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璃月(12)
“我憑自己本事套中的娃娃,何來作弊之說?”你伸手,推開了達達利亞就差靠在你肩窩上的腦袋。
但比起不悅,那種自己明明有努力隱藏卻依然被對方發現的秘密的狂喜,讓你因興奮而揚起了嘴角。
達達利亞果然很強。
你剛才確實使了點小心眼,在那枚輕飄飄的竹藤圈即將被彈飛的那一刻,你用神圣力將其強制壓了回去,讓它固定在了原地。
“給,這是你套中的娃娃……”小販顫顫巍巍地遞上了屬于你的戰利品,但顯然他仍不能理解,為何他制作的竹藤圈沒有觸底反彈。
反倒是一旁達達利亞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大咧咧地笑道,“是男人就要愿賭服輸啊,接下來……你可能要大出血咯!
參與挑戰時你從不會心慈手軟,再加上此刻你的對手是會為你提供線索的達達利亞,以至于那剩下的二十幾個圈圈,你一個沒差地全部套中了娃娃。
“不是吧,這家伙怎么那么厲害……”
“啊,從剛才起就一直有光在閃,眼睛好痛,太陽也太大了吧……”
人群在你身后唏噓,小販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那根掛在他脖頸上的毛巾被他拿起又放下,顯然在你套圈的過程中,他已經汗流浹背了無數次。
“三十發,只空了兩發,米歇爾,你真是天生玩竹藤圈的料啊。”旅行者用胳膊肘頂了頂你的后腰,帶著幾分欽佩與刮目相看的揶揄。
對方的力道不算太大,但忽然的肢體觸碰還是讓你有些不悅,但因為對方是和你一樣的女孩子,你只得干咳了兩聲,“還好,沒那么夸張!
見你接受了自己的夸贊,熒“嘿嘿”笑了笑,然后她的目光和派蒙一道看向了旁邊從剛才起就不怎么說話的達達利亞。
“公子,下一個就是你了喔,”仿佛剛才套圈幾乎全中的人是她一般,派蒙的臉上洋溢著幾分嘚瑟,“你也不要壓力太大,還是有贏過米歇爾的空間的,只要套中二十九個就行!”
“二十九個……”重復了派蒙話語中的關鍵詞,達達利亞深呼吸了口氣,“我只能失誤一次誒,這根比不了嘛!
他說到這里,甚至還多看了你一眼,“再加上,我對元素力的使用也沒有米歇爾那么融會貫通!
你:“……”
好家伙,他又點你作弊的事。
“可你不是好戰分子嘛,在這里就直接棄權的話,可不符合你的做事風格!痹跓蓜駥,居然是你先一步開了口,笑吟吟地望向了那個男人。
大抵是極少在你這張臉上看到笑容,你見達達利亞怔愣了兩秒,旋即同你一樣笑了起來,只不過帶了些無奈,“我是喜歡戰斗沒錯,但那僅限于戰斗,這種一看就沒有勝算的挑戰,于我而言也挺浪費時間的!
“我又不是三十個全中,就像派蒙說的,你能贏我!蹦阌忠淮畏瘩g他,不過這種行為看上去……更像是你為了能看達達利亞出糗而阻止他放棄挑戰。
“還是算了,就饒了我這一回吧。在這么多人的面前,讓他們看到愚人眾的執行官輸給一個陌生的小少年,有點丟人!彼e起雙手做投降狀,不過那副無所謂的神情倒是沒半點真怕自己丟人的意思。
但對方到底是棄戰逃跑,這種連約定都好像不打算遵守的樣子讓你不悅地動身,擋在了轉身欲走的達達利亞跟前。
“所以,你所說的愿賭服輸,以及答應給我的任何一件物品,都不算數了?”
“嗯?”他偏了偏腦袋,嘴角依然掛著微笑,“算數啊!
你一怔,沒懂他的意思,“可是你根本沒和我比賽不是么?就這么把機會拱手相讓給我了?”
不知道為什么,你相信達達利亞,甚至在你根本不了解他真正實力的前提下,你依然覺得,只要他想,就一定可以套中三十個娃娃。
至少,他在璃月待得那么久,見聞如此多,不應該會輕而易舉地輸給你。
但比起為自己的行為做辯駁,亦或是對你的挑釁表達出戰斗欲望,對方的態度頭一次淡定到讓你覺得不可思議。
陽光下青年的橙發熠熠生輝,邊緣處如絨毛般在空氣中漾著燦金色的輝光,那雙沉淀著海水的眸子同樣靜默地望著你,讓你在與他對視間幾乎能聽到浪花翻涌的動響。
“對,”他忽然如此開口,笑意在他眼底綻放,“我心甘情愿的,送給你這次機會,你可以從我這里獲取任何你想要的東西,只要我能給你。”
“哇喔!
他話音落下時,派蒙與旅行者同時發出了這樣的低呼,就好像之前在他們眼中本該毫無瓜葛的陌生人,忽然成了一對關系可圈可點的存在。
這種被人以為你和達達利亞是好友的感覺讓你莫名有些不安,但在你要開口解釋之前,那個總說些會讓人誤會的話的家伙,又一次替你張了嘴——
“我和米歇爾是舊友,在很多年前就認識了,不過因為大家都有各自的目標,所以……在難能可貴的見面時刻,我總想著和他敘敘舊呢!
“哦哦,是這樣的,如果我和旅行者能見到那些曾經的友人,一定也會絮絮叨叨地和他們說上很多自己在旅行中的見聞呢。”派蒙能說會道,是個幾乎不會讓話題在地上摔碎的家伙。
而熒也在一旁附和地點頭,認同了達達利亞那套于你而言極其歪理的說辭。
“那么,難得的重聚時刻,能麻煩兩位給我們一點獨處的空間嗎?你們可以去那邊吃些小食,或是玩些有意思的游戲,花銷由我埋單。”
向來有話直說的男人不會在這種時刻打啞謎,他甚至一邊說,一邊掏出了一袋摩拉遞交到了旅行者的手里,意思自己給的承諾從不會造假。
皮質的袋子在少女的手中釋放沉甸甸的重量,她輕輕一晃,里頭的摩拉便互相撞擊叮當作響,可見不是一筆小數目。
見有人請客吃飯,派蒙登時兩眼泛光,激動地圍著達達利亞轉了好幾圈,“真的嗎,你真的要請我們吃飯玩游戲嗎?”
“嗯嗯。”俊俏的青年點頭,不予置否。
派蒙瞪了瞪眼睛,又湊近了達達利亞一些,“那我最后再確認一遍——你真的不會在我們胡吃海塞之后,忽然反悔,然后要我們把錢都還給你吧?”
“那當然,我說話算話,就像我剛才答應過米歇爾,我會愿賭服輸一樣!北驹撌菍β眯姓吆团擅傻某兄Z,達達利亞說到這里,卻忽然回頭看了你一眼,好像他的話題只要和你無關,他就會想辦法將你代入進去。
你不說話,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只是蹙眉抿著嘴角,希望這混亂的事態快些結束。
此時那個等待判刑的小販也走了過來,用顫抖的聲線小聲問道,“那這位大人,您還要繼續比嗎……”
思緒忽然被人打斷,達達利亞回眸,在見到那人明顯膽怯的目光時,他無所謂地聳肩笑了笑,“不比了,是我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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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沉,染著焰色的云彩在同樣暗紅的天空優哉游哉,倒映在璃月港口風平浪靜的海面。
你與達達利亞一前一后地走在璃月的大街上,隔著那條熙熙攘攘滿是攤販的小道,你能隱約看到派蒙拉著旅行者在人群中穿梭的身影。
“很在意他們嗎?”男人的聲音從你耳側傳來,扯回了你渙散的思緒。
你沉默了一會兒,“一般,畢竟和她們不算太熟!
“這樣啊。”
“嗯。”
你們陷入死寂,唯有身旁嬉鬧的人群調劑著這對你們而言本該尷尬的氣氛。
說實話,你和達達利亞之間本來就沒什么話題好聊,在愚人眾的時候,你們見面的機會其實也不多,而且一碰頭就是一起出任務,要么就是打架,根本沒什么可以好好坐下來談心的機會,再加上……
你們本來就不是會好好坐著,一邊喝茶,一邊聊天的類型。
不過……
“你應該知道,我想要從你的身上得到什么。”關于這件事的話題,它是永恒的。
你正在向達達利亞索要屬于你的游戲回報,而回報的內容,就算你不明說,他也應該知曉。
“當然,我可是這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
他低眉看你的時候,眼底笑意明媚,夕陽的輝光不算敞亮,但依然刺眼,竟讓你有些無法直視眼前的家伙。
“這個世界?”你重復著,也如同在嗤笑對方,他對你的身份根本不了解,卻依然敢如此自信的態度。
“嗯,這個世界,提瓦特大陸,我敢說,確實沒人比我更了解你。”
但你沒想到達達利亞也會重復,不厭其煩地將自己說過的那句話,擴充,具體,然后又一次復述了給你。
你的心跳莫名加速,這種和他待在一起時總會莫名產生的感覺讓你抿緊了唇瓣,竟又不知該說些什么。
直到在你身旁奔跑的孩童不小心撞到了你的胳膊,又在尷尬道歉后匆匆離開,你才反應過來似的,揪著原先的話題繼續道,“不要和我扯那些有的沒的,我想要知道關于我靈魂碎片的情報!
你曾無數次問過達達利亞這個問題,但對方每次都會含糊其辭,要么答非所問,但這種態度無不指出……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所以,這次賭局的戰利品,米歇爾決定向我討要的,就是這個問題的答案嗎?”
你點頭,因對方彎彎繞繞的問話而不滿地蹙眉。
“唔,雖然是我意料之中的選擇……”他撇嘴,眼底幾分玩味,“不過我勸你最好不要這么輕易用掉這次機會,我可以為你保留,直到你想到真正想要的東西!
“說人話,別打啞謎!蹦銢_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我的意思是……”他無奈笑了笑,又一次伸手,在你的腦袋上用力揉了一把,并且依然沒被你拒絕,然后他悠悠道,“這次的賭局是,你可以從我身上獲取任何一樣你想要得到的東西,只要我能給你!
“你說過兩遍了,”你打斷他的說辭,“并且我認為,你能給我的最好的東西,就是關于我靈魂碎片的情報。”
聽到你的回答,你看到男人的瞳在不經意間晃動了兩下,陽光在他眼中沉淀色彩,猶如他忽然失落下去的神思,但這種感覺似乎只是你的錯覺,因為就連那抹黯淡下去的光也很快在他眼底消失了。
“我明明有更多更好的東西可以給你。”他又用那種假惺惺的委屈語氣開口了,只是你聽出了他聲音里莫名的遲疑。
這種奇怪的感覺促使你忘記了原先的目的,轉而如被帶動了情緒一般,木訥地去問,“什么?”
“我的愛啊,”達達利亞忽然笑瞇瞇地這么說了,但在見到你明顯嫌惡的表情后,他又不疾不徐地補充上了,“我的欽佩,仰慕,還有想和你好好再打一場的期待,我都可以給你!
你:“……”
你因他那忽然斷掉的第一句話而心臟漏跳一拍,好在他后來接上的內容還和曾經一樣。
“別貧嘴了,我只想要我的答案。”
眼前少年的眼神無比堅定,甚至帶著點如果他不告訴你,就會立刻上手揍他的威壓,只不過這對達達利亞而言造不成威脅。
這恨不得和你打個幾天幾夜的家伙站在身后屋檐投落下來的陰影中,夕陽的輝光落在你的身上,將你們分割在了一黑一白的兩個世界。
“米歇爾,還是再等等吧,但這次相信我,一定會有更好的……使用這個獎勵的時機!
第72章 璃月(13)
時間一晃,夜幕降臨,璃月港口人頭攢動,正是一朝最熱鬧的時刻。
你與達達利亞并行在滿是小食攤的小巷上,本就沒什么共同話題的你們彼時已經只剩沉默。
不過你還未往前多走幾步,一塊糖糕忽然湊到了你的面前,毫不客氣地抵了抵你的嘴角。
一絲甜味順著極近的距離鉆入你的鼻息,讓你有些不悅地蹙起眉頭,“我不喜吃甜。”
“嘗嘗吧,不是很甜,”放在以往,達達利亞絕對會收起那塊糕點然后自己吃掉,但今天他卻奇怪地湊了上來,甚至字里行間還有股撒嬌般的胡攪蠻纏,“你一定會喜歡的!
