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六臂龍神還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在道長們將本地道長解救出來的時候,項亭風塵仆仆的回來了。
被救的本地道長還在頭腦風暴,試圖整理出完整的事情經(jīng)過,就見江城道長們忽然眼神一亮,紛紛拋棄他,朝著山洞口迎了過去。
他感覺自己肯定是被凍出幻覺了,不然怎么看見這些向來穩(wěn)重的道友雙眼放光的朝著一個年輕人走了過去,還想上手摸人家的胸肌?
幻覺,一定是幻覺!——
項亭一進來就被圍住了,道長們緊張的詢問他跟六臂龍神的戰(zhàn)斗情況,更有道長第一時間注意到他衣服上的血跡,心疼得上手就想確認傷勢。
項亭卻不知道為什么,往被救道長那邊看了一眼,同時眼疾手快的躲開了道長們的撫摸。
道長們慈愛的看過來:“?”
項亭:“……”
他忍不住有點頭皮發(fā)麻,生硬的轉開了話題:“沒追上。他似乎有點特殊的手段,陰陽兩界都查不到他的蹤跡了。”
道長們的注意力果然一下子就被轉走了。
“陰陽兩界都毫無蹤跡,怎么可能!”道長們神色沉凝。
項亭身為神獸,他說找不到蹤跡必然就是真的找不到蹤跡,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無論是人還是妖,死后都要歸地府管轄,連神獸死后的魂魄都要入地府呢。陽間更是人、妖、鬼都可以活動的地方。
如果陰陽兩界都找不到那六臂龍神的蹤跡,難不成它還能穿梭時空去往平行世界么?
項亭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沒有就這件事情多說,掃了眼山洞內(nèi)的情況,又問:“九龍觀內(nèi)幸存的邪道魂魄都抓住了么?”
道長們沉默了一下。
項亭奇怪的挑眉:“怎么?”
道長們?nèi)滩蛔〕滦兄勰沁吙戳艘谎郏聊蹋骸白ナ亲プ×恕2贿^……哎,大人您自己看吧。”
項亭見他們朝柯行舟那邊看就覺得不妙,果不其然,順著道長們的提示繞過拐角,就看見幾個渾身怨氣沖天的邪道鬼魂飄在山洞里,正被渾身散發(fā)護身法咒金光的善鬼們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住。
他眉頭一皺,原以為逍遙宗的這些善鬼又在亂搞招聘。
這些邪道生前壞事做盡,死后都不用判官審判,就能被判定為惡鬼,項亭是絕對不可能放任他們在陽間自由活動的。
正要上前呵斥這些不分情況亂招聘的善鬼們,卻見柯行舟那邊突然有了動作。
柯行舟拿出一張符紙往空中一拋,符紙無火自燃起來,片刻后在符紙燃盡的地方,一陣陰風平地而起,直接卷起了山洞內(nèi)的灰塵砂礫,差點迷了眾人的眼。
項亭立即抬手阻擋風沙,等再次看過去的時候,就看見一個渾身黑袍的實習判官出現(xiàn)在了山洞里。
這實習判官跟普通的判官還不太一樣,不僅親自到前線來工作,他手持的法器似乎也很不一般——
項亭看著那臺前段時間才在預售發(fā)布會上見過,還要等待三個月才能發(fā)貨的品牌電腦,以及客制化的人體工學鍵盤,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地府什么時候發(fā)展到這種地步了?
項亭平時收斂著氣息,神獸的氣場一點沒有外泄,陸離壓根沒注意到他。
他上前,拿著一個掃描儀形狀的法器對準九龍觀的邪道們上下一掃,這些邪道生前的身份信息就全部顯示了出來。
陸離眉飛色舞的朝柯行舟顯擺:“怎么樣,我這新系統(tǒng)不錯吧?等我給這些業(yè)績先錄入到系統(tǒng)里面,到時候來掃一掃你。”
柯行舟挑眉:“你們地府的數(shù)據(jù)都錄入進去了?”
之前不是說還差一大半么?
說起這個,陸離的表情就一言難盡起來。
他看了看飄浮在半空那套炫酷先進的電腦型命簿副本,小聲跟柯行舟吐槽:“還不是這個天殺的命簿。我申請新系統(tǒng)通過了,跟上級反應要多點鬼手來幫忙錄入數(shù)據(jù)的時候,才知道原來數(shù)據(jù)是可以一鍵轉存的——左手倒右手,反正連電腦都是命簿變的!”
他回想自己這段時間一點一點往新系統(tǒng)里面錄入系統(tǒng),甚至編寫了個爬蟲程序,結果剛要用在命簿上就被摧毀的種種悲催事跡,一時間簡直恨不得臭罵命簿幾百個回合。
然而還沒有等他說出口,就看見柯行舟的目光緩緩上移,落在了他略顯稀疏的頭頂。
陸離:“……那小子在我頭上是不是?”
不等看回答,就聽見一陣破風聲響,命簿化成的最新款預售電腦就重重地砸在了他的頭頂。
柯行舟:“……”
見電腦的屏幕緩緩抬起來面向他,柯行舟識趣的往后退了兩步。
項亭:“……”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感覺這些原本很正經(jīng)很正常的東西,到了柯行舟身邊都會變得怪怪的。
就在他這么想的時候,柯行舟那個鬼點子很多的大弟子注意到了他,滿臉堆起笑容朝他走了過來:“項先生!還是應該叫您白先生?”項亭:“……叫我項工就好。”
朱褚“啊”了一聲,下意識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項亭:“?”
朱褚羞澀起來:“項先生,可能有點不明顯,但我真的是個直的。真是不好意思啊。”
項亭:“???”
不是,他在不好意思什么?!
項亭臉都木了,面無表情的用僅剩的一只眼睛,盡量沒有任何情緒的看著朱褚:“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朱褚心說這神獸脾氣還怪不好的,自己只是婉拒,居然還拉了個臉。還好他先前沒有強硬拒絕哦!
他腦子里的想法在跑馬,嘴上卻一點也沒閑著,擺出了非常專業(yè)的架勢:“就是這個九龍觀,他們不是解散了么?這么大個道觀,廢棄了怪可惜的。我看這邊人流量也不錯,剛好我們逍遙宗也有意向要來西南這邊開設分部,您看要不然這塊地就盤給我們好了?年租金多少,我們按市價付的!”
解散……人流量……年租金……
項亭越聽越覺得缺氧,直到朱褚找來了劉特助,后者表示租金部分暫時由萬里集團的承擔的時候,終于忍不住扶了扶額頭。
柯行舟的這個徒弟到底是從什么地方尋摸來的?
還有聶辰——
這家伙怎么也來湊熱鬧!——
六臂龍神暫時行蹤不定,黃毛口中那個會御獸的家伙也沒有找到,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但大致來說,這次清剿邪道的行動總歸是圓滿完成了。
九龍觀的邪神跑的跑、歸順的歸順,九龍觀的那個什么祭神大典自然也進行不下去了。
柯行舟對京城之外的所有城市都很好奇,好不容易有機會放松下來,他沒有立即回酒店,而是重新上山看節(jié)目去了。
貼心的劉特助自然是提前給他跟聶辰留好了最佳的觀看位置,不僅在前排而且畫面攝像頭還拍不到。
卻沒想到在這個地方居然還能遇見認識的人。
蕭陵卸完妝從后臺過來,到了節(jié)目方給他們表演人員留的位置,看見旁邊坐著的漂亮青年還有點不敢置信。
“柯大師!你也來了?”——
抽獎和歌舞節(jié)目一直持續(xù)到晚上,廣場上的信眾們看完節(jié)目,帶著對中獎者的羨慕和對逍遙宗的好奇,披星戴月的回家時,幾乎都沒有想起來自己今天原本是干什么來的。
僅有幾個真正把九龍觀當做信仰的信眾,臨下山之前突然想起來什么,回頭看了一眼大殿:“不是,今天好像是九龍觀的祭神大典吧?九龍觀的仙師們呢?”
旁邊同路的信眾愣了一下,倒是沒怎么放在心上,擺擺手:“不是都說了要切磋道法么?我看之前上來的那幾個道長,挺有資歷的樣子,估計道法太過高深,兩邊切磋得不可開交了吧!”
資深信眾狐疑:“是這樣嗎?”
“肯定是!”同行的信眾信誓旦旦,“要不然今年怎么讓逍遙宗的人先來給我們抽獎?”
“對對。就數(shù)你收拾的最慢,要不是逍遙宗辦的抽獎,你哪里能抽得到獎哦!”
忠實信眾愣了愣,看一眼自己手里的助聽器兌獎券。
她老伴的耳朵一直不怎么靈光,六十歲之后就不太能聽得見孩子們說話了。但因為不想孩子們破費,他們一直都推脫說沒太大問題,也不讓他們?nèi)ベI什么助聽器。
只是孩子說話的時候她老伴都只能在旁邊默默的看著,她總覺得很心酸。
本想著撿點廢紙皮去賣了,趁著老伴還能用助聽器的時候給他買一個來用用,誰知道錢是有了,老伴又心疼錢不肯去配助聽器。
就這么一直拖到了現(xiàn)在。
先前主持人說品牌方贊助了個助聽器,要關注逍遙宗才能參與抽獎,她就想著自己能不能抽中,關注了一下,還對著逍遙宗的ogo拜了拜。
誰曾想就真的抽中了。
以往她在九龍觀許愿,可都是要先出香火錢才能靈驗的呢,逍遙宗這只是關注,就已經(jīng)開始庇護她了。
忠實信眾看著兌獎券,慢慢的也覺得同伴們說的對,慢慢的放下疑慮笑了起來:“說得也是!”
反正九龍觀這么大個道觀,又不會自己長腳跑了。
等仙師跟道長們切磋完了她再來,神仙想必也不會怪罪她暫時的相信了其他神仙的。
老太太就這么寬慰好了自己,哪知道沒過幾天,她再帶著香火過來上香的時候,九龍觀的牌匾還真的已經(jīng)被摘下來了。
取而代之的龍飛鳳舞的逍遙宗三個大字。
老太太在蟲兒山駐足良久,就在跟她一起過來,想要勸老人相信科學的兒子都警惕起來,以為她要生氣的時候,老太太卻忽然轉過頭來,朝他問道:“這年頭,道觀也能被吞并呢?”
老太太的兒子:“……”
第 102 章
蕭陵看見柯行舟,眼睛都亮了。
對方依舊是那副懶懶散散的樣子,此刻看在他的眼中,卻怎么看怎么仙氣飄飄。
柯行舟對他的到來沒什么意外,朝他點了點頭:“你在江城的機緣拿到了?”
蕭陵一聽就支棱起來,心想柯行舟果然厲害,他都還沒有開口,就已經(jīng)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感激道:“還要多謝柯大師的提點,我才能有這么好的工作機會!”
因為之前幫助彭景山耽誤了點時間,蕭陵在江城那邊的活動不出意外的黃了。
本來是打算逛兩天直接回京城去的,誰知道彭景山突然聯(lián)系他,說是有個活動缺人,他可以參加一下,就把他介紹了過來。
能接到萬里集團的工作,蕭陵超級高興的!
而且萬里集團一如既往的財大氣粗,不光給底下那些觀眾的獎品豐厚,給他們這邊臨時招過來的演員的待遇也很不錯,工資高、報銷路費不說,連住的地方都是星級酒店。
算下來,比他經(jīng)紀人先前找給他的那個工作輕松和賺錢得多!
“經(jīng)紀人那邊聽說彭前輩給我介紹的工作,也不提違約金的事情了,還讓我在接下來的節(jié)目里好好表現(xiàn)呢!”蕭陵喜氣洋洋道,“要不是您幫忙,我現(xiàn)在估計已經(jīng)背上債務去跑穴了。”
柯行舟倒是沒覺得自己幫了什么忙:“你本身實力不錯,貴人運和事業(yè)運都還可以,只是缺少一個機會。跟我沒什么關系。”
他是真心覺得沒什么。
畢竟他只是簡單提了一句,讓蕭陵別去湊熱鬧。蕭陵要是真的如他所說只是在旁邊當個旁觀者,也不可能救得到彭景山,更不用說后續(xù)被彭景山賞識,給他介紹工作了。
蕭陵卻以為是柯行舟不居功,故意謙虛的說法,一時間對他更是信服了。
他立即拿出自己剛剛到手的薪水,拿出一半包了個紅包塞給柯行舟,如此這般的又感謝了一番。
柯行舟對于這些人莫名其妙的感謝和歸功于他已經(jīng)有點免疫了,加上實在抵擋不了金錢的誘.惑,見他堅持要給紅包,便也不再推拒,直接收了下來。
就聽蕭陵又道:“對了,柯大師,這位是我剛認識的朋友,晏興為。”
晏興為是個看上去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氣質(zhì)清冷,光看外表的話,完全想象不出來這樣一個人會在大庭廣眾之下上臺表演節(jié)目。
柯行舟看著晏興為,臉上沒什么表情:“你找我有事?”
晏興為人畜無害的朝他笑了笑:“想找個人。”
柯行舟定定的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正好這個時候劉特助找了過來,說是剛剛倒戈的那八個龍神成了污點證人,指認了幾個六臂龍神可能會躲藏的地點,他們現(xiàn)在就得趕過去了。
蕭陵跟那群無知信眾一樣,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么。
只是聽見了污點證人四個字,他驚訝道:“柯大師,你們在協(xié)助警方辦案嗎?我們是不是打擾到您了?”
他表情有些擔憂,就要拉上剛認識的新朋友離開,免得影響柯行舟他們辦事。
卻見柯行舟盯著晏興為看了一會兒,起身朝他們道:“走吧。”
蕭陵“咦”了一聲,心說這么不見外的嗎?柯行舟跟警察合作的案子,居然能帶外人過去旁觀?
他還有些猶豫,晏興為已經(jīng)跟上了柯行舟的腳步。
蕭陵遲疑了一會兒,心想晏興為是自己介紹給柯行舟的,一會兒要是闖了什么禍,他不在的話也不好,便也抬腳跟了上去。
路上他們跟一群道士會合,道士們還拎著一個黃頭發(fā)的青年。
蕭陵看了一眼黃毛,見他面如死灰,一副絕望透頂?shù)臉幼樱阋詾樗褪莿⑻刂谥兴f的那個污點證人了。
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不由得有些緊張,忍不住跟朱褚閑聊起來:“朱助理,這到底是什么情況啊?又是到道觀里面表演,又是污點證人的……”
朱褚倒也沒有瞞著他,擺了擺手,把大致的情況跟他說了。
他現(xiàn)在也算是半個專業(yè)人士了,知道什么事情該說,什么事情不該說,涉及鬼怪和邪神的內(nèi)容就含糊了過去。
但即便如此,過程聽著也蠻驚險的,蕭陵不禁感慨,原來當?shù)朗恳矝]有表面上看的那么輕松,還得跟邪道斗智斗勇哦。
黃毛被道長提溜著后脖子,垂頭喪氣的跟在人群后面。
師父已經(jīng)魂飛魄散,在他記憶中的那些美好也全被打破,他現(xiàn)在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當中,整個人都不好了。
朱褚倒是覺得他是個人才,各種理念跟他們逍遙宗挺合得來的,想著招安他。便溜溜噠噠的落到了后面。
瞧見黃毛一副失去夢想的咸魚樣子,朱褚氣不打一處來:“還在想你那個人渣師父呢?他有什么好的啊?那么沒人性,壓榨你又壓榨你朋友,連跑路都沒想過要帶上你。”
黃毛很不高興:“不許你說我?guī)煾浮!?br />
朱褚“嘖”了一聲,“他都這樣對你了,你還要維護他?傻不傻啊。我看你是被pua的狠了,都不知道正常師徒是怎么樣的。你看看我?guī)煾福瑢ξ液臀規(guī)煹芏嗪茫窟@才是正常的師徒關系好吧!”
他說著指了指前方的柯行舟和聶辰,示意黃毛看過去。
黃毛白了他一眼,卻也沒忍住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兩個并肩走在一起的高挑人影。
聶辰本身就很高,柯行舟的身高比他稍微差一點,但是在正常人當中也算是高的。兩人走在一群年過半百的老道士當中,簡直猶如鶴立雞群,幾乎比旁邊人都高出了大半個腦袋,看起來尤為顯眼。
……還有點般配。
黃毛狐疑的看了一眼朱褚:“你確定他們只是師徒關系嗎?”
朱褚愣了一下,隨即就反應過來黃毛是什么意思,登時有些生氣:“你腦子里面裝的都是什么黃色廢料?我們跟師父之間清清白白,你不能因為自己得不到師父的疼愛,就造謠誣陷我?guī)煾负蛶煹埽 ?br />
黃毛也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太那個什么了。
雖然說柯行舟和聶辰這一對師徒的確挺養(yǎng)眼,但是他帶入了一下他自己跟師父的關系,都不用細想,一下子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干笑兩聲:“最近小說看多了,可能有點魔怔了。不好意思哈。”
朱褚氣了一會兒,為了招攬人才還是忍了,又跟他說起逍遙宗的種種好處,以及逍遙宗跟黃毛理念上的一致。
黃毛聽的一愣一愣的,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還能受到如此的重視和招攬,一時間也不由自主的認真起來,暫時將被師父坑害的悲傷拋之腦后。
“如果你不是邪道的人就好了。”朱褚感慨,“我剛剛聽那些警察說了,邪道分子怎么也得判個二五年的,你就算是污點證人,也免不了牢獄之災,以后就開不了無犯罪證明了。要不然的話我還真想讓師父把你也收了,我們正好做個伴。”
朱褚酸溜溜的看著前方師父和師弟的背影,心想師父肯定是看在小師弟的份上才對師弟多有照顧。自己再招一個小師弟進來,聶先生肯定也要跟先前的自己一樣失寵的。
可惜唯一跟他理念相似的黃毛是個邪道分子。
哪怕是為了宗門的聲譽著想,朱褚無論如何也不敢讓一個犯罪分子在自家宗門里當骨干的。
黃毛聽他這么說,不由自主的也覺得十分可惜。
逍遙宗的種種事跡看起來的確跟九龍觀這邊差不多,但實際上的氛圍卻比九龍觀內(nèi)部好了不知道多少,說不羨慕肯定是假的。
看著前方柯行舟和聶辰時不時碰到一起的身影,黃毛的眼底漸漸流露出向往的神色來。
如果他不是剛出生就被師父帶進了九頭龍,是個被老邪道帶起來的小邪道,說不定真的有機會成為逍遙宗的弟子哦……
黃毛一時間有些悵然,視線掃過人群的時候,卻突然在某個方位一頓。
“咦?”
