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一場鬧劇終于結束,小老頭被救護車拉走的時候,企業家們也都紛紛恍惚的告辭離開了。
不過這群企業家的到來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至少賣他們面子,讓他們能以訪客身份進入小區的人家就很高興。
柯家住的別墅區并不是什么很難買的地段,住在這里面的人也不算是大富大貴,至少在日常的交流當中,是絕對不會有這么多企業家特意來跟他們結交的。
如今卻都憑借著柯家的名聲,跟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大佬搭上了關系。
小區的其他年輕居民在得知了這天發生的事情之后,都回去告誡自家長輩們不要亂說話,不然說不定哪天就跟那群傻蛋一樣,一不小心就得罪了自家公司的財神爺。
雖說那天去到柯家的企業家們脾氣都挺好,后續也沒傳出誰家被針對的消息,但那幾個說過逍遙宗壞話的人家最近的日子都肉眼可見的不太好起來。
反觀他們,因為跟大佬牽上了關系,哪怕沒能直接做成生意的,也都在其他方面得到了回饋。
這么看來,逍遙宗把香爐設在他們別墅區里,非但不是什么壞事,還是大大的好事呢!
得了好處的人家都自覺的上門上香還愿來了,一來二去,整個別墅區的居民中就傳起來了,說是他們柯家的香爐特別靈驗,去拜過的人都發財了。
加上逍遙宗先前協助西南道教協會剿滅邪道,拯救了許多無辜群眾的消息傳回京城,居民們紛紛對這家看起來奇奇怪怪的人家都改變了態度,肖老頭都在出院之后,天天來柯家打卡上香了。
大家都真情實感的覺得柯家這個香爐不錯,自然也就沒有舉報消防的事情發生了。
以至于過了幾天,柯正業實在住不慣酒店,失眠頂著熊貓眼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家里人聲鼎沸,整個別墅區的居民都排隊來他們家上香的盛況。
其中當初來鬧事的那群老頭老太太在親眼目睹柯行舟“起死回生”之后,都真情實感的覺得柯家的小兒子會治病,來得比其他人都勤快。
這天柯正業回來,路過香爐的時候,就聽見一個老頭對著香爐念念叨叨,希望香爐能幫他把困擾多年的痔瘡給割了。
柯正業:“…………”
他不由得翻了個白眼,心中對這種天真的老頭極盡嗤笑,這怎么可能!
且不說這個世上不可能有什么實現人心愿的神仙,就算真的有,那也不可能幫人治療痔瘡啊!
他不屑的轉頭,就發現自家大兒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了。
柯辰逸臉上早已沒有了曾經的溫吞和窩囊,面無表情的跟他對視了一眼,連聲“爸”都沒喊,就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沒過多久,老頭的兒子兒媳急匆匆的趕過來,焦急道:“爸!您有痔瘡的毛病怎么不早說?我和小美還天天給你做那些高油高辣的菜……走,我們這就去醫院,給它割了去。”
柯正業:“…
……………”
姜婉茹剛剛旅游回來,心情頗好的提著大包小包走進來,就看見杵在門口的自家老公和兒子。
她笑容滿面的跟兒子打了聲招呼,又轉過頭來,看見柯正業臉上那兩個巨大的黑眼圈的時候,頓了頓。
然后興高采烈的舉起了手機:“老公你看,兒子的逍遙宗有證書了!說是什么陰曹給他們發的合作證書,全球只有這么一家有資質呢!”
她將逍遙宗主頁上放出的視頻點開,懟到了柯正業的面前,證書上方一閃而過的“陰曹地府合作單位”幾個字深深地刺痛了柯正業的雙眼。
“……別吵。”柯正業胸膛劇烈的起伏著,看上去像是馬上就暈過去了,“我在生氣。”——
在家待了沒兩天,柯行舟突然接到劉特助的電話,要準備去參加法會了。
京城道教協會的法會是早早就定下的行程,先前柯行舟還說長生觀那邊有個王道長不太待見他,最后不一定邀請自己,隔天王道長就親自聯系了劉特助。
——逍遙宗的對外事務大部分是由朱褚負責,但對接比較正規的團體和活動的時候,留的聯系方式都是劉特助的。
柯行舟他們從外地回來之后,長生觀再次聯系了劉特助,說是法會的舉辦地點有變化。
劉特助:“說是長生觀的一個信眾那邊出了些事情,長生觀的道長單獨無法解決,加上剛好離京城不太遠,所以打算讓參與法會的大家一起去參謀參謀。”
法會都是人家辦的,去哪里自然是長生觀決定。
柯行舟反正只是去找人的,想了想就點頭讓劉特助去回復對方了。
只是沒想到時間這么緊,當天通知的換地方,集合時間竟然就定在晚上。
說是距離京城不遠,但因為在山里面,路程并不算近。路上折騰了好幾個小時,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柯行舟他們才趕到集合地點。
其他道觀明顯比他們更早收到消息,柯行舟他們到的時候,住處外面已經停滿了各地牌照的車子。
柯行舟暈車得緊,下車的時候簡直感覺天地都是旋轉的,差點沒站穩。
旁邊的朱褚立即獻寶似的拿出來兩顆陳皮糖:“師父,吃糖!”
柯行舟:“……不用,我不暈。”
這次行程太過匆忙,聶辰剛回集團處理這段時間積壓的文件——劉特助能幫他處理一部分工作,但是還有很大一部分決策,是需要他本人親自到場才能正常施行的。
因此這次來的只有柯行舟和朱褚……
還有謝鞍、安和光跟柯元白三個。
謝鞍跟安和光非說柯行舟跑去西南玩不帶他們,這次京城周邊游肯定不能再把他們落下了,一聽柯行舟說要出門就火速趕了過來,硬是在半路上追上了柯行舟跟朱褚。
兩人就跟小孩子一樣,對什么事情都很新奇,一下車就對著周圍拍來拍去,實際上都不著痕跡的往柯行舟身邊擠。
好不容易聶先生不在,柯行舟身邊的位置,勢必要讓關系最好的朋友來占據!
兩人本來互相對視了一眼,商量好一人一邊的,誰知道半路殺出來一個朱褚。
朱褚這段時間按照柯行舟教的功法每天堅持鍛煉身體,雖說到不了柯行舟那種力大無窮的境界,但身體素質異于常人,往柯行舟身邊一站,跟柱子似的,誰擠都擠不動。
謝鞍與安和光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爭奪起了柯行舟另外一邊的位置,又打又鬧的進了酒店。
蹭車過來的柯元白跟在后面,一臉無語的拎著三個人的行李。
莫名其妙被柯正業帶去酒店住,天天被教訓要孝順父母就算了,怎么跟同齡人出來旅游還要他拿行李?
四處看了看,這是一個還沒怎么開發的旅游區,從外頭開車進來,一路都是山。
空氣倒是挺好的,一到這邊連肺里都被洗滌過一遍一樣,就是周圍連人家都不見幾個,只有這么一家看上去很古風的“客棧”。
大約是先前在拍攝基地那邊撞過鬼的后遺癥,他現在看到類似荒涼的地方就覺得心里直突突,總感覺好像馬上要發生什么事情似的。
不過大部分時候,都只是他的錯覺。
柯元白安慰自己不要太緊張,深呼吸了幾口山里的新鮮空氣,就提著行李進去了。
這家“客棧”還挺還原的,四周不見什么現代化的東西,有的只有各種木質結構,只有窗戶安了玻璃,用來隔絕外界的寒氣。
柯行舟剛進入大堂,就被人認出來了。
“柯道友!”先前幾次都以為柯行舟沒什么本事,差點得罪他的王道長迎了上來,“你可算來了。”
京城道教協會參加過先前幾次法事的道長們都過來跟柯行舟打招呼,其他地區過來參加法會的道長們都好奇的看過來,互相打聽柯行舟的來歷。
在聽到“逍遙宗”這個過于熟悉的名字時,卻都沉默了。
除去本身就在京城,以及參與過剿滅邪道行動的道長之外,其他人對于“逍遙宗”的了解除了京城道教協會搞出來的那個“逍遙宗道教文化旅游體驗基地”之外,就是網上經常語出驚人,還把道觀當成網紅包裝的奇葩賬號而已。主要是柯行舟的長相實在是太具有迷惑性了,長得這么好看的人,做什么不比當道士掙錢輕松?
何況他還這么年輕。
雖說逍遙宗最近搞出了不少實績,甚至還參與剿滅過令人聞風喪膽的邪道組織,但不論是官方公告還是道教協會內部,都沒有人提起當時的細節。
想必就是跟著一起做了點小事而已。
看到柯行舟身后跟進來一群跳脫的年輕人之后,道長們對這家道觀更是不抱希望了。
有人直接轉開了視線,開門見山的問:“王道長,長生觀臨時改動法會地址,說這邊情況緊急。可我等到此之后四處查探了一番,并未發現有何異動。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褚同樣也看向王道長。
他這段時間跟著柯行舟,學到了一些皮毛,現在正是對各種玄學知識感興趣的時候,路上更是迫不及待的試驗過自己升級過后的天眼。
事實卻跟這位道長說的一樣,路上別說是鬼氣了,連山林中本該有的妖氣都少得可憐,整座山看上去就是一座平平無奇的山而已。
他好奇的問:“會不會又是魔族在作亂啊?”
朱褚的天眼級別比較低,哪怕經過學習,掌握了一些基本的用法,也有不少情況分辨不出來。
跟柯行舟的天眼沒法比。
道長們突然被插話很是不悅,尤其是被這么個新開的小道觀的年輕道士打斷,有幾個脾氣不好的當場就把情緒掛在臉上了。
王道長看著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在想什么,不由得回憶起了當初同樣小看柯行舟的自己,有心提醒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此時聽見有人問起正事,連忙回過神來:“大家稍安勿躁,我去請事主過來。”
不多時他就找了個胡子拉碴,看上去有些落魄的男人過來。
男人大約三十出頭,一頭卷毛很久沒有打理了,看上去亂糟糟的,還遮住了眼睛。
在座的都是資歷頗深的道長,一看他的面相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人看面相分明應該是個年少出名的狀元命,不論選擇哪個行業,都能混得風生水起。
從面相上看,他的大運在二十歲出頭就開始了,三十來歲正是享受成果平穩發展的時候,怎么現在會落到這種狼狽的地步?
不光打扮邋遢,人也有些浮腫,眼睛都瞇縫耷拉下去,竟然成了個注定失敗的面相。
道長們以為他求助的就是這件事了,只是轉運這種法事,長生觀自己不就可以做了么?
何必大張旗鼓的把他們都叫過來,還特意把法會都放到這邊來舉辦了。
王道長像是沒有看到他們臉上的質疑,照常介紹:“這位是晏興為。”
柯行舟進屋之后就在人群之中搜索,沒有看見自己想找的人,情緒有些低落。聽見這個名字,他一下子抬起頭看過來。
盯著晏興為看了一會兒,卻又失望的轉開視線。
不是西南遇到的那個晏興為。
看來當初那個魔族只是冒名頂替了其他人身份,并沒有把真實的名字告訴他們。
不知道為什么,柯行舟想明白這一點的時候竟然沒有絲毫的意外,反而覺得從看到西南那個假冒的“晏興為”時就一直存在的違和感,在這一刻消失了。
就好像他本來就知道對方的名字一樣。
柯行舟覺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思考了一會兒,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當初投胎時候喝的孟婆湯也是稀釋過的,藥效沒發揮完全。
這邊晏興為被眾人各種觀察著,倒是沒有在意柯行舟突然的注視和轉移視線。
他費勁的找了個座位坐下,整個人沒骨頭一樣縮進椅子里,這才緩緩開口解釋:“我叫晏興為,是個三流導演。”
原來晏興為來到這個地方,是為了拍電影。
晏興為攢了很久的錢才終于攢到拍攝這部電影的資金,前期的費用都已經砸進去了,可是到正式開拍的時候,卻怪事頻發。
因為他追求實景拍攝,大部分的內容都是在這家客棧形式的酒店和外面的山林拍的。一開始的時候其實都還好,找的年輕演員愿意吃苦,也理解他的鏡頭理念,磨合得相當迅速。
但問題卻出現在了環境上。
開拍之后,幾乎每天晚上都有人反應說看見了陌生人,又或者是樓上根本沒住人的房間有腳步聲,甚至是同房間都有說話的聲音。
這地方偏僻又冷門,除了他們劇組之外實在是沒有什么人會來,何況整間客棧都被他們租下來了,別人就算是來了,也沒辦法入住。
晏興為一開始懷疑是不是客棧的老板嫌他們錢少,偷偷的在接待其他客人,但是檢查了監控卻發現一切正常。
除了他們之外沒有人出入客棧,那些聲音也只能按照房屋老化發出的怪聲來理解。
晏興為找來許多網上的科普,安慰好了劇組的成員們,可緊接著他自己就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場面。
——那是一天晚上,他正在為了電影接下來需要的資金發愁,借了一圈錢都被拒絕后,實在是心情郁悶,就下來大堂想要找點東西吃。
客棧入住的時候老板其實提過,半夜不要隨便下樓,需要什么東西打電話給她就可以,她會把東西送到門口去。
只是當時實在是太晚了,晏興為不是個喜歡麻煩別人的性格,就自己下樓了。
結果來到樓梯口,看見的卻不是漆黑一片只留收銀臺一盞燈的大堂,而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熱鬧場景!
晏興為打了個冷顫,忍不住閉上眼睛,臉色發白的回憶當時的情景:“我躲在樓梯上,通過縫隙看到了好多人影,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在不知道哪里發出的燈光下無聲的狂歡……”
那真的是狂歡,所有人都抱著酒壇暢飲,他看見有人赤著膀子劃拳,也有人文縐縐的猜謎,仿佛三教九流都混雜到了一起,卻意外的和諧。
但詭異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別說是晏興為在樓上,就算當時已經蹲在了樓梯口,都沒能聽見他們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他還想繼續看下去,卻被客棧的老板發現了。
老板先是笑吟吟的問他想要什么,晏興為愣愣的回答完想吃東西之后,兩眼一黑就暈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的床頭擺著一碗陽春面,熱騰騰的,仿佛是他醒之前一秒端上來的,房間內卻不見人影,平日里幾乎沒有隔音的門板外面也沒有任何的腳步聲。
晏興為嚇出了一身冷汗,當時第一反應就是想離開。
然而剛起身就摸到了自己連夜研究,一點點改的劇本和排期,想到自己為了這部電影付出的一切,抵押出去的房子車子,他又猶豫了。
恰好這個時候,劇組里一個年輕演員找了過來,問他有一場戲要怎么演。
于是鬼使神差一般,晏興為留了下來。
只是后來他不論在多晚的時間下樓,都沒再看見當時那個熱鬧的場面了。
“——因為我根本走不下去。”晏興為白著臉,“不管我怎么走,都只能在自己房間的這一層打轉,直到天亮才能恢復正常。”
他絕望極了,忍不住抓自己的頭發,來緩解那種恐慌。
眾道長們神色凝重的看著他,腦海中飛快的思索著對策。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響了起來:“嗐,這就是鬼打墻。你遇到這個還算好的,都沒男鬼糾纏你。你問問我朋友,他那個才叫刺激呢。”
安和光戳戳柯元白:“是吧元白?”
臉色同樣發白的柯元白:“…………”
第 112 章
朱褚在旁邊找來了晏興為的相關資料。
原本以為晏興為都已經混得這么慘了,跟他有關的消息應該會很難查。結果出乎意料的是,居然隨便一搜就搜到了。
“晏興為,知名作家、編劇、導演。代表作有……”朱褚看到代表作下面的那一行字,突然愣住了,“我去,這部電影居然是他拍的?”
謝鞍跟安和光湊過去看了一眼,也驚呆了——
朱褚說的這部電影是一部怪誕喜劇片,暖色調下的黑色幽默、混亂場景、隱藏在喜劇之下的恐怖基調……國內首次出現的藝術形式,讓這部喜劇瞬間引爆了票房,成為當時賀歲片當中最大的一匹黑馬。
不僅如此,這部怪誕喜劇片還替本國首次在國際電影節上斬獲了相關的獎項,填補了我國電影在這個領域上的空白。
這部電影可以說是橫空出世,給了無數人驚喜。
十年前的片子,甚至到如今都還是國內喜劇排行榜上的榜首,無人能出其右,是許多人在怪誕喜劇電影上的啟蒙作。
除了電影本身的優秀令人咋舌之外,更加使國內電影行業驚喜的是,創作出這樣一部電影的導演才剛二十出頭,還是電影學院導演系的一名學生。
他們仿佛看到了國內電影行業騰飛的未來。
“當時據說連國外最權威的電影學院都跑來我們國內搶人,那叫一個轟動。”安和光跟柯行舟解釋,“不過可惜,后來就再也沒有聽到過這個導演的任何消息了。前些年網上還猜呢,說他是不是江郎才盡,拍不出新片子了……”
說到這里,安和光突然住了嘴。
他直到這個時候才突然意識到,坐在他們面前的這個邋里邋遢的頹廢男人,就是他口中那個驚才絕艷的天才導演。
“臥槽。”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反應過來之后連忙壓低了聲音,“所以這個晏興為就是十年前那個晏興為?”
朱褚也遲疑了一下,但是仔細看了看應行為的面相,不得不承認:“的確是他。人的外表變化是有限的,尤其是輪廓這些不會有太大的改變。你們看這張照片,忽略掉他的皮膚狀態,跟現在的他輪廓是一模一樣的。”
“……”安和光有些不敢置信。
他也是十年前那部怪誕喜劇的忠實粉絲,幾乎每半年就要重溫一遍那部電影,其中的許多經典臺詞他都已經倒背如流了。
事實上,國內有很大一部分怪誕喜劇的關注,都將這部電影視為神作。
因此當初網上有人猜測晏興為是不是江郎才盡的時候,粉絲們立馬就不樂意了,當場把那些惡意猜測的人都給懟了回去。
他寧愿相信晏興為這十年都是在打磨一部更加優秀的作品,也不愿意相信他是真的拍不出來了,還變成如今這個不修邊幅的邋遢大叔。
安和光一言難盡的盯著晏興為,很難想象這就是自己少年時候的偶像。
朱褚也挺難以置信的,他對著晏興為的面向左看右看,湊到柯行舟身邊小聲的問:“師父,我看他的面相好像挺好的呀?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個境遇?”
旁邊的道長聽見他對柯行舟的稱呼,忍不住詫異的看了過來。
柯行舟這個年紀的年輕人放在他們道觀里,頂多也就是個剛剛轉正的小道士,別說是收徒了,有些可能自己都還沒出師。
逍遙宗竟然這么缺人,連這么年輕的道士都能開始收徒了嗎?
不過朱褚問的這個問題倒的確問到了點子上。
面相分為骨相和皮相,一般看近期境遇的時候看的都是皮相,可以通過眉毛、皮膚等表象看出來一個人在短時間內的運勢走向如何。
而如果要看一個人的整體命理走向,就需要看骨相了。
骨相決定著一個人的生老病死,道行深一些的道長只是看一眼,就能知道他人的人生軌跡,幾乎不會有錯。
只不過晏興為的情況有點特別。
他的骨相顯示他的確是一個命很好的人,可是他現在經歷的一切卻跟他的骨相截然相反。
這種情況如果發生在別人身上,一般都是有邪祟作怪,或者是被人用陰邪手段替了命。
可他們這么多道長在這里,硬是沒有在晏興為身上看到人為干預的痕跡。
那名道長思索著,想說會不會是這家客棧導致的,結果他還沒有開口,朱褚自己就搖搖頭嘆了口氣:“肯定是我修行還不到家,所以才看不出來。”
道長:“……”
說話間那邊不知道談成了什么,晏興為把劇組的主創人員都叫了過來,大堂里一下子變得非常熱鬧。
可以看得出來,晏興為確實是資金困難,找來的演員都非常年輕,是就連安和光這種娛樂圈小太子都沒見過的生面孔。
這些小年輕膽子都算大的了,遇到這種事情都沒有直接退組,但即使如此,主創們的臉色也都很憔悴,顯然被嚇得不輕。
晏興為讓主創們到道長們跟前都轉了一圈,一雙疲憊的眼睛不抱希望的看著道長們:“看出什么了嗎?”
道長們互相對視一眼,紛紛搖了搖頭。
這些主創們臉色不太好看,但主要都是因為沒有休息好,加上憂思過重,才顯現在身體上而已。
他們當中一些人提前到達,也提著法器到周圍去轉了轉,除了晏興為先前提到的這座客棧之外,都沒有發現什么可疑之處。
可以暫時排除是陰魂作祟,但具體是因為什么,那就不知道了。
晏興為似乎對這種情況早有預料,神色微微暗淡了些:“果然是這樣嗎?”
