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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璃月(2)

    林間晚風微涼,簌簌撲打在少年染了血跡的面龐,拂動了他輕顫的羽睫,粘成縷的發絲從他鬢角垂落,在微風中氤氳開淡淡的血霧。

    似乎是因為覺得有些寒冷,他下意識地瑟縮了肩膀,有什么柔軟的布料隨著他細微的動靜而落下,它的尾端摩挲著少年的耳垂,帶來陣酥酥麻麻的癢意。

    “意識還清醒嗎?”他聽到有人在對他說話,溫熱的吐息自上而下撲打在他交疊在腹間的手背,讓他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他感到疲憊,無論如何都睜不開雙眼,更甚是……

    現在這股將他緊緊包裹起來的安心感,讓他的本能在貪婪與欲念之間不斷膨脹,他不愿意睜開眼睛。

    好像當光線刺入瞳孔的那一刻,這對他來說可能只是一場夢的幻境便會即刻消散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山林間的風從未停過,葉片颯颯作響,困意也愈加強烈。

    少年的意識消散之前,聽到的是耳邊的你在無奈嘆息,“累了就睡吧,在你醒來之前,我會一直在。”

    >>>

    山間某處洞穴。

    魈從夢魘中驚醒的時候,他看到的是腳邊燃燒著的篝火。

    棉麻的刺痛從他的肌膚蔓延至四肢百骸,但他分不清楚這到底是來自于身體的傷口還是那些業障的侵蝕。

    火光中的木材噼啪爆燃,火星飛濺發出清響,偶有幾顆會落到他的腳邊,如天邊墜落的星隕,掙扎著發光了幾下便徹底黯淡了色彩。

    “呃……”他支起一條腿坐在地上,揉了揉疼痛不已的腦袋,此刻意識才終于清明。

    魈回想起昨夜的戰斗,當他與邪祟廝殺到幾近被污染而失控的時候,天衡山腳下居然又凝聚起了更多的污穢。

    迫在眉睫的危險讓他不得不咬牙忍受下業障的侵蝕,馬不停蹄地趕去了現場,即使思緒混沌,視野模糊,也一定要竭盡全力將其消滅。

    不過那之后發生了什么他也記不太清楚了,只曉得自己力量耗盡,業障的猩紅戾氣完全覆蓋了他眼前所能見到的一切景色,然后他只覺大腦一空,徹底沒了意識。

    “不對……”想到這,他瞳孔微縮,連呼吸都頓了頓。

    眼前的篝火仍在生生不息地燃燒,但魈清楚地記得,這是由他親手燃起的火焰,就為了讓自己能在這無邊的黑暗與孤寂之中,稍微感受到一些“人”的氣息。

    但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了?

    此刻火堆中的木柴仍然充足,毫無燃燒許久的時間痕跡,讓之前的一切都看上去宛若一場他才驚醒的噩夢。

    可他身上的血跡與污穢絕非作假,總不能是他連睡覺都會夢游驅邪?

    “什么不對?”魈正頭腦風暴間,另一少年的聲音從洞穴的入口處悠悠傳來。

    他聽到某人清脆的腳步聲,那種對陌生人的警惕讓魈下意識地蹙眉做出了蓄勢待發的攻擊姿態,但當他習慣性地伸手去觸碰那柄與自己形影不離的和璞鳶時,他的指尖只抓到了一片冰涼的空氣。

    下一秒,抱著一堆柴火的你已然從洞口的拐角處出現,也意外地發現那你看來或許還需要睡上一會兒的少年已然清醒。

    只不過此刻的他如同一只不安的小獸,整個人在面對你時都展現出一副高度戒備的姿態。

    你幾乎能腦補出他唇瓣下隱藏著的那幾顆緊緊呲著的獠牙。

    “在找你的武器嗎?”看到對方因不安而握拳的手,你向他努了努嘴,示意他回頭看,“我幫你撿回來了,擱在你身后。”

    魈聞言沉默,但見你身上并沒有攻擊意圖,便謹慎回頭看了一眼,果然,他的和璞鳶被好好地放置在墻邊,連上頭的血水都被你擦去了。

    “你要是想走,我建議你晚一點。”還未反應更多,你的聲音忽然在他身旁響起,嚇得這剛清醒沒多久的少年怔愣了一下。

    他居然完全沒有聽到你的腳步聲,甚至連氣息都沒察覺到。

    不過也確實在你靠近他的那一刻,他嗅到了你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不,與其說是香味,倒更不如說是從剛才的睡夢中開始,就似乎一直縈繞在他身邊的安心感。

    剛才是你救了他?