男人一雙眼睛氤氳著星辰大海,你也不知自己到底著了他什么道,明明內心應該對他抗拒,但此刻卻不受控制地伸出了手,接過了那塊仍然滋滋冒著熱氣的糖糕。
油炸質地的糕點表面很脆,你一口咬去,里頭的糯米依然滾燙,但也真如達達利亞所說,糖霜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多,甚至大部分的甜味都是糯米被蒸熟后才散發出來的。
“很喜歡,對不對?”見你沉默吃著糖糕不說話,那人忽然伸手,在你臉頰上輕輕戳了一記。
不疼,但有些癢。
你抬眼去看他的時候,男人就笑吟吟地望著你,那頭橙發綴著璃月燈籠暖色的輝光,猶如一團團透明的絨毛,幾乎要融進空氣里去了。
達達利亞很漂亮,你一貫這么覺得。
他的眼睛像大海,像藍色無雜質的寶石,注視著你的時候讓你幾乎能聽到海水沖刷上沙灘的清響。
你總覺得自己應該和他是親密無間的,這種想法很奇怪,但每一次在你貼近他的時候,你都會忍不住被他吸引,就好像你們的靈魂本該是契合的,只不過現在被不明的原因所分開了。
于是思緒收束回到現在,望著他那張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龐,你點了點頭。
只不過在那聲同意他觀點的“嗯”出口之前,一縷暗紅色的戾氣倏然從你余光劃過,幽幽飄向了被燈籠打亮的夜空。
邪祟?
過于熟悉的東西叫你縮了縮瞳孔,也恍惚間想起了那個說著討厭海燈節,卻依然鼓舞你來參加的少年仙人。
此刻海燈節氣氛正是最熱鬧的時刻,按照魈的說法,邪祟應當也到處都是,他應該不太好過。
“我們去玉京臺看看吧,聽說那里搬來了不少只有在璃月山林間才能見到的稀有植物與礦石,長長眼界倒是不錯。”
你身旁的青年似乎完全沒有發現你的走神,他只是兀自抬手,替你將那塊好像要掉到地上的糖糕往你指尖推了推,然后督促著你繼續往前走。
見達達利亞已經往玉京臺的方向去,你不說話,只大步跟上。
通往玉京臺的長廊上,果真如達達利亞所說,兩側擺滿了璃月人從山林間開采來的礦石與珍貴植物。
純白的花朵被擺放在玉石缸里,沒有任何的裝飾物,只有幾株跟著一起搬來的雜草與泥土將其環繞,漆黑夜色降臨而下,刺眼的燈籠聚焦在花朵身上,縱使如此,它們都無法掩蓋半分獨屬于這朵花的輝光。
“這是清心,在城市里應該很少見吧?”見你目光盯著那束花不動,身旁的青年意會地湊了過來。
“嗯,沒見過。”你點頭。
“我聽說這東西是仙人喜歡吃的食物,口感大抵就和蔬菜差不多!彼终f。
“嗯!蹦阍俅吸c頭,看著幾分心不在焉。
見你大概是不感興趣,他便索性勾了勾你的小指,示意你跟他走得再深些。
步行途中,他又牽起話題,“愚人眾的工作現在越來越麻煩了,而且戰斗也很無聊,我還是喜歡你在的時候,至少沒事還能和你打上一架。”
“他們向來如此!蹦阗澩诉_達利亞的話語,不像平時會有所反駁。
于是那人少有地怔愣了兩秒,然后他的目光看向別處,又在片刻后低眉看你,他對你“嘿嘿”笑了笑,“米歇爾,你在這里等我一下!
你點頭,看著達達利亞大步跑遠的背影。
彼時你能感受到的邪祟氣息已經越來越強烈,光是肉眼可見的戾氣就飛得滿天都是,更不要說你體內的神圣力也在詭異地叫囂著,告訴你璃月港外的世界可能已經天翻地覆。
你很擔心魈。
他的實力毋庸置疑,邪祟也并不強大,但這些東西于他而言,與其說是可以輕易解決的敵人,倒不如說是能將他拉入深淵的蠱惑。
它們似乎無時無刻不在侵襲魈的身體,或許有朝一日,這個仙人會被徹底蠶食殆盡,也或許,他會化作被邪祟寄宿的軀殼,成為無法挽回的“怪物”吧。
你正如此設想時,達達利亞已經將手中的摩拉遞交給攤販,換取了一枚做工精致的泥人。
他小心翼翼地將它捏在指間,生怕自己平時的力道太過于粗魯,會將這和你至少七分相似的人偶給捏成碎片。
他察覺到了你的心不在焉,但這個只曉得戰斗的家伙不知該如何哄你,只得跑去那家璃月還算出名的小店,遠遠指著你站在小橋上的身影,叫那小販捏個同你一樣的泥人。
距離太遠,小販瞇著眼睛也看不清楚,便說他強人所難,可青年卻滿不在意地笑笑,“我給你描述一下就好了。”
他記得你的眉眼,曉得你面龐的輪廓,更知道你生氣或是微笑起來的表情該是如何。
只不過當他滿心歡喜地捏著那只和你幾乎無差的泥人重新踏上橋面時,他抬眸看了一眼——
人群在你們身側來來往往,晚風拂面而過,掀得燈籠不斷搖曳,那些光芒在人們的簇擁下化作了點點光斑,如雨幕般灑落你們彼此之間。
幾個孩童在嬉戲打鬧,跑得快了便掀起了一陣風,惹得河間的蓮花搖晃頻頻,游魚驚散,濺開一片水影。
而那個少年就站在離他不過十幾米遠的地方,垂眸注視著那些于你而言根本就不感興趣的珍寶。
光影撫摸你栗色的發絲,月色暈染你抿緊的嘴角。
你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達達利亞的身上,曾經不是,現在也不是。
“你還在為你那失蹤的靈魂碎片而發愁么?”他清脆的聲線倏然打斷你混亂的思緒,叫你抬眸與他對上了雙眼。
沒想到達達利亞會忽然問起這種問題,你愣了愣,“我一直都在為這個問題而發愁,但現在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那是在擔心什么?”他眨了眨眼睛,臉上多了抹你不能理解的情緒。
但你并沒有發現,只是兀自回他,“一個朋友!
“朋友?”似乎不敢置信會從你嘴里聽到這樣的話語,達達利亞明顯瞪大了眼睛,不過很快他又換作了往日那張揶揄你的臉,“我也是你的朋友啊,你怎么不擔心我呢,我可是正在為至冬國的女皇完成非常了不起的任務啊!
“是是,你的任務都很了不起,”你揮了揮手,看上去對接上他的話題興致了了,“況且,我有什么好擔心你的,像你這種不怕死的戰斗狂,天塌了你都無所謂的吧?”
“哈哈,不愧是米歇爾,真會尋我開心,”他好像被你逗樂,笑得半瞇起了眸子,但眼底的笑意卻極其淺薄,甚至帶著幾分古怪的危險,“不過也是……這次的任務,我已經想好了最佳的方案,哪怕在戰斗中落敗,我也不會簡單結束于此的。”
“什么意思……?”
達達利亞的話很奇怪,不管是用來回答你的玩笑,還是作為介紹自己前來璃月所做任務的開場白,他的說辭都很怪異,甚至有種莫名其妙的突兀。
不過不等對方回答更多,又是一縷邪祟劃過夜空,向著璃月港的西方飛速游走。
彼時你再抬頭去看,本該明媚的夜空居然滿是邪祟飛舞,它們猶如降落的隕星肆無忌憚地掠過夜空,又在璃月的某一角凝聚成猩紅色的巨型陰影,幾乎遮天蔽日,只不過普通的人類無法看見。
這連你都覺得浮夸的邪祟數量在瞬間拉響了你內心不安的警報。
你有信心從這群東西的手里守護好璃月百姓的安全,但你沒有信心保證……那個孤高的少年仙人不會被如此之多的邪祟所吞噬。
它們來勢洶洶,甚至有所目的,只為了將他拉入萬劫不復之深淵。
“我有事要先離開一下,接下來的海燈節,你幫我陪一下旅行者吧!”你忽然如此開口,并且轉身就走,根本就不給達達利亞反應的機會。
“米歇爾!”那個青年在你的身后驚呼你的名字,但只能看到你飛速遠去的背影。
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朋友”值得你如此掛念,但那種莫名的沖動叫他邁開雙腿,跟著你離開的軌跡一道飛奔了過去。
離開璃月港口的時候,天空忽然朦朧下起了小雨,水珠打落葉片,響起陣陣棉麻水聲。
他聽到沙沙的腳步,也聽到風吹林葉的晃動,只不過當他借著月色抬眼去看時,眼前早已沒了你的身影。
第73章 璃月(14)
天衡山下狂風獵獵,陰云密布,無數邪祟匯聚成漆黑一片,裹挾著天空壓得極低。
郁郁蔥蔥的山林間,你走得越深,四周便越是漆黑,直到后頭連光線都瞧不見了,便只能看到一片幽深的紅,如蕩漾著血色的暗淵,叫囂著要將一切活物吞入其中。
一道紅光忽然從深處飄來,擦著你的面頰飛速劃過。
身體對于危險降臨的本能讓你抬手召出了神圣力將其撕碎,而待那些力量洋洋灑灑在半空中消散時,你才發現這東西是一抹邪祟。
就在你意識到它身份的下一秒,無數邪祟從黑暗中如浪潮般噴涌而出,有些向著天空飄散,有些則向你奔來,那副慌不擇路的樣子,讓你一瞬間產生了或許它們也是擁有意識的錯覺——
“它們這是在……逃命?”
來不及思考更多,你咋舌,扯出頸間十字項鏈,吟唱神圣力的咒文。
強烈的金光從你指縫之間噴發而出,不出須臾便將那些流竄的邪祟統統抹殺,狂風不休,破碎的力量如雨水滾落,淅淅瀝瀝砸了一地,又在破滅后隨風消散,一切恢復如初。
那個少年仙人正在對付的“魔物”,應當就是你剛才消滅的那些東西吧?
抱著對方可能就在前面的想法,你推開兩側因受到沖擊而坍塌的枝葉樹木,繼續前行。
滿地落葉在你腳下發出“沙沙”脆響,林中鳥雀驚飛,四周霧氣朦朧,雖說你在旅途中經常闖入這樣的地方,但這種叫你都能感覺到背脊發麻的恐懼,還是第一次。
啪嗒。
右腳落地,你忽然聽得一聲怪響,鞋底也像是踩進了黏稠的泥沼,讓你渾身都惡心地一顫。
此處光線太暗,你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就算你不用刻意去檢查,也能從鼻息間輕易聞到腐朽的氣味,讓你警覺地蹙起了眉頭,“這是血?”
不祥的預感愈加強烈,你不禁加快腳步,匆匆往更深處趕,而當你離開樹林,踏入月光所照耀下的大地時,你終于見到了那個從剛才起你就試圖尋找的少年。
只是形勢不太樂觀。
最后一縷邪祟在魈的尖槍下燃燒殆盡,但那些落在他身上的血污與他內心里膨脹的殺意卻具象化成了叫他精神幾度靠近崩潰邊緣的“業障”。
瑩綠色的風元素在他身邊凝聚成強力的風墻,而那些漆黑的業障夾雜其中,不斷向外散射著不祥,就好像在提醒你,這家伙的靈魂也同他的元素力一樣,被染得污穢無比。
“哈啊……”他艱難地站在原地,發出足夠疲憊的喘息。
那些血水順著他已經變得如野獸般鋒利的指甲滴滴滾落,又滲透進泥地,猩紅也悄然吞沒他的虹膜,要將他轉變為與邪祟無異的厄獸。
“魈?”
你好歹是個圣職者,面對此情此景不可能不管不顧,但當你抱著擔憂的心態靠上前去時,那人卻猶如受驚的野獸般猛然往后退了幾步,與你拉開了于他而言絕對安全的距離。
“……”魈不說話,只是喉結上下滾動,吞咽下還帶著血腥味的黏稠唾沫。
見你靠近,他半蹲下身,左手五指的指甲緊緊摳著地面,然后朝你齜牙,那雙往日里鎏金色深邃的眸子已經完全烏黑,涌動著他內心因無法克制殺意而暴露的瘋癲與狂喜。
這家伙失控了。
因為邪祟太多,而自己又長期勞累得不到休息,在這樣日復一日的污染下,就算是仙人也難免要墜落深淵。
不過幸運的是,他還留有一點自己的理智,在見到來人是你而并非邪祟時,他還是收起了唇瓣下染血的獠牙,然后拾起他的和璞鳶,轉身狼狽地往更深的山林跑去。
“魈!”你肯定不會丟下這已經在墮落邊緣的少年仙人,遂見他身影快要消失,便趕緊大步追逐上去。
彼時邪祟已經完全消散,月光皎潔如水,蕩漾在山石與樹木之間,還能遠遠瞧見璃月港海燈節的燈光照亮了半邊天,也聽得鼓樂奏響,只是聲音忽遠忽近,如夢似幻。
這聽力極好的少年當然知道你在叫他,但他僅僅只是回眸看你一眼,用那雙已經無法遏制殺氣的金瞳,然后轉身,加快了離開的步伐。
你想他或許是想讓你“別過來”的,只是話到嘴邊,所有本該拼湊成語句的聲音,卻化作了如野獸般低啞的嘶吼。
任誰都不想看到,甚至包括魈自己在內,那位曾經在任何人眼中或許都高高在上的仙人,如今卻變成這副難堪狼狽的樣子吧?