長生觀的王道長見狀,忍不住搖了搖頭。
晏興為原本是他們道觀的信眾,早些年就因為持續的倒霉,到他們道觀里長住了一段時間。
這一次出現了這種事情,晏興為自然也是先求助了長生觀。
只是可惜,不論是最開始晏興為找到他們長生觀的時候,還是眼下的這件事情,長生觀都找不出任何的緣由。
恰好今年的法會在京城舉辦,長生觀的道長們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求助于同道們,寄希望于其他人能夠找出解決事情的關鍵。
只是如今看來,大家的水平半斤八兩,著實是沒有什么希望了。
話雖如此,道長們倒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眾人很快商定了一個時間,準備先做一場驅邪鎮惡的法事再說。
反正擾亂人間的群體就那么幾個,針對鬼魅妖邪的法事挨個做一遍就是了。
劇組的主創成員們聽道長們這么說,都稍稍放下了心。
道長們于是就地商議起法事的流程來。
向來存在感很強的逍遙宗這一次卻莫名的低調,王道長忍不住朝柯行舟這邊看過來,就見柯行舟情緒有些低落似的,靠在窗邊往外看。
說實話,這次請來了這么多道友,王道長心里其實還是更期待逍遙宗能夠覺察出什么異常——柯行舟的能力他早已親眼目睹過,非常清楚對方雖然看起來年輕,實際上的道行說不定比在場的任何人都要高。
卻沒想到對方從露面以來就沒怎么出頭。
他走過去,順著柯行舟的視線朝窗外看了一眼,只有密密麻麻的樹叢,所以說沒有金城那邊那么蕭索,但樹上葉片也不多,實在沒什么好看的。
王道長咳嗽一聲開口:“柯道友,你有發現什么異常嗎?”
柯行舟從窗外收回視線,才意識到自己居然走神了。
王道長看著他迷茫的表情,原本以為問不出什么來了,卻沒想到柯行舟頓了頓便開口:“老板沒來嗎?”
他大概是現場唯一意識到這一點的,其他人聽到這話都愣了愣。
說實話,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到要請老板過來,畢竟從晏興為的描述來看,老板跟導致這一切異常的幕后存在顯然是一伙的。
他們把人叫過來,豈不是在敵人面前交代了自己的老底?
因此即使柯行舟提了出來,現場也沒有人打算去叫老板。
王道長倒是知道一些內情:“我們長生觀早前派人來查過了,老板只是一個普通人,劇組成員身上發生的事情,跟她的關系估計不大。”
晏興為遲疑了一下也開口:“長生觀的道長們給了我幾張符紙,我都往老板身上嘗試過了,沒有任何的反應。”
長生觀在京城也算是老牌道觀了,哪怕是全國范圍內,比他們實力強大的道觀也沒有幾家。
長生觀的道長都這么說了,老板那邊大約確實是不會有什么問題。
朱褚卻很不贊同這個想法:“普通人怎么了?你們學道之前不也是一群普通人,現在不還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道法當中的確是有改變天氣的法術,祈雨求風之類的法事他們也沒有少做,但逍遙宗這個弟子說的話聽起來怎么就這么奇怪……
能被邀請來參加法會的,基本上都是有點實力的道觀,逍遙宗既然拿到了入場券,就證明他們的確有能令人認可的實力。
因此其他道長即使不悅,也沒有對著朱褚發作,反而跟他解釋起來:“修道之人超脫六道之外,已經算不得是普通人了。何況若是能夠通過手段改變其他人的命運,造成這些詭異現象,必然會沾上不對等的因果,也是無法躲過我等的眼睛的。”
道長:“……?”
正要解釋自己不是偷偷去看的,樓上突然傳來了一聲尖叫。
眾人頓時臉色一變,劇組的主創人員一下子就聽出來這個聲音是誰的:“糟了,西西還在樓上。她說今天覺得很困,不想下來,我就讓她待在房間繼續睡覺了……”不等這位演員說完,其他人已經紛紛拋下手上的事情,沖到了樓上。
這家客棧一共就三層樓高,只是占地面積比較大,聲音來源倒是好找。
眾人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女主演西西的房間,恰好碰見女主演哭得梨花帶雨的跑出來。
女主演看見晏興為他們,像是看見了救星,直沖沖的就朝著晏興為奔了過來。
晏興為眉頭一跳往旁邊讓了讓,女主演就闖入了另外一位主創的懷里。
這個時候也顧不上什么非禮勿視了,道長們飛速的確認了一下女主演的情況,抬腳便沖進了她的房間四處查看。
幾個主創人員立即就將人護住了,先前說話的那個女演員更是將她抱在懷里連聲安慰,詢問出了什么事情。
女主演臉色慘白,抽抽噎噎的說了半天,眾人終于明白她又遇上了怪事。
女主演的手指顫顫巍巍的指著窗戶,說自己醒過來的時候沒有看見同組的女演員,屋內黑漆漆的一片。她正想要去拉開窗簾,卻發現外面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她當場嚇得魂飛魄散,連著退了好幾步,才終于尖叫出聲。
然后就把眾人都引了過來。
道長們聞言面面相覷,都覺得對方有點大驚小怪:“我剛才查看了窗外,并無邪祟停留的痕跡。是不是山間的動物爬上了窗戶?”
這家客棧的樓層并不高,山林里有些野猴子之類的生物,能爬上三樓來偷看人類也不奇怪。
道長們還是挺講科學的,結果女主演卻直接崩潰大哭起來。
她堅持說自己看到的絕對不是動物的眼睛,但是又沒辦法準確描述出對方的樣貌,最終由于驚嚇過度,精神過于緊繃,直接昏睡了過去。
道長們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畢竟他們確實是沒有探查到任何鬼氣或者妖氣,可是女主演的態度又如此的篤定,搞得他們都忍不住懷疑起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關鍵。
主創團隊成員七手八腳的將女主演送到另外的房間安置,回來之后看到道長們為難的樣子,心里都涼了半截。
果然還是不行嗎?
晏興為的臉色越發的憔悴了,用力的抹了把臉:“先做法事看看吧。要是實在不行……實在不行,就算了。”
這部電影是他傾盡積蓄的最后一搏了,如果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的話,不管發生什么困難,絕對都會硬著頭皮繼續拍攝下去。
可偏偏劇組不只是他一個人的,身邊的這些年輕人也都付出了極大的時間和精力成本。
他們的命也是命,他不能因為一己私欲,就將所有人都放在這么危險的境地。
主創成員們聽見這話都忍不住渾身一震,但是互相對視一眼,卻都沒能說出什么勸阻的話來。
他們是年輕,是有沖勁,但也不是不要命。
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就已經夠嚇破他們的膽子了,更別說現在還有一個嚇暈過去的。雖然很可惜就這么失去了一個當主演的機會,但導演都已經決定放棄了,他們也不好說什么。
大家都是一臉的頹喪,就連剛到此地的道長們都好像受到了氣氛的影響,神色有些悻悻。
朱褚心想這有什么好嚇人的,柯元白當初被鬼追,在基地的大馬路上睡了一整個晚上,都沒嚇成這樣。
轉頭想要尋求師父的認同,就發現自家師父趴在窗戶上往外看。
他順著柯行舟的視線往外掃了一眼,沒發現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師父,你看什么呢?”
柯行舟指了指窗臺的邊緣,:“這是什么?”
朱褚又低頭看了一眼,這才看見窗臺的邊緣卡著一片干枯的葉子,被風吹得搖搖晃晃的。
他伸手將葉子摘了下來,剛想說只是一片普通的葉子而已,就發現葉片上蓋了一個黑漆漆的手印。
朱褚“臥槽”了一聲。
這一聲直接把眾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來,他們看見葉片上的手印,神色各異。
道長們的臉色一下就變了,因為這手印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什么動物留下的,是屬于人類的手印。
晏興為則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臉色一下子就黑了。
他上前兩步奪過那張葉片,隨手就捏成了粉碎,臉色很不好看:“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眾人:“??”
道長們也覺得很奇怪,他們這么多人想了半天都沒想出來的答案,晏興為居然自己想通了?
王道長連忙問是怎么回事,晏興為的臉色卻紅了紅。
他一開始還不怎么想回答的樣子,后來想到這么多道長為了他的事情特地趕過來,便也不好不說了。
“這個葉子我之前也收到過,一開始還以為是哪個人的惡作劇,嚇了一跳,后來發現沒有什么事情,就是一張普通的葉子,上面蓋了手印而已。”
道長們圍上來紛紛查看了一遍葉子的碎片,的確沒有什么陰邪的氣息。
只是在一張葉子上蓋了手印,這算是什么恐嚇人的手段?
用這么幼稚的手段嚇唬人,背后之人跟劇組發生的這些靈異現象似乎也不太可能有關聯吧?
晏興為看他們都不是很相信,嘆了口氣:“王道長應該知道,劇組發生的這些事情,我其實早就已經經歷過了。除了這片帶著手印的葉子之外,總是聽到莫名其妙的聲音,還有感覺被人偷窺,這些事情早些年就在我身上發生過,只是之前沒敢確定是一樣的事情。”
直到這片葉子。
晏興為的臉色很不好看,發紅的耳朵也令人覺得很奇怪。
朱褚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腦海里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浮現了師父跟師弟在一起時的樣子。
以前都沒覺得有什么不對,但是今天看到晏興為這個樣子,他就突然覺得師父以前真的好像害羞哦……
想到這里,柯行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朝他看了過來,朱褚頓是心神一凜,連忙將腦袋里那點黃色廢料給丟了出去。
真是的,那可是師父和師弟,他怎么能想得這么齷齪!
不過晏興為頂著一頭亂發,胡子拉碴的臉竟然還有那么一點風韻猶存。他忍不住湊到柯行舟身邊小聲道:“師父,晏導演看起來好嬌羞哦。”
晏興為:“……”
不過晏興為既然說自己有過類似的經歷,這事情就好辦許多了。
“想必就是先前騷擾你的那個東西跟了過來。”王道長說,“事不宜遲,不如先把這邊的拍攝放一放,我們去你家再看一看。”
道長們行動力極強的就要起身,趁著夜色離開,卻被晏興為叫住了。
晏興為表情有些尷尬,咳嗽了一聲:“我把唯一的住房賣掉了,現在沒有家。”
眾人都是一愣。
好在晏興為很快表示,他把自己的家當都給帶了過來,現在就放在客棧的房間里。
大家跟著晏興為去到了他的房間,看著晏興為費勁巴拉的從床底拖出來一個大箱子,里面雜七雜八的堆了各種垃圾。
除了晏興為提到的帶收銀的葉子之外,還有諸如花盆碎片、被啃過的樹枝之類的東西。
看上去像是小動物會送的東西,但上面的齒痕、手印卻都是人類才有的。
朱褚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一雙筷子,夾著箱子角落里一片布料提了起來:“這也是那個偷窺狂送的?”
因為先前那張葉片,眾人對逍遙宗正有些改觀,視線立即聚集了過來,卻在看到朱褚夾起來的東西時,沉默了一下。
竟然是一條內褲……
這是一條男士平角內褲,明顯已經服役很多年了,屁股的部分已經在經年累月的搓洗中變得有些透明,在燈光下顯露無疑。
晏興為臉色爆紅,立即上前將內褲奪了回來。
“不……不是。”他解釋,“這是我丟掉的東西,但是第二天又出現在我的窗臺上,還是洗好的。我就當證據一起留了下來……”
大家看著那條已經很舊的內褲,目光在晏興為即使落魄也很出眾的臉上停留了片刻,表情都很一言難盡。
朱褚得知事情經過之后也嫌棄的看著那東西,不過關注點卻不在內褲上:“這么舊的內褲都要偷,送回來還是洗過的。那變態不會想要你繼續穿吧!”
晏興為:“…………”
原本沒有往這種方向想過的,晏興為突然感覺頭皮發麻,整個人都不好了。
道長們看著這些東西,則是已經看出了問題所在。
王道長臉色沉凝,先示意晏興為把劇組的其他主創成員都清退,隨后朝晏興為道:“除了這些,那個變態……不是,對方還送過你什么東西?”
晏興為茫然了一下,終于想起來什么:“哦對,還有一個手辦。”
他說著,轉身把自己的行李箱找了出來,從里面翻出一個看上去十分精致的九尾狐手辦。
對上眾人狐疑的視線,他撓了撓雜亂的頭發,有些尷尬:“我看這東西挺精致的,以為是什么值錢的手辦,本來想著拿去換錢多拍幾秒劇情的……”
眾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屋內若有似無的響起了嚶嚶的哭泣聲。
第 113 章
柯元白大概是這群人當中,除了道長們之外第一個意識到不對勁的。
主要是之前的經歷實在是令他印象深刻,以至于房間內的氣氛剛剛開始變化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空氣中隱約的“嚶嚶”聲令他毛骨悚然,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他忍不住往后倒退了半步,朱褚因為這個動作朝他看了一眼,隨后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了那個九尾狐手辦。
結果就正好對上了九尾狐看過來的視線。
朱褚愣了愣。
他剛剛沒仔細看,注意力一直在箱子里那些破爛上,這只九尾狐手辦是剛拿出來就對著他這邊的嗎?
正這么想著,九尾狐手辦的眼睛突然又動了動,身后的九條尾巴似乎也晃動了起來。
這場面好看歸好看,但是手辦突然動起來這種事情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還是太詭異了。朱褚后背上的汗毛一豎,頭皮都麻了:“師、師父,我是不是太久沒睡覺出現幻覺了?我怎么好像看到那個手辦在動……”
柯行舟沒有看他,只是平靜的開口:“不是幻覺。”
朱褚:“?!”
就在這個時候,晏興為手上那個“精美的手辦”忽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動了起來。
那九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在柯元白和朱褚的注視下晃了晃,隨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下子拍在了晏興為的臉上。
“啪”的一聲響,九尾狐毛絨絨的大尾巴竟然抽出了鞭子的即視感。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晏興為還在跟道長們敘述自己收到了這個手辦之后的心路歷程,突然挨了一巴掌,整個人都是懵的。
緊接著他才發現手上的重量不太對勁。
低頭一看,巴掌大的手辦不知道什么時候變大了,一只栩栩如生的九尾狐就這么飄在他的手掌上方,尾巴尖剛剛離開他的臉,一雙靈動的黑眼睛正滿是怒火的瞪著他。
晏興為的腦子都宕機了,根本無法理解眼前到底是什么情況。
他磕磕巴巴的尋求著道長們的幫助:“大、大師,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我眼花了嗎??”
然而道長們也是懵逼的。
他們看著眼前迎風暴漲,很快占據了小半個房間大小的九尾狐,腦袋瓜子嗡嗡的,腦海里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祖師爺啊,他們見到真的神獸了!
白虎雖然也在西南那邊現過身,但是西南道教協會道長們的報告還沒打完,而且項亭的身份對外界也是保密的,就算打了報告,也不會讓其他道教協會的人知道有這么回事。
因此來京城這邊參加法會的道長們都還不知道有這么回事,此時看見九尾狐,簡直喜出望外。
然而九尾狐卻沒有他們這么好的心情,目光死死的盯著晏興為,凄厲的怒吼了一聲:“負心漢!”
隨后才轉向這群老道士們,目光惡狠狠的:“多管閑事!”
道長們:“???”
朱褚“哇”了一聲:“我們都還沒開始勸分呢,這就怨上我們了?哥們還是個戀愛腦啊?”
九尾狐:“……”
晏興為好委屈的。他一個母胎單身,三十多年沒談過戀愛,怎么突然就成了負心漢了?
這種委屈讓他把見到活生生的九尾狐的驚愕都忘記了,一臉戒備的抱住自己:“你誰啊?我認識你嗎?”
這句話也不知道是哪里戳中了九尾狐的痛點,他仰天長嘯一聲,直接飛撲出去跟在場的道長們打了起來。
道長們:“……”
道長們的心情都很微妙。
原本嘛,他們是晏興為請過來做法事的,驚擾到神獸,被神獸打也很正常。
但偏偏就是朱褚先前吼的那一嗓子,讓整件事情都變得不對味起來。
他們現在越看九尾狐,越覺得他是好事被打攪之后的惱羞成怒。可是請他們過來的明明是晏興為呀!
九尾狐自己剛剛還罵他是負心漢呢,轉頭就過來打他們是怎么回事?
道長們越打越是表情復雜,莫名有一種兒大不中留的感覺。加上神獸的力量,實在不是他們這些普通道士能夠抵擋的,挨打挨的就更加憋屈了。
九尾狐力大無窮,身體素質又非常強橫,道長們顧及他是神獸,不敢太下死手,他卻一招一式都十足的兇狠,很快就把道長們打得落入了下風。
王道長一邊勉力支撐,一邊奇怪怎么好像沒有聽到逍遙宗那邊的念咒聲,轉頭一看就發現逍遙宗的幾個人都站在那里沒動。
跟著柯行舟過來的那幾個生面孔還不知道從哪里摸了一把瓜子,正一邊觀賞著站場,一邊津津有味的磕著。
看他們嘴中念叨的口型,大約是在說九尾狐“戀愛腦沒救了”。
王道長:“……”
王道長簡直無語了,這個逍遙宗怎么回事,關鍵時候不上了?
他朝柯行舟大喊:“柯道友,速來幫忙啊!”
柯行舟兩手空空,甚至都沒去掏口袋里的符紙,緩緩的搖了搖頭:“我功德不夠。”
王道長:“????”
這是什么新型的托詞!
何行舟說的其實完全是實話。他這段時間攢的功德是挺多的,但是跟神獸比,就是九牛一毛。
先前在蟲兒山上的時候,他光是拎著項亭,就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功德金光在瘋狂的震顫,仿佛只要他敢對神獸做些什么事情,就立馬會一命嗚呼。
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有過了,上一次還是在藍行想要給他一大筆卦金的時候。
從那之后,柯行舟出手就很謹慎了,開打之前先翻翻“功德提款機”,確認一下自己的功德數目再說。
很顯然,他的功德是不如眼前這只九尾狐的。
沒有他的幫助,道長們即使人多勢眾,到底心有余而力不足,身上很快就多了幾道傷口。
柯行舟頓時就感覺自己身上的功德金光不抖了。
他眼神一亮,表情頓時高興了起來:“干得漂亮!”
受傷的道長們:“……”
被抓傷的道長們捂著傷口一臉無語,心想這個逍遙宗到底是什么奇葩,打架的時候不來幫忙也就算了,看見他們受傷,居然還這么高興?
道長們譴責的看了一眼逍遙宗的眾人,可惜沒有一個人搭理他們的。
三個腦殘粉正在欣賞柯行舟的英姿,剩下的那個大徒弟則是舉著手機,準備把師父制服神獸的過程拍下來,放到自家的官方賬號上宣傳。
道長們見狀更加無話可說,目光頓時落到了王道長身上。
京城的道觀是都沒落了嗎?為什么要叫這么一個過家家一樣的小道觀過來添亂!
眾人氣的胸口疼,王道長也是一腦袋官司。
柯行舟剛剛那句話他雖然沒聽懂,卻也明白是推拒的意思。只是他不愿意就不愿意算了,現在這又是要干什么?
眼見柯行舟已經沖到了九尾狐面前,王道長到底是于心不忍,忍不住出聲提醒:“柯道友,不要輕敵!神獸現在心緒不穩,小心被傷……到。”
他話說到一半就頓住了,因為柯行舟沖到發狂的九尾狐面前,直到近了身,竟然都沒有被九尾狐的攻擊刮到。
九尾狐也是在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這個泥鰍一樣滑溜的人類,攻擊的目標一下子從其他道長身上轉到了柯行舟這里,渾身的毛發倒豎,尾巴狠狠的朝著柯行舟抽了過去!
這一擊簡直令天地變色,屋內霎時間就刮起了狂妄的妖風。
道長們頓時顧不上其他了,臉色瞬間巨變:“住手!”
只是還沒等他們的聲音落地,柯行舟抬手一伸,竟然直接抓住了九尾狐抽過來的尾巴。
九尾狐:“?”
被尾巴抽過很多次的道長們:“??”
朱褚:“好耶!師父牛逼!”
這個場面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安和光他們即使是柯行舟的腦殘粉,也沒有想到柯行舟會這么生猛,剝了半天的的瓜子仁都從手指縫里掉了下來。
柯行舟抓到九尾狐,身上的功德金光也沒有因此而震顫,心里頓時一定。
看來即使是神獸,傷人也會遭到天道的厭棄。
他眼中的九尾狐依舊功德沖天,功德金光濃郁到幾乎擋住他的視線,但卻無法對他造成任何的傷害了。
柯行舟眉峰一挑,忍不住意氣風發的大笑了一聲。
痛快!
