去了公主府,借了代表公主身份的令牌,連唬帶嚇的將人撈出來。
如今公主與沈府,勉強算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對沈府有利的事情,她也會助其一臂之力。
一戶農家院里,姜沉魚正在替江寧換藥。
“你也不是小時候了,怎么還這么沖動?這胳膊可不要落下傷疤才好!”姜沉魚一邊給她換著藥,一邊埋怨道。
“不強硬些不行的,這次被他們壓下,那我們就白來了,若是占了上風,其它觀望的商家也會掂量一二。雖說我受了點傷,但他們比我嚴重多了!”江寧不在意的樂著。
“你倒豁的出去,可萬一我手里沒有護身符,你要怎么辦?”她也知道江寧說的有道理,可還是太危險了。
“沒想過那么多,大概會一直與他們糾纏吧,畢竟這一路都是這么走過來的。”江寧如一個走南闖北的老江湖一般感慨道。
“這么多年讓你受苦了!”
“說這干什么,做生意哪有容易的,再說若不是遇到你,我就算比這再苦上幾倍,也不會有如今的成就。”說到這,江寧是知足的。
“都是你應得的,不過你是不是該考慮一下成家的問題了?這般拼命自己也沒什么花銀子的地方,不得不想想嫁人的事?”姜沉魚其實還是想探探她的口風。
“我成什么家?我這每天都與一堆的男子混在一起,哪個好兒郎能容得下,況且我也不如那細胳膊細腿的女子吃香,這事還是從長記憶吧!”江寧渾不在意。
“可就算不成家,有個可心的伴也是好的呀,比如……可以照顧你衣食住行的?你就算活的像個男子,也要有個人照顧你吧?”
“春桃挺好用的,我的衣服都是她幫我準備的,我也不需要別人照顧呀!”她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笑道。
姜沉魚有些泄氣。
“可春桃遲早是要嫁人的,她出嫁以后我看你怎么辦?”
“那她嫁出去了,不是還有你嗎?我一直與你在一起,你總不會不管我吧?”江寧一副要賴上姜沉魚的模樣。
“我……我終歸是不能那么周到的,人家都過年過節其樂融融,你要孤家寡人獨守空房嗎?”姜沉魚想撬開她不著調的腦袋。
她不是說,非要她與春桃在一起,只是想著若是她沒有那個心思,也好斷了那傻姑娘的念頭。
但這話她又不好直說,只能旁敲側擊。
她出海的那段日子里,春桃光是去磕頭上香的鞋底,都磨壞了好幾雙了!
“我相信真到了孤家寡人那天,你怎么都會給我留個吃飯的位置吧!”江寧神色稍顯認真問道。
“不要指望我,我家就一棵獨苗苗,管不了太多的長輩。”
“呵呵,真是小氣!”江寧癱著手撇嘴道。
二人閑話的時間很短,外面是干的熱火朝天的村民與伙計。即便是現成的糧食,光是搬運都要十幾天。
眼下到了十一月初,離過年還有兩個多月,雖然南方的溫度適宜,可她們回去的路卻是艱難,這一趟只能將大部分糧食先運回去,本打算往返三趟的,只能從長計議。
好在這里有不少本地的船只與馬車,這樣原本打算往返三次的路程,努努力一次就夠了。
當然三次變一次的另一個原因,是糧食沒收到計劃的六萬石,只有四萬五千石。
連姜沉魚要囤的數量都沒達到,更別提回去要買賣的糧食。
不過糧食不夠青菜來湊,土豆,白菜,蘿卜,地瓜,這些都是好儲存的蔬菜,比姜沉魚預想的數量多出不少。
聽說來了財主,專收糧食與青菜,一些家里養雞鴨豬羊的都躍躍欲試。
雞鴨就算了,還能裝在籠子里,放在馬車上一起帶走,可是這肥豬要怎么辦,它也走不快呀!
但這肥豬遠比雞鴨有用的多,她有些舍不得這百十來頭的豬。
后來還是江寧出了主意,要將肥豬趕到自家的船上帶走。
可一想到這么多頭豬,在船上吃喝十多天,那大船也就廢了,不值當!
姜沉魚想了想,反正也是要拿給阿塘加餐,干脆就做成臘肉,與蔬菜一起送過去,到時候按斤結算。
沿途的幾個鎮子,聽說這里收什么都收,更是一傳十,十傳百的往這里趕,就指著賣些家禽,糧食后,過個好年。
江寧帶著姜沉魚離開后,這里依舊零零碎碎的收了不少的糧食,與其它雜七雜八的食物。
江寧留了十來個人手在這里收尾。
定金也只給三分之一,剩下的,要將東西運到京城才能付清。
相比南方宜人的天氣,沈荷塘所在的西陘關,便沒那么舒服了!
雖然還沒有下雪,卻是又干又冷,且晝夜溫差大,冷的時候喘氣都是帶白煙的。
天氣不好時冷風強勁,卷著沙子小石子,像有妖法一樣,拐著彎著往人身上裹,能將人打到透心涼。
沈荷塘自從到了邊關后,一直與敵人打著游擊戰。自從兩年前戰了幾場之后,敵軍沒占到什么便宜,便改了策略。
像打不死的小強一樣,這邊按下去,那邊冒出來。
而自己這邊,還有兩個老將壓陣,很多時候也不是自己的一言堂。
寬敞整潔的將軍府上,沈荷塘好不容易閑下一日,低頭一看,夫人給帶的棉靴子磨壞了一雙。
腳趾頭動一動,就能從外面看見白色的棉布襪子。
脫下來左右瞧瞧,還是沒舍得扔,補補還能穿。
想想還是沒敢自己動手,若是她自己縫補,那就徹底穿不了了,還是拿去給王媽吧!
王媽是一直照顧她洗衣做飯的婆子,從她父親那時,便一直干著這個活計,手腳麻利話不多,為人有些木訥,不是溜須拍馬之輩,沈荷塘與她相處還算舒服。
她換了一雙新的棉靴,身著黑色暗紋的勁裝,一條閃閃發光的革帶系在腰間,即使穿著棉袍也依舊挺拔優美。
拎著舊鞋子,在院子里找到王媽,讓她將鞋子補補。
“將軍,鎮上有賣皮面的棉靴子,不如我去給你買兩雙吧。”王媽看著前端有些破爛的鞋子道。
這縫縫補補的靴子,讓敵人看到了還不得笑掉大牙。王媽嘴上沒說,可心里是這么想的。
“不用了,新的我還有,這個在家里穿吧!”她雖然身高勉強在男人堆里,占個不高不矮,可腳也沒跟上呀!
目測三十八碼的鞋子,還是不要單獨拿出去引人注意的好。
而且,她的鞋子都是姜沉魚提前準備好的。
看了看手里的鞋子,抿了抿唇,她想老婆了…………!
第93章 將軍也窮
站在十幾米高的瞭望塔上, 向遠處望去,蒼勁莊重的大山延綿不絕,被飄雪覆蓋白茫茫一片, 如同沉睡的巨獸, 寧靜而雄偉。
厚厚的積雪將干枯的枝杈, 裝點的生動俊俏,處處結了冰晶, 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可不多時陽光散去, 雪花依舊簇簇的落了下來, 整個天空又變的灰蒙蒙的。
“將軍, 這雪下的忒不是時候了,要是早上三四個月,我們也就不會再向朝廷張嘴了。”趙都尉摘了帽子,將上面的雪抖掉抱怨道。
“老天爺的事,你我說了也不算啊。”沈荷塘彎著腰, 在灶坑前面烤著紅薯。
“來的早不如來的巧,那,分你一個。”說著將火堆里的紅薯扒了出來, 推給了他一個。
“都火燒眉毛了, 主子你還有心情烤地瓜?”趙宸嵐看著地上兩個半黑的東西, 嘴角抽了抽。
“天塌下來也得吃飽啊。”沈荷塘自顧自的掰開紅薯,有些燙還吹了吹。
“說說吧, 怎么就火燒眉毛了?”她蹲在地上仰頭問道。
“那群蠻夷自從上個月,偷襲了古橋鎮后, 已經消停了許久, 不知在憋著什么壞。”他們不來,趙宸嵐反到不習慣了。
邊外的遼國在大乾朝十萬大軍到來后, 便收起了獠牙,裝的像綿羊一樣沒了動靜。可卻在一旁煽風點火,引得兩個彈丸一樣的小囯,盧龍與疏車,屢屢進犯。
如同牛虻一般,讓人厭惡至極,本應該將這兩個小囯一網打盡,可他們似乎又十分會拿捏分寸。
除了搶東西,極少燒殺百姓,若是將他們斬盡殺絕,似乎又給了邊外小囯團結抗擊大乾的借口。
這盧龍與疏車,不知是怕大乾的報復,不敢太過分,還是害怕遼囯的淫威,不得不騷擾大乾,一直在一個不將人惹毛的邊界搖晃。
邊關的防線很長,延綿六百余公里,盡管五公里一個百人的小隊,可蠻夷人強悍總是防不勝防,有時還會聲東擊西玩的一套又一套的。
無論是遼囯還是附屬小囯,都已經三四十天沒了動靜,讓整日抓人取樂的趙宸嵐很不適應。
沈荷塘捏著紅薯,點漆般的眸色幽深,不知在想著什么。
“帶來的糧食還有多少?”若是他們真的有什么大動作,自己不缺士兵,即使不如蠻夷兵強馬健,只要咬緊不掉隊,勝算很大。
畢竟自己也有兩萬的精兵,都是以一敵五的存在,這一年都在秘密練兵,就是準備關鍵時刻才用的。
若說萬事俱備的話,就只差士兵們的口糧了。打仗什么時候都缺糧食,更不要說荒年。
“那點口糧早就沒了,如今都是靠屯田的士兵往年省吃儉用攢下的,朝廷的供應再不來,我們就等扎脖吧。”趙宸嵐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朝廷那邊怎么說?”最近她與京城來的監軍一直在扯皮,一個吃飽喝足的事精,跑來她的地盤指手畫腳,沈荷塘陽奉陰違絲毫沒把他放在眼里。
她可沒將誓死效忠大乾皇帝的家訓刻進骨子里,若是敢拿她十萬大軍的性命開玩笑,她就一劍砍了他的腦袋,與皇帝分家,也不會聽信奸臣的讒言,讓士兵白白送命,讓那個攪屎棍得逞。
可眼下他代表皇帝的眼睛,面上還不能對監軍大人不恭敬。軍營里也隱隱分出兩派,沈家原本的將領一派,朝廷另外的將領一派,有與沈耀同期的老將軍,也有皇親國戚進來歷練的世子少爺。
這些人自己還要分出好幾個派系,有趣的很。可這些人上戰場的時候沒幾個能用上的,都是一群夏迎春,可她不是齊宣王,才不喝他們的迷魂湯。
“朝廷說盡快籌備,可今年沒往年糧食充盈,可能要慢一些。”
“還能挺多久?能不能到年底?”
