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 第九十一章
◎必須見到小殿下。◎
遣景王睿王去封地, 允許沐離為太子妃,昭告天下小哭包的皇長孫身份。三件事表現出平帝的態度,他哪怕憤怒可還是愿意退讓換莊徽回京。
沐離接受完百姓的祝賀, 回到莊徽的身邊, 將他們說的話全都聽在了耳中。她不由忐忑地去看莊徽的神情,皇帝陛下肯給出這樣的承諾, 意味著他的太子之位保住了。
儲君乃至天下君主的大位和一個權力受到限制的王夫, 如何選擇似乎已經昭然若揭。
沐離睜著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依舊一句話沒說, 雖然很擔心,但她不會干涉他的任何決定。
如果他要回去做大魏太子的話, 她也不會哭鼻子。就當…就當他已經做了她的王夫,不過兩人又分開了而已。
“那又如何?孤說過的話不會再反悔。諸位回京后如實稟報父皇吧。”莊徽神色淡淡, 語氣也十分平靜,平帝的承諾沒有打動他。
他有了愛的人, 有了血脈相連的兒子, 平帝這個父親的存在已經沒有從前那么重要。他只是平帝許多兒子中的一個, 而平帝也變成他親人中的一個。
左立與禮部的幾個官員臉色瞬變, 如果在陛下作出承諾后, 太子殿下還不肯回京, 事情就變得棘手了。
“姑祖母和恒王叔年紀大了,為孤奔波一番想必已經累了,楊進昌, 先帶他們去休息。”莊徽對長輩一直敬重有加, 看到襄城長公主和恒郡王臉上的疲倦,當即請他們先休息。
襄城長公主明白說服太子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辦成的, 遂在看了默不作聲的沐離一眼后點了點頭。
“小爺, 咱家想見一見皇孫殿下。”王英趁機提出要求, 他沒有看到小皇孫的身影。
“安安在我父君那里,我等會兒讓人將他帶回來。”沐離不好意思地開口,因為她差點受傷,也因為莊徽沒和他說就離開,小哭包生氣了,同時生他們兩人的氣,不想看見他們,帶著綠蘿和楊福寶跑到父親越君那里去了。
“勞煩郡主。”王英的眸光閃了閃,他是一定要見到小皇孫的。
楊進昌帶著襄城長公主等人去休息,沐離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這些人全是大魏那邊舉足輕重的人物,是不會輕易放棄讓太子殿下回京的。
她不由得將目光放在身邊男人的身上,沮喪地問道,“怎么辦?他們來者不善啊,萬一使心眼,弄出什么離間計來。”
莊徽挑眉,輕輕捏住她的臉頰,面帶贊許,“不錯,離離一直不說話,孤還以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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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孤的去離無所謂。”
“怎么可能無所謂?你是我的王夫,你要離開的話我的心都要碎掉了。”沐離哼哼兩聲,她也太難了,好不容易得到了父君母親那邊的許可,然后大魏的人又來了。
“安心。你不是從蒲甘王宮抓了一個人嗎?那個人可以給他們帶回去。而孤的條件,父皇恐怕是不舍得給的。”
***
這次到南疆,明著是襄城長公主和恒郡王為首,但實際上帶著平帝意思的只有王英,左立則是代表內閣的人選。
左立曾經在朝堂上提出要廢太子,他出使南疆的背后是不希望看到莊徽回京一群人博弈的結果。
然而那些人預料錯了,當初左立提出要廢太子是因為莊徽提前授意……
“閣老,太子殿下不肯回京,我等要如何應對啊?”幾個禮部官員十分著急,要左立拿意見。
左立掃了他們一眼,心里門清有人確實著急有人是巴不得太子殿下永遠留在南疆,他揉揉額角,“不急,王英定然帶著陛下的密旨,先看他如何應對。”
“可那是閹黨的人,閣老,閹黨向來與內閣不對付,不能讓他們搶了先。”
“我會找太子殿下談一談,歷來南疆王的冊封還要經過陛下的同意。太子殿下,可能忽視了這點。”
“這……閣老說的是。”
王英是平帝的第一心腹,同時也是一群人中對太子回京最不在意的一個,他像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小皇孫的身上。
不等沐離派人去越君那里帶回沐南安,他直接讓楊進昌為他安排了馬車。
帶上幾個人,王英直奔城南而去。
越祈知道他的身份與來意,讓沐南安出來見他。小小的人兒被照顧的很好,臉蛋白白凈凈,衣著打扮精致,比之前長高了一些,模樣也越來越像太子殿下。
王英心下感慨,一張臉笑容滿滿,“小殿下,可還記得咱家?”
沐南安想了想,上前喊了一聲王大監,乖巧地回應,“你在皇祖父身邊,皇祖父還好嗎?”
對于宮里很疼他的祖父,沐南安的印象很好,那是他爹爹的爹爹。想到爹爹,他嘟起嘴巴又生起氣來,壞爹爹,拋下他去找阿娘不和寶貝安安說。
“小殿下這是怎么了?”王英在宮里幾十年,察言觀色的功夫爐火純青。
“爹爹欺負安安,告訴皇祖父,皇祖父罰他!”沐南安當即告起狀來,他還知道這邊的王祖母和祖父不敢罰爹爹,皇祖父應該可以吧。
“好好好,小殿下是個好的孝順的,皇爺也心心念念惦記著小殿下呢。”王英笑了起來,緊接著意味不明的目光看向了一言不發的越君。
越氏越祈,越家曾經最出色的男子,他和南疆王之間的種種似乎很復雜。
“越君可有北上之意?皇爺說越君是昔日曾叔祖后人,一直想見一見。”
越祈驀然凝起了眸,他從這個老太監的神色中看出了不同的意味。
“小爺是皇爺的兒子,皇爺當然最了解小爺的性子。越君,小爺留在南疆,你越氏的期望將永遠成為泡影。可如若越君北上,身為皇長孫殿下的外祖父,你的期望與抱負將不再局限于一個小小的南疆。”王英慢吞吞地從袖中掏出一份密旨,“小爺總歸還只是小爺,皇爺令下,徐策與所有錦衣衛百戶將護送小殿下與越君北上。中途若要敢阻攔者,一律夷三族!”
***
京城一來人,裴文嚴就悄咪、咪地躲到了段扶風的住處。那些人一個個都是人精,他可不想惹出什么事來。
“王宮后日就會為郡主舉辦大婚,他不像是不守承諾的人,你何必躲躲閃閃?”段扶風不是很能理解他,同樣都是年少有為的將軍,他的膽子也太小了些。
“你不懂,那些人的心眼子多得很,牽扯到太子殿下與陛下,我可不想連累我們裴家。”瞧瞧,一位大長公主一位郡王一位閣老一位大監,裴文嚴聽到他們的名字都感受到一股風雨欲來的意味。
“還有,確定是后日大婚了?”
“母親說的,不會有假。”段扶風點頭,段紅蓮親口告訴的他。
“母親還說,王上現在覺得那位殿下成為郡主的王夫很好,不僅能幫助郡主坐穩王位,而且王上希望郡主能盡快誕下一位小郡主。屆時,小郡主作為南疆最正統的繼承人……太子殿下的去留隨意。”
“南疆王竟然打的這個主意!”裴文嚴語噎,皺了皺眉頭,若有所思。
有些話他必須得和自己的父兄通一通氣。
………
接下來的兩日,襄城大長公主和恒郡王接連對莊徽勸說,就連沐離和南疆王也被他們找過。但都效果不大,莊徽仍然堅持自己的決定。
期間,左立與莊徽談了一次。
沒有人知道他們說了什么,但從見過莊徽后,左立便直接放棄了勸他回京的做法。
幾個禮部的官員旁敲側擊沒能得出有用的信息,直到襄城長公主和恒郡王不滿追問,他才吐露內情。
“太子殿下已經查明小殿下遇刺不是意外,乃是賢妃與景王所為。太子殿下要求立即處死賢妃和景王,才肯回京。”
“長公主,郡王,此事我豈敢插手?必須交由陛下定奪。”
聞言,襄城長公主與恒郡王皆變了臉色。不只左立,他們也不敢在這件事情上發表意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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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 第九十二章
◎北上,離開。◎
越氏莊園, 凌若蘭帶著楊簡制作的小機關上門了,她拿著的機關是送給沐南安的。
小家伙生父母的氣,也生裴文嚴的氣, 不過和凌若蘭玩的還好。
因為她也被瞞在鼓里, 不知道內情。
看到凌若蘭和她手中的機關, 沐南安比較開心,上前甜甜地叫了一聲凌姑姑。
“越君。”凌若蘭比較禮貌,每次過來都會先和越祈打招呼。
“你看起來過的不錯。”平時越祈看到她都比較冷淡,基本都是頷首示意,可這次他定定地打量她,和她說話。
凌若蘭心里驚訝,面上不動聲色地露出一個微笑,“從來到南疆, 我才知道世間的女子原來還有另外一種活法。不必被困在小小的院子里面, 也不用低到塵埃里伺候公婆夫君, 我感謝一切,讓我來到這里。”
她的眼睛明亮而堅定,帶著勃勃的生命力, 越祈平靜的眸中有了波動,他點點頭, “不錯,每一個人都應該選擇適合自己的活法。”
“越君為何提到這個?若蘭仿佛看到了陌生的魏人……”凌若蘭敏銳地察覺到了一些端倪,試探著詢問。
越祈站起了身, 清瘦的身影縈繞著一股冰冷的氣息,他的目光看向不遠處認真拆卸機關的小人, “大魏皇帝派來使者, 說服本君北上, 我覺得他說的不錯。”
意識到他話中的深意,凌若蘭臉色突變。陛下的人說服越君北上肯定是為了小皇孫,他們要帶走小皇孫?