下一秒,他便神色一肅,口中飛快的念起了降妖咒。
“敕敕洋洋,日出東方,吾賜靈符,普掃不祥……想要伏魔死者,化為吉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柯行舟手臂往旁邊一伸,口袋里的符紙便像是長了眼睛一樣,自動的飛到他手中,漂浮在半空中,隨著咒語的念出,散發出耀眼的金光。
九尾狐乃是神獸,跟普通的妖族并不相同,降妖咒對他來說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只是對他的動作有些限制而已。
然而這種行為對于九尾狐來說卻是莫大的挑釁,他的一雙眼睛瞬間被怒火染成了通紅,口中的獠牙都變得猙獰起來,好好的神獸竟然有那么一刻顯露出了兇惡。
他的動作也變得越發的兇猛迅捷,九條尾巴在空中揮舞的虎虎生風,牙齒和爪子也都朝著柯行舟的要害抓去,竟然像是要下殺手。
道長們心中剛是一驚,就見柯行舟縱身一躍,竟然躲過了對方的攻擊,直接跳到了九尾狐的背上,抓著他的耳朵就開始往上拔。
眾人這才發現,柯行舟此時的狀態也有些不對勁。
他整個人興奮得不像話,像是身上的枷鎖被突然打開了一樣,眼角眉梢都向上揚起,頭發都在狂風之中,被整個吹拂起來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
就連朱褚等人也是第一次看見柯行舟這么情緒外露的樣子,一時間都不由得看的呆住。
他們站的太遠,都聽不見戰場中間的聲音。
只有九尾狐在狂風和劇痛之中,聽見了從身后傳來的一句句咬牙切齒:“功德多又怎么樣?功德多不還是要挨打!讓你嚇唬我的功德!”
九尾狐:“???”
不是哥們,什么功德什么挨打?你發瘋為什么要揍我啊?
九尾狐估計是頭一次因為功德太多被打,整只狐貍都是懵逼的。
尤其這個人類,明明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卻不知道為什么力大無窮,一雙手還有著奇怪的力量,竟然把身負神獸血脈的他都給壓制的動彈不得。
九尾狐耳朵都快被拔下來了,終于在劇痛中清醒了一點,整個上身趴在地上,試圖將柯行舟抖下來。
幾次嘗試無果之后,反而被抓住了尾巴。
他終于被嚇到了,張開狐貍尾巴尖叫起來:“啊啊啊啊,你放手!你拔我的耳朵也就算了,我尾巴可是修煉幾十年才有一條的!你別動啊啊啊啊!”
柯行舟根本不為所動。
他因為功德太低,憋屈了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被天道允許,揍一個功德比自己多得多的生物,怎么可能停得下來?
他磨了磨牙:“九尾狐一條尾巴要修煉千年,你幾十年就修得一條,你把我當驢嗎!”
“我沒有啊!”九尾狐尖叫,“我就是幾十年修煉出來的一條,我騙你干什么!”
“誰知道你要干什么?總之你撒謊!”
九尾狐簡直要哭瞎了,就沒見過這么不講道理的:“你又不是狐貍,你知道個屁呀!”
這話一出,柯行舟不由得愣了愣。
是哦,他為什么會知道九尾狐的尾巴多少年能修煉出一條?
第 114 章
九尾狐是真的害怕尾巴被柯行舟給拔掉,抱著自己的尾巴哭得撕心裂肺,架都不打了。
旁邊目瞪口呆的道長們也終于反應了過來,連忙上前將一人一狐貍拉開了。
柯行舟打得正興起,如同脫韁的野馬,一時有些失控。直到身上的功德金光開始瘋狂的預警,作勢要離開他,他才恢復了一些理智。
九尾狐恢復了尋常狐貍的大小,抱著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縮進道長的懷里,哭的簡直好像自己要死了:“我禿了!他把我薅禿了!我要變成禿狐貍了,再也不好看了……哇!”
眾人:“……”
柯行舟低頭看了看手心,剛才打斗的過程中的確薅下來九尾狐不少毛發,粘在他身上到處都是。
不過要說薅禿九尾狐的一整條尾巴,那倒也不至于。
頂多就是因為換季,掉毛掉得多了一點而已。
九尾狐卻哭得真心實意,搞得安和光他們都不好意思繼續嗑瓜子了,一言難盡的看著他依舊毛茸茸的大尾巴。
在場的道長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能干巴巴的安慰:“沒有沒有,你的尾巴好著呢。”
九尾狐上一秒還在人家懷里嚶嚶哭泣,下一秒就兇巴巴的反駁過去:“你又不是狐貍!你知道尾巴禿了一塊對于狐貍來說有多嚴重嗎!”
道長:“……”
他們還真的不知道。
道長們礙于這是道教的神獸不好多說什么,朱褚卻絲毫沒有這方面的顧忌,直愣愣的問了出來:“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求不到配偶了!!”九尾狐大吼。
他是真的非常委屈,屋內眾人卻因為這直白的理由沉默了一下,看他的眼神都挺無語的。
都九尾狐了,怎么想的還是這點事情……
道長們尷尬得面紅耳赤,越發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朱褚卻不覺得這是什么難以啟齒的事情,只是十分鄙夷的瞧著九尾狐:“明明是你自己要跟我師父打架,怎么還帶惡人先告狀的?”
九尾狐理不直氣也壯:“那他也不該拔我的毛!這是剝奪了我一整個季度的求偶權!”
朱褚嫌棄的看他兩眼,指了指旁邊的道長們:“你把人家的臉都抓花了,怎么不說剝奪了人家的求偶權?”
道長們一驚,臉都被臊紅了,連連擺手:“小道友,話不能這么說。我們都一大把年紀了,怎么可能求……求那什么呢。這不合適。”
朱褚卻不明白這有什么不合適的:“道長們不要害羞,這個年紀夕陽戀正正好好。何況你們才幾歲,這老狐貍都幾歲了?我師父都說他修煉一條尾巴要上千年呢,這起碼是個八千多歲的老東西了!他都能求偶,你們有什么不能的?我支持你們,戀愛自由!”
道長們:“……”
自由戀愛是沒錯,但不是讓你自由變態啊!
他們一大把年紀了還求偶是怎么回事!
九尾狐也被說得很委屈:“誰說我八千多歲?我才四百多歲好吧!按照九尾狐的年紀來算都還沒有成年呢,我求偶怎么了?”
他說著話,黑溜溜的眼睛還不斷地朝晏興為那邊瞟,神色很是嬌羞的樣子,讓人一看就知道他求偶求的是什么人。
道長們:“……”
晏興為:“…………”
說實話一開始因為手辦活過來變成活生生的九尾狐這件事情太過震驚,他都沒來得及將眼前這頭毛發柔順光滑的神獸跟那個幫他洗內褲的變態聯系起來。
直到此刻對上對方的視線,他才猛然回憶起什么關鍵來,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朱褚的注意力卻在另一件事情上:“未成年……說起來,九尾狐適用未成年保護法嗎?”
眾人:“……”
道長們被問得很恍惚,轉念一想又覺得挺有必要的樣子,沉默了片刻遲疑開口:“應……應該適用吧。主要得看到底是怎么個未成年,換算成人類的年紀是多少歲……”
就聽柯行舟一本正經的回答:“九尾狐一千歲成年,四百多歲相當于人類還不到十歲的樣子。”
“哇。”朱褚感嘆,“晏導,你好刑。”
眾人:“…………”
晏興為腦海中的警鈴響得越發緊迫了,他幾乎已經能看見自己帶著鐐銬在監獄里面排過年演出節目的樣子。因此看向九尾狐的眼神越發的警惕,簡直恨不得當場劃出個楚河漢界來,撇清兩人之間的關系。
九尾狐被他的眼神傷到了,當場又大哭起來:“你這個負心漢!我送了你那么多禮物,還為了你洗衣做飯干家務,甚至變成物件貼身保護你,你想把我賣了換錢也就算了,現如今竟然還想裝作不認識我!”
他撕心裂肺的控訴,好似真的被傷透了心。
搞得在場眾人都忍不住懷疑起先前的判斷,狐疑的眼神聚集到了晏興為的身上。
晏興為:“……我不是,我沒有!我根本就不認識你!”
然而有九尾狐先前的話做鋪墊,這話說出來更像是始亂終棄的渣男了。
晏興為只得努力替自己爭辯:“洗衣就算了,你洗個內褲勉強算洗過了,但做飯和干家務算怎么回事?我家廚房從來沒有用過,我都是吃的外賣,家務也都我自己學著做的好吧!”
說起這個晏興為就忍不住心酸。
想當初他靠著一部怪誕喜劇一夜暴富,快速實現了買房買車資產上億的人生目標,以往那些瑣碎的事情都找了專業的人來做,他只要專注于創作就好了。
誰曾想之后的幾年他創作屢屢碰壁,積累的財富也莫名的流失,前后不過十年時間,就已經淪落到要靠賣房子來籌拍電影了。
回想過去的十年時間,簡直倒霉得令人難以置信,中間還要收到疑似恐嚇的各種稀奇古怪的物品,還有變態的偷窺和關注……
晏興為要是再脆弱一點,恐怕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就這還要被偷窺狂說自己是負心漢,憑什么啊!
哪知道九尾狐理直氣壯:“我都把我打到的獵物全送給你了,還有已經按下手印的契約書……你只要也按下手印,我們就是天道承認的伴侶,共享壽元和健康。我都對你付出了這么多,還不算好么!”
“契約書?”晏興為疑惑,“什么契約書?”
這只狐貍跟他說的是同一件事嗎?
道長們卻已經意識到了什么,神色變得格外復雜。
就見九尾狐掙扎著滾下地,甩著九條尾巴撲到晏興為從床底拖出來的那個盒子里,一陣翻找之后,將那片印著人手掌印的枯葉小心翼翼的叼了出來。
九尾狐的咬合力驚人,按理說不論再怎么小心,這片枯葉都不可能一點不受損傷的被他翻出來的。
但事實卻是枯葉完好無損,連上面那個看上去只是印了一層灰的手印都沒有絲毫的損傷,被九尾狐叼到了眾人面前。
這么一來就顯得他先前說的話很有真實性,大家都忍不住沉默了。
九尾狐示好的行為是驚悚了一點,但出發點的確是好的,他們作為局外人,面對一只神獸實在是沒什么可苛責的地方。
朱褚卻覺得很不對勁:“你給他捕獵?現在到處都開始搞文明城市建設了,恨不得下水道都裝修一下,你上哪里找的獵物?”
說起這個九尾狐還很自豪呢。
“我自然有我的去處。”
頓了頓,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卻還是沒有抵住虛榮心,得意洋洋的開口:“我看他每天都找同一個人送吃食,想必一定是很喜歡那人做飯的口味,于是找了個時機趁機跟上去。果然不愧是我看上的人類,那地方的老鼠多如牛毛,我餓了那許多天,終于在那地方飽餐了一頓……他既然喜歡吃那地方的老鼠,我自然是要給他帶的。”
九尾狐說完驕傲的挺起了胸脯,心想他這樣子顧家又貼心的獸可不多了。
自然界中的大多公獸都是要靠捕獵手段來獲得母獸歡心的,他此番展現的捕獵能力一定能夠讓晏興為對他刮目相看,從而解除先前的誤會,對他回心轉意。
他信心滿滿,卻沒有注意到從他說到老鼠數量之多的時候,晏興為的臉色就變了。
本來在外風吹日曬而顯露出小麥色的皮膚一下子血色盡褪,不等九尾狐開口邀功,晏興為已經捂著嘴巴飛奔去了廁所,抱著馬桶狂吐起來。
九尾狐一愣:“他怎么了?是不喜歡我捕來的獵物么?”
眾人:“……”
道長們再次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有生之年好不容易見到了神獸,還是傳說中的九尾狐,結果緊接著就得知自家九尾狐居然是靠吃老鼠活下來的……
道長們心中一片悲涼,眼底老淚縱橫,簡直要哭出聲來。
朱褚就完全沒有他們那種心疼的想法,接著追問:“那葉子上的手印為什么是人類的手?”
九尾狐嬌羞起來:“那不是想用他更喜歡的形態接觸他么?何況我們要是喜結連理,我肯定是要到人類社會生活的,到時候也不好給人展示狐貍爪印蓋的契約書呀!”
這么一說好像還挺有道理的。
朱褚神色復雜的盯著他:“你一個倒插門,想的還挺多。”
道長們:“……”
已經有淚點低的道長忍不住抽噎起來了,他們的神獸居然還是個倒插門……
朱褚接著又拿起了那根小木棍:“那這個又是什么?”
這大概是從什么樹上掰下來的,樹皮都還完整的,只有一個牙印在上面,旁邊還留了一個挺大的空位。
按照九尾狐的行為邏輯,估計是留給晏興為的位置。果不其然,九尾狐耳朵尖紅了紅,扭捏道:“這是我的磨牙棒。每天他出門運動的時候,我都得磨一磨的,他還摸過呢。”
朱褚的表情已經不能用嫌棄來概括了,上下打量九尾狐兩眼,完全想象不出來這么漂亮的生物能干出這么齷齪的事情來。
他嘖嘖有聲的搖頭:“你這不就是私生飯?還偷偷潛入別人房間假裝是個擺件……哇,你真的好變態。”
眾人:“…………”
大家既覺得無語,又感覺好像在意料之中。
養寵物也差不多是要準備這些小東西的,只不過別人都是主人給寵物買,這九尾狐不但自己送上門,還自己準備好了生活用品。
怎一個“倒貼”能概括得了?
道長們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做出什么表情了,一個個的老臉上都很恍惚。
這時候晏興為也吐得差不多了,腳步虛浮的走出來。
因為洗了把臉,他凌亂的頭發都被發箍束到頭頂,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看得九尾狐眼前一亮,立馬忘記了先前還破口大罵人家是渣男的事情,屁顛屁顛的扭著尾巴湊了過去。
面對晏興為,他脾氣好得沒話說,看他一臉虛弱,還關心的問他需不需要吃點東西。
“我去給你打點野味來,這地方的松鼠可好吃了!”九尾狐自告奮勇,腳下一躍就要沖出去給他找吃的,身體卻在即將躍出窗戶的時候頓住了。
柯行舟從后抓著他的尾巴,神色有些莫測。
道長們頓時嚇到了,連忙小心翼翼的上前詢問:“柯、柯道友,有話好好說,你想做什么?”
柯行舟沒搭理他們,只是眉頭越皺越深,看著又開始慘叫博同情的九尾狐:“你剛說要去打什么?”
有這么多老道士給自己撐腰,九尾狐莫名的腰桿硬了起來,昂著脖子開口:“松鼠啊!你難道也想要?那可不行,我只給我的心上人獵東西,你想吃,讓你男人來打。”
話音未落,就見柯行舟沉著臉靠近。
他被拎起來丟回了房間,不由得有些害怕。
這個人類邪門得很,一舉一動都能壓制他的神獸血脈,哪怕九尾狐沒什么腦子,也知道不能隨便惹怒對方。
他被柯行舟的眼睛盯得一抖,當著這么多人面又不想丟面子,只好硬撐著開口:“你、你想吃也不是不行,大不了我路過松鼠窩的時候給你帶一只過來就是了……”
誰知道柯行舟的表情越發嚴肅了,轉頭就對著長生觀的王道長開口:“聽見了嗎?他要殺松鼠。”
道長們:“……?”
雖然是這么回事沒錯,但柯道長提起這件事情的意義在哪里?
道長們正一頭霧水,就聽柯行舟繼續:“野生動物保護法能制裁他么?”
九尾狐:“?”
道長們:“…………”
王道長更加恍惚了,幾乎想不起來自己今天究竟是來做法事,還是來普法的。
面對柯行舟堅持的眼神,他咽了口唾沫,不確定的開口:“大概……能?”
柯行舟點了點頭:“所以他私闖居民住宅和偷窺、恐嚇這些,也都是能入刑的了。”
道長們:“?!”
王道長猛的反應過來柯行舟是要干什么,連忙開口:“柯道友,使不得!”
話音卻被朱褚打斷了。
他在旁邊鼓了鼓掌,朝著九尾狐比了個大拇指:“你也好刑。”
九尾狐:“???”——
九尾狐把困擾到晏興為的那些事情都當做自己的愛情故事講給了大家聽,卻說不出他到底是因為什么喜歡上的晏興為。
晏興為只能歸結于自己倒霉,很生氣卻又無處可發泄,不由得一陣無力。
最后也只能質問一句:“你有什么事情沖我來就行,為什么要在我的劇組作怪,拖延我們的拍攝進度?”
九尾狐一愣,頓時不高興起來:“你污蔑誰呢?我幫你還來不及,為什么要拖慢你們的拍攝?”
晏興為蹙眉看他:“不是你?那這段時間我劇組成員們經歷的靈異事件是怎么回事,還有西西她房間門口的那片葉子,跟你給我的一模一樣!”
九尾狐壓根沒聽見其他的,就聽見了一句葉子一樣。
他登時炸毛:“還有誰給過你契約書?西西又是誰,是那個天天盯著你看的女人?可惡,竟敢撬我的墻角,我現在就要去讓她好看!”
他說著就要沖出去跟女主演干架,還好屋內有柯行舟這個定海神針在,伸手一撈就抓住了九尾狐的尾巴,讓他一步都走不出去。
九尾狐這會兒顧不上心疼自己的尾巴了,一雙眼睛氣得通紅:“我先來的!那該死的女人,我早看她的眼神不對勁了,竟然真敢對我的人下手!”
晏興為:“……”
眾人:“……”
看這個智商,基本上是跟陰謀詭計絕緣了。
大家不約而同的排除掉了九尾狐作怪的可能性,只是如果不是九尾狐,客棧里又沒有邪祟的痕跡,難不成真的只是房屋老化導致的怪聲么?
九尾狐雖然邏輯感人,但的確沒有必要撒謊,道長們隨便一套話,就知道他確實是個純正的戀愛腦。
修成人形以來竟然沒想過成仙的事情,也沒有聯系過任何組織或者個人,就天天跟在晏興為的身邊游蕩,做一些自己認為是為晏興為好的事情。
不過其他房間的怪聲的確不是他發出來的。
九尾狐嫌棄的一撇頭:“大半夜的我往別人房間跑做什么?晏興為的被我又暖和又柔軟,我是多傻才放著心上人不管,跑去不喜歡的人房里作怪?”
一番猝不及防的告白,把晏興為都給整不會了。
他沉默了片刻,卻還是無法接受這樣一個追求者,只能委婉的拒絕他:“人妖殊途,你還是放棄我,去找別的心上人吧。”
九尾狐卻半點不聽,聞言還以為他不喜歡自己現在這個樣子。
他點頭:“這個好辦。”
話音落下,當著眾人的面,狐貍尾巴卷上身體,轉眼就化成了一個成年男子的模樣。
妖精化人總是照著最美好的形象長,更何況這還是一只半步登仙的九尾狐。男人保留了雪白的狐貍耳朵和九條狐貍尾巴,身上不著寸縷,牛奶一樣白皙細嫩的皮膚在眾人面前一閃而過,幾乎晃花眾人的眼睛。
好在晏興為眼疾手快,驚嚇之中掀起床上的被單就將人裹了進去,才沒有讓場面變得更加尷尬。
九尾狐一點也沒察覺出哪里不妥當,被充滿了心上人味道的被單包裹著,整個狐貍都洋溢著粉紅色的愛情泡泡,看上去更加戀愛腦了。
他頂著一張妖孽得人神共憤的狐媚子臉,一雙眼睛卻清澈見底,閃閃發光的望著晏興為:“你的味道把我包圍了,我現在就是你的了。你要對我負責!”
晏興為:“……???”
道長們:“……”
簡直沒眼看。
道長們艱難的接受了自家教派的神獸是只戀愛腦這個事實,從傻笑的九尾狐身上挪開視線,努力的將話題拉回正軌:“線索又斷了。”
王道長點點頭,心中也是一陣嘆氣,這事情果然沒有那么好解決。
如今天色也晚了下來,他們閉門造車也造不出個什么東西,一番商議之后,都覺得既然晏興為只有晚上下不了樓,那他們就等夜色徹底降臨之后再看。
這會兒距離晚上還有點時間,大家舟車勞頓,又經歷了如此緊張刺激的場面,都有點疲憊了,便各自回到房間休息。
晏興為手上沒什么錢,但好在這家客棧除了是住宿的地方之外,同樣也是他們拍戲用的場地,整個都被他們包下來了,房間倒不至于不夠用。
只是需要兩人共住一間。
柯行舟這邊帶了四個人,房間都不夠分的,只能一邊住二個一邊住兩個。
他回到房間的時候,徒弟已經在里面了,臉上和衣服上還有爭奪過后的凌亂痕跡,對上他的視線卻立即喜笑顏開:“師父!嘿嘿嘿,終于輪到我侍寢了!”
