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欲珠
他的質問在這時空蕩寂寥的雨夜顯得格外冷漠平靜,仿佛被罵老東西的不是他。
同時也襯托出在哭鬧中的人不夠理智,不夠能控制情緒。可怎么能控制呢,李江明的家庭經不起雪上加霜。他已經為她付出太多,他選了那個學校她還沒來得及和他解釋。
“對,我就是嫌棄你年紀大。”
“你難道年紀不大嗎?”
她說的句句都是內心真實想法,也都在心底壓抑許久。欲珠在沒穿越前是剛剛高考結束,即將要進入大學。
來到這個世界,又從一個七歲女童重新來過。兩個世界的年齡并不會疊加,起碼在她這里不會,她的身邊也總是圍繞著同齡年的伙伴。
他們和她一樣年輕,幼稚,不成熟。所以她也只想找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朋友。不是傅聞璟,不是差了一輪的長輩。
七歲的欲珠見到的是已經步入成年社會的男人,他容貌英俊,見多識廣,能夠輕而易舉解決幾個孩子不懂的問題。
他可以是長者,是引領者,是讓她尊敬的叔叔唯獨不是愛人,他的年齡注定不可能。
可那又怎么樣,她的咒罵,她的痛苦。在傅聞璟眼中只是不聽話的小貓撓抓,他可以忍受。
甚至在她說出她愛李江明時,嘴角微不可察的勾起。在傅聞璟的世界里,沒有什么東西他得不到。他傲慢地認為,欲珠是他的所有物。此刻只是小姑娘耍脾氣,耍小性子。
他可以容忍,什么都可以。
因為他清楚地明白,誰也不會真的從他手中將她搶走。他在女孩仇視的視線中低下眸,去看右手背上的傷口。
那是一道被樹枝尖刺劃過時留下的細小血痕,因為沒來得及處理,紅色的血已經凝結。艷艷的紅附著在單薄白皙的皮肉上,顯得很是突出,讓男人注視片刻。
不過很快,他又放下手。
不在意地將它放入睡褲口袋。
冷淡道:“罵夠了沒,夠了就去洗澡。”說著,他并沒有在原地待著。
而是直接上前,握住情緒失控中人的手,隨即帶著她往長廊盡頭的臥室走去。
“放開我,傅聞璟你放開我!”
“別碰我,你放開!”
他身高腿長,肌肉結實有力,對付一個瘦弱的小姑娘輕而易舉,在她的不愿和阻撓時還是將她帶離原地。
本就不冷靜,又因為這一如既往的強硬手段。讓失控中的人忍無可忍,在被拉扯著帶離時她咬在了男人手臂上。
用力,發泄,毫無保留。
在男人強壯有力的臂膀上留下一個深深的牙印。
傅聞璟的腳步頓住了,在絲絲縷縷的痛意中他回身。就見一向乖巧怯懦的女孩咬在他手臂明明被咬的是他,但小姑娘的眼睛卻水霧彌漫,更是縈繞著一圈淚水。
頭頂亮著的燈,讓那雙眼睛看起來更加明亮,璀璨。世人都喜歡用夜晚滿天的星光來形容它的耀眼,傅聞璟卻覺得不如她的十分之一來得讓人驚艷。
亮晶晶的像是藍寶石。
傅聞璟很喜歡她的眼睛,當然要排除那絲深埋眼底的厭惡,她討厭他。
不是錯覺,不是恍惚。
“你為了那樣一個人,怨恨我。”不是詢問而是肯定句,傅聞璟一直都知道那個叫李江明的男生,在保鏢在老師的復述中,少年貧困卻刻苦。
是個很優秀的人,但再優秀的人也不過爾爾,只要利益給到就會放棄底線。
何況,他都沒加碼。
他就同意了。
“是又怎么樣,快放開我!”都到了這個地步,再去害怕似乎已經遲了。欲珠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罵。
他們這邊的動靜并不小,雖然下了雨,主樓也沒人。但還是引起了不遠工人房那邊的注意,有幾人來不及換衣服就打著雨傘和手電筒過來。他們中有男有女,生怕是進了賊,傷害了傅先生。
不過當她們推開大門進入時,看到的不是惡賊,而是爭執在一起的傅先生和欲珠小姐。更準確來說是欲珠小姐單方面的哭鬧,糾纏。
欲珠小姐一向膽子小,很少會有大的情緒。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她發火,而傅先生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臉色沉下來,風雨欲來。
她們并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一向溫溫柔柔的欲珠小姐為什么生氣。
只噤若寒蟬,不敢再上前。更不敢勸阻,就這樣看著傅先生陰沉著臉,粗暴地將人拖入幽長走廊,很快她們耳邊響起一道響亮的關門聲,隨即是靜到可怕地位時刻。
沒人說話,也沒人敢
另一邊,臥室內。
被強行攔腰抱起帶回的人,并沒有因為懸殊的體力差就屈服。她甚至故技重施,在被人抱起時,直接一不作二不休向上攀附最終咬在他脖頸。
脖頸比手臂脆弱也比手臂敏感,在牙齒咬上的同時,還有濕潤的舌頭舔在皮肉。傅聞璟皺眉,不僅僅是因為疼,還有那瞬怪誕的親近之感。
傅聞璟喜歡懷里的人,喜歡了很久。但因為年齡相差,他只能壓抑自己的喜歡。
他們很少有肢體接觸的機會,她也并不和他親近這樣類似接吻,互相依偎的行為更是少得可憐。所以比起疼,他更多注意在柔軟的唇上。
“咬夠了嗎?”
在欲珠發泄著怒火時,耳邊突然出現這樣一句話。說話的人聲音平穩,語氣冷淡,仿佛她的這次只是一場笑話,不存在傷害。
但欲珠已經很用力了,她是帶著魚死網破的覺醒與傅聞璟較量。
“夠了就松開,”
就像是在嘲笑她一樣,捕捉到那絲情緒的欲珠更加生氣。不僅沒有松開,反而將他抱得更緊,咬得更用力。
直到,舌頭嘗到鐵銹味時她才驚覺自己做了什么,而害怕地松開手,從他懷里出來。
腳下是柔軟的毛毯,身后是她的大床。她跌跌撞撞后退,差一點摔倒。
好在傅聞璟及時拉住她的手,才制止。但這并沒有換來女孩的好言好語,在被碰到的那瞬她便立馬生氣地甩開他的手。
隨即,又是一句惡狠狠的:“別碰我!”
【作者有話說】
對不起大家,今天和家里發生矛盾了。心情有點不好,有點進入不了劇情,所以沒能完成約定,抱歉。
第102章 欲珠
驚恐的眼神,配上那句惡狠狠的“別碰我。”一點殺傷力都沒有,反而像只炸了毛的小貓。明明害怕得要死,卻還在為了面子強撐。
可憐,可嘆,就是沒有可恨。
傅聞璟看著她,用那只被她甩開的手摸向頸間。指尖觸上的那一瞬,他的手便被一些黏膩液體染濕。
他收回手,看去。
便見指腹絲絲猩紅,是血傅聞璟是個有痛覺的正常人,在小姑娘咬上時便能察覺到痛感,自然也會皺眉不悅。
但當真的動怒想要訓斥對方時,他又怎么也下不去手。靜默片刻,傅聞璟低頭將指尖上鮮血擦去。
這時才淡淡道:“冷靜了嗎。”
傅聞璟不是個喜歡留著問題過夜的性子,知道問題在哪里就要立馬解決。
“冷靜了,就去洗澡。”
“出來,我們在好好談談。”
雖然想要將隔閡打破,但在視線掃到女孩半濕的裙擺,以及光著的腳時傅聞璟還是轉了話題。
他并不急于這一時。
同樣比起那個因為五百萬就遠走高飛的人爭吵,顯然是她的身體更重要。
女孩沒有弱到風吹就倒,但也沒強大到金剛不壞。淋了夜雨,又吹了涼風,光著腳在地上踩,很大概率會感冒。
山間里的晚上冷,又有股冷風。
此刻被怒火沖昏了頭的人,并未察覺自己的身體在瑟瑟發抖。她用手指著他,做出具有進攻性的動作,但一點威脅力都沒有。
“會感冒。”
在欲珠仇視的目光中,男人再次道。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自持,沒什么情緒變化。
可就因為這點,欲珠才覺得良心不安,心慌到極點。她不是個什么都不懂的人,她明白剛剛的行為有些沖動。
在嘗到血腥味時,那被怒火占據的腦子瞬間冷靜,理智也在一瞬回歸,她馬上又想起了傅家對她的養育之恩。
在年少時的欲珠眼中,傅家的長子和傅太太傅先生一樣值得她尊敬。不能因為他不愛對她笑,就否認他的好。所以欲珠才會慌得立馬放開對方,躲得遠遠。
特別是這時,她口中還有他的血腥味,而他沒有生氣,沒有訓斥,只是讓她先去洗個熱水澡,去一去身上的濕氣。
是在關心她。
平心而論,傅聞璟除了有些過分的控制欲,他對她很好。
她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的行為沖動,無禮。可同時她又覺得自己沒錯,是他不經過她允許,強行改了她的志愿。
逼李江明和她分手。她只是不喜歡他,她拒絕了他,她沒有錯。她心里有很多話來反駁自己的心虛,但不管怎么告訴自己沒錯,她都是硬氣不起來。
最終只是站在原地,不動也不說話。就那么盯著他,到最后,她甚至都不敢看他。
鮮紅的血從他的脖間流出,向下流淌,劃出一道很明顯的痕跡。
那是她咬的,都是人,人類又恰巧喜歡共情,幻想那些傷口出現在自己身上該有多疼。那些血讓欲珠看得牙酸,也讓她不敢多看,隨即立馬低頭移開視線。
她不是個會在傅聞璟面前隱藏情緒的人,而年長她十來歲的男人也總能第一時間讀懂她的想法。
在她僵硬著頭皮不敢動彈時,是將手指上血液處理干凈的男人上前,握住她守望,將她帶入浴室。
這次,小姑娘很乖。
沒有反抗,也沒有拒絕。
在進入浴室后,男人便松開了手。他將人留在門邊,折疊起袖口,便等下打開浴缸的水龍頭。
從門邊的欲珠眼中,她能很清晰地看到男人試了一次又一次水溫,直到覺得差不多才起身向她走來。
接近一米九二的身高,讓他看起來格外高大挺拔,健壯的手臂肌肉,修長有力的長腿。
距離男人搬入老宅,已經過去兩個夏天。在這兩個夏天里,他很少休息,但不是沒有。他會在午后陽光不那么熾熱時,在泳池放松,他的腹肌很清晰,線條流暢,不像是一位商人。
大概是剛剛試水溫的時候,不小心將水弄到身上,男人領口濕了一片。而夏天的睡衣往往不會太厚,此刻他解開領口兩顆扣子,露出一片結實胸膛。
兩輩子都沒怎么和男人有過親密關系的欲珠,在被對方帶到洗漱臺邊,被他握著下巴灌入一口干凈的溫水時,突然意識到這樣是不是太親密了。
但還沒等她想明白,就聽男人道:“吐掉。”而這時,腦子還沒回過神的人照做了。隨即,是被帶著往浴缸邊走。
而心虛心亂的人,沒有抗拒。
她被對方牽著手走進浴缸中心,隨后又被他按著坐下。等溫熱的水漫過她的臂膀,她才感覺到自己活過來。
也才反應過來自己身上的冷。
冷到手指冰涼,冷到傅聞璟握上時,她才會覺得舒服,甚至可恥地想要繼續被他握著。
“等身體不發抖了,在起來。”
這次女孩點了點頭,而不是裝沒看見。她的變化很細微,但還是沒傅聞璟捕捉到。他靜了片刻,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出去了。
而聽了他的人,也真的在浴缸里乖乖地坐著等體溫恢復。在這期間欲珠想了很多事情,想傅聞璟的傷,想傅聞璟對她的好,同時也想李江明。
想他現在在干什么,想他是不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傅聞璟又是怎么會他。
想著想著,她的心又揪了起來。
她害怕李江明因為她受難。
但不多時她的聯想就被打斷,因為離開的男人又回來了,他手中拿了套睡裙以及杯子。
將衣服放下,男人拿著杯子向她這邊走來。很快,坐在浴池中心的人就見對方坐在了浴缸邊緣。
他將水杯放在一旁的置物柜上,將夾在指骨間的藥片拿出,兩手并用,撕開銀色包裝,一片雪白的藥片被他捏在指尖。
隨即,就見他抬頭看向她。
而一直盯著他動作的女孩,來不及收回視線,就這么和他撞在一起。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眨眨眼,想要移開頭,就見男人薄唇輕道:“張嘴。”
他總是話很少,而且多為命令的語氣。這讓欲珠有些討厭,但這時她就像被控制了的木偶,根本來不及反駁就聽著他話里的意思照做了。
第103章 欲珠
她的唇色總是很淡,帶著薄薄的粉,有時不注意看甚至是蒼白。相較于她的唇色,她的舌頭就要顏色深些,微微瀲滟的紅,包裹著一層透明水漬。
粉舌,貝齒。
張開的唇,能讓他清晰看清口腔內有什么。傅聞璟將白色藥片放在她舌尖,看著她因為藥物的苦皺眉,想要將其吐出。
就像是提前知道她會如此做一樣,在她有動作前,坐在浴缸邊的男人提前握住她下巴,阻止這一行為。
下頜被人控制,讓水里的人條件反射地將手從水面深處握住那只禁錮住她的人手腕。
濕熱的手,一觸上男人的手腕立馬將其染濕。女孩的眼睛也瞪得很大,就像是不理解男人為什么要這么做。
特別是藥片在舌頭上被唾液打濕,從而快速分解,苦味蔓延至整個舌頭,臉色變得痛苦掙扎起來。
她想說話,可被控制的下顎根本無法動彈。就在她急得快要掉眼淚時,那模樣冷持的男人仰頭將那杯該給她順藥的水喝下,隨即不等她反應過來他在做什么時候,這么做的意義又是什么時?