早就習慣各種艱難環境的你腳程算快,再加路上毫無魔物阻攔,最終你成功在某處懸崖之上將那少年仙人截停。
他站在斷崖邊緣,稍一后退便有碎石從他腳邊滾落,但聽不見回聲。
魈并不害怕在這里墜落,哪怕粉身碎骨他也無所畏懼,但令他遲疑的是,從這里的高度能見到璃月港的景色。
他所守護的那座城彼時燈火輝煌,熱鬧無比,人們在彩燈與音樂的陪伴中歡聲笑語,雖然他也聽不見,但光是這幅景象,就足以無聲地回復他所付出的一切皆換來了他想要的太平。
不是很虧,但……也不是很想就此離開。
“唔……”體內過多的業障又在翻滾,如數千只螞蟻在他身上反復爬行嚙咬,絞得他五臟六腑都在灼燒抽痛。
大腦又是一陣眩暈,魈只覺兩眼發黑,即使他努力清醒神思,也再看不清眼前的景色一分一毫。
直到你駐足在他的面前,翕動唇瓣,同他溫聲道,“別害怕,我的神圣力可以幫你緩解一下痛楚!
“……”少年張了張嘴,你沒能在他那張滿是血污的臉上讀出什么有用的表情,似乎就連你剛才安慰他的那句話,都被對方輕易地忽略掉了。
彼時的他聽不見別人的聲音,感受不到渾身傷口的疼痛,仿佛眼里只剩下了那座他辛苦守護了不知多少年的璃月港。
“魈……?”
他站在原地不動了。
對方突如其來的安靜讓你產生了一瞬間不太妙的預感,遂比起上前慰問他的情況,那種叫你肌膚上直起雞皮疙瘩的本能操控著你的雙腳往后連退了幾步。
下一秒,帶著血腥氣息的風浪劃過你的眼前,槍尖在月光下閃爍寒芒,雖然你躲閃及時,但鋒刃還是切斷你了額前的幾縷碎發,也叫你看到了少年眼底狂暴的殺意。
魈徹底失控了。
他喉間如野獸般不停發出嘶啞的低吼,獠牙幾乎咬碎唇瓣,鮮血沿著他的嘴角滴滴淌落,觸目驚心,可這種疼痛卻無法喚回他的理智分毫。
“喂,清醒一點……!”比起說些村子啊,友誼啊什么的羈絆來嘴遁對方,情商不算太妙的你選擇了最直接的戰斗。
反正把他打趴了,自然就會清醒過來了。
尖槍撕開空氣破出一道寒芒,足以刺穿你肌膚的風浪擦著你的鼻尖呼嘯而過,帶著惡臭的血腥味。
曾經在你眼中應該沉穩冷靜的少年仙人,彼時已經化作了毫無理智的野獸。
你見到了他咬緊的牙關,即使渾身疼痛無比卻也依然緊緊握著和璞鳶的青白指節,以及他眼底始終閃爍著的,還試圖與命運掙扎一下的微光。
沒人會希望用這樣的方式死去,更何況他還是守護璃月的仙人。
倘若今朝你不在這里攔著魈,而放任他去璃月殘害百姓,且不說這里所謂的巖神是否會出手,光是他清醒后看到這一切,恐怕他的神志也會遭受不住打擊而破滅吧?
神圣力在你指尖凝聚光團,同你一般凜冽的力量掀開狂妄的颶風,也吹亂了你與那人張揚的發絲,然后你同他咧開嘴角,明明是要替魈解決業障的問題,你卻仿佛一個要做壞事的反派一般,惡劣地笑:
“接下來,可能會有一點痛。”
具體的戰斗過程其實和你平時沒什么兩樣,但魈的戰斗方式大抵是因為他使用長柄武器,總會讓你時不時地想到某個在沙漠里也能來去如風的少年。
不過彼時你眼前的家伙因發狂而在戰斗上少了些思考,他的攻擊方式多以本能為主,武器傷害不到你,他便用爪來撕扯,有時太過貼近你的時候,你甚至覺得他會張口用獠牙來咬你。
鮮血不斷順著少年的眼眶滾落面頰,又在他的下頜上匯聚成線直至墜落,在泥沙上泛開刺目的色彩。
當最后一次力量的碰撞在空氣中撕開漩渦,你踏過碎石一躍而起,壓住了那個還試圖撲倒你的少年。
當你將他擁入懷中的那一刻,神圣力也成功滲透進魈的身軀。
靈魂中的污穢被消除,少年的眼底曾經泯滅的光點再次復蘇,他虹膜中倒映著你無限貼近的面龐,而本該被混濁血腥味掩埋的鼻息間,竟也悄然帶上了獨屬于你的氣味。
只不過這仿佛慢鏡頭的對視在現實中不過短短兩秒,因為彼時的你們正出現在斷崖的上空——
你為了能夠鉗制住這個家伙,所以用盡全力將他推出了懸崖邊緣,連同你自己一起。
“……!”
隨著那陣突如其來的失重感,你們兩人就這么以擁抱的姿勢一道墜落了下去。
第74章 璃月(15)
隨著水花一道飛濺的,是幾乎氤氳了你視野的熱氣與水霧。
溫熱的液體瞬間包裹了你的身子,也沖散了你與懷里的那個少年仙人。
口中的空氣化作氣泡緩緩浮上水面,你的身軀開始變化,本該利落的短發也在此刻慢慢化作柔順的長發,在溫水中如毒蛇一般向著有光的方向游離。
恍惚間你看到了正在不遠處下沉的魈,他在戰斗中有些破碎的衣擺隨著水流蕩漾,他似乎意識模糊,失去了從水中自救的能力。
你皺了皺眉頭,收起了自己想要擺爛好好休息一下的心思,轉而努力調轉了方向,朝著少年仙人的位置游去。
在靠近他的那一刻,你用胳膊一把夾住他纖細的腰桿,如同撈一條游魚似的慢慢往水面游動。
嘩啦!
白沫在水面上掀起浪花,殷紅色的液體四下蕩漾散開漣漪,兩邊發燙的巖石加熱了水的溫度,也讓那股血腥味變得愈加刺鼻。
“這是溫泉嗎……”你揉了揉已經濕透了發絲的腦袋,仍然因為從高處墜落而感到眩暈。
你胸前的布料在戰斗中破碎了些許,露出了大片少女白皙的肌膚,兩道被魈指甲撕開的抓痕不偏不倚落在溝壑的正上方,此刻在熱水的蒸騰中泛著淡淡的紅印。
有些刺痛,不過不及腦袋里的混沌感。
雖然你們都成功存活,但從高處掉落水里的動靜足以讓你獲得能痛苦許久的腦震蕩,不過你也要感謝懸崖下面就是溫泉,你摔得稀巴爛倒是無所謂,但被你護著的那個仙人可沒有原地復活的本事。
“唔……”被你撈在懷里的少年忽然發出略顯痛苦的嗚咽,他似乎恢復了意識,但神志仍然不清。
“魈?”你喚他的名字,試圖讓他清醒過來。
回應你的是他的沉默,以及他鋪灑在你手臂上的灼熱呼吸。
你哀嘆了口氣,將魈往懷里抱得緊了些,就像當初你拯救了那個從空中掉落下來的他一樣,然后你淌過滿池的溫水,向著岸邊慢慢走去。
這期間魈醒來過幾次,他試圖睜開雙眼,但視線一直模糊,腦袋也暈得不行,他只覺得自己的意識縹緲無比,仿佛置身于另一個世界。
他知道身邊抱著他上岸的人是你,也在你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氣息,但古怪的是,你的身形似乎與他記憶中的少年不太一樣,甚至軟軟的,帶著些讓他能夠平靜下來的清香。
“濕透了水,怎么會變得這么沉啊……”將魈抱上岸邊,你疲憊地喘了口粗氣。
那家伙似乎還沒恢復,在你懷里軟乎乎的沒什么力氣,任你怎么折騰他都沒有反應,不過你看到了他滿身的傷口。
對于夜叉來說足夠瘦小的身軀,無數道傷口化作了皮開肉綻的畫布,在他的肌膚上切割開刺目的痕跡,就算被溫熱的水流沖刷了血漬,也依然無法掩蓋這個少年在歲月中日積月累所受到的苦難。
“看來這世上需要遭受磨難的家伙也不止我一個!蹦銍@了口氣,將治愈系的神圣力注入指尖,輕輕撫摸少年滿身的傷痕。
你的力量足夠強大,那些傷口很快在你的催化下生長出新的肉芽,直到組建成堅實的血肉,只不過在你將他翻轉到正面,打算替他治療腹部的傷口之前,這個稍微恢復了點力量的少年倏然睜開了眼睛。
“米歇爾……?”
因為你身上熟悉的氣息,他還是喚了你的名字,但當他的視野逐漸清晰后,他那雙鎏金色的眸子不置可否地顫抖了起來。
映入眼簾的不是他記憶中的米歇爾,而是另一個有著銀發的少女。
你渾身濕透了水,鬢角的發絲狼狽地貼在臉頰,就連睫羽也粘成了一簇,曖昧地往下滲著水珠。
然后他注意到了你紅撲撲的臉蛋,以及肩膀被打濕了的發絲,那些如游蛇般卷曲的柔軟勾勒著你肩膀的輪廓,游過鎖骨,滑向你在戰斗中被他不慎撕開的緊身里衣,最后停留在你瓷白的胸口肌膚上。
兩道被他抓開的紅痕微微發腫,此刻又開始滲血,但因為浸透了水,血珠顏色偏淡,它自顧自地從你的傷口滑落,勾引著他的視線不斷下滑,最后沒入了那處足夠隱蔽的溝壑之下。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莫名的口干舌燥讓他腦內本就不夠清醒的思緒愈加混亂。
“怎么樣,恢復意識了嗎?”似乎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狀態有多么“恐怖”,見到魈醒來,你直接帶著那身濕到幾乎透明的衣服向他靠了過去,擔憂地詢問他的情況。
“你是……不……”他翕動唇瓣,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也或許他的腦袋里有點想法,但是這種狀態下的自己實在是組織不出一句適當的語言。
你是米歇爾嗎?如果不是的話,為什么身上會有和那個少年一樣的氣息?
剛才是你把他從溫泉里撈出來的嗎?那么和他戰斗的那個少年又是誰,現在去了哪里?
不過很快他又一次看到了你胸前還沒來得及自愈的傷口,那兩道顯然是被利爪切割開的痕跡,無不證明了罪魁禍首就是自己。
魈或許是想問你要點解釋的,但話到嘴邊,光是看到你那副濕透了的模樣,以及你胸口那兩道叫他難以啟齒的疤痕,那種從高處墜落的眩暈感便同后遺癥似的肆無忌憚地襲擊了過來。
所有的困惑都在這一刻化作了……他是不是抓到了女孩子的胸?
魈的臉頰迅速被緋色所浸染,那雙有些混沌的眸子也幽幽盯著你的面龐,叫你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在質疑你的身份,還是單純地因為墜落而讓大腦產生了混亂。
“喂,魈……?!”