“越君,若蘭突然想起在楊家落了一些東西。”她必須盡快將消息告訴郡主和太子殿下,不確定此事郡主是否知曉。
越祈沒有攔她,事實上他是故意透露給她的,而她能否從消息傳達出去也將他成為做出判斷的標準。
顯然,凌若蘭失敗了,她只來得及走出越氏莊園一步。
***
南疆的大婚和大魏的有很大的差別,當天不需要男子去女子家迎親,也不需要女子去男子家拜禮。互相有情的男女雙方只需要在新建的小家中拜祭天地,雙方的家人親人朋友見證他們結為夫妻。
當然,因為男女地位的區別,為了表示配得上心愛的女子,男子需要準備祭祀天地的三牲三畜。
時間倉促,沐離和莊徽根本就來不及建造新的莊園,改建的又覺得很別扭。于是只好在行宮舉辦典禮。
典禮開始的前一天,襄城長公主和恒郡王還想再做最后的嘗試,一直在莊徽的面前說起曾經的舊事,試圖喚起他身為皇室太子的大局意識。
沐離則被左立找上了,一個眼神銳利蓄著長須的老頭給她的壓迫力比平帝還要大。
“沐郡主,可曾想過將來的南疆?你的行為會給南疆的子民帶來戰爭。”左老頭一眼看出小郡主骨子里頭是個直來直去的人,也不和她繞圈子。
“老大人,本郡主才去攻打了蒲甘。”沐離抿抿嘴,好心地提醒他。
“可是將來,南疆會站在和蒲甘一樣的位置。”弱肉強食,小小的南疆豈能和龐大的王朝抗衡,大魏顧忌的只有他們的太子。
“誰讓皇帝陛下偏心,你們這些臣子也不懷好意。是皇帝陛下和你們逼太子殿下到南疆的,回去做什么?廢了他圈禁起來還是要趁機再刺殺一次本郡主的小王子?”提起這個,沐離就氣的直嚷嚷,說起話也理直氣壯。
他們都是被逼的!夢里已經昭示了一切!
“陛下已經下旨讓幾位王爺就藩,太子殿下的儲君之位無人可以動搖。”左立覺得此時順勢回京是一個好時機,也不會有人置噲太子妃的選擇。
“就藩了嗎?還要人生下孩子呢。什么時候他們真的去封地了老大人你再勸說唄。反正本郡主不相信人怎么說,只相信人怎么做的。”沐離叉著腰大聲反駁,人都可以反悔,萬一皇帝陛下等人回到京城又把他的寶貝兒子們從封地召回來,她的王夫就成全天下的笑話了。
左立沉默下來,同樣的話太子殿下也和他說過,只不過他要的誠意直接是處死賢妃與景王。
“他們當中肯定有人對我的寶貝安安動了手,皇帝陛下居然能無動于衷。那本郡主和太子殿下對他們動手的話,皇帝陛下和你們又該如何應對?”眼下這是在南疆,沐離說話完全不管不顧。
事實上,她真的有朝那邊的皇子下手的意思,只是莊徽攔下了她不讓她插手而已。
幾十年的官場生涯中,左立還未遇到過像她一樣毫不掩飾直言直去的人,沉默了很久無話可說。
這是內閣不愿意看到的結果。
就在這個時候,楊簡找了過來,面色焦急,昨日凌若蘭沒有去找他。
而他們在合花節后,每日必見一次面。等了一夜沒有等到她,他就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先帶著人去了凌若蘭平時常去的地方,幾乎一無所獲。
沒有辦法,他咬牙找上了沐離,“郡主,若蘭一定是出事了,楊簡懇求您幫我找一找她”。
沐離一聽這還了得,也不管左立了,動用了親衛營的人尋找,“王城的人都知道她是本郡主罩著的,居然有人敢動她?”
左立聞言,立刻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若不是南疆的人,那只會是他們。而王大監從昨日晚到現在都還沒露面,雖然服侍他的小太監說他水土不服,正在臥床休息……
如果真的是王大監帶走了那個凌家女,那就不簡單了。聯想到他對小皇孫殿下的熱絡,左立死死皺眉,氣煞老夫,陛下的密旨竟然是從南疆帶走小皇孫!
可這樣只會讓隔閡越來越深!
他沒有猶豫,神色凝重地直直往莊徽所在的地方走去,腳步匆匆。
沐離發現了他的不同,心里無端涌出一些慌張,凌若蘭經常會和安安在一起,她呼吸一急,飛奔往越君的莊園去。
莊園的仆人見到她,神色緊張地傳達了越君留下的話,“主君給郡主留下了話,他說,小王子更適合生長的地方不是南疆。”
一瞬間,沐離臉色大變,她的眼中充滿了傷心與憤怒,大吼道,“安安是我的孩子,他適合怎么生長和父君沒有關系!”
仆人嚇得瑟瑟發抖,可還是繼續說了下去,“郡主,主君還說,小王子終究是一個男孩子。”
他的話音落下,沐離的憤怒突然就像是被按下了終止符,巴掌大的小臉發白。因為她又想到了那個詭異的夢,夢里安安和她在南疆待了十年,他從幼時的嬌氣愛哭包變成了冷淡寡言的少年。
女子生在大魏是天生的過錯,而男子在南疆就真的好嗎?
父君避世,王兄不甘,還有冷冷淡淡的段扶風……
她咬住唇,大大的眼睛中浮現出很多很多的糾結,年少的時候有些東西她也想改變,可是從去大魏后她就明白南疆是一座孤島,她必須要十分十分的小心謹慎,沒有在她徹底成長為一個合格成熟的女王之前,她是不敢去碰一些東西的。
她怕南疆的女子有朝一日會變得和大魏一樣。
“他們走了有多久?”
“郡主,昨天晚上主君帶著小王子離開了王城。”
已經一整夜了,沐離原地站了一會兒眼神變得堅定,任何一個母親都不能容忍自己的孩子從她的身邊被帶走,哪怕那個人是她的父親。
小哭包想要怎么樣成長只有他自己可以選擇。
她要帶著人親自去追,只要能在他們離開南疆之前追到,就還可以將小哭包搶回來。
沐離下定決心,深深吸了一口氣立刻又往回走。她剛轉過身,一個寬闊挺實的胸膛將她抱在懷里,輕輕拍了下她的后背。
她被莊徽抱著,心中的后怕與難受一下子全都沖了出來,“都怪我們,沒有好好看著安安。”
沐離看不到,莊徽的臉色像是結了千年的寒冰冷的可怕,但對著她,他的語氣依舊溫和,“父皇動了心思,你我就算看著安安,也攔不住。”
“但是,你放心,他們最多也就到貴城。”從京城到南疆那一路他并非只為了護送小郡主和安安,江南官場大清洗過后,圍在川貴兩省之外的一條線已經基本換成了他的人。
而早在知曉當年的真相之后,楊進昌帶著他的示意,已經將川貴兩省的局勢掌握在手中。
否則,徐策也不會那般聽從他的吩咐。
莊徽的黑眸中蘊含著風暴。
見狀,聞訊趕來的段扶風遲疑著說了一句話,“裴兄昨日也消失不見了。”
***
徐策奉命帶兵駐在貴城,王英想要將人帶回京城,勢必需要他的配合。一整個晚上,他們離開的距離其實很短。
畢竟是晚上,南疆又多山林,考慮到安全與小殿下的身體,他們的行進速度很慢。
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服侍過小殿下用過膳食后,他們才加快速度。
馬車上,小人一臉懨懨地依偎在王祖父越君的身邊,已經后悔同意和王祖父一起去看望皇祖父了。
他很想自己的阿娘和爹爹,決定原諒他們對寶貝安安的欺騙。
“祖父,安安能做一個反悔的孩子嗎?”他的手指揪著衣服,很為難地小聲說道。
越祈摸了摸他的頭發,問他,“回到你皇祖父的身邊,你將來可以擁有所有你想擁有的東西。天下,權勢,地位,所有人都要聽你的話,安安,你不喜歡嗎?”