男人低頭吻上她的唇。
怔愣中的人瞪大雙眼,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對方的所作所為,就因為舌頭上的苦澀將對方渡過來的水全部吞下。
甚至因為太苦,她吞得很急。
而又因為急,險些嗆到,有水順著兩人接觸的縫隙劃下。等欲珠反應過來時也已經來不及,水已經消失,只剩唇上溫熱的觸感。
男人的唇沒她想得那么冷,堅硬。反而溫柔得很,舌頭跟著渡水時一起探入。此刻還停留在里面,他的親吻溫柔但又侵略性極強。水源消失,便是口水交互,舌頭糾纏。
苦味的消失并沒有讓她恢復理智,她感受到唇齒間的異動,察覺到異物入侵。
異樣的感覺,與男人接吻時直白的眼神。都讓她無法冷靜,頭腦情緒做出正確反應。
只知道這是個極其漫長的吻,溫柔又綿長。最后是分開時的口水拉絲,銀色的絲線掛在她們之間,空氣升溫,霧氣蒸騰。
曖昧一觸即發,禁忌感在她們之間蔓延。隨著時間流逝女孩臉上早已爆紅,唇齒間都是他的味道,是薄荷雪松冷香。
清新,刺激,讓她并不討厭。
這是欲珠的初吻,她的第一次。她討厭傅聞璟,卻無法反駁這一瞬她的反感并沒有達到頂點。
她只是在傅聞璟移開落在她下顎的手時,也連忙將自己的手撤回。
那條銀色的絲線很牢固,就算男人已經離得很遠,它也還是在,直到她被那雙深淵般冷沉異常眼睛盯得頭皮發麻時低下頭躲避,那條水線才斷裂。
而在她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時,耳邊傳來的是男人清冷的聲音道:“你的身體并不反感我。”就像是做實驗出了結果般,他堅定而果斷地給出判斷。
“欲珠,和我試試吧。”
這是傅聞璟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挑明兩人的關系,以往因為她的年齡,他會刻意避嫌,也想讓她有個正常的高中時代。但現在不一樣,她已經成年,也已經脫離高中生這個身份很久。
他坐在浴池邊緣,空氣里因為水溫而上升的蒸汽模糊兩人的視野。但他視線里的女孩,依舊漂亮得少有。
傅聞璟是個商人,最會以利誘人。他知道小姑娘的顧慮,也明白這世界上最吸引人是什么。在他看來,她還是年紀太小,想得太簡單。以為愛情就是一切,沒有物質最先考慮的不是愛,而是生存。
她是傅家這座象牙塔里的公主,是李江明一輩子也產生不了交集的傅家小姐。
“你和他是同學,應該最清楚他的家庭。貧窮到一定程度不會滋生罪惡,但一定會像落入大海的人,拼盡全力抓住水面浮舟,就像拽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不惜將舟推翻與他共沉淪。”
“你不是想知道我對他做了什么,我給了他五百萬,甚至沒有加價,他就迫不及待地把你賣了。”
在傅聞璟說出你的身體并不討厭我時,欲珠是想要反駁的,她也有力氣反駁。
可當傅聞璟說出,李江明為了五百萬就將她買了時,瞬間不知該說什么,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么反應。
在欲珠的記憶里,傅聞璟是不會撒謊的,他也不屑撒謊。
但怎么會,李江明不是那樣的人。她明白傅聞璟的閱歷比她強,也清楚傅聞璟對人性的把握比她準確。
可李江明不一樣,那是她的男朋友,他喜歡她喜歡了很久。而且她也并不是傅家的親生女兒,攀附她實在沒有什么前途。
她拼命地在心底否認傅聞璟的話,同時也沒有藏著掖著。她急需一個愛自己的具體人物存在,那樣她才不會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個笑話。
在傅聞璟干練地解釋后,響起的是女孩憤怒的聲音:“不可能,你在騙我對不對。李江明不是那種人,是你撒謊。”
大概是想到過她會這么說,傅聞璟并沒有反駁。而是將水杯放下去拿一旁的手機,隨即點開一個文件。
瞬間,安靜到落針可聞的浴室里響起一道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是李江明,他不知道在和誰對話。用她從未聽到過的冷靜語氣討價還價:“你知道的,她很喜歡我。”
“所以,你在威脅我嗎?”不知名人士冷道。
李江明:“沒有,我只是想讓你轉告傅先生。我答應他的要求,但需要你們在幫我再解決一件事,我出國留學以后,可能會待很久,家里面只有一個小妹和生病的奶奶,需要人照顧小妹。”
到了這里,語音結束。
他斤斤計較到有些過分陌生的語氣,讓浸在熱水里的欲珠臉色煞白。她與李江明做了三年同學,雖然前兩年不是太熟,但也在一個班級里不可避免會有接觸。
而他又因為是成績優異的好學生,老師很喜歡叫他起來回答問題,久而久之欲珠很熟悉他的聲音。
手機里傳出來的是他的聲音,可又不是他的聲音。他的聲音比較青澀,帶著少年人的真摯,不是剛剛那個拿她的喜歡為自己謀取利益的冷漠男聲。
潛意識里欲珠已經相親那時李江明的聲音,但現實里她不愿意承認。
她不愿意承認自己被李江明利用,她覺得是傅聞璟故意讓他說這些話,就是為了讓她放棄。
她的想法總是單純到讓傅聞璟發笑。他看著水里臉色已經恢復正常的女孩,沒有回答對與否,而是起身,在道:“十分鐘到了,起來。”
可此時沉浸在自己可能被騙了的思緒里的欲珠,根本聽不進去這話,也沒有起來的打算,她整個人都在發軟,在想李江明,在想傅聞璟到底是不是騙他。
潛意識里她無法確定傅聞璟不會為了這種小事欺騙她,私心里她也覺得李江明不是那種人。
在發現她沒什么反應時,傅聞璟也沒強迫讓她起來。他只是沉默片刻,便徑直走了出去。
等他出去不久,浴室內又進入兩名女性。她們是傅家的工作人員,也是傅先生讓進來給欲珠小姐洗澡的。
她們簡單地和浴缸里的人說明了情況,便一人去處理浴缸中的水,一人將她的衣服脫去。
欲珠不是第一次被人幫忙洗澡,她們都是女人,自然不會有什么忸怩。但被兩人伺候卻讓她有些不自在,在衣服被脫去,白色的泡沫被她們在手心提前搓出再涂抹到她的身體上時,飄遠的思緒收回。
她看著幫忙的人,連忙說:“謝謝。”隨后是:“不用,我自己來就好,你們出去吧。”
說是這么說,但聽還要看兩人意愿。
她們是察覺到主樓動靜打著手電筒來查看情況的那群人中的一員,自然也看到了那讓人膽寒的一幕。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看兩人的爭執,先生脖子上的傷也能知道事情不小。而欲珠小姐又是個心思敏感的人,她們怕一離開,出了事她們負不起責任。
加之又是傅先生讓他們進來的,兩人更加不會離開。所以,都是笑了笑便沒說話,手中動作也不停。
察覺到這些的欲珠,明白自己的話不會起任何作用,也就閉了嘴。
泡沫撫上身體,清水沖去。
她們的手法很輕,也很溫柔,欲珠并不反感。清洗完泡沫,她們替她擦干身體,涂上身體乳,幫她將睡裙調整好,兩人才一前一后離開。
而收拾干凈的欲珠,卻坐在與浴室相連在一起的衣帽間的椅子上沒有出去。
她握著已經摔碎了屏幕的手機,看著那個號碼,她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想要給李江明打去電話。
但讓她感到痛苦的是她們的聯系方式被他刪除,她的電話也被他拉黑。
她打不過去,他沒辦法聯系她。
欲珠很少會為了一個人哭,她的父母很愛她,將她養得只為自己,誰也不值得她掉眼淚。這是第一次,她為了一個男人哭了
第104章 欲珠
哭并不能解決問題,卻能調整心情。眼淚掉下的那瞬,欲珠也顧不上值不值,只知道先解決心底的情緒最重要。
她靠在衣柜上,過了很久很久,直到等心情平復才擦干眼淚出去,而這時已經是晚上的十點左右。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傅聞璟并沒有離開,而是坐在她房間的沙發上等她。
“哭了。”在她望過去的瞬間,沙發上看財經雜志的男人抬頭看去,不到一秒做出判斷。說不上是生氣,還是什么,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欲珠在衣帽間里已經收拾過眼淚,也對著鏡子看過眼睛,她不是個易腫體質,所以除了眼尾有些紅與往日沒什么區別。
所以她沒想到會被傅聞璟發現,還被他點破,這讓她有一瞬難堪。就像是年幼的孩子總喜歡背著家長躲起來委屈地偷偷哭,被發現時總會覺得丟臉。
而她又不是一個擅長說謊的人,加之她并不覺得這種小事需要撒謊。所以這時只是沉默地收回視線,她并沒有將自己心底的疑惑問出口。
因為她覺得如果重要,傅聞璟會主動告訴她。而就在她低頭不語時,那原本坐在沙發上看雜志的男人卻將書合上放到一邊茶幾上,隨后起身徑直向她走來。
在他起身的那瞬,欲珠便立刻感到一陣不安。那個吻并沒有隨著時間消失,模糊。反而因為第一次變得格外記憶深刻,她不反感那個吻,但不代表就會喜歡。
在出浴室前,她漱過很多次口。
一次又一次,不過好像不管她怎么漱也沒辦法完全清除它存在過的痕跡。這時看著他靠近,埋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又一次復蘇,舌頭強勢進入她口腔與之糾纏的觸感仿佛還在。
這讓她有一種被大型野獸給低位同類舔舐毛發的錯覺,讓她害怕地往后退。
可直接躲開又似乎不對。
她不是個膽子大的人,卻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直接躲開,會讓她覺得自己落了下風,是個慫貨。
特別是在她沒有錯的情況下,更讓她無法接受。她站在原地不動不移,但微微向下的視線還是暴露出她內心深處的不安。
“就那么喜歡他。”一如既往的肯定話語,帶著絲絲讓人難以察覺的崩壞。
他在欲珠半米不到的距離停下腳步,修長筆直的指骨撫上她的臉頰,微涼的指腹擦過她側臉下顎。
片刻后,他收回手。
而那只碰過她的臉的指腹上附著一層淡淡的眼淚,看著那清透的水,欲珠微愣。
原本是因為它嗎?
因為只擦干了眼角,沒有管其他臉頰部分所以被看出來哭過。她微微將臉往后偏,雖然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太慫,但也不想和他離得太近。
她并沒有因為李江明的分手,就變得喜歡他。他的窮惡論,不僅僅在指李江明,同時也在指她。
不是在傅家待了幾年,她就是傅家的大小姐。這些都是虛無縹緲,轉瞬即逝。他今天能用那話來代指李江明,明天就能指她。
所以,她不愿意讓自己陷入那樣的被動。而她也不認為傅聞璟真的喜歡
在傅聞璟那句“就那么喜歡他嗎?”出現時,欲珠也并不知道自己的內心到底是怎樣。她會因為被分手而難過,也會因為約會高興。但要將它上升到愛的高度,似乎也沒有。
所以,這讓她很難回答。
而只要難回答,她就一般不會說話。
一遇到事情就龜縮進自己的烏龜殼里,這是她的一貫做法,與她相處久了的傅聞璟清楚的知道這點。
他不是個愛逼問人的性子,但在看到她滑落到臉頰淚珠時,還是問出了那樣一句話。
因為打從一開始傅聞璟就沒有將李江明放在眼里過。他只覺得那是十七八歲的少男少女都會經歷過的一次青春期叛逆,家長不讓她做什么,她就越要做什么。
但當那滴淚出現時,傅聞璟動搖了。同時心底生出不滿,傅聞璟:“不想回答?”