并且下一秒,那個少年忽然身形一晃,就這么再次暈過去了。
“嘶,看來仙人的體質也沒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啊。”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么的你尷尬地撓了撓頭發,打算先將魈帶回你休息的住處治療。
至于你的身份到底是男是女,還是什么詛咒之類的,你相信這家伙在清醒過后也不會太多過問,畢竟他總是那么一副對世人不感興趣的清冷態度。
當然,如果他想要知道,你也不介意同他說說。
水珠還在滴滴溚地順著衣角往下淌,離開了溫泉不久,那些滲透你們衣服的水便完全冷卻了溫度,此刻山間寒風一吹,凍得連你也感受到了些許的不適。
魈身上帶著傷,再加剛從失控中恢復意識,你擔憂他身子扛不住,便將他摟得更緊了些,跨著大步要往璃月趕。
不過你才沒離開溫泉幾步,迎面的樹叢忽然晃悠了兩下,月光透過錯綜復雜的枝葉在地面灑落斑駁光影,你也見到了那個從林中走來尋找你的男人。
橘發的青年站在你的不遠處,似乎因為看到你的身影而感到了些許喜悅,不過他很快就因為你與魈過于親昵的距離而微微蹙起了眉頭。
在達達利亞的印象里,你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戰斗狂,除了那些險峻的挑戰亦或是強者的邀約,你從來不會為任何人停留目光。
但此刻在他設想中就是這么一個無情的人,正緊緊地抱著另一個對你來說根本沒什么“感興趣”價值的少年。
女孩子肩頭與胸口的布料都破損了,大片的血漬在你衣擺綻開如紅蓮般妖冶的色彩,而你懷中的魈也同樣如此。
你們之間似乎發生了一場激烈的戰斗,但比起立場不同,這在達達利亞的眼里看上去更像是……你為了拯救這個家伙而特意將他一個人丟在了海燈節上。
他倒也不是那種不由分說就發火的類型,遂在見你停下腳步后,達達利亞大步走向了你,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對方在你眼里有些氣勢洶洶的態度叫你頗為不悅,再加上你本就懶得搭理他,遂此刻只是淡淡答道,“如你所見,魈受傷了,意識渙散,我要帶他去我的住處治療。”
也是彼時他才注意到,你懷里面容清雋的少年似乎有些眼熟,且從這身裝扮來看,他應當是璃月人口中提到過的護法夜叉。
“他是仙人,”于是這個答案被達達利亞脫口而出了,男人望著你,那雙如大海般碧藍的眸子倒映著月色下你微微蹙起眉頭的面龐,“他不需要你的照顧。”
或許他說的是事實,仙人千百年來都在守護璃月的和平,他們受到的傷害不計其數,也不差今天這么一次。
你抿唇,沒說話。
見你沉默,男人忽然抬手來抓你的衣擺,你本該純白的圣袍在剛才的戰斗中浸透了血污,大片大片散發著叫人蹙眉的血腥氣味,而那些撕裂的布料處,無不證明了你也受到了不少的傷害。
“你的傷也需要處理,米歇爾!彼穆曇羯儆械钠届o,似乎真的有在試圖說服你的固執。
但不知道為什么,對達達利亞時,你總會忍不住產生那種要和他對著干的逆反心理。
“你又不是第一次認識我,”你說著,毫不顧忌地扯開了自己胸前破碎的布料,叫他看到了你女性軀體的輪廓,“我有自愈能力,這種傷口要不了多久就會愈合,衣服上的血漬是之前留下的!
說罷,你顛了顛懷里的少年,將他抱得更緊了些,作勢就要繼續往前走,但你沒走兩步,又一次被那人從身后攥住了肩膀。
他的力道不大,卻莫名讓你覺得刺痛,亦如他眼里那份晦暗不明的光影。
“米歇爾,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边_達利亞的唇瓣負氣地抿成了一條薄線,說出了這句對他而言不太像他的話語。
“那你說我以前到底是怎么樣的人?!”你忽然暴怒,在回眸看他的那一刻,神圣力化作了狂暴的風浪,將那個還沒反應過來的家伙給掀翻去了地上。
對方三番五次的阻攔本就讓你不悅,現在他又說出這般好像很了解你的話來,你那團燃燒著的怒火終于在此刻爆發了出來。
或許你還能下更重的手,但你想到了懷里的魈還需要你照顧,以及你也看到了達達利亞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很少在這個戰斗狂的臉上看到這種神情,不是對戰斗的渴望,也不是因為能被你攻擊而產生的扭曲的狂喜,他居然看上去有些失落。
你不能理解他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你還是因此停止了自己動手的暴行,轉而蹙眉同他質問,“我和你之間到底是有什么聯系啊,你也管得太緊了吧?”
青年湛藍色的瞳孔在你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晃動了兩下,你見到他翕張著的唇瓣,但在喉結滾動后,那句話卻沒能被他說出口。
最后見這場鬧劇已經無法用常規的方法結束,你索性再不管他,轉身帶著魈大步離開了。
這次達達利亞沒有再出手阻攔,只是在你的背影徹底消失在他的眼眸中后,這個從剛才起就表現得古怪的家伙忽然扶住了額頭。
他先是小聲地低笑,如同聽見了什么叫人忍俊不禁的趣事,但伴隨著那陣連他都覺得窒息的無力感過后,他開始肆無忌憚地大笑,笑得連肩膀都在顫抖。
他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也不知道他一直在執著什么,只是在笑到精疲力竭過后,他默默低垂下了腦袋,掩下了睫毛,叫眼前的世界只剩下了漆黑的陰影。
“真是無情的家伙啊,果然全部都忘記了!
第75章 璃月(16)
夜幕悄然散去,晨光照亮了大地,林間喧囂的風幽幽平息,你抱著魈一路往回走。
他似乎恢復了一些意識,在你懷里緊緊蹙著眉頭,看來長期積累的業障將他侵蝕得不淺。
海燈節的氣氛還未散去,璃月港的燈火依然敞亮,連天空泛著的魚肚白都染了些人間的焰色。
大抵是察覺到了人類身上的煙火氣,那少年仙人緩緩睜開了雙眼,但他沒有力氣,只能掙扎著翕動唇瓣,同你小聲道,“回去……”
你沒懂他想表達什么,只淡淡應了聲,“嗯,我們正在回去呢,再走一公里,就是璃月港了。”
“咳咳……”你話音才落,魈忽然用力咳嗽起來,他想從你懷里出去,但推搡你胸口時,自掌心傳來的柔軟觸感與弧度讓他猛然一驚,瞬間收回了自己的手。
“你是擔心自己的邪祟會污染人類嗎?”終于明白過來魈的顧慮,才被摸過胸脯的你面無表情地低眉,看了一眼耳尖已經發燙的少年。
他不說話,唇瓣負氣地抿成一條薄線,目光也在與你對上視線后尷尬地游離去了一邊,顯然他現在“寄人籬下”,不得不低聲下氣。
不過他正踟躕間,少女柔和的聲線便從他頭頂優哉游哉地落下了,“沒關系,我是圣職者,有凈化之力,你和我待在一起,邪祟影響不了別人!
魈聞言才抬眼看你,女孩子的容顏同他記憶中的你大差不差,只是面部的輪廓更為柔和,五官也沒少年時顯得那么盛氣凌人,那雙金色的眼眸和他很像,不過你眸中綴著的不是兇煞,更像是一種接近神性的淡漠。
但魈外貌雖然身為少年,可性別到底是男人,如今被你一個女孩子公主抱在懷里,等下你若是要大搖大擺地進璃月,他大抵是這輩子都別想抬起頭走路了。
“你先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少年一張面悄悄染了緋色,脾氣也倔強到叫你無語,但你也不是那種熱心到胡攪蠻纏的類型,便在“哦”了一聲后,如愿將他放了下來。
還未完全恢復知覺的雙腳剛沾地,那種叫他頭皮發麻的眩暈感便再一次襲來,魈在原地踉蹌了兩步,好在你伸手拽了他胳膊一把,他才堪堪站穩在了原處。
“實在不行還是我抱你,別逞強!彼崃送崮X袋,湊到他跟前去看他,便見那人瞳孔縮了縮,連眼尾那抹紅色都顯得曖昧了起來。
“……用不上!彼麑⒛锹曇蛏眢w疼痛而帶來的喘息努力咽了回喉中,然后支起那把你遞來的和璞鳶,開始一步一步搖搖晃晃地往前走。
你想魈的傷應該還是痛的,但他生怕耽誤你的行程,這才咬著牙忍著不適繼續往前走。
不過沒走兩步,這倔脾氣的家伙忽然回眸看你,風吹動他沾血的發絲,也叫你看到了他眼底的遲疑,“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將他從瀕死邊緣救回來兩次,還赤身裸/體地“泡”過溫泉,如今這少年仙人對你的態度還是不咸不淡,甚至有所懷疑。
“真受傷啊,我們明明有這么過命的交情!蹦闫财沧欤碱^一壓,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魈一怔,沒想到你會做出這種反應,你見他握著和璞鳶的指尖悄悄顫了顫,連臉色都比剛才蒼白了一些,“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魈說到這里,忽然覺得話題有些難以繼續,畢竟他本就不是能言善辯之人,日常交流更是能一句帶過就早點結束,如今要他哄個女孩子,還是救過他命的人,他實在難辦。
好在你也不是那種矯情的女人,就連這么一副可憐巴巴的態度也僅僅只是想要捉弄一下對方,想看看他無措的表情。
遂不出須臾,你就在魈欲言又止的目光下倏然笑出了聲,“逗你玩的。”
他抿唇,對于你這跳脫的性子似乎有些習慣,而你也不緊不慢地扯出了自己頸間的那枚十字架的吊墜,像玩物似的放在掌心里拋了拋。
“和你一樣,我受到了詛咒!
魈看你一眼,依舊沉默。
“沒人會喜歡自己身上帶著詛咒,哪怕那讓你的實力變得無比強大,但除卻需要付出的代價之外,我想大家應該更偏好自己原來的模樣。”
你說的那個人明明是自己,卻讓魈恍惚間回想起了他在失去意識前看到的畫面,你們從高空墜落,而溫泉的水面倒映出了他因被業障吞噬而扭曲的面容。
如此的猙獰可怖,仿佛修羅鬼煞,毫無半點仙人應有的樣子。
“我被抽走了靈魂的碎片,丟失了一部分的記憶,忘記了自己為何會來到提瓦特的目的,而且……大概是那群混蛋有難以言說的惡趣味吧,他們讓我變成了那種遇到冷水就會成為男性的怪異體質!
吊墜在你掌心里隨著拋接而發出“噠噠”的清響,你們的步伐繼續前進,就仿佛你的訴說不過是旅途中隨心談起的風景。
魈記得自己與你第一次的相見,你就是少年人的模樣,穿著一身同現在一樣的圣職裝,將因失控而墜落高空的他救下,然后他又回想起在璃月的客棧里,因為你無聊呼喚他的名字,他便真的鬼使神差地前來赴約,便看到了你只著一身謹慎單衣的模樣。
想到這,這個本該冷靜的少年仙人倏地一怔,然后他抬眸,看向了旁邊始終淡定的你。
少女的圣職裝在溫泉的浸泡下完全濕透,尤其是胸口的那一塊布料,那里撕開了一道口子,好像訴說著在你到來這里之前就和誰發生過戰斗。
盡管后續你有認真縫補過,但依然掩蓋不了那塊布料的纖維在磨難中變得愈加脆弱,此刻已經有些透明。
“你在好奇我的本體是男是女嗎?”見對方眼神躲閃且欲言又止的模樣,習慣打直球的你直接問出了口。
魈:“……”
你聽到他浮夸地抽了口冷氣,這種仿佛內心所想都被你洞穿的感覺著實不妙,但在思忖片刻后,他還是選擇承認了。
“嗯,”他抿唇,目光不再流連你的身上,“你不想說也沒關系,我無意強迫你,答案于我而言也無關緊要!
對方話是這么說的,但隨著林間的微風吹拂他耳畔發絲,你也叫到了魈始終漾著灼色的耳尖。
不管是你少年還是少女的身軀,他似乎都有“親昵”地接觸過,盡管那都是你為了救他而不得不做的接觸。
你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愉悅地咧開嘴角。
眼前這存活了千年,見證過無數人類傳承的仙人意外的純情,這種發現讓你起了惡劣的想要逗弄他的心思。
不過你那戲弄他的話語還未出口,腳下的地面卻倏然震動起來。
山林間的風開始呼嘯,不少碎石從山崖滾落,塵煙滾滾嗆得你下意識捂嘴咳嗽了兩聲,而待你抬眼去看旁邊的魈時,卻發現他緊緊蹙著眉頭望著天際的另一邊。
方才還晴空萬里的天氣忽然之間陰云密布,大片淤積的黑云從四面八方漂浮而來,將本該照亮大地的太陽都掩蓋在了后頭,只余幾縷微光從縫隙間透出,猶如墜落地獄的惡鬼發出最后的掙扎。
“好強大的魔力!边@種能讓你都覺得不祥的氣息裹挾著有些熟悉的力量,從烏云聚集的中心散發而出,如要污染整片大地一般,不斷擴散著自己的范圍。
再往前半公里就是璃月港的大門,但不及你和魈趕回去,遠遠站在高處便能見到無數身著鎧甲的士兵在城門附近集合,他們凝聚成整齊的兩路,朝著天衡山的方向所去,似乎在做著什么緊急戒備。
“海水在上漲!鄙倌昵謇涞穆暰從你身后傳來,你回頭,循著他的目光一道去看。
璃月港口的船只已經全被繩索束縛在岸邊,洶涌的海浪在不遠處的海面中央凝結成高墻,然后一波接一波塌陷又再形成,引發的巨大浪潮不斷沖刷著港口的壁壘,仿佛整個璃月都在災難中搖搖欲墜。
你腦海中忽然閃現過某個青年的容貌,旋即那種不祥的預感便一次次地沖刷著你的神經叫你頭皮發麻,你似乎意識到這一切的根源到底來自于誰。
“我去找個人!”你如此說著,頭也沒回,只兀自向著璃月港的方向靠近。
而你身后的少年沒有攔你,他遠遠望著你的背影直到消失,然后那把和璞鳶在他掌間回轉了兩圈,縱使身上的傷痛仍未痊愈,他也已然做好了在這里死守最后一道防線的準備。
……你在璃月港里飛速尋找了一圈,但哪里都沒有旅行者的身影,就連那些昨晚還在欣賞燈會的百姓都不知所蹤。
此刻還有千巖軍在街上巡邏,不過比起平時零零散散的一兩個,現在卻是十幾個人成隊行動。
似乎注意到你直白的目光,其中領隊那人忽然回頭,又在見到你木訥站在街邊的那一刻嚴肅地皺起了眉頭。
你心下一驚,還以為是他們認出了你的模樣,畢竟在你剛來璃月的時候,那場召喚帝君降臨的儀式上,你和千巖軍有些誤會還未解開。
但你剛想轉身跑路,卻聽得那人朝你低吼,“趕緊回到屋子里去,特殊時刻,不要在外面停留!”