“省吃儉用的話,應該可以,但若是上戰場就不夠了。”
沈荷塘眉頭蹙的有些緊,近來嗅到戰事一觸即發的味道,幾乎每天都在練兵,就這還要省吃儉用,她心里也不是滋味。
“去告訴監軍大人,軍隊沒糧食了,不能只管每天耍威風,也要為大軍的口糧想想辦法,他不給想出辦法,就每天都去找他。”這天寒地凍的,在吃不飽,要如何應對其他。
“好嘞,我下午就去找他,他不想出辦法我就一直跟著他。”趙宸嵐臉上帶著壞笑道。
“只是給他找個事干罷了,糧食還是要讓淮清快些籌集,真的指望那個小人,還不得餓死。”沈荷塘拍拍手掌起身道。
“主子說的有道理,屬下明白了。”
“叫將軍就好,不要再叫主子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你的底子?”沈荷塘有些無奈的看著這個人高馬大的小伙子。
“這不我獨一份的嗎?他們自然是沒我與主子這般親近的關系。”
“好了,你去煩監軍大人吧,我有事要做。”沈荷塘被他一副黏黏糊糊的樣子逗笑了。
趙宸嵐走后,她回了屋子內,看著西徑關的沙盤,琢磨著敵人可能下手的地方。
日子就這么風平浪靜的過了一個多月,天氣越發的寒冷,糧餉一天天的見少。
唯一值得欣慰的,便是由于天氣的原因,敵人不會再發動挑釁了。
西陘關本就易守難攻,若是在天寒地凍的三九天攻打城門,不用他們出手,敵軍自己便能在城下冷成冰棍。
可即便是什么都不干,沈荷塘與士兵的日子依舊不好過,說好的軍糧依舊沒按時運到邊關。
眼看快年底了,趙宸嵐都厚著臉皮,去了嘉裕關借糧食。
只是鄰居也不富裕,勉強借回來十天的口糧,算上家底勉強能撐到年后。
嘉峪關主帥還非常抱歉的給沈將軍這里,資助了五萬支長箭,與配套的硬弓。
沈荷塘不知道當了將軍后,過的竟是到處化緣的日子,從前這些都是沈老將軍管的,如今再沒人替她處理后勤了。
沈荷塘不知葉淮清那里出了什么岔子,可如今朝堂她能靠的人,便只有他。
糧餉不到,她也只能干等著,每天自己吃著一葷一素兩道菜,都如同嚼蠟,便讓王媽只抄一個菜便好。
王媽在院子里養了不少小雞,沈荷塘吃著也不香了。士兵們二十來天也沒吃上葷腥,就自己院子里這十多只雞也不頂用啊!
氣勢洶洶的出發了,誰知道硬是在拉鋸戰中,給自己吃窮了,她搓著手里的珠串,就在想敵軍每天吃的都是什么?
去搶他們牛羊的可能性大不大……!
同樣是臨近年關,京城沈府的氣氛便大有不同。
原本以為糧食太少來著,誰知后續村民太給力了,自從她們先回到京城后,從南邊來的馬車陸陸續續一個來月,就沒怎么斷過,糧庫硬是加了兩個大的,才放下這堆零零碎碎的肉菜與粗糧。
而去了北邊的兄弟們,雖說收獲不多,但小麥與玉米的數量加在一起,也有幾十輛的馬車。
江寧看了一眼亂糟糟的糧食與家禽,直接放話說都讓給姜沉魚了,她不打算賣了,也沒法賣,簡直無處下手。
都賣了利潤也很薄,干脆就都讓給姜沉魚了,省得她天天惦記。
而朝堂上也是吵的熱火朝天,由于糧食漲價,國庫拿了不少銀子出來,可市面上的糧食早就進了各大商家的倉庫。
若想再買回來,則需要三倍的價錢,而開倉放糧又有不少文官覺得,今年本就減產,國庫的糧食還是留給百姓救命的好。
且運輸阻力太大,一層剝一層,能到沈將軍手里的又有多少?
皇帝近來跟一個新得寵的貴人打的火熱,又沉迷于煉制丹藥,今年雖然糧食不如往年富余,可也不算荒年,邊關也沒傳來大戰的消息。
皇帝便放松了關注,最后拿了十萬兩白銀,將這事交給二皇子去辦。
可二皇子老老實實的用十萬兩白銀買了高價的糧食,漲到十五文錢一斤的糧食,從自己人手里過了一遍后,原本還能六萬石的斤數,直接成了五萬石。
葉淮清深知這些糧食還遠遠不夠,想讓皇帝說服大臣與富商,一家在捐著,多點是點。
可皇帝愣是沉醉在溫柔鄉里,那趙貴人成天研究煉制丹藥,將皇帝的注意力都勾走了,葉淮清找了他好幾次,都沒見到人。
想著自己去組織,卻因為小小武將的身份,沒人買賬,灰頭土臉的鎩羽而歸。
算了算路上省著點,到了邊關也能有四萬石糧食,實在不行便先出發,后面的再繼續籌集就好了。
打定主意后,便準備親自護送糧草過去,誰知還沒開始出發呢,皇后那邊不滿將此事交給二皇子去辦,生怕二皇子完成任務后,在皇帝的心目中的位置,水漲船高。
硬是在二皇子出發前使了不少絆子,導致準備好的糧草拖了七八天才放行。
直到隊伍出發,葉淮清才松了一口氣,正當他也準備動身時,沈云舒找到他,要他帶上姜沉魚一同出發。
葉淮清原本還在猶豫的,可聽說姜沉魚還給沈將軍帶了糧食與蔬菜之后,眼睛都亮了,咬咬牙同意了。
隨后看見與姜沉魚一起跟過來的馬車后,便驚呆在了原地!
第94章 十萬火急
寬敞的大道上, 被一輛接著一輛的馬車擠滿,整齊的蓋著油布,長長的一條, 好似蜿蜒的巨龍。
葉淮清, 看著眼前沒有盡頭的車隊, 心下震驚,又瞧了瞧打頭的弟妹, 衣著樸素厚實, 卻能被一眼注意到。
“弟妹這是來雪中送炭的?”葉淮清感激道。
“表哥客氣了, 糧食今年確實緊張些, 可再緊張也不能虧著打仗的人不是?”姜沉魚對朝廷是有些情緒的,冰天雪地的,不給打仗的人準備糧食是幾個意思。
“是呀,這次籌集到了糧食確實不多,等這批送去后, 下一次的軍糧,就要著靠整個大乾來供應了。”既然京城擠不出太多,就得讓各州郡, 備出到明年秋天的糧食, 大軍的糧草耽誤不得。
“弟妹不才, 想著為夫君獻點綿薄之力,麻煩葉表哥帶著我們這群烏合之眾, 一同上路了。”姜沉魚微微俯身道。
“弟妹說的這是哪里話,在下感激還來不及, 都是大乾朝的英雄, 怎么會是烏合之眾!”葉淮清看著與自己護送糧食的數量,相差無幾的車隊, 心里實在佩服,雖然知道弟妹是個生意人,卻不想是個這般有魄力的女子!
“那這一路上,我們這群人還要多勞煩葉表哥照顧了!”
“都是自家人,你更是阿棠的妻子,我就是自己有事,也不會讓你少一根頭發,不然讓我如何與他交代,前路艱難且需要翻山越嶺,弟妹真的想好了?”帶著人家的嬌妻,葉淮清還是有點心中沒底。
“葉表哥,就算這一路艱難險阻,我們一定會努力克服,絕不給你們添麻煩!”姜沉魚原本想著跟在大軍身后便可。
“好,既然弟妹已經決定了,那便一起上路吧!”
“多謝表哥,可還有一事需要麻煩表哥,如今這里的糧食只是一半,還有另一半,我們實在是找不到運糧的馬車,還望表哥能想想辦法!”
原本糧食與青菜,肉類,加一起需要三千輛馬車。可是她們將南方老鄉送菜的馬車都扣下,也才湊齊一千多輛。
“還有?”葉淮清樂了,好好的一個翩翩公子,這會笑的頗為不值錢,嘴角肉眼可見的合不上了。
“交給我就好,交給我處理,糧食沒有,馬車人手管夠!”葉淮清激動的,語速都快了不少,這不聲不響的弟妹,如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一般,讓他心下踏實不少。
這樣送糧的車隊,又耽誤了兩天,一切穩妥之后整裝出發。
整整五千多輛馬車,一萬多的士兵押送,姜沉魚與江寧帶了所有的兄弟,又雇傭了五百個大漢趕馬車。
加上南方來送菜的老鄉,這一路沒能原路返回,而是跟著去了邊關,一個個有興奮有擔憂,但東家說了只要東西送到,一人另外給二十兩的銀子,比送菜的銀子多多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是給前線的戰士送糧食,是大丈夫義不容辭的責任。
姜沉魚也沒讓江寧白忙乎,她是個商人,總會想到能爭取的利益。
她們這次屬于帶頭為大乾做貢獻,理應有所鼓勵,想著江寧打算長期做的茶葉生意,便與沈云舒談了條件,想讓江寧成為皇商,這次她們傾家蕩產般為朝廷分憂,要個名頭一點不過分。
沈云舒當即就去求了老侯爺,老侯爺一聽一個小小的商人,竟然能傾盡所有,為大乾的戰事出力,那理當受皇帝的封賞。
以老侯爺在朝廷中的地位,一個小小的皇商,那是分分鐘的事。
更以這事為例,鼓勵商人大臣,多為朝廷出力,直接給第二次的籌備軍糧打下了基礎。
糧草浩浩蕩蕩出發,光是出城都用了一天的時間。
而馬匹吃的草料,早在糧食出發之前,便已經走在了前頭。
姜沉魚帶著翠晚與江寧,三人一輛馬車,車上鋪了三層新棉被,將硬邦邦的車板,鋪的宣軟緩和,被子厚厚的,晚上三個人擠在一處,除了寒冷,竟也有些熱鬧!
馬車是姜沉魚去南方之前,讓人加固的,地方比一般的馬車寬敞些,車廂也更加厚實抗風。
車內裝了無煙的銀霜炭,煮些湯水的小火爐,兩大包的食物與補品。
最后姜沉魚還偷偷帶了兩件好看的衣裳,為了上路方便,她將自己打扮的要多樸素有多樸素。
可到底是去見心上人,怎么能一點小心思都沒有?只裝了這點東西,已經算是簡裝出發了!