在她偏開頭時,傅聞璟恰巧抬起頭將這幕看進眼里。說不上來是什么感受,傅聞璟只覺得養了只小白眼狼。
他養著她,給她吃最好的,穿最貴的衣服,名牌包包,奢侈品高定禮服,百萬千萬級別的鉆石項鏈珠寶首飾說送就送。
不要求她做到百依百順,心意同等。她卻吃里扒外看上了一個劣等種,一個為了點小恩小惠就立馬翻臉的人。
為了他不惜與他翻臉,更是鬧得不可開交他很少會情緒外露,永遠漠然又矜貴,與人的隔閡感很強。
所以這時,欲珠才會瞬間捕捉到那絲不易擦覺的戾氣。他生氣了,但比起生氣更像是不理解,輕嗤。
連帶著的是瞧不起,欲珠不是個看不懂眼色的孩子,她能讀懂某些人眼中的惡意,包括此刻傅聞璟眼中的神色。他瞧不上她,所以連帶著瞧不上李江明。
就像在看一個讓他困惑的人,除了愚蠢以外,還是個眼光不好的二流貨色。
欲珠突然很憤怒,她喜歡李江明那是她的事情。他管不著,也沒資格管。原本因為他脖頸處的傷,而感到心虛不敢發作的人突然再次憤怒起來。
欲珠:“是,我就是喜歡他。”
欲珠:“就算他不好,我也喜歡他。”
她推開離自己極其近的人,又一次用仇視的目光看他。她恨他,無由來地恨。
恨得讓她沒法冷靜:“你滾,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她是自尊心很強的人,或許就像他想得那樣。她不是個好東西,她爛連帶著喜歡的人也爛。
她也沒良心,不是個好人。
欲珠很少會與人發生爭執,而這是她一天不到與傅聞璟吵了兩次。她并沒有淚失禁體質,她的淚腺也并不發達。
但在極致的憤怒下,欲珠還是哭了出來。其實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憤怒掉眼淚,還是委屈地掉眼淚。
她只知道傅聞璟的眼神很刺眼而在她推開男人時也并沒有在原地多待,她繞過他,往另一邊走。
在視線劃過木門時,欲珠有想過要不要干脆一了百了跑出去離開這里,但她的理智告訴她不可以。她沒有兜底的家人,一旦離開便會失去一切。此時此刻她需要有人給她負擔大學四年的學費以及生活費。
她是自私的,也是軟弱的。
在奮力推開傅聞璟之后,并沒有有骨氣地離開。她好像與李江明別無一二。
她哭了,她的眼淚好像不值錢。朙歌
又好像值錢她的力氣并不小,但相較于一個成年男性就要小上很多。所以并不能真的推開一個成年男性,傅聞璟的側身只不過是不想讓她氣到攻心。
“你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在她怒罵出現之際,男人并沒有出言制止。他只是站在浴室門前,冷靜地看著她。
他的眼神總是幽暗,深邃。像是崖底的潭水,總是那么深黑寒冷,讓她不敢多看更不敢對視。像是有漩渦一樣,看多了也會將她拉入潭底不得超生。
這讓她感到不安,所以就連罵人也只敢背對著他,不去看他的眼睛。
同樣不可否認,也因為欲珠這話說得不正。她并不是傅家的真正小姐,所以對這間房子沒有真正的控制權,該說滾的應該是他。但因為氣急敗壞,也因為氣到失去理智。讓她縮小了這點,放大了憤怒。
在她背對著他站在床邊然他滾時,窗外的綿綿細雨再一次下大,稀里嘩啦的豆大雨點打在墻壁,樹葉枝干,土地上,發出重重聲響。
因為是夏天,所以并沒有關窗。此刻雨滴沿著墻面打進室內,不到片刻之際室內窗邊地面就濕了一片。
這是場不同以往的斜風暴雨。
靠在墻邊的傅聞璟想,不過他并沒有在原地待多久。而是嘆了口氣,無視掉女孩的罵聲,默默去將門窗關好。
此刻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雖然是個商人資本家,但終究不是古時地主階級。看著滿地的水,傅聞璟并沒有打電話讓小樓那邊來人收拾。
而是直接拿了東西將地面積水覆蓋,等水被布料吸干,他又拿著布料去衛生間。
在他做這些時,坐在床上的人卻有些不知道該怎么罵了。她是個極度敏感的人,在他有所動作的一瞬,她便立刻感覺到。當然一開始,她只以為對方受不了要教訓她,而不是去處理窗邊的雨水。
門窗關上,雨滴聲消失。
室內突然安靜下來,只剩男人進出浴室的聲音。在他的視線移開時,女孩的膽子就大了起來。就像是他剛剛看她一樣,此刻她在看他。
看著他將兩邊袖子擼起,看著他蹲下身擦拭地面水漬。大概是鮮少做這些事,他的動作并不完全標準,但動作卻很仔細。
不過就像老人說的一樣,聰明的人不管做什么事都學得快做得好。在處理第二扇窗戶時,他的動作就要標準太多。
他的身形很高,就算蹲下來也還是很高。第二個窗戶離她的床很近,所以兩人之間的距離也在拉近。
直到此刻,兩人的狀態完全反轉。
床邊的人成了盯人狂魔,而傅聞璟則是背對著她。盯著盯著,嘴里有話的人再也罵不出口。她又想起了對方的好,她總是這樣,恨做不到底,親近也同樣。
在思緒即將飄遠時,那蹲在他不遠的人站起身。隨即是一句:“看夠了嗎。”
突然的點破,直白的話語。
就像是流氓偷看閨閣小姐,她是流氓,他是小姐。無端地讓她臉上起一團紅,是尷尬的也是臊的。
讓她臉紅,腳趾扣地。
在他回頭的瞬間,欲珠又開始不知道看哪里了。她是真的不喜歡他那雙漆黑的眼睛,她覺得是瘆人,讓她不安。
就像是會穿過皮肉直達靈魂深處,讓她的秘密小心思無處遁形。
發泄完怒氣,癟下來的人。
無法再理直氣壯,反而又開始反思自己剛剛是否沖動。傅聞璟并沒有真的傷害她,也沒有罵她,剛剛還在幫她處理地上的雨水。
可讓她低頭認錯,再舔著個笑臉去好聲好氣,也讓她沒法辦到。
又一次,是以沉默回答。
而早對她性子一清二楚的傅聞璟,對此也并沒有多失望。只在片刻之后又道:“這邊收拾好了,但水一時半會不一定能干。”
“避著點,不要故意過來。”
關心的話語,更讓床上的人愧疚。欲珠突然覺得自己先前的行為很沒禮貌,傅聞璟似乎并沒有怎么對不起她。
反而處處給她好處,會幫她處理她并不擅長的人際關系,會在圈子里克制那些對她不利的謠言。他其實很好,也真的給了她好處。他也好像真的喜歡她
在他話落的結尾,男人便又一次徑直離開去浴室。他似乎已經不抱她會回答的希望,只是默默做著自己認為正確的事。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浴室門后,欲珠的目光也沒有收回。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但就是想看。
不知過了多久,大概五分鐘,又或者十分鐘。無人的門框處又迎來人流,進入的傅聞璟再次出來。
而這時已經是第二天的凌晨00:02,他也已經收拾干凈,擦干手上多余水分。
再多的事情要說,也不急于一時。還是學生的女孩生活很規律,很少會有晚上十二點還沒睡的情況。
他打算離開,讓她睡下。
但也是這時,一向對他沒好臉色的小姑娘突然道:“對不起傅先生。”
“我不該沖你發脾氣,抱歉。”
欲珠對他的生氣的理由很簡單就一條,他的控制欲太強,喜歡她,喜歡到想要掌控她的人生,強迫她留在他身邊。
李江明的事也包括在內,但又不一樣他或許逼了,也或許利誘,但問題在李江明他確實同意了,也收了錢財。
他或許是因,但一定不是果。
喜歡一個人,不管是情愛還是親情之愛。都是美好,沒有對錯地存在。這種觀點不能將傅聞璟剔除在外,他同樣無罪。
大概是沒想到一向對他冷臉的女孩會有此轉變,一貫冷靜自持巧言善辯的商人愣在原地。
浴室到房門的那條路上并不經過床邊,這是兩條不同的線路,呈現一個三角形。所以離開的人并不能第一時間看到女孩臉上的表情,他需要停下腳步,轉過身才能看到她。
但男人并沒有轉身,他只是在女孩聲音出現的那一瞬靜止,仿佛卷入一個時空裂縫不能動彈。
沒人知道這一刻他在想什么,也沒人知道那一瞬他想要做什么。只知道在片刻怔愣之后,傅聞璟很快恢復正常。
隨后是他道:“早些睡吧,晚安。”
他留下這些話,便再次離開。
而這次以后,他便再沒有回來。室內陷入了更加寂寥的安靜
床邊的人,陷入柔軟的蠶絲被里。她的腦袋很亂,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讓她沒辦法一瞬睡著。
但長久的生物鐘還是讓她在陷入柔軟的床榻瞬間,變得昏沉難言,眼皮開始打架,而她也支撐不住漸漸睡下。
等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七點半,比以往晚起了一個小時。
這個點,對于無所事事的人而言很是早。但對喜歡早起鍛煉的人而言,就要晚太多。
她洗漱結束下樓,恰巧撞見早上晨跑結束回來的男人。他穿著平日里很少見他穿的白色運動裝,額角黑發微濕,他接過服務人員遞來的水喝下半杯。
這個時間點他還沒洗澡換上正裝去公司,大概率是不用去了。
在看到她的瞬間,男人道:“不用等我,你先吃。”隨后便繞過她往樓上去,等再次見到他時,已經是她早晨用了過半。
他也洗了澡,換了一身衣服。
而她的猜測也完全正確,他換了一套更為休閑的家居服,在主位坐下。
昨夜的事好像對他并沒有什么影響,坐下后照常用餐,其間與管家交談幾句。倒是吃了過半的人先不自在起來,昨夜的記憶此刻又在腦袋里循環播放。
原本美味的早點開始味同嚼蠟,欲珠并不是為昨夜的事感到尷尬,反而是后悔。她昨夜似乎太沖動也太感性,因為一點小事就覺得他好起來。
如果真的好,就不會強迫她。
而李江明她覺得可能有隱情,她不能偏信一人之言。她覺得有些事需要當面說清,才會弄得明白,而她也并沒有坐以待斃。
在結束早餐以后,她便和老宅里的管事人說自己和朋友有約,讓他安排輛車送她去。
她知道這話肯定會被上報到傅聞璟那里,所以為了做戲做全套。還偷偷給陳芙打了個電話讓她給她發條邀請外出去玩的短信,假戲做全。
大概是起了效果,所以那人并沒有拒絕。只不過在外出時,年長她幾歲的女人道:“小姐別玩太久,下午四點前一定要回來。”
她說著,欲珠也并未反駁。
點點頭,答應下來。
坐上外出的車,有人幫她關上車門,很快車子消失在她視線里。
見已經看不到,穿著黑色工作服的年輕女人往里走。她并沒有去原本的崗位,而是走上樓梯,向那個人的房間走去。
但是來到二樓時,她發現自己不用去了,因為先生就在二樓客廳的窗邊。
他看到了小姐離開。
傅家老宅的工作人員都很會看顏色,做事情。原本這時候,她該是離開不去打擾的。
但在轉身之際,她想到那個人是欲珠小姐。在先生的心里不一樣,或許他是想要知道的。帶著這樣的想法,她敲響了二樓扶梯。輕微的聲響讓那個人回眸,隨后是她道:“小姐已經離開,傅先生。”
男人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重新看向窗外。片刻之后才道:“讓陳力跟緊些。”
年輕女人:“好的。”
因為是傅家的司機,欲珠不好讓他將她送到真正目的點。而是先去陳家,她打算在陳家待會兒自己打車去李江明家。
為了做戲做全套,在進入陳家以后她也并沒有第一時間就離開,而是待著玩了一會兒。
本來只打算待個半小時,誰知陳芙太無聊非要拉著她去花園下棋。昨夜下過雨的庭院濕濕漉漉的,只有她們坐著的地方因為有遮蓋而略顯干燥。
下棋的途中,陳家的幫傭搬來小蛋糕。
兩人邊下棋,邊用勺子挖小蛋糕。
下到一個絕妙點,陳芙高興得想要拍手。然后等欲珠吃掉她一顆棋子,她又立馬蔫巴起來。
不過她們倆的棋局水平相差不大,每次都是一來一回,輸贏參半。大概是下得久了,她也沒占到便宜。陳芙漸漸覺得下棋無聊起來。
但不下棋,似乎也沒別的事情做。
突然她就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靠近棋盤壓低聲音問道:“欲珠你以后每次都要這樣嗎?”
她的突然詢問,讓還在思考棋局的欲珠有一瞬怔愣。因為她不清楚她在問什么,那是個很模糊的詢問。
讓欲珠一時半會想不到具體事件。
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是在問什么。是關于每次約會,都要拿她當幌子的事情。
“抱歉,我沒有辦法。”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介意給你當幌子。我只是比較好奇,你要騙傅先生到多久。他喜歡你發現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一定會很生氣。”她直白的話語,將她一直想要隱藏的事情挑明。
這段并不被她看好的感情,一直被欲珠當作恥辱。但顯然陳芙不這么認為,她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繼續道:“搞不懂你為什么不喜歡傅先生,他明明對你很好。”
“而且,你吃不了苦的。”
再說最后一句話時,陳芙低下了頭又去看棋盤。她是以開玩笑的語氣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在她的意識里這是事實。
明明傅先生更優秀,也更能給她未來,但她就是愛上了一個貧窮的小子。
陳芙是絕對的階級擁護者,她只會向上,絕對不會向下兼容。對她而言向下是一種不思進取,是墮落。
欲珠此刻就是在墮落。
在這個圈子待得久了,欲珠不可能聽不明白那話里的深層含義。她微微皺眉,感到一絲不舒服。但因為知道陳芙對她并沒有真正惡意,只是將想法告訴她。
所以,欲珠不能生氣。
也沒辦法生氣。
而這時,她也做不到全部心思都在棋盤上。她在思考該怎么回答,回答那讓她不喜的話。
可顯然陳芙并不需要她的回答,她又繼續道:“你知道嗎,昨天晚上我用平板看AL最新的發布會,其間看上了一只限量款的黑鱷魚皮包包,我立馬就給趙忠國打電話,讓他給我搞一只。”
“那你知道他怎么回復嗎?”
面對好友,欲珠無法做到沉默。又加上這并不是一個難回答的問題,她放下了棋子,附和地問:“怎么回你。”
陳芙:“他說,中國區唯一的一只已經被傅先生訂了。我問,哪個傅先生?”