你愣了愣,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變成了女性的外貌,難怪對面沒有認出你。
“我能請問一下現在發生什么事了嗎?”于是少女借著自己那張或許裝一下也能楚楚可憐的臉,朝那些準備繼續巡邏的士兵發出了詢問。
領隊那人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為了穩定民心,他選擇不予回答,只是決絕地轉身,領著隊伍繼續前進。
而當你著急到底該如何獲得情報時,一旁同你一樣圍觀著的百姓小聲道了句,“我聽傳聞,似乎是魔神奧賽爾的封印松動了……”
第76章 璃月(17)
說實話,你第一個懷疑的人是達達利亞。
撇去他本人就給你的反派印象,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有意無意地同你說過,自己來到璃月是為了完成任務。
“米歇爾是在擔心我嗎?”那會兒他同你說這話時,眉眼愉悅地彎起,似乎完全不擔心自己會落敗于此處。
“我早已計劃好了最佳方案,更何況,一個優秀的戰士從不會倚靠那些條條框框來進行戰斗,我只需要信賴自己的實力就好!
即使現在陰云密布,地動山搖,連魔神的氣息都清晰可聞了,你的腦袋里還能完美地復刻出他當時的表情,以及那副盛氣凌人的姿態。
“嘶……”這事兒絕對是他搞的,但你現在已經退出了愚人眾,完全無法知曉他這么做的目的。
尋找到達達利亞的所在,對于早就對他魔力了如指掌的你來說不算困難,只不過他的氣息有些微弱,似乎是因為之前和你戰斗時所受的傷害并沒有痊愈。
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海水腥咸味,只要地勢稍高,就能輕易看到港口處幾乎要彌漫至地面的洶涌浪潮。
那種冥冥中蓄勢待發的魔力讓你開始覺得有些不安,便向著記憶中那個人的方向飛奔而去。
不過沒走幾步,天空忽然下起細雨,冰冷的水滴濺落在你的臉頰,從最開始毫無感覺的幾滴,到了后頭幾乎要阻攔你視野的瓢潑大雨,災難正在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向人類逼近。
你在暴雨中重新變成了男性的身軀,這種總是讓你覺得羞恥與憤恨的變化如今已經無法在你心里蕩開波瀾。
你在提瓦特的旅途中感受到了許多新鮮的事物,譬如那些真正在意你的人,并不會介意你到底是男是女。
你的步伐最后停駐在一座宏偉的樓閣,此地位于璃月的最南側,位置較為偏僻,四周山崖環繞,綠蔭遍布,看似是林間雅地,但建筑物修飾完善且壯觀程度完全不亞于璃月港。
黃金屋。
你知道這個地方,它是璃月的鑄幣廠,也是整個提瓦特大陸摩拉的來源地。
不過彼時的黃金屋上陰云環繞,不少千巖軍橫七豎八地倒在正門口,顯然剛才經歷過了一場于他們而言的惡戰。
“還活著……”你俯身探了探他們的鼻息,在感受到他們仍然均勻的呼吸后,悄悄松了口氣。
達達利亞的氣息在這里變得尤為強烈,他應該就在黃金屋之內。
難道他是來這里打劫的?
你腦海里閃過了那么一秒鐘奇怪的想法,但很快又回想起那家伙的錢包遠比他表面看上去要來得富有。
轟隆——從富麗堂皇的大門背后倏然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大地顫動,似是有什么重物墜落于地面。
你心下一驚,也沒時間多想,推開大門便匆匆闖了進去——比起眼前被破壞到滿是殘垣廢墟的畫面,首先迎接你的是那支帶著暗紫色電光的長箭。
以元素力為基礎而形成的利器在空氣中散發著爆閃的電光,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著你的面門直直飛來。
望著在你眸中愈加放大的箭尖,你瞳孔縮了縮,旋即迅速俯身閃過,而那一擊電光也在爆燃過后直直擊中了你身后的門板!
你聽到本就搖搖欲墜的大門在被重擊后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幾道裂痕以被擊中的地方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不斷延展出去又在邊緣處艱難停下,似乎只要再來一次,這扇守護黃金屋的大門就會徹底倒塌。
“米歇爾?!”塵埃散去后,你先聽到的是少女驚慌的呼聲。
你抬眸,便見旅行者與派蒙向你飛奔而來,那副滿臉擔憂的樣子似乎是以為你在剛才的攻擊中受到了傷害。
“你沒事吧?他的攻擊速度很快,力量也強,不好應付……”女孩子伸手將你從地上拉了起來,眼底的不安清晰可見。
“我沒事,躲開了。”你向來不太會應付朋友的熱情,此刻只能扯扯嘴角,努力綻開個有些尷尬的微笑。
而她身旁飛舞著的派蒙也著急地圍著你繞了一圈,她在檢查你的傷勢,又在確認你真的沒事后,這小家伙松了口氣,“你還真是死里逃生啊,米歇爾,要是正面挨上公子一擊,一般人可受不住啊——”
聽到【公子】二字,你一怔,終于從這少有的“友情”中回過神來,看向了黃金屋正中央的青年。
他的身軀被紫黑色的戰甲所包裹,雷鳴的電光在他周邊閃爍,如同修羅鬼煞一般,叫囂著要殺死所有會被他認為是對手的敵人。
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面具罩在他本該清雋的面龐之上,你看不到達達利亞的表情,也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在感受到他與你對視的那一刻,他的身形有了明顯的停頓。
旅行者與派蒙就站在你的身邊,那柄單手劍在少女的手中綻放鋒利的寒芒,她是個足夠擁有勇氣的人,以至于無鋒之刃也能在她的操作下斬切萬物。
不過熒也受了傷,她細膩白皙的肌膚上到處都能見到滲血的口子,有些泥灰與臟污都浸染其中,從她隱隱咬著唇瓣蹙著眉頭的表情來看,傷口雖然不大,但數量多了,她依然痛得緊。
當然,能把達達利亞逼到魔王武裝,她顯然也不是你印象中那種甜美可人的普通少女了。
“米歇爾!本驮谀惴治鰬饹r之時,從那個讓你光是看到都會起雞皮疙瘩的面具之下,傳來了男人沉磁又空洞的聲線。
他在叫你的名字。
“你們認識……?”
你在熒與派蒙錯愕的目光中抬眸,與那個家伙對上了視線。
他之前與你戰斗時受的傷還未完全恢復,此刻保證魔王武裝的完整度似乎都已是在努力堅持,你能聽出達達利亞語氣里的顫抖,他的力量就要到達極限。
而這一聲對于你名字的呼喚,再也沒了他曾經向你挑釁時的桀驁與意氣風發,放在這混亂的場面上,它更像是一種確認……達達利亞想要知道你的立場。
你與熒還有他都有關系鏈,且你和達達利亞認識的時間與羈絆更加長久,按理說你應該倒戈他那一邊,但問題是你作為圣職者,在面對破壞黃金屋,甚至想要召喚遠古魔神破壞璃月的他時,很顯然應該站在旅行者的那一邊。
不過向來都是混沌中立的你卻完全沒有自己會是哪一派的煩惱,現在的你只知道達達利亞的做法會威脅到提瓦特大陸,從而導致你離自己的靈魂碎片越來越遠,所以,你理應阻止他的行為。
“讓我來吧。”你忽然往前一步,在熒與派蒙茫然的目光中將她們護在了自己的身后。
你和達達利亞戰斗過無數次,不過那家伙每次說要動真格,最后都不過是以普通的姿態敗下陣來,他從未在你面前展露出這副使用邪眼的模樣。
他受了很重的傷,除此之外,邪眼的使用也會消耗他的壽命,他無法像你這樣依靠自己特殊的體質來“卡BUG”,完全只是借著自己一腔癡迷于戰斗的熱血才能堅持到現在。
滴答。
一滴血珠順著達達利亞鎧甲的邊緣淌落在地,在黃金屋耀目的燈光下綻開足夠懾人的殷紅。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你嗅到了空氣中愈發濃重的血腥味,也感受到了身后熒悄然握緊的拳頭。
昔日的同伴變成了今天的敵人,站在一個完全與她相反的對立面,是誰都會無法忍受。
不過你不這么想,提瓦特大陸上的強者不在少數,但多數都是以你“同陣營”的身份出現,真正能讓你這個隱性戰斗狂也打爽的,只有須彌那位試圖追捕你的大風紀官,以及同你一樣身為戰斗狂的達達利亞。
而現在站在你眼前的他,還是利用了邪眼力量的魔王武裝,那種終于可以有個對手的快感叫你沸騰了血液——你可以酣暢淋漓地打上一場真正的戰斗了。
只不過在你已經準備好和這個家伙來上一場曠世決戰時,隨著雷光閃爍,無數元素力從他體內消散,然后鎧甲褪去,那個足以成為boss的男人竟在你眼前無所事事地變回了原形。
“……你瞧不起我?”和達達利亞腦回路一樣奇怪的你,第一個想到的只有這件事。
他和旅行者戰斗就會魔王武裝,和你打架卻只用最普通的姿態?
然而對方根本就沒有理會你的質問。
剛解除變身狀態的達達利亞比你想象中要來得虛弱得多,他低垂著腦袋,任額前的發絲垂落眼前,將他的表情隱藏于陰影之中,你能聽到靜謐空氣里他急促的喘息,他似乎就在體力耗盡的邊緣苦苦掙扎。
不過很快,他就像往常那樣抬起臉,瞇起那雙蔚藍如寶石的眸子,沖你粲然地笑,“我就知道你會來的,米歇爾……你從來都不會放任我不管!
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你瞳孔地震,包括你身后的熒和派蒙都齊刷刷向你投來了視線。
“米歇爾,你……?”她們似乎在猶豫你到底是屬于哪一派的幫手。
你并不在乎自己在別人的眼中是怎樣的形象,所以此刻也不過是沉默地盯著面前的達達利亞,不知他還要出什么招數。
可誰想那人卻垂下眼睫,露出幾分淺淡的失落,又在你試圖去理解他的心思時,你見他倏然咧開嘴角,愉悅地笑了,“我的體力所剩無幾,計劃也全部亂套了,真悲慘呢!
你:“……”
你在他的眼里看不到一絲恐懼和慌亂。
“百無禁忌箓被破壞了,作為我秘密武器的魔神被提前釋放,千巖軍的支援應該也很快就會到達這里,再加上你身后那位實力強勁的旅行者,我可能死到臨頭咯!
他說著,雙臂卻是抱到腦后,仍然一臉輕松,完全沒有將死之人的不安。
不過達達利亞的分析沒有錯誤,即使他想要逃跑,這里還有你作為最后一道防線,他已是甕中之鱉。
對于敗犬的自述你向來不感興趣,而旅行者與派蒙那種懷疑你立場的眼神也叫你不太舒服,你朝她們擺了擺手,“這件事我屬于中立,而且現在勝負已定,對于公子的處置你們請自便,我不會妨礙!
你說完轉身就走,也沒顧及剩下三人的反應,不過你還未走到門邊,便聽到了青年愉悅地低笑——“別走啊,米歇爾……你想要找的東西在我這里!