他怎么好像看見了個熟人?——
六臂龍神的手段的確神鬼莫測,不管是項亭還是陸離,動用了所有手段都沒找到對方的下落。
不過好在有其他八個龍神在,六臂龍神的蹤跡并不難找。
眾人很快就在八龍神的指引下進入了西南邊境,深入大山,走進了某個人跡罕至的密林當中。
西南邊境的密林遍布,這里的大山素來有吃人的惡名,道長們踏入其中也忍不住覺得后背發(fā)涼,總覺得有什么存在在暗處陰森森的盯著他們。
可是當眾人順著那種感覺看過去的時候,卻什么都看不見。
六臂龍神大概也沒有想到曾經(jīng)的兄弟會背叛自己,進入密林之后就沒有再仔細的隱藏蹤跡,在密林中到處留下了自己的氣息。
眾人順著六臂龍神留下的氣息深入,在看到一處山谷的時候,終于明白了先前項亭為什么會丟失對方的蹤跡——
一座以密林為基礎,方圓十里開外的巨大法陣籠罩著整個山谷。
他們從山谷的上方看下去,都幾乎看不全整個法陣的模樣,如果先前一開始就從地面進入的話,恐怕會直接迷失在這巨大的陣法當中。
道長們的臉色微變:“這里怎么會有如此巨大的法陣?”
先前本國幫助西南小國嚴打的時候,九頭龍分明已經(jīng)被他們打得奄奄一息,只剩下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殘黨了。按理說他們就算卷土重來,前期也應該是小心翼翼的,避免被邊防軍發(fā)現(xiàn)才對。
這么巨大的陣法,耗費的人力物力怎么可能是小數(shù)目,更不用說陣法本身也很難堪破,沒有一點天賦,甚至連入門都做不到。
九頭龍哪里來的物資和人脈,竟然能布下如此大陣?
朱褚問向身邊的黃毛:“這是你小時候住的地方?”
他以為這里就是九頭龍的據(jù)點,誰知道黃毛看著底下的山谷也很迷茫,搖了搖頭:“小的時候師傅他們居無定所,都是在老鄉(xiāng)家里面住個幾天就走的,從來沒有固定的據(jù)點。”
他也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
柯行舟突然不說話了,聶辰的目光從底下的大陣回到他身上,擔憂的開口:“怎么了?”
柯行舟搖搖頭,離開前卻忍不住回頭看了底下的大陣一眼。
跟先前在九龍觀上感受到的一樣,他在這個陣法上也察覺到了一些熟悉的氣息。
只不過這種感覺稍縱即逝,他沒能抓住,此時再想仔細回味,卻怎么都想不起來了。
眾人下到山谷里,六臂龍神的氣息到法陣的邊緣就消失了,眾人站在陣法的邊緣朝內(nèi)看去,只能看見密密麻麻的高大樹木,還有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就彌漫在山林間的迷蒙霧氣。
有精通陣法的道長開口:“這座大陣大約只有隱匿行蹤的能力,并無攻擊的跡象。但里面或許會有埋伏,大家要小心。”
黃毛也是第一次來到這里,考慮到先前這些道長的表現(xiàn),對他們的論斷不是很放心,忍不住轉向項亭:“是這樣嗎?”
道長們這才想起來自己這邊還有一只上古神獸,陣法什么的知識,還有誰能比上古神獸更精通?
眾人紛紛朝項亭看過來。
項亭沉默了一下,低沉開口:“這是上古時期神魔大戰(zhàn)留下的封魔陣,對人類來說確實沒什么負面作用。”
聶辰注意到,項亭說這話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朝柯行舟這邊看了一眼。
他不由得眉頭微蹙,心里涌起了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好在項亭的目光很快就移開了,朝朱茜叮囑了一句“小心”,便打頭朝著陣法內(nèi)走去。
第 103 章
柯行舟也注意到了項亭投過來的視線,不由得皺起眉頭思索。
封魔陣?
這個名詞莫名的熟悉,柯行舟思索了一會兒,回憶起來這是師傅教給他的第一個陣法。
這里就不得不提起道法的學習順序。
看其他道長的情況就知道,陣法屬于是比較高深的道法,需要極為優(yōu)秀的天賦才能夠學習。
一般的道長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接觸到一次陣法,哪怕學習也只是學個皮毛,能夠判斷一些簡單陣法的功效和破除方法而已。
柯行舟雖有天眼,但是在陣法一道上,天眼卻起不到多大的幫助。封魔陣屬于比較高深的陣法,按理說不會是一個道教新手該學的內(nèi)容。
而且如今的世界已經(jīng)不再有魔存在了。
柯行舟曾經(jīng)質(zhì)疑過師父為什么要教自己一個不會再使用的陣法,如今看著面前的大陣,內(nèi)心卻隱約閃過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眼看著其他人都已經(jīng)進入了陣法,他抬腳就要跟上他們的步伐。
手腕卻突然被抓住了,他回頭一看,聶成正神情嚴肅的看著他:“這次能不能不去?”
柯行舟愣了愣。
從他們兩個認識以來,聶辰很少會否定他的選擇,基本上都是他想干什么,聶辰都會陪著他去做,哪怕后果顯而易見的不太好。
在聶辰的處世概念當中,錯誤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連嘗試的機會都被抹除。
所以他從來不會干擾柯行舟的決定。
這還是聶辰第一次明確的表示出阻止的態(tài)度。
柯行舟搖了搖頭,把心底那么奇怪的熟悉感藏起來,跟聶辰解釋:“沒事,我只是想起這個陣法師父好像教過。”
聶辰將信將疑地看著他,寸步不讓。
柯行舟提醒:“就是我一開始拜入師門的時候學的那個陣法。”
聶辰想起來了。
當時他們兩個還沒分開,聶辰為了跟柯行舟有更多的共同語言,也曾經(jīng)嘗試過去學習封魔陣,可惜無功而返。
陣法一道千變?nèi)f化,不是靠死記硬背就能學下來的,而他在玄學這方面的天賦著實是慘不忍睹,無論再怎么努力,也無法參透陣法的奧秘。
那是他第一次察覺到自己離柯行舟的生活越來越遠,也是第一次產(chǎn)生了恐慌的情緒。
聶辰看著眼前的陣法,心中的不安更盛。
柯行舟卻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走吧。”
說罷踏入陣法,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覺撲面而來,眼前的景象倏然變了——
參天的樹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望不到邊的泥沙地。天空中的月亮好像一下子變大了幾十倍,圓盤一樣掛在空中,卻因為周圍圍繞著詭異的紫黑色霧氣,給不了人任何美好的聯(lián)想,看的久了反而令人覺得毛骨悚然。
柯行舟皺了皺眉,下意識的屏住呼吸。
他很不喜歡這里的氛圍,那種紫黑色的霧氣令他有一種渾身毛孔都被堵住的錯覺。四周明明很空曠,他卻總有一種到處都是人的感覺,強烈的被注視感讓他很不自在。
與此同時,前方的人群騷動起來。
兩人在陣法外面拉扯的時候,道長們已經(jīng)重新找到了六臂龍神的蹤跡。
——陣法內(nèi)一覽無余,只要視力夠好,一眼能夠看到十里開外的景象,想找不到都難。
六臂龍神沒想到這個地方會被人知道,已經(jīng)變回了人形在處理自己的傷口,此時看見他們出現(xiàn),才意識到自己遭受了背叛。
他驚怒交加:“那幾個叛徒,他們竟敢真的把這個地方告訴你們?”
朱褚“哎呀”一聲,很是嗔怪地看著他:“你看看你說的這是什么話?他們棄暗投明,肯定是要有投名狀的呀。要不然拿什么讓人相信他們是真心悔過?”
他心想原本還以為九頭龍搞得這么差勁,是黃毛那個師父的過錯,現(xiàn)在看來這個邪神也有一定的責任在。
一點都不為自己的員工考慮,這叫什么事兒啊!
六臂龍神:“……”
八個龍神把道長們帶到陣法附近就離開了,六臂龍神此時就是再生氣,也找不到罪魁禍首,只能兀自氣的發(fā)抖。
朱褚看他這么生氣,竟然對他生出了一些憐憫的心思,好心的開口安慰:“跟熟人合伙做生意就是這樣的啦。你也是,什么好處都往自己身上撈,他們不懷恨在心才有鬼了呢。下次可得吸取經(jīng)驗,不能這么自私自利了。”
還有下次……
道長們無語了一陣,就見六臂龍神也被氣得不輕,目光冷冷的掃過他們眾人,剩余的四只手臂突然揮舞起來,快速的結成了一個又一個手印。
道長們見狀不由得十分緊張:“他這是要干什么?”
朱褚看著他熟悉的動作,不由得想起了一部很熟悉的動漫,跟道長們解釋:“結印呢。看來這個邪神死的時間也不長,還是個中二少年哇!”
六臂龍神:“…………”
他的表情瞬間就猙獰了起來,死死的盯著朱褚:“你給我閉嘴!愚蠢的人類,你懂個屁!”
朱褚“嘿”了一聲,很不服氣:“誰說我不懂?我曾經(jīng)在孤兒院,可是結印的高手高高手,多少大孩子都拜服在我的手速之下!不信咱倆比比!”他說著手上也開始動作,手速飛快的結出了一個又一個看起來很牛逼的印記。
該說不說的,配合他臉上認真的表情,還真有那么一點玄學的意味。
就連道長們都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會對方的手段,更有人湊到柯行舟身邊問他:“柯道長,你們道觀還教這個的嗎?”
柯行舟:“?”
他也不知道啊。
對面的六臂龍神看著對方結印的速度,確實比他快了不少,有那么幾個手勢還真有點熟悉,心中也不由得大駭。
本來六條手臂就少了兩條,不是很適應,此時心中慌亂之下,還真的結錯了幾個印記。
洶涌的法力一下子倒灌己身,六臂龍神臉色一白,“哇”的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他不可思議的盯著朱褚:“你究竟是誰?這是什么路數(shù)?”
朱褚額頭上也冒出了一些薄汗,環(huán)環(huán)收起了架勢,居高臨下的看著對面的六臂龍神,表情十分不屑一顧:“不懂了吧?這還是我剛學的呢,想著用小時候學的結印手勢來對付你太欺負你了。這是我們道家九字真言——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
六臂龍神:“??”
道長們:“……???”
難怪他們剛剛看著這些手勢都有點熟悉,原來是九字真言哦……
朱褚的手勢太快,他們一開始還真沒敢認。
六臂龍神得知對方使用的手勢根本跟自己用的那些沒有任何關聯(lián),氣的又是一口老血吐出來,看起來像是破防極了。
“好!好好好……你們竟然如此羞辱我!”
朱褚好不理解:“這怎么就羞辱了?不就是結印的速度慢了一點么,你這鬼怎么這么輸不起?”
六臂龍神快被他氣死了,手指顫抖的指著他,“你”了好久都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朱褚見狀也非常的驚慌,緊張地拉住了身旁一位道長的袖子:“我靠,鬼魂也會被氣死的嗎?他的死不會被算在我頭上扣,我的功德吧?”
不要啊!他好不容易才攢的一點功德,都是靠著日夜不休的練習畫符才拿到的!
他滿臉“你別死我面前了”,看上去是真心實意的害怕六臂龍神就這么被氣死過去。
六臂龍神:“……”
道長們:“……”
不知道為什么,這次的法事明明處處都很順利,他們卻沒來由的心累。
還頭一次對做多端的邪祟產(chǎn)生了同情。
這個什么龍神,真的好慘哦……——
六臂龍神被氣得狠了,只顧著吐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道長們等了一會兒,那一絲微弱的同情都被不耐煩取締了。
此時已是深夜,他們熬了好幾個大夜,年過半百的身體已經(jīng)不太受得了了,更何況對面作惡多端,又不是什么好人好鬼。
就有道長忍不住開口:“你還沒好嗎?”
六臂龍神:“……”
他好不容易調(diào)理好的內(nèi)息,差點又因為這一句話混亂起來,勉力壓下橫沖直撞的內(nèi)息,支撐著身子站了起來。
道長們登時如臨大敵。
就見六臂龍神抹了把嘴邊的紫色血跡,冷冷的盯著他們,隨后抬起一只手指向天空。
黑漆漆的天空頓時陰云密布,連最后一絲星光也看不見了,烏云之中隱約有紫色的閃電出沒,將氣氛渲染得越發(fā)的緊張恐怖。
朱褚:“啊,我好害怕。”
所有人:“……”
眾人都被這不走心的話給無語到了,道長們卻很快反應過來,立即舉起法器,攻向了六臂龍神。
六臂龍神丟了兩只手臂,但因為長期享受香火供奉,戰(zhàn)斗力依舊強悍。
道長們的攻擊幾乎都近不得他的身,只有項亭勉強能夠打到對方,卻也無法阻止他引雷的舉動。
天空中的烏云越聚越多,很快就凝成了巨大的一團,壓迫力十足的垂落下來,其中閃電密布,亮紫色的光芒時不時的閃滅。
眾人見狀一陣膽寒,道長們的面皮都抖動起來:“糟糕,他竟能引動天劫!”
六臂龍神看著他們慌亂失措的樣子,不由得獰笑出聲:“哈哈哈!你們當初用這陣法封印我們的時候,可曾想過自己也會有今天?”
封魔陣里封印的自然是魔物,道長們此時終于想明白對方的真實身份,不由得臉色巨變。
“魔物!千萬年前的神魔大戰(zhàn),所有魔物都已經(jīng)盡數(shù)被封印絞殺了!這世間怎會還有魔物?”
“‘盡數(shù)絞殺’?”六臂龍神哼笑一聲,“你們?nèi)祟愡真是傲慢!”
他并不解釋自己是如何存活下來的,隨手朝著天空一指,那黑壓壓的烏云立即對它身上的魔氣產(chǎn)生了感應,恐怖的雷電正在凝聚而成。
第 104 章
六臂龍神失去了兩條手臂,嘴唇邊還帶著鮮血,此時卻因為占據(jù)著上風,整個魔都有種胸有成竹的自信感。
可怕的雷劫正在凝聚,而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深入陣法中心,一旦雷劫成型,根本逃不出雷劫的范圍。
道長們紛紛露出了絕望的神情,只來得及回頭,目眥欲裂地看著剛進來的幾人:“跑!快跑出去!”
剛剛踏入陣法范圍,還沒來得及為眼前巨變的景象感到震驚,蕭陵就目睹了陣法內(nèi)可怖的場景,當場嚇住了。
他本來是應該留在外面等待的,但是晏興為說機會難得,說什么也要跟進來見見世面。他拗不過對方,只能跟著一起悄咪咪的摸了進來。
誰知道竟然遇上了這種場面。
他扭頭就跑,臨走前還不忘拉上跟自己一起進來的晏興為:“快走!我們一起跑!”
誰知道晏興為卻往后一站,輕巧的躲過了他的手。
晏興為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目光很快便落在了前方,雷電交加的場中,眼神中不見絲毫恐懼,反倒像是在欣賞什么絕美的畫作。
蕭陵愣愣的看著他,一時間也忘了跑。
他腦海中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突然想不起來自己最開始是怎么跟晏興為認識的了。
而就在前方,陣法的中心位置,六臂龍神也看見了這邊的兩個人影,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隨后變得愈發(fā)癲狂起來。
他反守為攻,突然發(fā)了狠的開始攻擊道長和項亭他們,顯然是鐵了心要將他們留在這里。
他的實力本就強橫,不顧損耗留人的時候,哪怕是項亭也沒有辦法全身而退,更不用說其他道長。
道長們眼中神色越發(fā)絕望,卻并沒有任何一個人退縮,反而都用自己的身體毫不猶豫地迎上對方攻擊,將逃生的希望留給同伴。
無數(shù)的黃符法器被丟出去,在魔物的身上留下微不足道的傷口。
頭頂?shù)臑踉茀s在呼吸之間變得越發(fā)低沉,一道恐怖的雷劫馬上就要醞釀而成。
道長們?nèi)滩蛔¢]上眼睛,暗道一聲吾命休矣。
等待了片刻之后,預想當中的雷電響聲和劇痛都沒有降臨。
取而代之的是六臂龍神發(fā)狂的嘶吼:“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陣法怎么可能會這么輕易……”
道長們紛紛睜開雙眼,就見周圍的景象已經(jīng)徹底變了。
西南山林里特有的高聳樹木映入眼簾,青翠欲滴的樹葉掩映之中,幾顆星子正平靜的在天空中閃爍著。
哪里還有什么烏云密布雷劫醞釀?
他們已然回到了現(xiàn)實當中。
來不及錯愕,六臂龍神已經(jīng)被反應過來的項亭一掌壓在了虎爪底下。
項亭身上還有柯行舟先前加持過的咒文金光,虎爪一個用力,六臂龍神的胸口就被狠狠的破開了,他沒來得及說完的話,也就此徹底消失在了他的口中。
晏興為:
“……”
現(xiàn)場一片寂靜,只剩下了眾人沒來得及平復的呼吸。
道長們劫后余生,還沒來得及喜悅,忽然聽見身后傳來了一道驚呼:“啊!”
眾人心頭一緊,連忙回頭看去,就見先前站在陣法邊緣的兩個普通人消失了一個。
蕭陵跌坐在地上,臉上還是沒來得及平復的驚恐,臉色煞白的指著晏興為剛剛站著的地方:“他……他他……突然消失了……”
道長們連忙上前查看,原地留下了濃郁的紫黑色氣息。
先前跟著他們一起過來,看起來人畜無害的男人顯然也是一個魔物。
眾人心有余悸,都不敢想那只魔物如果在半路上突然偷襲,他們會是什么下場。
這時候樹叢后面突然傳來聲響,眾人嚇了一跳,都如同驚弓之鳥一般朝那邊看過去。
柯行舟被他們的視線看得一頓,遲疑的開口:“那幾只魔神已經(jīng)簽過勞動合同了,按照《勞動法》規(guī)定,我不能隨便辭退員工。”
道長們:“…………”
他們問的是這個嗎!
不過這事確實也是個隱患,他們先前都以為那幾只所謂的龍神就是假扮成邪神的厲鬼,畢竟以往也不是沒有類似的事情發(fā)生。
如今才知道那幾只邪神竟然是魔物,想到逍遙宗那些善鬼不知死活招聘的場面,道長們都不由得后怕。
魔物向來都只存在于傳說之中,誰能想到他們只是過來支援西南地區(qū)的道教協(xié)會清剿邪道而已,居然就遇上了活生生的魔物?
還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十幾個!六臂魔神倒還好說,六只手臂怎么看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只能通過迷惑心術不正之輩,創(chuàng)立邪道吸收香火這種方式來待在人間。
可是晏興為那種魔物,卻已經(jīng)能很好的融入到人類當中,甚至隱匿氣息到他們都看不出來的程度了!
陽間不會還有更多魔物潛伏吧?
道長們越想心越沉,整個人都不好了。
朱褚卻注意到師父手里好像拿著什么,湊過去一看,驚訝出聲:“臥槽,師父你這是挖到翡翠了?”
眾人順著他的話看過去,柯行舟手里果然捏著幾顆通體碧綠的玉石,一個個塊頭還不小,按照現(xiàn)在的行情,拿出去起碼也能賣個幾百萬的。
道長們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
這應該就是封魔陣的陣眼了。
所以剛剛是柯行舟及時拿走了陣眼,致使封魔陣失效,才制止了六臂魔神引動的天雷,救了他們?