陳芙:“他說是城郊那邊的傅先生”
就像是為了證明她吃不了苦,做出了錯誤的選擇,陳芙說了一件自己的經歷,把它包裝成趣事說給她聽。
而在她話落的瞬間,欲珠的腦海里閃過一個畫面。那是昨夜坐在她房間沙發上雙腿交疊看報紙的男人,但這次畫面里的男人不再是主角,而是他身前不遠透明茶幾上擺放的黑盒子。
紙盒紙包裝袋上赫然印著:[AL]
陳芙沒有說假話。
“你知道嗎?欲珠。”
“趙忠國是AL在中國區的執行總裁。”
“他和我說以后AL的新品入境,都需要給你先挑,挑完了不喜歡的才會拿去專柜賣給其他人。”
除了在告訴她貧富差距下的現實問題,也在告訴她傅聞璟對她的喜歡。在她的敘述里,傅聞璟好像不只是喜歡她,而是愛。
很愛很愛,少有的偏愛。
會將一切好的東西留給她,送給她。
而她還在不知好歹地踐踏對方的真心
傅聞璟確實送過她很多禮物,但她很少會去拆開看具體是什么。而她似乎收到過不少印有AL的包裝袋。她很少會拒絕他的禮物,因為知道拒絕也沒用。
所以一直都是壓在收納柜里積灰,這是她第一次知道那些東西的來歷。也是第一次從別人的嘴里知道,她們到底是怎樣的一段關系。
她并不是一個很會掩飾情緒的人,在察覺到自己的情緒不對時立馬低下了頭。
她愛面子,她不想讓陳芙知道自己的真實想法。她盯著棋盤,裝作在看棋。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底在想什么。
上午接近十一點的時候,欲珠看時間差不多。陳芙也無心下棋的時候提出離開,但被陳芙以快要到飯點為由拒絕。
她說:“在我家吃完午飯,再離開吧。”她說著給出讓欲珠無法拒絕的理由:“你家的司機還在我家哦,等吃完了午飯,我讓人去和他說你睡著了,讓他也去吃飯休息會兒,你再偷偷離開。”
“而且現在下雨了,你也不好外出,待會我讓我家的司機送你吧。”
欲珠同意了,她在陳家吃過午飯。又和陳芙聊了會兒天,等雨不再那么大時才坐上離開的車。
欲珠并沒有去過李江明的家,也不知道他的家哪一棟哪一樓。她對她的男朋友一無所知,并不了解。
唯一的印象是曾經聽程娜吐槽過,說他的家庭很糟糕,住在費安區老破小里。殘疾的奶奶,年幼的妹妹,他的父親是個賭鬼還家暴老婆。
賭錢賭掉了房子,打跑了媳婦兒。
留下一堆爛攤子給李江明。
好在當地政府給力,幫他們弄了個住房地。還給他們減輕了一點學費,又給老太太的病做了報銷,這才讓他能抽出時間考上a區的二中。
京市很繁華,但不是每個人都有錢。有的家庭住在市中心的摩天大樓,頂層公寓里,有的住在已經老掉牙的20世紀60年代建造而成的磚房內。
每個家庭不一樣,每個人也都不同。
比起室內a區的繁華,這里就要老舊太多。當車子進入時,欲珠甚至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那種高倒下的落差。
明明上輩子她也只是一個普通家庭的孩子。雖然沒有a區的繁華,和其他區的科技感。但這邊和a區一樣干凈,整潔。能看出來住在這里的人一定很愛生活。
在經過一個巷子口時,欲珠在車上看到了[幸福里]三個大字。她曾經聽起程娜說起過,李江明的家就在[幸福里。]
她趕忙讓司機停車,因為在往里,已經沒有車子能過的路。她告別了陳家的司機,沿著那條小路一直往里走。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條小路很熱鬧。來來往往,進進出出很多人。里面也比她想象得要長,要深。
她看到了好多人家,看到了好多人。有年邁的白發老太太,有兩三歲稚子,同樣看顧孩子的婦人。
如果只是路過人家門口看到這些,欲珠并不會感到疑惑。因為這都是這個世界最正常的存在,她會注意到是因為他們都在往一個方向走,又從一個方向出來。
欲珠是來找李江明的,但這時她卻不由自主注意起那些人去的方向。
那里很嘈雜,也很熱鬧。
在往里走的途中,欲珠碰到一個年紀很小的小姑娘,大概七歲。
她扎著雙馬尾穿著粉色的T恤,下身是條淺白色長褲。一雙手各拿一根狗尾巴草,笑得開心往前跑。
途中邊跑還邊和遠處的小伙伴吆喝:“你們快來快來,我家今天有好多好吃的。快來,馬上就要開席了。”
在她又跑又招手的途中,差一點撞到行人。大概是胡同里的熟人,那差點被撞到的女人也不生氣,只拍了拍小姑娘的腦袋,笑道:“小心些,小心些。今天是你哥哥的升學宴,別把自己給搞傷了。”
而在她的話落后,緊跟著響起的是其他小孩的哈哈大笑。小姑娘在面對年長的女人時,還能保持禮貌。
但在面對自己的小伙伴,那就是霸王花。立馬吼道:“不許笑,再笑我就不和你們玩了。”
瞬間,幾個小伙伴不笑了。
同樣,幾人又和好了。
他們在巷子里跑跑鬧鬧,其間欲珠聽見有幾個小孩叫那個女孩:“李江月。”
一個很好聽的名字,總會讓她想起李江明。而李江明也有一個妹妹,聽說年紀很小還在讀一年級,大概和那個女孩一樣大。
腦海里閃過很多東西,欲珠與那個女孩擦肩而過繼續向前。她并不是個喜歡湊熱鬧的性子,在經過那個人滿為患的院子時。
只是投去好奇的視線,并不打算停下。但也是在她投去的那一眼中,她看到了一個極其熟悉的面孔。
是李江明,他在那個院子里。
被簇擁著,挨個桌子敬酒。
她愣住了,隨即停下腳步向那個院子靠近,可越到后面欲珠卻越不敢進去。她停在了門框邊,停在了人來人往的必經之路上。為了不擋到人,她站在門框下最右邊。
扶著老舊發暗的木框向里望去,里面在辦賀席,擺了十幾張大桌子,坐滿了人。
那些人有滿頭鶴發的老人,有五六十歷經風霜的中年人。年輕的男女,稚嫩的幼兒。唯一不變的是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開心地笑。
他們在為那個被簇擁的青年高興,為他苦盡甘來,付出的艱辛得到回報而欣慰。
他們都是巷子里的老人,鄰居。與青年一家并沒有親戚關系,這場升學宴,也都是這些人自發而為。他們見證了這一路走來的艱辛。他們知道這有多不容易,所以才會更加為他高興。
“來來來,我們恭喜恭喜江明考上好大學。”
“是啊是啊,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考的。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無數聲恭喜的話語聲中,是臉上帶著淺淡笑意的青年。
“江明,你放心。你去國外好好讀書,國內你奶奶和小妹有我們在,我們這些鄉里鄉親一定會幫忙照看。”
“對,交給我們。”
“你在外面好好讀書。”
最年長,最權威的老人說話了,其他人也跟著發言。他們說著最善良的話,而他也在高興地回應。
分手似乎只有她在難過
第105章 欲珠
她站在門框邊,再也生不出進入的想法。他真的毫不在意,他并沒有她想得那么喜歡她。
傅聞璟也沒有騙她,他說的都是真的,或許還有更加令她崩潰的存在。
欲珠一向是個自私的人,在發現別人對她沒那么真心時,便會收回對他的善意。同時心底還會格外憎恨他,可這時她發現自己似乎并沒有那么恨。
比起恨,更多的是難過。
心口就像是被劃了一刀般,讓她難以承受。她沒再看,也懦弱地沒有上前將熱鬧的場面攪亂。她又太過心軟,她知道他的不堪,他為了讀書用了多大的努力,擁有現在的一切又有多難得。
她不想去傷害一個剛脫離苦海的人,就算那個人是以傷害她的代價而上岸。
在往回走的路上,欲珠都在想。
自己什么時候這么善良了,為什么不報復。是因為喜歡嗎?是因為愛嗎?她愛李江明,喜歡他所以才會那么難過,不愿意傷害她。
她會那么輕易愛上一個人嗎?
她想是不會的。
很快,欲珠想明白了自己對李江明是什么感情,那不是愛也不是喜歡,而是寄托。她太孤獨了,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真正愛她的人。
她希望李江明愛她,就像她的父母愛她一樣,永遠熾熱永遠熱烈。
所以當李江明收了錢離開她時,她才會那么痛苦,那么無法接受,想哭想流淚。不是因為情愛,而是因為那讓她永遠無法跨越的空間長河。
有時候欲珠甚至在想,她真的有上輩子嗎?那是不是她做的一場美夢,夢醒之后這個世界才是真實存在的。
每到這個時候,她總會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否認自己。是的,那是真的。她曾經有一個很幸福的家庭,有愛自己的父母。這個世界也是真的,只不過這個世界讓她覺得痛苦,她們也不在而已
停下的雨,又開始在下。
欲珠意識在這個世界上,或許永遠都不會有人愛她,像她的父母那樣毫無保留地愛她。
她沿來時的路一直往前走,往a區的方向走。路上遇見下雨往回跑的小姑娘李江月,在往回跑的路上她們擦肩而過,而這次她沒再想一開始那樣沒有看到她。
這是李江月看到了,還在她身上投去了大量視線。而與她迎面走來的女人,卻沒有將視線落在她身上。
漂亮到有些讓人駐足停止的陌生姐姐,讓她記憶深刻。但由于雨越下越大,李江月沒辦法停下。
她的身體還在往前跑,而頭卻在往回看,直到快要進入家里看不見時才收回視線。
在打算辦升學宴時,胡同里的老人便查過天氣,所以提前做了準備搭了雨棚。
此刻他們在棚子下吃席喝酒,談天說地共享喜悅,雨水并沒有攪渾眾人的心情,反而因為雨水的出現將現場的氣氛推向另一個高度。
李江月快步跑進院子里,她性子活潑像個假小子。常在胡同里到處溜達,走街串巷。又因為生了個討喜的長相,所以很受胡同里的年長輩喜歡。
包括她的哥哥。
她濕了頭發,衣服。
被李江明瞧見了不是罵不是訓斥,而是關心,讓她趕緊去換件干凈的好來吃飯。別感冒了,別餓著。
小姑娘很喜歡自己的哥哥,也很聽哥哥的話。笑著個燦爛的天,回到室內換衣服。等換了件干的就立馬出來,去找哥哥。
只有這一個妹妹,血親。李江明很疼愛她,沒讓她去小孩一桌。也沒讓她拿些去室內吃,而是把自己的位子讓給她。
讓她始終在自己的保護區域里。
反正他也做不了多久,陪這個桌子前的叔叔伯伯喝完酒,就要去下一桌子。這么折騰一圈,小姑娘也吃得差不多。
這么想著李江月拿了套新的碗筷,便開始夾菜吃。吃著吃著她突然又想起先前在門外看到的漂亮姐姐。
因為實在太漂亮讓她印象深刻,想要忘記都難。可是她竟然不認識那個姐姐,她是巷子里的人嗎?
七歲的李江月已經到了人嫌狗厭的走街串巷年紀,她喜歡和小伙伴在巷子里亂晃,也喜歡去巷子里的人家做客。
她認識巷子里的每一個人,所以可以確定,巷子里的人家沒有那位漂亮姐姐。
所以她是誰?
是誰家的親戚嗎?
太好奇了,李江月不想忍耐。所以直接問向自己的哥哥:“哥哥,我剛剛看到一個漂亮姐姐。超級漂亮,你認識她嗎?”