第77章 璃月(18)
在達達利亞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你本該決絕的步伐忽然頓住了。
然后你回眸,挑起眉毛,用一種不敢置信但也無比懷疑的眼神注視著對方的眼睛。
你回想起當年離開至冬國的時候,他也是用這么一副玩味戲謔的表情笑望著你,并且對于你的所有問題,都用謎語人的方式涵蓋過去了。
以至于到了今天……面對達達利亞再次提到你的靈魂碎片,你表現出了完全的不信任。
黃金屋的大門在震動中打開了一道豁口,外頭蕭瑟的寒風洶涌而入,吹亂了你們幾人的衣擺與發絲。
那個男人站在你的面前,就那樣定定地望著你,直到確認你不會再次轉身離開,他才揚起嘴角,沖你綻開個愉悅又古怪的笑容來。
“咳咳……”魔神武裝消耗了他太多的力量與生命,達達利亞忽然開始咳嗽,他捂住嘴,眉頭痛苦地皺起,像是用了極大的努力去忍耐,但依然遏制不住那些液體從他口中噴涌而出,又沿著他的指縫一路淌落地面。
大概是知道他已經無力再戰,旅行者并沒有繼續發起攻擊,但她依然謹慎地站在你的身側,然后下意識地抬手,用小臂將你往后擋了擋,欲有保護你的意思。
空曠的黃金屋內回蕩著男人有些混亂的喘息,你看到了達達利亞顫抖著的指尖,也看到了他慘白的臉色,他很少會在你面前展現出如此虛弱的樣子,至少,他在你的印象中,從來都是一個要強的戰斗狂。
只不過在這種讓你詭異的心疼過后,他忽然收回了捂住嘴的手掌,然后笑吟吟地抬眸看你,仿佛剛才的疼痛以及吐血對他而言,不過是早就被接受的日常。
青年鬢角的發絲染了血色,黏糊糊地沾覆在他白皙的面頰,勾勒著他本就凌厲的臉部輪廓。
并且……隨著他的手掌上翻,你也看到了他掌心里靜靜躺著的那枚“光團”。
那是沒有形體的東西,像不規則形狀的水球,更像是一團光,在達達利亞的指間散發著盈盈魔力。
明明四周無光,但那團東西卻折射著七彩的斑斕,有幾縷魔力從中溢出,它們被達達利亞吸收入體內,微妙地恢復著他身上的傷勢。
“……”你開始感受到頭腦里的血液在沸騰,燒得你雙目發紅,就連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嘯,它們想要讓這東西回到你的身體里。
——這是你的靈魂碎片,不會有錯!
“你為什么會有我的碎片?”你瞳孔地震,并且在那份難以抑制的沖動下,你伸手就想去搶奪本該屬于自己的東西。
但被那個男人輕而易舉地躲開了。
他往后退了兩步,沖你“嘿嘿”笑了一聲,那副游刃有余的姿態讓你幾乎忘記了他剛才差點被魔神武裝給反噬的境遇。
魔力還在從那枚碎片當中溢出,按理說,這屬于你的靈魂應該排斥任何非你之外的人的存在,但此刻它卻一直在小幅度地治愈達達利亞的傷勢……這種契合度,顯然對方已經擁有你的碎片非常之久,以至于靈魂都能因此共鳴。
如果你現在貿然上手去搶,那片已經被模糊了“概念”的碎片,很可能會在混亂中融入達達利亞的體內從而被他吸收,到時候你就真的想拿也拿不回來了。
“怎么樣,這是屬于你的東西吧,米歇爾?”他笑彎起眉眼,就像是吃準了自己已經捉到了你的把柄。
你聽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臟在拼命跳動,如雷貫耳,讓你幾乎無法控制自己呼吸的節奏,然后你走到熒的身前,望著眼前的男人,努力鎮定下情緒,但聲線依然顫抖地開口了:“你想要我做什么?”
“米歇爾,”他笑吟吟地看著你,嘴角的血跡在黯淡的光線下依然驚心觸目,也襯得他眸中兇光愈加狠戾,“我需要你,你知道的……”
達達利亞沒有明說他的訴求,但你看到了他有意無意合攏的掌心,如同在拋接一個玩具一般,他在暗示你,你有重要的東西成為了他的把柄。
找到這僅剩的一片靈魂碎片,是你在提瓦特大陸上唯一的目的,包括之前那些所謂的友情與羈絆,都不過是為了此目的而附帶獲得的東西。
只要拿回碎片,取得了所有的神力,到時候回到你所在的世界向那群“神明”復仇,不過是眨眨眼的事情。
面對這份籌碼,你不置可否地產生了動搖,不,你甚至連動搖都僅僅只有兩秒,然后你轉身,看向了從剛才起就不知發生了什么的旅行者。
“怎么了,米歇爾……?”純白的小家伙往后飛了點距離,在看到你眉頭皺起的那一刻,她似乎察覺到了危險。
就連熒也握緊了單手劍,微微壓下了腰身,悄悄做好了應戰的準備。
她們不知道達達利亞手中的那團“光”對你而言意味著什么,但很明顯,當對方以此作為籌碼的那一刻,你整個人身上的氣息都改變了。
如同一頭在暗潮下洶涌著眼神的巨鯊,只需看到獵物出現的瞬間,就能咬下他的頭顱。
“對不起了,旅行者,我也有我必須拿回的東西。”你如此說著,將頸間的十字項鏈扯了下來,將神圣力注入其中。
少年的目光熾熱而堅定,以至于都染上了極具攻擊性的狠戾。
在達達利亞拿出那枚碎片的同時,你的立場已經由不得你來選擇。
強烈的光芒在此刻震蕩,連大地也跟著搖晃起來,黃金屋的天花板正在坍塌,淅淅瀝瀝的碎石與塵埃不斷掉落,在你們彼此之間形成刺痛的屏障。
眨眼間神圣力化作橫切的光刀向兩人襲來,范圍之大幾乎要將房屋的內壁都撕裂開來,好在熒及時彎腰躲開,但也險些被炸落的碎石擊中。
“米歇爾,你……”她在站定后向你投來不敢置信的目光,似乎無法想象為什么海燈節上還能和她談笑作樂的你,此刻卻忽然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
而且,比起與你戰斗,她必然會選擇優先溝通,至少,她也要明白你為何這樣轉變的態度。
可惜,回答她的是第二道神圣力的爆炸。
激烈的動響刺痛了在場眾人的耳膜,就連達達利亞都感覺胸口被震得嗡嗡作響,可見他手中的碎片于你而言的價值。
“米歇爾,你稍微冷靜一點——”
在第二次由你所引發的爆炸過后,你聽到了派蒙的尖叫,她從廢墟中艱難地抬起腦袋,灰頭土臉地與你對視。
而她身旁的少女則推開了壓倒的巨石,再一次將堅毅的目光看向了已經不太沉穩的你。
你不說話,只沉默抬手準備進行下一波攻擊,畢竟作為圣職者,你是知道的,人類的對話一旦開始,隨著無限深入,那必然是直達心靈的交流,那會動搖你要回碎片的決心。
混亂間,你身后的青年往后走了兩步,對于你的力量,他向來信任,只不過想到這種來自于你的保護需要他用卑劣的手段換取而來時,他便垂下眼簾,扯開嘴角,落寞地嗤笑了一聲。
然后他轉身逃跑,穿梭過凌亂的碎石與廢墟,轉瞬便消失在了黃金屋的陰影中。
與此同時,黃金屋的正門也被人推開,你看到了身著鎧甲的千巖軍,那黑壓壓一群的人頭讓你意識到,自己如果再不離開,要么在這里被他們圍剿,要么就大開殺戒,做一回反派。
說實話,你對普通人的殺戮沒什么興趣,當然,也完全沒有必要,你還沒有惡劣得那么徹底。
遂你再次抬手,神圣力化作一枚光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碎了眾人頭頂的房梁,隨著那根鋼筋斷裂,無數的灰塵與殘渣如大雨般急襲而下,遮擋了所有人的視野。
而你也在混亂中隱藏了自己的氣息,順著達達利亞逃跑的方向大步狂奔而去。
“米歇爾。 备惺艿搅四愕碾x開,從你身后傳來熒的驚呼聲。
她想要伸手來抓你的衣擺,但在看到你回眸與她對視的那一眼時,寒風呼嘯而過,煙塵凌亂了她的視野,少女的指尖頓了頓,最后沉默地收回了手。
她好像忽然能理解你的選擇,就像她曾在深淵的入口見到了自己的哥哥,那種不管一切也要抓住他的手的感覺,就同你現在的那份執著一模一樣。
倘若有人拿哥哥的線索作為威脅……恐怕她也會墮入像你一樣的猶豫吧。
你從黃金屋的后門離開,追尋著空氣中僅剩的魔力,達達利亞的氣息正在變得微弱,看來他的傷勢非常嚴重,不過屬于你靈魂碎片的魔力也已經感覺不到了,它很可能再次被這家伙藏匿了起來。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會有人能夠與你的靈魂達成如此之高的契合度,以至于他在你身邊數年,你都察覺不到自己的碎片近在眼前! 尖牙在你的憤恨中咬破了嘴角,當你嘗到口中漫開的血腥味時,一道人影也倏然出現在了你不遠處的參天古木之下,如你黑白世界中唯一擁有色彩的靈魂,急停了你的腳步,吸引了你全部的目光。
發尾系有長辮的男人垂眸看你,一抹朱砂色勾著他眼尾向上翹起,為他帶去幾分妖冶的同時,也叫你感受到了他身上與眾不同的氣場。
在見到你時,他微微瞇起眸子,同你淡然地笑,“在找人嗎?他或許正逃往去向稻妻的路上!
“……”你沉默間,暴雨下得更大,你能隱隱聽到從璃月港口傳來的低吼聲。
“但在此之前,我認為你應該為他犯下的錯誤做些彌補,你覺得呢?”
第78章 璃月(完)
眼前的男人一身長裝,眉眼細長,面容清雋,即使是地動山搖的危急時刻,他的嘴角也噙著一絲淡然的笑意,似乎并不擔憂正在璃月發生的災難。
你不知道他為何會出現在這里,就好像專門守著你的到來,但你感受到了他身上與所有人都獨特不同的氣質。
他和你曾經遇見過的神明有些相像,但比起至冬女皇的強大以及威嚴,這個男人所透露出來的感覺,更像是一種靈魂上的磨損。
他和你一樣丟失了某些東西,但并不著急去尋找,甚至根本不在意。
“快去吧,不然就該追不上他了!泵鎸δ阕茻岬淖⒛,他依然淡定。
你感受不到那個人身上的敵意,但那種莫名的威壓讓你曉得,這個人的實力絕對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么溫柔簡單。
你們彼此之間沒有明說這個“他”的身份到底是誰,只是在擦肩而過時,你們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
彼時暴雨愈來愈大,陰云幾乎遮天蔽日,呼嘯的狂風將森林的樹木吹得七倒八歪,你能隱隱嗅到空氣中不斷蔓延而出的海水咸腥味。
當你到達璃月之時,追擊你的千巖軍也緊隨而至。
“你會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蹦懵牭綖槭椎哪侨巳绱苏f著,似乎已經將達達利亞所犯的過錯怪罪到了你的身上。
但你知道的,縱使你在這件事上什么都沒做,但當你為了那塊碎片而將對方護在身后與旅行者為敵的時候,這件事的概念早已變了。
璃月港口暗潮洶涌,數道水柱從海中央升起直達天際,它們穿透云層,又在半空籠罩下倒流的漩渦,仿佛下一秒就能將天空也一道撕開。
你不曉得在璃月有誰足以抵擋這種怪物,但在你試圖優先將其鎮壓時,兩支長.槍倏然出現橫在了你的眼前,阻擋了你前進的道路。
不知不覺間,千巖軍已經將你層層包圍,那副好像知曉你的實力并且誓死不會放你出去的態度,讓你隱隱覺得,它們對于魔神奧賽爾的出現或許并沒有那么畏懼。
是這里的神明向他們許下過“守護”的承諾,還是他們自詡有能力對付那樣的怪物?
你不明白。
你曾在至冬國生活的時候,那些國民在遇到危險時,展露出來的殺意很強,對待魔物,他們確實有自信將其剿滅,但眼神里的光始終狠戾。
他們是以自身為主的野生動物,同你眼前這群試圖逮捕你的千巖軍截然不同。
比起自信,他們的眼神更像是一種篤定,好像不管發生什么,他們都能夠相信,事態只會往好的那一面發展,甚至有著那種如若真到了控制不了的時候,他們也會愿意犧牲自己而替他人負重前行的覺悟。
說實話,你很討厭看到這樣的眼神。
在你那個腐爛又惡臭的世界中,人們的眼神是灰暗的,是毫無生氣的,就算亮起了高光,也是為了獲得自身的利益而展露出的貪婪那一面。
你從來都沒有見過有誰會像提瓦特的他們一樣,朝氣蓬勃,自信堅韌,甚至讓你都感受到了生理不適。
罷了,時間不等人,你索性破罐子破摔吧,只要拿捏有度,不會對這群人造成太大的傷害。
到這,你凜起眸色,神圣力在你掌心凝聚出強大的能量,風浪奔流不息間,吹得那些毫無防備的千巖軍東倒西歪,幾乎無法站穩。
“趕緊回避!他要發動攻擊了!”