道長們看著柯行舟那張過分年輕漂亮的面孔,心情越發(fā)的復雜了。
項亭卻沒有多少意外,只是蹙眉:“這地方封印著無數(shù)魔族,陣眼不得有失。六臂已經(jīng)被我擊殺,你先把東西放回去。”
他看起來很戒備柯行舟的樣子,道長們一時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就算是他們道家的神獸,人家好歹剛剛救了他們,這么對待救命恩人,不太好吧?
俗話說吃人嘴軟,更何況是救命之恩。道長們正要開口緩和一下氣氛,就見柯行舟聞言倒退了兩步,將那幾枚玉石藏到了身后。
道長們:“……?”
心中忽然有了那么一點不妙的預感,果不其然,下一秒柯行舟就開口了:“這地方已經(jīng)沒有魔族了,陣法也已經(jīng)破敗不堪,放回去也啟動不了大陣。”
這是實話。
陣法破敗的時候,只要不動陣眼,多少還是能運行一段時間,比如之前的天雷,強橫程度完全是足以滅掉陣法內(nèi)所有魔物的。
但是只要陣眼被啟開,再放回去的話,就需要陣法的每一處都完整,才能運行得起來了。
但項亭額角青筋還是跳了跳:“那你也不能帶走。這是我……是公家財產(chǎn)。”
柯行舟狐疑的看著他:“這是我撿的。”
“自然資源是公共財產(chǎn),不歸個人所有。我會讓本地警察局給你出個獎狀,嘉獎你的上交行為。”
柯行舟:“?”
他表情很不情愿,這么多翠綠的玉石,在他的天眼視野中簡直要綠瞎人眼了,比他辛辛苦苦做一次法事賺的錢都多,怎么可能讓出去。
還只給獎狀,他從小到大拿的獎狀數(shù)不勝數(shù)好么。
卻聽項亭繼續(xù)幽幽開口:“拒絕上交要罰款。”
“罰多少?”
“反正比這幾顆翡翠的價值高。”項亭補充:“而且侵占公共資源財產(chǎn),你還要面臨刑事指控。”
這下朱褚直接緊張起來:“那不是跟黃毛一樣,開不出無犯罪證明了?”
柯行舟:“……”
柯行舟不太明白自己為什么要開無犯罪證明,但朱褚跟黃毛說這個事情的時候,黃毛的表情就很慌亂,顯然不是個好事情。
他沉默了一下,身旁的二徒弟忽然勾了勾他的手心。
“我給你買新的,比這個綠。”
柯行舟動搖了一瞬,還有點難以割舍:“那是你的。當師父的怎么能動徒弟的錢?”
聶辰:“自愿贈與。”
柯行舟果斷將幾顆翡翠都丟了出去:“還你!”
項亭:“……”
項亭緊張兮兮的飛快沖上去接住了所有的玉石,仔細檢查過沒有裂紋之后,肉眼可見的松了口氣。
道長們:“……”
看他這個模樣,這幾顆玉石的歸屬究竟是誰還有什么不清楚的?
道長們看看柯行舟,又看看項亭,最后低頭端詳了一下自己身上在斗法過程中破掉的道袍,和渾身上下唯一值錢的法器,身為出家人必須過得清貧自守的信念再次搖搖欲墜起來。
難怪當初拜入師門,師父都叫他們斷念,專注己身呢。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他們這過的都是什么日子哦!
第 105 章
道長們神情奇妙的看著這群富得流油的家伙,道心差點不穩(wěn)。
一想到這群人不光年輕有錢,而且連道行也比他們高得多,道長們就忍不住有些崩潰。
強迫轉開視線,看著經(jīng)歷過一場惡斗后徹底被摧毀的陣法,不由得嘆息:“上古封魔大陣竟然已經(jīng)損壞至此,不知道有多少魔物已經(jīng)逃脫,跟那六臂魔神一樣潛入人間。”
山羊胡老道士搖了搖頭:“走吧。先將此地的事情匯報上去,看看應該如何應對。”
他說完轉向柯行舟:“柯道友,你要跟我們一塊兒回江城么?”
柯行舟想了想,雖然這一趟出門還沒怎么玩過,全程都在被九頭龍的成員追殺,但他本身就不是什么很喜歡出門玩的人,現(xiàn)在閑下來就感覺有些疲憊了。
他搖頭:“不了吧。地府那邊找我還有點事情,讓我等他們過來。”
先前柯行舟召喚陸離上來收割業(yè)績的場面許多道長都親眼見過,都清楚他跟地府鬼差的關系斐然,可此時聽見柯行舟如此熟稔的說出鬼差要上來找他,道長們心中還是不免一陣羨慕。
自從神魔大戰(zhàn)之后,世間靈氣日漸稀薄,到如今已經(jīng)徹底沒有修道者存在,就連擁有道法天賦的人都越來越稀少了。
曾幾何時,他們的師祖也是人間地府來去自如的,可是到了這一代,別說是進入地府,就連地府的鬼差,在大部分道士眼中也都是非常難以見到的存在。
要不然京城那個青云觀,也不會僅僅因為認識鬼差,就在短短幾年時間里趕上老牌道觀長生觀的知名度了。
青云觀跟鬼差的交流方式他們都見過,與其說是交流,倒不如說是請他們過來辦事,全程態(tài)度恭敬挑不出一絲冒犯的地方,這才能請到一個兩個鬼差露面。
鬼差大人出現(xiàn)后跟青云觀的道長也不會有什么額外的溝通,通常都是辦完事情就消失了。
仿佛一個個爽完就跑的渣男。
即使是這種渣男行徑,也有好多道觀求都求不來呢!因此看見柯行舟跟地府鬼差如同朋友一樣隨意的態(tài)度,道長們才會這么驚訝和羨慕。
哪怕柯行舟招來的只是個實習鬼差,但陸離畢竟是判官,比青云觀日常請到的鬼差還要高上半級呢。
原本以為這種待遇就夠特殊的了,誰知道柯行舟又說地府那邊要來找他辦事。
道長們的心情已經(jīng)無法用羨慕來形容了。有那么一瞬間,他們甚至有點嫉妒柯行舟,趕緊念了兩遍清心咒才平復了心情。
柯行舟不明所以的對上道長們的視線。
怎么突然就道心不穩(wěn)了?
修行這么多年的道心還不如朱褚一個剛入門的新人穩(wěn)固,難道是因為年紀大了血壓不穩(wěn)么?
山羊胡老道士簡直要被他理所當然的表情盯出眼淚來,忍不住挪開了視線,岔開話題道:“天色不早了,我們這就下山吧。”——
由于是跟邪道打交道,本地的警方被道長們留在了陣法之外的安全地帶。
黃毛和那幾只棄暗投明的魔神也在這里。
山城警察局這次派過來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一群血氣方剛的大小伙子跟著局長出來辦案,原本還對局長口中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很不屑一顧,甚至懷疑局長是不是也被邪道洗腦了。
在跟一群長得奇形怪狀的魔神待了一個小時之后,卻都徹底服氣了——
就在柯行舟解除封魔陣的瞬間,那個長了一張山羊臉的魔神腦袋上直接竄出來兩根閃電一樣的犄角,原本還算干凈的臉上更是一下子長出了粗硬的黑色山羊毛。
當時有個剛加入特警隊伍的新人正被山羊臉詢問薪資,見狀嚇得心臟驟停,差點一梭子直接打過去。
誰知道這群魔神是真的完全意識不到自己長得有多恐怖,尤其是被逍遙宗收編之后,一個個大約是覺得自己也變成正規(guī)魔了,活躍得好像被關了一個星期剛被放出門的狗子一樣,見人就上去聊天。
柯行舟他們從山上下來的時候,正好瞧見那幾個魔神拉著滿臉恍惚的警察在那訴苦:“你們是不知道啊,那個黑心肝的六臂給自己建了個邪道,當初明明說好大家一起接受香火供奉的,誰知道他仗著自己長得壯,霸占了主殿最中間的位置,就此成為了九龍觀的主位神。我們只能坐在墻邊就算了,平時想偷個懶都不行,只能跟金塑一樣一動不動的坐著,痔瘡都快坐出來了!”
“痔瘡就痔瘡吧,偏偏香火還經(jīng)常沒有我們的份。他收的那些邪道比葛朗臺還摳門,捐了錢也只送三根香,許多人直接就到六臂面前送了,壓根就沒想過要分我們一點!”
“還是逍遙宗好啊,雖然剛剛加入逍遙宗,但我感覺就好像回到了老家一樣!”山羊臉魔神感慨,“真的,我建議你們之后死了下地府,也盡快考個《陽間居住證》還是什么玩意兒的,上來入職逍遙宗!絕對讓你們得到前所未有的打工體驗!”
警察們:“……”
局長:“……”
他們一時間都不知道該震驚魔神竟然也會長痔瘡,還是震驚這幾個魔神才跟逍遙宗的善鬼相處多長時間,怎么連那一套洗腦話術都給學過來了。
甚至還知道了“葛朗臺”
局長恍恍惚惚,在得知魔神們的真實身份之后,忍不住心想這算不算是人類對魔族的一種文化入侵?
見道長們出現(xiàn),局長趕緊收住了自己的腦洞,立即上前詢問:“道長,怎么樣了?我剛剛好像聽見了雷鳴一般的動靜,對方反抗很激烈么?需不需要動用特警隊伍過去幫忙?”
道長們聞言,詭異的沉默了片刻。
目光不由自主的朝逍遙宗幾人身上飄過去,山羊胡老道士遲疑的開口:“反抗是挺激烈的……”
不過已經(jīng)被逍遙宗的柯道長輕松解決了。
局長驚訝于道教協(xié)會的效率竟然如此之高,不過想了想自己最近在網(wǎng)上搜到的那些視頻,道長們一邊喊著相信科學,一邊飛檐走壁的樣子,又覺得好像還挺合理。
視線往旁邊一轉,立即注意到了人群中似乎少了個人。
局長面色一緊:“這次進山是有人員傷亡嗎?還請派個道長帶路,趕緊讓醫(yī)務人員過去將人救出來。”
結果道長們的神色更加古怪了,沉默片刻擺了擺手:“也……也不用了。”
局長:“?”
他心想這群道長怎么回事,這可是活生生的少了個人啊!
而且據(jù)說還是今晚在蟲兒山上表演的演員,萬一出了什么事情,被粉絲發(fā)現(xiàn),公關壓力很大的!
最近靈異事件頻發(fā),加上本身西南這邊被邪道荼毒至深,光是今天晚上,一些消息靈通的媒體就頻繁打電話過來質(zhì)問九龍觀的道長們都去哪里了,是不是被他們給抓走了。
這要是再失蹤個藝人,他都能想象得到明天的新聞會寫什么東西了。
局長蹙眉就要跟道長們解釋情況,卻被山羊胡老道士抬手打斷了。
山羊胡老道士艱難開口:“那個人,也是個魔族。”
局長:“?”
局長雖說知道一些玄學的東西,但是畢竟沒有親身經(jīng)歷過,此時聽聞這么一句話整個人都是懵的。
緊接著就聽見身旁的黃毛突然“啊”了一聲:“我想起來了!”
眾人順著聲音看去,發(fā)現(xiàn)先前一路上都異常沉默,一直在冥思苦想的黃毛一臉豁然開朗,很興奮的朝他們道:“我知道晏興為是誰了!之前不是說總教那邊的消息都是我來傳遞的,后來被一個養(yǎng)鳥的給頂替了么?就是他!就是那個叫晏興為的小子!”
頓了頓,大概是看其他人的表情不太對,他朝四周張望了一下,沒有看見晏興為。
“咦,你們讓他溜了?”
局長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來,滿臉寫著“你們這么多人,不能真的讓對方在眼皮子底下溜走吧”。
道長們:“……”
雖然說當時的情況緊急,真實發(fā)生的事情并不是這么簡單就能概括的,但大致來說結果是這樣沒錯。
道長們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沉默半晌之后點了下頭。
黃毛恨鐵不成鋼:“人都送到面前來了,你們怎么就讓人溜了?哎呀,真是太可惜了!”
道長們:“…………”
道長們心說你一個邪道分子,為自己曾經(jīng)的同伴逃跑這件事情表現(xiàn)得這么可惜是不是有哪里不對?但又實在挑不出什么錯處來,只能暗自垂淚。
真是對不起哦,他們年紀大了,實在是沒有看出來那個什么晏興為竟然是個魔物……
道長們傷心極了,唯有逍遙宗的三個人絲毫不受影響。朱褚笑瞇瞇的站出來,拿著手機詢問局長:“能不能拍個照?”
局長一愣,有點不好意思,下意識的收了收啤酒肚:“你認識我?”
誰知道他不問還好,一問朱褚直接迷茫了,遲疑的開口:“您是?”
局長:“??”
朱褚眨了眨眼睛,隨即反應過來:“什么呀,您誤會了。我們逍遙宗還是第一次跟公家合作做法事,這么好的宣傳點,肯定要發(fā)到網(wǎng)上去,跟信眾們好好分享一下啊!”
局長:“……”
朱褚又說:“說不定還能吸引到更多的善鬼和魔物過來應聘呢!一個帶一個的,用不了多久,我們的產(chǎn)業(yè)就能擴大到跟九龍觀一樣的規(guī)模啦!”
局長:“…………”
他越聽越不對勁,忍不住轉頭看向江城來的道長們:“善鬼……魔物……也是可以被招聘的么?你們拿到上面的審批文件了?”道長們張了張嘴,都有點不知所措。
他們哪里知道逍遙宗這些行為有沒有經(jīng)過審批?他們道觀連這么做的資格都沒有呢。
不過想想對方既然都跟鬼差處成朋友了,哪怕只是個實習判官,但后續(xù)還要跟地府官員約談來著。想必是拿到了審批文件的吧?
道長們想了又想,覺得沒什么紕漏,正要點頭應是。
就聽朱褚奇怪的反問:“什么審批文件?我們有營業(yè)執(zhí)照和經(jīng)營許可證,這個算嗎?”
道長們:“……”
局長:“……”
朱褚一看他們這個表現(xiàn),也愣住了:“不行嗎?那我們還有道士證、皈依證……”
他說起這些的時候還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之前他壓根沒有想過要搞這些證件,還是經(jīng)過了京城那邊九龍觀的胖瘦道士提醒,才發(fā)現(xiàn)自家宗門缺少了一些手續(xù)。
好在宗門雖然小了點,人少了一點,在道教協(xié)會那邊還是有記錄的,而且每年可以推薦兩個人入教。
他跟師弟兩個人正好用完名額。
朱褚睜著一雙天真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著局長,后者卻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道長們也:“…………”
眾人的表情一下子都嚴肅了起來——
經(jīng)過了局長和道長們的共同科普,朱褚終于意識到自家宗門是沒有達到招收異族員工的資格的了。
按照他們的說法,逍遙宗起碼要先跟地府、人間政府報備招收鬼魂員工的意向,經(jīng)過雙方的危險評估和資格審查,獲得審批之后才能夠展開招聘。
妖族跟魔族同理。
柯行舟不懂做生意這些事情,從來都是全權交給朱褚來解決的,聞言也陷入了迷茫當中。
開個道觀這么麻煩的嗎?
他不由得想起曾經(jīng)跟師父一起在山上的日子,完全不覺得師父那時候有什么管理宗門的行為。至于審批文件,那個從來不喜歡跟政府打交道的老頭子也絕對不可能去弄的。
柯行舟不理解,為什么其他人就不用這么多手續(xù)?
道長們?nèi)绻浪X子里在想什么估計會很無語,畢竟除了逍遙宗,還有那個已經(jīng)覆滅的九龍觀之外,哪個道觀會招收鬼員工、妖員工甚至是魔族員工啊!
他們先前都以為是京城那邊的道觀藏私,平時法會交流的時候都不見他們說出自己道觀人氣鼎沸的秘密,還以為那邊家家道觀都是這么經(jīng)營的,想著回去之后也學習一下呢。
誰想到逍遙宗竟然根本連審批都沒過啊!
要不是柯行舟跟這兩個弟子在這次剿滅邪道的行動中的確出了不少力,而且看上去三觀都挺根正苗紅的,他們簡直要懷疑逍遙宗到底是不是個邪道了。
考慮到柯行舟救過自己的命,大家只好把這種無語的心情收斂起來。
局長看他們沒什么表示,也不好多說什么了,只能眉頭緊皺的要求柯行舟:“盡早去跟地府和你們京城當?shù)氐奶厥馐录幚砭秩〉寐?lián)系,讓他們給你搞個審批證明。不然的話下次掃黑除惡,你們道觀要遭殃的!”
柯行舟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聞言嚴肅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一定去辦。
剛剛通過招聘加入逍遙宗的鬼魂和魔神們都是一臉懵。
他們都聽明白發(fā)生什么事情了,但第一反應并不是覺得逍遙宗連證件都沒有,就忽悠他們加入,而是擔憂起自己的將來了。
一個魔神頂著山羊腦袋過來了,真情實感的憂慮道:“那我們魔族的怎么辦啊?我們大魔神可討厭人類了,我們?nèi)ラ_實習申請肯定開不下來的嗚嗚,說不定還會被殺掉……”
朱褚一聽就驚了:“你們家長這么兇殘的么,不聽話就殺掉?”
魔神點點頭,表示魔族都是這樣子的。
對于他們這個種族來說,服從是最重要的品質(zhì)。別說他們加入逍遙宗相當于是背叛了大魔神,就算只是大魔神需要,他們也要作為大魔神恢復魔力的養(yǎng)料,毫不猶豫的獻上自己的生命。
朱褚“啊”了一聲:“你們魔族這么封建的啊?難怪你們那么輕易就被我們的員工撬了墻角呢,封建社會哪有我們現(xiàn)在社會主義社會好!”
九龍觀覆滅之后,身上的香火和信仰都被收回,魔神們的頭腦更加混沌了。
他聽見這話本能的覺得哪里不對,但還是淚眼汪汪的點了點頭:“誰說不是呢?我們坐在神臺上,本來以為能探聽到你們?nèi)碎g的什么機密,誰知道一天天的聽到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光是得了痔瘡,就夠那老太太一星期來上八次香的……”
眾人:“……”
原來你關于“痔瘡”的知識是從這里來的哦……
大家都是學過歷史的,聽說魔族還停留在那么古早的社會制度,頓時也都覺得這些魔神怪可憐的。
局長琢磨了一下,具體情況具體考慮:“聯(lián)系不到魔族政府的話,至少也要先在特殊事件處理局這邊蓋個章,免得到時候魔族找上來,要出外交問題的。”
道長們:“……”
不是,怎么就扯到外交上了?
其他人卻好像根本沒有感覺到有什么問題的樣子,那幾個魔神甚至感激的上前握住了局長的手,熱淚盈眶道:“多謝!您可真是為人民辦實事的好局長!”
他的臉都激動紅了,握著魔神的手重重地上下晃了晃,自豪開口:“為人民服務,應該的!”