年幼的孩子總是會認為自己最信任的親人全知全能,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七歲的李江月還在這一類。
被突然問道的青年,卻微微愣住,他試圖理解妹妹的話,卻有些困難。
這時,與他們同在一張桌子前吃飯的女人道:“對呀,江明。”
“那是你的朋友嗎?還是同學。”
“穿著個淡藕色連衣裙,長發有些卷,大眼睛,很漂亮像是洋娃娃。我剛剛看她往這里來了,不過不知道怎么了,又突然離開。”
“對對對,姐姐是長卷發。”
“超級漂亮!”李江月又補充道。
她們的描述都指向一個人,那個讓他無法割舍,卻又不得不放手的人。
李江明白了臉色,他看向院門外。
沒有回答她們的疑問,只是放下以茶代酒的杯子向外跑去。他的動作實在是太突兀,也太突然。
吸引了大量的目光、視線。
他們投去好奇的眼神,隨后是聚在一起的竊竊私語
出了巷子以后,欲珠看著陌生的街道街區。不知道自己該往哪里走,回傅家?那里似乎也并不是她的歸宿。
她不認識路,也不清楚該坐哪輛公交車離開。雨越下越大,她的身體有些被淋濕。
在十字路口前,她選了一條有屋檐遮擋雨水的道路往前走。她難過,卻也沒傻到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她喜歡李江明,但她永遠更愛自己。
在通往不知何方的道路上,一輛黑色轎車緊緊跟在她身后。她認識那輛車,也知道那車里坐了誰。
她突然不恨傅聞璟了,她為什么要恨,她都沒有資格。
不知道走了多久,那輛黑色的就跟了多久。在路過一家雪糕店時,她停了下來,走了進去,給自己買上一只草莓味雪糕。
她喜歡在難受的時候吃點甜甜的東西,調整心情,而夏天與冰激凌最配。
在小賣部拆開雪糕時,欲珠突然又要了兩根。她拿著那兩只走向雨水里,向那輛黑色邁巴赫走去。
而車內,在察覺到她意圖的司機。
立馬解開安全帶,想要下車迎接。但他的動作比另一人慢了一步,并且在他要開門時。司機的耳邊突然響起這樣一句:“不用下去。”
他原本以為是先生想要罰小姐,不讓迎接。后面才明白是先生想自己下車親自去接,他推開車門,黑色皮鞋踩在堆滿積水的瀝青地面。他撐開雨傘,向不遠處冒著大雨往他們這邊走來的女孩而去。
因為腿長,步子大。
明明是相互的路程,但他就是要先到她身邊。黑色的雨傘覆蓋下,是男人身上清冷的檀香。
欲珠的衣服已經完全濕了,頭發也是。但她并不在意,反而還在吃雪糕。綿密冰涼的絲絨口感,讓她發顫的心得到平息。
在雨傘的遮蓋下,仿佛形成一個微小的世界,這個世界里只有她和傅聞璟。
她看著走來的男人,突然好心情地問:“你要吃嗎,傅聞璟。”
這是她第一次沒有稱呼他為傅先生,也是第一次直視他的眼睛。好像傷心可以幫她抵擋恐懼,讓她發現那雙眼睛里的漂亮。
欲珠發現,那雙眼睛好像也不那么可怕了。雖然漆黑像幽冷的潭水,但也像夏天夜晚頭頂的星空。黑色的夜幕里,掛著許多顆璀璨的星星。
傅聞璟的眼睛里有星星。
在她話出口的那一瞬,欲珠便覺得自己大概要吃兩根雪糕了。
因為傅聞璟幾乎不吃外面的東西,何況是在他們這些人眼中的垃圾食品,工業廢料,色素以及各種添加劑堆疊出來的甜口棒。
她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也做好了吃兩根的準備。但就在她即將失去耐性收回手時,男人卻接了過來。
他說:“好。”
他接受了她的雪糕欲珠有些驚訝,不過也僅此而已。她低頭又咬了一口雪糕,隨后和他并排往前走。
恍惚間,欲珠覺得自己好像穿越了。時間回到去年夏季的那個雨天,他來學校接她。
同樣是那輛車,同樣是這把傘。
也同樣是他們二人
雪糕他最后還是沒吃,而是放在一旁的小臺子上,熱化了的冰水隨著袋子邊緣往下淌。
欲珠看在眼里,卻并沒有多少表情
因為她的衣服濕透,而回老宅的車程需要一個多小時。這顯然太久,所以傅聞璟選擇將目的地定在了他位于市中心的房產,這里距離那處只需要短短十五分鐘路程。
而手機壞了,身體發涼的欲珠也沒有拒絕的道理。她咬著雪糕,已經濕透的長發搭在兩邊。
她的身上包裹著車內常備的大毛巾。
第106章 欲珠
十五分鐘左右,黑色的私家轎車停在一棟位于市中心繁華區最著名的高樓大廈地下停車場。像他這種身份身家的人本不應該住在這里,而是在市內的富人區有棟獨立別墅。
傅聞璟確實有,但也有平層住宅。
在沒回老宅前他有時會去別墅那邊休息,但更多的時候還是來這邊。因為這邊離他工作的地方更近,也更安靜。
傅聞璟是個極度喜靜的人,而十八歲的少男少女恰恰相反。傅驕和顧琳玩鬧不會舞到他面前,但總歸是有兩個人在。所以可以說,傅聞璟在京的時間更多是在這邊度過,而這里對他而言也更加私人
下了車后,她裹緊身上毛巾跟在他身后進入電梯,而司機并沒有跟上來。
倒是等他們按好電梯要到達的樓層,那站在電梯外面色嚴肅的年輕司機手機上突然收到一條消息,隨意看了一眼,便立刻對電梯里她身側的男人道:“先生,衣服送到了。”
他話落,電梯門也恰巧關上。
很快數字屏幕迅速跳動,電梯升起。
這是一棟位于a區繁泰路三百六十九號的富坤大廈,總高八百二十米,比世界第一大樓迪拜哈利法塔僅低八米。
站在頂樓,俯瞰整個城市。
甚至不用到達頂樓,也能。
而這棟樓是傅聞璟個人的私產
電梯一直在向上,在數字跳動到中高偏上時電梯門打開。男人走在前面,欲珠跟在他身后。
因為喜靜,連帶著這層的上下兩層全部都沒有住人。所以在欲珠嫌棄鞋子濕膩時,傅聞璟突然停止向前的動作。
他轉過身蹲下,指骨握上她纖細瘦弱的腳踝,替她將鞋子脫下。地上鋪了一層柔軟的毛毯,赤著腳踩在上面也不會感到難受。
他的手總是寬大溫暖,與他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完全相反。欲珠對他的觸碰已經不可抗拒,倒不是這次李江明讓她難受轉而接受對方。而是次數太多,多到她數不出來,自然而然也已脫敏,甚至這時她已經心安理得接受他的幫忙。
等鞋子全部脫掉,她便赤著腳往前走,她其實不知道目的地在哪。但就是在往前,畢竟這是條長長的走廊。
而且她身后不遠,是拎著她脫下來的白色小瑪麗珍男人。他穿著一身黑西裝,皮鞋锃亮。
大概是雨日悶熱的緣故,他脫下了外套隨意搭在手臂。
如果這時欲珠回頭,那她就能看到男人在笑。他唇角勾起,一個并不濃重但少有稀缺的淡笑。他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繾綣而溫柔。
這一路走來,欲珠沒有看到一扇門。兩邊的承重墻鋪著厚厚的大理石雕花建筑,欲珠雖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可以確定,墻后一定很大。
在一個瞬間,一直往前的腳下停止。
她轉回身,看向不遠緩步向她而來的男人問:“是它嗎?”
她在問,是這里面。
這里似乎只有這一扇門。
但或許還有,畢竟她也沒走到底。
“嗯。”傅聞璟回應她了,隨著他的話落人也越來越近。他握上門把,將拇指按在指紋解鎖處,很快房門響起一聲滴便自動開了。
他沒有先進去,而是身形微微向右,讓出一條寬闊可通行的道路,示意她先進。
欲珠看了會便沒再糾結,直接進去。
這是一套中高層住宅,室內比她想象的要大很多,層高接近七米,光客廳近兩百平。巨大清晰的玻璃窗將室外城市的夜景喧囂全部納入眼簾,欲珠曾經和程娜去過京市內著名的夏法塔。
那是一棟很出名的建筑,都說上去了可以俯瞰整個城市,看到大家平時看不見的景色,而它的門票是三百八十七。
就算價格高昂,也還是有很多游客與玩樂的人群為它付出金錢和時間。上面的風景也確實很好,科技與蘇式審美結合的未來美,有一種身處宇宙中心的龐大震撼感。
蕭瑟,寂寥,暴雪。
自然與極寒,讓天空籠上一層暗淡的灰。
在夏法塔,巨大的建筑下她們所有人都是螞蟻,是太陽系中最不起眼的一粒塵埃。或許塵埃都過了。
而這里是無法逾越的階級,權力頂點的控制,仿佛握著鐮刀的塔納托斯會讓人感嘆原來真的有人一生下來就會擁有一切。
欲珠站在沙發邊,有些震撼眼前的景色。雨日下,城市被烏云籠罩。霓虹燈一盞接著一盞,在城市中各個角落亮起。商業街無數亮著的招牌,大樓上巨型屏幕播放的珠寶廣告,無數頂線明星代言,華光溢彩。
這里的繁華熱鬧,確實比老宅那邊更加吸引人。在震撼過后,是感嘆。
欲珠此刻就屬于鄉下人進城,看著那么有些回不過神。不過有人會幫她回神,在她進入的幾秒后傅聞璟也跟著進入。
他將門反鎖,將鞋子放下才走入。
在越過欲珠時,將手中西服外套搭在沙發椅背。隨后沒有停留向她走來道:“先去洗澡。”
短短幾個字,讓看向窗邊的人回神。
隨后她就見傅聞璟往一個方向走去,這棟房子很大,房間也很多,欲珠跟在他身后并未多言。
在進入一間臥室時,她看到了一些他人留下的痕跡。比如冒著熱水的茶壺,以及小沙發上放著的服飾禮盒,那是套女裝。
欲珠很少和傅聞璟有接觸,更別說進出臥室這種比較親密的行為。她不認識他在老宅的房間,也不清楚這里。
傅聞璟:“東西在里面已經準備好。”
她也只以為是客房,便沒什么心理負擔地進了浴室:“好。”
關上門,陷入溫暖的浴缸。溫水漫過身體時,那股透涼被舒適取代。泡澡可以幫助皮膚緊致,也可以幫人放松減少疲憊。
欲珠沒什么疲憊,但有難過的時。
李江明帶給她的傷害并沒有那么輕易就能緩解,她是難過的,但因為前后都有人,她又是個極其在乎臉面的人又怎么可能在人前表現出來。
所以,當處于獨處空間。
她有了發泄的空間,痛苦就會被無限放大。她也更加難過,眼淚就像豆子大小般瘋狂往下掉。
她捂住臉陷入溫熱的水里,試圖用窒息來緩解哭意。她的方法是有效的,當沒有空氣進入肺部,也就沒了哭的力氣。
直到臉色通紅,她才從水底起來。
這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四十多,她在浴缸里待了十分鐘,覺得差不多了便起身。洗發洗身,擦干水分換衣服又花了半個小時。
等她從浴室出來時,窗外的天已經幾乎完全黑
【作者有話說】
對不起,有點寫不出來,只能先這些。
第107章 欲珠
夏季里的白日會比夏天綿長,以往天不會黑得那么快。最晚也要六點半左右,有點地方要到七點。
今天是暴雨導致
她穿著一身浴袍,濕著頭發在陌生的房間里略顯迷茫。傅聞璟不在,讓她有些不知該做什么。
直到開著的房門傳來聲響,男人道:“先出來。”他的話一向很少,總是言簡意賅到讓人胡思亂想。
欲珠是個敏感的人,以往這時候早就開始內耗,在心里反復問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錯得罪了他。
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又或者是男人的無限縱容。給了她一個錯覺,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不會生氣。
他愛她,他喜歡她。
只要是她,就會被偏愛。
可欲珠也清楚地明白這只是她的感覺,并不是真實存在。她的心太亂了,來不及胡思亂想便聽話地外出,跟在他身后,往那大得離譜的客廳走去。
這套住宅,不僅僅是位置優越而價格昂貴。還有視野開闊的原因,夜幕下城市的霓虹更加耀眼奪目,華光溢彩。
她沒有將視線一直投到窗外,再美的風景也總有看膩的時候,何況傅聞璟還在和她說話。他拉開一張小椅將吹風機電源插好,便站在原地等她。
而在他身側不遠的透明茶幾上擺著杯冒著熱氣的茶水。欲珠已經習慣他的事事周全,沒有過多驚訝。
只是很平常地來到他身邊坐下,他并沒有直接給她吹頭發。而是先將那杯熱茶給她,也是這時聞到一陣苦腥味,她才發現那不是茶而是藥。
預防她淋雨生病的中藥。
她握在手中,感受著杯壁上傳來的溫度。并沒有因為苦澀就拒絕,她知道生病的滋味不好受,所以就算犯惡心也還是慢慢地喝著。
在她喝藥期間,男人指骨穿過她的發絲擦碰她頭頂皮膚。她的身體很少會被人觸碰,就算是頭皮這種并不敏感的部位也很少。
所以當他有意無意碰到時,會讓她感到一陣不適,倒不是難受,而是頭皮會有種發麻戰栗感,一種讓她覺得陌生又奇怪可怕的生理反應。
好在,這并沒有持續多久。
在時針指向五點時。
男人收了吹風機,房門也被人按響。三秒停頓后,門外的自己將門打開。
是司機,與一名年紀相仿的女性。欲珠知道她,傅聞璟的助理之一,在去法島那次的工作團里。
她們手上拿了許多食物盒子。
在看到她們在客廳時,立馬笑著打招呼:“傅先生好,欲珠小姐好。”
因為見過,印象也不錯,所以欲珠并沒有當作沒看到而是點了點頭,就當是回應。
她們進入之后并沒有多逗留,在將餐食從袋子里取出放在餐盤里擺桌,又將酒水和榨汁倒好,便帶著閑置下來的打包盒離開。
很快,室內只剩她們兩人。
欲珠看著空蕩的房子,略顯沉默。她以為換完衣服就要回老宅,沒想到會在這邊用餐。
用完餐?是不是也要在這邊過夜?她的疑惑并沒有表現出來,而她也并不覺得這是什么嚴重到需要主動問的事情。
收拾好吹風機,傅聞璟道:“過來吃飯,不是餓了。”
欲珠確實餓了,在陳家時因為是別人家,也因為心里壓著事所以沒吃多少。下午就折騰了那么一遭,肚子早就扁了。
他們坐在窗邊,窗外的疾風暴雨是陪襯。兩人吃完晚飯,時間來到晚上六點左右。
欲珠的手機壞了,沒了娛樂設施。而她又不想睡覺,便只能干坐。傅聞璟察覺到這點,便在晚飯結束之后打開了客廳里的電視,將遙控給她。又不知道從哪里拿了條毛毯蓋著她腿上,讓她在客廳看電視打發時間。
而他則去了另一間房里處理工作。
夏夜總是晝長,欲珠看著屏幕里的一群男女嬉戲打鬧,談天說地。這是一檔在全國很火的綜藝節目,節目的流程是幾位常駐嘉賓和每期都不一樣的飛行嘉賓坐在一起聊天和玩些趣味小游戲的綜藝節目。
因為很火,所以很多明星會上。
因為很多明星會上,所以更加火爆,成了幾乎家喻戶曉的存在。有當紅的頂流,國際巨星,華語樂壇天后,影帝,以及各種流量花旦。
這次的嘉賓就是一些新晉男女流量,以及一位重量級的男星。而欲珠關注到這部綜藝,是因為她在畫面里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一個在線下見過的女人,楚夢。
她曾經以為是傅聞璟女友的人。
早在一年前發生那件事后,她的演藝生涯就幾乎斷掉。不過好在她坦誠,在傅氏的公關部門發了澄清以及起訴后。
很坦誠地承認是有蹭的嫌疑,但這不代表她的喜歡就是假。她在社交媒體發了很多張在國外留學期間的照片,照片里的性感女生還略顯稚嫩,修長的四肢,天鵝頸,清水茉莉花般的少女以及她暗戀的同為華裔的學長。
那些照片里有夜晚熱鬧的聯誼會,有靜謐學術氛圍濃厚的校園。最多的是聯誼會,以及某些私人聚餐場所。
照片里的兩人總是有著一段距離,被其他人阻隔,女孩在前,男人在后。只要是明眼人,都能從這些照片里發現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單戀,單相思。
她喜歡他,所以拼了命地靠近她。
明明并不喜歡多余的社交,但只要有他在的場合她都會去。她的喜歡都還要從照片里溢出來。
愛是真,喜歡是真,蹭是不是真已經無所謂。組合在一起,還會讓人產生一種憐憫感。在瘋狂的辱罵之后,是成千上萬條感同身受的安慰。這不就是暗戀一個人,想要和他在一起產生聯系。
所以,這有什么大錯。
又不是偷稅漏稅,潛規則,包-養,找金主人品敗壞。道個歉,澄清關系,賠錢不就完事。