為首那人優先往后撤步,其他戰士也隨即跟上,以剛才包圍著你的陣勢又向外擴大了一圈,似乎做好了絕不將你放走的準備。
“嘖!边@些人的執著讓你不滿咂嘴,從沒想過會有人類在面對自己時能夠堅持到這種地步還不產生恐懼的情緒。
不,那一張張抽搐著的,慘白著的,緊繃著表情的臉,顯然是有所恐懼的,但某些信念支持著他們,讓他們無法往后退步。
你心中莫名涌起的不悅情緒越來越熾熱,灼得你胸口發燙,只是在你真的起了要將這些人全部消滅的殺意之前,你又忽然想到了魈。
那個倔強的少年仙人,獨自苦苦堅守了千百年,為的就是保護這群在你眼前本該和螻蟻沒什么區別的人類。
而在他的守護下,他們非但沒有不思進取,反而也練成了同他一樣強大無畏的性子。
自從來到了提瓦特大陸,你似乎一直都在被改變想法。
就好像……你所在的世界才是錯誤的,而人類,本就該像這片大陸上的生靈一樣,生生不息。
在這樣的環境下,興許是受到了莫名的震撼,也或許是那一分不愿意傷害人類的良心作祟,你下意識地喚出了那個人的名字。
“……魈。”
而在你話音落下的那一刻,狂風席卷而至,一縷綠霧倏然在你身后如水汽般炸開,槍尖破開束縛空氣的黑暗,你聽得那人衣間降魔杵叮當作響,而少年的身形也從間隙中閃現,毫不猶豫地擋在了你的身前。
邪祟與風純凈的元素力糾纏繚繞,那人的聲線低沉冷靜——“三眼五顯仙人,魈,聽召前來守護!
當這位或許只在傳聞中出現過的護法夜叉,將本該作為罪人的你攔在身后時,千巖軍的臉上出現了困惑的神情。
他居然真的來了。
你站在原地,錯愕地張了張嘴,沒想到不過是自己潛意識的呼喚,竟真的將這個本該守護璃月的夜叉叫到了自己的身邊。
“為什么?”你盯著他的背影,不能理解,因為他現在所面對的敵人,正是他一直守護著的璃月人民。
他不應該站在你的這一邊,更甚是,他不應該回應你。
陰云之下,天空仍然下著暴雨,風浪襲卷著璃月的港口,也凌亂了少年墨綠色的發絲。
他回眸看你的時候,那對鎏金色的眸子漾著黯淡的光芒,你瞧見了他身上還未愈合的傷口,也見到了他眉眼中難以掩藏的疲憊。
他才與你戰斗又失控過后沒多久,現在連與魔物作戰都有些吃力,更別說面對魔神亦或是眼前這群幾乎數不清人數的千巖軍。
但他說了,“我信任你,米歇爾。”
然后像是怕你不相信一般,他轉過頭去,沉聲說了第二遍,“我愿意信任你!
對話進行到這里的時候,魈沒有給你回應的時間,只是一轉手中長.槍,抬起小臂將你護到了自己的身后去,“去追那個你想要找的人吧,這里,我會替你攔著。”
“魈。 迸c此同時,另外兩人也趕到了璃月港,而那純白的少女正飛在半空,向著這個本該是隊友的少年發出驚呼。
而那金發的少女也擔憂地站在一邊,似乎不敢相信事態的發展為何會變成如此。
說實話,你還有很多話想要對魈說,也有很多問題想要詢問旅行者,但隨著達達利亞氣息的消失,你知道自己不能繼續停留了。
“謝謝你了,我們有緣再見吧!钡竭@,你捏碎了手中神圣力的光團,然后轉身向著璃月港口的方向飛奔而去。
“快追!”從身后傳來千巖軍的呼聲,他們絕對不會放過你這樣一個破壞了黃金屋的逃犯。
不過你的動作很快,就像當初在玉京臺一樣,這次也輕而易舉地甩掉了他們。
而少有幾個離你近的,也在即將追到你之前被魈攔截在了你的身后,只能咬牙望著你離開。
不過當你到達港口附近時,才發現自己似乎來得有些“晚”了。
那座華麗的殿堂依然懸浮于波濤洶涌的半空之中,巖系的元素力不斷凝聚,在昏暗的天色下閃爍著刺目耀眼的光芒。
你能感覺到這并非魔神之力,而是一種發自于人類自身的堅韌,源自于璃月人的靈魂深處,雖無神明那么強大,卻可以輕易震撼天地。
與此同時無數仙人化作流光降臨于群玉閣之上,燦金色的流尾在黑暗中撕開焰色流尾,如一場盛大的流星雨,照亮了半邊天際。
看來這里并不需要你的幫助。
就像那個在森林中衣裝嚴謹的男人所說,璃月人有屬于自己的力量與信念,就算是神明,也可以放手讓他們一試。
再不濟,自會有人作為璃月人民最后的護盾而出場守護此地的。
“喂,快點上來,再不出海就走不掉了!”
你正茫然在原地時,旁邊倏然有人同你催促,夾雜著暴雨噼啪的震響,讓你有些恍惚。
你回頭去看,只見幾個盜寶團的男性蒙著面,頂著一身濕漉漉的衣服,抱著幾個箱子慌亂地往港口下奔去。
就在橋梁之下,被石墻陰影大片遮擋的海面之上,一艘不算太大的船只隨著波濤不斷搖晃,幾個盜寶團的船員艱難地將東西搬運上去,看來準備趁著這場混亂出海。
就連擁有無限生命的你,看著他們在大風中搖搖欲墜的樣子,也難免要吐槽一句,這群人還真是要錢不要命。
不過更讓你無語的是,早在須彌,你就因為自己的衣服與盜寶團太過于相像而被賽諾誤傷過,現在直接被他們當作同黨,實在是有些過分了……但你聽說達達利亞已經前往稻妻,雖然消息不知是否準確,但在璃月的土地上,你確實已經感受不到多少他的氣息,至少……如果是你任務失敗還捅了這么一個簍子出來,絕大概率也會提桶跑路。
遂在那群盜寶團的呼聲中,你最后看了一眼璃月的大地以及那座懸浮于高空之上的建筑,然后你抬起右手,將神圣力凝聚在掌心——隨著一陣急襲而過的風流,海水掀起了驚天巨浪,瞬間爆發的熱能注入其中,汪洋大海被瞬間煮沸又強制蒸發,最后化作鋪天蓋地的熱雨澆灌而下。
“奇怪,雨水怎么是熱的……?”
“魔神有這種能力很正常!”
附近圍觀的人群因這神奇的場面而驚嘆,見時機成熟,已然化作女性外貌的你拉上斗篷與兜帽,轉身混入了偷渡的船只之中。
第79章 深淵(1)
大抵傍晚時分,海面重歸風平浪靜,而彼時你們已經離開璃月港口許遠。
幾個盜寶團的成員坐在船帆下的位置,望著遠處在水霧中若隱若現的島嶼小聲議論著什么。
當聽到“雷暴”相關的詞語時,你愣了愣,這才混在人群中抬眸,望向了頭頂那欲雨不下的天空。
你能聽到雷鳴在作響,偶爾幾道閃電夾雜著云層閃爍不止,如一團棲息在陰云深處的巨龍,只要有人踏足它的領地,便會向他們降下神罰。
海風獵獵,吹得你頭頂船帆颯颯作響,偶有幾縷細雨飄在你的臉上,但只是這點程度不至于讓你變回男性。
不過你能感受到空氣里強大的元素力,來自于雷電的威光正隔著一整片海的距離向你發出不準靠近的警告。
“這地方雷暴不斷,我們的船真能成功通過?”見旁邊幾個盜寶團無所事事,你索性裝作他們的一員就地坐下,向他們打聽些消息也是好的。
“當然能通過了,要知道我們盜寶團可是無處不在的!”扎著沖天辮的青年用拇指捻過鼻尖,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倒是沒有半點對雷光的懼色。
你正驚訝于這看似只是小偷的團伙居然還能有這種膽量時,旁邊的盜寶團成員卻幽幽補充了一句,“畢竟我們的目的地不是稻妻!
你:“?”
你上錯賊船了??
“干嘛一副天塌了的表情?”見你呆愣在原地,那青年伸手戳了戳你的肩膀,“稻妻本來就有鎖國令,雷暴常年淤積在附近,外人進不去很正常,再說了,里面的人也出不來呢。”
“對啊,上次我們一批兄弟去了稻妻之后就再沒回來過了,也不曉得現在過得怎么樣……”
“誒,你作為我們盜寶團的一員,怎么會不清楚這件事?”幾人你一言我一語中,目光忽然齊刷刷地落到了你的身上,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了什么,“你這面孔有點新啊……”
“而且你的衣服和我們雖然相像,但不是一個款式的?”
眼看著附近的盜寶團都因好奇而圍聚過來,生怕自己身份被發現的你只得趕緊扯了個借口,“……我對衣服很講究,想要穿點與眾不同的很正常!
大抵是平時傳教得多了,在說那些謊話時你也能做到心平氣和且一本正經,遂這群腦袋有些簡單的家伙并沒有懷疑你,甚至還稀奇道,“你是怎么設計的?我也想改造一下試試!”
“說實話,我一直覺得咱們盜寶團的衣服有點土……”
你:“……哈哈!
雖然讓你有些心痛的是,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圣職裝和盜寶團不僅撞了顏色還撞了款式,但見眾人的疑慮被消除,你只得扯開個有些勉強的笑容,趕緊從人群中鉆了出去,以防等下還會捅出什么婁子。
不過,你基本可以確定這艘船不是前往稻妻的了。
遠處的雷暴仍在散發強烈的元素力,即使隔著如此之遠的海域,你也能感受到來自于那位神明的力量。
她很強,強到不容置疑,就算你強迫盜寶團的人改變航線,但僅憑這艘船的耐久,應當也無法輕易穿越雷暴地區。
更別說如果不依靠船只貿然靠近,在這種雷光下,海水都是帶電的,你要赤手空拳地去游泳,等待你的恐怕只有在深海里無限地溺斃與死亡。
想想就痛苦。
但你有必須找到達達利亞的理由。
你的靈魂碎片在他的手里,你要回到自己所在的世界向那群該死的神明復仇,不管是你的力量還是記憶都缺一不可。
雖說游過去有些不太靠譜,但如若將海面用神圣力冰封起來,從冰面通過也未嘗不可?
或許……只要你凍結的速度夠快,雷鳴就追不上你。
“好!”想到這,你拍了一記大腿,把旁邊正在發呆的盜寶團給嚇了一跳。
抱著這種僥幸心理,你決定等待船只更加靠近稻妻一些,就趁著夜黑風高的時刻一個人下海,無論如何,你都要到達那片島嶼,向達達利亞要回屬于你的東西。
>>>大海的深夜總是壓抑的。
隨著海面的風力加劇,無邊的黑暗從四面八方籠罩過來,你們漸漸失去了船只的方向,只能聽得海水掀起的浪花與頭頂陰云時不時撕開的雷鳴。
盜寶團的船只做工并不豪華,負責提供照明的道具僅僅只有火把和油燈。
“總感覺一會兒要下暴風雨了,船上的防水設備靠譜不?”
“應該吧,反正都是從別人的船上順來的。”
“呃……總感覺有些緊張,要不再去檢查一下?”
大部分的船員都已經在船艙內沉沉睡去,只剩下少許幾個負責守夜的還在船頭小聲說話,但語氣聽著幾分心虛,顯然對自己的團體不太信任。
見沒人在意你的存在,你便從那堆不知放了什么的箱子旁隨手提了盞燈,扶著圍欄在不斷晃悠著的船面上小心翼翼地走。
昏黃的燈光照亮了海面的一隅,水流撲打在船只的側面泛開一片白花花的浮沫,但很快又會隨著下一波洶涌襲來的浪潮而消散破滅,這種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死亡氣息的黑淵讓你都覺得有些壓抑。
附近無人,你本想著此刻應當是最好離開這里的機會,但你還未握緊胸前那枚十字架,忽然一道強風朝你面門襲來,隨著那股咸澀的氣息涌入你的鼻腔,船只也在這樣的沖擊下猛然晃蕩了一記。
“發生什么事了?”有人在船艙里驚叫,顯然剛才的動蕩不輕,將他們幾乎全吵醒了。
你附近堆疊起來的箱子丁零哐啷砸落了一地,有些甚至四分五裂,露出了里頭盜寶團偷運的火藥。
但不及你觀察更多,又是一陣海浪撲來,那幾米高的水墻在瞬間如掌摑般撲打在船身,將這艘本就不太牢靠的船只抽得搖搖欲墜,更不要說大量的海水趁機涌入船體,把你的衣服都全全打濕了去。
你的身體因遭受不住詛咒的力量而再次開始改變容貌,不過此刻比起擔憂自己的身份被發現,你的目光卻牢牢鎖定在頭頂上方,一動不動。
雷鳴接近了。
成片的烏云在海風猛烈的吹動下向你們飛速接近,大雨傾盆間,那些帶著死亡威脅的閃電不斷在云層中閃現,偶有幾聲轟隆隆的雷鳴以壓抑的動靜傳來,宛若地獄之門后惡鬼的哭泣。
“大家快點起來!出大事了!”盜寶團的人在你身后大叫,你聽到了船艙里急匆匆的腳步聲,偶爾會夾雜那么一兩句誰的哭嚎,看來是怕死之人后悔自己登上了這條航海之路。
你知道船只已經非?拷酒,但你不知道這所謂的“鎖國令”會如此浮夸。
它會讓你遠遠就看到稻妻附近的雷鳴與閃電,用最簡單的方式警告你“這里危險”,并且不給你留下任何反悔的余地——一旦靠近,殺無赦。
“不應該啊……這里是與稻妻完全相反的另一個方向,為什么也會有雷暴?”