“喜歡呀。”沐南安點點頭,他想和自己的爹爹和阿娘一樣威風,可是,“安安更想要阿娘和爹爹,現在就想。”
馬車越往前,他的精神就越低落。好多噠噠噠的馬蹄聲,沒有爹爹和阿娘陪著,他有點害怕。
越祈看他臉色不對,灰眸一凜,讓人停下了馬車。
王英與徐策以及幾個錦衣衛百戶連忙上前,一路上他們最要緊的事是保證小殿下的安全。
“小殿下怎么了?”王英也看出沐南安的小臉很白,蔫蔫的沒有精神。
“馬蹄聲,安安害怕。”小人再也堅持不下去了,左右看看沒有爹娘的身影,吸了吸鼻子,眼中很快蓄滿了淚水。
“唉,聽聞小皇孫殿下在江南時遇到了瘋馬,莫非是受到的驚嚇還沒平息?”徐策搶在王英的前面第一個開了口,語氣頗為猶豫。
聞言,越祈的眸光更加冷冽,他揮了揮手,從越氏帶來的護衛牢牢守在他和小人的周圍。
“王大監,為了安安,你們最好離得遠一些,誰知道你們的人中有沒有混入其他的勢力。”
他毫不客氣,王英卻并沒發怒,而是給足了他面子,含笑道,“越君不要誤會,敢有一人對小殿下不利,咱家和整個東廠的人活剮了他。”
“再慢一些吧,再走上半日就要到南疆的邊界了。過了邊界就是貴城,太子殿下哪怕快馬來追也趕不上。”徐策建議,王英輕飄飄地嗯了一聲,看起來不是太著急。
見狀,徐策不由心中咯噔一下,難道王英還留有后手嗎?可他確定川貴兩省的承宣布政使和都指揮使都是東宮一派……
越祈動作輕柔地讓小人躺在自己的膝頭,冷眼看著他們言語交談,心中也有他的打算。
他們出王城的時候毫無阻攔,證明背后沐凝知道一點內情,恐怕大魏的皇帝和她之間早有過交流。
………
裴文嚴有時候還是十分靠譜的,他跟蹤王英等人的車隊,一路上都留下了可以辨認的印記。
靠著這些印記,莊徽和沐離帶著人沒有走彎路,快馬奔馳,他們離開南疆的王城迅速地往邊界而去。
襄城長公主和恒郡王左立等人毫無意外地被留在了南疆王城,由南婆負責他們的一切。
大婚暫且擱置,南疆王暗道了一聲可惜,卻不認為他們可以帶回她的小王孫。
因為,這次的大魏皇帝徹徹底底地發怒了。就連南疆王之前都沒有想到,他竟然為了此事離開了那座尊貴的紫禁城,秘密南下。
不然,她也不會那么痛快地讓人離開,還私下抹去了他們離去的痕跡。
【📢作者有話說】
快完結了,么么~
93 ☪ 第九十三章
◎皇太孫。◎
在貴城看到神態威嚴的帝王時, 徐策的一雙眼睛瞪的比銅鈴還大。他不敢相信圣上竟然會冒險離開紫禁城,只是為了接回小皇孫殿下。
怪不得,一路上哪怕他故意拖延時間, 大監王英依舊面不改色, 因為他早就知道圣上會來貴城。
只要圣上親臨, 哪怕是太子殿下追到了他們也不敢真正地做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刻在每個大魏人骨子里面的東西,所有人都不能打破這條鐵律。
“乖孫孫,還記得皇爺爺嗎?”不同于展現在徐策等人面前的帝王威嚴,平帝在看到小人的時候臉色十分慈和,他甚至彎腰主動將小人抱了起來。
“記得皇祖父,安安記得。”無精打采地將腦袋依偎在他的肩膀上,沐南安的精神狀態不太好,白白嫩嫩的小臉上疲倦很明顯。
沐離帶著他回來的時候為了照顧他的身體, 馬車行駛的很慢, 所以當初他們花的時間也比較長。
可這次沒有爹爹和阿娘, 馬車又十分顛簸,還不到五歲的小人根本就撐不住。
無論在大魏還是在南疆,他都是被嬌養著的。
“皇祖父, 安安累了,想睡覺。”因為出生以來的經歷, 沐南安對人的觀感很敏銳,不管對越君還是對著平帝,他的態度都是自然親近的。
而平帝顯然對此很受用, 他心疼地顛了顛乖孫孫的身體,眉毛頓時皺了起來, “比以前輕了不少, 那個孽子連個孩子都照顧不好, 枉為人父。”
“乖孫,皇爺爺知道你累,但你先不要睡。皇爺爺讓人給你準備了許多你愛吃的東西,乖乖,吃完皇爺爺抱著你去睡覺。”平帝抱著人就往里走,無視了旁觀的所有人,像是尋常人家掛念孫兒的祖父。
越祈的目光看著他們,似乎有些難以置信,大魏的帝王比他想象的要蒼老很多,而且,“大魏人都是這么對待自己的孫子嗎?”
“皇爺很疼愛小殿下。”王英笑著請他先去歇息。
越祈搖搖頭,抬腳跟了過去。他算是擅自帶走了安安,為了減輕他對離離的愧疚,他會謹慎地待在小人的身邊。
“離離身邊的那位凌娘子還有綠蘿等人,先放了吧。”
“越君盡管放心,咱家會妥善安排他們的。”
………
沐離心急如焚地追到了南疆與貴城的邊界,還想再往前,莊徽臉色陰郁地望著前方出現的一隊黑影,攔住了她。
“太子殿下,沐郡主,陛下派臣在此處等著你們。陛下如今就在貴城,小皇孫殿下和越君也都已經妥善安置。”領頭的中年儒雅男子是川貴的承宣布政使褚俊良,他是宗康的同年好友,政治傾向于東宮一派。
所以在面對莊徽的時候,他的態度非常恭敬。而他的身后一左一右分別立著徐策與……裴文嚴。
莊徽冷著臉看著他們,一句話都沒有說。
“皇帝陛下竟然離開了京城,那就說帶走安安是他指使的了?”沐離顯得有些氣憤,京城的魏人一個個說話的時候冠冕堂皇,可他們的皇帝不僅偏心還不講道理。
“沐郡主,請慎言。小皇孫殿下是陛下的孫兒,陛下想要見他天經地義。”褚俊良連忙提醒她。
“本郡主是安安阿娘,安安的身份是南疆的小王子。小皇孫?你大魏昭告天下了嗎?安安姓沐,沐氏的沐。”沐離立刻反駁,裝作沒看到裴文嚴給她使的眼色。
她就是很生氣,生自己父君的氣,生大魏皇帝的氣。
安安是她生的,她不允許任何人從她的身邊帶走他。
褚俊良的身體有些僵硬,這些話他身為一個臣子不好回應。于是他去看太子殿下的臉色,任誰的兒子不和自己一個姓氏都無法接受,更何況是太子殿下呢。
東宮有子是好事,他們等臣子也樂于看到,但從來沒想過小皇孫的姓氏這一茬,因為他們根本就沒去想另外一個可能。
太子殿下屈尊去做沐郡主的王夫?怎么可能?
然而,莊徽沒有如他所料的一樣生氣或者憤怒,反而認同了沐離的說法,淡淡道,“她說的不錯,孤的兒子姓沐。”
聞言,褚俊良驚訝不已并且無話可說。若非太子殿下目光清明,他都要懷疑沐氏郡主是不是給殿下下了蠱藥。聽說南疆那邊古老的一些部族是能養蠱的。
“既然他來了,立刻帶孤過去吧。”莊徽的臉色依舊冷淡,可心中的確涌出一股又一股復雜的情緒。
前后兩輩子,在他的記憶里,他是第一次離開京城。
沐離跟著他的身邊,被他的手牽著,感受到他加大的力度,反著捏了捏他的手指頭。
“等一下我不會再說剛才那些話了,你若是不開心,一會兒我來和皇帝陛下說。”生氣歸生氣,她還是知道分寸的,惹怒了平帝可能真的沒好果子吃。
“哦,離離要說什么?”莊徽知道她在哄自己,放松了手掌的力道。
“當然是為你抱不平為安安抱不平呀。明明我們是占理的一方,不過皇帝陛下比我們都強,所以我們就要委委屈屈地,告訴他我們都是被逼的。”沐離很有一套她的處事規則,該強硬的時候絕不退步,該服軟的時候委屈巴巴。
“比以前長進了,但不必如此。”莊徽的神情變得和緩,她在下意識地為他考慮。
“我恢復記憶了,五年中的所有。”沐離小聲地告訴他,二十歲的她肯定比十五歲時的她要成熟。五年了,再不長進的話,她沐郡主的臉面還往哪里擱。
莊徽的腳步停下,黑眸看向她,輕輕瞇了瞇,立刻問她,“具體什么時候?”
