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步青云不在,遙澤逮到機會抓住飛得正歡的玉骨。
玉骨原先還在驚恐掙扎,一看見是遙澤,高興地化成人形:“主人!”
沒臉承認自己輸給一只鳥,遙澤尷尬地清了清嗓子:“你離二師兄遠一點,保持距離!”
玉骨歪著脖子不解道:“不是說好我打探他的情況,找出他的弱點,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嗎?”
他已經殆得夠夠的了。
遙澤慌忙封上玉骨無遮攔的口,環顧四周,生怕隔墻有耳:“行了,閉嘴,用不著。”
“您的意思,是要收了我嗎?”玉骨頓時瞪大眼睛,珠淚漣漣,“玉骨很久沒有感受到活著的感覺了,玉骨不想回那個黑漆漆的地方,主人您以前做事從來不會反悔的!”
遙澤給她哭得心煩,“我何時說要收你,你暫且先陪著他,不許做出格的事!”
玉骨乖巧點點頭:“不做出格的事情。”
深吸一口氣,遙澤想起來:“對了,我早上出去一會兒回來就不見他人,他去哪兒了?”
“剛才大師兄過來找他,他們上山去了吧。”
“什么?!”遙澤眉間的朱砂閃出一道死亡紅光:“你不早說!”
搖身一變成了袁釋,向山上沖去。
玉骨呆呆的望著他閃電般消失的背影:“您也沒問啊!呀,不是說,用不著?口是心非略略略……”
山高天寒,白雪皚皚,幾點紅梅相映雪間。
遙澤找到云崖和步青云的時候,步青云正言笑晏晏地給云崖續上一杯清茶。
他給云崖沏茶,他竟然親自給云崖沏茶!
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得妒火中燒,思緒還沒回過神來,身體就已經沖上前去。
步青云愕然地看著遙澤不知道哪里沖過來,奪過擺放在云崖面前的茶,仰頭灌了進去。
茶一入喉,遙澤臉色就變了:這茶不對勁,沖動了!
但是在云崖和步青云的注視下,也不好表現出來,勉強笑笑:“不好意思,口渴,借師兄一杯茶喝,告辭。”
隨即,又在二人莫名的眼神中,風一般消失。
遙澤再見到步青云的時候,他帶著一身風雪,剛從山上下來,一只狐貍追在他身側,抖著蓬松的毛發。
這段時間的朝夕相處,眼見著少年一天一個樣,如同竹筍抽干似的成長起來,逐漸長開。
目視著他拎起竹籃放到桌上,竹籃里泛出幽幽冷香。
解下披風,獨坐庭中,狐貍一躍上他的膝頭,竹林映雪,襯著他清夭面容,眉目如畫,清冷孤寂好似萬年飛霜,看得遙澤心里就是一揪。
見他先是擺出幾個大小不一的玉盞和玉杵。
然后深紅色尚還沾著霜雪的梅花從籃子中被取了出來,十指纖細,靈巧剔透,如修竹美玉,指尖拈著艷紅花瓣,就像是拈在了他的心上,然后他的心就被放進盞中,被玉杵慢慢研磨。
他這是在做什么?有什么丹藥是這么煉的?
遙澤走過去,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我若知道你給云崖下毒,我肯定不搶他的。”
步青云嘴角掛著冷笑,看傻子似的看他:“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與大師兄兄友弟恭親如手足,我怎么會給他下毒,豈敢憑空污蔑?”
說著手中將艷紅的液體倒入精致梅花盞中,合蓋定論。
端著小盞,抱起睡著的狐貍從遙澤身邊經過,目不斜視徑直進屋。
二師兄,還是那個目中無人的二師兄。
前一秒遙澤還保持著遙家公子的優雅形象,下一秒陡然趴在門上向里瞅。
將狐貍放到窗臺上,玉骨睡得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看見步青云手中拿的瓷盞,驚疑道:“這是什么?好香啊!”