就在你思考要如何規避被雷劈的困擾時,你聽到了其他人費解地詢問。
不管是完全相反的航線,還是與那個國家相差甚遠的距離,這些雷暴都不應該劈到這里來。
一種無比恐怖的想法忽然在你腦內炸開,難道說……這不是來自于稻妻的雷?
轟!
當意識到這一點的那一刻,一道驚雷在你身側的船面瞬間落下,本就脆弱的木板在強光中破開,難以抵擋的熱量也點燃了殘破的木料邊緣,不出須臾,船只便燃燒起熊熊烈火。
盜寶團在這樣的災難中開始四下奔逃,但很快他們又絕望地發現,這片被雷電包裹的海域上根本就沒有屬于他們的容身之所。
伴隨著火光噼啪爆燃的炸響,海風愈加狂暴,而那些陰云也像是被什么東西席卷吸收一般,它們在高空飛速地旋轉變形,最后露出了那個在昏暗光線下散發著死亡氣息的黑淵。
“那是什么東西?!”
它像是黑洞,懸浮在你的視野范圍之內,仿佛觸手可得又觸之不及,并且盯久了就會讓你會產生不適的眩暈感。
你能隱隱感受到空氣里不斷拉扯著你的力道,像是從黑洞的中央爆發出來的吸引力,它想要將這里的一切都扯進那個空間。
雷鳴再次炸響,你所在的船只已經開始瘋狂進水,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在這樣的暴風雨下徹底化為碎片。
但只要在船只解體后能夠阻止電流通往海水,讓那些盜寶團的人找到足以支撐自己漂浮在海面上的碎片,等到雷暴過去之后,他們也有存活的概率。
只是當你扯下那條十字架的吊墜,打算與這處雷暴硬拼一下時,你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力量。
那種對你而言足夠致命的吸引力正從你眼前的黑洞深處不斷傳來,你在那里看到了流動的宇宙,萬千星光匯聚成銀河又化作扭曲的光線,如導向性的肩頭扯著你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往深處去看。
你甚至還聽到了那個少年的聲音:【命運果然讓我們再次相遇!磕阃卓s了縮,手中的神圣力瞬間被你捏散,并且下一秒,你踏過圍欄的邊緣,像是要追逐什么一般,主動躍入了那道對任何人而言都足夠恐怖的黑淵。
而在你身形消失后的不久,雷暴與閃電全然消失,只余下在海風中不斷晃動的破敗船只與那些幸存的盜寶團成員面面相覷。
第80章 深淵(2)
黑淵之內的環境與你穿越來提瓦特大陸時的那條通道無比相像。
風浪襲卷了你所呼吸的空氣,它們扭曲,撕裂,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嘯,又如堅硬的鋼板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讓你幾乎無法喘息。
鼻血從你體內噴涌而出,血色打濕你衣物的同時,你感受到了一陣叫你手腳都在發麻的眩暈感,心臟的疼痛緊隨而至,當你的意識也從視野中剝離,你沒忍咬著尖牙咒罵了一句。
這就好比把你嵌入灌滿水泥的木桶又丟入海底,如若你沒有力氣掙脫,那么即使你擁有死而復生的能力,你也只能永遠在那個漆黑的深淵里反復地死去又復活,卻改變不了現狀。
你清晰地知道自己在這里死了很多次,就和當初你被扔來提瓦特時一樣。
這條路上沒有空氣,有的只是把你壓縮一般的痛楚,你再怎么厲害,身體也是按照普通人來生長的,根本不可能堅持太久。
但幸運的是,當你最后一次從死亡中復活過來后,發現自己趴在了一片虛空之下。
周圍重新充滿了空氣,新鮮到不可思議,你的腳下是一望無際的空白大地,而頭頂是如夜空般閃爍星點的漆黑,幾道極光一般的光束凝結成特殊的圖案與色彩向四面八方散射出去,讓你宛若置身于星穹之下。
冥冥中,你的眼前閃爍起一道微光,如指引你前進方向的精靈,你不曉得自己身處何方,但潛意識的本能讓你想要跟著這道光往前走。
長靴踏過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你感覺得到你的位置在移動,但周遭的景色始終如一,仿佛不管你走多久,最后都會停留在原地。
就在你懊惱自己可能要永遠迷失在這片星穹之下時,熟悉的氣息倏然自你身后傳來,伴隨著少年清朗的聲線。
“你果然還是來到這里了。”
你怔然,因為就是這個聲音,讓你剛才毫無顧忌地闖入了黑淵之中,并且顯然,你不是第一次和這聲音的主人接觸。
你回頭去看的時候,那金發的少年就站在你身后不遠處的空白小道上,剛才還讓你覺得溫馨的微光在他的身側漂浮涌動,散開光芒點點,宛若他的寵物一般無比親昵地吸附著他。
原來它們不是在指引你離開這里,而是要將你帶去少年的面前。
“這里是深淵,而你是極少能夠成功到達這里的人!痹谀阆蛩釂栔,他似乎已經知曉你在想些什么似的,微笑著告知了你想要的答案。
深淵。
這詞匯很是耳熟,因為你不止一次聽人提起過這片獨屬于提瓦特的神秘地帶,不過比起贊嘆這里的一切足夠夢幻,你選擇的是蹙起眉頭,質問眼前的少年,“你為什么要把我帶來這里?”
突然出現在海面上的深淵入口,特意指引你前行的微光,以及那個少年很明顯知道,他只需要一開口,你就會因為認出他的聲音而主動追蹤進去。
面對你有些兇狠的表情,這在任何時候都是溫柔笑著的少年并沒有馬上回答。
他攤開掌心,叫你看見了在他指尖凝聚的盈盈魔力,因為沒有感受到他身上的殺意,所以你也沒有做出任何要與之對戰的舉措,只是當那股熟悉的氣息從少年的手掌蔓延出來的那一瞬,你瞳孔縮了縮,差點沒有收住欲要伸出的手。
那片如同羽毛一般輕盈又沒有形體的魔力在少年的掌心沉沉浮浮,它不斷散發著熾熱的魔力,這是屬于你的靈魂碎片,和阿賈克斯所占有的那一份一模一樣。
“……”你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比起上手去搶,或是等那少年主動歸還,被阿賈克斯騙多了的你選擇沉住氣,低聲問他,“你想要在我這里得到什么?”
提瓦特的人們似乎講究等價交換,用對等價值的東西去交換自己想要的物品,所以你總覺得,要少年還你記憶碎片,他一定想要從你身上得到什么信息。
見你如此自覺,那人怔愣了一秒,旋即輕輕笑了起來,“雖然我沒有那個意思,但如果你愿意告知我,那我想知道……你有沒有遇到過旅行者?”
“旅行者?”沒想到會從這神秘的少年口中聽到這個詞匯,但你也很快順著他的提示想到了那個少女的面龐。
仔細回想,自稱為熒的旅行者有著與你面前少年近乎相似的容貌,甚至連戰斗時從體內爆發而出的力量都完全相同,莫非他們之間有什么特別的聯系?
“我在璃月見過她,”但為了得到你的靈魂碎片,你選擇先不思考太多,只是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全盤托出,“她身邊帶著一個會飛的小家伙,似乎要在那里尋找什么!
從和旅行者如何相識,到一起閑逛海燈節,再到你為了得到自己的靈魂碎片而和她大打出手,你言簡意賅地向少年復述了全部的故事。
在聽到你為了保護達達利亞而轉身面對熒的那一刻,這永遠都是微笑著的少年居然也露出了訝異的表情。
他翕動唇瓣,努力鎮定下眸中的不安,然后試探性地開了口,“熒……她沒事吧?”
你有沒有弄傷她,而她面對“同伴”的背叛是否感到傷心,現在又在做些什么?
少年本沒有這么多的問題想要問你,但當他從你口中得知關于旅行者的消息時,他還是不置可否地產生了擔憂與焦慮,不過迫于身份,話到嘴邊也只能化作了最簡單的四個字,“她沒事吧”。
“嗯,你知道我的實力很強吧?”你挑眉,惡劣地笑笑,仿佛能在那少年的臉上看到一瞬的慌亂都能滿足你的惡趣味。
當然,這似乎絕大多數時間都滯留在深淵中的少年也如你所料地閃爍了眸色,你看到了他的擔憂,只是不能明說。
他果然和旅行者的關系不簡單。
“放心吧,即使立場不同,旅行者也算是我的朋友,我不會傷害她!辈贿^你也知道什么叫拿捏有度。
你還不至于蠢到在面對拿著你靈魂碎片的人時,還要用那個對他而言無比重要的少女的安危作為籌碼去威脅他。
在聽到你的承諾后,少年的臉上果然松懈了片刻,然后他抬手,重新將魔力凝聚了起來。
下一秒,他主動向你伸出了手,光團在他掌心雀躍,似乎為能夠回到自己主人的身軀里而感到興奮。
你用指尖去觸碰的時候,那縷靈魂瞬間化為了光團流入你的心口,你能感受到盈盈的魔力灌入你的體內,溫暖無比。
它將你因受到天罰而缺失的部分緩緩填補,你甚至還看到了一部分自己印象里沒有的記憶畫面,不過轉瞬即逝。
果然,僅僅只有這一片是不足夠的。
而當你與靈魂的碎片進行融合時,正在你旁邊沉默看著的少年倏然以一種平靜的語氣開口了:
“你的靈魂碎片大部分都散落在深淵里了。”
你一怔,抬眸去看他,等著他繼續說。
“剛開始的時候,我也不知這些來自于異界的東西到底是何物,所以并沒有進行特別看護,但我可以確保,它們不會離開深淵,而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散射在深淵的各地,你可以隨意去找。”
聽到對方如此豁達,你有些不解地挑眉追問,“你不害怕我把你的棲息之地給破壞了?”
如果你沒猜錯,你眼前這位自稱為深淵王子的少年應該常年棲息在這里,就這么讓你一個算得上是危險的陌生人隨意在“家”里走動,他好像有些大膽。
“我無須擔心這些,畢竟曾經……這里也是你的容身之所,而未來,你也有可能繼續待在此處,直到找全你所有的靈魂碎片!
你:“為什么?”
你一點都不理解對方的意思,沒頭沒尾,甚至找不出一點邏輯。
面對你困惑的注目,他笑了笑,“你的存在會為提瓦特帶來毀滅性的打擊,就像他們擔憂深淵會污染空氣一樣,人們也擔憂著你。”
聽到少年如此一說,你恍惚間想起了自己在須彌時發生的事情,那個在旅程中變異的學者,以及大片大片赤紅的土壤。
“赤色大地,這是由你帶來提瓦特的瘟疫,”你不知道眼前的家伙到底是從何知道關于這一切的信息,但他就如同家常便飯一樣輕松地說了出來,“它們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污染提瓦特的土地,一旦整片大陸全部沾染,那么等待人類的只有滅亡!
少年不得不承認的是,雖然他也很想顛覆這個叫人失望的世界,但他并不希望是以如此殘酷的方式。
而唯一解決的辦法則是你快些收集回自己的靈魂碎片,然后將這本來就不屬于提瓦特的東西連同你一道帶回自己的世界。
如今大部分的碎片都在深淵可以找到,所以這問題對你來說應該不難解決,但是……
“達達利亞在哪里?”你忽然開口這么問了。
你曾經問過草神,她表示在這片大陸上完全感知不到碎片的存在,現在眼前的少年解答了你的疑惑,它們全部遺落在了深淵,但不得不提的是……
你還有一片碎片在深淵里無跡可尋,因為它被某個混蛋給占有著。
“他嗎,在戰斗中受了重傷,現在并不在深淵。”
你:“……”
你開始猶豫。
在深淵,你可以找到大量的靈魂碎片,但如若達達利亞死了,最后你僅缺他那一片碎就非常尷尬了,可如若你選擇去找他,那往后要是再也回不到深淵,是否會因小失大?
見你顧慮萬分,那仿佛會讀心的少年幽幽笑了,“他短時間內死不了。你在深淵一個多月,現實可能不過一天,兩處空間與時間是完全不對等的,所以無須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