“……就在蒲甘的時候啊。”沐離心虛地避開了他的視線,她瞞了他一段時間,本來也沒想告訴他的,只是他夸她長進一時沒忍住罷了。
“還罵孤負心漢嗎?”他盯著她,翻起了舊賬。
沐離老老實實地低著頭不說話,一直到平帝召見他們的地方,她才斗志昂揚地抬起了下巴。
“沐離拜見皇帝陛下!”一進門,她就急轟轟地行禮,然后眼睛瞪得大大的去找小哭包的身影。
“阿娘!”小哭包也不負她的期望,著急地沖了出來,撲進她的懷里。
沐離緊緊摟著他小小的身體,一顆心終于落到了實處,有了五年的記憶,她對小哭包的感情愈加濃厚。
“爹爹。”和阿娘親近過后,沐南安又急急忙忙地去看一旁的莊徽,他決定不生爹爹的氣了。
莊徽語氣柔和地喚他的名字,透著無限的憐愛。平帝看在眼中,滔天的怒火隨即消散了大半,左立和他說的不錯,父子父子,他和壽哥兒是父子,和景王他們也是父子,但壽哥兒只是乖孫一個人的父親。
“逆子,你之前的忤逆朕看在乖孫的份兒上既往不咎,明日你隨朕一起回京。其余的左立他們應該和你說過了,回京之后朕會立刻讓禮部準備大婚。”平帝瞥了一眼和乖孫膩歪的小郡主,不愿放棄他從前的盤算。
沐離的臉色一下就變了,不過她還沒有開口,莊徽已經站到了她的面前。
“父皇應該還沒收到左閣老的傳信,我說,只有父皇殺了賢妃與景王,我才會回京。父皇以為我查不到對安安動手的幕后主使是他們嗎?”莊徽笑的諷刺,嘲弄的語氣當即激怒了平帝。
“逆子,你以為你是在和誰說話。在朕的面前,你始終只是太子!”平帝怒不可遏,他退讓的還不夠嗎?他甚至不顧危險親自前來貴城。
賢妃是陪伴他多年的女人,景王是他的親生兒子。他還沒有到冰冷無情處死他們的地步,而他更不能被人威脅。
“所以,我不愿意再做這個太子,父皇,你不是已經知道我的決定了嗎?”這樣的結果,他沒有很失望也不會傷心,他的心從上一世就變得很硬了。
“至于大婚,”他淡淡一笑,“何必那么麻煩,父皇既然已經到了貴城,那就看著兒臣成婚吧。”
“兒臣要做沐氏的王君,父皇在場也更合禮數。”他的語調平和,聽不出任何的不滿。
可越是這樣平帝越被激怒,恨不得當場拔劍殺了這個故意刺、激他的逆子。
在他忍不住要將桌上的茶壺砸過去的時候,沐離也憋不住了,張嘴就喊,“皇帝陛下,景王與賢妃合謀要殺我的孩子,您是否應該給我給南疆一個交代,母親前不久已經冊封安安為王子了。”
氣死她了,原來是景王那個笑面虎做的,裝的彬彬有禮的,實際上心都是黑的。
房中只有王英在,但即便是他,在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也不由心驚膽戰。皇爺是絕不會同意太子殿下的要求,可沐郡主和小殿下又確實是苦主。
“太子殿下,郡主,皇爺已經下旨讓景王殿下就藩。再者,小殿下眼下完好無損,也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是景王殿下所為。小殿下遇到不測,皇爺不知道多么心疼了,處置了差不多上百人,實在是朝堂受不住震蕩了。”王英苦口婆心地解釋,太子殿下和沐郡主固然不滿,可皇爺做的也足夠了。
“……是因為安安嗎?”這個氣氛緊張的節骨眼上,沐南安扭著手指頭,怯生生地開了口。
“安安,其實已經不害怕了……有阿娘,有爹爹。皇祖父也對安安好,安安不想…吵,安安要和爹爹阿娘在一起。”他話說的斷斷續續,可意思表達的很清楚。
莊徽將他從沐離的懷中接了過去,告訴他,“不要害怕,和安安無關,爹爹和阿娘也會和安安在一起。”
小人不安地點下頭,酷似爹爹的鳳眸看向皇祖父。
平帝與這雙稚嫩清澈的眼睛對視,一瞬間失了聲,他殺再多的人都無法推脫他放過了害乖孫孫的罪魁禍首。
“朕會下旨封安安為皇太孫。”沉默了片刻后,他驀然開口。
王英狠狠吃了一驚,卻又覺得在情理之中,皇太孫,之前也有過。
【📢作者有話說】
么么~
94 ☪ 第九十四章
◎妥協,北上。◎
皇太孫, 大魏之前的確有過,也成功地登上了皇位。
而這句話正是莊徽想要聽到的,也是他還留著景王等人的目的。前后兩輩子, 他已經看的很透徹, 只要他是太子, 他從平帝那里得到的猜忌提防永遠不會少。
曾經再親密的父子關系都比不過一個至高無上的皇位。他可以放棄太子的位置,但這個王朝的最高話事權他會牢牢握在手中。
他的兒子成為新一任的皇位繼承人,一切剛剛好。他厭倦了做一個賢明仁和的太子,人人稱贊他,人人希望他永遠是擺在高臺上的泥塑。
莊徽的臉上無波無緒,平靜地出奇。他看著自己日漸年老的皇父,終于心平氣和地說了一句話,“父皇以此作為對安安的補償, 可以。作為交換, 我不會對京中父皇護著的人動一個手指頭。”
“不過, 我還有另外一個要求,安安每年必須有一半的時間在我們的身邊。”
“離離,你覺得如何?”回過頭, 他目光柔和地詢問沐離的意見。一路上,他能看出她深藏在心底的掙扎。她想要自己的孩子留在身邊, 又隱隱擔憂他在不平衡中長成沉郁的性子。
沐離看看他又看看平帝,最后看向懷中的小人,選擇去問他, “安安,你想做皇太孫嗎?”
小孩一雙鳳眸懵懵懂懂, 他不知道皇太孫是什么, 但他的心里明白似乎只要他答應做這個皇太孫, 皇祖父和爹爹就不會再生氣。
他很聰明,悄悄地問了裴文望的大哥。裴文嚴和他說阿娘和爹爹加起來都打不過皇祖父,皇祖父很生氣的話,還可以把不喜歡他的王祖母都抓起來,不讓阿娘做女王。
他想讓阿娘做很多人敬仰的女王,他想讓爹爹高興一點,他不想讓皇祖父生氣抓人。
小家伙乖乖地點了頭,“安安要做皇太孫,安安喜歡大金龍,皇祖父給安安大金龍。”
一場激烈的紛爭因為他奶聲奶氣的話消弭在空氣之中,沐離緊緊地抱著他,心中五味雜陳,接著迸發出無限的力量。
她的寶貝安安想要翱翔天際的金龍,她只需要鼎力支持他。大魏的江山憑什么安安就不可以得到呢?她的寶貝安安值得這天下所有的一切。
“好,阿娘會帶著南疆的人幫你。”沐離的小臉上浮現出堅定與豪邁,皇帝陛下那幾個爛趴趴的兒子豈是她沐郡主的對手?
打敗他們,搞死他們!
***
兩日后,沐離回到了南疆王城,帶回了凌若蘭等人。
南疆王從她的口中得知平帝昭告天下封沐南安為皇太孫的時候,簡直要樂瘋了,就連沐離大婚的事都拋到了腦后,興奮地讓人去傳召南疆的臣子們商議。
“皇帝陛下還有要求,讓我和太子殿下在京城舉辦大婚,冊封我為太子妃。母親就不怕他扣著我,日后不讓我回南疆了?”沐離好奇地問她,事實上她猛一聽到這話時還覺得皇帝陛下是故意誆人,騙他們回京城呢。
南疆王冷笑一聲,“魏帝金口玉言,圣旨已下,來日若要反悔,我南疆也不是任人欺辱的。”
只要有了大義,她們無論再做些什么都名正言順。
而且,南疆王雷厲風行,心里早就做好了打算。
“我還有一件事要宣布,等到她們到齊之后,我會立刻禪讓王位給你。你到大魏是太子妃,魏太子到我南疆就是你的王夫。一個名頭而已,你們兩個怎么折騰隨便你們。”
還有這種好事?沐離當然麻溜兒地答應了,南疆王位她是勢在必得的。
于是,一日之內,沐離就成功的從一名郡主成為了南疆的王上。
對于南疆王的這個騷操作,平帝很是不悅,想要卡一卡她的冊封文書。
重新回到貴城的左立攔住了他,“陛下,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您和太子殿下皇太孫殿下一起回京。旁的,還是盡量避免生出波折。”
左立擔心封皇太孫的消息傳到京城會引起動、亂,而且他心里懷疑這是陛下讓太子殿下回京的權宜之計。
南疆王恐怕也擔心這點,所以才急不可耐地把王位給沐郡主,扣留一名郡主和扣留一位王上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大婚過后,陛下若攔著不讓沐郡主回南疆,南疆必然不能同意。
其實左立覺得平帝退讓的這一步很巧妙。皇太孫當立,所有支持東宮的官員都可以放心,太子殿下將來即便待在南疆,朝堂上也不會出大亂子。
區區王夫的名義,沒有人會放在心上。
還有重要的一點,皇太孫的年紀還小,小到只讓人對他滿心疼愛,不會認為他是一個威脅。