    “外面在下暴雨,氣溫驟降,還有魔物四處游走,我知道你離開這里的心情迫切,但你身體剛恢復,還是別意氣用事。”

    你一邊自顧自地說著,一邊將有些濕漉漉的柴火放到了篝火旁烘干,然后從不知哪找來的水桶里拿出了兩條魚。

    平時根本不需要進食的你,在這些方面也完全沒有常識,只回憶著曾經和提納里一起探險的日子,然后笨拙地學著他的樣子,將樹枝從魚口懟入,再殘忍地從魚尾處穿了出來。

    還沒死透的可憐小生命在你手中的枝梢拼命抽搐,但很快隨著它的眼白被血色浸染,它擺動的幅度與頻率也緩緩慢下,最后只剩下那含著樹枝的魚嘴不斷翕張,訴說著它內心的不甘與絕望。

    魈:“……”

    清冷的少年微微皺了眉頭,甚至下意識地坐得離你遠了一些,但見你對待第二條魚也是這么粗魯無章,他終于忍不住輕嘆道,“不去除掉內臟或是苦膽么?還有魚鱗……”

    “嗯?”你偏了偏頭,向他投去了真誠的困惑目光。

    但彼時那兩條魚已經被你架在了火堆上,熾熱的大火瞬間僵硬了魚身,那副魚鱗炸裂魚眼暴凸的樣子,以極大的程度降低了你本就不強的食欲。

    “……”

    你聽到了身邊少年的低嘆。

    大抵是你救命恩人的設定讓魈對你放松了些警惕,但他也只是謹慎地靠近了篝火,旋即像是不怕燙一般,直接從火中拿出了那兩條被你粗暴處理過的草魚。

    他卸下沾滿了泥濘與血污的手套,露出了底下干凈修長的五指,然后用指腹去撥弄那堆怎么看都非常惡心的魚鱗。

    啪嗒,啪嗒。

    篝火徐徐燃燒,被暖光打亮的洞穴里靜謐無聲。

    已經變得焦黃的鱗片在你們兩人中間匯聚了小小的一堆,并且隨著魈對魚身的撕扯,那些半生不熟的內臟也混合著凝結的血塊掉落下來,但因為被燒烤過的關系,此刻它們散發著讓你欲言又止的惡臭。

    “我非人類,平時不怎么需要進食,現在也只能幫你簡單處理一下,你將就吃吧。”魈說到這句話的時候,那條魚也被他遞到了你的面前。

    望著眼前那條被他撕扯到七零八落好像隨時都會在篝火中散架的可憐物種,你張了張嘴,又慢慢合了起來,把話語都給咽了回去。

    你本來想說你已經吃飽了,好以此來推脫掉這兩條光是看就讓你想要嘔吐的烤魚。

    但你抬眸,正對上魈略顯疏離的側顏,他的目光幽靜地盯著在篝火中燃燒著的烤魚,縱使此刻一言不發,你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對方絕對是那種非常固執的類型,如若你在這里以“自己不餓”為借口推脫,多數會被他否決。

    “呃,總之,雖然我是人類,但我和普通人的構造不太一樣,我也不需要進食,這魚是為了讓你快點恢復才特意給你抓的。”你選擇了最樸素的實話實說。

    聽到你的答案,魈并沒有太大的反應。

    畢竟他體內的業障是長年累積而來,就連他自己也好幾次因此失去理智,而你卻能輕而易舉地替他緩解了這份痛楚,甚至凈化。

    雖然只是暫時的,但這也絕非常人能做到之事,對于你的身份,他早有猜測。

    洞外的大雨還在嘩啦啦地下,但聲響聽上去要比剛才小了不少。

    你和魈都屬于那種話不太多的類型,以至于此刻你們二人一起盯著火堆中逐漸化為焦炭的魚,沉默成了今晚的康橋。

    最后是那少年從地上站起了身,你見他熟練地握過一旁的和璞鳶,然后低眸看你,完全沒了先前那副虛弱的樣子。

    “我名為魈,你若有需,直呼即可。”他說到這,指尖力度稍緊,那柄長/槍也如破碎的幻影一般在他掌心消散,大抵是收到了什么看不見的空間里去了。

    對方突如其來的承諾讓你有些恍惚,畢竟你曾經救人時從來都不求什么回報,而你眼前那人的話語又像是在與你擬定某種契約,短短幾個字卻帶著無比沉重的分量。

    見你坐在原地不予回話,少年亦不打算多語,他抬手,沉默地整理了衣擺,一副就算冒雨離開也不愿和你待在一起過夜的樣子。

    “……”你挑了挑眉毛。

    你向來尊重他人命運,魈想走,你自然不會多管,只不過見他身影快要消失在視野之外前,你還是猶豫再三地開了口,“等等。”

    他側身回眸,稀薄的月光在少年的肩頭灑落朦朧薄紗,又如一道觸碰不到的屏障,將你與他分割在了光與影中。

    彼此的沉默間,你頓了頓,“魈。”

    這倒不是魈第一次聽到有人喚他的名字,但不知為何,這聲名諱從你口中出現,總給他帶來幾分別樣的怪異。

    亦或是……安心?