“那日在妖界見你望著街上的胭脂水粉攤子,女孩子終究是要養得精細些,我照著書上記載制作的,也不知中不中用。”
打開精巧的小蓋,梅花冷香撲鼻,融著蜂蠟的甜,瑩潤紅膏靜靜躺在白瓷里。
玉骨面上露出驚訝,望向步青云表情怔怔的。
忽然笑著將他拉出門外,“跟我來。”玉骨將步青云拉到龍池邊上,龍池里的水已經凍成了冰。
如鏡冰面映出步青云冠絕當世的一張臉,斂去眼底的陰鶩,明眸似水,含煙藏媚,略有疑惑地望向玉骨。
玉骨讓步青云不要動,然后挽起他堆云砌墨的長發,片刻后,頭上多了個發扣垂著朱紅流蘇,發扣看不出材質,陽光照耀下泛出淡粉色光暈。
玉骨手指攪在一起,頗有些女兒家的嬌羞:“這是我的妖骨,妖骨只給一生最重要的人。”
濃情蜜意還未散。
冰面碎裂,炸起三丈水柱,步青云帶著玉骨流風回雪般退回庭中,方才避開四濺的水花。
庭院里狂風亂縱,冰雪飛舞,竹葉雨落。
遙澤雙目赤紅,望著玉骨的眼神滲透冷意,凌空擬符,玉骨見勢不對轉身驚飛。
一擊被月潛攔下,步青云面沉如水:“遙澤,你發什么瘋?”
遙澤望向玉骨逃走的方向,臉色難看,“我就是看你們卿卿我我的不舒服!”
“你敢動她試試!”
“我動她又怎樣,你要殺我,”遙澤笑得癲狂,“我讓你殺。”
步青云表情扭曲莫名,抬起刀指著遙澤:遙澤一步步向步青云逼近,最后在步青云震驚的眼神中,一把握住了刀刃,鮮紅的血液淋漓在剔透的月潛上,緩緩滲透入內,月潛再美亦是兇器。
“聽說月潛殺人吸血,吸足呈赤,如一輪血月,美而妖異,方才是仙器美榜第三。”遙澤嘴角掛著邪魅的笑,手隨著步伐在刀刃上逐漸收緊向前滑,好似不覺痛,任是步青云也不受控制地后退半步。
仙器哪有那么容易滿足的。
步青云:“放手!”
“不放!”遙澤死死抓著,眼眸中的黑暗籠罩著,似乎將步青云整個吸入吞沒,頂到刀尖仍不止步,笑著說:“還愣著干什么?你不是一直想殺我嗎,捅啊!”
刀尖刺進皮肉的聲音,遙澤悶哼一聲,笑得日月失色:“我是不死金身,但是我會疼的,也許哪天疼死了也說不準……”
“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滾開,別臟了我的刀!”步青云手一抖,月潛化為流光消逝,正轉身要走,手腕忽被死死抓住,腰上一緊被扯了回去,“放肆!這里是云唔!”下一秒,氣息被全部奪走。
遙澤發了狠,遒勁修長的五指插在云霧樣的發間,除去所有躲避的空間,唇死死在步青云的雙唇上輾轉研磨,不怕死的硬是要撬開他的齒關。
步青云腦子里亂成漿糊,掙不脫禁錮,也撐不開距離。
二人掙斗到地上,雜亂的氣息撞倒石桌石凳,桌上的籃子掉落下來,未用完的梅花散落一地,雪映梅紅,艷若鮮血,遙澤握著步青云的手腕,壓在身側,不斷加深這個吻,碾壓在花瓣上,汁液染紅了雪,冷香更甚。
“步青云,我喜歡你,你心機深沉陰狠毒辣,可我還是喜歡,第一眼就喜歡了,我知道我做了很多傻事,那兩條魚我沒殺,我給你找回來,你看看我好不好。”
響亮的巴掌聲震徹山澗,震落竹葉上的雪,震飛圍觀的山野百獸。
“第二次。”
頂著醒目的巴掌印,遙澤腦子里有點昏,“什么第二次?”
“你若再敢用你那根恬不知恥的東西頂著我,”步青云喘著粗氣,推開壓在他身上的遙澤,“我剁碎了它扔到山里喂狗!”
“……”
遙澤挑著眉怔怔地目送步青云氣急敗壞離去的背影,伸出舌頭舔了舔唇上的傷口,回味著唇舌糾纏的味道,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