柯行舟的腳步霎時頓住。
侍寢……
熟悉的稱呼和這怪異的名詞讓柯行舟忍不住想起先前,自己跟聶辰在眾人眼皮子底下做的那些事情,頓時尷尬得不敢往房間里走。
他腳下一轉:“我去問問還有沒有空房間。”
好不容易爭取到跟師父同一間房,朱褚連一次性的床上用品都給鋪好了,保證干凈衛生,還生怕自己照顧得沒有師弟周到,讓師父覺得他沒用。
結果師父居然剛到門口就走了?
“哎,不是。師父……”朱褚伸手想要叫住柯行舟,卻在開口之后,看見師父的腳步驟然加快,幾乎是落荒而逃一般離開了現場。
朱褚不由得愣了愣。
旋即悲從中來——師父竟然已經被師弟籠絡到了這種程度,就連師弟不在的時候,也對他如此防備!
可惡,師弟究竟是怎么以色侍人的?
他現在想學了!
第 115 章
天還沒徹底變黑,柯行舟越過走廊直接下了樓。
他腦子里亂的很,一會兒回憶起大徒弟說起侍寢的時候神情坦蕩的樣子,一會兒又想到自己跟聶辰待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失控做出的一些事情。
頓時就覺得更加對不起天真無邪的大徒弟了。
他順著樓梯下到大堂,腦海里紛雜思緒慢慢褪去的時候,忽然一陣玄之又玄的感覺襲來,像是突破了某種隔閡,耳邊一下子嘈雜起來,又瞬間安靜。
柯行舟的眼前恍惚了一下,等到視野漸漸清晰,就看見自己面前杵著的一群……人?
跟白天到這里的時候看到的情形差不多,大堂里人滿為患,每一張桌子都坐滿了。
就在柯行舟闖入的時候,所有“人”都朝這邊看了過來,臉上的表情停頓在當場,目瞪口呆的望著他。
片刻后——
“臥槽,怎么又進來個活人?”
“老板娘!老板娘結界破了!有活人闖進來了啊啊啊啊!”
“我靠,這娃子比之前那幾個還好看。現在的娛樂圈吃得這么好了?”
大堂里一片混亂,因為柯行舟的出現,人群一下子混亂起來。
柯行舟也是茫然的。
眼前的場面顯然就是晏興為當初描述的奇幻場景了,聽他們的對話,估計也不是對晏興為他們劇組的到來一無所知,約莫還偷偷觀察過劇組的成員們。
柯行舟茫然的點卻不在這里。
他看著眼前的這群“人”,并非像道長們先前探查的那樣,什么異常都沒有。
恰恰相反,這里的氣息混雜到幾乎分辨不清,柯行舟一眼看過去,就在其中發現了濃郁的鬼氣、妖氣,甚至還有他在項亭和九尾狐身上都感應到的,應當是神獸的氣息。
魚龍混雜。
柯行舟的腦海里忽然浮現出了晏興為先前用過的這個詞。
只是——
他看向人群中那幾個腦袋上碗大個疤,拎著頭顱跑來跑去的斷頭鬼,還有拖著耳朵和尾巴等原型特征的精怪,愣是想不明白,晏興為到底是怎么把這么一群東西看成是正常人的?
也就是這群東西都沒什么惡意,不然真是不知道劇組那一群普通人要怎么活下來。
在眾多鬼魂、妖精甚至是神獸驚慌的呼喊中,他們口中的“老板娘”很快出現了。
出乎意料的是,出現在柯行舟面前的竟然不是晏興為和道長們口中的“普通人”,甚至都不是個女性,而是一個體型高大,神色冷淡的男人。
男人身姿挺拔修長,穿著一身華貴的黑色暗紋廣袖長袍,一頭墨色長發束在身后,眼睛卻由一條白布遮擋了起來,只露出瘦削而輪廓分明的下巴。
柯行舟看見來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對方不合時宜的古代裝扮,和身上滔天的鬼氣倒是其次,不知道為什么,柯行舟看著他總覺得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老板娘”的眼睛雖然被遮住了,但似乎并沒有影響到他視物。
對上柯行舟的視線,他行動微頓,眉心似乎蹙了起來:“你不該來這。”
柯行舟正要挪開視線,聞言一下子轉了回來,定定地盯著對方:“你認識我?”
“老板娘”沒有回答,只是定定望著他的方向,薄唇緊緊地抿了起來。
雖然眼睛被蒙住,但莫名的,柯行舟有一種被他深深注視著的感覺,并且覺得這種感覺十分熟悉。
柯行舟覺得這人怪怪的,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就轉開了視線。
他的目光在大堂里轉過一圈,琢磨著晏興為先前見到的應當就是這些“人”,只是由于對方剛剛所說的那個什么結界,才聽不見大堂里的動靜,平日里也看不見他們。
這次法會大家都是受長生觀之托過來的,又沒有收錢,柯行舟看了眼這些各個種族的生靈和鬼魂,沒在他們身上看到什么不好的因果,便打算離開了。
誰知道轉身時視線掃過門口,卻發現原本郁郁蔥蔥的山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滿目荒涼。
黃沙從客棧的門口一路蔓延到視野的最邊緣處,甚至遮天蔽日,讓人連太陽的方位都找不到。人走在里面就如同滄海一粟,渺小到幾乎看不清。
這場景不像是幻境,因為就在柯行舟看過去的時候,那個還在遙遠地方的身影居然快速的從沙面上穿梭了過來。
那人還挺興奮:“怎么了怎么了,這么熱鬧,是有什么節目么?”
他說著在門口抖了抖斗笠和衣服上的沙子,將外套丟在門口的架子上,又拍了拍鞋子上的沙塵,才終于走進來,看見了被大家圍住的柯行舟。
來人的動作陡然頓住了。
柯行舟卻沒注意到對方的異樣,落在門外景象上的目光微滯,有些難以置信。
他竟然一腳直接從山林踏到了沙漠?
柯行舟愣了愣,轉頭再想去找結界的出口,已經徹底找不到了。
就好像人間那邊的客棧原本就不存在。
大堂里的生靈和鬼魂紛紛議論起來:“糟了,結界的入口關閉,他回不去了。”
“這下完蛋了,他回去不會把我們的事情告訴給全部人知道吧?項亭不得殺了我們……”
“啊!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情沒處理,我先走了!”
話音剛落,一個蘿卜形狀的精怪就從桌上的盤子里跳了起來,收拾收拾穿上小衣服,蹦到地上就準備逃離現場。
然而客棧哪里是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客棧大門“砰”的一聲關上了,看上去分明只是木頭做的大門,但卻攔住了在場一眾鬼魂、精怪甚至是神獸。
方才聽見動靜跑來湊熱鬧的吃瓜人也被擋在了門內。
大家都是一臉欲哭無淚,回頭可憐兮兮的看向“老板娘”:“不是,這回真不是我們闖出來的禍,他自己不知道怎么就闖進來的!”
“老板娘您就通融通融,放我們走吧……嗚嗚要是讓我爹媽知道我在人類面前暴露,破壞了《約定》的話,肯定要打死我的……”
“啊啊啊啊我才考到手的《陽間居住證》!”
“……”
“老板娘”不為所動。
他微微側頭“看”了柯行舟一眼,示意他跟上自己,隨后就頭也不回的上了樓梯。
柯行舟看了眼男人的背影,又看看一群苦大仇深卻不得不乖乖聽話的生靈和鬼魂,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上對方的腳步。
不知道為什么,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對方給他一種很熟悉他的感覺。
柯行舟沒在對方身上感受到敵意,加上確實不知道怎么離開這個地方,便想跟過去一探究竟。
本以為對方叫自己過來是有什么要緊是要說,又或者是想警告自己。
柯行舟跟著男人一路走到了走廊的盡頭,見對方推開房門后就站在原地,沒有進去的意思,不由得愣了愣。
……就這?
男人像是能感受得到他的疑惑,抿了抿唇,沉聲開口:“結界已經關閉,日出時會再打開。這期間你就待在這里,不會有人來打擾你。”
他說完頓了頓,似乎有話要說,但是猶豫了片刻,卻還是沒有說出口。
只是平淡的警告了一句:“今天發生的事情不要說出去,也不要再回來了。”
然而這話與其說是警告,倒不如說只是一句提醒。因為他的語氣中沒有絲毫威脅的意思,緊抿的唇瓣反而讓柯行舟感覺對方是在為自己考慮。
這種感覺說起來挺沒道理的,畢竟雙方是第一次見面,他甚至連對方的眼睛都看不見。
更加重要的是,眼前這人雖然滿身鬼氣,卻跟聶辰一樣,身負滔天功德。
濃郁的功德金光耀眼到柯行舟都看不見他的人生軌跡,以至于剛才對方出現的時候,他幾乎以為是聶辰來了。
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第二個身負如此恐怖的功德金光,讓他看不透身前身后事的存在?
柯行舟沒忍住,叫住了對方:“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對方身形一頓,回頭朝他“看”過來。
這個動作幾乎就是在承認柯行舟的說法,但他嘴上說的卻是:“不認識。你想太多了。”
“……”柯行舟一個字也不相信。
對方的反應已經如此明顯了,心里想的什么事情,簡直就跟寫在臉上一樣。他要是連這種敷衍的話都相信,那才是真的有鬼了。
但對方畢竟是這個客棧的主人之一,柯行舟想了想,沒有追問。
他順著對方的說法再次開口:“那現在認識一下。我叫柯行舟,你叫什么?”
“……”男人沒說話,靜靜的站在原地。
柯行舟又有那種被注視的感覺了。
他甚至能感覺得到對方眼神當中蘊含著的復雜情感,只是他搞不太懂。
對面沉默了很久,久到柯行舟幾乎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了,這個氣質清冷矜貴,如同謫仙一樣的男人卻動了動嘴唇,緩緩吐出三個字:“我沒有。”
柯行舟:“……????”
柯行舟的腦袋上頓時冒出了幾萬個問號,哪怕頓感力強大如他,碰見如此無厘頭的回答也是一陣無語。
男人卻像是被他的反應給逗笑了,嘴唇微微抿起,翹起一個愉悅的弧度。
“連城。”他忽然又說,“我的名字。”
柯行舟在心里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同樣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
——看來他喝的孟婆湯確實不太純,上輩子的人名到這輩子都能有印象。
他憂心了一秒老太太鬼喝的是不是也是這種孟婆湯,倒是沒有多想。
連城告訴他自己的名字之后,也不堅持裝作不認識了,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忽然開口:“你過得可還好?”
柯行舟想了想,他這二十多年的生活過得不算特別舒服,但要說不好,那倒也不至于。
前五年在柯家,他還是享受過一段時間小少爺的待遇的。
中間在鄉下的十幾年里,大部分時間又跟聶辰一起相互扶持度過。等到跟聶辰分手,他的身邊又有了教導他的師父。這么看來,他其實一直都挺幸運,唯一的困擾大概就是功德太低。
但那大概也是他上輩子做的孽了。
人總是會美化自己的回憶,尤其是一切事情都經歷過之后,現在回頭再看,便覺得過往的那些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他沉吟了一會兒,由衷回答:“還不錯。”
連城的表情動了動,說不上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片刻后卻又再次主動開口:“聽說你找到了伴侶。”
柯行舟看向他,心想做鬼的都這么八卦嗎?
以前老太太鬼還在的時候,也經常跟其他鬼魂一起八卦別人的感情和生活,一聊能聊好幾天。
朱褚也對八卦尤為的感興趣。
想當初他剛接手宗門的發展工作,就是靠著在娛樂圈當助理聽到的無數八卦,成功的打入了鬼員工當中。
這光輝事跡還被他寫進了公眾號文章里,只不過很快就因為胡說八道被粉絲舉報刪除了。
連城看上去一臉的超然世外,與世無爭的樣子,沒想到也不能免俗。
他遲疑了一下,沒好意思再否認自己跟聶辰的關系,但又覺得自己還沒太想清楚,只含糊地回答:“差不多吧。”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看不見連城的眼睛,他說完這話之后,卻莫名覺得連城好像不太高興。
不過這種感覺也就是片刻,連城很快就恢復如常,好像剛剛那片刻的不悅,只是柯行舟的錯覺。
柯行舟問他什么問題,他也基本上都會回答。
就是跟之前相比,話變少了不少。
比如柯行舟問這是什么地方,連城的回答就只有一句:“黃泉客棧。”
兩人此時已經來到樓梯口,倚著欄桿居高臨下的看著底下重新熱鬧起來的大堂。
同時沉默了一會兒。
柯行舟:“……?”
他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下文,忍不住轉頭看了連城一眼:“然后呢?”
“什么然后?”
柯行舟:“……”
他終于意識到不對勁,狐疑的看著連城:“你在生氣?”
“沒有。”連城淡淡的說,臉上看不出情緒,“這里是黃泉客棧,僅此而已。沒什么好說的。”
柯行舟盯著他的側臉看了一會兒,最終點點頭:“好吧。”
對于剛認識的人,他向來是沒什么耐心的。
連城又不找他算命。
“……”這下輪到連城無語了。
他欲言又止的朝柯行舟這邊側了側,卻只得到了下一個問題——
“你是這地方的老板娘,那老板是誰?怎么沒見他下來?”
連城不知道為什么就這么面對他停頓了一會兒,才慢慢的轉開臉,語氣怪怪的:“跟人跑了。”
柯行舟:“?”
柯行舟“哇”了一聲,學著朱褚他們談論八卦時候的樣子,揣摩著對方的心意,罵了一句:“渣男。”
連城:“?”
柯行舟頓了頓,大約是覺得自己刻板印象了,于是又緩緩開口:“人渣。”
“……”
不知道是不是柯行舟的錯覺,連城的嘴角似乎在顫抖。
應該是在憋笑。
柯行舟:“???”
這人的情緒好多變,怎么翻臉跟翻書一樣的?——
就這么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會兒,柯行舟大概摸清楚了這個地方的一些信息。
這里是黃泉客棧。
黃泉顧名思義,就是連接人間和地府的那個黃泉,但客棧的主人卻不是連城,也不是在人間的那個客棧的老板,而是另有其人。
柯行舟問了幾次跟老板有關的問題,連城都避開了。
估計是吵架了。
柯行舟這么想著,就沒有繼續追問,轉而問了其他的問題。
然后就得知晏興為劇組在客棧里聽到的那些怪聲,跟客棧里的這些存在也沒有任何關系。
黃泉客棧地處陰陽交界,四周還有上古結界,能夠隔絕一切氣息,他們就算在這里打翻天了,也不可能會影響到人間的。
何況黃泉客棧跟晏興為他們去到的那個客棧本來沒有任何聯系,是晏興為他們到了之后,才莫名的跟那個空間連接到了一起。
連城側過臉,正面對著柯行舟:“你也是不該出現在這里的。”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這么說了,但是卻不愿意對柯行舟表明原因。
柯行舟糾結了一會兒,得不到答案也就不去想了,只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天亮就會離開。
連城卻好像有點不悅,忽然站起身來,幻化出一個小物件,丟到他懷里。
“見此弓猶如見我,你還有什么問題,可以下去問他們。”
說完便一個轉身,消失在了樓梯口。
柯行舟疑惑的看著他消失的地方,不太明白他突然生什么氣。
他向來不是個喜歡糾結的人,何況這地方估計以后也不會再來了,便不再多想。
低頭看了一眼手里的弓,倒是做工精致,入手一片冰涼,而且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柯行舟其實沒有什么想問的了,但是轉念一想,此地畢竟魚龍混雜,先前他出現的時候,還有好幾個生靈想直接動手。
有個保障總比什么都沒有的好,但于是欣然接受了這份禮物。
正準備回房睡覺,卻突然注意到一道頗為有存在感的視線。
順著感覺看過去,柯行舟對上了一雙灰暗的眼睛。
這人就是剛剛趕在最后一分鐘進了客棧,結果就被關起來的倒霉蛋。
對方瞳孔渙散像是不能視物,卻又直勾勾的盯著他這邊的方向。甚至在柯行舟看過去的時候,朝著他笑了一下。
鬼使神差的,柯行舟不由得想起自己還在外云游的師父。
他師父的眼睛其實也早就看不見了,但因為有天眼,平時生活跟正常人無異,所以基本上不太會有人意識到他是個瞎子。
他有那么一瞬間懷疑對方的身份,但在注意到對方過分年輕的面孔時,又打消了這個想法。
這顯然是個活人。
他師父前兩年才離開,就算出了什么意外轉世投胎了,也不至于一下子就能長到這么大。
柯行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大逆不道,只是鬼使神差的,還是下樓朝對方走了過去。
柯行舟:“……”
他沒動,摸不清楚眼前這人是個什么意思。
年輕瞎子卻抬手,直接將他面前的酒杯拿過來一飲而盡:“算了,小孩子別喝酒。我想買你的弓,你開個價,多少都行。”
柯行舟沒有搭話。
不過對方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話,自顧自就說了下去:“這東西也就在這兒有用,你反正明天早上就要走了,以后都用不到這東西。不如賣給我,也算是物盡其用。你說是不是?”
柯行舟不置可否,只是開口問了一句:“你能出多少?”
這話一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柯行舟感覺自己手上傳來一股灼熱,那把弓瘋狂的震顫起來,就好像在發怒一樣。
對面那瞎子見狀,臉上的笑意卻更深了:“我說了,你要什么都行。哪怕是你們人間那個萬里集團,我也能讓它立刻變成你的。”
聶家的萬里集團可是國內外都首屈一指的頂級財團,這種條件放在任何一個人面前,都具有無可比擬的誘惑力。
何況是柯行舟這種財迷。
瞎子胸有成竹的“望”著柯行舟,似乎對他很是了解,更篤定他會同意這個交易。
柯行舟手里的那把弓也停止了震顫,像是在等著柯行舟的回答。
果不其然,柯行舟在聽見萬里集團這四個字的時候,呼吸就本能的頓了頓,瞳孔猛然緊縮,明顯是心動的樣子。
然而不過片刻,他就冷靜了下來。
在瞎子殷切的“注視”中,柯行舟面無表情的拒絕了他的提議:“不行。”
瞎子愣了一下:“為什么?”
他幾乎以為柯行舟是不明白萬里集團究竟有多賺錢,正要跟他解釋這個交易的含金量,卻發現柯行舟的表情也很失落,仿佛被拒絕的人是他自己一樣。
就聽柯行舟幽幽開口:“我功德不夠。”
瞎子:“……”
弓:“……”
第 116 章
直到柯行舟起身離開,那瞎子還在試圖勸說他把弓賣給自己,甚至追到了樓梯上。
只不過腳步剛剛踏上樓梯就頓住了,連聲音也戛然而止。
柯行舟本來有些煩他的,見狀卻不由得回過頭來,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瞎子的嘴巴緊緊閉著,手還摸在自己的臉上,見他看過來卻立馬放下了,朝他擠出一個微笑,似乎在問他: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
柯行舟:“……”
這里的人都怪怪的。
不過想想也是,這地方人員混雜,二界之內各種生靈,活的死的都擠在一起,要是真有所謂的“正常人”才是鬧了鬼了。
目光掃過下方,跟山林里的客棧一模一樣的大堂,里面的客人各自長得稀奇古怪,卻能夠融洽的玩到一起,柯行舟腦海里突然冒出來謝鞍他們幾個的面孔。
糾結的心思瞬間就淡了,柯行舟最后看了瞎子一眼,就轉身加快腳步上樓,回屋睡覺去了。
留下那瞎子跟木頭似的站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
直到腳步聲消失了有一會兒,估摸著是柯行舟已經回到了房間,瞎子才感覺自己恢復了對身體的指揮權,連連倒退了幾步,回到大堂里。
他像是剛剛劇烈運動了很久,腳都站不穩了,額頭上更是冒出一層冷汗。
等到緩過神來,他才難以置信的大罵:“連城你給老子出來!你有意思嗎?我跟我徒弟正常說話呢,你給我下什么禁制?”
連城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了大堂里,端端正正坐在他身旁,聞言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隨后視線一點客棧上方的牌匾——
【禁止上樓】。
瞎子:“……”
“好你個連城,重色輕友是吧?他都能上去,你還給他準備了個房間,我是他師父,憑什么我不能上?”
“呵。”連城冷笑一聲,“正常說話?”
瞎子頓時有點心虛。
片刻后卻理不直氣也壯的反駁了一句:“你堂堂客棧老板娘,怎么偷聽我們說話?”