尤其是對于一個逐漸力不從心的帝王而言。左立可以想見陛下將來會對皇太孫有多么的疼愛,幾位王爺再想做些什么已經不可能了,他們已經失去了在陛下面前立足的立場。
結果,總算還是好的。
***
沐離雖然成了南疆王,但如今只能算是名義上。她的母親沐凝依舊住在王宮沒有改變,南疆大部分的要務也掌握在她的手中。
也因此沐離再去大魏京城,對南疆的影響不大。當然,這一次她離開南疆和五年前大不相同。沐拓為首,越氏幾乎出動了一半的精銳,加上親衛營的數百人齊齊北上。
她和莊徽的大婚場面足以預見會是上百年中最盛大的一次。
一路上,沐離在莊徽的面前很威風,得意地孔雀尾巴都翹了起來,“我們合花節上鉆了小樹林,其實就算得到了南疆百姓的祝福。不過呢,你們大魏規矩多,非要我嫁給你成了太子妃他們才滿意。嫁就嫁唄,放心呀,沐小王我不會讓你失了顏面的。”
她高興得簡直手舞足蹈,嘴上說的很委曲求全似的,實際上心里她比莊徽還要期待這次大婚。
多爽快呀,她現在可是南疆王,什么后宮娘娘王妃的,全部給她靠邊站。想欺負她的王夫,也要看她同不同意。論家世論地位論權勢,她碾壓她們。
莊徽無聲地微笑起來,這種被人保護的感覺的確從來沒有過。
“你就不怕被人騙了,以后只能被鎖在孤的清寧宮。”他難得開了一句玩笑,唇角微微勾著,看起來有些危險。
沐離的眼睛卻登一下亮了起來,重重地撲進他的懷里,呼吸很興奮,“快鎖呀,我要你鎖我。”
段扶眉作風浪蕩,不是個端正的好女郎,禍害了數不盡的南疆男子。沐離有一段時間和她走的比較近,耳朵里面當然就被傳授了一些有的沒的,讓人血脈僨張的……
莊徽敏銳地看出她的蠢蠢欲動,喉結動了一下,臉色卻立刻就黑了。
抓著她的手臂將她扯出他的懷里,他逼問她,“你從哪里知道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是王夫你說的呀,要鎖我,還要把我關在清寧宮里,這樣,那樣,不放開。”沐離睜著大眼睛,很無辜,是他主動提起來的,不關她的事。
反正她只是很期待,并且樂在其中罷了。
“不準亂說!”莊徽捏住了她的嘴巴,語氣嚴肅,讓她閉嘴。哪怕已經重活了一次,可他骨子里依舊是那個端方克己守禮的太子。
相比起來,沐離就磨人多了,眨巴著眼睛,故意用臉去蹭他的手心。
他們中原人的老圣人不是說了嗎?食色性也,她很聽話呀。
………
這次沐離北上,越祈帶了一半的越家人,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日后他打算在京城長留。
鬧了一會兒,沐離躺在莊徽的懷里,和他幽幽地說起這件事,“原來,我心里挺生氣父君帶走安安的。但是,他帶著越家那么多人離開南疆,我總覺得也有我的緣故。父君和母親之間是有感情的,從前的隔閡雖然還在,但是我相信過上幾年他們還是能在一起的。”
“這是他的選擇,你母親也默許了。有他在京城,日后你我不在安安身邊也可以放心。”莊徽的回應很現實,他看出來越君是真的不再留戀南疆。
就像凌家女不想再回大魏一樣。
沐離也想到了凌若蘭,哪怕大婚后還要返回南疆,她都沒有表示要回京城看一看家人。
“父君可以住在我的藩王府,他喜歡清靜,應該能適應的。就是不知道越氏的人,能不能融入京城。”她小聲嘀咕,大魏的環境可比南疆要復雜多了。
“不必擔心,他們會比你想象的要好。”莊徽淡淡地道,仿佛已經看到一個新的勢力在大魏慢慢扎根。
越氏的來歷本就和大魏皇族有關,為了與朝臣和他們背后的地方豪強相抗衡,父皇絕對會樂意給越氏體面。
朝中最大的隱患明面上是皇位爭奪,而實際上黨、派勾結,豪強瘋狂濫財竊取政權才是最致命的危害。
沈知雪執意嫁給睿王,沈太傅轉而與他作對,為的就是這個。
【📢作者有話說】
么么~
95 ☪ 第九十五章
◎大刺、激!◎
九月底, 平帝回京的那日,京城的天氣微帶著一分涼意,正如一些人的心境。
對在城門等候的睿王等人而言, 可謂是大喜大悲都輪了一回。好不容易太子自掘墳墓要到南疆做王夫, 一轉眼, 太子還沒倒,他們的好父皇下旨昭告天下冊封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兒為皇太孫。
帝王若有不測由太子繼位,接著就是皇太孫,無論如何皇位都和他們這些藩王無關了,而更糟糕的是他們也即將就藩!
一去封地除非新皇即位,否則再無回到京城的機會。
受到如此重挫,睿王看到莊徽那張讓他恨的牙癢癢的一張臉,自然沒有好臉色。
他惡意地想, 你兒子不是遇刺了嗎?怎么就沒有死掉。還有你, 去吃軟飯就好好地待在南疆, 回來做什么。
相比較他,景王和還未封王的五皇子態度就好很多,恭恭敬敬地向莊徽行禮。
“小五長高了不少。”莊徽略過了景王, 向著五皇子微微頷首。
“皇兄,侄兒在何處?我還沒見過他, 該送給他見面禮的。”五皇子是一個面容稚嫩的少年,在看到太子皇兄只搭理了他一個人后,表現的有些受寵若驚。
他熱情地問起沐南安, 莊徽往后看了一眼,回道, “他在父皇的龍輦上, 有機會見的。”
龍輦!他們是父皇的親兒子, 從小都沒有過這樣的待遇。如今竟然讓一個小輩給得到了!
睿王更氣,眼睛發紅,連帶著總是笑容示人的景王也笑不出來了。
“弄出一個私生子來討好父皇,皇兄果然有能耐,為弟甘拜下風。”睿王被刺、激地口不擇言起來,直接開口諷刺莊徽別有用心城府深沉,還惡意地稱沐南安作私生子。
莊徽的臉色登時沉了下來,一雙黑眸風雨欲來,他瞇眼看著這個同父異母被皇后驕縱多年的親弟弟,毫不留情地一腳踹了過去。
這一腳用了力道,睿王被狠狠踹摔在地,反應過來后兇狠地要人去請平帝。
可是,站在一旁的官員與兵將全都失去了聲音,沒人敢輕舉妄動。
“皇兄勿要動怒,皇弟他從小就被寵壞。他不是”只有景王在呼吸一窒后,選擇出來做個調和的“老好人。”
他的話沒有說完,莊徽冷冷地睨他一眼,又是一腳重重踹過去,“孤罰他,輪得到你說話?”
景王也被踹倒在地,摔在和睿王相同的地方,臉上的表情勉強維持。
“太子殿下教訓的對,是我僭越了。”他咬著牙從牙縫中蹦出一句話,抬頭看到莊徽幽深晦暗的目光,一股抵達靈魂深處的戰栗感讓他頭皮發麻。
明明莊徽一句話都沒說,可他就是領會到了那個意思。那件事他知道了,他會殺了他,遲早,一定。
無聲的對峙與居高臨下的蔑視瞬間擊垮了景王的心理防線,他深深吸一口氣垂下頭手指扣著地面,沒讓自己的失態顯露于眾人面前。
他還有機會,也不能再猶豫了。
***
“發生了何事?”平帝的龍輦沒有怎么停留,畢竟年紀大了,他想快些回到宮里。但王英的欲言又止他也看在眼中,直接出聲詢問。
“回稟皇爺,睿王與景王兩位殿下出言不妥,小爺教訓了他們。”王英低聲話罷,看了一眼龍輦上睡的小肚子微鼓的皇太孫。
平帝留意到他的眼神,猜到和他的乖孫有關,眉眼立刻耷拉了下來,厲聲道,“多大的人了一點規矩都沒有,傳朕的命令,罰他們兩個在那里跪一個時辰,好好反思反省!”
王英應聲退下。先是被太子殿下教訓,又被陛下罰跪,兩位王爺今日可算是丟了大臉。
也不知道日后會不會記恨找補回來。
恨!當然很恨!景王和睿王兩人聽到旨意的時候臉上都陰云密布,他們哪里受過這般的侮辱。
………
按照身份,沐離和南疆的人是在平帝之后進城,進了京城她也沒去莊徽的清寧宮,而是和越君回到了京中的南疆王府。
襄城大長公主,恒郡王等人也都各自回了自家的府邸,歇上一口氣直接閉門謝客。
尤其是襄城大長公主,她猜到皇后定然會派人來,對外稱身體不好任何人都不見,也嚴厲囑咐兒媳孫媳不準她們摻和進去。
眼下只等太子殿下和年輕的南疆王大婚。
事實證明襄城大長公主的預感很準,后宮,皇后的坤寧宮里凡是有頭有臉的妃嬪沒有一個缺席的。
前朝有內閣做事,平帝數日不進后宮也是常有的,所以她們前不久才知道平帝離開了京城親自去接太子回京。
再然后,冊封皇太孫的旨意昭告天下,后宮的女人們全都快炸了。
風向幾乎是一天一變,她們也受不了了。
身為后宮之主的皇后反應是最大的,她恨的甚至想沖到平帝的面前質問他她的孩兒究竟有何不好!給了她希望又轉頭捧起一個話都說不清楚的稚兒。
什么皇長孫?皇太孫一封,沈知雪肚子里面的孩子還有什么用?!