龐大的車隊,加上一萬多的士兵,在大乾的境內,自然是暢通無阻。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準備去送糧的二皇子,被皇后的人絆住了手腳,最后讓葉淮清撿了漏,直接由他將糧食護送到邊關。
這樣原本想在中途,分一杯羹的官員,便沒了下手的余地,更因為出發沒兩天,葉淮清便斬首了兩個暗中搞小動作的官員,直接給大伙來了一個殺雞儆猴。
大家這才想起,這個看著文質彬彬的年輕武將,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
滴水成冰的天氣,所有人都穿的格外厚實,盡量保持體溫,越往北走天氣越冷,士兵都穿了特制的鞋子與裝備。
火頭軍時不時還要多燒些熱水,以保證大家盡量不感冒。
姜沉魚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雙眼睛,觀察著外面,她從未吃過這種苦,可一想到在有十多天便能見到阿棠,再苦心也是甜的。
見她一趟是真不容易,可是都分開一年了,再看不見人,她覺得自己就要瘋了。
沈荷塘接到葉淮清快馬加鞭的信件,說是糧草已經在路上,算算時間,心里的石頭終于放下了。
就在前幾天,她還不要臉的去了紅櫻寨,沒辦法誰叫葉淮清的老婆兒子在那里,有嫂子也要用啊,不然真的彈盡糧絕了。
盡管紅櫻寨囤糧富余,可沈荷塘手下等著吃飯的士兵實在是太多了,能借到幾天的口糧,已經是嫂子盡力了,沈荷塘心中感恩戴德,就是不知葉淮清知道了會不會笑話她。
不過眼下誰還管得了那些!
好在糧草馬上就要到了,她的日子也有了盼頭!
越靠近西陘關,風雪越大,隊伍行至山巒起伏間,除了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聲音外,還有從山間傳來的呼嘯聲,低沉荒涼讓人心生畏懼。
姜沉魚覺得有些悶,喘不過氣一樣,便探頭看看窗外,除了灰色的樹木什么都沒有!
遠處山林里,突然竄出一群奇裝異服的士兵,他們嘴里興奮的叫著,喊著,一些聽不懂的話!
手里的大刀,有兩個孩童手臂一般長,甚至還拿著錘子,斧頭。張牙舞爪的便沖他們奔了過來,人還不少,陸陸續續得有兩三千人。
看著身強力壯,個子老高的敵人,簡直就和茹毛飲血的野人一樣,令人心里發顫,車夫們一個個像鵪鶉一樣不敢動彈。
帶隊的百夫長見有埋伏,連忙將士兵聚集在一處,擋在商隊前面,可山道狹窄,等前后的士兵都聚齊也要很久,更不好近身搏斗。
他只能盡量拖住時間,讓前后的士兵快些趕到中間處。
“江寧出什么事了?”姜沉魚坐在車里,見馬車忽然停下,外面的聲音嘈雜混亂,心提到了嗓子眼。
“有人劫道,你不要出來!”江寧的聲音有些鄭重,顯然事情不簡單。
翠晚躍躍欲試的向外張望著,姜沉魚掀開厚簾子,向窗外看去,驚的剛想尖叫,就立馬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讓自己保持鎮定。
一個個身穿灰藍色皮毛衣裳的異族士兵,上身戴著半甲,兇神惡煞揮舞這大刀,與大乾的士兵打了起來。
來勢兇猛,專門攻打她們中間這一批普通百姓。好在帶隊的小將還能抵擋一陣,給前后的士兵爭取了集合的機會。
白刃相接刀光劍影的動靜就在身前,姜沉魚心臟跳的突突的,頭頂冒了細汗,那群蠻夷的笑聲異常恐怖,他們好似有使不完的勁一般,擋在前面的士兵像蘿卜一樣,被坎倒不少。
翠晚與江寧死死的擋在姜沉魚的馬車前,沒幾吸就聽到有刀刃坎剁車廂的動靜。
她手腳都是麻的,連呼吸都不敢太深入。
這輛馬車與其他馬車有著明顯的區別,似乎被敵人盯上了,一直在她附近轉圈。江寧雖說力氣大,到底沒見過這陣仗,多說混個自保。
少不得與擋在車前的翠晚互相接濟,才能保命。
車廂外面全是刀劍冰冷的碰撞聲,姜沉魚聽得脊背發麻。
說時遲,那時快,葉淮清帶著前頭的士兵很快便趕到了隊伍的中間,加入了廝殺的混戰中,雖然蠻夷強悍,但我軍人多勢眾,再加上山間路窄,一時間竟沒讓敵人沖破防線,給糧食罩了肉墻一般。
“我說漢人朋友,我們就是想分幾車糧食而已,只要你分給我們一些,我們便不多做糾纏,怎么樣?”眼見吃不到什么便宜,那蠻夷的首領便開始了換了懷柔策略,一口別扭的漢語,說的還很熟練。
“想的美,對于只會蠻橫掠奪他人糧食的豺狼虎豹,我們決不姑息!”葉淮清怒瞪著對方,這羌族小頭目,長著一張精明的臉,與蠻夷生硬的形象很是不符。
又敢集中戰斗力強攻,也能放下臉面求和,不是個好對付的。
“我們好說好商量,對彼此都好你說呢?”那頭目三角的眼神,看著陰狠了些。
“廢話少說,受死吧!”葉淮清不打算與他糾纏,想速戰速決。
“你既然這么不識抬舉,那就別怪我不客氣!”羌族頭目向身后使了一個眼神。
便有一個瘦高模樣的人,直奔著姜沉魚的馬車飛去,速度極快的拍在翠晚胸前一掌,翠晚直接摔下馬車。
姜沉魚聽到翠晚的聲音,一個掀開簾子探出頭去,便被那瘦高的男子掐住脖子,將人薅了出來。
“果然是個女子,野利大人神機妙算,哈哈哈哈!”他大笑著便抓著姜沉魚的腰帶,幾個飛身便回了自己的隊伍。
姜沉魚只覺得脖子被人掐住后,火燒火燎的說不出話,眼里溢出淚花,隨后又被人拎著飄起落下頭昏腦脹,已經不知道害怕了……!
第95章 從天而降
葉淮清緊握手里的長劍, 一眼不錯的瞪著卡在姜沉魚脖子上的大刀,腦子轟轟的已經有了好幾個謝罪的死法。
“我就說怎么還帶個姑娘,這一細瞧, 當真絕色呀, 哈哈哈哈哈。”那羌族首領伸出滿是老繭的手指, 在姜沉魚的臉上按了兩下。
姜沉魚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去了,她強制自己鎮定, 將存在感簡化到最小, 好不叫葉將軍那頭亂了陣腳。
江寧與翠晚隔著兩軍屏障, 看著干著急, 翠晚扶著胸口,似乎還想與對方的士兵拼命,被江寧攔了下來,無用的犧牲做了也沒用,眼下先聽聽對方的要求, 就姜沉魚那張臉,也能多活一陣。
這會她的身上也都是冷汗,可還是希望對方首領是個好色之徒, 這樣姜沉魚便不會輕易喪命。
“兵不厭詐, 既然送給將軍的女子被你們抓到了, 那么想要什么直說,若是獅子大開口就免談, 一個女子而已沒了這個再找就是了,你們也別想走出大乾的地界。”葉淮清不敢讓這群人知道, 姜沉魚是沈將軍的妻子, 若是知道了就大事不好了,如今他只能一點一點穩住對方。
“既然是送給沈將軍的女子嗎?大乾的將軍還真是有艷福啊!這小女子水靈靈的若是死了怪可惜的。后面一千車的糧食留下, 我便將這美人還給你們,不然可就要將她賞給我身后這群將士了。”野利桑鄔一雙下耷的眼睛里,滿是貪婪與野心,臉上帶著無恥的笑意。
姜沉魚此刻被那瘦高的男子,用手指掐住了脖子,只要他稍稍一用力,自己便能香消玉殞,死到臨頭她忽然冷靜了,不就是想要糧食嗎?糧食她有的是,可這節骨眼上,一千車的糧食能救幾萬士兵的性命,用來救她的一條命,她自己都覺得不值。
而且救了戰士的命,就等于是救了大乾百姓的命,這不只是一千車糧食的事情。
她無聲的垂著眸,腦子在高速運轉。
“你們羌族人,是不會算數嗎?誰會用一千車的糧食去換一個女人?”葉淮清牽著嘴角,冷冷道。可握著劍柄的手指都有些不聽使喚。
此處與西徑關只有四五天的路程,送出去的信有沒有到阿棠手里,這會他恨自己為何不將姜沉魚在車上的事情告訴他,還想著給他一個驚喜,這回好了,可能是驚嚇了。
“那你說,你們能給多少?”剛剛說的一千車,只是野利的試探,此處他們不宜久留,速戰速決對他們才有利。
“兩百車不能再多了。”葉淮清這會也糾結無比,人是一定要救,糧食也不能輕易給出去。
“五百車沒得商量。”看出葉淮清面上一瞬間的糾結,野利忽然懷疑起了姜沉魚的身份,五百車說的理直氣壯。
其實剛剛葉淮清開口就露餡了,要真是沒用的女人,那么一車都不值,甚至會主動將人射殺。
這張嘴就值兩百車的女子,定不簡單。
“你在說笑話嗎?”葉淮清額頭青筋隱隱突顯,聲音低沉中藏了怒意。
“她值不值,我試試便知道了。”野利笑得猖狂。
說著便一腳踹在了姜沉魚的側腰上,雖然冬天穿的厚,可姜沉魚如何也扛不住野利的一腳。
“啊”的一聲直接借力倒在了地上。
腰部的疼痛,來的很慢,是那種后知后覺的鈍痛,越來越痛的感覺,她輕咬著嘴角,額頭上的汗大顆大顆的冒了出來,眼里控制不住的溢滿淚水,不是她想哭的,真不是。
沒了敵人的牽制,她迅速拔了發簪握在手里。發簪剛剛藏進袖子,她又被人拎了起來。
“我給你,我給你,野利打女人,你真是給羌族丟臉。”這他真扛不住呀,說實話,這要是他自己的女人,沒準他咬牙還能再挺一挺,可這是阿棠的人,他不敢賭了。
心道,阿棠怎么如此坐得住,就沒覺得身上哪不舒服嗎?這會他希望老天爺是可以替他報信的。
話分兩頭。
沈荷塘一直為糧食的事情憂心,看見信件后就一直掐算著日子,臨近西徑關路途不好走,事關軍糧馬虎不得,她的出去迎迎糧隊。