大眾,特別是粉絲。
對長相漂亮的人總是會有更多的包容心,在法院的判決結束后,她沉寂了半年。
而傅聞璟也并沒有趕盡殺絕,她的演藝事業依舊紅火,甚至因為那件事還多了個癡情的名頭,火得更為接地氣。
而不是以前總是被嘲太端。
不過有好肯定有壞,水太滿就會溢出來,她也一樣。在事業紅火的時候,也積攢了一群黑粉總會拿那件事諷她。
與此同時,網上也出現一些流言蜚語。說她在得罪了傅家之后還能在演藝圈混,完全是因為有了個好金主,榜上了大哥。
那金主也是真愛她,為了她的事情四處奔波,打點關系。而那位金主也確實有點本事,與那位傅先生有些關系,幾次拜訪交涉下來,讓那位不再追究。
這才讓她繼續紅紅火火。
這些流言蜚語時常出現在評論區,又是大火的女明星,欲珠在不關注演藝圈也還是看到過一些。
從法島回來之后,他們兩人之間便開始了一段長時間的冷戰。她又要上學,自然而然沒有太多心思關注這些事。
所以欲珠也不清楚這些流言到底是真是假。不過因為和她沒關系,也就沒怎么在意,只是當作一個故事聽進耳朵,等有別的事情立馬忘個干凈。
這時想起這些也是因為電視節目里的人,她并沒有什么太偏愛的節目和明星,這時也只是為了打發時間。
所以,就算不感興趣也還是看了起來。
時間流逝,窗外的夜雨也在不知不覺中停下。等她看完一集,才發現已經晚上八點四十,而她靠在椅背上差一點睡著。
身子開始變得疲憊,眼皮也像是要打架。她掀開蓋在腿上的毛毯,向自己洗過澡的房間走去。隨后是推開房門掀開被子,直接睡下。
她的動作并不重,室內也做了降噪處理,但還是被聽覺敏銳的傅聞璟發現。
在她剛躺上床時,房門被打開。隨后就見傅聞璟站在門外,他道:“困了。”
床上的人點頭,眼皮有一下沒一下地眨著看起來困急了。見此,傅聞璟也就不打算再打擾。
“好好休息,晚安。”
床上的人再次點頭。
他從房間退出,將門關上。
很快臥室內陷入黑暗,而她也陷入睡夢中。再次醒來,是第二天的早上五點半。
欲珠掀開身上的薄被,去衛生間洗漱。等處理完換上紙盒里Chanel白山茶系列的夏日小裙子推開房門來到客廳,也才剛剛六點。
因為并不熟悉此處,她走得沒什么目的地。只是想出來透透氣,給自己倒杯溫水。
腳下是柔軟的棉質拖鞋,輕柔防滑也沒什么聲響。她來到餐桌邊,拿過一個干凈的杯子為自己倒水。
水落到杯中發出嘩嘩聲響。
雖然只是一些細微的聲音,但對睡眠淺的人卻很嚴重。男人睜開眼,從沙發上坐起。
而也是這時欲珠才發現,客廳里不是只有她一人。因為餐桌在沙發的后方,所以她并不能第一時間看到上面有人。
因為太過突然,這讓她險些沒拿穩手中杯子。水灑出來落在她手腕,好在只是一些溫水并沒有燙傷。
不過這卻引起了沙發上明顯剛醒人的注意力,他沒來得及揉揉因昨晚熬夜帶來的太陽穴酸脹,而是起身向她走去,接過她手中那明顯超出她能承受重量范圍內的水壺,放下之后又去拿一旁桌子上的紙巾。
幫她擦手上以及裙子上的水。
“嚇到了?”
因為有些水潑的位置比較低,是在靠近腳踝的裙擺處。他又太過高大,只能單腿跪地。
“我睡的是你的房間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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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漂亮村姑×驕矜大少爺
瓦南珠穿書了,穿進了一本古早狗血虐戀文中。但她并沒有穿越成女主也不是女配,而是一個并沒有出場過的路人甲。
一個島城海邊長大的漁女。
1997年,靠海吃海一輩子的瓦家村掀起了一陣進城打工的熱潮,剛穿越而來的瓦南珠因為原主高考失利被奶奶推上進城打工的公交車。
車上除了她,還有一個和她同鄉的男人,他叫瓦明。對方是當兵的,聽說混的極好,這次回來是放假探親,探親結束回城順帶捎上她。
瓦南珠在閑聊中得知他是原著中那個被稱為古早渣蘇文男主第一人馮持生的司機兼保鏢
———
1997年的夏天,燥熱盛暑,馮持生坐在自己的私人黑色轎車后座,聽著電話那頭情人與未婚妻爭執,視線望向窗外,修長指骨解開領口紐扣,車內空調的冷氣進入,躁郁難消。
與結束假期返程的瓦明擦肩而過,他的視線并沒有落在司機身上,而是他身側一旁的女孩。
排雷:男主古早人設天龍人,男不潔女潔。帶點強娶豪奪,1997年的港城背景。
第108章 欲珠
在問出這句話時,欲珠心底其實已經有了答案。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面料舒適的絲綢黑料睡衣,衣服是很平常的款式,并沒有什么特殊性。
而讓欲珠注意是因為他穿著這身衣服睡在客廳,剛起的樣子很容易就能辨認,所以欲珠才會很快就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蹲在地上幫她擦裙子上水漬的男人在聽到這句問話時有一瞬停頓,但很快就恢復正常。
反而問道:“不喜歡嗎?”
他問得很雙關,一是在問床榻舒不舒服,二是能否能接受他。那個被她刻意忽略掉的問題又被提起,這讓口渴的人一時竟然沒法回答。
在她沉默間,傅聞璟也并沒有停止手上動作。他將裙子上的水漬擦去,便站了起來。
一米九幾的身高呈現出極強的力量迅速感,他挑明道:“和我在一起。”
“如果你覺得不夠有安全感,我們可以先去國外領證。等你年齡到了,再回國再補辦。”作為一名年長她許多歲的商人,傅聞璟不可能不知道她的顧慮。
他們的身份,父母輩的考量。
“德國那邊我會處理,不會讓你受到影響。”就算是在說結婚的話,他的聲音也總是平靜無比,仿佛不會有任何事情能夠掀起他心底的波瀾。
但同時,欲珠也明白他是認真。他不是個需要用謊言來為自己添磚加瓦爭取籌碼的人,他說出來就代表會完成。
欲珠避開了他看過來的視線,再一次低下頭。她握著水杯向餐桌的另一邊走去,與此同時不忘解渴。
可這時候她其實已經不那么需要水,她需要的是回答,她腦子里也都是傅聞璟的提議:“我暫時不太想聊這個話題,可以嗎?”
比起以往的沉默,這次她起碼是有所回答。雖然與逃避無異,但傅聞璟還是明顯能感受到她態度里的軟化。
本就因為她而瘋狂跳動的心臟,再次變得熱烈起來。男人站在原地,他看著捧著杯子喝水的人第一次覺得熬夜辦公后的早晨六點不那么難熬。
“早餐想吃什么?”
“豆漿白粥,還是Waffles抑或者Blueberry Pancake。”
“餛飩吧,想要喝湯。”在眾多選擇中,她選了沒有的。
不過這并沒有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誤會,他點頭打了個電話,隨后就去了臥室。
等他再次出來時已經換上了一身正裝,在他過來不久,房門像昨夜那樣被再次敲響。
還是那對男女,不過這次多了個李南星。他拿著公文包和一打資料進入,看起來似乎很忙。
進入房間后,他并沒有和其他兩人一樣去餐廳方向。而是直奔傅聞璟,途中看到她微微點頭示意。
欲珠也跟著點頭。
很快,兩人便到一旁談事情。
他們聊的都是一個工作上的事,用的也都是專業術語,很多東西她聽不懂,加上她也不感興趣就沒怎么在意。
喝過水后,腸胃被喚醒。
欲珠有了食欲,她看著桌子上的飄香小餛飩。淺淺吃了起來,等她吃了大半。
那兩個談事的人才結束,回到餐桌邊。與此同時男人拿過一旁為他準備的咖啡道:“等會兒是回老宅,還是在這邊玩會兒。”
他看起來似乎又要忙,在喝下咖啡的同時去看手表上的時間,已經是早上的七點半。
欲珠猶豫了,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因為她似乎是想要在市區待會的。
而她的沉默也隱形地回復了。
放下咖啡的人罕見地沒有再問,只道:“我這邊有一個會議,大概三小時推脫不掉。如果不想回老宅,可以和我一起。”
“當然,如果你覺得無聊。”
“我也可以讓人送你去陳家。”
“不去陳家。”在他的選擇出現不久,女孩立馬給出了回答。
但這個回答是模棱兩可,不去陳家不代表就要和他一起。可傅聞璟不這么認為,他私心地模糊了歧義認定是她要和他在一起
而欲珠不愿意去陳家是因為最近經常打擾陳芙,她有些過意不去。也因為昨天下棋時,她偶然聽到原淮今天要過去。
陳家姐妹不在意她和原淮的微妙關系,但她不能跟著不在意,她需要避嫌,需要和他保持一個干凈關系。
那樣,她本就不多的友誼才會長久。而她的回答會產生的歧義,欲珠根本沒有注意。
她在吃過早餐后,就跟著幾人一同外出。不去陳家,就只能回老宅。
傅聞璟的私車坐得下去五個人。但這不代表就非要坐五個人,年輕的女助理去了后一輛車。
她與傅聞璟坐在后座,李南星在傅駕駛。昨夜的雨已經停下,但并沒有迎來太陽天,天還是有些灰蒙蒙。
看起來好像還要下一場暴雨。
欲珠看著窗外景色,耳邊是李南星的行程安排匯報聲。在眼前飛速劃過無數景色時,她聽到身側男人淡淡道:“把和李泰午餐推掉,下午的會改到明天。”
“復星那邊的合作項目?也要取消嗎,還是換人去談?”在看到欲珠小姐上了這趟車時,李南星就料到會有這么一遭。但他沒想到會這么徹底,他以為最少會留下幾個看起來比較重要的。
“延后,復星那邊徐江接手。”
“好的,先生。”李南星立馬點頭。
在他以為話題結束時,他又突然聽到那寡言少語的人道:“打個電話給趙富春,就說下午要去一趟a大。”
欲珠注意到他們的談話也是因為最后那句,a大一所在國內排名前十的大學,學校歷史悠久,師資雄厚,出過很多各行各業的人才。
這是一座很好的學校,如果出生在一個正常家庭,她一定會感到高興。但就因為所處的環境并不正常,讓她生出了許多抗拒。
并且她察覺到了路線的不對。以及那天,他說要帶她先去學校熟悉熟悉環境。
李南星:“好的,傅先生。”
李南星:“我會給那邊打電話”
第109章 欲珠
她以為的回老宅并沒有。
車子在公路上疾馳,駛去了這座城市最受人矚目的金融中心。而她也并不是第一次來,上一次是半年前。
那天,傅聞璟送了她很多禮物。但要具體問起來是什么,欲珠已經不記得
因為無聊,也因為不知道要做什么。在察覺不對以后她并沒有說出來,也沒有改變的意思,因為她意識倒不是傅聞璟理解錯誤而是她表達的問題。
a大,她也已經不在抗拒。
不是認命,而是沒有意義。爭執不休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徒添煩惱。
上午八點多,車子準時停在地下車場。他們乘坐獨立電梯,很快來到樓上。因為是開會,她被安排到他的辦公室。那里很大,有沙發,有準備好的小甜點。
大概是起得太早,她的身體有些綿軟,也對其他事情提不起興趣。在完了會平板后,她在沙發上睡著。
來送水果的女助理見敲門一直沒人應,便推開門走入,在看到沙發上熟睡的她時,立馬放輕了腳步聲。
連日來的暴雨,就算是炎熱的夏季也遭不住氣溫一降再降。女助理將水果托盤放下,去拿了條毛毯蓋在沙發上的人身上。
見她沒有醒來的意思,女助理也就沒在這里打擾,她離開又將門緊緊關上。
等欲珠再次醒來時已經是上午的十一點二十多。距離十二點也就半個小時,她揉著剛醒還有些困頓的眼睛坐起,最先發現的是身上深灰色系的毛毯,隨后才是身后不遠辦工作桌前戴著眼鏡的男人。
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議已經結束。他也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大概是見她睡下,所以并沒有打擾,這就讓她一覺睡了差不多兩個小時。
見她坐起,辦公桌前的男人邊道:“醒了。”邊摘下眼鏡。
他的問話,讓女孩點了點頭隨后收回視線低下頭將蓋著身上的毛毯拿開。
剛醒的人,腦袋還有些暈,就算已經聽明白了他的話也知道他是誰。做出了回答,但在別人眼里還是慢了一些,就像是中毒后的考拉,慢悠悠又不著急。
看起來有些少見的可愛。
“嗯。”像是覺得點頭不太正式,她又輕輕嗯了一聲。
傅聞璟笑了,唇角微微上揚。
不過那個笑太少見,持續的時間也太久。低頭整理身上毛毯的女孩并沒有注意,等她差不多弄好抬頭時,男人臉上的笑也消失不見,他起身向她那邊走來,在距離她僅半米距離停下:“午飯想去哪里吃。”
時間已經接近中午飯點。
將毯子折好放到一邊的人,想了想:“吃中餐的,清淡一點的。”
“好。”他點頭。
兩人就往外走,這時辦公樓里的人大多數都去了食堂要不外出就餐,室內光辦公并沒有什么人,其實也或許有只是她看不到而已。
員工通道和直達地下車庫的專梯并不在一起,她們走過的地方很少有人煙,除了那幾個秘書辦的人會知道傅聞璟的行蹤,其他員工并不清楚,有的甚至一年都不一定見上過一次。
這也讓欲珠看到的是安靜到過分壓抑嚴謹的辦公環境。
出了傅氏的辦公樓區域,車子駛向一家華南餐廳。廣府菜一般以食材的新鮮決定做法,味道也多為清淡鮮甜為主。
主菜是哪幾樣出名的。
欲珠要了碗雞湯,口味很輕,沒什么油昏感。
午餐結束,她們并沒有直接離開。這家餐廳所處位置特殊是上個世紀王朝更替時某個二品大員的私家園林,后來戰爭爆發,大員家逃的逃死的死,園林在特殊年代被毀,后面土地改革劃分成為國有。
再到后來,改革開放年代。
外資進入,這里被人租下改成華南餐廳。連帶著將園林翻修一遍,成為本地有名的中式園林。
游客,附近的居民閑來無事便會來這邊散步游玩。不過這并沒有讓餐廳就處在雜鬧之中,中式園林最不缺少的就是山水,大富大貴之家更喜歡水中亭。
而不缺錢又有權的大員,直接在府內建了個水中孤島,面積還不小。中間是兩層高古建筑,外圍是各種奇花異樹用來遮擋他人視線。
下了雨的水面,不僅僅是噼里啪啦的雨水砸落聲,還有一層白霧。霧氣更是模糊了他人的視線,也讓景色變得更加宜人。她們坐在靠近湖面的地方,聽著雨水落下的聲音喝著清茶。
在她們的不遠,有個人冒著大雨在釣魚。這是座面向特殊人士開放的島中餐廳,位子優越,價格高昂,要過來還必須預約。
當然,這里除了某些更特殊的人。
她們過來不久,服務小姐姐送上茶水點心。那垂釣的人便收了桿,往這邊走。
進入遮雨的廊下,來人向后掀開軍綠色雨衣的連帽。露出張四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國字臉,他嘴上掛著笑往這邊走來。
在一個恰當的距離停止下,中年男人伸出手問候道:“傅先生好。”
在他來的途中,傅聞璟便注意到這時也握上手:“趙校長。”
兩人認識,以前見過幾面。
欲珠不認識來人,但對方似乎認識她:“這位是四小姐?欲珠欲同學。”
提到她的名字,欲珠不可能當看不見。她看著年長的中年男人,點了點頭,隨后便是默不作聲。
“嗯。”他幫她回答了,同時也向她解釋起來人的身份:“趙富春趙校長,也是這兒的老板。”
明白他是在和她說話,欲珠低下的頭又一次抬起:“您好,趙校長。”
“好好好。”中年男人笑著點頭,隨后在傅聞璟的示意下坐下,一旁倒茶的女工作人員連忙又給自己老板上了一杯。
大概是身上的雨衣不方便,他又起身將衣服脫下遞給工作人員。工作人員拿著東西離開,很快這邊就只剩她們三人。
因為是舊識,關系也還不錯。
兩人簡單地寒暄幾句,就扯上正事。說的是關于科研團隊的投資,以及原有項目資金上的增加。
欲珠捧著茶杯看著一旁的湖景,沒怎么聽進去。大概說了個二十分鐘,趙富春話鋒一轉道:“四小姐對植物感興趣?”