賢妃也失望不已,不過現在的她以低調為主,表現的不如皇后一樣外露。
淑妃的失望沒有她們兩個多,她安慰自己反正五皇子還小,皇太孫是太子殿下的兒子,她的侄兒如今和太子那邊搭上了關系,皇位落到東宮很正常,對她也有好處。
不過,眼下時間慢慢過去,還沒有消息傳來……淑妃不愿意再等了,起身想要回自己的宮里。
一些地位低些的妃嬪見狀,心思浮動,都悄悄地去看皇后的臉色。
皇后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黑的發青,深刻的法令紋中透著刻薄與陰狠。而這種反應不是因為淑妃的舉動,是因為那位不日就要和太子大婚的太子妃,南疆王沐氏。
她們包括皇后都以為,既然已經和太子生兒育女,按照規矩,沐氏會住到清寧宮里,緊接著她該梳妝打扮到坤寧宮拜見禮法上的婆母皇后。
可是等啊等啊,陛下回宮了,太子殿下和皇太孫也回宮了,硬是沒有等到沐氏過來。
“人家和沈王妃景王妃那樣的貴女可不一樣。她是南疆的女王,聽說不久前還親自領兵到南邊打了一場勝仗,應當是不會按照宮里的規矩來了。哎,等了這么久了,皇后娘娘,妹妹我是真的困了,不如就讓大家散了吧。”淑妃大膽地往皇后的心窩子上扎針,有恃無恐。
皇后狠狠地給了她一個眼刀,直接拍桌子,“南疆王的身份再高,能高的過本宮,她要做太子妃,不到本宮宮中拜見那就是不孝!”
“來人,帶著本宮的懿旨去清寧宮請太子妃過來。”她已經氣瘋了,當然更氣的還在后面。
沐離人在先前的王府躺著呢,怎么可能理會一個在深宮無能狂怒的皇后。再者,她也根本不知道還要去“拜見皇后。”
皇后派去清寧宮的人音訊全無,平帝那邊卻有王英帶來了口諭,“皇后娘娘,陛下下旨,遣老奴過來告訴您,太子殿下的大婚全程您不得插手。”
“……本宮要和陛下說,太子妃不孝,竟不來坤寧宮拜見。”
“皇后娘娘不知,南疆王一向住在宮外的王府,請安拜見這回事,恐怕不可能會有的。”王英很不能理解皇后歇斯里底的點居然是這個,好聲好氣地為她解釋。
沐郡主登上了南疆的王位,和大魏的親王相比有權有勢多了,讓她到皇后的面前俯首帖耳,說笑呢。
他清楚地點明沐離身份地位的特殊,皇后幾乎咬碎一口的牙齒。后妃們的神色也各異,除了個別人不滿,大多數的心里都羨慕的不得了。既是太子妃還是執掌一地的女王,都是女人,她的命也太好了。
這個時候,王英輕輕嘆了一口氣,迎面給皇后來了一個重擊,“皇后娘娘不如多關心一下睿王殿下。睿王和景王兩位殿下在迎接陛下的時候出言不當,被陛下罰跪,如今兩位殿下可能剛回到王府。”
皇太孫,南疆王,罰跪……皇后想得幾下,呼吸驟然急促,眼睛一翻就這么暈了過去。
不只是她,賢妃也受了一場大刺、激,臉色煞白,對比之下,誰能承受得住?先前說是讓幾個王爺就藩,可只要太子不回京城,一切就留有余地。
眼下是真的一點希望都看不到了,沒有太子,還有皇太孫,還有皇太孫背后強硬的母族,而陛下已經不耐煩到當眾折辱除了太子以外的兒子。
一切都完了。
和她們同等心境的人還有她們兩人的兒媳,景王妃與睿王妃。
尤其是沈知雪,當她得知這一切跌跌撞撞找到睿王那里,看到他爛醉如泥咒罵不休的模樣。
絕望憤怒之下,她下紅了。
【📢作者有話說】
么么么~
96 ☪ 第九十六章
◎想你們了。◎
沈知雪掙扎了整整一夜, 在太醫和穩婆的幫助下,生下了一個瘦巴巴的男孩。
小嬰兒不僅瘦小,呼吸也很微弱, 太醫診了脈后臉色立刻就變了, 他顫顫巍巍地告訴已經脫力的沈知雪孩子很有可能活不長, 哪怕日后能僥幸長大也永遠都離不開藥。
那一瞬間,沈知雪的眼前全是見不到希望的黑色,她木木地盯著頭上的帳子,一言不發。
這個時候,醉酒的睿王終于清醒了一些,得知孩子已經出生了還是個男孩,帶著滿身的酒氣出現。“男孩好,這也是父皇的孫子, 父皇他, 他不能那么偏心。我得抱過去給父皇看一看, 讓他封我的兒子為皇太孫。我的兒子才是能繼承皇位的皇太孫!”他不管不顧地從穩婆的手中搶孩子,根本不在乎剛出生的小孩蠟黃蠟黃的一張小臉。
房中的下人發出了驚呼聲,沈知雪充耳不聞, 甚至慢慢地笑出聲,笑聲越來越大。再然后, 她像是突然有了力氣,發瘋一般地拖著病弱的身體在睿王的臉上頭上抓撓,“蠢貨, 廢物,我當初怎么就選了你?”
令人震驚的一幕讓眾人紛紛失語, 穩婆抱著哭聲和小貓一樣弱的小孩遠遠地躲到了一邊。
造孽啊, 可憐的孩子。
***
睿王妃誕下孩子當然不是一件小事, 即便她明面上得到了平帝的厭惡,可她生下的孩子依舊是皇家的血脈,也是平帝的第二個親孫子。所以,王英在得到消息的下一刻就稟報給了平帝。
“讓太醫院的太醫都去看一看,哪怕一輩子用藥吊著,也起碼活著。”平帝嘆了一口氣,面容愈加蒼老,他甚至在后悔之前不該罰沈氏,也許孩子就能健康一些。
“皇爺,睿王府還發生了一件事。王妃可能是產后受到了刺·激,她動手傷了睿王殿下。睿王殿下可能是因為飲了酒,還手的時候也重。太醫診斷說睿王妃郁氣于胸,又被傷了身體,可能命不久矣。”王英唏噓不已,從他聽到這件事的那一刻就知道睿王以后再也翻不了身了。
沉迷酒色可以,大多數人聽了也只會一笑而過。但酒后沖著產后的妻子下重手,那是只有畜生才會干出的,會得到每個人的不齒。
果然,平帝動怒了,他狠狠地摔了桌子上的一方硯臺,直接命人將孩子交由坤寧宮的皇后教養。而睿王則被勒令即刻前往封地,沒有他的旨意日后不得離開封地一步。
消息傳出去,前朝與后宮又迎來了一波震動。但出乎人意料的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睿王說話,包括他的岳父沈太傅。
然后就有傳聞流出,睿王對剛剛產子的睿王妃動手致使睿王妃受傷。一時間,沈太傅的行為得到了解釋,沈家的風評居然也好了一些。
沐離去圍觀了睿王就藩的場景,她心中還記著他們夫妻兩人惡心的舉動,這種好事當然少不了。她看著睿王被錦衣衛強制圍著離開京城,一輛輛的馬車倉促又混亂,重重地哼了一聲。
有這種下場,他們活該!也就他們的小孩無辜一些。
“郡主,我們快回去吧,大魏的婚禮很復雜,少不了人。”綠蘿見人已經走光了,和她說道。
“有父君和王兄在,讓他們張羅吧。大婚的時候我人在不就行了?”沐離一想到大魏那些數不清的規矩就頭皮發麻,她抿了抿唇開始慶幸她的王夫愿意和她回南疆,不然的話,她學那些規矩一定會瘋的。
“可是有些事必須要郡主在才可以,比如試婚服。”綠蘿好笑地勸她,沐離眨眨眼睛裝作沒聽到。
今天她又不試婚服。而且,一進宮門深似海,她的王夫和寶貝安安都在宮里,她想他們了。
“我不要試婚服,我想進宮。”沐離瞥了一眼皇宮的方向,心道她沒有被召見,能不能說她是太子妃,從而進去宮門。
“可是,郡主,這里人都說男子和女子在大婚前是不能見面的。”
“我不管,我就要進宮。”沐離眼巴巴地望著宮門,她和王夫還有寶貝安安都快有六個秋天沒見了。
“可是,宮門有禁軍守著,我們不能硬闖。”
“沒有可是!我就是想他們了!”沐離不滿地瞪了綠蘿一眼,進個宮怎么那么麻煩。不過,她終究不再是之前那個任性敢作敢為的小郡主,生氣歸生氣,最后還是沒有硬闖。
“算了,睿王才被趕出京城,皇帝陛下心里肯定不痛快。綠蘿,我們去一趟凌侯府,回到南疆我準備封凌若蘭為少司。眼下,也該讓她的家人們知道這個好消息。”
綠蘿聽過凌若蘭的遭遇,一直很同情。她一看沐離的神色就知道去凌侯府是要找茬,無奈地點頭。
郡主最會殺人誅心,可以想見她會怎么刺、激惡待凌若蘭的家人們。
棄若敝履的女兒生活幸福美滿前途一片光明,捧在手心如珠如寶的女兒自作孽結果連累一家人,龜縮在府中連門都不敢出就怕被招惹上的輔國公府找麻煩。
兩相一對比,凌侯一家人絕對會后悔。
沐離說到做到,果真調轉了方向,光明正大地帶著人來到了凌家門口,毫不客氣地敲響了凌家的府門。
凌侯收到稟報著急忙慌地帶著一家人出來迎接,無論是沐離的哪一層身份,他和全家都惹不起。
“沐王爺大駕光臨侯府,不知為了何事?”大婚還在準備,凌侯很有眼色地沒有稱沐離太子妃殿下。
沐離瞥了一眼這個相貌中庸身材癡肥的中年男子以及他身后一襲粉衣的嬌俏女子,嫌棄不已地撇撇嘴,別說凌若蘭了,就連她身邊的那個婢女都比凌若荷好看。就這,凌侯居然還眼瞎地捧一踩一,腦子有問題吧。
“凌侯還記得自己有一個二女兒嗎?凌侯夫人應該不會忘吧,為了不讓另外一個女兒嫁給不喜歡的人就把二女兒鎖在房中逼嫁。”沐離看著臉色大變的凌侯夫人,似笑非笑。
“若蘭?沐王爺可能誤會了,小侯的二女兒在回京的途中不小心感染了風寒,人已經不在了,小侯與夫人都十分痛心,難受了多日。”凌侯的反應比他夫人高明一些,他堅決不承認做過那樣的丑事,直接宣判了凌若蘭的死亡。
沐離不氣反笑,當凌若蘭死了,那更好了,她夸張地啊呀一聲,笑吟吟地擺手,“有可能真的是我誤會了,原來凌侯的女兒已經死了呀。那我找錯人了,我麾下的凌少司應該不是凌侯的女兒。”
“本王對凌少司十分看重,有意把她當做國相培養。看來南疆和凌侯府無緣,那本王可就不客氣,哦不對…是不打擾了。”
她輕飄飄地撂下一通話,聽明白她意思的凌侯頓時傻眼了,少司,國相……是他的二女兒?