他說到“老板娘”這二個字的時候,連城的臉色頓了頓,唇角沉了下來。
他這樣嚴肅,搞得瞎子也不好再胡攪蠻纏了,摸摸鼻子挪開視線,暗自嘀咕:“我就是逗逗他,又沒有想過真的把你的本命弓拿走。何況你那弓已經沒有箭了,我就算真拿走了也沒什么用……”
他越說,連城的臉色就越沉。
到最后終于忍無可忍,一揮手,又把他的嘴給封了。
“聒噪。”
他這次使用的禁制簡單,瞎子抬手就解開了,氣得跳腳:“啊啊啊啊!我都服軟了,你居然還封我的嘴?你還嫌我聒噪!這萬年除了我之外,還有誰能跟你說上兩句話?他一回來你就這個德行,活該你沒朋友!”
他巴拉巴拉罵了一大堆,連城卻絲毫沒有受他的影響,反而警告的盯了他一眼。
“他現在很好,這些話不要在他面前說。”
瞎子眉頭一皺,臉色正經了起來:“你確定?最近天下可不太平,魔族逃脫了不少,各地都有消息傳來。他不在的話,恐怕……”
“我說他現在很好。”連城打斷了瞎子的話,語氣不容拒絕,“何況現在的他也沒有準備好。”
瞎子:“……”
他沒再說話了。
連城抬頭朝著柯行舟房間的方向看了一眼,轉身上了樓,只是沒有往房間那邊走,而是盤腿往那一坐,整個人都失去了生息。
周圍的人鬼妖獸們都對此見怪不怪,等到連城的身體不動了,才湊到一起小聲議論。
“你們看見沒有?老板娘居然讓那個人類上了樓,還住下了!”
“黃泉客棧的二樓和二樓不是從來都不開放的么?段長生跟老板他們這么多年的朋友了,連樓梯都沒上去過,這煩人憑什么?”
“說起來,黃泉客棧真的有老板嗎?老板娘明明是個男的,為什么都叫他老板娘?”
“你新來的?連這都不知道。”
“故事啊,還要從萬年之前說起……”——
京城。
“……聶先生?”
聶辰呼吸一頓,緩緩睜開眼睛,就對上了劉特助擔憂的視線。
他抿了抿唇:“我又睡過去了?”
劉特助點頭。
他拿著去年的財務報表,正在給他匯報集團的盈利情況,匯報完等待聶辰指令的時候,卻遲遲沒有聽到上頭的人開口。
他抬起頭來,就發現聶辰已經睡著了。
聽完劉特助的解釋,聶辰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他之所以回公司來,除了要處理積壓的工作之外,還有就是因為這種事情最近時有發生,連他自己都察覺到了不正常。
可是去醫院檢查身體,各項指標卻都正常,甚至可以說超越了普通人一大截。
聶辰也曾懷疑過是玄學的原因,但是柯行舟一直在他身邊,卻都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
他也曾隱晦的暗示過朱褚,問他能不能看出自己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結果自然是沒有。
現代科學檢查不出來,玄學的手段也沒有辦法發現他身體的異樣,但是聶辰就是會時不時的昏睡過去,等到再睜開眼睛,時間已經不知不覺的溜走。
更加離奇的地方在于,他明明陷入了深度睡眠,醒來的時候卻對周遭發生的一切了如指掌,甚至能夠準確地復述出來。
聶辰閉了閉眼,讓劉特助先下去。
自己緩了一會兒,在手機上記錄下這一次昏迷的時間和地點,他翻看著前面沒有任何規律的記錄,眉頭越皺越深。
除了全身體檢之外,他還去找了心理醫生,對方表示他這種情況或許有可能會是身體里有另一個人格在覺醒,跟他搶奪身體的控制權。
然而他的身體并沒有被控制,只是沉睡了。
聶辰因此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這一次卻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玻璃倒影里的自己。
不知道為什么,他這一次醒來莫名的煩躁,就好像夢里有人惹他生氣了一樣。
沉吟片刻,他在今天的這一條記錄后面加上了一句。
【情緒不穩定。】——
師父一夜沒回房間,朱褚才終于意識到,師父是真的不愿意跟自己睡同一個房間。
他傷心得不得了,一直熬到后半夜才終于迷迷糊糊的睡過去,早上起來就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給忘記了,還主動跟柯行舟打招呼:“師父,昨天睡得好嗎?”
說完便注意到柯行舟表情懨懨的,似乎有點不開心。
柯行舟看了他一眼,幽幽地問:“如果有人用萬里集團跟你換這把弓,你會跟他換嗎?”
朱褚:“?”
“換啊!”他想也不想,“那可是萬里集團!就換這么一個小擺件,傻子才不換!”
傻子本人:“……”
跟朱褚相反,柯行舟晚上越想越覺得虧大了,輾轉反側,一整個晚上都沒有睡覺,差點就錯過了天亮結界開啟的時間。
跨過結界,他的眼前景色飛轉,眨眼就回到了晏興為租下的客棧。
沒有人察覺到他昨天晚上消失了,這里的一切跟他去到黃泉客棧之前沒有任何變化,柯行舟卻覺得恍如隔世——
早知道就應該答應那個瞎子的!
察覺到他危險的想法,柯行舟身上的功德金光再度震顫起來,試圖提醒他想一想自己的小命。
柯行舟自然察覺到了,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朱褚還在幻想如果自己成了萬里集團的掌權人,生活會有多么的美好,看見師父的表情不對,還以為他是在為錢財憂心。
說起來,他們整個宗門加起來都沒有師弟一個人有錢,作為師父有心理壓力也是正常的。
他過來人一般拍拍柯行舟的肩膀,自以為貼心的安慰:“沒關系的,我們遲早也能變得那么有錢。也就是多花個幾輩子而已。”
柯行舟:“……”
“而且這不就是個假設嘛!”朱褚擺擺手,爽朗的笑著,“又不可能真的有人拿萬里集團跟咱們換這個小東西,你說是吧?”
柯行舟:“…………”
柯行舟聽不下去了,忽然抬手打斷他,冷不丁的問起:“你的課業完成的如何了?”
朱褚:“……”
呲著的大牙瞬間收起來,朱褚愁眉苦臉:“我這就去晨練。”
說完不等柯行舟繼續追問,就連忙跑開了。朱褚起的算是比較遲的,他下樓的時候,其他道觀的道長們都已經晨練回來了,紛紛注意到了剛剛下樓的逍遙宗師徒。
跟先前剛來時的情況不同,這一次在場的道長們都主動跟柯行舟打起了招呼,也有外地道教協會的道長過來結交了。
大家看向柯行舟的眼神都很復雜。
先前外地道教協會的眾人都以為,逍遙宗只是一個剛剛建立的小道觀,還喜歡在網上嘩眾取寵,因此很不待見柯行舟他們。
可昨天晚上,柯行舟僅憑一個人就制服了神獸九尾狐。
道長們也是很現實的,柯行舟展現出了自己強大的實力,他們也就立即對逍遙宗改觀,也不小瞧人家了。
朱褚還是很喜歡跟人社交的,道長們一過來,他立即就滿血復活了。
聊天中道長們得知他們準備在西南那邊開個分部,都好奇的詢問:“逍遙宗不是去年底才剛建立么,怎么這么快就要開分觀了?”
一家道觀開在不同的地方其實是一件挺正常的事情,許多名字不同的道觀中供奉的還都是同一位祖師呢。
但是分觀也不是人人想開就開的。畢竟小道觀有時候連門人都養活不了,更別說有多余的精力到別的地方去開分觀了。
他們原以為逍遙宗成立不久,結果原來是一個很有底蘊的大道觀嗎?
道長們不由得對逍遙宗刮目相看,卻無論怎么都想不起來國內還有這么一家悶聲發大財的道觀。
就見朱褚擺了擺手,一副深沉的模樣:“只是恰好抓住了機會。像是真鬼鬼屋、鬼片,貌美妖精整治娛樂圈什么的,誰能想到這么簡單的東西一直沒有人在做?僥幸,僥幸罷了。”
他連聲謙虛,表情甚至有些慚愧。
畢竟自家宗門挺不正規的,卻搶了人家這么多飯碗,現在還要開分部了,怪不好意思的。
道長們:“……”
外地道教協會的道長都露出了迷茫的表情,轉頭看向京城道教協會的眾人,一臉的“他在說什么屁話”。
京城道教協會的道長們默默轉開了視線,無言的看著朱褚和柯行舟。
他們還不太清楚西南那邊究竟發生了什么,逍遙宗申請成立分部的資料也是直接提交到西南道教協會的,卡在西南道教協會會長那了,京城眾人自然無處知曉。
因此他們也是剛剛才知道逍遙宗要開分觀這個消息。
王道長更是恍惚起來:“貌美妖精整治娛樂圈?你們……柯道友,你徒弟到底做了什么?”
柯行舟還在因為錯失巨款而憂傷,聞言緩緩抬頭看了王道長一眼。
他沒有說話,身旁的朱褚倒是十分熱情的跟王道長解釋起來:“哎呀,就是我們逍遙宗新開的一個業務啦!”
“……業務?”
朱褚重重點頭。
“我們這次下西南,發現了許多值得栽培的妖精苗子。現在的娛樂圈風氣實在是太差了,連星探都沒有,顏值顏值不行,態度態度不好,實力水平也很有問題。給觀眾看的那都是什么東西?”他感慨扼腕,隨后畫風一轉,“但是精怪就不一樣了。”
“他們能夠幻化成人,那都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大自然的審美自然是一流的。更難得可貴的是,我們這次去探訪,發現許多精怪本性淳樸,不驕不躁,學習態度也非常端正,于是大膽引進,為我們逍遙宗增添了一個演藝部門。”
道長們:“……????”
朱褚說著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眼睛一亮,拉過旁邊經過的晏興為就開始推銷起來:“對了,晏導。你劇組還缺人嗎?”
晏興為:“?”
昨天晚上的經歷太過刺激,九尾狐還非要跟著他睡同一個房間,晏興為整個晚上精神緊繃,幾乎沒怎么睡著。
他此時還是半夢半醒的狀態,也沒聽清朱褚先前說了什么,聽見這話還以為他說的是柯行舟帶來的那幾個人。
說實話,能夠參加《全能偶像》正式節目,還能生存到現在的,外形和業務能力都不會有太大的缺陷——柯行舟算是個例外。
按照晏興為十年前的咖位,他肯定是看都不會看這些偶像新人一眼的,但他現在的確沒什么錢,劇組里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主創團隊還在堅持。
偏偏離開的那幾個人扮演的都是妖精的角色,為了觀眾的體驗著想,也不可能用普通的群演。
如果是柯行舟帶來的那幾個選秀選手的話,倒也不是不行……
晏興為遲疑著緩緩點了下頭,警惕的提出要求:“但他們學習能力得強一點,我不一定能借得到錢多租一段時間威亞。”
誰知道朱褚聞言卻豪氣的一揮手:“要什么威亞?我們的演員能自己跳上天!”
晏興為:“???”
晏興為的瞌睡都給嚇醒了,忍不住皺起眉頭:“你在開什么玩笑?”
演員敬業是好事,但是用得到威亞的地方都十分危險,哪怕身上吊著鋼絲,都需要小心謹慎,怎么可能不吊威亞?
朱褚連忙跟他解釋自家宗門的演員團隊是多么豪華,又給他看了先前在西南招來的那些精怪的照片。
“昨天那誰,那只九尾狐你不也瞧見了嗎?就那個身材那個氣質,你換了誰能演得出來?”朱褚循循善誘,“我看過你的劇本,里面有很多不怎么重要,但是都有自己作用的小妖精。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這種角色用普通人,然后夸他們貌比天仙,你良心過得去么?”
晏興為一下子就被他繞了進去。
說實話,昨天晚上那只九尾狐雖然煩人,變成人形之后的長相確實沒得說。
晏興為幾乎是瞬間就把他跟自己電影中的一個角色對應上了,但從來沒有想過要真的用一只九尾狐來扮演。
他順著朱褚的話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突然發現自己再也無法接受這個角色換成其他人了。
哪怕是他開機時定好的那幾個演員。
電影要好看,觀眾的代入感是非常重要的,要是連他這個導演都做不到接受一個角色,怎么能要求觀眾去接受?
晏興為頓時遲疑起來:“這能行嗎?”
“怎么不能?”朱褚還當他是懷疑自家宗門員工的實力,直接一個電話打回了京城,“反正你這幾天也休息,我直接把人叫過來,你親自看看,就知道他們行不行了。”
晏興為下意識的攔了一下,最終卻沒有阻止。
旁邊的道長們則是已經目瞪口呆了,震驚又無語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王道長。”有道長忍不住發問,“這在你們京城道教協會,是可以被允許的嗎?”
殊不知王道長也沒明白自己眼前到底發生了什么。
不是據說這一次逍遙宗去西南剿滅邪道,特殊事件處理局的項亭也跟過去了嗎?
他是怎么能同意逍遙宗去做這種事的!
出于對京城道教協會的信任,還有對特殊事件處理局公信力的認可,道長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硬是沒有上前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等到朱褚終于推銷完畢,拉著喜出望外的晏興為準備走的時候,他們才猛然驚覺自己今天的目的。
他們好像是來做法事的。
懷著復雜的心情,道長們在晏興為的引薦下見了劇組的其他成員,隨后便一起去到開闊地,準備正式作法。
主創團隊昨天已經認識過道長們了,其他人卻都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
昨天被偷窺的眼睛嚇暈過去的女主演西西此時也醒了過來,由女二號扶著過來看作法。
這么多老道長在這里,不得不說還是很讓人安心的。
女主演的臉色都好了不少,眼眸水光流轉之間,頻頻朝晏興為那邊看過去。
朱褚屬于好了傷疤忘了疼,湊在柯行舟身邊八卦:“師父你看,這女主演是不是喜歡晏導啊?”
昨天他就看出來了,這女主演從房間里逃出來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往晏導的懷里鉆,還是晏導躲開了才被其他人接住的。
謝鞍跟安和光他們也都下來了,聞言連連點頭,一副英雄所見略同的模樣。
安和光:“肯定是!她這表情我見過太多了,每當有人想要撬我媽墻角的時候,都用這種眼神看我爸。”
眾人:“……”
柯元白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安和光:“……我們的關系還沒有好到這種程度。”
安和光擺擺手,絲毫不覺得這有什么:“放心,我媽知道的。那些人看上的都只有我爸的錢,只有我媽才眼瞎,看上的是我爸這個人。”
謝鞍“咦”了一聲:“你爸媽不是商業聯姻嗎?”
安和光揚了下腦袋:“就我媽那個脾氣,她要是不同意,我爸死了都不可能跟她葬在同一片地。”
所有人:“……”
大家再次沉默了,朱褚忍不住轉移話題:“快看,法事好像開始了。”
眾人立刻順著他的話轉移走了視線,就見道長們已經擺好了法器,在各自的桌案前忙活起來。
由于是有普通人圍觀的法事,道長們都沒有啟用效果太炸裂的術法,大家只覺得身上暖洋洋的,連日來被各種怪事驚擾的心情都緩緩平靜下來。
許多人沒有見過這個場面,目光都集中在法場上,但也有少部分人不在乎的。
西西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晏興為,見他突然朝著一個方向走去,頓時覺得是個表明心意的好機會,便借口想去洗手間支開了扮演女二號的室友,獨自跟了上去。
她從十年前就很喜歡晏興為了,哪怕他如今落魄了,她也絲毫不覺得對方的魅力有所衰減。
西西也不是什么窮藝人,家里有著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投資一部電影還是能做得到的。
只要晏興為能答應和她結婚,跟她永遠在一起,再也不跟其他女人接觸,她可以回家讓父母給晏興為投資,讓他拍完這部戲再退圈。
打好腹稿,西西深吸了口氣主動走出去,卻在看見拐角后的畫面時頓住了腳步。
晏興為被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壓在墻上,兩人的腦袋湊在一起,似乎是在……接吻?
西西腳步頓在當場,霎時如遭雷擊。
第 117 章
九尾耳朵動了動,突然抬頭朝拐角的方向看了過來。
那個方向已經沒有人了,九尾的耳朵卻還是豎了起來,一雙狐貍眼警惕又冷漠的盯著西西站立過的地方。
不過只是片刻,他就收回了視線。
“跑什么?”九尾眼疾手快的攔住了想要逃跑的晏興為,“還沒檢查完呢。”
他說著重新將腦袋湊到晏興為頸邊嗅了嗅,沒有聞到陌生人的氣味,神色放松些許,這才松開了手上的力道。
晏興為連忙掙脫他的鉗制,拉緊了自己的衣領,大驚失色的回頭看他。
這九尾狐怎么自說自話的拉著他就聞脖子啊!
晏興為活了二十多年,除了最近十年事業上不太順遂之外,其實沒有吃太多的苦頭,更不要說有人覬覦他的身體了。
人生在世頭一遭,被這么惦記著,對方甚至都不是人。
晏興為只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想要質問對方,但是對上九尾狐那雙理直氣壯,而且沒有任何羞愧之意的眼睛,就知道自己無論怎么生氣都是沒有用的。
他一個大男人,這種事情說出去了也只是徒增煩惱。
難不成還因為對方聞了自己一下就惱羞成怒嗎?
晏興為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你你你”了半天,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出口,用力的擦了擦脖子,面紅耳赤的走了。
朱褚對于做法事這一套已經很熟悉了,因為有普通人在場,其他道長的法事現場也沒有自家師父那么炫酷,他便興趣缺缺,一直在四處張望。
晏興為一回來他就發現了,忍不住“咦”了一聲。
旁邊安和光跟他一樣無所事事,察覺到八卦的氣息,立即就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怎么了怎么了?有八卦?”
朱褚遲疑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晏興為消失了一會兒之后,面色有點過于紅潤了。
本來別人的私事他也不好過多猜測,但是晏興為此時的模樣,總讓他忍不住想起自家師父先前跟師弟私下交流過的樣子——
眼尾發紅、眼底濕潤,肢體動作都透著一股柔軟,好像剛剛被人蹂躪過一番的樣子。
“咳!咳咳……”
想到最后,朱褚登時一驚,嚇得被自己的口水嗆住,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安和光奇怪的看著他,一臉不明所以。
朱褚卻被自己沒來由的想象給弄得有些羞愧,連忙擺手說沒什么,目光卻止不住地朝晏興為那邊瞟。
晏興為還是那副胡子拉碴的樣子,雖然因為長得實在好看,多少有一點頹廢帥哥的模樣,但不論怎么看,也不會是那種會任人揉捏的人。
他師父就更不用說了!
朱褚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臉,心想他怎么能把手打惡鬼腳踢神獸的師父聯想成那個樣子?
真是大逆不道!
柯行舟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徒弟,面對他躲閃的視線和尷尬的微笑,不由一頭霧水。
好在這個時候,道長們的法事都做得差不多了,王道長走了過來,詢問他是否也要搞一個法事做做樣子。
柯行舟想了想,掐了個手訣朝上方揮去。
忽的一陣暖風平地而起,拂過眾人的身體,朝前方山林深處吹去。
林海被風吹動,樹葉互相摩擦,發出整齊的沙沙聲。不知道哪里傳來動物的鳴叫,聲音遙遠卻又清晰。
眾人就覺得自己靈臺一清,連日來的驚懼都消失了,此刻只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無比輕松,思緒也放空了。
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九尾突然抬頭朝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他那毛茸茸的耳朵和大尾巴倏地鉆出,竟然像是無法完全維持住人形。
不過那股暖風吹到他身上,也并沒有對他造成什么傷害,只是從他的毛發之中穿過,帶走了幾根肉眼無法看見的雜色毛發。
與此同時,遠處的山林中也起了變化。
他眼中的世界跟眾人看到的截然不同——神獸的本源能力讓他能夠連接到這片山林之中所有動物的感知,因此九尾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山林中那些動物雀躍的心情。
這陣暖風于他而言或許不過是清除了幾根雜色的毛發,沒有太多實際的用處。對于山林中的精怪和孤魂野鬼來說,卻是幫他們梳理了一遍體內的能量,于修行大有裨益。
甚至于他當場就看見幾只孤魂野鬼抬頭看向半空,木訥呆滯的眼神慢慢變得清明,隨后被趕來的鬼差帶走了。
等到一切結束,無數的功德金光如同細碎的雨點,朝著這個方向飄飛過來,盡數沒入了柯行舟的身體。
柯行舟大約也能看見這些功德金光,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九尾一下子恍惚了。
他好像……曾經見過這個畫面。
說實話,身為一只九尾狐,他的記憶遠比普通人類要完整清晰的多。
覺醒成為神獸的那一剎那,他不僅會接收到從古至今所有九尾狐留下的傳承記憶,他自己從出生到現在的所有記憶也都會恢復。因此他能夠無比篤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柯行舟。
但那種熟悉感卻如影隨形,仿佛是從靈魂深處透出來的。
難道是上輩子的事情?
還是哪只九尾狐前輩給他留下的傳承里,摻雜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劇組的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在各自的眼中看到了驚訝。
“你們有沒有感覺自己身體哪里有點變化?”