領著三千人馬,走了四天,前面還有先行探路的先鋒小隊,只是忽然看見那打頭陣的幾人急著往回跑呢。
“怎么回事?前方可是不太平?”見探路的士兵連跑帶顛的回來,沈荷塘正色問道。
“將軍不好了,我們的軍糧被羌族人偷襲了,此刻正在天連山地處打起來了。”
“竟敢跑到大乾地界搶糧食,我看他們可能沒這命吃。”羌無是個小囯,出兵挑釁往常也就幾千人,沈荷塘是知道葉淮清的人馬的,所以只是加快了腳程,并沒太過焦急,因為她堵在后面,這幫蠻夷也跑不掉。
“本來對付敵軍我們人手是夠的,可他們抓了一個貌美的女子做要挾,葉將軍如今束手束腳,有些艱難。”
“什么,他還帶了女子?”她第一反應竟然是,那紅英寨的母老虎還不得吃了葉淮清,可隨后又心里堵的很,隱隱覺得哪不對勁。
“我聽說,那女子是帶給將軍你的。”探路的士兵有些大喘氣,話一句一句的冒。
“還是給我的?”她忽然想到一個,她有些承受不了的可能。
隨后立即脫了厚重的皮毛衣裳,只著夾棉的中衣,拿起一桿長槍,向天連山的方向跑去,一躍數米,雪白的地面上都不曾留下太多的腳印。
沒幾息的功夫,消失在了一眾士兵的面前。
士兵見將軍丟下他們就跑了,也連忙奮力追著。
天連山地處,兩軍交鋒的山路上。
“白日做夢,直接將人頭留下。”
葉淮清話音剛落地,由遠及近一道帶著氣勢的聲音傳來。
野利聽見聲音,心中一緊,連忙扭頭看去。
就見一身黑色里袍的俊秀男子,單手握著長槍,從后山直接飛身而下,槍頭帶著寒光直指他的眉心,如疾風驟雨般撕裂空氣,帶著強烈的沖擊力,下一秒就能穿透他的頭顱。
這一刻,野利害怕了,他好像躲不開了,眼里只有那令人膽顫的槍頭,腦子一片空白。
姜沉魚伏在地面上,聽見那個聲音,慢慢抬起了上半身,扭頭向她看去。
橙黃色的余暉,像金粉一樣,撒在她的半張臉上,連同身后的畫面,都染成了金黃色。英氣立體的五官有了謫仙的影子,像她小時候看過的神像,莊嚴威風。
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不需要再怕什么了。
野利沒等來腦袋分家,而是抓了姜沉魚那個男子,替他擋了一槍,從胸口直直穿透到背后。
葉淮清見沈荷塘將局面打開后,直接帶著士兵又與敵軍打起來,沒了牽制便不用再顧忌。
野利被葉淮清纏上,瘦高男子重傷茍延殘喘。士兵越發英勇,已經占了上風。
沈荷塘一腳踹開身中長槍的男子,連忙俯身將沉魚雙手托起。
“可有哪里受傷了?啊?”她焦急的看著臉色發白的姜沉魚,擔心的問著,眉眼里都是化不開的憂慮。
“我沒事,不用擔心,就是被踢了一腳。”她抬手輕撫著阿塘曬黑的臉頰。
“這邊關的風沙,果然很硬,你黑了不少。”她眼神亮亮的,淺笑著說道。
“只是臉曬黑了些,不礙事。”看她還有精神觀察她的膚色,估計沒什么大事。
她托著姜沉魚回了馬車里,讓翠晚繼續守著姜沉魚,她還有事要解決。
羌族這些人,見情況不好,就要溜之大吉,剛好撞上來沈荷塘帶來的精兵,直接被前后夾擊,一網打盡。
倒是沒要了這些人的性命,只是全部都捆了起來,等著他們族人拿三千頭牛羊將人贖回去,一個人換一頭牛羊,若是沒有便等著活活餓死吧,畢竟他們自己也沒有多少糧食。
沈荷塘抱著姜沉魚坐在馬車里,江寧識趣的與后面兄弟同車,翠晚傷勢不輕不重,也去了別的馬車上。
姜沉魚后怕的緊緊貼在她身上,這快一年的惦記終于有了落腳地。
她水盈盈的眸子,一直盯著沈荷塘的臉上瞧,似要瞧夠才肯挪開。
“疼不疼?”她手指不太敢碰到姜沉魚傷處,掀開衣裳,白嫩纖細的腰肢上面,通紅一片,估計明天就會發紫,這個該死的蠻子,等到了地方,她就專門去收拾他。
“疼!”姜沉魚臉靠在她鎖骨處,委屈巴巴的回道。
“不知軍醫那里有沒有藥酒,這傷處要盡快揉開,不然更麻煩!”將被子給她蓋好,用手環抱著她,兩人一同坐在被子里,像長在一起似的,半點都不想分開。
姜沉魚嗅著她身上清冷的松香格外安心,似乎在這里待久了,身上染了風雪的味道。
“我帶了藥酒,就在那個包袱里。”姜沉魚指了指身后的大包袱,這次出門她不知道要待多久,便將會用到的東西都帶全了。
沈荷塘翻出藥酒后,與姜沉魚互換了位置,自己擋在外面。
這會太陽落山,外面天色暗沉,馬車里面更是漆黑一片,葉淮清率領六千士兵,壓著敵軍走在隊伍的最后面。
前面的士兵點了火把,找了背風的地方準備露宿,后面也漸漸停了腳步,二三十人一伙撿樹枝,生火堆,輪流值夜。
不需要值夜的,在火堆旁搭了帳篷,抱著棉被十來個人擠在一處,倒也能過。
火頭軍埋鍋造飯,葉淮清派軍醫處理傷員。今晚的飯食,要多做些面疙瘩湯,熱熱的一人來上一碗,才能熬過寒冷的晚上。
馬車不再趕路后,沈荷塘點了油燈,解了她的衣裳,讓她只穿著肚兜躺在被子里,受傷的面積在側腰處,有兩個掌心大小。
“一會有些疼,忍一忍,我盡量輕一些!”
第96章 安禾是誰
夜里呼嘯的山風一陣又一陣刮過, 即使躲在馬車內依舊聽的清清楚楚。
車內燃著油燈,散發著溫暖黃色的光亮,將她的皮膚, 照的柔和細膩像一塊玉, 觸手絲滑, 當然這是在忽略傷處的情況下。
沈荷塘將手掌放在火上烤了烤,不是很涼后, 倒出藥酒在掌心搓了兩下, 咬咬牙還是上手了。
“啊……有些疼啊!”姜沉魚趴在她的腿上, 全身蓋著被子, 只有腰部露了出來,沈荷塘手掌有力的搓揉著,疼的她眉頭都皺到一處去了,只能輕喘著。
“一會就好,現在揉開淤堵, 后面才好的快。”看著有些打顫的人,沈荷塘輕聲安慰著,壓在腿上的嬌軀, 線條格外明顯, 可她也不敢有什么歪心思, 這冰天雪地的,還是趕緊讓她穿戴好吧。
跟著士兵喝了碗面疙瘩湯后, 身上確實是暖和了許多,晚上也能睡個好覺。敵軍就沒這待遇了, 讓他們吃飽可是會出大事的, 一天半個餅子餓不死就行,其余的只能看個人的造化了。
馬車里的小爐子, 能煮些開水,平時姜沉魚也會在水囊中存些溫水,方便幾人喝點熱的。
休息一個時辰后,姜沉魚的精神好了許多,加上看見阿棠后比較興奮,便一直翻著好吃的。
“阿塘,你要不要吃個蜜餞?還有百花糕,飴糖,牛肉干?”她托著不舒服的腰肢,小蜜蜂一樣翻著包袱,知道這邊物產不豐富,她帶了好多小吃。
“怎么帶這么多零碎,這邊是沒什么,可我日常吃食還是可以的。”她看著興沖沖的人笑道。
“吃個蜜餞吧,這里確實沒有,還是夫人想的周到。”見姜沉魚轉頭挑眉看著她,連忙改口道。
“這還差不多。”姜沉魚在一個琉璃的罐子里,撿了一個最好看最大的梅子,轉身遞給她,又酸又甜的口感確實讓整個味蕾都活了。
休息前,沈荷塘出了馬車,前后轉了一圈,江寧在安撫跟著送貨的車夫,交戰時車夫躲在士兵的身后,受重傷的不多。
她翻身上馬,去最后面看了敵軍,被麻繩捆住像螞蚱一樣,連成一串,被兩面的士兵堵在中間。
“沒什么問題吧?”她走到葉淮清身邊問道。
“沒事,我定將這些人看的死死的。”葉淮清心里有愧,這干活的事,就主動攬了下來。
“那好,明日白天換我。”她留下一句話后,又回了馬車上。
天上月亮老大,所有人都準備休息了。
馬車內姜沉魚穿著里衣躺下了,她車上的被子厚,穿薄點沒事。往常她都是穿著夾襖睡覺的,可今天阿塘睡她旁邊,她就不再害怕有什么狀況了。
點著油燈,露出小臉安靜的等著人回來。
沈荷塘轉了一大圈后,回了馬車,就看見眼睛眨巴眨巴等著她的人,直接將棉門簾壓好,吹了油燈,脫了鞋子與中衣,鉆進被子。
她剛躺下,姜沉魚便貼了上來,手攀著她的腰,帶著撒嬌的語氣道:“阿塘,你走了這么久,怎么都不想我?連個信都不愿意多寫幾封?”
手指不老實的摸著她緊實的腰腹,嬌滴滴的控訴著。
沈荷塘不說話,就一雙眼睛在黑暗中,依然尋找著那嬌媚惹人心動的臉。
“你怎么不說話?”沒聽到回音,她抬頭看她,盡管只能看見一個輪廓。
沈荷塘輕笑了兩聲,清清淺淺有些悅耳。
忽然側身扣著姜沉魚的后頸,尋著那花瓣一樣甜甜的嘴唇貼了上去。
她的吻有些急促,且越來越熾熱,沒有循序漸進,只有肆無忌憚的深入,越發不可控制。
“唔……!”姜沉魚有些喘不過氣,同時又有些心慌的電流,將周身的血液燒熱。
她閉著眼睛,將手繞過阿塘的肩頸,放任一切的糾纏與追逐,熱烈而甜蜜。
解了相思的吻過后,才是溫柔繾綣的春雨,滋潤心田一般的相擁輕吻。
盡管言語上沒有太過直接的表白,但身體永遠只臣服于一人。
她拿起姜沉魚的手腕,放在自己的心臟上,讓她感受著自己的跳動。
“這里只有你來了,才能跳的這般快。”
感受到掌心下的活力,姜沉魚貼了耳朵上去。
“只能是我,不許有別人。”她嘴角偷偷的揚起,心里灌了蜜一般。
“嗯,沒有。”
經過三天的加快腳步,終于在第四天看到了沈荷塘所在的將軍府。
戰俘都押送到了特定的地點,等著信使回來說明那邊的情況。
糧食也分了類別,妥善安排好,加了士兵把守。在得知有一半的糧食都是姜沉魚花了自己的銀子,給她籌備的,沈荷塘心疼死了。
這日子沒法過了,自己出人,讓老婆出錢,她們這是欠了老趙家的不成?