他們這些人都是臉皮厚的,又或者說都是心知肚明事態會怎么發展,也就不會覺得這話題轉得快,生硬。
畢竟一個才將將三十八九歲的人,弄得跟四五十一樣是因為什么,還不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坐得穩,壓得住人。
提到她,望向湖面的視線收回。
她斟酌著用詞道:“嗯,有些興趣。”
“植物好啊,釋放氧氣凈化空氣,還能改變環境。四小姐學植物保護也好,以后可以保護環境。”像她們這些家里不缺錢的學生,不是沒有學這方面的,不過一般都是往環保這類偏自然科學上發展。上個幾年,搞個名頭外出留學。
回來之后看起來高大上,說出去也好聽。趙富春這么認為,接收到的消息也差不多。
不過,不是這個。
欲珠想學植物分類,但她并沒有打斷對方侃侃而談的想法。
只在幾個需要她回答的間隙,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聽。而她的反應也顯然并不怎么重要,看似在和她說話,實際眼神已經望向不遠的男人。
他說著自己的想法,以及植物保護未來的就業和發展方向。當然趙富春也明白,學了之后這位小姐也只是掛個好聽的頭銜不大可能去干。但還是一五一十,當做真的要在這個學科深耕一樣。
明明是她的事情,但真正在聽的卻不是她。突然看著遠處湖景的人心底閃過一陣煩躁,她不喜歡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人生。
也不喜歡傅聞璟過分介入她的生活。
但此刻,她并沒有反抗。
更沒有說話,只是默默聽著。
在時鐘轉向下午兩點半時,下了小半個星期的雨停下。罕見的太陽出現,烈日烤著濕濘的地面,彩虹掛在天邊,躲在巢穴里的小鳥飛出捕食。
他們也結束了談話。
在傅聞璟起身時,趙富春立馬跟上。隨即就是笑道:“這天氣好了,正好出去逛逛。”
“傅總不建議加我一個吧。”
說是這么說,但誰都清楚早上那通電話是誰打來,打來的目的又是為了什么。
而傅聞璟也不是個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的,他不做是因為對方資格不夠。而這種資格夠了,人也不讓他反感自然也會態度好些。
不過,前提是他有這個想法。
此刻他改了主意,不想有人陪同,便道:“好意我心領了,不過就不麻煩趙校長了。”
“現在天晴,魚要覓食。”
“趙校長下午應該會有很多收獲。”在趙富春的鼎力邀請下,傅聞璟卻拒絕了。
而趙富春也立馬讀懂話里的意思,改了口風:“那就借傅先生的吉言了,釣到了改天我一定親自登門拜訪給您送一條。”
傅聞璟點頭:“好。”
很快,他們坐上離島的船。
大概三分鐘之后,船靠向臨岸的建筑里,再換上車離開。在這期間,車輛與行人始終錯開。
等出了林園區域,路上又開始車水馬龍起來。欲珠靠在柔軟椅背,腦子里什么也沒有地看著窗外。
她看著線路在往一個她不熟悉的方向駛去,而目的地大概率是a大,她的猜測并沒有錯,盡頭確實在a大。
八月中旬的a大,學生還在放假。校內略顯空曠,但不是沒人。司機下車與門衛交涉,等弄好才開著車進入。
而像她們這類準學生和準家長來學校看看學習環境的人不在少數,不過一般都是考前來看,看了之后拼命考。他們這種事后得比較少,但也不是沒有。
進入學校后,兩人便下了車。
從學校環境再到教學樓,她們走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路。在路過女宿舍樓時,欲珠停頓了片刻。
她以為傅聞璟會帶她去看看,但男人漠視了。他并不覺得進入a大以后,就要從家里搬出去。
反正都在京內,而且還在a區。
比二中都近,為什么要住校。
欲珠能明白這點還要歸功a大的女職工,趙富春還是提前做了準備,在她們進入后不久就有人員來接待。
傅聞璟原本是打算拒絕,但女員工說:“現在沒有學生,有些地方上了鎖不輕易打開。我帶著鑰匙先生可以看得更清楚,也能更加了解。”
這是實話,所以她留了下來。
在經過女寢時,女人甚至已經做好了要進去的準備,但男人道:“不用,我們不住校。”
他的聲音清清冷冷,沒什么起伏。
而那名女工作人員也并沒有多驚訝,她知道的那些家庭稍微好一點的學生,大多都不住校。
她點點頭,笑著道:“行,那我們看看校內環境。”
女人很優秀,也很健談。
但很可惜她的專業她的健談并不是對她欲珠看著并肩的兩人,微微落后兩步,只在一個不近不遠的距離緩慢地跟著。
她的視線望向遠方,耳邊也模糊起來。
突然模糊不清的耳朵,傳進熟悉的男聲:“無聊了。”
是傅聞璟,不知道什么時候他注意到兩人之間拉開了一段距離,而停下腳步看向她。而在他身側不遠的女人,在看到她投過去的視線時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甚至是閃躲,像是發生了什么但她因為走神并不知道。
在察覺她的尷尬時,欲珠就立馬移開了視線,隨后才搖搖頭道:“沒有,周老師講得很好。”
大概是覺得傅聞璟不好相與,讓那位女老師難堪了,所以欲珠才會說這句。
但很可惜這句話用的時間不對,人不對。明明是偏好心,可落在他人的耳中就是故意刁難,陰陽怪氣。
女老師的臉色白了又白,紅了又紅,最后像是氣到了一般變的難看至極,青紫交加。不過她顯然也明白,這表情不對可能給自己惹禍,所以就算氣到臉色發青還是笑著道:“謝謝過獎。”
欲珠點點頭,便沒再說話。
他們繼續往前,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在這次之后,她能明顯感覺到傅聞璟的腳步放慢了,他在等她。
而女老師說話介紹間也不再只對著傅聞璟,也加上了她。
不過欲珠還是繼續走神了,她對a大本就沒有多少印象。又因為傅聞璟的強勢介入,更加抗拒,能聽進去才奇怪。
她的視線總是止不住飄向遠方。
在一個瞬間,遠方突然走來幾個人。來人就像是偶遇,但明眼人都能知道是直奔傅聞璟而來。
“好巧,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傅總。”來人的頭,在靠近時連忙小跑過來。
隨后伸出雙手,態度很是恭敬地想要握手。看起來不像是學校里的人,倒像是商人。
欲珠的猜測對了,因為接下來男人的介紹是:“我是達科科技的創始人,徐強。”
他的熱情態度,并沒有讓眉眼冷淡的男人有所變化。只是在對方一堆介紹后,抽出手與領頭的男人握了握。
傅聞璟:“你好。”
雖然只是兩個字,但對于需要投資的徐強而言卻已經很好。畢竟他也聽說過,傅家這位掌權者脾氣并不好。
現在能理他已經足夠可以。
同樣他也明白,對方的時間并不會在他身上浪費太久。他需要盡可能花少的時間說出最讓人感興趣的項目企劃。
“我手上有個項目不知道您剛不感興趣,屬于人工智能”
他的話剛說一半,欲珠的耳朵又開始聽不見了。這不是她第一次碰到這種事,以往也發生過一次。年輕的大學生創業,需要資金投入。
這次雖然年紀大了些,但估計大差不大。其實這種時候一般不會持續太久,因為一般已經成立了公司還有一定的知名度沒有被傅氏的專業投資團隊鎖定,就代表沒什么前景,也不可能存在明珠蒙塵。
只有大學生這種,剛出來,名不見經傳。沒什么社會經驗,碰見了開頭說得好,他才會聽一聽。
但這和欲珠沒關系,在徐強喋喋不休的同時她突然很煩。這種煩不當當只是針對徐強,還是針對現場所有人。
很吵,很嘈雜,明明是雨后空氣最好的那段時間。但她就是覺得呼吸困難,所以在徐強一群人還在拼命推銷自己公司的項目時,她對身側不遠的男人道:“我去一趟小賣部。”
在經過女寢時,她看到過附近有一家校內店。走了那么久的路,她又有些口渴了。
“我陪你去。”傅聞璟想也沒想到。
也是這時,徐強一行人才發現現場不止有那么一位傅先生,還有位陌生的漂亮小姐。
少女衣著講究,發絲細膩光滑有潤澤,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兩人談話間,又顯親密,看起來關系不菲。
而幾人并不是京內那個圈層的人士,外界對傅家的了解也并沒有很深刻。除了熟悉的人,又或者同個階級,或有點牽扯的人知道點以外并沒有多少人知道。
甚至是傅家有幾個兒子都不清楚。
除了長子以外,其他的人也很少在媒體前露面。所以當聽到兩人的談話時,李強一行人最先想到的不是妹妹,而是情人。
但情人又似乎不對,年紀倒是相差不大,這年頭喜歡小的富豪也不是沒有。
問題是女生看起來太正常了,沒有那種對待男朋友的嬌嗔感,更沒有依賴。
可以說是有點冷漠:“不用,我自己過去就好。”
這種態度倒像是家里受寵的小輩,對待約束自己的長輩。傅家似乎是個大家族,而且存在時間很久,明面上讓人知道的就是存在近百年,從清末就在。
這種家庭根基深,枝葉也繁茂。
所以在聽到兩人對話時,徐強又立馬笑著巴結道:“傅小姐好,你看我這什么眼神。”
他想要去握手,但被欲珠無視。
她不喜歡和人有過近的肢體接觸,這種討厭不分陌生和關系近。不過她也沒做絕,畢竟對方是笑臉相迎,所以也對他點了點頭。
大概是看她真的想去,而他又罕見地對徐強口中的項目有興趣。覺得是個可以投資的項目,所以沒有拒絕。
傅聞璟點頭:“我等你回來。”
得了話,她也就沒在原地待的理由。沿著剛剛走過的路往前,很快穿過一個拐角。
他們的談話聲漸漸消失,欲珠也松了口氣。她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也覺得自己和那些人格格不入。
小賣部并不遠,拐了個彎走了大概兩百米。她就到了,欲珠喜歡甜甜的東西,喜歡奶茶,但不喜歡碳酸飲料。
所以只買了瓶水,在離開小賣部前,她突然看到了雪糕柜里五顏六色的冰激凌,她猶豫了,在想要不要拿一根。
但拿著冰激凌去找他顯得很奇怪,可她又很想吃。最后,欲珠選擇了拿雪糕。
并且,也選了晚去見他的那條路。
她不想聽那些人的交談,也不想逛什么a大。她蹲在靠近草叢的街角,拆開袋子,吃起冰冰甜甜的芒果味甜筒。
下過雨的樹冠枝葉堆積著一層水滴,風一吹就嘩啦啦地往下掉。欲珠蹲在草叢邊,也逃不過。
雨滴落下時砸在她手臂,清清涼涼有些冷。起風了,看著手背上的雨點她想。
不過這并沒有改變她所處的位置,她還蹲在原地舔著冰淇淋發呆。不知道過了多久,冰激凌已經有些融化,而她也不太愿意吃硬硬的餅干桶。
所以,打算起身扔掉。
垃圾桶在拐角處,過了拐角也就能見到傅聞璟。雖然有點不想見他,但欲珠還是在往前走。
穿過樹木堆砌的高墻,欲珠視線里多了一個人的身影。是西裝革履的傅聞璟,他身邊的人已經消失。
大概是談話結束。
可能是等得久了,一直不見他回來,男人單手解開領口黑色領帶,便打算來找她。
她看著獨自的,突然也不那么抗拒。
剛準備抬手丟掉甜筒,向她走去。就不知那里來的一雙手,捂上她的唇和腰,將她往后拖。
來人的力氣很大,動作也很強硬。
幾乎只在一個瞬間,她就被帶著退回拐角,就像是覺得這樣不夠安全隱蔽。他又拖著她,進入灌木叢里死角處。
不消片刻,她就從原地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被人抵在綠色墻角,周身都是他的氣息,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曾經擁有,陌生是不該出現。
“你發什么瘋,傅驕。”
在他的手碰到她唇的那一秒,欲珠便察覺出來人是誰,也是因為知道來人是誰所以沒有大喊大叫掙扎。
她無力地靠在墻角,因為氧氣的缺少而臉色泛紅眼角溢出淚珠,她低著頭拼命呼吸,想要將剛剛缺少的氧氣重新吸入肺內。
從而引起胸腔起伏淡雅色系的長裙將她的身材顯現得淋漓盡致,她是那樣漂亮,耀眼,讓無數人喜歡。
她并沒有看他,甚至都沒有抬眼。
但就是準確地喚出了他的名字,就算是一句充滿埋怨的泄憤也還是讓傅驕高興不已。
因為那代表,她的心里還是有他。
她并沒有她說得那么無情。
在她的眼角溢出眼淚時,傅驕為自己剛剛的粗暴行為感到后悔。但一想到不這么做,就會被傅聞璟發現他又無法后悔起來。
“和我離開好不好。”
“不和我離開,我就綁架你。”還沒回答那句問話,青年就給她丟下一顆炸彈。
一顆讓她成功從大口呼吸中脫離的炸彈,她感到疑惑,疑惑到都不知道怎么開口來表達自己的震驚。
她知道傅驕不是純粹的好人,但夢想當刑警的他總是會有一點正確的是非觀,不說三觀了,肯定懂法。
但現在他在和她說,綁架?