魔神們驚訝的張了張嘴:“我們……也算是人民嗎?”
局長一甩頭:“怎么不算?你們在逍遙宗工作,為我們國家貢獻勞動力,自然也要享受到相應的權利!”
魔神們越發(fā)感動:“局長!”
“同志!”局長慷慨激昂的回握住對方的手,現(xiàn)場好一片熱血場面,幾乎令人落淚。
道長們:“………………”
道長們沉默了片刻,互相對視一眼。
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世界好像朝著一個他們從來沒有設想過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當然,作為邪道分子在國內(nèi)為非作歹的靠山和爪牙,黃毛、魔神和那些陰兵、精怪都是要接受法律的制裁的。
然而在處理具體人員的時候卻出現(xiàn)了分歧。
因為按照地府的規(guī)則來說,鬼魂在人間鬧事,沒鬧出過人命的一般都是民不舉官不究。加上地府現(xiàn)在鬼□□滿,更沒有心力去處理那些犯了點小事的善鬼,因此陰兵當中的惡鬼能被帶走下地獄接受懲罰,善鬼們卻基本上不會受到任何追責。
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留在逍遙宗上班而已。
精怪這邊的妖族老祖宗向來護短,項亭早就問過那邊的意見,大概的意思就是把精怪給他們送回去,管不管的再說。
魔族那邊就更不用說了,他們惡劣的天性導致那邊除了最原始的實力壓制之外,沒有更多的規(guī)則束縛。魔神擾亂人間更是他們喜聞樂見的事情,根本不會懲罰這些鬧事的魔神。
因此算來算去,精怪、陰兵和魔神都只能交由逍遙宗處置,還得等到逍遙宗的審批文件下來之后,才能正常工作贖罪。
對于一群過多了貧苦日子的非人類來說,這哪里是懲罰?簡直就是享福。
只剩下一個黃毛,哪怕身世和遭遇也十分的凄苦,還當了一段時間的污點證人,但因為一開始被抓到時態(tài)度惡劣,還總是偏向邪道說話,三觀明顯很不對勁,還是被警察帶走了。
黃毛坐在警車上,看著漸行漸遠的人群、鬼群甚至是魔群,眼淚慢慢的盈滿了眼眶,最后還是沒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朱褚搖搖頭,十分感慨:“做人還是要遵紀守法啊……”
柯行舟點了點頭:“得按規(guī)章辦事。”
道長們:“……”
他們一言難盡的看著逍遙宗的三個人,心想這里就數(shù)你們最沒有資格說這種話了好么!
轉頭看到身后密密麻麻的非人類時,卻又覺得不守規(guī)矩也有不守規(guī)矩的好處——這些非人類各個都擁有常人所難及的能力,要是沒有逍遙宗那些劍走偏鋒的法子限制,任由他們被邪道驅使,勢必會對人間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道長們心中感觸頗深,對于那些所謂的邪道手段也沒有那么抵觸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逍遙宗那個大弟子轉了過來,朝著這群非人類揮了揮手,然后搬出了一個紙箱子,里面整整齊齊的碼放著最新款的紙扎手機。
“都把手機拿到手,不會用的跟老員工請教一下用法,然后打開缺德地圖,直接導航到逍遙宗——是‘萬里影視拍攝基地’,不是‘逍遙宗道教文化體驗基地’,不要導航錯了!”
說完一回頭,對上道長們無語的視線,他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這么多員工,都坐飛機的話得花多少錢啊?道觀起步初期,沒什么錢,大家見諒,見諒!”
話音剛落,道長們就看見劉特助風塵仆仆的趕來,手上還捧著一個看上去就很昂貴的絲絨盒子。
聶辰接過后打開來,里面一整排鴿子蛋大小的帝王綠翡翠,連滿鉆的寶石托都只能作為陪襯,在那抹綠色下黯然失色。
道長們:“………………”
你管這叫“沒什么錢”?
第 106 章
邪道組織被道教協(xié)會剿滅的消息發(fā)出去的時候,道長們已經(jīng)躺在劉特助安排的星級酒店大床上,緩緩沉入了夢鄉(xiāng)。
臨睡前道長們都還有些警惕,仔仔細細的檢查過四周,生怕又跟前些天一樣,剛剛睡過去就被襲擊了。謹慎一些的道長甚至連衣服都沒脫,就怕再次被人誤會在搞什么pay。
好在魔物大約也是會累的,當晚一.夜無夢,并沒有發(fā)生預想當中的意外。
蕭陵還有其他工作要趕,帶著恍惚又炸裂的心情告辭早就離開了。
另外一邊,頂樓的總統(tǒng)套房內(nèi)。
柯行舟剛從浴室里出來,手軟腳軟的趴在聶辰的懷里,整個人昏昏欲睡。
聶辰的身體比三年前強壯了許多,身高好像也拔高了一些,即使抱著柯行舟,行走之間也穩(wěn)穩(wěn)當當,看起來竟然不怎么費力。
就著這個姿勢,他坐到一旁的沙發(fā)上,將軟成一灘的柯行舟拉起來,捧著他的臉仰頭輕輕啄吻,低聲哄著:“吹干頭發(fā)再睡。”
柯行舟含糊的答應一聲,閉上眼睛卻又要倒下去。
這兩天連軸轉,他實在困倦到了極點,連澡都是聶辰幫他洗的。當然,過程中免不了做一些比較消耗體力的事情,搞得柯行舟更加困倦,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好在聶辰一直注意著他的動作,長臂一撈,就將柯行舟攬回了懷里。
柯行舟直接將腦袋往前一靠,把臉進了聶辰的頸窩。
兩人都穿著酒店提供的浴袍。浴袍本身就不是什么緊身的款式,加上為了控制成本,給客人提供的都是均碼。連聶辰這樣的身材都能穿得進去,可想而知,套在柯行舟身上會有多寬松。
拉扯之間,本來就只是松松系了一圈的腰帶頓時散開了,兩人腿側的肌肉貼在一起。
聶辰的嗓音頓時就啞了些:“別動。”
柯行舟是有點叛逆在身上的,尤其是困得甚神志都不太清晰的時候。他非但沒有聽話,還越發(fā)的往聶辰的懷里鉆了鉆。
他全程閉著眼睛,大概都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聶辰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幫柯行舟洗的這個澡本就挺挑戰(zhàn)他的神經(jīng),他身體的溫度一直沒降下來,本來是打算給柯行舟吹完頭發(fā),看他睡著之后再去解決的。
柯行舟這么一鬧,一陣燥意涌上來,他的眼神頓時就變深了。
屋內(nèi)只開了夜燈,昏暗的燈光中,他仔細端詳柯行舟,這人的面孔在過去的三年中仿佛沒有產(chǎn)生任何變化,而且因為半夢半醒著,連清醒時那抹仿佛置身塵世之外的冷意都消失不見了。
聶辰的視線從頭到腳的打量了柯行舟一圈,越來越幽深的目光在對方眼下的青黑上頓了頓。
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他將柯行舟與自己的距離微微拉開,撿起被丟到一旁的干毛巾,仔細的擦干他的發(fā)絲,然后打開了吹風機。
“嗡嗡嗡”的聲音響起來,幾乎已經(jīng)沉入睡夢中的柯行舟醒了一下,一側的耳朵就被寬大的手掌包住了。
聶辰用自己的臉頰貼貼柯行舟的另一只耳朵,壓抑著氣息耐心哄他:“吹干了就睡覺。”
柯行舟的掙扎幅度這才小了一點。
但他睡覺實在不老實,安靜不了多久就要換姿勢。光是為了讓他聽話,聶辰都費了不小的力氣,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
好不容易吹干,他自己都累得有點犯困,環(huán)著柯行舟的身體正要將人抱起來,柯行舟卻很不配合的掙扎起來。
聶辰強行把人抱起,柯行舟就一歪腦袋,啃在了他的鎖骨上。
“……”
聶辰的動作頓住,低頭看著柯行舟的眼神里倏地的跳起了一團火。
火勢并不猛烈,但很燥人。
停頓半晌,就在柯行舟以為終于能安穩(wěn)的睡個覺,緩緩放松力道再次準備沉入夢鄉(xiāng)的時候,聶辰挺了挺身,直接托著他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
相比于先前剛洗完澡,他走向床邊的腳步急切了些,可以說是大步流星。
柯行舟被顛簸得皺眉,張嘴又要咬人,后腦卻被大手一把按住了,隨后唇齒被撬開,嘴唇被懲罰一樣的咬了幾下,口中的空氣就被掠奪了個干凈。
他本能的掙扎起來,一直閉著不愿意睜開的眼睛也睜開了,感受到腰側手掌驚人的熱度,沒忍住瑟縮了一下。
下一秒,潮濕的吻就擦過他的唇畔,輕輕擦過他的臉頰,就往他的耳根和頸側落了下去。
柯行舟迷迷糊糊的:“聶辰?”
聶辰含糊的答應了一聲,不知道為什么,親吻漸漸變成了啃咬,在他鎖骨上重重的咬下一口,又很快卸去力道,安撫的舔吻齒痕所在之處。
柯行舟推拒,他便仰起頭,在柯行舟的下巴上輕咬:“師父現(xiàn)在才來拒絕,是不是太晚了。忘了剛剛對我做什么了?”
“……”柯行舟一下子頓住了。
他半夢半醒,確實不太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而且聶辰說“師父”這兩個字的時候,總是帶著一股子意味不明的味道,不管聽多少次,他都沒辦法適應。
他后頸發(fā)麻,雖然覺得自己素了那么長時間應該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來,但看著聶辰篤定的神色又沒辦法很肯定。
“我……”
“師父想否認?”聶辰掀掀眼皮,手指輕勾自己浴袍的領口,露出鎖骨上一片齒痕,“證據(jù)在這呢。”
柯行舟:“……”
不知道是不是暖氣的溫度開得太高,柯行舟覺得屋內(nèi)有點悶熱,聶辰的體溫烘得他口干舌燥,呼吸都有些困難。
他剛想說些什么,昏暗的室內(nèi)忽然亮起了一道光。
柯行舟放在床頭的手機屏幕亮了,將兩人的側臉照亮,柯行舟被聶辰眼中過于深沉的意味盯得心臟猛跳了兩下,從剛剛曖昧的氣氛中拉回些許神志,側身過去拿來手機。
有電話打進來,是個陌生號碼。
柯行舟瞇著眼睛抵擋過于刺目的亮度,勉強辨認出接通鍵就按了下去。
下一瞬,熟悉的聲音就從聽筒里傳了出來:“柯行舟!你個孽障,我看你是膽子肥了,說好的回家不回,夜不歸宿也就算了,你竟敢自己偷偷跑去西南!”
柯行舟拿遠了手機仔細看了看號碼,還是不認識。
混沌的腦子思考了一會兒,反應過來是被他拉黑的柯正業(yè)換了別的手機號打進來。
聶辰灼熱的體溫還貼在身側,柯行舟被燙得一個哆嗦,本就不穩(wěn)的氣息不由得粗重了許多。
那邊柯正業(yè)半天沒有得到回應,還聽見這么一聲,當場火冒三丈:“混賬!你大半夜的在做什么?你旁邊是不是有人,是誰?是不是你那個沒禮貌的徒弟,還是謝家那個小子?”
柯行舟跟聶辰對視著,對方灰綠色的眼底清晰的倒映著他的剪影,莫名的燥意讓柯行舟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咕咚”一聲,在空曠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柯正業(yè)不知道腦補了什么,氣得大吼起來,聲音都劈了:“說話!你是啞巴了么!”
“……”
被這么一打斷,什么氣氛都繼續(xù)不下去了。
柯行舟錯開與聶辰對視的視線,揉了揉有些發(fā)疼的額角:“你怎么知道我在西南?”
“我是你爹!我什么不知道?”柯正業(yè)冷哼一聲,“何況你的照片都被傳得全網(wǎng)都是了,你當我是瞎的么,連這個都看不見?”
柯行舟聽得沉默了一下,電話那頭的姜婉茹無語的開口:“什么你看見的?明明是我在刷微博,跟小姐妹提到行舟,你偷聽我們說話才知道他在西南的……”
頓了頓又說:“你說完沒有?說完了讓我跟行舟說兩句,一會兒他們該來要手機回家了。”
柯正業(yè)沉默了一下,大約是覺得很尷尬,把手機讓給姜婉茹了。
柯行舟奇怪:“這是誰的手機?”
“鄰居的。”姜婉茹的聲音由遠及近,身邊很快安靜下來,只隱約的傳來敲門聲和柯正業(yè)含糊的詢問她為什么要關門的聲音,“你不是煩你爸,把我們手機都拉黑了么?正好今天我們請鄰居吃飯,就借了他們的手機給你打電話。”
柯行舟沉默了一下。
他拿開手機看了一眼屏幕,遲疑開口:“在凌晨一點?”
姜婉茹卻絲毫沒有感覺到這個時間有什么不對,還跟柯行舟解釋:“他們一家都很忙的,每次約他們都說沒時間,只有這個點有空了。說起來他們?nèi)诉挺好的嘞,你爸說你也參與了西南那邊清理邪道的行動,他們立刻就答應來我們家做客了,還帶了好多禮物過來,說以后要跟我們常來往呢!”
門外的柯正業(yè)好生氣的:“你跟他說這個干什么?這個逆子就知道往外跑,我只是隨口提一句他而已!”
向來對丈夫的暴躁脾氣不管不問的姜婉茹卻一下子暴躁起來:“你閉嘴!我聽不見行舟說話了!”
柯正業(yè):“…………”
不知道是因為震驚還是別的,柯正業(yè)果真閉嘴了。
柯行舟再度沉默,片刻后轉移了話題:“……你找我什么事?”
姜婉茹這才想起來正事,聲音都緊張起來:“行舟啊,我看新聞上說這次參與清剿邪道的人好多都受傷了,你沒有事情吧?”
柯行舟愣了一下,聲音悶悶的:“沒事。”
頓了頓,他補充:“受傷的是先前被邪道偷襲的道長,這次參與清剿行動的道長沒幾個受傷的。”
姜婉茹頓時松了口氣:“那就好。那些道長看上去就挺靠譜的,實力果然也很厲害。不過你下回可不能再這么一聲不吭的跑出去了,多麻煩人家。家里也會擔心的……”柯行舟想說這次的行動自家逍遙宗才是出力最多的那個,但想了想,不知道為什么還是沒說,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道長們要是聽見他們這番對話怕是要哭出聲來。
他們確實是沒怎么受傷,身上的傷口大多都是前一天晚上被陰兵偷襲產(chǎn)生的。
但他們也沒出手啊!
姜婉茹拿走手機似乎就只是為了說這些,柯行舟也沒有跟家人聊天的經(jīng)驗,不太會找話題,兩人就這么沉默了下來。
直到電話那頭柯正業(yè)又嚷嚷起來:“你們怎么沒聲音了?你們在背著我說什么壞話,快把門打開!”
姜婉茹大約是很無語,吐了口氣,但的確自己跟這個兒子的關系不太親近,便只好告別:“你爸又發(fā)癲了,早晚我要把他送去精神科查查腦子……時間不早了,你早點睡吧。”
柯正業(yè)大怒:“睡什么睡?他還沒說明白他跟誰在一塊兒呢!不許掛斷,把手機給我!”
姜婉茹:“別理他,晚安啊寶貝,早點回來。”
柯正業(yè):“婉茹!”
緊接著電話就被掛斷了。
柯行舟看著被掛斷的界面,長長的睫毛垂下,擋住了他眼底的神色,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沒有動,身下的聶辰也安靜著,只專注的望著他,一動不動。
等到柯行舟回過神來,是因為腿內(nèi)側貼著的地方溫度灼熱到讓他無法忽視了,他回過神,兩人目光交匯,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急促。
“師父?”聶辰征求他的意見。
柯行舟遲疑了一下,不知道是因為先前的氣氛太好,還是他此刻心緒起伏,實在需要一些慰藉,鬼使神差一般,緩緩低下頭去。
兩人的唇貼到一起,很快變成了啃咬和掠奪。
柯行舟只覺得身體一輕,一陣天旋地轉,他本能的摟緊了聶辰的脖子,緊接著,純白的浴袍被扯落,無力的堆疊到地板上,發(fā)出窸窣的聲響。
有他的,也有聶辰的——
次日柯行舟打著哈欠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的時候,大家都愣了愣。
朱褚再次被單獨丟到一個房間,不過這次換了行政套房,比先前的商務標準間大了不少,簡直跟個公寓一樣。
柯行舟頓了頓,耳根不知道為什么有點泛紅,下意識舔了下唇:“沒有。我睡不著。”
朱褚瞧見他泛紅的眼角,不由得愣了愣。
他心想師父之前犯困揉眼睛的時候好像沒有這么紅吧?果然師弟昨天肯定又不要臉的纏著師父,洗腦師父更加疼愛他了。
只是師父現(xiàn)在明顯受到師弟的迷惑,說話總是向著師弟,自己睡眠的時間都不夠了,竟然還要替師弟遮掩。
他只好將怒火轉向師弟:“師弟,你怎么能打擾師父休息呢!再怎么樣也不能占用師父的休息時間來教你啊!”
師弟一直沒表態(tài),聞言反而沉默了一下,平日里總是涼嗖嗖的目光不知道為什么透露出點復雜的意味。
朱褚:“?”
聶辰木然的拂開他的臉:“沒你的事,玩去吧。”
朱褚:“??”
他好生氣的。
師弟平時目無尊長,總是欺負他這個師兄也就算了,為了爭寵犧牲師父的時間還不知悔改,這樣下去還怎么得了哦!
他覺得自己作為師兄,是時候站出來肅清一下宗門的氛圍了,誰知道剛卷起袖子,就被劉特助拉走了。
劉特助:“朱先生,本地道教協(xié)會這邊接到了逍遙宗的道觀用地申請,但好像還要提交一些必要的資料,我不太懂這些,您能幫我看看么?”
朱褚的注意力立馬就被轉走了。
仔細查看山城道教協(xié)會發(fā)來的資料,朱褚不由得感慨宗門還真是沒他不行。不像師弟那種——
以色侍人,能得幾時好!
聶辰:“……”——
九頭龍在西南這邊根深蒂固,本地的道教協(xié)會怎么打擊都打擊不死,如今突然被江城來的道長們一網(wǎng)打盡,本地道教協(xié)會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等道教協(xié)會的道長們都差不多清醒,柯行舟他們跟江城的道長們一起被請到了山城的道教協(xié)會。
山城道教協(xié)會的會長姓馮,一見到江城道長就忍不住熱淚盈眶:“這次西南出事,多虧道友們鼎力相助,否則我們西南道教協(xié)會數(shù)百條性命,恐怕都要交代在那些魔族邪道手上了。”
江城道長們被他這樣感謝,心底卻很是羞愧。
山羊胡老道士連忙解釋:“都是柯道友他們的功勞,我們沒做成什么事情,不敢居功。”
本地道長們已經(jīng)從江城的道長們那邊聽說了事情經(jīng)過,此時聞言看向逍遙宗的幾個人,表情都十分的精彩。
要是換作其他時候,看到這么年輕,長相氣質(zhì)又出眾的年輕人,他們說什么也不會聯(lián)想到道士身上的。
可按照江城道長們所說,他們這一次能夠得救,的確是逍遙宗這幾個看上去沒幾年道行的小道長出力最多,馮道長又連忙帶著人如此這般的感謝了一番。
柯行舟很是坦然的接受了對方的道謝,全程直勾勾的盯著馮道長,見他謝完就轉身,還有些迷茫。
他的紅包呢?