眾人看著一群道長之中最不像是個道士的柯行舟,神色中難掩驚訝。
都是在娛樂圈里混的,他們自然認識柯行舟,知道他是最新的一檔選秀綜藝節目《全能偶像》里的熱門選手,也知道他的人設就是道士。
只是先前大家都跟網友一樣,覺得柯行舟頂多就是在道觀里學過一些雞毛蒜皮的二腳貓功夫而已,可能真的會一點道法,但是并不多。
哪怕在這里看到柯行舟,也都認為是晏興為資金不夠,才只能請到這個水準的道士來鎮場子。
如今看來,他竟然是真的有幾分本事的。
大家看向柯行舟的眼神頓時就敬畏了起來,同時也對玄學產生了莫名的興趣。
等到林海漸漸歸于平靜,女二號突發奇想:“西西,等回去后我們也去逍遙宗拜一拜吧?網上說那邊可靈驗了,求什么都行。”
她高興的說完,身邊卻遲遲沒有傳來回應。
女二號忍不住轉頭看去,就發現西西的臉色不太好看,整個人都很恍惚的樣子。
以為是昨天受到的驚嚇還沒過去,女二號沒有多想,還擔憂的詢問西西要不要回房間再休息一下:“反正今天放假,接下來的戲也不一定能不能拍。你要是害怕的話,我跟你一起回去。這樣那個變態總不能再來偷窺了。”
西西還沉浸在剛剛看到的畫面帶來的沖擊里,聞言卻一下子回過神,表情慢慢變得詭異起來。
女二號看著她的變化,心里有些不安:“……西西?你沒事吧?”
西西勾起唇角,詭異的笑了一下,緊接著卻露出了一個驚慌的表情:“我、我好像抓到那個偷窺我的人了。”
“什么!”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周圍的人正好能夠聽見。
主創團隊立刻關心的圍繞過來,急切的追問:“抓到了?人在哪里?你怎么抓到他的?”
西西表情為難,有些尷尬似的:“我剛才去上廁所,就看到了一個陌生的男人……那雙眼睛我記得特別清楚,肯定是他。”
眾人不已有他,聽見她的話,頓時以為她是在廁所遇到了那個偷窺狂。
“我去,這是死性不改,又跑女廁所偷窺上了?”
“所以果然是人,對吧!我們的電影是不是能繼續拍下去了?”
“人現在肯定還在客棧里。走,我們去找他對峙。順便報個警!”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就往客棧跑,朱褚等人還是過了一會兒,才知道他們為什么突然這么激動。
“抓住了?”朱褚驚訝,“竟然真的是活人干的?”
先前他師父和那么多道長都說找不出原因,他還以為是什么未知的存在搞出來的事情呢。結果原來不是嗎?
不知道為什么朱褚莫名的有些失望。
不過偷窺狂被抓住了總是好事,眾人一起跟著回到客棧,卻見西西帶著風風火火的眾人直接朝著二樓去了。
二樓是道長們的房間,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個晏興為住著,柯行舟他們沒來之前,其他房間都是空著的。
朱褚“哇”了一聲,剛想說這偷窺狂膽子還挺大的,干完壞事之后竟然還能毫無心理障礙的躲在道長們的眼皮子底下。
這就是所謂的“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
在場的其他人也都是一陣驚訝。
直到西西帶著眾人來到了晏興為的房間門前。
朱褚一愣,趕緊開口制止:“哎,不是……走錯了吧?那是晏導的房間啊!”
眾人先前熱血上頭,此時扭頭一看,發現還真的是晏興為的房間號,一行人頓時就遲疑住了。
“西西,你確定那個人在這里面嗎?”
“是啊,晏導房間里不可能藏人吧?這要是鬧了什么誤會可就不好了。”
眾人七嘴八舌,西西卻十分篤定,臉色發白的看著那扇門,身形都晃了晃。
她咬死那個偷窺狂就在房間里,表情看起來又的確對房間里藏著的人恨之入骨,眾人也不好再遲疑,只能留下一個人給晏興為打去電話,跟他說明情況,隨后就破門而入。
晏興為的房間有點亂,到處都是劇本,他自己的東西寥寥無幾,沙發椅上還有幾件拍戲用的戲服。戲服旁邊放著針線盒。
道長們昨天就進來過了,對此并不顯得意外,倒是劇組里的那些人看到這個情況愣了一下。
“我們拍戲用的戲服怎么在這里?不是之前壞掉,然后送去修補了么?”
大家的腦海中不約而同的閃過一個念頭,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震驚——
“這些竟然都是晏導自己補起來的?”
一個不修邊幅的頹廢帥哥居然會躲在房間里自己補衣服,這種感覺還真是奇妙。
眾人心情微妙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自己是來做什么的,立即抬頭看向四周,心情也緊張起來。
然而看了一圈都沒有發現西西口中的那個偷窺狂。
他們甚至連窗簾后面都看過了,房間里空無一人,窗戶也是緊閉著的,從里面鎖上了。
晏興為接到電話,急急的從樓下趕上來了,看見他們站在自己房間里,臉色很不好看:“誰允許你們擅自進入我的房間?”
大家就是有些心虛想要解釋,卻聽見西西反問:“晏導,我們在找偷窺我的罪犯,這有什么不對嗎?你房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需要我們回避?”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實在是太過犀利,跟平時面對晏興為的樣子簡直是判若兩人。眾人都忍不住朝她看了過去。
晏興為也看了西西一眼,不明白她這是在抽什么瘋。
他急匆匆的趕過來,確實是有點心虛——那只脾氣古怪的九尾狐還在他房間里呢。
西西對他的想法他不是看不出來,但他并不喜歡西西,所以根本不曾對她有過回應。
話所以這么說,這要是讓那只九尾狐知道了,肯定又是一番官司。
這么想著,晏興為的是現在屋內焦急的轉了一圈,好在他很快就在博古架上發現了那個眼熟的九尾狐擺件。
……算那家伙機靈,還知道躲起來。
晏興為松了一口氣,卻不想這個時候,其他人看他的目光突然奇怪起來。
主創團隊的幾個人關系一直挺好,尤其西西看上去是個有錢人家的女孩,但是卻一點也不擺大小姐架子,跟他們同吃同住不說,還經常幫助劇組里的其他人。
被偷窺這種事情,對于任何一個人來說都不是能夠拿出來開玩笑的,他們本能的相信西西的說法,認為她是看見偷窺狂進了晏興為這個屋子,才會帶他們過來的。
可是此時屋內并沒有別人,晏興為還表現出了一副松一口氣的樣子……
性格比較直的一個主創成員就忍不住開口了:“晏導,這件事該不會跟你有關系吧?”
晏興為愣了愣。
他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等到意識到對方是什么意思,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屋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劍拔弩張,所有人都在等著西西表態。
然而也不知道她是在想什么,眾人已經這么明顯的在懷疑晏興為了作為一個喜歡晏興為的人,她此刻卻并沒有著急為晏興為解釋。
只是直勾勾的盯著晏興為:“晏導,你房間里還有別人嗎?”
晏興為蹙起了眉頭。
道長們先前提過這方面的問題,因此晏興為很清楚,九尾狐的存在是不可能讓其他人知道的。他篤定的搖了搖頭:“沒有。你不要想太多了,道長們一定會抓住那個偷窺者的。”
西西卻慘然笑了一下,意味不明的盯著晏興為:“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晏興為:“?”
對方的精神狀態明顯有點不對勁,晏興為本能的察覺到危險,正要開口說話,旁邊突然鉆出來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我靠,不是吧?你們搞這個?”
劇組眾人愣了一下,紛紛回頭看去。
就在那個在娛樂圈混的漂亮道士身旁,一個助理模樣的人無語的看著他們。
朱褚:“你們忘了嗎?這姑娘被偷窺的時候,晏導跟你們和我們都在一起。他是有法術啊,還是怎么的,能憑空變出一個自己來偷窺?”
朱褚頓了頓,看一眼西西,想說如果晏興為真的想要做什么的話,這姑娘恐怕也不會拒絕。
但開口之前,他本能的覺得有點不太尊重人家,就沒有說出來。
不過他這句話倒是提醒了其他人。
眾人一下子想起來,他們沖上樓的時候,晏興為好像的確是跟他們一起的,甚至因為體力不太行,落在了最后面。
他們先前怎么就沒想起來這么關鍵的問題?
最離譜的是連晏興為自己都忘了這茬,剛剛竟然沒有想起來反駁。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大家都不好意思的看著晏興為,不知道說什么好。也有人朝西西投去了視線,狐疑她對晏導的態度怎么變化的這么快。
西西倒是非常鎮定,面對眾人質疑的眼神,只是微微垂下視線:“那可能是我看錯了。”
這個理由通常是沒有辦法糊弄大家的,但她平時為人不錯,加上昨天剛剛受到了驚嚇,大家也就沒好意思指責她。
“既然是誤會,那就算了。”
眾人正想息事寧人,卻忽然聽見門外傳來一道低沉磁性的男聲:“憑什么算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
晏興為聽見這個聲音,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道長們也都臉色微變,紛紛朝門口看去——九尾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博古架上溜了下來,化為人身,穿著劇組的戲服大搖大擺的從門外走了進來。
大自然鬼斧神工打造出來的頂級神顏,給在場所有人都造成了強烈的震撼。
尤其是這樣一個高大的男人,身上竟然若有似無的透著一股柔弱的氣質,到腰身那里極速收窄的弧度,也讓人忍不住的生出一股保護的沖動。
可能是因為先前就已經見識過了,朱褚很快就回過神,轉頭看了一下自己的師父。
嗯,還是師父的長相更合他的審美。
狐妖什么的,果然都是狐媚子!
九尾的目光在晏興為身上停頓了一下,很快就直勾勾的看向了對面的西西。
九尾眼神中帶著警惕,語氣卻很得瑟:“我也住這個房間,你是想說我偷窺你?”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們陸續從九尾的顏值中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剛剛竟然對著這樣一個大男人臉紅心跳,都不由得紅了臉。
緊接著去看了一眼西西。
不得不承認,這話很扯淡。
如果換成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除了那些道長和柯行舟,他們可能都會認為對方有偷窺西西的動機。
但是九尾的顏值實在是太超過了,以至于把他跟偷窺這兩個字聯系到一起的時候,所有人的第一反應都是不可能。
西西被他們看得表情難看了許多,目光死死的黏著在九尾的臉上,神色中明顯的不敢置信。
她先前只看見了九尾的一個背影,加上晏興為從來沒有開口提起過這個人,她還以為是沒臉提。
他怎么能……怎么能長得這么好看?
那張臉帶來的沖擊實在是太大了,以至于她最后才反應過來,九尾穿著的戲服是劇本里一直空置的一個角色的衣服——九州六界第一美人。
西西先前來試鏡的就是這個角色,但是晏興為看了她的表演之后,卻主動提出讓她試一試女主的戲份。
她之前以為這是晏興為對她感興趣的信號,但現在看來……
西西轉頭朝晏興為質問:“你把這個角色給了他?一個男人?當初明明是我先試鏡的這個角色……為什么?”
晏興為皺起眉頭,他之前認識的西西不是這個樣子的,他不明白對方為什么突然歇斯底里起來。
這時候,朱褚那不合時宜的聲音卻再次出現了:“這還用問嗎?你長得沒人家好看呀!”
西西:“……”
所有人:“……”
朱褚不止說的話扎心,還用看傻子一樣的表情看著西西。
但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她漂亮是漂亮,但那是跟凡人比。
現在站在她對面的這個可是九尾狐!
除了他家師父,上哪里去找一個能比得過九尾狐的美人?
西西臉色白了白,盯著九尾看了好一會兒,實在找不出什么反駁的詞語,只能硬著頭皮轉開視線,盯著晏興為:“我不同意。我現在以投資商的身份通知你,我不允許這個人進組。否則……否則我就撤資,我也不演了!”
話音落下,劇組的所有人臉色大變。
還來不及震驚西西竟然就是這部戲的投資商,就被她要罷演的消息給震住了。
現場頓時亂成一鍋粥,所有人都在勸她好好考慮一下,不要跟導演賭氣。
有幾個跟西西關系處的好的,甚至想讓朱褚過來道歉。
結果一回頭,就發現朱褚人影都不見了。
再聽到他的聲音,來源已經在樓下——
“晏導!晏導我們逍遙宗的演員來了!你劇組剛好空出來一個女一號是吧?我這有!投資商我也有,萬里集團能不能行?”
西西:“……?”
劇組眾人:“????”
所有人都下意識的看向在場的道士,畢竟那句“逍遙宗”聽起來像是什么道教名字。
更有心直口快的直接問出了口:“道教也混娛樂圈么?”
道長們:“…………”
第 118 章
眾人本來以為朱褚是在開玩笑。
這部電影的情況他們再清楚不過了,籌拍過程就非常的坎坷,要不然晏興為也不至于賣掉自己最后一套房產,現在還到處求爺爺告奶奶的找人來投資。
就連西西背后那個投資商,都是最近才松口表示愿意考慮一下的。
萬里集團是什么級別的投資商?就算是晏興為十年前最鼎盛的時候,萬里集團都不一定會投資他籌拍的項目,更何況是現在這個末路的頹廢小導演。
況且不是有小道消息說,這次籌不到錢的話,整個電影都拍不下去了嗎?
十年過去,晏興為這個名字的號召力也早就微弱得近乎沒有了,就連他們這些水平參差不齊的新人演員,都是晏興為到各個高校去刷臉賣情懷才簽過來的。
這種情況下,還有新人過來繼續拍攝才有鬼了。
何況晏興為也不是什么人都肯要的。
眾人這么想著,朱褚已經帶著幾個年輕人從外面回來了。
大家原本還沒怎么放在心上,心想幾個道觀出來的年輕人能改變什么?
大約就是如今娛樂圈發展太快,連道觀都開始眼饞娛樂圈帶來的流量,于是讓手底下的小道士出來立人設賺錢貼補道觀罷了。
不是他們瞧不起小道士,關鍵是他們又不是那種光有一張臉,沒什么業務能力的小偶像。
對于演員來說,幾個外行人加入娛樂圈,根本驚不起什么風浪。
因此大家還挺漫不經心的。
但當他們將目光抬起,看清這些“小道士”的長相時,頓時一個接一個的震驚住了——這是道士?
除了先前從西南九頭龍邪道撬過來的幾個精怪,朱褚回到京城之后又通過精怪們的關系網,收容了幾個在人類中流浪,靠著打零工勉強維持生計的可憐精怪。
因此這次來的妖精數目比先前在西南,牧水水家別墅泳池里的妖精數目還要多。
經過了幾天專業明星工作室的包裝和打造,這群精怪已經徹底脫胎換骨了。
跟先前光靠臉和身材硬打不同,此刻的精怪們都擁有了符合各自氣質和特色的妝容和發型,連衣服都是斥巨資購買的奢侈品牌款式,走出來的瞬間,簡直照亮了整個房間。
就連那三只長得非常相似的狗妖,也都在不同造型的加持下各有各的特色跟風味。
大狗寬肩窄臀公狗腰,包裹在量身定制的西服底下,整個人充滿了雄性荷爾蒙,隨時都能爆發出來的危機感令人汗毛聳立,莫名的興奮。
三狗性格外放,整個人跳脫又陽光,造型師直接讓他大大方方的穿上了緊身工裝背心,青春洋溢的樣子宛如一個清澈的大學生。
二狗則跟他們兩個都不同,一身飽滿的肌肉被寬松的家居服遮擋住,黝黑的狗狗眼溫和濕潤的看著每個人。只有行動中偶爾顯現出來的肌肉線條,讓人知道他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人畜無害。
正當眾人被三個長相一模一樣的狗妖吸引的時候,視野的角落里,一個美女妖妖嬈嬈的走了出來。
看見她,大家腦海里第一時間冒出來的詞就是媚骨天成。
——腰肢柔弱無骨,盈盈一握,身材曲線簡直是普通人連修圖都不敢修的程度。她穿著一身改良過的旗袍,走出來之后卻用怯生生的眼神望著他們,好似并不知道自己的魅力究竟有多致命。
“……”劇組男男女女的眼睛都看直了。
他們的腦海中不約而同的冒出一個疑問——這種顏值真的是現實中能夠存在的嗎?
還這么多?
這部電影涉及到許多玄幻元素,還有很多精怪、仙魔角色,為了能夠完整呈現出自己腦海中的作品,晏興為的要求已經是在能力范圍內最高的了。
因此能被晏興為看中的演員,不說演技,顏值肯定也不是什么普通藝人的水平。
但是這些從小到大被夸獎長得好看的年輕人,此刻在朱褚帶來的這群“小道士”面前,卻頭一次感覺到自己被虐得體無完膚。
他們頓時就有點理解剛剛九尾出來的時候,西西的臉色為什么那么難看了。
喜歡的人有對象不可怕,輸給男人也不可怕,可怕的是站在對方面前,連自己都忍不住自慚形穢。
朱褚對他們的表現十分滿意,給晏興為跟精怪員工們互相簡單介紹了一下,催促他們跟著晏興為去領劇本準備試鏡后,就屁顛屁顛的跑到了柯行舟身邊。
“師父!我剛聽說晏導還打算拍攝一些地府元素的內容,要不要把咱們鬼屋那邊的員工也一起叫過來啊?”
鬼屋……
大家齊齊沉默了一下,緩緩轉頭看向了柯行舟。
原來那個“逍遙宗”說的是你的逍遙宗哦。
柯行舟:“?”
柯行舟疑惑的對上眾人復雜的視線,謹慎思考了一下朱褚的話。
國內拍鬼片的畢竟是少,而且拍攝經驗多起來之后,逍遙宗的鬼員工們也開始挑劇本了。
朱褚說這樣子是為了提高自家鬼員工們的咖位,否則以后誰家鬼片都可以請到自家鬼屋的員工們,豈不是成了流水線工作?
觀眾也會審美疲勞的。
柯行舟聽不懂那些,只知道一件事情——挑好劇本有利于漲價。
于是他點了點頭:“讓他們過來吧。”
劇組眾人:“?”
眾人的視線立即聚集到統籌身上,朝他擠眉弄眼:當初不是說好了我們自己上的么?
多演個角色還多賺份錢呢。
兼職負責招演員試鏡的統籌磕巴了一下,頂著大家期盼的視線小心開口:“這、這就不用了吧?那場地府游玩的戲份就定在明天,現在這么晚了,叫他們過來也來不及……”
朱褚擺擺手,笑著道:“沒事的,他們來得快。”
眾人:“?”
朱褚歡快的答應一聲,立即就拿出手機給京城那邊打電話,如此這般的解釋了一番,就讓鬼員工們趕緊過來:“現在就過來!”
道教協會的道長們頓感大事不妙,連忙出聲制止:“柯道友,不要!”
柯行舟:“?”
就見朱褚已經拿起手機朝外走去,聞言反而腳步頓了下來,疑惑的轉頭看他們。
與此同時,他面前的手機屏幕開始晃動,竟然有個半透明的身影在那擠呀擠,眼看著腦袋就要出來了。
道長們:“!!”
他們當即大驚失色,連忙七手八腳的撲上前去,老當益壯的用身軀擋住了劇組成員們看過來的視線,拎著朱褚的后領子就將他連人帶手機一起提溜了出去。
劇組成員:“?”
他們疑惑的看著道長們急迫的背影,片刻后福至心靈一般,理解了對方的行為:“所以每家道觀都有幾個演員,是吧?”
有家里比較相信玄學的成員直接陷入了沉思:“那我家過年過節請來的大師,到底是演員還是真大師……”
耳聰目明的道長們:“……”
這個誤會是注定要一直存在下去了。
朱褚剛被放下來,就被道長們的怒目而視嚇到了,他手機上剛剛鉆出來的老頭鬼也是嚇了一跳,差點以為自己要被丟回地府去了。
好在這些道長的目光并不在他的身上,而是聚集在朱經理那邊。
這回不說其他道教協會,連京城道教協會的王道長都憋不住了:“你怎么能在普通群眾面前顯化道法?”
他們這么多年小心翼翼,就是為了維護普通群眾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不至于引起過大的恐慌。因此哪怕最近這段時間靈異事件頻出,公眾們也很少真的相信世界上有鬼,更多的不過是在玩梗或者認為別人在玩梗罷了。
他們做了幾十年的努力,才讓這個世界保持著基本的安定,因此無比痛恨邪道利用一些障眼法,就欺騙群眾為他們傾家蕩產,甚至失去生命。
邪道尚且知道不隨便讓鬼魂在普通人面前顯化呢!
逍遙宗先前做的那些事情,道長們都看在勉強能夠解釋過去的份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可現如今朱褚的行為,卻徹底點燃了他們的怒火。
都是道行高深的道長,此時氣場全開的樣子不得不說挺嚇人的,老頭鬼都恨不得把自己重新塞回去了。
朱褚卻委屈得不得了,抽噎著開口:“我、我知道啊……所以我不是打算假裝出去打電話,讓他們在車上顯化嗎?”