越想越覺得虧,最后竟然跑去葉淮清那里要了欠條。
“我給你打欠條有什么用?我又還不上。”葉淮清看著不講理的沈荷塘,那眼神好像在說她有病。
“我不管,就是你們老趙家欠的,我就找你要!”她氣不順的搶了葉淮清手里的牛肉干,這是姜沉魚拿來的。
“你也就能欺負我,有本事你去找上面那位?”手里的東西沒了,他心想這人真小氣,好像誰沒媳婦一樣,這會他還不知道,他媳婦也被薅了羊毛。
“我沒本事,我只找你。”沈荷塘一張無賴的嘴臉,就是要錢。
“好好,真是怕了你了,這樣等我發達了,一定還給你。”葉淮清滿嘴答應著,就想快點將她請走。
“我可記心里了,你別想耍賴。”她就是在撒網,葉淮清想還,他就會去朝堂想辦法。平白無故花了一個女子那么多的銀子,讓這群老爺們躺平,她舍不得姜沉魚當這個冤大頭。
軍糧到達西徑關的日子,正好是除夕的前兩天,紅英寨借來的糧食還沒有動,加上這次送來的幾千車,算算能挺上小半年了,多日掛在她心頭的鎖,終于解了,整個人都輕松了很多。
王媽近來就喜歡靠墻頭,看著新來的女主人,那在整個西徑關都找不出來的水靈姑娘,臉蛋像三月里的桃花,嬌艷水嫩。
與西徑關蕭瑟的景象格格不入,好像看著她都能感受到春天般的生機。
在選媳婦這個事上,小將軍比老將軍強太多了,就得這樣的美人,才能配得上。
王媽木訥的外表下,內心戲超多,甚至開始吐槽如姨娘,同樣都是將軍,老將軍這么一比,是太隨便了些。
沈荷塘最近發現這個王媽是個顏控,對姜沉魚笑的一臉褶子,不是,她當初來的時候也還說的過去呀,怎么沒見她笑的跟菊花一樣,還看人下菜碟不成?
寬敞的院子里,姜沉魚身著霧藍色對襟長襖,袖口領口繡著彩色的合歡花,更是加了毛領子。下身一件滿是印花的同色馬面裙,大氣中透著精美,讓王媽好一頓稀罕。
姜沉魚道,頭回也送王媽一件,王媽怪不好意思的回道,她穿不了這種。
兩人來來回回的準備著過年要做的年夜飯。
軍糧的到來,士兵們終于能過個好年了,下頭的小將軍們也各自領了自己的糧食,年底都能給士兵吃上兩道葷菜,沾點油水。
不過沈荷塘盼著卻是那批牛羊,不知信使的差事干的怎么樣了,她就不信這群羌族人都沒有家人。
但凡家里還有牛羊的,就會將人換回去。
都說慈不掌兵,她本就不是心太硬的人,可既然坐在了這個位置,便不容她心軟。
盡管常年戰火的邊關,在年三十兒的時候,也有些年味。
還留在城內的人家,家家戶戶都會貼上春聯,給開年討個彩頭。
其實城內的百姓也不多,只有幾十戶,有能力的都搬家去了別處。
王媽與姜沉魚一起做了一桌子的菜肴,葉表哥去了紅櫻寨過年,但趙都尉還沒有地方去,會與她們一起吃年夜飯。
王媽做完活計后,也回了自己家,除夕的年夜飯,有沈荷塘兩口子,趙宸嵐與江寧,再加上翠晚,幾人倒也湊了一桌子。
翠晚的傷勢喝了幾天的湯藥,看著沒什么大礙。
姜沉魚的腰傷,抹了三天的藥酒,漸漸消了紅腫。
八仙桌上,小雞燉干蘑菇,白菜炒臘肉,山藥燉排骨,燒三鮮,酸辣土豆絲,香酥花生米,蔥爆羊肉,干豆角粉絲燉肉。
樸實無華的幾道家常菜,在這難得安逸的除夕里,也顯得格外歲月靜好。
姜沉魚與江寧聊聊京城的消息,沈荷塘與趙宸嵐說說邊關的趣聞,互相告知著對方不知道的事情。
“沉魚,你這次要在邊關待多久,時間長了安禾會不會哭鬧?”說著說著江寧想到了小家伙,親娘離開這么久,也不知道那小家伙能不能行?
“誰是安禾?”沈荷塘敏銳的察覺出這個人不一般,一臉茫然的問道。
給過引得江寧與翠晚哈哈哈大笑,這下她更一頭霧水了。
“她不認識安禾嗎?”江寧笑的前仰后合,還不忘在一旁挑撥離間。
姜沉魚突然臉紅了,這這這,這大事她竟然忘了告訴她,如今可怎么說呀!
沈荷塘眸色帶了些認真,轉頭看著姜沉魚問道:“嗯?這個安禾究竟是誰?”
“是,我們的孩子呀,你走后我發現自己懷了孩子,如今已經好幾個月了,誰叫你不來家書的,不然也不會連有了孩子都不知道!”姜沉魚不怕死的說完這句話后,就見阿塘臉色隱隱有些發白。
沈荷塘好像耳鳴了,沒聽見她說什么,眼里的震驚說不清是驚喜,還是驚嚇。面上看不出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手腳不聽使喚了。
姜沉魚連忙在桌子底下,牽起她的手,發現她手指冰涼,趕忙搖晃了兩下,又是掐又是擰的提醒著,完了,好像氣到她了。
第97章 啟程回京
沈荷塘感受到掌心上的力道, 眼神緩緩的收了回來,不管如何她都相信姜沉魚,這事一定是有什么蹊蹺在里面。
“真的嗎?我有孩子了?”她聲音有些飄渺, 外人聽來就像大喜過望的遲鈍。
“嗯, 是個女孩, 我給她起了小名叫安禾。”姜沉魚秋水般的眸子,有點心虛的暗暗看了她兩眼。
“夫人, 竟然讓你獨自一人承受了這么多, 都是我的錯, 下次我一定會陪在你身邊。”沈荷塘面上說的情真意切, 可姜沉魚就是聽出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沈荷塘無論心里有多少個問號,在外人面前都得把戲演完。
姜沉魚聽了“下次”這個詞語,眼神也是有一瞬間的呆滯,隨后又勉強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著頭。
“哎呦, 我這是當了叔父嗎?有小主子了!”趙宸嵐與江寧喝的紅光滿面,高興的大咧咧道。
“是啊,回頭別忘了準備見面禮。”沈荷塘看他那比自己還興奮的樣子, 就氣不順。
“好說, 好說, 我是那小氣的人嗎?”趙宸嵐顯然喝得有些高了。
這飯沈荷塘是一點吃不下了,給對面兩人又灌了幾杯酒直接散席了!
臥房內的雕花木床上, 姜沉魚只著一件絲滑的寢衣,正紅色的綢緞將她裹的嚴嚴實實, 寬大的袖口與下擺, 又有些松散慵懶的美。
她順滑的烏發,自然垂在兩側, 在墨發與紅衣之間,露出一點點白嫩的肌膚,白的像牛乳一樣,格外引人注意,勾著人想繼續窺探。
手里抱著一個枕頭,一臉可憐兮兮的歪靠在墻里,紅色的裙擺開在身下,像朵害羞的虞美人。
“我不是故意沒告訴你的,只不過是見到你太高興忘了而已!”姜沉魚看著解扣子的阿塘,總覺得有點懸。
“忘了沒關系,反正我受到了驚嚇,你補償我就好了!”沈荷塘自顧自的脫著衣裳,屋子里炭盆暖和,姜沉魚來了后,這兩天怕她受不了這里的天氣,連炭盆都多加了一個。
剛剛聽說姜沉魚收養了公主的孩子,她嚇了一跳,又聽說是她的妹妹,更是過山車一般的心情。最后這孩子,還是因為救她才有的,她更是得當小祖宗供著。
綜合下來,她知道她們有孩子了,也知道這孩子是她妹妹,頓時雨過天晴的感覺,可受到的驚嚇卻是一波又一波的。
無論如何都需要平復一下。
洗漱過后,她穿著白色的寢衣上了床。
除夕本應該守歲的,可是她與阿魚快一年沒見了,好不容易將那兩個電燈泡打發走了,誰還管別的,只想抱香香老婆睡覺,前兩天她腰上有傷,害的她不敢隨意摟抱。
“捂這么嚴實做什么?是分開太久了,不習慣嗎?”她眼神向那白嫩白嫩的腳趾看去,有上去捏兩把的沖動。
“習不習慣的不知道,不過確實是分開的太久了!”綢緞料子滑的如水一般,將本就惹眼的身材,包裹的玲瓏有致,優美起伏的曲線一覽無余。雖然裹的嚴實,卻比露著更撩人。
盡管到了這里三天,皮膚卻還嫩的出水一般,熱氣熏紅的臉頰,讓她看起來,像喝醉酒了一般柔媚,帶著無辜又楚楚可憐的水眸,忽閃忽閃的看著她,有點刻意的勾引。
“沒關系,馬上就能習慣了。”沈荷塘眼神在那雙裙擺下的美腿上,一直挪不開,瑩白如玉的小腿,與顏色正濃的裙擺輕輕摩擦著,強烈的色差緊緊抓著她的眼球,讓她情不自禁的伸手撫摸上去。
鮮嫩的嬌軀,滑膩緊致,修長好看的手指一點一點向上撫去。
“哈哈,好癢……!”略微粗糙的掌心,帶著電流一般,擾亂了姜沉魚還在撩撥的動作,嬌笑著向一旁躲避。
沈荷塘起身放下床帳,白色的紗帳讓外面明亮的燈燭照的微黃,給床內鍍了朦朧的金色。
想起在用膳時,自己停跳起伏的心臟,她便將不老實的美人扣了過去,自己跪坐在她的身后,用膝蓋鉗制著她的細腰,將她困在中間。
手指將海藻般的長發,輕輕攏起,慢條斯理的挽成一個松松的發髻,垂在一邊。
“你……你壓到我了!”姜沉魚聲音有些不確定的飄忽,等待未知的過程,往往比未知本身更讓人心悸。
看著露出半個側臉的嬌嬌美人,她眼神暗了暗,手指勾過她的側臉,俯身吻了上去。
姜沉魚半歪著頭,黛眉微微蹙著,神色隱忍中帶著迷離,手指緊緊抓著繡花的枕頭,身上又有些重量,半強制的吻讓她心跳加快。
盡情燃燒的燈燭,露出稍長的燈芯,跳動的亮光,將昏黃的光暈震出了暗影。
床內渾身酥麻無力的姜沉魚帶著哭腔嬌嗔道:“阿塘,你快些啊,我……我……好難受!”
她有種空虛又難耐的酥癢,可偏偏阿塘一直顧左右而言他。
凌亂的寢衣,橫在盈盈一握的腰間,雪白的美背上,星星點點的愛痕,看著曖昧旖旎,讓人看了想將她撕毀。
“可……我怎么覺得還不夠呢?”她聲音帶著酒后的醉意,又帶著故意挑/逗的為難。
她覺得嬌嬌軟軟俏生生的小美人,害羞又意亂情迷的模樣,還能再看一會。
“嗚嗚嗚……不要!”阿塘一直畫著圈的豆弄她,姜沉魚腰肢顫顫的想反抗。
可她又出其不意的如了姜沉魚的意,礙事的寢衣被扯下,扔到了一邊,紅紅的一片,很是應景。
姜沉魚對突如其來的冒犯,有些受不住,長長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樣輕顫著。
一浪高過一浪的電流,讓她云里霧里的飄著,連枕頭上的繡的花枝都自成了一個世界。
樹枝上的花苞紛紛開出又大又艷的鮮花,迎風顫動著,一會又有煙花落在上面一般,星星點點明明暗暗……!