以往信眾得到了幫助,這樣真誠的感謝過一番之后,都會給他塞紅包的。
雖說以前柯行舟都會拒絕掉的,但那是因為當時他的功德值不夠承擔那么厚的紅包。
現(xiàn)在他的功德又不低!
馮道長被他幽幽的視線盯著,不由得有些汗顏,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過這位柯道長,對方的眼神怎么好像他欠了幾百萬似的?
尷尬之后他很快又嚴肅起來,雷厲風行的進入正題:“這一次請諸位過來,除了感謝諸位的搭救之恩,還有一件要緊的事情——九頭龍的事情雖然已經(jīng)告一段落,但聽諸位所說,還有魔族流竄在外。當年神魔大戰(zhàn),是人鬼神妖四族一起將魔族擊退,封印了起來,對方此次卷土重來,恐怕不會放過我們?nèi)魏我蛔濉!?br />
“人間這邊,除了神族如今式微,暫時無法聯(lián)絡,其他種族我都已經(jīng)通知到了。現(xiàn)在只剩下鬼族……陰陽兩界向來互不干涉,近期靈異事件頻發(fā),地府卻那邊不知道為什么戒嚴了,所有消息都傳遞不過去,連京城那邊的青云觀都聯(lián)絡不到熟悉的鬼差大人。”
江城的道長們一愣,紛紛看向了柯行舟。
要說跟地府關系好的話,怕是沒有人比得過逍遙宗了。
他們先前還親眼見過柯行舟召喚出臨時判官呢,怎么就戒嚴了?
這次圍剿邪道發(fā)生了太多事情,江城道長們的報告都沒寫完,山城這邊的道長們也只知道大概發(fā)生了些什么事情,此時見他們都看向柯行舟,便搖了搖頭。
馮道長道:“是最近的事情。陰陽兩界聯(lián)系不多,柯道長大約也不知道情況。”
誰知道話一出口,江城的道長們表情都奇怪起來,頻頻的看向柯行舟,又對他欲言又止。
馮道長好奇怪的,心想這些道長先前不還說他們也是仰仗柯行舟才能解決邪道么,怎么現(xiàn)在看起來雙方的關系不怎么樣的樣子?
他沒想太多,只覺得可能是信息差導致的一些道觀之間的攀比。
魔族的事情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他話頭一轉:“對了,柯道長好像還提交了申請,想要使用九龍觀占據(jù)的那片古建筑群是么?”
那片地方原本不是道觀,只是一片古建筑群,本地文旅局打算打造起來發(fā)展旅游業(yè)用的。
不過當時馬上要到吃菌子的季節(jié)了,擔心游客到來之后吃了生菌子會中毒,文旅局先抽時間培訓當?shù)氐牡昙胰チ耍D頭一看,自己修復的建筑群突然變成了九龍觀的地盤,信眾們還都很維護九龍觀,說什么都不允許文旅局“霸占公民財產(chǎn)”。
把文旅局氣得夠嗆。
因此這次逍遙宗提出要申請這塊用地開設分部,文旅局一聽說是剿滅了邪道的那個逍遙宗,很爽快就同意了。
但道教協(xié)會這邊還需要一些手續(xù)。
馮道長:“是這樣的,我們收到了你們提交的營業(yè)執(zhí)照,但為什么上面的營業(yè)范圍是售賣文旅用品?是提交錯誤了嗎?我們需要的可能是宗教場所管理機構的注冊證書或者營業(yè)執(zhí)照,還有道教組織登記證書。幾位既然來了,不如現(xiàn)場提交一下,我也好讓人早點幫你們辦結。”
柯行舟:“……”
朱褚:“……”
馮道長見他們沉默,貼心的補充:“沒有的話,提交其他的證明材料也是可以的。比如你們在京城那邊開設道觀的時候,蓋過公章的道教場所登記申請表。”
柯行舟再次:“……”
朱褚:“……”
江城道長們:“…………”
馮道長說完話沒有得到回應,疑惑的抬起頭來,面對靜默的眾人,突然有點不安。
不是,氣氛怎么又變得這么奇怪?
他有說錯什么嗎?
第 107 章
大家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逍遙宗雖然是個正規(guī)道觀,但完全沒有正規(guī)證件這件事情。
好在這個時候,平地突然掀起了一陣強烈的陰風,將本地道長們的注意力都轉走了。
大約是想起了什么不太美妙的過往,本地道長們感受到陰風的第一時間就臉色大變,紛紛舉起法器,列起了防御陣型。
“道友們小心!恐怕又是魔族來襲!”
“這群魔族手段詭異得很,分明是被天道厭棄的存在,卻能夠引動天雷——早前我們被九龍觀的陰兵偷襲,就是沒預料到他們能驅動天雷,才會中招!”
“這群宵小之徒,就知道搞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上次是我等輕敵大意了,這次絕對叫他們有來無回!”
話一出口,屋內(nèi)的陰風陡然加大,連角落里金桔盆栽上的果子都被吹落了幾個,看得本地道長一陣心疼。
同時卻不由得有些疑惑,魔族這也太囂張了吧,在他們道教協(xié)會的地盤上,居然搞出這么大的陣仗。真當他們道教協(xié)會沒人了么?
不等眾人想明白對方這么囂張的原因,陰風中很快顯現(xiàn)出了一道道身影,通體黑袍陰氣森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尤其對方出場的時候還十分囂張的問了一句:“你們打算要誰有來無回?”
道長們心中罵罵咧咧,心說還能有誰,不就是你們這些可惡的魔族!
結果一抬頭,就見幾十道黑漆漆的人影站在會議室中,將原本寬敞的會議室都給擠得無處下腳了。
他們心頭一凜,正想著當初的封魔陣難道一個魔族都沒劈死么?怎么還有這么多魔族留存于世間,而且還這么囂張,竟然傾巢出動,跑到他們道教協(xié)會的地盤來挑釁。
就見江城的道長們瞥見其中一個身影,愣了愣,脫口而出道:“柯道長,這不是你那個鬼差朋友么?”
鬼差?
山城道長們給自己貼了開眼符,念咒開眼之后仔細看了看那些身影,果然只在這些身影上看到濃郁的鬼氣,并沒有魔氣。
他們胸前的位置還都佩戴著工牌,最前方領頭的那個身影胸口赫然寫著職位——
查察司,陸之道。
地府大名鼎鼎的陸判!
“……”山城道教協(xié)會的道長們愣愣的放下了手中的法器。
陸之道朝人群中掃了一眼,看見柯行舟和聶辰,眉峰挑了挑,朝身旁的實習判官陸離問:“這就是你說的那個逍遙宗的人?”
陸離還沒來得及說話,朱褚舉著手跳出來:“我我我!還有我!”
他也是逍遙宗的一份子,師父的心頭寶來的!
陸之道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點了點頭沒有理會,似笑非笑的落在后頭那些道長身上:“地府公務繁忙,我許久沒上來人間,看來諸位是想留我多待一段時間?”
道長們:“…………???”
山城本地的道長們都懵逼了,完全不知道目前是什么情況,怎么突然就來了這么一大群鬼差?
雖然說鬼差大人平時難得一見,哪怕見到了也都只是匆匆一瞥,根本沒有機會結交,但一下子冒出來這么多,還是有點嚇人的。
有年紀大的道長幾乎都以為是自己大限將至,要跟道友們死在同一天了。
江城來的道長們一開始也茫然了一下,下意識的看向柯行舟,聽到他們的對話才忽然反應過來,這大概就是柯行舟先前提到的地府來鬼了。
柯行舟先前提起的時候,他們還以為地府那邊昨晚就會安排鬼差找過來,最多也就是派幾個實習鬼差或者拘魂使這樣子,完全沒料到居然查察司的陸判會直接過來。
道長們的神經(jīng)一下子就繃緊了,趕緊小聲的跟山城本地的道長們解釋事情經(jīng)過。
不過……
他們解釋的過程中頓了頓,心想原來柯道友眼下的青黑,不是因為跟地府來鬼徹夜詳談得來的么?
不知道為什么,道長們覺得好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本該坐鎮(zhèn)地府的陸判都親自來了陽間,只為接見一個二十歲剛出頭的年輕人。
不論是山城本地的道長,還是江城過來的道長都恍恍惚惚,心想真是出息了,有生之年竟然還能在壽數(shù)未盡的情況下見到這么多鬼差。
對方還都客客氣氣的,陸之道上來就跟柯行舟握了握手,跟他自我介紹:“柯道長好。我是地府六案功曹之判官司,查察司的陸之道,負責陰陽兩界的外交溝通活動。”
地府那邊雖然已經(jīng)很久沒有消息傳上來了,但很早之前還是有不少傳說留存的。
朱褚最近學習無聊就看了不少跟地府啊鬼怪啊相關的志怪傳說,聞言“咦”了一聲:“傳說中陸判不是負責為陰魂伸冤的么?”
道長們一邊偷看這邊的情況,一邊豎起耳朵旁聽,都有同樣的疑惑。
按照他們的了解,查察司就相當于陽間的□□部門,負責讓好人得到好報,讓惡人受到懲戒,并讓受到冤屈的人沉冤得雪。只是跟賞善司跟罰惡司不同,查察司管理的不只是陰間的鬼魂,還涉及到陽間的因果,所以很早之前的查察司判官經(jīng)常會來陽間辦事,還留下了不少傳說呢。
只是光是這樣,談不上是什么外交活動吧?
陸之道淡淡笑了笑:“我們地府也是與時俱進的,學習了人間的一些先進經(jīng)驗,查察司的職務分工出現(xiàn)了一些改變,現(xiàn)在除了負責處理鬼魂身上的因果,還有跟陽間的溝通活動。只不過最近幾十年人間人口暴漲,地府鬼口也漲得比較快,的確是忙碌了一些。”
朱褚一句話總結:“沒來得及。”
陸之道:“……”
話是這么個意思沒錯,但是這樣子說出來就感覺好奇怪。
他古怪的看了一眼朱褚,心想逍遙宗這個看上去沒什么作用的大弟子怎么一直插話?搞得他怪尷尬的。
好在陸之道當了幾千年的鬼了,還不至于因為這點事情跟一個人類大男孩計較,很快就轉移了話題:“柯道長,我都聽陸離說過了。這段時間地府鬼口過多,多虧你的逍遙宗收留那些問題善鬼,給他們提供工作消耗過剩的精力,才將京城城西部分的鬼魂管理得井井有條,連鬼魂之間的摩擦事件都減少了許多。我這次過來,就是特意來感謝你為地府工作提供的支持和貢獻。”
一套官腔下來,本地的道長們都懵了,目光猶疑的轉向江城道長們:“逍遙宗……還收留善鬼么?”
說收留這兩個字的時候他們其實還刻意挑了個不那么有指向性的詞語。
畢竟在大多數(shù)正經(jīng)道觀眼中,善鬼就是一群死后對人類沒什么威脅,所以無憂無慮,還受到地府保護的一群鬼魂。
私自扣押善鬼的后果跟囚禁公民是一樣的道理,更不用說讓善鬼為自己工作了。
那不是邪道行徑么!
江城道長們:“……”
他們現(xiàn)在突然有點后悔,自己先前為了打報告的時候能簡單一點,互相商量著把逍遙宗那點形同邪道的行為都給含糊過去了,以至于現(xiàn)在面對山城道長們的視線,他們都心虛得說不出話來。
朱褚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自家道觀不那么正規(guī)了,尤其現(xiàn)在還要在人家這里申請道觀用地,一句屁話不敢亂說。
現(xiàn)場的氣氛頗為一言難盡。
陸之道滿頭霧水,現(xiàn)在人間的道教協(xié)會怎么說話云里霧里的?他都有點聽不懂了。
側頭看向身側陸離,后者也是一陣汗顏。
畢竟是先上車后補票,他在地府也不知道是怎么跟陸之道說的,反正在陸之道這里,柯行舟是為了解決他們地府的燃眉之急,才勉強接手了那些犯了點小錯但還不至于被遣返地府的善鬼。
這絕對是好事啊,正好最近判官司更新了系統(tǒng),工作強度下降了許多,陸之道趁著有空就帶鬼過來感謝柯行舟了。
陸離不敢讓陸之道在這里多待了,連忙提醒陸之道:“陸判,他們今天來這好像是為了開設分部的。”
陸之道一拍腦袋,頓時就將那一點疑問拋之腦后了,大笑兩聲:“看我這記性。我們今天特意過來,除了感謝柯道長幫助解決鬼口就業(yè)問題,還是來給您送證書的。”
眾人:“?”
證書?
聶辰的目光動了動,看了陸離一眼。
馮道長忍不住出聲提醒:“陸判,外交事宜的話,大概是要聯(lián)系我國外交部那邊,或者先跟特殊事件處理局報備,讓他們幫您遞交文件……”
“不是不是。”陸之道擺擺手,手掌一番就拿出本黑色封皮的證書來,“陰陽兩界外交的事情先不急,我這次來送的是跟逍遙宗的合作證書。”
眾人:“……???”
明明說的每一個字都認識,但怎么聽在他們耳朵里面卻這么陌生?
陸之道卻沒注意到他們復雜的心情,余光瞥見了,也只以為是他們對逍遙宗的羨慕。
他將證書塞到柯行舟手上,也不由得感慨:“說實話這也是我第一次批這種證書,逍遙宗還真是開了先河,創(chuàng)新的精神很值得我們學習!”
柯行舟接過證書攤開,抬頭巨大的一行字就映入眼簾——
【陰曹地府合作單位】。
柯行舟:“……”
道長們:“…………”
哪怕朱褚的想法再怎么天馬行空,也覺得這玩意多少有點陰間了,往他們逍遙宗門口一掛,誰還能覺得他們是正經(jīng)道觀哦!
陸之道身后的那些鬼差卻頗為羨慕的看著這張證書。
那可是陰曹地府頒發(fā)的證書啊!
陰曹地府管轄的范圍可不是什么一畝三分地,只要是信仰地府的國家,那些生魂都是歸陰曹地府管的,這就相當于陽間的一部分國家聯(lián)合起來發(fā)出的證書了。
他們在地府勤勤懇懇的打工加班幾百年,連個部門獎章都難拿到呢!更不要說是陰曹地府直發(fā)的證書了。
這要是給他們拿去,雖然不能直接升職頂替哪位判官司的大佬,評優(yōu)評先肯定是手拿把掐的。
如今逍遙宗拿到了這種份量的證書,都不說這幾個負責人死后到地府能不能免試成為地府公務員,就是跟他們聯(lián)系的這個實習判官,都有大大的好處。
陸離感受到他們的視線,忍不住微微挺起了胸膛,驕傲的露出自己剛換的工牌。——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正式判官了!
其他實習鬼差羨慕得眼睛都綠了。
柯行舟也是神色微動,翻來覆去的仔細看了看證書,發(fā)覺上面好像給了逍遙宗一些地府才有的辦事權限,便覺得這玩意好像是他們宗門拿到過的最正規(guī)不過的一本證書了。
他神色一喜,轉過頭看向馮道長。
不知道為什么,馮道長只覺得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有什么預料之外的事情要發(fā)生了。
就聽見柯行舟道:“這能證明我們是正規(guī)道觀么?”
馮道長:“……”
其他道長們:“…………”
陸之道:“???”
他看著猶豫的眾人,眉頭一點一點皺了起來。他大約看明白了,柯道長這是來山城道教協(xié)會辦事被卡住了呀!
逍遙宗怎么可能不是正規(guī)道觀呢?
他來之前陸離給他看了那些善鬼在陽間的日常生活,完全沒有死后的無所事事和幽怨,一個個陽光開朗得仿佛死而復生了一般。
當前靈氣枯竭,普通的道觀連捉鬼都得費老鼻子勁,遇到善鬼更是畏首畏尾,更不用說讓這些善鬼乖乖聽話工作了。
因此在陸之道的心中,陽間再沒有比逍遙宗更正規(guī)的道觀了,所以他才破例去跟上級請示,批下來了這份“陰曹地府合作單位”的證明,為的就是表現(xiàn)自己的誠意。
怎么這群不正規(guī)的道觀反而還質(zhì)疑起逍遙宗來了?
陸之道臉色一板,目光深深的盯著山城道觀的眾人,尤其是那個馮道長:“這是我們地府特批的證書,如果你們有疑問的話,可以跟我去一趟地府,親自跟我的上級核實。”
道長們:“……”
道長們年紀都大了,雖說修道多年,卻也難以免俗。人老了就是不太敢提起死亡相關的話題,更何況是直接去地府呢。
萬一死那兒了怎么辦?
道長們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柯道友的實力我們有目共睹,自然是不會懷疑什么的。只是辦事的章程在這里,這個證書……不在我們的參考資料里面啊。”
馮道長很是為難。
陸之道卻覺得這有什么的,大手一揮:“時代在進步,我們地府都開始現(xiàn)代化改革,為了迎接全新時代做出改變了,你們怎么還能故步自封?來,把你們領導的電話給我,我去跟他解釋。”
馮道長:“……?”
馮道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手機已經(jīng)在陸之道手上了。
通往西南道教協(xié)會的電話也已經(jīng)打通,短暫的“嘟”聲過后,聽筒里傳來了熟悉的年邁女聲:“喂?”
——西南道教協(xié)會這一屆的會長是位女士。
陸之道正了正臉色,很是官腔的說明了自己的來意:“……總之這個證書是我們地府開給他的,有公章證明。你們趕緊給人家通過了,提高提高辦事效率。以后多跟京城那邊學一學,共同進步啊!”
西南道教協(xié)會會長:“……”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陸之道還以為信號不好,拿下來看了看屏幕,信號還是滿格的。
他重新接起來:“喂?”
就聽見那頭會長的聲音遠了點,似乎是在跟身旁的人說話:“沒誰,詐騙電話。老馮怎么回事,手機被人偷了嗎……”
說完只聽見一陣急促的“嘟嘟嘟”,電話被掛斷了。
陸之道:“……?”
道長們:“……”
陸之道被說成是詐騙分子,有點生氣,再打過去的時候卻顯示已經(jīng)被對方拉黑了。
馮道長:“…………”
陸之道將手機還給他,倒是沒真的發(fā)火:“防騙意識強是好的。你們誰還有你們上級的聯(lián)系方式?”