道長們:“?”
王道長卡殼了一下:“你、你剛剛準備出去?”
“是啊!”意識到道長們是誤會了自己,朱褚的底氣頓時充足了許多,連聲音都大了,“我連開眼符都沒有給他們用!這么做還是為了以防萬一,怕有人能看見鬼來的!”
結果卻被當成是故意要在普通人面前召集鬼魂,還一副要將他當場制伏扭送公安的樣子。
朱褚長長地抽噎了一聲,委屈得簡直要哭出聲了。
道長們:“……”——
房內。
晏興為給了新來的“演員”們幾頁劇本,讓他們去準備試鏡了,剩下的劇組成員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下不來臺。
晏導不會真的讓那些人把他們給換了吧?
一時間,先前幫西西說過話的人都忍不住看向西西,想讓她收回之前說出去的話。
不然他們之后就算厚著臉皮留在劇組里,也很難混了。
被眾人的目光注視,西西很快鎮定了下來。
她失望的看著晏興為,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情:“所以你就是因為這些接納了他?”
晏興為:“???”他一下子甚至沒跟上西西的腦回路。
意識到她是什么意思之后,晏興為只覺得渾身血液都往臉上聚集了:“你胡說八道什么!什么接納他?我不是,我沒有!”
眾人:“……????”
劇組的成員們都驚住了,滿臉“這是我們能聽的東西嗎”的震撼,連忙借口有事陸續退了出去。房間里一時間只剩下了晏興為、九尾狐、西西,還有杵在旁邊看熱鬧的柯行舟幾個。
九尾狐倒是不在意被晏興為否定,只是狐疑的看了西西一眼。
“你就是在拐角偷看我們的人?”
西西臉色扭曲了一瞬,沒有回答,只是眼神陰沉的盯著他們兩個。
因為九尾的這句話,她眼前又浮現出先前在客棧樓下看見的那個畫面,心頭不由得一陣無名火起,簡直恨不得當場讓九尾消失。
明明是她先來的,是她先喜歡上的晏興為!
她不僅能在晏興為的事業上提供幫助,將他從無人信任的泥潭中拉出來,還能跟他并肩作戰,與他一起創造獨屬于他們兩個的浪漫作品。
這個男人,他憑什么?
邪惡的念頭一旦滋生,就如同點燃的柳絮,瞬間便席卷了西西的整個腦海。
她眼底有一瞬的猙獰閃過,九尾狐渾身毛發一下子豎了起來,緊接著目光如電的盯向了西西身后的窗戶。
那個地方不知道什么時候多出了一個奇怪的影子。
乍看過去像是有個壯碩的成年男人趴在那里,但詭異的是本來應該是腦袋的地方卻突兀的消失了,只剩下發達的斜方肌在那里。
吃瓜的安和光第一時間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注意到那個影子的瞬間差點嚇死:“啊!”
這下子屋內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窗戶上的那個影子,臉色齊刷刷的變了變。
柯元白的臉色白了白,下意識的跟之前一樣躲到了謝鞍跟安和光的身后,臉皮顫抖像是隨時要倒下去。
然而這一次,一向不怕鬼的謝鞍卻沒有給他提供面對一切的勇氣,反而也失聲尖叫起來:“啊啊啊啊好恐怖啊!”
晏興為第一次接觸這種場面,已經嚇蒙了,腦子里卻還本能的遵循著基本的世界觀:“這這這……有人拋尸?”
一言難盡的看了眼晏興為,跟在道長們身后的朱褚小聲吐槽:“你連拋尸都想到了,都沒想過那是道具嗎?”
晏興為:“……”
眾人:“……”
窗戶外面那個東西顯然不是什么道具,因為就在眾人因為它的出現而大驚失色時,那東西在眾目睽睽之下動了動,竟然順著玻璃往上爬動起來。
這一動,大家就發現了異樣。
——對方巴在窗玻璃上的手腳處竟然有水漬的聲音,指尖也不像是人類一樣緩緩收窄,反而在手指的末端突然膨脹,形成一個近乎于圓盤的形狀,附著在窗玻璃上。
那東西行動之間,一陣陣刺耳的摩擦聲響起來,聽得大家寒毛直豎,整個人都不好了。
晏興為臉色大變:“這……這是什么東西?”
朱褚干笑兩聲,卻不忘回答:“當然是怪物啦,笨蛋。”
晏興為:“……??!”
晏興為頭皮發麻的同時卻還牢記著演員的安危,當即顧不得其他,將手伸向西西:“西西,快過來!那東西就在你身后!”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這么驚悚的畫面,他一個敢半夜睡橋洞的大男人都快嚇尿了,昨天才被窗外一雙眼睛嚇得昏過去的西西卻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哪怕聽見了其他人驚恐的叫喊,也始終無動于衷。
晏興為原本以為西西是嚇傻了,還想過去將她拉過來,誰知道剛邁開步伐就被身旁的九尾狐攔住了。
九尾一雙眼睛已經變成了妖異的狐貍眼,臉上也沒有了平日里面對他時的傻氣和戀愛腦,冷冷盯著西西:“別過去,她被妖控制了。”
晏興為原本以為他攔著自己是吃醋,聞言才驚了一下。
他仔細朝著西西看過去,才發現西西的臉色果然沒有昨天的驚恐,完全不像是被嚇到的樣子。
一雙眼睛卻也沒有了神采,雖然直勾勾的盯著他,但是眼底卻沒有任何情緒,只是慢慢的被紅血絲覆蓋,顯得無比猙獰可怖。
晏興為驚了:“這是怎么回事?她還有救嗎?那妖怪是怎么控制住她的?”
他剛剛一點異樣都沒察覺到!
道長們也是震驚不已。
他們剛剛雖然在門外,但始終注意著門內的動靜,生怕柯行舟跟九尾狐兩個不靠譜的在普通人面前顯露出什么來。
因此聽見里面動靜不對的瞬間,他們就閃身進來了,誰知道顯化的竟然不是九尾,而是又一只妖物!
道長們頭皮都開始發麻了,來不及思考這地方既然有妖物,他們剛剛是為什么一點都沒有察覺到。落在后面的道長立即鎖上了房門,隨即跟同伴一起掏出了法器。
王道長果斷扛起了指揮的責任,朝著窗外那個怪異的影子低喝:“何方妖孽,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犯案。速速束手就擒,我等還能饒你一條生路!”
說完不等外面那個影子說什么,身旁就響起了朱褚的聲音:“對,趕緊報上名來,現在還有機會洗心革面去特殊事件處理局報道立戶,到時候再來我們逍遙宗工作,才是沒有犯罪記錄的白戶。”
道長們:“……”
窗外那影子:“……”
晏興為:“……???”
王道長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下意識的回頭,就發現朱褚不知道什么時候跑到他身邊來了。
雖說很懂規矩的落后了半步,但說的話卻讓人完全無法忽略——
“你附身女主演不會是想代替她演戲吧?聽我一句勸,各妖有各妖的風格,適合這位女士的風格不一定就適合你。我看你身材魁梧,五大三粗……不是,體型精壯的,別的戲路可能會更適合你。”朱褚說起自己的老本行,語速飛快,簡直猶如長了一條三寸不爛之舌,“聽話啊,等這邊的事情結束了,我再幫你問問晏導有沒有適合你的角色。小角色也能放大光芒的,你別硬來,現在社會都不喜歡沒禮貌的妖了。”
所有人:“…………”
這一番話別說是窗外那個東西了,房間里的大家聽著也是一愣一愣的。
西西直接惱羞成怒,無神的眼睛瞪了過來:“閉嘴!”
這一瞬間,她的眼中竟然閃過了切實的殺意。
她的聲音惡毒又陰狠:“殺了他!”
眾人都是一愣。
晏興為到底是個導演,很快就從朱褚的話和眼前的情況里了解到了部分事實,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
所以……剛剛來的那群“新人演員”該不會也是……
他正這么想著,就見朱褚飛快的回過神來,壓根沒在意西西的兇狠,反而非常自豪的介紹了起來:“你先別生氣,看看我們逍遙宗的福利嘛。那三兄弟來我們逍遙宗之前跟你差不多的,也是不會打扮自己——雖然人家有頭——吃了不少的虧。這不跟了我們逍遙宗之后,一下子就接到戲了?”
晏興為:“?”
他想說還沒試鏡呢,他沒看到這些新人演員的可塑性是不可能真的下決定的,結果下一秒就聽見外面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了過來。
“咦,大門怎么關了?”
“我好像聽見朱道長叫我們三個了,估計是不小心被關在了里面。老三,你跟我一起去窗戶那邊看看。”
話音落下,沒過多久果然就聽見走廊那邊的窗戶被人打開了,隨后也就一兩秒時間,剛剛那聲音陡然大聲起來:“誰在那里?”
“大哥,青蛇姐姐!有妖過來搶我們飯碗!”
“打他丫的!!”
隨即就聽見乒鈴乓啷一陣響,緊接著就是各色奇異光芒閃過,趴在窗戶上那個東西發出了驚天動地的一聲“呱!”就掉了下去。
眾人:“……”
晏興為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身體已經遵從好奇心靠近過去,隔著窗柵跟玻璃往外看。
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只見剛剛那些老實巴交甚至有點像是清澈大學生的“新人演員”飛檐走壁,跟一個巨大丑陋的癩疙寶在半空中扭打在一起。
他們行動之間發出各種宛如特效一樣的光芒,更有甚者,被叫作青蛇姐姐的那個害羞女演員竟然縱身一躍,直接飛上了半空!
晏興為:“……????”
道長們也愣了一會兒,以至于沒來得及阻止晏興為過去觀戰,等到他們也來到窗邊,打開窗戶往下看的時候,就發現二樓探出了一堆黑壓壓的腦袋。
道長們登時兩眼一黑!
卻緊接著聽見下方傳來了平靜之中帶著些羨慕嫉妒的感慨。
“靠北啦,這群人居然會飛!”
“果然道士都是騙人的,一邊說著相信科學一邊原地飛升是吧?再也不信他們的鬼話了,我也要進化!”
“淦,這還怎么競爭得過?這群人剛剛還裝純,問我要怎么演仙俠……真的好機車哦……”
第 119 章
現場并沒有道長們想象當中的兵荒馬亂。
劇組的成員們看見在天上亂飛的精怪,寧愿相信是道士能夠飛檐走壁,也絲毫不曾懷疑這些精怪不是人。
就連看見那個巨大的癩疙寶,他們也只是疑惑了一瞬:“劇本里有這么個丑東西嗎?”
話音落下,客棧小院里正跟其他精怪打的有來有回的蟾蜍突然抬頭,直勾勾的朝這邊看了過來。
他大嘴一張,竟然口吐人言:“你才丑!吾可是王國里最英俊帥氣的王子!”
他說話時嘴巴大大的張開,一陣腥臭的味道遠遠的飄過來,眾人甚至能夠看得清楚他口腔里的不明突起,還有一條卷起來的長舌頭。
眾人:“……”
二樓的劇組成員們安靜了一瞬,像是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
樓上道長心頭一驚,正有些慌張,不知道要怎么跟這些普通群眾解釋,就聽下方的人群再次騷動起來。
劇組眾人吁了一聲:“哥們,沒必要這么小心眼吧?我們說的是你的皮套,又不是說你皮下本人難看。你怎么這么上趕著對號入座呢?”
“你們沒說我?”綠蟾蜍有些狐疑。
不過他隨后看到了周圍那些化成人形的逍遙宗精怪,一下子自信起來。
也對,這些精怪比他丑多了——那蛇妖連手腳都沒有,渾身上下也就一條尾巴勉強算得上好看,還覆蓋著沒用的鱗片。
那三只狗妖的原型就更難看了,世界上怎么會有人覺得長毛的怪物好看?
如此看下來在場的人當中的確是他最好看了,沒道理他們說的會是自己。
綠蟾蜍自信仰頭,誰知道緊接著就聽見了二樓劇組眾人繼續開口:“癩疙寶就是難看嘛,又難看又惡心,還有毒。不過我們說的是癩疙寶,跟你有什么關系?”
“搞什么,這是晏導找來的助演嗎?也太不敬業了吧!隨隨便便就出戲了,晏導肯定不會選他。”
綠蟾蜍:“……”
道長們:“……”
逍遙宗的精怪們:“?!”
他們驚了,這丑東西竟然也是來找工作的?
說實話他們一開始只以為這東西趴在窗戶外是為了襲擊屋內眾人,想著給導演留下個好印象才會出手攻擊的,此時得知對方竟然是來競爭工作機會的,頓時就更火大了。
他們好不容易等來的工作機會!
剛剛成精就面臨著生存危機,這些從邪道手下逃脫的精怪們都早早的學會了人類社會的生存法則,更加清楚的知道工作對于“人”的意義。
沒有工作就沒有飯吃了!
強烈的危機感讓他們心頭一緊,攻擊一下子變得又快又狠,瞪著綠蟾蜍的眼神簡直像是在看一個跟自己有著血海深仇的仇人。
那瞬間,他們身上爆發出來的信念感簡直強大到不可思議,就連已經猜到一切的晏興為都忍不住驚艷了一下。
二樓的劇組成員們更是已經看傻了,不知不覺的安靜下來。
逍遙宗的精怪們察覺到了眾人的視線,打得更加賣力,從成精至今都沒有怎么使用過的招式逐一顯現,妖的本能讓他們迅速的熟悉了自己的本源力量,一招一式都越來越熟練。
與如魚得水的逍遙宗精怪不同,那綠蟾蜍卻不知道為什么根本用不出什么技能,只是靠著皮糙肉厚的身體笨拙的在各個墻面上輾轉騰挪,虛張聲勢一般大罵著:“大膽!粗魯!你們竟敢這樣對待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等我回到我的王國,小心我……嗷!”
三狗一爪子撓在他的背上,綠蟾蜍背上的皮膚頓時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藏在背上膿包里的毒液飛濺出來,濺到了三狗的手臂上,三狗頓時像是被燙到一樣,迅速的縮回了手。一閃而過的,眾人看見他手臂上泛紅的皮膚。
二樓的劇組成員們都忍不住揪起了一顆心:“我靠!這身道具服做得這么精良,連毒囊都做出來了?”
“……這不會是真的毒吧?”
“那么好看一帥哥,可別給人家整破相了!”
綠蟾蜍:“……”
受傷的明明是他!是他啊!
那小子根本就是技藝不精,變人的本事還不到家,才會被他的毒液一瞬間嚇出原型。這種小菜狗妖放在哪里都應該被恥笑的不是么?
這群人怎么回事啊!
綠蟾蜍一生氣,背上那些疙疙瘩瘩的膿包就開始脹大,一個個接連從綠色的皮膚中鼓起來,脹大到極點之后,只聽見“噗噗”幾聲,毒液朝著四面八方噴射開來,短暫的逼退了四周的精怪。
二樓劇組成員們:“哇靠,你別弄客棧墻上去了啊!我們劇組經費不夠的,到最后不還是得我們自己擦?”
“先說好,我可不為別人的錯誤買單。這些東西是誰弄上去的,就誰負責擦干凈。”
“我也不擦!”
“……”綠蟾蜍被氣得不行,猛的抬頭朝著那幾個說話的人瞪了過去。
二樓眾人愣了愣,下意識的反思自己剛剛是不是哪句話說得太過分了,就聽頭頂傳來另一個聲音:“干嘛,你自己長得丑玩得花,還不讓人說了?”
他們抬頭一瞧,果然是那個經常語出驚人的逍遙宗朱道長。
劇組成員中有幾個人本來覺得他挺煩的,此時被他這么維護,心里頓時有點不好意思,心情都有些微妙起來。
綠蟾蜍大約是從來沒有被這么毫不留情的貶低過,所有人竟然都不站在自己這邊。他難以置信又心存憤怒,扭頭就要朝二樓爬上去。
劇組眾人見狀一點都不帶害怕的,一個穿著特效皮套的演員而已,他們這里這么多人,還能怕他一個不成?
不過話說回來,這皮套究竟是晏興為什么時候做的,也太精良了一點吧?
連癩疙寶身上那些惡心的粘液和疙疙瘩瘩的皮膚都做出來了,手腳竟然還能吸附在墻上。
眾人盯著看了一會兒,突然都齊刷刷的后退了一步,離開窗邊。
綠蟾蜍愣了片刻,正得意的心想害怕了吧!果然他的長相還是很威武霸氣的!
就聽見上頭傳來了一聲接一聲的“嘔”。
“媽呀,真的好丑。”
“我早飯差點吐出來,這角色真的有必要做得這么惡心嗎?”
綠蟾蜍:“…………”
啊啊啊啊啊!
他們竟敢……竟敢這樣侮辱他!
綠蟾蜍怒極,當場就要撲上去咬死這群說他難看的愚蠢人類,誰知剛有動作,頭頂上忽然劈頭蓋臉的落下一大片道法金光。
一道清朗平和的嗓音徐徐傳來:“太陰化生,水位之精。虛危上應,龜蛇合形。周行六合,威懾萬靈。”
收妖訣!
綠蟾蜍本能察覺到危險,然而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那金光形成的大網給罩住了。
緊接著一陣強大的束縛力襲來,他整只蟾蜍都失去了力氣,重重地砸在了客棧小院的地面上。
二樓眾人只聽見“啪嘰”一聲,像是什么黏膩的玩意掉在了地上。本來有人還好奇想要探頭出去看看情況的,頭頂上的朱褚立即制止:“別,別看,嘔……真的別看!都摔爛了……嘔嘔嘔!”
眾人:“……”
劇組的大家互相對視一眼,腦海中不約而同的浮現出一只癩疙寶被壓扁的場景,配合剛剛看到的那過于精良的特效道具……
“嘔!”
綠蟾蜍:“…………”
竟然這樣對待一個帥氣的王子!
太過分了!——
趁著劇組眾人還沒發覺不對,道長們急匆匆下樓,將被道法金光困住的綠蟾蜍制伏,帶回了三樓。
綠蟾蜍被抓住之后并沒有變化成人形,只是在道法金光的威壓下變小了一些。
但體型依舊很大,整個身體拉長大約有成年人的腿那么長。加上他身上那黏膩的皮膚和疙疙瘩瘩,哪怕是見多識廣的道長們都不忍直視,看他兩眼就忍不住轉開視線。
綠蟾蜍被他們的態度再次深深的傷到了,忍不住扯著嗓子大喊大叫起來:“你們這是什么態度?我可是蟾蜍王國的王子,只不過是被巫師詛咒才變成如今這個樣子。你們欣賞不了我的美貌就算了,竟敢如此折辱我!就不怕我帶領整個王國的士兵進攻么!”
道長們聞言頓時嚴肅起來。
說實在的這話聽起來雖然非常的中二且無厘頭,但卻不能不重視。
畢竟這個世界上不只有人類一個種族,而近萬年來天地靈氣迅速衰弱,加上神族、人族式微,各種族之間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互相交流過了。
就像最近靈異事件頻發,他們也是時至今日才知道傳說中的神獸竟然真的存在,妖精竟也已經這么普遍了。
——逍遙宗都能雇妖精當員工了。
因此他們也不知道妖族那邊是不是真的這么鼎盛,甚至還有單獨種族的王國可言。
雖說妖族跟人族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但現如今魔族重現,道長們心中其實一直有種隱隱的擔憂,害怕妖族也會趁機生出點不該有的心思。
道長們心中憂慮,正要多打探幾句虛實,就聽朱褚陰陽怪氣的“噢喲”一聲。
朱褚:“還蟾蜍王子呢,洋不洋土不土的,你怎么不直接照搬說自己是人類王子?被女巫詛咒才變成了青蛙,然后還需要一個公主來親你一下才能變回人形?”
眾人:“……”
有道長聽著聽著覺得有點耳熟,這好像是自家孫女睡前聽過的一個故事。
他這個年紀,對小女孩聽的睡前故事本來是沒有什么興趣的,還是因為孫女聽著聽著突然蹦出一句“可是公主本來就是公主,親他只能當王妃,不親他能當女王呀”,才莫名記住了這么個故事。
不過那故事里王子分明只是變成青蛙,眼前這妖物……
道長看了看綠蟾蜍身上那些麻麻賴賴的東西,忍不住再次頭皮發麻,轉開了視線。
他還試圖反駁朱褚:“應當只是經歷相似……”
就見綠蟾蜍一臉震驚的盯著朱褚:“你怎么知道我需要漂亮的公主主動親吻才能回到王國?”
眾人:“…………”
大家難以置信,一臉狐疑的盯著綠蟾蜍。
朱褚:“外國妖?”