等她嬌/喘著回了神,只見咬著的枕頭邊上,暈濕一片,上面半開的花骨朵,都深了一個顏色。
她羞的將臉埋在了枕頭上,眼角眉梢春色盎然。又憤憤的想著,什么時候,她能將這受制于人的仇,報回來……!!!
西陘關的春節,與其它地方不同,能在過年時候安穩兩天,就心滿意足了。
由于眾人回去的口糧問題,來的一萬多士兵當中,只有趕馬車的幾千人回京。
跟著姜沉魚來的百姓,也要一同回去。
將軍府內,姜沉魚吊在阿塘身上,雙腿緊緊的夾著她的腰。
沒辦法她只能一手托著她,任她在身上耍賴。
“我不走,我就不走。”她腦袋晃的像撥浪鼓一樣,在沈荷塘肩頭來回擦,將臉都擦紅了。
“聽話,你跟著士兵一起走安全許多,這里不太平,你待的時間長了,會被人注意到,如果你讓人抓走了,我這仗還怎么打!”沈荷塘將她放在凳子上,摸著順滑的發絲耐心解釋道。
姜沉魚像個被拋棄的可憐小狗,眼淚汪汪的抬眸瞧著那張好看的臉,其實也沒有那么黑。
“可是來的時候,那么多士兵,也沒怎么安全。”想起被劫道的時候,她還是心有余悸。
“來時有糧食,容易被人盯上,走時都是空車,會安全許多,還有就是我送你出邊關的地界吧,這樣也能多陪你幾天!”她也想將人留下,可她又不常在將軍府,沒辦法保證她的安全。
過了年,天氣就會一日暖過一日,前兩天抓到兩個大遼的奸細,總覺得他們蠢蠢欲動了,得趁著有空,趕緊將人送走。
“我才來了半個月,就要趕我走。”姜沉魚嘟著櫻花般的粉唇,眼里都是控訴。
“以后賠給你好不好?”看著她有點過分可愛的模樣,沈荷塘俯身在那花瓣唇上點了兩下。
姜沉魚仔細打量著沈荷塘,黑色暗金紋的棉襖外面,一個絳紅色的披風掛在身上,還帶著剛從外面回來的寒氣。
五官比青原縣時多了點深邃,從前溫和的氣質也變的銳利深沉。這時她也體會到了沈夫人的無奈,難怪婆母要發瘋,她也想發瘋。
京城與邊境,跋山涉水路途遙遠,她都不知道下一次見面是在什么時候。一年,兩年,還是三年?
還要整日擔心她的安危,是不是能每天都平安的活著,有沒有受傷!
“好吧,那你多送我一段路程。”抱怨歸抱怨,依然是要聽話的。
“嗯,一定!”她將人用力摟著,心想路上還能相處幾天,也算情緒上有個緩和。
次日,姜沉魚一行人,便跟著回京的士兵,一起離開了西陘關,葉淮清還要回去觀察朝堂上的局勢,邊關風聲鶴唳,朝堂亦是如此。
沈荷塘也確實將攤子留給趙宸嵐,自己陪著姜沉魚趕了兩三日的馬車。
兩人還偷偷在馬車里甜蜜的時候,趙宸嵐派人將沈荷塘叫了回去。
說是離城門五六十里的地方,發現有大批的敵軍安營寨寨,叫她速速回去。
這次姜沉魚沒有吵鬧,而是很識大體的送走了沈荷塘,看著她騎上馬離去的背影,久久才回了馬車里。
連綿的蒼松翠柏,聳立在山間,堅韌不拔。起伏蜿蜒的山路,崎嶇悠長。那人絳紅色的披風,隨風揚起,像天邊的紅霞,熱烈壯麗。消失在了山的另一面,卻定格在了她的心頭……!
第98章 陣前廝殺
一年后。
一個胖胖的小手, 拽著一串槐花一個個揪著,大大的眼睛還警惕的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自己, 迅速的將小花骨朵塞進嘴里, 鼓著小嘴上下嚼著。
“安禾, 你又偷吃槐花?”春桃見她全是肉的小手,還藏在了身后。
“沒有啊, 桃姨姨。”站在小凳子上超級穩的小人, 口齒清晰, 聲調上揚, 神色天衣無縫般的自然,要不是了解她,春桃都懷疑自己看錯了。
“你還不承認?我要去告訴夫人嘍!”春桃看著甜點一樣的小小姐,心都能萌化,前提是她不搗蛋。
“不要嘛, 姨姨也吃。”
“我才不要,苦的很。”
“這個很甜,給你吃吃。”
“我不信, 你又在騙我小壞蛋。”誰能告訴她, 不滿三歲的孩子, 怎么這么多的心眼,看著小家伙一本正經騙她的眼神, 她心好累。
這孩子她帶不了了,快來個人救救她吧, 她要碎掉了。
這一年小姐很忙, 經常與江寧一起去外面做生意。其實小姐不用這般忙碌,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姑爺一直不在家的關系。
還好, 因為有安禾的關系,她不會去太遠的地方,否則自己也不知道多久才能看到小姐。
林掌柜也入了尚宮局,目前還算輕松做些文書記錄與保管的活,不過感覺她做什么事都比較輕松。偶爾還是會來找春桃,要帶她一起走,可如今正是小姐忙碌的時候,春桃不想離開。
她與林掌柜之間的關系一直很曖昧,因為林掌柜去了宮里,兩人的接觸少了很多,所以屬于進可攻退可守的狀態。
不過,林掌柜承諾道,要努力爬到再高一個品階,便可以出宮有私宅,到時候她們就可以住在一起,春桃有些動心了。
“安禾,我們去見你娘好不好?”小姐上午已經到了鋪子里,她要將這個燙手的山芋丟掉。
“阿娘回來了?真的嗎?”小家伙扔了手里的槐花串串,飛奔向春桃的方向,小炸彈一樣一頭扎進她的懷里。
春桃連忙伸手接住她,虧的今日吃的多,不然扛不住小小姐這肉球一樣的撞法。
“姨姨這就帶你去找,我們走嘍!”趕緊將她抱起,坐上馬車奔著鋪子出發。
姜沉魚剛回京城,先到的是鋪子里,府里送了信,人還沒有回去。
忙碌的一樓內,姜沉魚穿著低調的青色暗紋長衫,外搭白色繡花比甲,發髻整齊,少了零零碎碎的步搖首飾,只一支碧玉的蘭花發簪,一對同色碧玉耳珰,貴氣清爽,絲毫不顯敷衍。
本是容色最盛的年紀,卻因管著沈府,與外出做些生意,眼神變得凌厲有些生人勿近的氣場,偶爾有一兩個不長眼,敢覬覦將軍夫人美貌的,最終也沒什么好果子吃。
阿塘不在身邊,所幸她也就收起了撒嬌賣乖的性子,生意上做事越發的利落,借著花父的方便,與公主的后門,一年的時間將捐出去的銀子,很快的便掙了回來,只多不少。
如今邊關不太平,她們除了固定的供應茶葉,也跟著做些倒買倒賣的貨物。其實姜沉魚倒不是很忙,只是每日呆在院子里,等著前線的捷報內心很焦慮,想著給自己找點事做,才能不去胡思亂想。
今年阿塘也只來過三四封信,好在每封信里,都會好好安撫她一陣,加些甜言蜜語,這樣一封信也能給她續上三四個月的命。
近來更是好消息不斷,雖然敵軍狼子野心一直在攻打邊境的城門,可大乾的家底也很厚,在沈將軍的帶領下,老將小將也都穩穩拿捏敵軍,即使偶爾有兩三場的敗仗,也絲毫不影響整體占上風的局面。
整整打了一年,大戰兩場,小戰十來場。敵軍人沒了一大半,卻依舊像野狼一樣叫著大乾不肯松口。
我軍傷亡也有一小部分,沈荷塘基本不會魯莽的與敵軍硬拼,即使兵力充足,也會珍惜每個將士的性命,萬不得已最后才會短兵相接,所以被監軍大人詬病不少。
說她延長作戰時間,浪費軍糧軍資,說的好像不打仗,士兵就不用吃飯一樣。
但西陘關還是在沈荷塘手里,監軍說的話,最多算是擾民,起不到什么威懾作用。
好在敵軍被拖的時間太長了,隱隱有了撤退的架勢,可還是叫囂著要與我軍主將比試,若是輸了就心服口服的退回老家,從此再不來犯大乾。
沈荷塘不知道他們為何在沒勝算的情況下,依舊執著的想要與她比試,就算打贏了她,對于節節敗退的局面也無濟于事。
作為想侵吞他國領地的好戰分子,就該夾著尾巴滾回老家。
她本不想理會對方的叫囂,可攪屎棍一樣的監軍大人,接下了敵軍的戰貼,將她答應的消息放了出去。
她一氣之下,將這個豬隊友給綁了起來,可接了戰書,她怎么都得去會會了!
空曠的城門前,山風鬼哭狼嚎的呼嘯著,天空灰蒙蒙的,好似大雨來臨之前。
遼國的一萬多的士兵,已是強弩之末,離城門幾百米的距離,慢慢圍成一個半圓,向城門靠近著。
有時候,沈荷塘對敵人這種狼性還真是佩服,這大概就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的區別吧!