在連續(xù)被拉黑了幾個號碼之后,道長們終于通過視頻通話跟會長解釋清楚了事情的經(jīng)過。
會長聽完全部,沉默了好久好久,最后“啊”了一聲,表情卻還是迷茫的。
道長們心想終于有人跟他們感受相同了。看逍遙宗跟地府的那些人和鬼泰然自若的表情,他們還以為他們才是那個異類呢。
便見那邊會長沉思了好久,將狐疑的目光投向了他們:“……你們是真人嗎?不會是AI換臉的吧?”
道長們:“…………”——
這質(zhì)疑起來簡直沒完了,就在眾人陷入自證循環(huán)的時候,朱褚終于從鬼差那邊打聽清楚了這張證書的牛逼之處,剛從喜悅中緩過神來,就發(fā)現(xiàn)了這邊尷尬局面。
他訝異的挑眉:“直接讓鬼差鉆過去讓會長看看不就好了?”
眾人:“……”
他們不由得想起了逍遙宗那些善鬼出現(xiàn)在蟲兒山的經(jīng)過,沉默了一下子,竟然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地方可以反駁對方。
這的確是又簡單又方便,還能最快速度取信于對方的方法了。
于是片刻之后,就聽見通話那頭傳來一道驚慌的尖叫聲,西南道教協(xié)會的會長安撫住被嚇到的普通人,這才滿臉復雜的坐回了攝像頭前。
她表情恍惚:“你們要辦什么證來著?”
馮道長又如此這般的跟她解釋了一通,說明了逍遙宗在剿滅邪道,解救西南道長們的行動中起到了多大的作用,但無法提供資料,只有地府給的“合作單位”證書的問題。
西南道教協(xié)會的會長再度迷茫了。
她瞧著視頻中干干凈凈漂漂亮亮的三個逍遙宗成員,發(fā)出了來自靈魂的質(zhì)問:“你們在京城那邊的道觀是怎么開起來的?”
道長們:“……”
柯行舟:“……”
好問題。
他也不知道——
宗教的事情現(xiàn)在不完全歸協(xié)會管了,逍遙宗的情況特殊,會長也沒辦法確定,只能叫他們把證書掃描過去一份,拿走問別人去了。
陸之道體驗了一把陽間的辦事流程,莫名覺得身心俱疲,非常感慨:“陽間也有不少辦事流程需要精簡啊。”
道長們:“……”
陸之道沒在意這些道長的表情,他想起這些人先前說柯行舟還幫忙解決了西南地區(qū)的邪道,不由得好奇:“柯道長,你帶我們地府的善鬼去打架了么?”
道長們心頭一緊,心想來了。
地府那邊雖然不得已把善鬼托付給了逍遙宗,但果然只是讓他們幫忙看著而已。善鬼受到天道保護,萬一出了什么問題,跟地府都是掛鉤的,逍遙宗讓善鬼跟陰兵對打這件事情終究還是不妥當……
道長們還沒想完,正要開口跟陸之道解釋當時情況的緊急,忽然聽陸之道大笑了一聲:“好啊!”
眾人:“???”
陸之道:“這群善鬼精力旺盛,先前在陽間游蕩,總是時不時的鬧事,關鍵還沒法管。我們地府也為此苦惱了很久,都想不到辦法整治他們。”
“還是逍遙宗有辦法,既消耗了他們的精力,還能加強他們遵紀守法的意識,讓他們知道違法亂紀是什么樣的下場。我就說西南這幾天報上來的鬼魂鬧事事故怎么少了這么多。”陸之道感慨,“我這次回去就跟上級匯報一下初期工作成果,你們的方法很值得推行!”
說著話,那邊朱褚立即嗅到了機會的味道,趕緊上前遞上了名片。
“哪里的話。我們今天辦事也多虧了您才能順利進行,不然去□□書等審核又要拖上十天半個月的,還不知道能不能過呢。”朱褚道,“說來也巧,我們逍遙宗打算在西南這邊也開設個分部,將鬼工陽調(diào)工程貫徹到底。陸判您看,要是有機會的話,能不能還和我們逍遙宗合作?”
他說著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一根手腕粗的香燭,嶄新嶄新的,當著眾人的面就點了起來,用手護著煙氣往陸之道鼻子前遞了遞。
陸之道一開始還推拒一下,聞到香燭氣味之后就頓住了。
“這香火不錯,香味純凈,你們給善鬼發(fā)的都是這種工資?”
“那當然了!地府親自托付的員工,我們怎么敢給不好的物資?您放心,不管到時候跟不跟我們分部合作,我們對善鬼都一視同仁,月結的香火永遠不會低于這個水平。”
兩人互相感動的握了握手,就合作的事宜直接商談了起來。
旁邊的道長們張了張嘴,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自己好像一句話都沒搭上過。
逍遙宗這個大弟子的業(yè)務能力,是不是哪里點錯了啊?!
第 108 章
已經(jīng)回到京城的項亭忽然接到西南道教協(xié)會的電話,聽到對方詢問逍遙宗是怎么在京城開起的道觀,他不由得沉默了一下。
說實話,他也挺好奇的,所以回來就立即讓人去查了逍遙宗的立觀手續(xù)。
結果什么都沒查到。
原本像建立道觀這種事情,提交申請給道教協(xié)會之后,道教協(xié)會那邊都會把資料報備給特殊事件處理局這邊,讓他再過一遍眼。
但他讓人查了最近兩年的道觀建立記錄,都沒有找到逍遙宗的名字。
——百年前倒是有個同名的道觀,卻是特殊事件處理局剛剛建立時候的數(shù)據(jù)了。
那家道觀也不是那會兒才建立的,而是很早之前就已經(jīng)存在了,在號召下統(tǒng)一進行登記,才出現(xiàn)在了名單上。
結果自那之后,這家道觀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會費都欠了一百多年了。
由于當時那家道觀的登記人員只有一個,道教協(xié)會長時間收不到會費,默認這家道觀倒閉消失了,就連道觀都直接充公,被京城文旅局拿去規(guī)劃成了旅游紀念打卡地。
項亭不確定柯行舟的這個逍遙宗是不是當初那家逍遙宗。
畢竟他遇到柯行舟的時候,后者連個正經(jīng)的道觀地址都沒有,就連在逍遙宗名下的那個綜藝拍攝基地,都是聶辰送的拜師禮。
柯行舟要真是百年前那個逍遙宗的傳人,大可以直接找上文旅局,出示繼承證明,把道觀拿回來的。
種種原因之下,特殊事件處理局的大家都覺得此逍遙宗非彼逍遙宗。
可這么一來,逍遙宗的手續(xù)還真的有問題。
很大的問題。
朱茜拿著報告進來了,看著報告上的內(nèi)容感慨:“你絕對想不到逍遙宗給自己注冊了個什么營業(yè)執(zhí)照——個體工商戶,經(jīng)營范圍還是工藝美術品及收藏品批發(fā)、線上線下銷售!難怪查不到他們的立觀申請,他們這是壓根沒想往宗教上靠哇!”
項亭拿過來一看,除了朱茜說的這些,其實還是有些其他項目的。
比如……食品銷售和食品互聯(lián)網(wǎng)銷售。
食品……
朱茜靠近,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眼那行字,倒是有點理解朱褚當時申請時的心情:“這也不怪他,萬一逍遙宗也有什么符水要給人吃呢是吧?入口的東西,怎么不叫食品呢?”
項亭:“…………”
他徹底無語住了——
地府事務繁忙,陸之道跟那群鬼差是趁著系統(tǒng)更新的工夫,抽空上來給柯行舟送證書,順便到人間來看看的。
送完證書又商討了一下接下來的合作,陸之道跟身后的鬼差就消失在了原地。
陸離本來也打算走了,轉身的時候卻注意到柯行舟看過來的視線,身形頓了頓。
他放緩了腳步,等陸之道他們都消失不見了才轉過來:“你還有事?”
柯行舟點頭。
劉特助機靈得很,見狀他們有事要談,立刻就招呼道長們出去了,順手還拉上了朱褚:“關于逍遙宗申請道觀用地的事情,還有一些細節(jié)需要詳談。”
申請道觀那個事情不是都已經(jīng)交給西南道教協(xié)會的會長去處理了么,現(xiàn)在能有什么事?
他作為逍遙宗的一份子,還從來沒有跟師父一起接待過地府的鬼差呢。朱褚有點想留下。
結果劉特助微笑開口:“逍遙宗的實力毋庸置疑,我們?nèi)f里集團覺得貴觀很有潛力,想要贊助貴觀建設分部。”
朱褚頓時就覺得跟不跟師父一起接待地府鬼差,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腳下一轉,表情變得市儈又油膩:“有眼光!不知道你們打算投多少?你知道的,我們道觀一向很窮,自己沒什么錢,都用來給員工發(fā)工資了。”
劉特助:“……”
你當逍遙宗的財務報表是誰在做?——
會議室里。
跟陸離沒什么客套可講,柯行舟開門見山的寫了張紙遞過去:“幫我查查。”
陸離接過來一看,上頭是一個人名和缺了年支的八字。
他摸不著頭腦:“這誰?”
“我?guī)煾浮!笨滦兄鄣溃澳銕臀也椴椋斈晟衲Т髴?zhàn)有沒有什么關系。”
“神魔大戰(zhàn)?”陸離驚訝,“那不是千萬年前的事情了么,你師父是現(xiàn)代人吧?能扯上什么關系?”
柯行舟搖搖頭:“我不知道。”
先前在蟲兒山上,六臂魔神說的那句“又是逍遙宗”,雖然被朱褚打岔過去了,但柯行舟卻一直很在意。
師父從來沒有提起過曾經(jīng)的師兄弟和師祖他們,逍遙宗內(nèi)也不跟其他道觀一樣供奉祖師爺或者仙尊,有的只是一個個空白的法座。柯行舟一直以為逍遙宗是師父一手創(chuàng)立的門派來著。
可魔族早在千萬年前就被封印了,六臂魔神上哪里知道的逍遙宗呢?
柯行舟不是沒想過重名的可能性,但每當想要把六臂魔神那句話拋之腦后的時候,卻總是覺得什么地方不太對勁。
修道之人的直覺向來是很準的,因此哪怕覺得沒太大可能,他還是想讓陸離查一查。
陸離見他表情不太對勁,便不再多說,將疑惑都壓在心底,點了點頭:“行,我回去查查。我現(xiàn)在轉正了,權限比之前大得多,說不定還能查到你的前世呢。”
柯行舟愣了愣。
說實話,他對前世其實沒有太大的執(zhí)念,遇到項亭之后,得知這個世界上有活生生的存在知道自己的過往,就莫名放松了下來。
加上他現(xiàn)在功德積累得很多了,哪怕天天住在總統(tǒng)套房,扣掉的功德都沒有他每天自然漲幅多,因此沒再找陸離問過前世的事情。
陸離突然這么一說,他還真有些心動。
誰知道身旁的聶辰卻輕飄飄的替他拒絕了:“不用。”
陸離:“?”
他抬頭對上聶辰那雙灰綠色的眸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聶辰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樣了。周身的氣場比之前見到的更加凌厲,他一觸之下,竟然都有些瑟縮。
陸離驚了。
雖說他平時出現(xiàn)在柯行舟面前都是個苦逼社畜鬼的模樣,但能考上地府的公務員,可不只是靠學歷和工作經(jīng)驗就可以的。
他大小也算是個老鬼了,在地府見過的領導數(shù)不勝數(shù),竟然會被一個人類嚇到?
陸離覺得不可思議,心中更是警惕起來。
他橫著飄到柯行舟身邊,小聲道:“你這前男友怎么回事,還管上你的事情了。你馭夫不嚴啊!”
柯行舟:“……”
他無語的看著陸離,想反駁兩個人的關系,但轉念就想起昨晚灼熱的體溫和滴落的汗珠,到嘴邊的話莫名的說不出來。
他低咳一聲:“先查這件事。跟魔族有關的,你上點心。”
陸離擺擺手:“我知道的。你是不知道,地府那邊四處戒嚴,就是因為聽說魔族跑出來了。現(xiàn)在但凡是跟魔族有關的事情,都是跟業(yè)績掛鉤的。我一定給你查得明明白白!”
柯行舟看著他,終于搞清楚從他出現(xiàn)開始就一直有的那種違和感是從何而來:“你的命簿電腦呢?”
“升級系統(tǒng)呢。”陸離咧出一個笑,“我上回給地府提交系統(tǒng)代碼,打報告的時候順嘴提到了命簿脾氣不好會揍使用者,被陸判看見了。陸判說這脾氣不利于地府團結,讓它變成數(shù)據(jù)載體,蹲地府服務器旁邊慢慢升級系統(tǒng)呢。嘿嘿,這下看它還敢不敢動不動就打我!”
陸離揮舞了一下拳頭,突然感覺頭頂涼嗖嗖的。
對面的柯行舟看他的眼神也變了,充滿了憐憫。
陸離:“……它是不是回來了?”
柯行舟點點頭。下一秒,陸離的頭頂就迎來了熟悉的重擊。
如果道長們還在這里的話,恐怕就能看見一臺最新款還未正式發(fā)售的電腦正舉著鍵盤狂揍使用者的離奇畫面。
陸離:“嗷——!”——
陸離挨著打消失在原地,柯行舟等人跟本地道教協(xié)會道別之后,也踏上了回程的旅途。
《全能偶像》節(jié)目還在錄著,以柯行舟在節(jié)目組內(nèi)外的人氣,想要被淘汰都做不到,之后還得回去繼續(xù)直播。本來放假就沒幾天時間,又被邪道占去了一半,剩下的幾天也沒有辦法好好休息,因為京城那邊長生觀舉辦的法會要開始了。
落地在京城,看見外頭熟悉的光禿禿的樹枝和灰蒙蒙的天空,柯行舟忽然忍不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自從打算重振逍遙宗之后,柯行舟感覺自己就一直在忙碌的狀態(tài),以前向往的咸魚生活徹底不復返了,突然反應過來就不由得有些惆悵。
朱褚還在熱情的跟劉特助商量著投資的事情,聞言卻立馬轉了過來。
他關心道:“師父,怎么了?暈機了嗎?”
朱褚這些天多少意識到了自己跟師弟之間的差距,刻意觀察了一下師弟對師父的諂媚行為,此時很自然的從口袋里摸出了一顆陳皮糖。
遞過去的時候果然撞上了師弟警惕的眼神,朱褚得意一笑。
獨門小妙招被他發(fā)現(xiàn)了,慌了吧!
師弟也有今天!
朱褚很是自信,將自己手中的糖遞了過去:“師父,吃我這顆吧,我剛買的。”
誰知道從前最疼愛他,連師弟都不愿意收的師父看了看他手里的糖,臉上卻不知道為什么一下子紅了起來,竟然拒絕了他:“……不用,我沒暈機。”
朱褚愣了一下。
“怎么沒有暈機?師父你的臉都紅了,我剛剛還看您干嘔來著。”他下意識的反駁,順手將糖紙剝開遞過去,“師父吃一顆吧,我上網(wǎng)查過了,跟師弟買的那家是同一個牌子!”
柯行舟:“……”
他的表情罕見的有些無助,只能默然的轉開了視線。
朱褚只覺得師弟看自己的眼神越發(fā)的冰冷了,但是他這回卻完全沒有心思去管。
他愣愣的看著自己手中已經(jīng)剝好的陳皮糖,抬頭看見跟師父緊緊站在一起,幾乎要貼到一處去的師弟,一直以來隱隱約約在他心頭環(huán)繞著的那股異樣感覺終于在此刻明了了起來——
三個人的師徒關系,終究是太擁擠了!
明明最早的時候師父根本不肯收師弟為徒,表示一輩子就想有他這一個徒弟。還是他主動勸說師父收下這個徒弟,方便逍遙宗日后能夠得到更好的發(fā)展。
結果!
如今的逍遙宗在他的創(chuàng)業(yè)方針下蒸蒸日上,的確是發(fā)展得如火如荼,可是曾經(jīng)只疼愛他一個人的師父,現(xiàn)在眼里卻只容得下師弟了!
朱褚一瞬間回憶了許多,終于意識到,自己早已不是師父的心頭寶,在看著師弟旁若無人的幫師父披上外套,圍上圍巾,更是忍不住悲從中來。
劉特助拿了行李跟上來,看見他手中的陳皮糖和臉上悲痛的表情,腳步頓了頓。
打工人的敏銳讓他瞬間意識到剛剛發(fā)生了什么,不由得憐憫的看了朱褚一眼,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朱褚轉頭看了他一眼。
大約是因為有人安慰,他心中那股委屈越發(fā)的難以遏制,哽咽著問他:“劉特助,為什么會這樣?明明是我先來的……”
劉特助跟在聶辰身邊,早已經(jīng)摸清楚了這兩個人的關系,聞言不贊同的搖搖頭:“聶先生跟柯大師認識的時間比你早多了,只是沒什么人知道而已。”
朱褚“啊”了一聲,整個人如遭雷擊。
師父跟師弟居然比他認識的還要早!
一直以來,面對師弟的冷眼,朱褚總是用自己跟師父的情誼更加深厚來安慰自己,并且暗戳戳的覺得師弟在這一點上永遠比不上自己,莫名的有些優(yōu)越感。
結果連這一點優(yōu)勢也不復存在了嗎!
劉特助大約知道他在震驚什么,再次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比不了的。”
人家是情侶,你這是師徒,拿什么跟人家比呀。
劉特助搖了搖頭,就聽見朱褚長長的抽噎了一聲,猛的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總有一日,我會奪回師父的寵愛!我一定會回來的!”
劉特助:“…………???”——
劉特助終于意識到自己在跟朱褚雞同鴨講時,聶辰將柯行舟攏在寬大的外套下,握住了他的手。
柯行舟心頭一跳,莫名的有些心虛。
說實話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料到朱褚會注意他們兩個吃糖的細節(jié),朱褚突然提起來的時候,他簡直感覺自己的頭皮都要炸開了,當場恨不得原地消失。
尤其是回想起當初在去西南的飛機上,他跟聶辰幾乎是在朱褚的眼皮子底下接吻親昵。
當時朱褚的表現(xiàn)一切正常,后續(xù)也好像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過他們的小動作,柯行舟本來都已經(jīng)放心,幾乎要遺忘掉那件事情了。
誰知道朱褚居然連他們吃的是什么牌子的陳皮糖都查到了。
除此之外,朱褚還知道些什么?