“你瘋了?”還是沒能弄懂他的腦回路,欲珠反問。
“沒有。”在她質疑的眼神下,戴著黑帽子的青年突然向下擁抱她悶悶道:“欲珠,你和李江明分手了對嗎。”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句,他知道了。
“所以,現在要和傅聞璟在一起了嗎?你認命了?要按照他的想法生活了?”
“你不是最討厭他嗎?”
“他年紀那么大了,都快老了。”
“不要和他在一起好不好。”
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一向高傲自大的人突然像只被雨水打濕的喪家之犬。
她的身體是那樣的溫柔,溫暖。讓傅驕覺得可以抱住永遠不撒手。
而他的話讓欲珠動搖了。
真的要認命,真的要永遠活在傅聞璟的安排下嗎?她喜歡傅聞璟嗎,似乎也沒有,有的只是反抗不成后的疲憊。
“你想去邊城讀大學,我想讀警校。但都被毀了,你不難受嗎?”
“欲珠和我離開好不好,我們離開這里,去別的地方。你也可以把我當擋箭牌,他找我們,母親父親怪罪,就說是我綁架你逼你在一起。”
“是我愛而不得起了歹念。”
“我愛你,我喜歡你。”
他不是個喜歡把愛放在嘴里頻繁說的人,他覺得那樣的愛廉價,不夠慎重。
但他可以對欲珠說一百遍,一千遍,一直一直,沒有盡頭。
在知道她和那個人分手時,傅驕就知道他的兄長出手了。也確實如此,他拿了五百萬以及一堆補償,就這么離開了京市,乃至中國。
和當初送他出國一樣。
不過區別是他心不甘情不愿,而他興致勃勃期待已久。他知道這件事還是和朋友雨日飆車時路過他國使館前,見他與另一個年輕女孩一同出來手上拿著一沓文件時覺得不對。
他的家庭情況早就被他哥查了個底朝天,一清二楚。文件袋還在二樓的書房里,他回來就立馬翻出來看了遍,窮得跟個二百五一樣。
別說出國,出省都拿不出路費。
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可能拿什么換了什么。而他有什么,像他這種人除了傍上欲珠還有什么價值?
學習成績?開什么玩笑,這世界上天才多的是,而且他在二中也不是最頂尖的那個,被他們班里另一個人壓著打,常年排名老二。
這還是二中,光a區就有二十幾所高中。何況是整個京市,乃至全國。
他有價值,但不高。
所以他停了車,下去搶了那張資產表,看著上面的數字氣笑了。五百萬就把人給賣了,也是個沒出息。
與此同時笑過,是怒火中燒。他握住了李江明的衣領,不顧對面女孩的勸導,直接一拳砸在了他的臉上。
不止一拳,他打了很多圈。
傅驕憤怒的點不僅僅是因為五百萬,而是他對不起她的喜歡。欲珠喜歡他,她的真心被辜負。
這才是他難以接受的點。
憑什么這種垃圾能得到她的喜歡,而他不可以?是因為他身上沒有那股讓人討厭的窮酸味嗎?還是因為不夠垃圾?
在這些情緒的加持下,他手下的力道越打越重,鮮血從李江明的嘴角鼻口溢出,就連和他一起飆車的朋友都拉不住他。
直到人被他打得半死,拉去醫院才結束。他回了老宅,想要去找她。
但很可惜,她不在。
不僅是她不在,他也不在。
他知道,她們在一起。所以立馬給他打去電話,可被拉黑了。
看著被拉黑的電話,傅驕想,既然都不得偏愛,那為什么就不能是他?反正都是強迫
【作者有話說】
有錯別字或者語句不通順,明天改。
實在太累了,不想干活。晚安哦~
第110章 欲珠
傅驕的一言一語都在耳邊,她真的要聽傅聞璟的話,活在他的掌控下嗎?
她愿意,她甘心嗎?
欲珠靠在雨后濕透的綠植墻上,感受著背后的柔軟與潮濕,夏日午后細碎的風夾帶著雨后涼意吹來,讓她本就單薄的身體微顫。
“好,我和你離開。”
在傅驕幾乎開始威脅時,他懷里的女孩開口了。說的是愿意,傅驕卻愣住了。因為他從未想過欲珠會真的同意,他其實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在他的潛意識里自己永遠都是不被選擇的,在少時拒絕他的玩伴邀請,少年情感懵懂時漠視,再到此刻毫不留情。
他永遠都不是她選擇的對象。
他爭不過原淮,爭不過李江明,自然也爭不過傅聞璟,在感情里他似乎一點優勢都沒有。
所以他從未想過欲珠會同意。
懷里女孩的身體又軟又香,傅驕已經是個成年人,但在男女之事上幾乎空白。他的初戀是欲珠,初吻是欲珠,此刻擁抱也是。
擁抱是人類除了接吻最能感受到愛意的行為,他覺得自己收獲了愛。
欲珠并沒有那么排斥他。
“你答應了?”就像是怕自己聽錯,青年反復確認。
“嗯。”
“真的?”
“真的。”
被他緊緊抱入懷里,耳朵貼在他的胸口。欲珠感受到這具身軀下是強有力的心跳,它跳的很快,就像是要破土而出。
激烈的,猛烈的。
讓欲珠覺得新奇的同時,嫌它太吵
傅驕的發言并不是玩笑,欲珠的同意也不是玩弄,他們真的跑了。在傅驕眼底極具浪漫色彩的私奔。
他們的私奔像是一場不成熟的頭腦發熱,也像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同生共死。
在逃離京市的路上,欲珠沒有一件可以換洗的衣服。更沒有身份證,她的所有證件都在傅聞璟手中。沒有他的允許,她甚至沒辦法一個人離開京市。
在車子駛出a區,進入通往外省的高速公路時。看著窗外極致的山綠時,她的心并沒自己想象的那樣瘋狂跳動,她并沒有因為會得罪傅聞璟而害怕,相仿很平靜,平靜的不像她。
或許是因為久違的自由,又或許是已經麻木的身心讓她害怕不起來。她靠在柔軟的皮椅上,格外平靜的與傅驕交談。
在簡單的交談下,欲珠知道了傅驕的所有打算。他有身份,但她沒有。所以,她們沒辦法走正常的渠道離開。
在傅驕的認知里,他覺得留在國內不管是哪里都不安全,遲早會被他抓住。所以,他的私奔是離開這個國度去海外。去非洲,去廣袤又原始的大草原。
在離開的途中,傅驕甚至還獨自回了一趟老宅。他帶上了自己救治的小鳥,那只名叫傅家慧的非洲灰鸚鵡。
此刻,它就在后座椅子上的椅子里。
當然那不是盡頭,在傅驕的設想里,他們到了非洲之后,先去投奔他那在有著純正日耳曼血統的異國表哥,在經過他的幫助下在本地扎根留下讀書。
私奔不代表就要放棄自己的人生,傅驕只是想帶欲珠離開和他在一起,不是想讓她和自己一樣理想破碎。
那太殘忍了,他不想她難過。
更不想她留有遺憾。
在非洲廣袤無垠的草原上,她也可以成為植物學從業者。她喜歡植物,他曾經的夢想是從警,現在已經不可能。
傅驕不是個愛活在過去的人,有些事已經發生,也沒辦法再挽回。在想,不過是徒添煩惱。
人生,總是要往前看。
欲珠喜歡植物,她要與山野打交道,而他恰巧對動物學有興趣。非洲無垠草原湖柏會是她的事業地,同樣也是他的。
他們可以永遠在一起。
在他的設想里,兩人都是自由的,不是誰手里的提線木偶。他也向她保證,非洲絕不是兩人的埋骨地。
他們會回來,回到兩人長大的庭院里。回到他們兒時時常進出冒險的大山。
在她的記憶里,童年時期她總是一個人。但傅驕可以確切的告述她,不是的,他在,他一直都在。
只不過她不記得,又或者說從不在意。他知道她有一個秘密基地,他也知道她把那座大山當做不可或缺的親人。
離開,是無奈之舉。
他告訴她,等他們在那邊安定,學業完成。他就帶她去歐洲,去見他們的父親母親。那樣,就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止他們在一起。
就連傅聞璟也一樣。
只要她同意,同意就再也沒有人能夠制止。他在這說這些話時,欲珠能夠很清楚的感受到傅驕是肉眼可見的高興。
欲珠也是高興的,他口中的世界很美好。美好的有些虛幻,像是假的。
但不管真假與否,他們都已經在路上。車子在高速上疾馳,又很快下高速。因為沒有身份所以只能走些鄉野小路。
小路不好走,速度就慢了。
但這對欲珠而言根本就不是問題,她覺得很新奇,很有趣,這是她這輩子從沒有的經歷,讓她覺得暢快。
植被茂盛的山水江南,黃沙土地,再到接近海岸線的熱帶小島。他們經過了很多地方,也發生了很多有趣的事。
是欲珠從未體驗過的生活。
大少爺私奔,也不愿意吃太多的苦。他們并沒有物質上的困局,有的只是路上行人遇見時提問是什么關系該怎么回答。
欲珠想說兄妹,但這并不合適。
而往往這時候,傅驕就會給出自己的答案:“戀人,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還有該怎么睡覺。
欲珠的膽子并沒有多大,特別是在一些陌生環境,她急需熟悉的人陪伴在左右。
黑夜的來臨總是伴隨的未知,一座陌生的城市,一個陌生的房間,加上他們還在逃跑,這讓她變得更加膽戰心驚。
逃跑總是作出決定的那一瞬最輕松,到了后面就會遇到無數麻煩,剛開始的夜里她還能一個人入眠。但到了后面,越來越多不認識的形形色色的人,讓她害怕。
單獨的房間也變成一間房兩張床。
似乎逃離傅聞璟只是從依靠一個人變成了另一個人,區別她是在覺得不安全下主動走到傅驕的包圍圈。
在經過沙地地帶時,他們在一個擁有小型演唱會的風景區停下留宿。夏夜啤酒音樂總是最相配的,他們兩人原本只打算在酒店里待一夜明天就離開。
但樓下的熱鬧是欲珠從未見過的風景,所以好奇的她靠在窗邊看了會。察覺到她的視線,傅驕沒有問她想不想下去玩。
而是直接拉著她的手腕說陪他去逛逛,他想玩。欲珠不是個傻子,她聽得明白這是為了顧及她的感受才說出的善意謊言。
【作者有話說】
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