沐離看著他們臉上青白交錯,留下一個呵呵的冷笑,之后轉身帶著人離開,連凌家的門都沒進。
凌侯夫人向來唯利是圖,豈會放過擺在她面前的誘惑,二女兒走出了一條青云路,對她這個親生母親可是有大好處的。她急轟轟地張嘴欲要攔下沐離再問一問,身邊的凌侯死死掐住了她的手臂,警告她不準出聲。
蠢婦!沒聽到沐王爺一開始的質問嗎?他們若敢承認就坐實了前面的丑事。
凌侯府的臉面會被徹底扯下來踩在地上!
然而,凌侯夫人怎么會甘心放棄這一根救命稻草。她現在最知道家里的情況,小女兒死都不嫁輔國公的嫡孫,他們一家子的體面維持地越來越艱難。
我是生她養她的親娘,她聽話天經地義。過上好日子了就該幫一把府里幫一把她的親妹妹,否則就是不孝就是喪盡天良!
小女兒凌若荷帶著滿臉的嫉恨推了推她的手臂,凌侯夫人當即決定避開凌侯私下找上凌若蘭。
她堅信凌若蘭人就在京中的南疆王府,從來沒想到凌若蘭根本就不愿意再踏進京城一步。
沐離早就猜到她那樣勢利的人不會甘心,回到南疆王府就吩咐人加強守衛,“若是有人私下窺探本王的行蹤,上門鬧騰的,不用稟報我,直接扭送去京城的府衙。”
“有人敢放肆?”她的話剛好被抱著小哭包走進來的莊徽聽到,他擰緊了眉頭。
沐離看到父子兩人,眼睛頓時變得圓溜溜的。綠蘿不是說大婚前不準見面的嗎?
她心里驚喜,高高興興地迎了上去,先捏了捏小哭包的臉蛋,理直氣壯地道,“沒事,我路過凌侯府,順便替凌若蘭教訓教訓他們。”
“孤接到稟報,有人在宮門處徘徊很久,差一點就要闖進去。”
“那還不是我想你們了嗎?”沐離一點都不心虛。
【📢作者有話說】
么么~
97 ☪ 第九十七章
◎大婚。◎
她下意識說的話總能很好地取悅到莊徽, 因為其中含著毫不掩飾的熾烈愛意。
“清寧宮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用不了幾日孤就陪著你。不過,安安可以陪著你住下來。”他語氣柔和地說道, 又將一個雕花的木盒遞給她, “打開看看。”
“這是什么呀?”沐離看著這個其貌不揚的木盒子, 順嘴問了一句。
“阿娘快打開,安安也要看。”沐南安也很好奇,抱著沐離的腿,踮著腳尖要看里面是什么東西。
莊徽笑看著他們兩個人,沐離輕輕打開了木盒子,隨即她的嘴巴里發出了一聲驚呼。
盒子里面放著一對流光溢彩的鳳玉鐲,溫潤瑩白的玉鐲上面金絲纏繞一顆顆的紅寶石。點點的紅光高貴神秘,匯聚成一只展翅欲飛的火鳳凰。
沐離拿到手中, 看了又看, 歡快地像一只山林間的小鳥。她迫不及待地戴在自己的手腕上, 小哭包立刻給面子地夸了起來,“阿娘和鐲子都好好看。”
莊徽看著她喜不自禁的模樣,手指無奈地點了點木盒子, “里面還有東西。”
怎么就只看到鐲子。
沐離順著他的手指找到了一沓紙,打開一看她愣住了, 上面是她還有他的筆跡。很好認,黑色圓圓胖胖的字是她寫的,紅色豐筋多力的字是他的。
“這是從前孤為你批改的課業, 記起來了嗎?雖然其中有很多波折,但總歸我們之間不只是只有一個孩子。”
事實上, 即便和沈知雪有一層眾人眼中的青梅竹馬關系, 但他接觸最多的女子根本不是她。
南疆的小郡主不遠千里來到京城做人質, 本該由朝臣們負責她的教學與生活。可他那時看重南疆,朝堂上又不得施展,于是便接手了對她的教導。之后,小郡主就像是認準了他,無論是在京城受了別人欺負還是闖了禍,都會找到他那里去。
短短的一年,甚至還不到一年的時間,莊徽著實為她操~了不少心思。后來出了重陽節的意外,她躲在南疆王府“抱病”疏遠他,他遠去西北。慢慢地,兩人的聯系才斷了。
沐離眼睛亮晶晶地望向他,她明白他的意思了,如果沒有那個意外的話,他們之間也許會有好的可能。
“我就說我的美貌和魅力是一般人都抵抗不了的。哼哼,你,太子殿下,你果然從很早很早之前都對我有覬覦之心了,對不對?不然,怎么可能把幾年前的東西都保存的這么好。”她得意地要上天,笑得像只偷到腥的小貓,心里美滋滋地要冒泡。
“怎么想都隨你。”莊徽沒刻意去壓她翹起的尾巴,而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這些交給你,是讓你好好熟悉一下,恢復了記憶,以前的課業也要想起來。”
沐離快快樂樂地將木盒子合上,戴著兩只手鐲故意在他的眼前晃,說什么功課呢?聽不到。他送給她手鐲,就當是定情信物,他們馬上就要大婚了,這么要緊的事怎么能被區區一點功課給耽誤呢?是吧?
見此,莊徽面無表情地睨了她一眼,可終歸沒有再說什么。他什么都不說,不還是暗暗地縱容嗎?
沐南安一個剛學會認字不久的小人忽然就看懂了這一切,羨慕地扭手指頭。他答應做皇太孫后就好忙好忙,有好多字要寫,有好多書要讀,還要陪在皇祖父和爹爹的身邊認識好多好多的人。
他也好想和阿娘一樣耍賴,可是他知道不可以。
唉,真羨慕阿娘呀。
***
如沐離預料到的那樣,凌侯夫人果然不肯放棄凌若蘭這一根“救命稻草”。
凌家敗落地厲害,她又狠狠地得罪了輔國公府,寶貝女兒凌若荷也一直找不到合心意的夫家,哪怕曾經有不對付,可凌若蘭是她和凌侯的親生女兒呀。
她生了她,給了她活命的機會,她就是替她去死也是天經地義。妻子是丈夫的私產,兒女是父母的私產,是如今大魏社會沒有明說的一種共識。
所以,凌侯夫人領著自己的小女兒凌若荷找到南疆王府的時候,壓根沒有想到凌若蘭不在的另一種情況。
因為忌憚沐離,凌侯夫人不敢硬闖進去。她學了一次聰明,以一個眼淚婆娑的慈母形象出現在王府守衛的面前,“請”他們為她傳話給凌若蘭。
結果,等啊等啊,差不多快兩個時辰,凌侯夫人等的裝不下去咬牙切齒的時候,凌若荷用力推了推她的手臂。
“娘,快,她人出來了!”凌若荷目光直勾勾地盯著來人,只要她們拿捏住了凌若蘭,有沐王爺和太子殿下做靠山,她還不是想嫁誰就嫁誰。她決定,一定會讓輔國公府的人吃不了兜著走,付出代價!