柯行舟不敢往下想了。
握著自己的手寬大而又溫暖,聶辰在他身側不緊不慢的往前走,挺拔的身姿和出眾的外貌總是能吸引許多人的目光。
對于朱褚剛剛的行為,聶辰什么都沒有說,甚至連神色都很平靜。
柯行舟卻總覺得風雨欲來。
以前的聶辰就不是個寬容大度的性格,從前念書的時候,春心萌動的年紀,總有人被柯行舟漂亮的皮囊和優(yōu)秀的內(nèi)在吸引,給他遞情書。
那些人有男有女,柯行舟其實從未接受過,都是立刻就拒絕了對方。
但就是有一次被聶辰知道之后,聶辰向來溫和臉色一下子冷得嚇人。
他們兩個相差三歲,上學也隔著三個年級,可是從那天開始,對他一向很信任寬容的聶辰卻突然開始接送他上下學。
聶辰長得高,又是出了名的學霸,冷著臉的樣子實在是有點唬人。
加上柯行舟的家長會從來都是聶辰去開的,學校里都以為聶辰是他哥哥。
后來再也沒有人敢當著“家長”的面給柯行舟遞情書,可哪怕確定關系之后,聶辰也總是警惕著柯行舟身邊的人,時不時的想要對他們宣告自己的存在和占有欲。
重逢之后,聶辰的占有欲也十分驚人。
總是在謝鞍他們面前顯示兩個人的關系親近,他在朋友圈發(fā)的那些僅謝鞍可見的內(nèi)容,有些都曖昧到連柯行舟自己都面紅耳赤了。
也就是謝鞍性格單純,從來不會把事情往這方面想,不然他們兩個的關系怕是早就曝光了。
正因為聶辰的高調(diào)和肆無忌憚,導致如今看到沉默冷靜的聶辰,反倒讓柯行舟不安。
柯行舟用余光觀察著聶辰的神色,沒太注意路線,等到聶辰突然停下腳步,他才意識到什么地方不太對勁——周圍好像很早之前就安靜下來了。
他環(huán)顧四周,朱褚跟劉特助都被甩開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們現(xiàn)在在地下停車場,四周一片寂靜,只有他們兩個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在回蕩。
聶辰上前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示意他上車。
柯行舟眨了眨眼睛,莫名覺得現(xiàn)在的聶辰有點嚴肅,想了想還是依言坐了進去。
駕駛座上沒有司機,聶辰讓他上車之后就繞到了另外一邊,嫻熟的發(fā)動了車子。
但沒有開出去。
柯行舟有些疑惑,轉頭正要問聶辰怎么了,就見對方抬手關掉了車內(nèi)的燈光,只剩下頭頂星空頂閃爍的人造星光,發(fā)出微不足道的光芒。
“聶辰?”
柯行舟剛開口,灼熱的氣息就撲了上來。
聶辰不知道什么時候靠近,捧著他的臉,將口中的陳皮糖通過舌頭強硬的渡進了他口中,又咬了下他的嘴唇。
柯行舟臉一熱,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好酸。
第 109 章
車體輕輕晃動,黑暗中,聶辰從主駕駛位跨過中控來到副駕駛,伸手放倒柯行舟身后的座椅靠背。
他托住柯行舟的后腦,寬厚的大掌幾乎將他整個后頸都掌握,源源不斷的灼灼熱意烘烤著柯行舟的神經(jīng),讓他整個人都熱了起來。
聶辰明明是以掌控的姿態(tài)鎖住柯行舟,雙膝卻跪在他的身體兩側,緩緩垂首加深這個吻。
柯行舟本能的抬手,想要找一個依附,卻抓到了聶辰不知道什么時候松開的衣領,拽著他的領帶朝自己這邊扯了扯。
聶辰的動作頓了頓。
他身上那股陰沉的氣場終于消散了,輕笑一聲,握住柯行舟的手腕,順著他的力道俯身下去,獎勵般親了親他的唇角。
不知怎么的,等柯行舟回過神的時候,手已經(jīng)被壓過頭頂,手心里還攥著聶辰的領帶。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柯行舟恍惚了一下,仿佛回到聶辰大三那個暑假,其他同學都已經(jīng)收拾好東西陸續(xù)回家,聶辰卻不知道為什么遲遲沒有回來。
他突發(fā)奇想,獨自坐了好久的車去接聶辰回家,本來是想給他一個驚喜,誰知在樓下等了好久都沒見人出來,實在等不住便上了樓。
那天的晚霞很好,將聶辰灰綠色的眼底染上了猩紅的煙火。
隨后也是一陣天旋地轉,他拽著聶辰的衛(wèi)衣抽繩,被他壓在大學宿舍狹窄的單人床上。
兩個人的呼吸都很重,柯行舟是因為在樓下蹲守許久,擔心聶辰出事,跑了五層樓梯上來。
聶辰就不知道為什么了。
四目相對,柯行舟不知道為什么心跳越來越快,比他跑上來的時候還要快,耳朵也慢慢紅了起來,卻下意識的盯住聶辰的眼睛,一錯不錯的望進他眼底。
他發(fā)現(xiàn)聶辰的眼睛顏色比小時候深了許多,眼底倒映著他的身影,在他凝神注視的時候,眸色肉眼可見的暗了暗。
那時聶辰也跟現(xiàn)在一樣,扶著他的后頸,像是要將他握在掌中,垂首下來的姿態(tài)卻很小心,像是怕嚇跑他。
“舟舟……”柯行舟聽見他低聲呢喃,“是你引誘我的。這一次,是你主動踏入我的陷阱。”
“陷阱?”柯行舟暈暈乎乎的,有些無法理解他話里的意思。
得到的卻是指尖上一個虔誠的吻:“我喜歡你,并且不會再放手了。”
不等柯行舟反應,又一個吻顫抖著落在了他的眼皮,然后是唇角。
柯行舟下意識的收緊手指,衛(wèi)衣的抽繩層層纏繞,嵌入他指節(jié)的紋路。
唇上忽然傳來一陣痛感,柯行舟回過神,對上聶辰幽深的視線。
剛剛結痂的手指摸索著柯行舟的側臉,帶來細微的癢意,聶辰聲音沉沉:“在想誰?”
昏暗的光線中,聶辰的眉眼輪廓與記憶里那個夏天的青澀青年重合,柯行舟也像是被帶回了當初狂亂的心跳節(jié)奏中,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
聶辰深深看著他,片刻后卻還是扶正他的身子,輕輕吻著柯行舟,帶他喘勻氣。
“……沒誰。”柯行舟喘著氣挪開視線,本能的不想告訴聶辰真相。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與聶辰之間不再無話不說。
曾經(jīng)令他心醉神迷的灰綠色眼睛,成了他不敢觸及的存在。柯行舟總是下意識的回避聶辰的視線,許多事情也都不再與他分享,甚至說一些違心的反話。
他們的問題從來不是重逢之后才存在的。
聶辰看出他的情緒突然低落,指腹安撫的在他頸側揉捏兩下,另一只手撐在靠背上,俯身下來輕貼他的眼角,然后是鼻尖、臉側,下落到鎖骨。
柯行舟眼睫輕顫,因為剛剛的回憶,有些難以面對此時的聶辰。
他手上用力,正要推開對方,聶辰卻突然壓低了身子,附在他耳邊低聲提醒:“有人來了。”
柯行舟的動作霎時頓住。
安靜下來之后,車外傳來腳步聲。
確實有一家人路過,小女孩還在跟父親討論這次買到的限量版跑車樂高。發(fā)現(xiàn)角落里這輛價值不菲的豪車,那些腳步聲明顯往這邊靠近了。
“爸爸媽媽!看這個車車,跟我們買的模型一模一樣!”
聲音就在車子后方響起,柯行舟整個人僵住,連呼吸都放緩了。
偏偏在這個時候,聶辰卻不安分的動作起來。握著他的手、支撐在他腦袋旁邊的手臂撤開,整個人貼上來,握住他后頸的大手也松開了,順著柯行舟的手臂線條往下,忽然用虎口掐住他的腰側凹陷處。
柯行舟一顫,舌尖抵住上顎,才忍住沒有悶哼出聲。
眼尾發(fā)紅的瞪了聶辰一眼,后者卻并沒有被他的態(tài)度嚇住,反而得寸進尺起來,微熱的指尖直接探入衣服下擺,燙得柯行舟整個人緊繃。
車外陌生的一家人對這臺豪車充滿了好奇,繞著車子圍觀起來,好在聶辰的車牌號足夠特殊,他們沒敢拿出手機拍照,只是不斷驚嘆著車子流暢霸氣的外形,和據(jù)說世界頂尖的性能。
這一家子顯然都是車迷,三個人討論得熱火朝天,眼看著就要走到車前。
柯行舟的心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前擋風玻璃是沒有做單側可視工藝的,一旦他們繞到前面,就會看見副駕駛座上姿態(tài)奇怪疊在一起的他和聶辰兩個。
那場面也太……
偏偏他們在車里,隨便一個大幅度的動作就會讓車子搖晃起來,柯行舟還不敢動,不然到時候更說不清了。
因為太過緊張,他甚至忘了車子已經(jīng)發(fā)動了,車前燈大喇喇的開著。
那家人正是發(fā)現(xiàn)車里有人才過來的,在駕駛位旁邊停下了,男人敲了敲車窗:“你好,我們一家都很喜歡您的車,請問能合張照嗎?”
車玻璃被敲響的時候,柯行舟渾身都震了一下。
被發(fā)現(xiàn)的恐慌令他渾身肌肉繃緊,尤其是對方得不到應答,又打算往前走,從車前玻璃看看車內(nèi)的情況。
柯行舟抓著聶辰領帶的手指一下子收緊了,視線在聶辰和主駕駛座玻璃間來回掃視,試圖讓聶辰阻止這一切發(fā)生。
聶辰卻不為所動。
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柯行舟都在前擋風玻璃的角落看見小孩的頭頂了,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抱歉,這是私人車輛,不允許拍照。”
劉特助趕來了。
柯行舟的心情像是被拋上云端,然后又穩(wěn)穩(wěn)的落回原處,簡直比捉鬼還要令他精神緊繃,心跳快得不像話。
聶辰卻像是從這件事情中得到些許樂趣,低頭親了親他的唇角,低聲問:“我就這么見不得人?”
那當然……不是。
平心而論,聶辰這身材樣貌不論放在什么地方,都屬于是頂尖的水平,如果換成別人,哪怕是早幾年的柯行舟,也會因為跟這樣一個人戀愛而感到虛榮心爆棚。
只是畢竟時過境遷,柯行舟心里存著事,與聶辰的視線對上片刻便挪開了。
劉特助三言兩語就將路人一家勸離了,過程中還沒有讓任何人感受到冒犯或者不愉快。
朱褚跟在后面,恨不得拿小本子記下每個知識點。
見那一家人離開,他感慨了一番自己先前做助理的時候的確是跟人家有著很大的差距,怪不得人家是年薪兩百萬的特助,他才只是個月薪兩千的助理呢。
他搖搖頭,扭頭拉了下車門,卻沒有拉開。
朱褚:“咦?”
“司機師傅好像忘記開車門了。”他對劉特助解釋了一番,上前敲敲車門,“師傅開一下門……哎,劉特助你拉我做什么?”
劉特助看著這個二愣子,簡直不知道說什么好。
生怕晚走一步BOSS扣自己的工資,他睜眼說瞎話,隨口胡謅:“這輛車壞了,司機要送去維修。我們直接打車走吧。”
朱褚:“咦?可是我?guī)煾父鷰煹芩麄儭?br />
“他們有別的事,稍后我會派備用車來接的。”劉特助頓了頓,補充:“你去哪兒?我?guī)湍阌泜報銷。”
朱褚立即就忘了師父和師弟:“城西銀泰附近!”
打車過去起碼要200塊錢呢,地鐵回去肯定得把屁股坐爛,能蹭免費車自然是最好的!
朱褚屁顛屁顛跟著劉特助走了,直到上車開出去,看著后視鏡里逐漸遠去的首都機場,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什么。
不對啊——
憑什么師父他們有備用車接送,他還得自己打車回去?——
劉特助要是知道朱褚的思路又拐到了奇怪的地方去,怕是要無語笑了。
不過雖然夫人收的這個徒弟腦子不太好使的樣子,經(jīng)營起道觀來卻頗有些常人難以理解的運氣,總是能夠歪打正著。
這些天他們都在西南,按理說是來不及經(jīng)營社交平臺官方賬號,也沒時間給網(wǎng)店訂單發(fā)貨的。
事實上也確實是這樣,一向每天更新的朱褚在去西南的這幾天都結果西南警方發(fā)布了剿滅邪道的新聞之后,先前路人拍攝的視頻和照片都被網(wǎng)友們翻找了出來。
柯行舟跟一群道長在邪道的根據(jù)地旁邊匆匆露面,緊接著邪道就被剿滅了,兩件事聯(lián)系到一起,網(wǎng)友們瞬間腦補出了幾十萬字的玄學爽文小說。
【我去,真的假的?逍遙宗不是剛剛建立的道觀么,到現(xiàn)在各大地圖軟件上都還沒有逍遙宗的正確地址呢。這就參與打擊邪道活動了?】
【這還能有假?我家就在蟲兒山旁邊,那天親眼看見柯行舟他們跟一群道長從山上下來的。我當時還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呢!】
【本地人加一。說起來有點丟人,我們本地的道長沒有參與這次的打擊活動,因為在行動開始前,本地道長就已經(jīng)全軍覆沒,被抓過去當人質(zhì)了……】
【啊?難道江城的這批道長比西南的更厲害?那逍遙宗……】
【你們在說什么逍遙宗啊?我查了半天只查到一個道教文化旅游體驗基地,難道是這個?】【不是體驗基地啦!你別在百度上搜,直接上購物軟件搜索“逍遙宗發(fā)物流通處”,建立時間最短的就是了!】
建立時間最短……
網(wǎng)友們都忍不住沉默了,心里甚至懷疑這是什么路數(shù)的營銷手段,怎么連網(wǎng)店開業(yè)時間短都能變成營銷點了?
底下的網(wǎng)友卻都紛紛點贊,還有人現(xiàn)身說法:【別不信!逍遙宗的轉運符有多靈驗,之前那個千萬豪宅抽獎你們都記得吧?當時錦鯉轉的就是逍遙宗的轉運符!】
要說現(xiàn)代網(wǎng)友最感興趣的東西,當然是黃色廢料和黃金了。
一聽逍遙宗的符紙還有招財?shù)墓δ埽W(wǎng)友們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tài),果斷加入了逍遙宗的點贊轉發(fā)大軍。
有經(jīng)濟實力一些的,更是直接跑去網(wǎng)店下單了各種符紙,打算親自驗一驗真假。
這么一來還真有不少人轉運成功,千方百計找到逍遙宗的地址來上香的。
——柯家大門前。
作為逍遙宗最早的一個根據(jù)地,柯家最近成為了粉絲們最向往的打卡地點。
好在柯正業(yè)當初虛榮,賺了點錢直接就把房子買在了別墅區(qū),別的不說,別墅區(qū)的物業(yè)管理還是很嚴格的,當即就將所有的來訪者都按在了門外,沒有讓他們靠近柯家分毫。
但這只是普通粉絲的結局。
柯家住的別墅區(qū)畢竟只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地方,定位也不算多么高端,小區(qū)里還有養(yǎng)家禽的呢。
一些家底比較豐厚的粉絲直接找上了小區(qū)的其他住戶,以訪客的名義進入小區(qū),然后就揣著大包小包的香火來柯家上香了。
柯正業(yè):“…………”
柯正業(yè)簡直要被這群沒有邊界感的家伙氣死了。
香客中有他們公司的合作伙伴,對方在這里看見他,還問呢:“老柯,你怎么也在?你也來還愿嗎?”
柯正業(yè):“……”
還個屁的愿!
偏偏來的這些香客都非富即貴,其中不少甚至還是柯正業(yè)公司的下游企業(yè)老板,自家公司要靠著人家吃飯的。
面對合作伙伴們一個兩個驚訝的詢問,柯正業(yè)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勉強的擠出一個笑來:“這、是、我、家。”
原以為這個表態(tài)已經(jīng)足夠讓他們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誰知道他說完,合作伙伴們非但沒有因為自己忘記了他的住處地址而羞愧,反而雙眼一亮,激動的問他:“那你認識柯大師嗎?”
“沒別的意思,就是你看我公司最近有幾個大單子,怕競爭不過同行業(yè)的對手,想讓柯大師幫我參謀參謀……”
柯正業(yè)憋不住反駁:“這都是看各自實力的,搞封建迷信有什么用?我看你們還是回去多搞幾個資質(zhì),比在這里弄這些亂七八糟的強。”
他意有所指的看著自己辛辛苦苦種植出來的名貴花種。
總是被香火熏,怕是過不久就要被熏死了!
柯正業(yè)哀嘆的看過去,結果卻出乎意料,那些他花了大價錢買回來,又特地雇人看顧,都時不時死給他看的花種,此時一盆賽一盆的爆花,簡直把前院裝點成花團錦簇的花園了。
那些香火似乎根本沒有影響到這些嬌貴的花苗,反倒是促進了生長一樣。
柯正業(yè):“……???”
那些合作伙伴則詫異的看他一眼,更有合作伙伴一臉“你怎么能侮辱我偶像”的表情。
“這怎么能說是封建迷信?柯大師很靈驗的好吧!我前些天公司資金運轉其實出了點問題,你上門來要錢的時候我都拿不出來的。結果就是轉運符到手的一瞬間,之前拖欠很久的一筆工程款就到了,剛好填上你這邊的欠款。別人不信就算了,你怎么能不信呢?”
其他的本地企業(yè)家也都紛紛說起了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神奇經(jīng)歷,無一例外都是跟逍遙宗有關的。
“難怪你生意做了這么多年還沒什么起色,讓老謝后來者居上了。你這是自己抱著個金疙瘩,卻不知道用啊!”
眾人搖頭。
他們還不知道自己口中的柯大師就是柯正業(yè)的抱錯多年的養(yǎng)子,否則這個時候估計就不只是說他沒眼光了。
大家感慨著逍遙宗的靈驗,自己先前真是有眼不識泰山,竟然還懷疑過逍遙宗會不會是騙子。
得到了信仰逍遙宗的好處,再想起先前自己的冒犯,心里就更加的不是滋味。企業(yè)家們紛紛跟柯正業(yè)商量:“正好,你家就在這里,叫外賣應該不會被攔。”
柯正業(yè):“??”
他還沉浸在自己生意失敗是不是真的因為對柯行舟太不好了的懷疑中,猛的聽見這話還有些迷茫:“叫什么外賣?你們想吃東西我讓阿姨去做就是了。”
結果話剛出口就被打斷了。
企業(yè)家們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你傻呀?這個時候還吃什么飯?我是覺得自己香火買少了,讓你去多訂一點送過來!”
“對對,給我也帶點。我要最粗的那種巨型香,顯得我誠意比較足!”
“我也要我也要!順便你家打印機也借我用一用,我把我家人身份證都打印上去,免得到時候神仙不認識我們,保佑錯人了!”
“哎,你這個主意好!我也去打印一個……喂,老婆啊。你趕緊把咱家戶口本拍照給我發(fā)過來,我在外面上香呢,這個道觀特別靈,你上回長痘也是這家道觀的符紙治好的!”
一群身為高精尖人才的企業(yè)家們都給家里打去了電話,態(tài)度虔誠又誠懇,柯正業(yè)有那么一瞬間差點以為自己進了什么詐騙窩點。
……但這明明是他家啊!!