“什么外國妖,我本地的!”綠蟾蜍像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生氣的反駁,“本地就不能是王子了么?”
“你一只本地癩疙寶管自己叫王子!大清早亡了!”
綠蟾蜍不為所動:“我從小到大都被我家公主叫王子的,不可能有錯!你們肯定是嫉妒我。”
道長們暗暗瞥著他,表情有點一言難盡。
不過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們也意識到了什么,紛紛將目光投向了被扣在沙發上的西西。
西西在綠蟾蜍被抓之后就沒說話了,也不跟之前一樣混淆事實,只陰沉著一張臉不知道在想什么。
種種跡象都表明這綠蟾蜍跟西西有關系,道長們甚至懷疑先前劇組發生的那些事情,恐怕也都是西西跟這只綠蟾蜍在自導自演。
果不其然,發現他們的目光聚集到西西身上,綠蟾蜍立刻就不干了:“一蛙做事一蛙當,你們不要為難我的公主!”
眾人:“……”
大家一言難盡的看向西西,后者的臉色也漲成了豬肝紅,臉上冷漠陰沉的表情都維持不住了,惱羞成怒一般朝著綠蟾蜍大喊:“你閉嘴!”
綠蟾蜍卻好委屈的,他在保護公主誒,公主怎么還兇他?
他倒是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錯,只以為公主是被這些無知的人類氣到了,原地蹦跶了兩下,果斷表忠心:“公主別怕,就算你被惡龍抓走,我也會變成騎士來拯救你的!”
眾人:“……”
西西:“…………”
頂著眾人詫異又驚愕的視線,西西一張臉爆紅,簡直恨不得找個地縫鉆下去了。
“閉嘴!我命令你閉嘴!”她歇斯底里,把道長們都嚇了一跳。
綠蟾蜍更是又驚訝又難過:“公主,你是不是不開心?要不你親親我,我變成王子,你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了。你小時候不就是這么……”
話音未落,就見西西猛的抬頭,命令道長們:“還愣著干什么?你們來這不就是殺怪物的么?他就是昨天偷窺我的怪物,惡心死了,你們快殺了他!”
綠蟾蜍:“……公主?”
西西卻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猛的抓起桌上的煙灰缸就朝他砸了過去:“我讓你閉嘴!什么狗屁公主,我才不是你的什么公主,我喜歡的是人,是晏興為!不是一只丑蟾蜍!”
“……”綠蟾蜍如遭雷擊,呆愣在了當場——
西西情緒太過激動,很快又暈了過去,道長找來劇組成員把她送回房間看守了起來,只留下綠蟾蜍繼續盤問。
綠蟾蜍傷心欲絕,整只蛙都不好了。
以綠蟾蜍的腦子,恐怕是想不明白為什么小時候抱著他親,還給他講述他美好身世的公主為什么突然有一天這么厭惡他了。
道長們也是挺無語的,這小女孩怎么什么玩意都敢忽悠哦。
還給蟾蜍精編了個混搭童話身世。
他們差點就以為妖族已經如此繁盛,連蟾蜍精都能擁有一整個王國的族群了。
只是這件事情抓馬歸抓馬,處理起來卻不能太隨便——人犯事還好說,妖犯事就不怎么好解決了。
妖族的那位妖王向來是很護短的。
道長們擔憂的商量起來:“這下怎么辦?這蟾蜍怪要是放回妖界,那就真的無法無天了。”
“聯系特殊事件處理局,讓他們苦惱去好了。”
不遠處,朱褚正在試圖讓綠蟾蜍放棄他那挑戰人類底線的審美,嘗試變成人形。
“蛙哥你還是變成人吧,不然以后不好找工作的哇。”朱褚循循善誘,“你看我們逍遙宗的這些員工,你以為每只精怪都能跟他們一樣擁有體面的工作么?我就遇到一個員工,死活不愿意把牛角隱藏起來,現在只能在拍攝基地那塊菜地上幫人犁地了!”
綠蟾蜍沉浸在失戀的痛苦當中,一點也聽不進去。
“犁地有什么不好的?他至少還有犁耙,我可是失去了愛我的公主……”
朱褚:“……”
好在綠蟾蜍也不是那種完全沒有危機意識的妖,過了一會兒又抬頭:“不完全變成人,就真的不能工作掙錢么?”
“那倒也不是。”朱褚道,“牛哥有空也會去漫展上cos一下子牛魔王的,就是最近跟人交換無料的時候吃到了一塊牛肉干,這幾天有點抑郁了。”
綠蟾蜍“啊”了一聲,“你們人類這么殘忍?”
竟然給他們吃自己同類的肉干?
“哦,那倒不是。”朱褚解釋,“他是因為覺得太好吃了,傷心自己以前怎么不知道同類的肉這么好吃。”
綠蟾蜍:“……”
一番交談下來,綠蟾蜍還是對自己“英俊”的外表情有獨鐘,說什么都不肯變成長手長腳身體還干巴巴的人類。
綠蟾蜍:“那多奇怪啊!”
朱褚還是頭一次在招聘環節碰壁,剛想搖人過來跟他講講加入逍遙宗的好處,卻見安和光在旁邊朝他招手。
他走過去,就聽安和光勸他:“你還是就讓他這樣吧,別堅持讓他變成人了。”
朱褚心想那怎么能行,一只戀愛腦蟾蜍又不可能給宗門帶來什么收益的,當然是變成人之后才能好好工作啊。
這些精怪變成人之后多好看啊!
安和光居高臨下的看了他一眼,又瞥向那抱著鏡子臭美的蟾蜍,湊近了朱褚小聲道:“別怪我沒提醒你,他要是進娛樂圈,遲早塌房。”
朱褚:“?”
安和光意味深長:“你也不想突然有天從狗仔那里知道,自己喜歡的偶像是只綠油油的蟾蜍吧?”
朱褚:“……!!”
第 120 章
朱褚鎩羽而歸,發現自家師父靠在窗邊,正看著外面的景色出神。
他順著師父的視線看出去,沒發現什么特別好看的景色,不過初春能看見這么大一片綠色的確是挺難得的。
朱褚感嘆道:“要是師弟也在就好了。”
柯行舟回過神,有些迷茫的開口:“聶辰?”
“是呀。”朱褚道,“師弟這兩天一直在忙,連消息都不怎么回,估計沒時間出來休閑散心吧。這么清新的景色他都看不了。”
柯行舟聽著他的話,表情有些奇怪。
其實他只是施法的時候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所以就近找了個地方反思復盤而已。
說實話,作為一個從小就自己覺醒了天眼的人,他在學習玄學上花費的功夫其實遠沒有其他人多。就連最難的施法,也就只有最開始的一小段時間有點磕磕碰碰,習慣了之后很快就如臂使指般自如了。
因此他最開始都沒想起來應該從什么地方開始復盤,看著外面的林海,腦袋里一直在放空。
聽到朱褚的話,他才猛然驚覺,原來是因為聶辰——
此前的幾次施法,聶辰都在他的身邊。
即使用不到聶辰的血,聶辰也會為他準備好符紙和結束后的零食。
柯行舟原先還覺得他這樣子討好自己沒用,他的想法并不會因為這么一點小恩小惠就動搖,現在看著自己隨手從晏興為桌子上摸過來的小零食,卻不由得臉上一熱。
將零食塞給朱褚,或者愣了一下,立即狗腿的伸手到口袋里摸了摸,掏出兩顆糖來:“師父,吃糖。”
柯行舟看著他手心里的兩顆陳皮糖:“……”
他本來想拒絕的,但是就在開口之前,莫名的感覺嘴巴里有點寡淡,想了想還是伸手接過,拆開一顆放進了嘴巴里。
朱褚眼睛一亮,師父總算肯吃他的糖了!
他雀躍不已,連忙問:“味道怎么樣?”
“唔。”柯行舟皺起眉頭,“太酸了。”
這次的陳皮糖酸得有點倒牙齒,柯行舟嘗了一會兒就吐掉了,去翻晏興為的其他零食吃。
他平時是不怎么吃零食的,但因為聶辰的投喂,朱褚也沒發現自家師父怎么突然開始犯饞了。
他有些憂傷的看著被剝開的糖紙,拍了張照片發到朋友圈,求助萬能的網友:【師父說這次的太酸了,陳皮糖也有產地和批次的區分嗎?】
消息剛發出去,就收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的留言。
【師弟:?】——
說話間那邊道長們終于商討出了個結果,還是決定聯系特殊事件處理局的人,讓他們把這只綠蟾蜍帶走。
之后不管是特殊事件處理局的人自己處罰,還是交給妖族那邊,都不關他們的事了。
錢道長立刻聯系了項亭,那邊表示會派人過來。
在那之前,道長們還得看著這只綠蟾蜍,免得他溜出去為禍人間。
綠蟾蜍蔫頭耷腦的,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只是在經過朱褚身邊的時候,腳步停頓了一下。
朱褚:“?”
就見綠蟾蜍思考了一會兒,表情有點不情不愿,身體卻誠實的緩緩變化,逐漸變成了一個——
綠巨人。
朱褚:“……”
看著眼前這個五大三粗、渾身墨綠的胖子,朱褚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嚇得倒退了一步:“你……你干嘛?”
綠蟾蜍甕聲甕氣的開口:“不是你讓我變成人形試試看的么?”
朱褚:“……”
朱褚閉了閉眼,心想安和光先前的顧慮真是有點多余了。
就綠蟾蜍這個樣子,恐怕連出現在人前都不一定能行,更何況是當藝人?
他忍不住懷疑西西當初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才有那么大的勇氣去清這么一只蟾蜍,面對綠蟾蜍傲嬌之中又帶著些許期待的眼神,他囁嚅了兩下,顫抖著嘴唇開口:“……你、你要不先去開個無犯罪證明?”
綠蟾蜍:“?”
朱褚義正詞嚴:“我們逍遙宗不收犯罪分子的。”
綠蟾蜍:“……”
道長們:“…………”——
確認一切的異常都是西西和那只綠蟾蜍搞的鬼,為的只是讓他跌落神壇,好一心一意的依靠她,成為她的禁臠,晏興為整個人都不好了。
道長們也被這場奇葩的鬧劇搞得有些心力交瘁,當晚又做了一場法事,將附近山林里已經成精的精怪也度化了一遍,便早早的休息了。
次日一早,他們就得將這些精怪連同綠蟾蜍一起扭送去特殊事件處理局。
師父吃了自己準備的陳皮糖,朱褚多少有點惡向膽邊生,想著趁師弟還沒趕到,大膽的邀請:“師父,我問了老板,今天沒有空余的房間了,要不你就委屈委屈,跟我擠一晚上?”
柯行舟:“……”
說實話這家客棧的客房是雙人床,跟大徒弟一起睡在同一間房也沒什么,但不知道為什么,柯行舟的腦海里總是莫名浮現出兩個身影。
一個自然是聶辰,另一個卻是昨晚在黃泉客棧遇見的連城。
柯行舟沉默了一下,正想著要不然今天就跟徒弟睡同一間房算了,朱褚卻忽然察覺到什么,抬頭朝走廊盡頭看了過去。
他驚叫了一聲:“師……師父,那邊好像剛剛閃過去一個人!”
柯行舟立即回頭看去,只見走廊盡頭的窗戶搖搖晃晃,像是被風吹開了。
關押綠蟾蜍的房間。
柯行舟眉頭一跳,當即抬腿跟了過去。
屋內。
綠蟾蜍又恢復了原形,仰面朝天跟個人似的躺在水缸里,看著天花板幽幽地嘆氣。
他原本還在考慮要不要跟逍遙宗的那些人走的,結果一個猶豫就錯失了機會,心里還莫名有點憂傷。加上一天之內失去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和早早就認定的未來的妻子,三重打擊之下,他幾乎落下淚來。
眨了眨眼睛,他正要抬手抹淚,眼角余光卻突然注意到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出來一個人影。
綠蟾蜍嚇了一跳:“啊!誰在那里!”
也不見那個人影怎么走動的,在綠蟾蜍發現他的同時,緩緩從陰影下挪到了光亮里,一身紫色的皮膚看得綠蟾蜍怪親切的。
直到那張臉出現在月光下。
如果柯行舟跟朱褚此時在屋內,估計就能立即認出來,眼前這人赫然是先前在西南蟲兒山上偽裝成人類,還自稱是晏興為的那個魔族。
綠蟾蜍瞇著眼睛看清他的臉,臉色當時就是一變,連忙捂住自己的胸口,“哇”的大喊了一聲:“我去!流氓!來人啊,抓流氓啊!我靠這么丑的流氓我他媽還是第一次見!”魔族:“……”
魔族差點被他給氣笑了,看了看綠□□又看看自己,心想誰才是真的丑哦!
不過他今天過來可不是為了跟一只綠蟾蜍爭論美與丑的,他抬手一揮,綠蟾蜍的身上頓時多了一層看不見的禁制,不僅限制住了他往外爬的行動,還讓他瞬間閉嘴了。
“別喊——當然,你喊了也不會有人過來的。”魔族居高臨下的看著綠蟾蜍,唇角邪肆的勾起,“本尊這次來找你,是要你為本尊做一件事。你若是答應,本尊可許你榮華富貴,香車美人,若是不答應……”
他的聲音拉長,月光下的眸光冷冽如刀,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但綠蟾蜍當然不服,憑什么對方一身紫色皮膚就能威脅他?他可是王子!
綠蟾蜍的腮幫子鼓了鼓,就要積蓄毒液朝他臉上噴,魔族卻像是提前預知到了他的想法,垂在身側的手輕輕一動,一道寒光閃過,綠蟾蜍身下的石頭就被一分為二了。
切口距離綠蟾蜍的腳趾只差毫厘。
綠蟾蜍腳一縮,畏懼的看了魔族一眼。
看得出來他此刻內心掙扎無比,表情都扭曲了起來,使得他原本就難看的外表更加驚悚了。
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他的掙扎也只是片刻,很快就絕望而又屈辱的閉上了眼睛。
魔族見他配合,終于滿意的笑了下,解開綠蟾蜍身上的禁制:“放心,你跟著我們,肯定比跟人類走要好。我們魔族承諾的東西是絕對會實現的,不像他們人族……”
他說到最后的時候聲音微沉,像是有些咬牙切齒。
頓了頓,卻又話鋒一轉:“你不是喜歡那個人族女人?等事成之后,我可以為你打造一座城池,讓你真正成為王子。而她,你隨時享用……”
魔族的聲音低沉而又磁性,帶著濃濃的誘惑,仿佛能夠撓到人心中最深處的隱秘妄想。
綠蟾蜍聽見這話卻不知道為什么陡然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盯著對方。
魔族不以為意,他看過太多這種表情了,對于魔族來說,獵物的恐懼和貪婪都是能令他們血液沸騰的絕佳良藥。
他居高臨下,靜靜地欣賞了一會兒。
片刻后卻覺得哪里不太對勁——綠蟾蜍的表情好像不是貪婪,反而視線斜斜的睨著他,好像很鄙夷似的。
魔族:“?”
鄙夷什么?
封著對方的嘴實在無法交流,他眼神警告綠蟾蜍不要妄想發出任何聲音,又如此這般的威逼利誘了一番,才抬手撤掉他嘴巴上的禁制。
綠蟾蜍終于能張嘴,卻立即把自己縮成了一團,往水缸的角落里擠了過去,恨不得把自己塞成個罐頭。
他畏懼于對方的手段,哆哆嗦嗦的問他:“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這種事情,你找別人不行嗎?為什么會找上我……嗚嗚就因為我是王子嗎……”
魔族:“??”
他真是好疑惑,但考慮到綠蟾蜍是個被人類女孩騙得團團轉的蠢貨,也就沒有太過糾結于對方的表達了。
“本尊乃是高貴的魔族。”魔族高傲的揚起了下巴,眼神憐憫又邪惡:“不是我找上了你,而是你找上了我。是你,你內心欲望喚醒了我,讓我來到這里,幫你實現你的夢想……”
這番話他用得爐火純青,說真的就算是帝王也被他迷惑過,區區一只拜倒在人類小女孩裙下的蟾蜍精,魔族自以為手到擒來。
果不其然,聽見他的話,綠蟾蜍痛哭流涕起來。
“呱嗚嗚嗚……就非得是這種實現方式嗎?你們魔族沒有別的幫人視線愿望的方法了嗎?”
魔族:“???”
不是,他繃不住了。
這綠頭蟾蜍怎么回事,這說的都是什么屁話!他來實現他的愿望就不錯了,怎么還敢挑挑揀揀的!
魔族真的好生氣的,奈何最近魔族的處境確實是不太好過,精心埋伏了十年之久的九頭龍都被人類一舉搗毀了,現在的確是缺人手的時候。
他深吸了一口氣,冷冷的盯著綠蟾蜍:“你什么意思,想不勞而獲?”
綠蟾蜍渾身一抖,連忙大喊冤枉。
他什么時候說想不勞而獲了?他也是跟著公主一起上過學的好吧,勞動最光榮!
“……但就不能換個方式嗎?”綠蟾蜍簡直要哭瞎,“哪怕你跟逍遙宗一樣要求我變成丑丑的人類呢!也比讓我出賣自己的身體好哇!”
魔族卡殼了一下,腦袋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誰讓你出賣身體了?”他無法理解,“何況逍遙宗都那樣對你了,你竟然還替他們說話!你都忘了么?逍遙宗的那個偽善大弟子,他在你妥協之后,狠狠地拒絕了你!”
綠蟾蜍“汪”的一聲哭出來,“可是……可是他們宗門工作給錢啊……我都問過了,那三只丑狗妖的片酬,自己能拿20%呢!”
20%……
魔族簡直要氣笑了,正要問他知不知道20%已經是何等離譜的剝削程度,門外卻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他進門前布下的結界竟然被撬動了,柯行舟跟朱褚兩人出現在房間當中。
綠蟾蜍先前還怨恨過這個用大網把他從樓上打下去的人類,此時看見柯行舟卻猶如見到了救命稻草。
他再也不管身邊這個實力恐怖又很變態的什么魔族,猛的朝門口的方向蹦跶過去。一邊蹦跶還一邊撕心裂肺的大喊起來:“大師!逍遙宗的大師,救命啊!這個魔族好變態,他竟然要我去出賣身體,還是出賣給‘他們’,好多個魔族!”
魔族:“????”
“誰要你出賣身體了!”他窒息的大喊,“還好多個,我們魔族才看不上一只蟾蜍!!”
綠蟾蜍根本不聽。
他的自信也不知道是從何而來的,一路狂奔到柯行舟身邊,被踹了一腳之后也不在意,反而越發理直氣壯的舉報屋內那個魔族變態:“就是他剛剛說的!他說只要我同意,他還幫我追公主!得不到就污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子的魔族!”
魔族:“??????”
魔族簡直百口莫辯,更令他暴怒的是,緊跟著柯行舟身后進來的朱褚見狀,竟然下意識的舉起了手機對準他。
朱褚一臉震驚和吃瓜的表情:“我去,沒想到真有這么重口的種族。哇兄弟,你這就有點過分了,你喜歡人家就喜歡人家,我們不懂但會尊重的,你這么嘴硬只能是適得其反。”
“…………”魔族已經快被氣死了。
朱褚倒也雨露均沾,頗為敬佩的看著綠蟾蜍:“真爺們啊蛙哥,他確實說得太過分了,怎么能這么說你的女神……”
“他怎么能這么說我!”綠蟾蜍憤怒至極,“他竟然想讓我做雙插頭!!”
朱褚:“……?”
朱褚一下子卡殼了。
不是,哥們。你氣的是原來是這個么??
在場大約只有柯行舟不受影響,他蹙眉看著眼前這渾身紫色的魔族,眼神平直的望了過來,眼里并沒有綠蟾蜍和朱褚的鄙夷跟八卦。
魔族心頭一凜,正覺得眼前這個人類似乎是個腦子正常的,不由得警惕起來,聽柯行舟面無表情的開口:“你想撬我們逍遙宗的墻腳。”
“…………”魔族精神都要崩潰了,強行壓制的怒火終于憋不住了,渾身魔氣放肆的釋放出來,幾乎是瞬間就將屋內的所有擺設卷成了灰燼。
他破口大罵:“挖個屁的墻腳!你們他媽耍我耍上癮了是吧!?”
話音剛落,對面的柯行舟跟朱褚兩個齊刷刷的往后退了一步。
魔族心頭一緊,猛的轉頭警惕四周,等待了片刻卻沒有發現任何危險,不由得奇怪的朝那兩個人看去。
就見睡得迷迷糊糊的道長們一邊披衣服一邊趕過來,而逍遙宗那兩個精神病師徒一個拿著手機錄像,一個緩緩開口:“你們可看清楚了,這都是他損壞的,事后老板問起,不能找我們逍遙宗索賠。”
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