凌侯夫人也看到了朝她走近的身影,作勢擦拭眼淚的帕子立刻從臉上拿了下來,準備出一副又怒又氣的模樣。
印象中,她的二女兒一直是順從聽話的。她下意識地不去想她會反抗她這個母親的可能。
然而,很快,她們母女兩人看到了那個人的長相,說不出話來。
來人是個穿著紫色衣裙的年輕女子,頭發用一只名貴的藍寶石簪子固定住,雖然昔日不過是個卑賤的婢子,但如今她站在凌侯夫人和凌若荷的面前,淡定從容。
“娘子早就料到夫人和三娘子會來找她,這是兩百兩的銀票,娘子交代我交給你們,從此她與你們一刀兩斷,不再有任何關系。”說話的人赫然只是陪同凌若蘭一起逃出來的婢女,棄了從前舊名,如今改名為南鳴。
“區區賤婢,也敢口出狂言,娘,我們把她抓回去賣了她!”最受刺、激的人不是凌侯夫人,凌若荷看到凌若蘭身邊的一個婢女衣著裝扮甚至都要比她這個正經的侯府小姐強,眼睛都紅了。
“放肆,哪里容得到你一個婢女和本夫人說話,凌若蘭呢,讓她出來!那個不孝女,竟然想用兩百兩銀子就斷掉她的出生血緣,不可能。”凌侯夫人也氣的不輕,更何況面對的人是一個昔日小小的婢女,裝也不裝了。
“娘子在南疆已是官身,事務繁忙,只讓我帶了兩百兩銀子回來。夫人要與不要,都阻止不了娘子要與凌家斷絕關系。夫人確定不要嗎?府里的開支聽說不大好。”南鳴故意激怒她們,一字一句都挑著讓她們不舒服的地方說。
凌侯夫人果然憤怒不止,上去就想狠狠地掌摑她。
南鳴躲開了她,冷冷地看著她破防大罵娘子不孝女,白眼狼,到陛下面前告娘子不孝等等,心中解氣。原來曾經高高在上的夫人已經這般狼狽不堪了。
她扔了兩百兩的銀票在地上,轉頭就走。
凌侯夫人罵聲更大,再次沖過去要打人。這個時候,綠蘿出面了,讓人直接將母女兩人以及凌家的幾個下人抓了起來,然后用布條堵住了她們的嘴巴。
“在我南疆王府門前叫罵,硬闖,對王上與南疆是大不敬。”綠蘿帶著人將她們扭送到府衙,不出意外,聽了她講述的府官根本沒有遲疑要將她們關押起來。
“大人,關押就不必了,王上不耐煩這幾日的功夫。讓她們付錢賠罪吧,拿出一萬兩就放她們回去。”
一萬兩,絕對會掏空凌家的家底,但如果不拿出這一萬兩,凌家名聲掃地甚至會連累整個宗族。所以聽到消息,凌侯搬空整座府邸,咬牙還是把母女兩人給接回去了。
最后,凌家的現銀竟然只剩下了凌若蘭給他們的兩百兩。不得不說,是他們的報應。
沐離拿著一萬兩則是笑開了花,真有錢呀,“放好了,回到南疆就給若蘭吧,反正是她家的錢。”
“知道了,郡主。那邊送來了禮服,越君讓您趕緊換上試試。”
***
大婚當天,沐離穿著火紅色的鳳凰禮服,頭上戴著光芒璀璨的九翚四鳳冠,光明正大地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高貴明艷,眉目如畫,許多人看的失了神,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久久無法移開。美麗無雙的女子很多,美的張揚又熱烈的女子也不是沒有,可既美艷動人又無比自然地注視他們讓他們不禁回避的女子僅此一位。
她的美麗之上是南疆女王的身份,她不需要向這里的每一個人仰視。
即便是莊徽。
鑾車就停在南疆王府的門口,街道已經被圍了起來,有資格看上一眼的人無不有一個拿得出手的身份。
“孤牽著你的手,累了就說一聲。”在眾人的注目中,莊徽一身大紅色冕服,不同于以往的波瀾不驚,他臉上的笑容每個人都可以看見,薄薄的紅唇往上揚著,一雙鳳眸瀲滟生光燦若朝霞。
他朝著沐離走去,沐離眉開眼笑,一顆心激動地冒泡泡。鬼的矜持,她從來都不會。
這可急壞了禮部的官員。他眼睜睜地看著太子殿下毫不猶豫地走向太子妃,而太子妃也自然而然地抬腳往外走,趕緊提醒了一句,“太子妃殿下需,咳,告別家人。”
沐離的腳步頓了一下,有些疑惑地去看這個禮官,告別家人做什么,她就是去成個婚又不是離家出走。
她不懂也不動,場面一度僵住。
綠蘿見此當即冒出一額頭的汗水,她明明和郡主說這些禮儀了,郡主肯定是沒有好好聽!
“子女成家,需與家人告知,拜一拜即可。”好在,莊徽知道她的德行,低聲為她解釋了一遍。
被他指點,沐離恍然大悟,看到父君與王兄,朝他們擺手,她頭上的頭冠實在太重了!
“離離的臉皮還是那么厚。”沐拓一看就知道這是妹妹嫌棄頭冠重不想走路讓他們主動過去,翻了個白眼。
“收斂一點,她要拜你,你得有個王兄的樣子。”越祈更知道自己一雙兒女的性子,果然話說完,沐拓就揚起了眉毛。
他快步走到沐離的面前,笑容滿面。能讓她對著自己低頭的機會不多。
“父君,王兄,雖然已經得到了你們的祝福,但我希望今天能再聽到一次。”沐離的語氣很認真。
“離離,你向來心胸寬廣,父君祝愿你永遠翱翔于天空,成婚后能看到更高的山領略更美的風景。”
“王兄祝愿你與你的王夫會永遠在一起,永遠信任不背叛彼此。”
………沐離重重點頭,笑的很開心,她主動牽住了莊徽的手,“一定會的。”
接下來的一切也都和流程禮儀不合,但禮部官員學聰明了,一句話都沒再說。著實是因為南疆大王子的那一句王夫給人的刺、激太大,在場凡是聽到的人都心里嘀咕個不停,莫非太子殿下日后還真的要回南疆做王夫嗎?
莊徽和沐離攜手走到了鑾車面前,再次吸引到了眾人驚艷不已的注視。
龍章鳳姿的太子殿下與國色天姿的太子妃殿下站在一起,實在是相配的一對璧人。
曾經睿王妃沈知雪在他們心中留下的影像被迅速地抹去,無人再去想她和太子之間有過怎樣的過往。
“真漂亮呀,果然,我還是得找一個南疆女子做我的妻子。當然,前提是她對我專一深情。”裴文嚴站在迎親的隊伍中看著這一幕心思浮動,他錯失了做南疆王夫的機會,可是去了南疆一趟也不是毫無所獲,起碼多了很多選擇。
“文嚴兄如此說,倒是讓人對南疆心生向往。”能參與此次迎親的人家中大多有爵位有官職,聽到裴文嚴的話不由心動。
去一趟南疆,毫無疑問將來從太子殿下那里得到的目光會更多。
聽起來很不錯,值得嘗試。
***
鑾車進到宮中,沐離的從容愈加明顯。她不需要女官攙扶也不在意禮儀動作是否標準,自己一下了車就連忙朝著莊徽伸出一只手。
她還要他牽著她的手。
女官們欲言又止,兩位王妃成婚的時候她們敢說出不對的地方,可太子妃看起來壓根不理會她們……
“無妨,有太子殿下在。”幸好尚宮讓她們免去了心中的糾結,她們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太子殿下與太子妃攜手去拜祭天地與陛下。
拜祭天地的禮數沐離倒沒有出錯,底下的官員通通松了一口氣。
誰都知道太子妃殿下的身份特殊,絕對可以說是建國以來最高貴的一位,他們出口之前必須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前所未有啊,不知道將來會如何。”一名朝臣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總會越來越好,皇太孫已定,有南疆作母族,大魏江山會更加穩固。”左立捋了捋胡須,附和了他一句。
“是嗎?就怕南疆勢大,反倒危及我大魏江山。”沈太傅冷笑一聲,一個新的勢力崛起,必然會損害舊勢力的利益。
太子殿下要提拔底層百姓壓制世家豪族,談何容易?他今日的選擇將來一定會成為他的阻礙,沒有人愿意放棄到手的利益。
“太傅此言差矣,南疆的風俗和我們這里差了太多。她們想要的只會往南去,比如蒲甘地。”左立顧及著沈太傅的心情沒有說太多,只點了一句。
可惜,沈太傅沒有聽進去,因為他不愿意看到皇權勢大,進而損害到沈家的利益。
睿王已經廢了,他也失去了最看重的女兒。景王遭了陛下厭惡,五皇子外家掌兵……剩下的還有一位康昭儀所出的蜀王。
蜀王母族不顯,為人木訥寡言,在大魏的存在感極低。若不是睿王和景王兩人拖著不肯就藩,他也許早就去封地了。但那又怎么樣呢?沈氏一族的女兒還有很多。
沈太傅也并不是一個人。
***
沐離和莊徽大婚當天,最激動的人其實不是他們兩個,也不是小哭包沐南安。
那個人是平帝。
“終于,壽哥兒成婚了。”他看著沐離和莊徽兩人攜手跪拜,一雙手在輕輕地顫抖,身上像是卸下了好幾層的負擔。
可這一切只有他身邊的王英知道,今日坤寧宮的皇后未被允準出現。
“皇爺,小殿下還等著呢。”王英心中也感慨萬千,小爺的婚事波折了太長時間。
“帶安安過來。”平帝恢復了威嚴凌厲的表情。
………
景平二十七年,皇太子與南疆沐王大婚,皇太孫遂立。
【📢作者有話說】
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