可無論對方什么習性,只要站在了她的對面,就是你死我活。
隨著她一起出城的,是自己的八千精兵,倘若這場打贏了,能免去最后的一場廝殺,也算值了。
遼國叫囂的將領,耶律撻,是半年前臨時換上來的的主將,為人英勇善戰,接手了前主將剩下的士兵。
奈何對面那個小子,一直躲躲藏藏,不與他們正面較量,硬是用旁門左道讓他們損失一半的兵馬,才肯正面迎戰。
耶律撻一直嘲笑沈將軍,不敢讓士兵正面相交,可對面的年輕人就是不吃他的激將法,總是出其不意的進攻。
氣的耶律撻一直有口氣憋在心里,將沈將軍恨得死死的。
這次終于逼得她出來與自己一較高下了,他非得擰斷那不粗壯的脖子不可。
他覺得被沈將軍殺死的遼國前主將純屬倒霉,他不相信那個沒有他一半重量的年輕將軍,有這個能力。她能坐上這個位置,還不是靠了她老子的關系。
反正他們如今吃了敗仗,也沒臉就這么回去,今日要么他死,要么帶著她的頭顱一起回去。
耶律撻魯目光兇狠的盯城門方向的大乾主帥。
敵軍雖然旗幟殘破,戰鼓也沒了聲響,人疲馬乏,可一個個眼里都是不甘的兇光,與對大乾富饒地產的覬覦。
身著紅衣銀甲的俊美將軍,手握玄鐵劍一人一馬,沒有預兆的奔向耶律撘身前,黑馬霸氣十足的在敵軍面前,極速跑了一圈,又使出全力迅速逃離到空地的中心,留下竄起兩米高的塵土,與吃灰的敵軍。
停在空地中心的黑馬,興奮的高抬著前蹄,嘶鳴著,一副很猖狂的樣子。
沈荷塘貴氣精致的鳳眸里,閃著冷芒,如同有實質的暗器,直直射在耶律撻的身上。
“既然耶律將軍想比試比試,那便開始吧。”她嘴角輕斜,眼里卻沒有笑意。
“戰場比試,生死不論,到了上真章的時候,可不是靠著歪門邪道就能勝的。”耶律依舊猖狂道,身后的殘兵敗將哈哈大笑著。
“我們大乾,只是沒拿士兵當牲口一樣使喚罷了,而等蠻夷自是不懂。”看著強弩之末的敵軍,沈荷塘不屑的回擊道。
城外只有八千精兵,可開了城門便是三萬大軍等候待命,所以城外的士兵,氣勢高漲,喊出的口號,都足以震天動地,更是能以一敵二。
“廢話少說,一會可別求饒。”耶律撘讓她說的臉上有點掛不住,直接駕馬就奔沈荷塘的方向沖了過來,手中一對兩百斤的大錘,一高一低擺開架勢。
城門上的趙宸嵐,看著一錘就能將骨頭打的粉碎的重量,眉頭輕輕動了一下,阿棠的玄鐵劍,對上那龐然大物似乎沒什么優勢。
眾人緊張之際,空地上的二人便打了起來,耶律撘的雙錘是重器,若是一直揮舞,卻打不到人,就會很費力氣,沈荷塘依舊上下翻飛躲著,看著對面氣的嘴都歪了,也不在意,能智取誰會硬打。
耶律撘看她滑不溜手,虎目一瞪將目標定在沈荷塘身下的黑馬上,人躲得開,馬還能躲的開不成。
他彎下身子,舉起大錘,就對著馬腿砸去。沈荷塘見他這般無恥,直接飛身踩在了耶律撘拿著錘子的手腕上。
耶律撻見人就在眼前,森然一笑,用另一個大錘鑿了過來。誰知這小子直接雙腳都踩在了大錘上,不知怎么控制的力道,牢牢的站在上面,他若想擺脫困境,就必須扔了雙錘。
“你真以為老子是花架子?”沈荷塘看著他雙手使勁也擺脫不開自己,來了戲弄人的興致。過了這場,她應該能休息一陣了吧,到時候就能回家看老婆了,想到這動作都快了不少。
耶律撻坐在馬上,雙手舉著大錘,錘上站著沈荷塘,控制著耶律撘雙手的走向,二人在馬上轉了兩三圈。
見她提著劍,銀蛇一般直奔自己胸膛過來,耶律連忙丟了雙錘,用胳膊的鐵甲去擋,金屬碰撞的聲音尖利刺耳,甚至繃出火花。
沈荷塘歇了與他周旋的心思,出劍鋒利快速的一下接著一下,向對方揮去,可耶律撻也不是吃素的,用厚重的鐵甲將沈荷塘虎口震得發麻。
忽然耶律雙臂夾緊沈荷塘的玄鐵劍,使出吃奶的勁,臉憋的通紅,生生掰斷了堅硬如鐵的利器。
“哈哈哈,這回才是真正的比試,拿出你的看家本事吧!”兩人都沒了武器,耶律撻信心爆棚,覺得沈荷塘死定了。
“啊……!!!”說完后,發狂的喊著,雙手抓住沈荷塘鎧甲上的腰帶處,將人舉起使勁轉著圈。
沈荷塘雙腳離地后,被耶律撻甩了起來,她知道這貨要將自己扔出去,趕忙向后腰處摸去。
一個拳頭大小的鐵球,連著三四米的細鐵鏈,迅速纏上耶律的脖子,在她被扔出去的那一刻,雙手抓住鐵鏈的另一頭,又飛了回來。
見耶律撻被纏的用手去拽鐵鏈,她仰起拳頭,用了十成的力氣,沖他的面門砸去,一下又一下,混亂之間耶律撻的頭盔都被沈荷塘砸掉了。
耶律撻忙著扯開鐵鏈,讓沈荷塘打的鼻青臉腫。發了瘋似的一拳打在沈荷塘的胸口,即使有鎧甲護著,五臟六腑依舊像被震碎一般火辣辣的疼,可她也顧不上那么多。
順著耶律撻的方向搶回他脖子上的鐵鏈,這時她忽然頭暈目眩,手腳使不上力氣,心跳如鼓。
她奮力看著幾米遠的敵人,長睫一顫一顫的氣息不穩,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胸腔里涌出了腥甜的熱流,讓她硬是咽了回去,對面的耶律撻也只剩下半口氣。
莫不是有人給她下了毒?她敏銳的感覺到自己撐不了不久了。
“啊啊啊啊……!”耶律撻在她晃神之際,撿起地上的鐵錘,舉著便奔沈荷塘的方向沖過來。
沈荷塘眼里似簇著火焰,她必須要快點將耶律解決,不然就沒機會了。就在耶律撻錘子落下之前,她腳底生風一般轉到了耶律撻的背后,掄起拳頭大小的鐵球,狠狠的向他沒有頭盔的后腦砸去。
“咚,咚,咚,咚。”拽著鐵鏈的另一端,沒給對方任何喘息的機會,直到血花迸濺,血肉模糊,耶律撻龐然大物般的倒地不起,她猩紅的眼里方見清明。
身后遼囯的士兵,見主將倒下后一窩蜂似的沖了上來,大乾的精兵又怎么能容他,兩方瞬間混亂的打了起來。
站在中間的沈荷塘,身在再沒有了一點力氣,鮮血抑制不住的從嘴角流了下來,在她俊俏的臉上顯得異常絢麗妖艷。
她抬起手背在唇邊抹了一把,鮮血紅艷艷的,看著像一團火。隨后沒有知覺的倒在了人流里,被瞬間淹沒。
大乾士兵正是士氣正盛的時候,一個個都打了雞血一樣的情緒高漲,一時間沒人注意到沈荷塘的位置。
趙宸嵐不顧監軍的阻攔,直接從城門飛身而下,去尋沈荷塘。
可,哪里還有她的影子。
第99章 前去營救
姜沉魚收到沈荷塘被敵軍抓到遼囯的消息時, 整個腦子一片空白,直接暈了過去,又不知是怎樣的擔心, 在大夫沒到府上之前, 自己又醒了過來。
她緩緩睜開眼睛, 便看見春桃通紅著眼睛,守在她身旁。
“小姐, 你醒了?”春桃連忙上前, 給她身后墊了一個墊子。
“老夫人怎么樣了?”姜沉魚頂著慌亂, 問了婆母的情況, 這報信之人,就這么大大咧咧的將阿塘被抓走的事情揚的人盡皆知,自己一個急火攻心沒了知覺,也不知老夫人怎么樣了。
她告訴自己要堅強一些,只是被抓走了, 沒說人不在了,就還有希望,阿塘怎么會輕易地丟下她, 她一定不會的。
姜沉魚無力的靠在床邊, 眼里控制不住的泛起濕意, 手指緊緊抓著腕上的佛珠,心亂如麻。
“老夫人頭疼的厲害, 世子妃陪在那里。”春桃邊說,邊遞過來一條手帕。
“那就好, 那就好。”姜沉魚目光怔愣的看向前方, 身上沒什么活氣。
“小姐你先不要太擔心,將軍不會有事的, 敵軍若是想殺了他,怎么會將他抓走。”春桃盡量說些好的結果,開導著姜沉魚,好怕她在一個想不開。
“嗚嗚嗚嗚…………這可怎么辦?…………這可怎么辦呀?”不說還好,一說姜沉魚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不只是抓住一個將軍的事情,阿塘是女子啊,這要是被人發現了,都不如一刀砍了痛快,想到這她的心都跟著哆嗦。
“小姐你先別急,先別急,我們先去宮里打聽打聽情況,好歹也是大乾的將軍,皇上不可能坐視不理的。”春桃輕拍著姜沉魚的后背安慰道。
“我們要怎么去宮里?”姜沉魚這會腦子是漿糊,什么都沒有。
“我們進不去,不過林秋白能出來,小姐你好好在這等著,我這就去給她傳信。”
“好,我等你消息。”姜沉魚擦了擦眼淚,神色遲緩的說道。
春桃還沒回來,沈云舒便進了姜沉魚的屋子。
“弟妹好些了嗎?”她語調清冷,雙眸微微泛紅,有點血絲。
“我沒事,勞煩姐姐掛念了。”姜沉魚想起身下床。
“不用下來了,我就說幾句話。”沈云舒也未多做寒暄。
“好。”姜沉魚也沒在客套,她這伙還打不起精神。
“這次阿棠被擄到遼囯的消息,應該是那邊有意放出來的,談判的條件是三座城池,皇上很猶豫,面上似乎很為難的樣子,但他應該不會答應的。而且就算他答應了,阿塘也未必會同意。”沈云舒收到消息比沈府快一步,也從老侯爺那里聽來遼囯的條件。
本想著不告訴家里的,誰知還是沒瞞住,讓人走漏了風聲。
但讓出三座城池幾乎不可能,就是皇子被抓去了,也未必能用三座城池換回來。
三座城池?姜沉魚心里拔涼拔涼的,她手里那點銀子,跟三座城池比,就是九牛一毛。
“那姐姐可有什么好的辦法?”眼下既然敵人有條件,那么阿塘便能安穩幾天。
“如今朝廷風云突變,我們得做兩手準備。”她原本還指望皇帝惜才,派暗衛或者死侍去遼囯撈人的,可近來老皇帝是越發的不中用了,頗有點束手無策就破罐子破摔的架勢,整日惦記著他那丹藥,連這么大的事,也就裝了兩天樣子,想敷衍過去,朝堂內外也是吵成一片。
“那我們要怎么做?”聽了沈云舒的話后,姜沉魚冷靜了許多。
“嗯…………我籌集了一些江湖人士,想著辦成湖人的商隊,進入遼國的境內,在找機會混入他們的皇宮,將人救出來。”沈云舒說的很容易,但她也知道難度有多大,勝算有多小。
可無論多難,她都要去試試。
“我們真的能去救她嗎?”聽了沈云舒的話,姜沉魚像是重新活了過來,眼睛亮亮的有了希望般。