柯正業(yè)氣得兩眼發(fā)黑,整個人都不好了。
等到送走企業(yè)家們,柯正業(yè)轉回身,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
姜婉茹的小姐妹也在這邊上香,她出來就看見他黑著一張臉,不由得奇怪:“你杵門口做什么?臉色這么不好看,家里的福氣都被你趕跑了。”
柯正業(yè):“……”
好好的婉茹也變成了這個樣子!
柯正業(yè)真是好生氣的,但畢竟是自家老婆,加上姜婉茹最近脾氣很不對勁,以前多溫柔小意一個人,漸漸的居然敢罵他了。
他莫名其妙的有點心慌,連帶著對姜婉茹的態(tài)度都改善了不少,憋著一肚子怒火問:“你不是要逛街,司機呢?你不開輛好車出去,那群女的能饒得了你?”
“什么叫那群女的?”姜婉茹很不滿意的瞪他一眼,看到香爐旁邊的小姐妹才眉開眼笑,“她們來這兒上香,順便接我一起出去。今天不用司機,也不用給我留飯了。”
柯正業(yè):“…………”
怎么連婉茹的朋友也這個樣子!
不過能跟姜婉茹玩到一起,還不讓她受欺負的,想也知道都是什么人了。
但柯正業(yè)還是好氣。
自從柯行舟那個逆子回來之后,家里面就烏煙瘴氣的,好好的庭院被搞成了上香的地方不說,他那幾百萬買來的古董都只能放在院子里風吹雨淋。現(xiàn)在就連家里這些人都瘋了!
柯正業(yè)根本受不了自己說話沒人聽這種事情,超級窩火的。
正要發(fā)火,大兒子就出來了。
然后從他身旁走了過去,目不斜視得好像沒看見他這個爹,反倒是經(jīng)過香爐的時候,腳步頓了頓,從公文包里翻出來三支香點燃,朝香爐拜了拜。
柯正業(yè):“……”
那明明是個空香爐!
還有,他這個親爹還在這里呢!假裝看不見是幾個意思!!——
這個家實在是待不下去了,柯正業(yè)氣呼呼的瞪著大兒子離去的背影,想了想,直接下樓到健身室找到了沉迷鍛煉的二兒子。
他上來就將傭人收拾好的行李丟在柯元白面前:“走。”
柯元白慢慢放下健身器材,奇怪的看他一眼。這是要他滾出這個家的意思嗎?
雖然不明白對方的意思,但說實話這個家他待得的確沒什么歸屬感,于是沒有任何質(zhì)疑,直接就將行李拎了起來,順從的跟著柯正業(yè)上車離開了柯家別墅。
經(jīng)過香爐的時候,柯元白看著庭院里的香爐還有些惋惜。
離開之后就不能天天來上香了呢。
不過也沒太大的關系,拍攝基地那邊的香爐是一直開放的,他大不了直接搬去拍攝基地附近。
結果車子停在了星級酒店樓下。
柯元白看著將自己跟他的身份證同時遞過去,摳摳搜搜開了商務套間的柯正業(yè),腦門上緩緩地冒出了一個問號。
不是讓他滾出柯家么?怎么連自己一起滾了?
柯正業(yè)實在是在那個家待不下去了。老婆和大兒子都那么叛逆,一天天的光是生氣,他都覺得自己遲早要短命。
好在這個二兒子是個聽話的,雖然先前也曾頂撞過他,但關鍵時候還是挺聽話的么。
他想到整個家里只有柯元白把他當一家之主,拿著行李連去哪里都沒問過就跟他一起出來了,就覺得自己這基因真是沒話說。
他因此越發(fā)為先前弄丟柯元白的事情感到愧疚了,晚上輾轉反側了半天,死活睡不著之后,突發(fā)奇想的摸到二兒子的房間,打算給他一些公司的股份。
結果剛剛擰開房門,就看見二兒子正從行李箱里拿出一整捆的香。
他進門的時候柯元白正拆包裝呢,從里面拿了三根出來,又掏出一個迷你版的香爐,朝著柯家的方向拜了拜,然后虔誠的插到了香爐里。
他緩緩退開,柯正業(yè)就在香爐上看見了刻印無比清晰的幾個大字——
逍遙宗。
柯正業(yè):“………………”
第 110 章
柯行舟回家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柯家別墅的房間都黑漆漆的,一點人影都不見,跟旁邊的燈火通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跟聶辰互相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表情都有些沉凝。
這可是居民區(qū),魔族那些人難道膽敢跑到這么明顯的地方來犯案?
心里剛有些咯噔,車子拐了個彎駛入別墅門前主道,他們才發(fā)現(xiàn)燈火通明的也是柯家。
只不過是柯家的庭院。
明亮的庭院和后面沉入黑暗的別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柯行舟朝里看了一眼,天眼輕易的透過黑夜將屋內(nèi)的情況看得一清一楚——家里一個人都沒有。
庭院里面倒是人聲鼎沸,甚至就連老管家和傭人都來了,正忙活著招呼來上香的客人們。
不過在這里的似乎并不只有來上香的香客,門口還圍著一群老頭老太太,臉上的表情不算高興,對著柯家的房屋指指點點。
柯行舟和聶辰下車,路過門口人群的時候,就聽見他們在那里議論:“這么大的煙,是怎么過的消防?”
“肯定要投訴,管他們是什么公司的大老板?打擾到我生活了,就是不行!”
“物業(yè)怎么還沒來?再不來連他們一起投訴,投訴到市長熱線去!”
“對對……就找老肖頭的兒子投訴。他不是在什么集團工作嗎?聽說是個國企呢,他肯定有門路!”
既然你一言我一語,都仿佛很有門路和經(jīng)驗的樣子,注意到從外頭過來的柯行舟和聶辰兩個,頓時像是被偷聽到了機密,臉色一板:“大人說話,小孩子聽什么聽?一邊玩去!”
不過兩人氣質(zhì)出眾,倒也有幾個正為家里小輩婚事苦惱的老頭老太太上下打量他們兩眼,問出了那句亙古不變的話題——
“小伙子有對象了嗎?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個?我家姑娘漂亮又聽話,你們肯定喜歡。”
“不喜歡女的也行,我家孫子喜歡男的,你們兩個隨便哪個配他都行。”
柯行舟:“……”
聶辰:“……”
兩人都沒太明白發(fā)生了什么,越過人群走進去,看見庭院里面站著一群衣著不凡的客人。
柯行舟打眼看去,這些人身上的運勢都挺不錯的,一看就是非富即貴。
瞧見他們回來,老管家喜出望外:“行舟少爺回來了!”
他的聲音一出,庭院里的所有人都朝門口看了過來。當中有柯行舟認識的,比如謝鞍的父母、藍行等原本就跟柯家有來往的人,也有他不認識的。
十幾個企業(yè)家?guī)е覍賵F團圍在香爐旁邊,割裂的場景幾乎讓人以為誤入了哪個奇怪的組織。
柯行舟:“……”
其中竟然還有認識聶辰的,好奇又敬畏的打量了柯行舟兩眼,在注意到他身旁的人時,簡直驚了:“聶先生,您怎么會在這里?也是來逍遙宗上香祈福的嗎?”
其他人聽見這個姓氏,也都驚疑不定的看了過來:“哪個聶先生?萬里集團的那個聶嗎?”
“久仰久仰,沒想到會在柯大師這里見到聶先生。聶先生也是來上香的嗎?”
“……”
聶辰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庭院的人,手心里還有著柯行舟受驚抽離之前殘留的體溫。
……生氣。
這時候外面那群老頭老太太等待的物業(yè)終于來了,立即就有人跑上去跟他們告狀:“你看看,你們看看!這么大的煙,還有這么多人吵死了,多影響我們正常生活!”
物業(yè)經(jīng)理順著他們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瞧見院子里氣場強大的一群企業(yè)家,氣勢首先就弱了半截。
隨后他就看見了居民說的香爐。
信眾送給逍遙宗的香爐確實是大,里面也不再是一開始送來的時候那樣空空如也。
經(jīng)過謝志文和其他一些常來柯家的信眾努力,里面的香灰和香已經(jīng)很可觀了。
只是不論物業(yè)經(jīng)理怎么看,這個香爐產(chǎn)生的煙也沒有居民們說的那么離譜,什么都飄到他們家里去之類的,而是都繚繞在香爐頂上,云霧一樣凝聚在那里。
只是他一來,老頭老太太們就像是找到了什么靠山一樣,聲音都大了起來:“今天說什么你們也要讓這家人把這個香爐給搬出去,不然就讓他們自己搬走!”
“就是。這里明明是居民區(qū),憑什么他們就能在院子里放這么大個香爐?還有那么大個水缸!”
物業(yè)經(jīng)理:“……”
你就說你是不是嫉妒人家有個古董水缸?
這里畢竟是個別墅區(qū),能夠買得起城區(qū)里的別墅的人家哪怕不是大富大貴,家里也是有那么一點錢和地位的。
物業(yè)經(jīng)理兩邊都惹不起,只好硬著頭皮進來詢問情況。
管家一聽有人投訴就慌了:“消防怎么會不到位呢?我們都是做好了萬全的措施的!”
他說著就領物業(yè)經(jīng)理進門,在企業(yè)家們好奇的目光中,從香爐前面的香案底下摸出來一個滅火器。
“每張桌子和椅子底下我們都配備了滅火器,確保發(fā)生任何情況,都能立刻找到滅火器。”管家又指了指庭院里的那個大水缸,“上周我還找人來安裝了消防報警裝置,和自動滅火器呢!”
物業(yè)經(jīng)理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青花瓷的古董水缸,平常人家放在收藏室里面都要天天擦拭,寶貝的跟什么一樣,柯家人卻就這么大喇喇的放在外面,任由日曬風吹,水缸里面還裝滿了水。
他心說這算什么自動滅火裝置,人工自動嗎?
水缸旁邊還擺了一個禁止吸煙的標志,估計也跟公共場所的那些標志一樣,自我安慰罷了。
物業(yè)經(jīng)理正這么想著,就見管家一個大步?jīng)_上前去,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來一個打火機,在水缸旁邊點了一下,然后迅速遠離。
物業(yè)經(jīng)理:“……”
他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剛愣了一下,頭頂忽然傳來急促的“嘀嘀”聲。
物業(yè)經(jīng)理抬頭,正好迎上頭頂噴灑而出的水,嘩啦啦的就把他淋成了落湯雞。
物業(yè)經(jīng)理:“……”
這個破班真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物業(yè)經(jīng)理好生氣的。本來當物業(yè)就憋屈,尤其是別墅小區(qū),天天不是這個投訴,就是那個投訴的,大冬天的竟然還要被淋水。
然而沒有等他生氣,管家已經(jīng)拿來了干燥的新衣服和新浴巾。
“您看這個裝置很靈敏吧!上回有個園丁在這底下抽煙,都被感應到了,立刻把他的煙和打火機都給滅了!”管家見他的表情仍然不太好看,又小心翼翼的解釋:“您放心,這里面的水都是干凈的,原先我們先生打算搞個自動澆花裝置來著,后來行舟少爺回來了,就沒顧上……你要是不放心的話,也可以到我們客房的浴室洗一洗。”
物業(yè)經(jīng)理:“…………”
這邊的動靜讓庭院里的企業(yè)家們也注意到了,他們紛紛看了過來,詢問是發(fā)生了什么情況。
物業(yè)經(jīng)理只好又重復了一遍門口居民們的控訴。
企業(yè)家們頓時面面相覷。這群老頭老太太在柯家的門口呆了挺長時間,他們還以為這就是這個小區(qū)的社交常態(tài)來著。
出于入鄉(xiāng)隨俗的想法,他們先前一直在盡自己的努力去忽略掉門口那些老頭老太太,結果原來是在等物業(yè)過來投訴么?
面對渾身是水的物業(yè)經(jīng)理,企業(yè)家們也覺得好像是有那么一點過分。
在居民區(qū)上香,確實是有消防隱患。
其實如果是在平時,他們也就聽話的撤了,反正逍遙宗上香的地點不止這一個,他們只是為了偶遇柯大師,才特地找來柯家這邊而已。
只是今天聶先生就站在旁邊,他們說什么也不好在聶先生面前丟了面子。
要是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了,以后還怎么爭取萬里集團的合作訂單?
因此企業(yè)家們互相看了一眼,也都跟著管家一起據(jù)理力爭起來。
藍行:“你看這個自動灑水器……不是,自動滅火裝置水力多足?給你都澆得透透的了,滅火不在話下!”
物業(yè)經(jīng)理:“……”
眾人:“……”
門口的老頭老太太雖然沒有進來,但卻一直豎著耳朵打聽這里面的情況。此時發(fā)現(xiàn)物業(yè)經(jīng)理落于下風,對面還強詞奪理,頓時就不樂意了。
“你們有沒有消防常識?在居民區(qū)搞這種明火就是不允許的,我管你們有沒有消防措施?”
“烏煙瘴氣的,影響到我們正常生活了!必須給他撤掉!還有這個水缸也一起撤掉!”
“一個個穿的人模狗樣的,居然還搞封建迷信哦!國家這些年搞的防詐宣傳講座,我看你們是一個都沒聽過!”
企業(yè)家們:“……”
防詐宣傳講座什么的,他們還真沒怎么聽。畢竟他們本身就不是那種容易上當受騙的人,而且平時工作那么忙,哪有時間去聽這種講座?
對面一群老頭老太太,說的話有部分還挺占理的,企業(yè)家們本來不應該跟他們起沖突。
但是對方這樣子惡意揣測逍遙宗,就有信眾忍不了了。
藍行第一個坐不住,生氣的質(zhì)問對方:“你怎么可以侮辱我偶像!”
謝鞍他爸謝志文也沖在最前面,對著那個總是把話題引到水缸上的老頭怒目而視:“我認得你,你就是拍賣場上沒拍過老柯,后面想找他買,又被他拒絕的那個老登!”
這話一出,原本跟這個人站在一起的老頭老太太都散開了,狐疑地看著他。
“你這人怎么這樣啊?”
“我就說怎么沒在小區(qū)遇見過你,原來是外來人員!”
“物業(yè),快找保安來把這個老登叉出去!”
遠比這群老頭老太太年輕的老登:“……”
現(xiàn)場一片混亂,但偏偏又誰都沒動手,物業(yè)經(jīng)理在中間勸得嘴皮子都破了,急得團團轉。
好在這個時候,老頭老太太們的兒女趕到了。
一個老頭拉著自己的兒子就走到了企業(yè)家們跟前,雄赳赳氣昂昂的表示:“這就是我兒子,我就說他一來就能治你們!兒子就是這群人,在我們小區(qū)里面又是燒香又是拜拜的,你在的那個什么消防集團,能管這事吧?”
其他的老頭老太太也都各自拉著自己的兒女上前,表示要跟企業(yè)家們理論。
誰知道自家兒女到了對方面前,一個個都嚇住了。
尤其是被老頭拉出來打頭陣的這個中年男人,剛被拉出來的時候,面對同小區(qū)居民們羨慕嫉妒恨的目光還有點自豪,在看見眼前這些人的時候卻一下子變了臉色。
“藍……藍總、謝總、王總……你們,你們怎么在這里?”
藍行盯著眼前這個人看了半天,沒想起來他是怎么認識自己的。
還是謝志文比較老道,想了一會兒之后認出了他:“你是……給我們公司供應消防器材的肖老板?”
如今不論是住房還是辦公地點都是要配備消防器材的,不然就是違反消防規(guī)則。
謝志文的公司越開越大,每一年光在消防器材上的消耗也是一個巨大的數(shù)字,因此也是統(tǒng)一采購的,采購的對象就是面前這個肖老板的公司。
只是他記得肖老板的公司只是一家普通的消防器材公司,什么時候發(fā)展成消防集團了?
謝志文奇怪的看了肖老板兩眼,把后者看得大汗淋漓。
老頭沒怎么聽懂這些人的對話,但聽懂了一件事:“你不是說你合作的都是大企業(yè),什么國企的嗎?這人怎么說你給他們家供應消防器材?他們家公司是國企?”
肖老板一句話都答不上來,只能猛猛擦汗,瘋狂示意自己父親,不要再說了。
眾人一看這個場面就明白了,這個肖老板的生意恐怕根本沒有他父親說的那么大。
只是這年頭誰還沒有個虛榮心了?估計是肖老板回家跟父親交代工作的時候,夸大了一下自己的工作成果,才傳成了后來這樣。
一時間眾人看向這對父子的眼神都有些復雜,肖老板的父親更是老臉一紅,恨不得鉆到地底下去。
然而同行的其他老人的兒女卻都沒有心思去幸災樂禍。
因為他們也在對面的這群人當中找到了自己熟悉的面孔——
“總……總經(jīng)理?”
被叫總經(jīng)理的那位企業(yè)家回頭看了一眼,“小劉啊,你怎么在這里?你不是說今天你家里老人去世,要回去奔喪嗎?”
劉老頭愣了一下,緩緩轉頭看向自己的兒子,手已經(jīng)摸上腳上的拖鞋:“你這個逆子!家里他媽就剩我一個了,你說誰死了?”
“啊啊啊啊爸!爸,你聽我解釋!我就是想請個假……嗷!錯了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其他老頭老太太那里也上演著差不多的情況。
原本安靜祥和的上香場面頓時變得一團混亂,雞飛狗跳之中,不知道誰突然喊了一聲“快叫救護車”,才終于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眾人辨別出聲源,湊過去一看,發(fā)現(xiàn)是肖老板的父親臉色鐵青的倒在了地上。
肖老板哭得撕心裂肺,肥胖的身體都在顫抖:“爸啊!爸你醒醒,我以后再也不騙你了!你可千萬不能被我給氣死了啊!”
大家頓時都嚇到了,原本生氣在逗自家孩子的老頭老太太們也都放下了手里的拖鞋和拐棍,害怕自己一時激動,也變成下一個肖老頭。
熬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好不容易享福了,他們還想多活一段日子再死呢。
肖老板在那邊哭了半天,肖老頭也不見醒。有人幫忙打了急救電話,卻得知距離最近的醫(yī)院派車過來也要將近半個小時。
所有人正心急如焚,卻見一個長相漂亮的年輕人走了過來,盯著肖老頭的面相看了一會兒,拎著肖老板的后領子就把他給拽開了。
“哎你這個人怎么這么不禮貌?”
肖老板臉色一變,當場就要發(fā)作,卻見他離開之后,肖老頭臉色突然漲紅,猛地吸入了一大口空氣,眼睛一下子就睜開了。
他捂著胸口劇烈的咳嗽,一雙眼睛幾乎要爆突出來,趴在地上跟個破風箱一樣,呼哧呼哧喘著氣。
過了好久,他手指顫抖的指著肖老板:“你……你個不肖子孫……你想壓死老子?”
肖老板:“……”
居民們:“……”
肖老板整個人都恍惚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肥胖的身材,尤其那已經(jīng)突出到像是懷了十個月胎的啤酒肚,虛弱的開口:“謝……謝謝柯大師,麻煩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