“這趟很危險,勝算也不大,弟妹還是在府上等消息吧。”沈云舒并不打算帶上姜沉魚。
“可是長姐,我如何能安心的待在家里等消息,我有商隊甚至不用過度偽裝,便可以假亂真。”與江寧借幾個出過海的兄弟即可,最多到了遼囯讓他們自行回來就好了,不會有太大的風險。
生怕沈云舒不帶上她,姜沉魚連忙表示自己也能做些什么。
沈云舒確實是想用姜沉魚的人手,又想到這次的計劃,考慮了下便同意了。
目前這個計劃的主力軍還沒有到,她們最快要十天以后出發。
次日,姜沉魚在沈府等來了侯府的笙姨娘,她款款的向姜沉魚走了過來。
“沉魚妹妹,聽說你也要跟著一起去遼囯,那你可知我們要用什么法子混進皇宮?”笙姨娘千嬌百媚的看著姜沉魚。
“無論用什么法子,我都要試試,這次阿塘的事情,勞煩姐姐受累了。”姜沉魚躬身說道。
“都是自己人,這么客氣做什么。”哎,她已經將能聯系上的人,都聯系了,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她可能是欠了沈家的。這小將軍一出事,救人的活,七拐八拐都能攤到自己身上,算了,不看僧面看佛面,誰叫她愿意呢。
笙姨娘沖她勾了勾手,她附耳上前,兩人耳語了一陣,姜沉魚堅定的點著頭。
就這樣幾個人細致的密謀了好幾天,那邊的人手也陸陸續續到達了沈府。
為了不引起注意,都是偷偷安排了住處。沈府與侯府分開,一家招待了一半。
沈府暗處的人員有些熱鬧了,身材魁梧兇神惡煞的大漢,一身黑色勁裝,只露出一雙寒星般的眼睛在外面的男子,甚至看不出歲數。
身量矮小,卻神不知鬼不覺就能在你背后出現的頑童,但看臉應該是個成年男子。還有長相過于妖媚,走路沒個骨頭像蛇一般的女子。
幾人湊在一桌,自然相熟的打著牌,偶爾還能比劃兩下。
這些人往常姜沉魚看了是要嚇死的,但如今他們在她眼里都在閃閃發光,親人一般的存在了。她每日好酒好菜的招待著,還許諾不管成功與否,都有豐厚的報酬,若是將人救回報酬翻倍。
不過江湖人也有江湖人的豪氣,說若是救不回沈將軍,定分文不取。雖然如今他們的生意不景氣,可該有的職業操守還是要有的,更何況還是小主子下了命令的。
別看他們個個身懷絕技,可如今大乾尚算國泰民安,他們這些江湖人士,經常失業,也接不到什么像樣的活。就這小主子,還是老盟主死前找回來的獨苗,接手了他們這群爛攤子。
姜沉魚鄭重的向大伙道了謝,不知道世子妃是從哪里找到這些人的,不過如今也沒別的法子了。
遼囯給了朝廷期限還有五十天,她們從出發到遼囯,快些需要三十來天,再計劃混進皇宮,時間上剛好夠用。
世子妃這邊出了八十五個能人異士,姜沉魚請了三十個走南闖北的兄弟,葉表哥在皇宮游說之余,派了三十名死士,這是他全部的家當。
阿棠被設計,這明顯是沖他來的,沈家倒了,他便沒了左膀右臂,有些他逃避的事情,看來還是逃不掉。
幾日后,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妥當。
“云杰,我們此去不知情況如何,你是家里的男丁,理應留下照顧好府里,一切就拜托你了。”沈云舒昨日看望沈夫人后,便準備偷偷出發了。
沈夫人以祈福的名義,被送到了廟里。
“長姐請放心,弟弟定將母親照顧好。”他說的是沈夫人,聽聞阿棠被抓后,他也是慌亂的,并沒有覺得能撿到沈府的便宜。
再后來覺得朝廷要放棄阿棠時,也會憤憤不平,好在長姐是個能拿事,有成算的,此去生死難料,他雖然也躍躍欲試,可也知道自己敵不過長姐,沈府總要留個人的。庸才自有庸才的用處,能守住沈府,便要他極盡所能了。
“那就好。”沈云舒與他告別后,便帶著四十輛裝滿貨物的馬車出發了。
第100章 到達遼國
馬車在天亮之前低調的出發了, 他們出了邊關后,就要喬裝打扮成西域的商人,到了遼國后會以舞姬的身份, 混到皇宮。
馬車內姜沉魚與笙姨娘坐在一起, 她也沒有什么說話的欲望, 安靜且虔誠。
笙姨娘瞧了瞧她,拿出一個小瓶子說道:“這里是我弄到的波斯古方秘藥, 女子吃了它, 半個月內, 腰細如掌, 胸前異常豐腴。”
姜沉魚看著她一邊說一邊比劃的手勢,眼睛瞪的老大,真的能有這么夸張嗎?
“你這表情是不信嗎?雖然你已經無可挑剔了,可我們要的是讓他非你不可,光臉蛋好看還不夠, 那老狗什么沒見過,還是保險些的好。”
“我吃。”姜沉魚看著那個玉白的小瓶子,下定決心, 只要能將阿塘救回來, 她做什么都行。
舞姬的焦點只能在一個人的身上, 若是她們三個都扮作舞姬,反而會擾亂眼球, 讓人不知看誰的好。
而且三個人都不會功夫誰去都一樣,姜沉魚自然是比世子妃合適的。這種有犧牲的活, 不好交給笙姨娘一個外人做, 只能是媳婦與姐姐當中出一個,可沈云舒的氣質不像是去勾魂的, 像是去鎖魂的,自然得姜沉魚來。
這車里的一個來月,姜沉魚一直在馬車上,基本沒下來過,笙姨娘一直在給她教授舞藝,動作到在其次,主要的眼神,一眼就能勾掉男人半個魂的眼神。
姜沉魚本就生的妖嬈嬌媚,只是平日里神色正經了些,如今只要稍加練習便能事半功倍。
每晚吃了那褐色的小藥丸后,她渾身都有一種脹脹的感覺,又熱又緊繃,著實不好受,但與阿塘比起來,這點煎熬算什么,只希望她好好的撐住。
遼囯的境內。
江寧一臉胡子拉碴的將通關文牒遞給守城的將領。
“這后面都是什么東西?”士兵吆五喝六的挑著馬車的蓋布。
大伙都點頭哈腰的賠笑著,那士兵走了一圈,到姜沉魚的馬車前,剛要掀開簾子,便被江寧制止了。
“兵爺,這里面的是城里大官定好的人,看了就不值錢了,到時候若是尊貴的客人怪罪起來,我們就都要腦袋搬家。”說著還拿了兩小塊金子,遞給士兵。
“哦,尊貴的客人定的,你說的莫不是那一位?”士兵收回了手,看著手里的金子,樂呵呵的笑著說道。
“兵爺果然見多識廣,什么都瞞不過您。”江寧順著他的話頭捧著,其實誰知道他說的是誰。
士兵一副我懂得的眼神,大手一揮讓車隊進了城內,江寧還懂事的送了點土特產,將人哄的見牙不見眼。
順便還打聽了點有用的情報,沈云舒一身男子的裝扮,跟在江寧后頭,見她這般好用,甚是欣慰。
一行人連拉帶唱,邊吆喝邊往城內走著。這邊的百姓多是人高馬大,他們即使長相都做了調整,也能看出不是本地人。
“賣什么的,伙計?”一個穿著寬大花袍的男子,說著別扭的漢語。
“是一些番邦弄過來的新奇東西,你們這里少見的香料,胡椒,蔬菜籽,還有賞玩小件,奇巧食物,與一件羽毛編織的衣物,要找有緣人咧。”姜寧也說著別扭的漢語,與大漢熱情的交談著。
“嗚,那當真是稀罕物了,定能在我們遼國賣個好價錢。”大漢看看熱鬧,沒什么想買的心思。
他們人是到了遼國,可想要進皇宮卻沒那么容易,如今離遼囯給的期限還有十來天,他們要在阿棠被斬首之前混進去。
如果到了期限,大乾還是沒有動靜,那么阿棠很可能會被斬首示眾,叫所有人都來瞧瞧這個大乾的將軍,被他們遼囯羞辱作踐的樣子,以平了戰敗的怒氣。
一想到這姜沉魚心急的不行,最壞的打算就是只要她還有命活著就好,不管變成什么樣,她都要將她帶回去,從此隱居不問世事。
“該跳舞的出來了。”定好住處與馬車的落腳點后,整理了吹拉彈唱的人手,得盡快引起這里權貴的注意,最好能直接將她們覲見給遼囯的皇帝。
她們所在的這條大街,已經是離皇宮最近的地方了,再靠近是不能了,因打了敗仗,城內氣氛倒是不怎么熱鬧。
不過,對于她們來說最好不過了,容易被別人注意到。
姜沉魚除了晚上出來活動活動腿腳,基本沒怎么出過馬車。
蔥白似的手指,指節處透著嫩粉,手上帶著一串金玉珠鏈,閃閃發光,指甲艷紅,光是一雙纖纖玉手,就能猜到手的主人,定是個絕美的女子。
簾子掀開,一張蒙著面紗的女子緩緩走了下來,精致的玉簪鑲嵌著耀眼的紅寶石,讓整個人的氣質嬌艷欲滴,一雙靈動勾人的桃花眼,眼尾泛著粉紅與斜飛的長睫微微挑著,除了嬌媚還帶著勾魂奪魄的侵略感,讓人不敢抬頭再看第二眼,怕被吸干了精氣神。
一身金色的舞裙,似真金一般璀璨奪目,層層疊疊順風飛舞著,帶的身上的珠翠鈴鐺叮鈴作響,聲音清潤帶著慢慢的回音。
這時人群已經將車隊包圍了,瞬間熱鬧了起來,三一群五一活竊竊私語著,有大膽的漢子,眼睛都不會轉了,根本不用卸了面紗,這就足矣讓人熱血沸騰了。
盡管遼國民風開放,但在大街上能看到露出胳膊與腰肢的幾乎沒有。半包著的金色胸衣上,金絲墜寶石的流蘇,整齊的搭在腰間,滿身的珠光寶氣硬是沒能奪走美人半分嬌美,就連看熱鬧的女子,都忘了催促丈夫回家,只盯著這個又像妖女,又像仙女的女子,忘了呼吸。
江寧看見她這沒有自己一半粗的細腰,又那般不能直視的酥/胸,她當場定住不動了,她從來不知道女子能長成這樣,盡管她自己也是個女的。
她臉紅的將目光落在了別處,隨后又想著不對,得去拿個毯子。
“我去給你拿個毯子。”她趕忙道。
姜沉魚拉住她悄聲道:“拿什么毯子,舞姬都這么穿。”
雖然她也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但只要想著阿塘在等著她,她便沒了旁的心思。
“雖然舞姬是穿成這樣,但是你好像有點不一樣。”江寧磕磕巴巴道。
“不是跟她們都一樣嗎?”姜沉魚指的是身后四個做配的舞姬。
“可是你更容易招蜂引蝶。”她沒好意思說姜沉魚這逆天的曲線。
“呵,就怕他們不來呢!”她就是來招蜂引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