    “嗯,”胸腔里的心臟忽然漏跳了一拍,他沉下眸色,靜靜地應你,“何事?”

    你:“你知道怎么從這里去往璃月港嗎?懸崖峭壁太多,我都鬼打墻一天了。”

    魈:“……”

    或許,早在你把那兩條魚插在樹枝上的時候,他就應該料想到,你不是那種走溫馨路線的類型。

    第62章 璃月(3)

    通過魈的指引,在天亮之前你終于成功到達璃月。

    古色古香的建筑矗立于大街小巷,只要抬頭去看,便能將它們與背后的山水連綿成片,甚是宏偉壯觀。

    小孩子們在你身側嬉戲打鬧,偶有幾個會因步伐不穩而撞上你的后背,又在見到你略微有些淡漠的神情時,他們微微一怔,說了句“對不起”后便匆匆離開。

    完全陌生的環境對你來說稍微有些茫然,畢竟放在過去,每到一個新的地方你都是直奔教堂或是任何能夠宣教的地方,然后講完那些對你來說無聊的教義就走,從未像此刻一樣……

    需要你逗留在原處,甚至很久很久。

    >>>

    萬民堂門口,人群熙熙攘攘。

    你拉開一張方椅,收起圣職裝的衣擺,堪堪欠身坐了下來。

    大抵是少年的容顏太過于清雋,你還未坐定多久,人們的視線便齊刷刷地聚焦了過來,又像是怕被你發現一般,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你。

    “這位小哥,要吃點什么嗎?”有少女清脆的聲線自你身旁響起,那張菜單也被她遞到了你的桌上。

    你怔了怔,抬眸去看,深藍發色的少女頭頂扎著兩圈麻花細辮,頗具璃月風格的服飾略微有些暴露,勾勒著她纖細的身材線條,但比起性感,眼前的她看著活力滿滿很是可愛。

    就在半小時前,你決定用吃飯來打發時間。

    雖說進食對你而言可有可無,因為你根本就不會感到饑餓,但你確實無事可做,再加上口袋里的摩拉也夠你揮霍,索性你就像待在須彌時一樣,評鑒一下璃月的美食來打發時間。

    “小哥?還要點餐嗎?還是只在這里稍作休憩?”你回憶間,少女帶著疑惑的詢問從你頭頂傳來,打斷了你總容易走神的思緒。

    你“啊”了一聲,拿過了對方遞來的菜單,對你來說難以理解的文字鋪滿了紙張,好在你在須彌教令院時稍微自學了一些,倒也不至于現在看到這張“天書”會顯得太過窘迫。

    “嗯,水晶蝦仁,扣三絲,再來……再來一份松鼠魚吧。”

    “好嘞,客官請稍等!”小姑娘收回了菜譜,同你笑得兩眼彎彎,閃身走進了萬民堂的廚房,沒多久就從里頭傳來了她的吆喝——

    “老爹,準備開火做飯咯!”

    少女元氣的屬性讓你沒忍跟著一道低笑,就連等待上菜的時間都變得令人期待。

    會來萬民堂吃飯的大多都是璃月的本地人,偶有幾個穿著你不認識衣服的外地人,頂著一頭金發碧眼,口中卻用著相同的語言叫嚷著“好吃,真好吃啊”,對面坐著的青年給他沏了杯茶,嘴里一邊說著“慢點吃”,一邊無奈地笑,氣氛甚是融洽。

    對桌幾個中年男人正在品茶,桌中央放著幾碟小菜,他們說話時慢條斯理,說得累了便喝口茶,吃口菜,讓你也忍不住關心起了他們的話題。

    “璃月這歷史啊,真的是悠久,但若是一定要在仙人和七星里頭選擇,你選哪個?”

    “嗐,仙人和人類哪有什么可比性,要我選啊,我肯定更希望仙人能夠繼續守護璃月。”

    仙人?

    你只知道神明與人類的區分,從未聽過這片大陸上還有“仙人”這一說法。

    “你別這么看不起人類,”對桌男人說到這,拿起茶杯小飲了一口,“璃月這么多年以來,雖然都是仙人在守護,但如今他們大多歸隱或是逝去,恐怕實力真不如七星了。”

    “嗯,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就連巖神也不過是在每年一次的‘請仙典儀’上露面一回,還是指引七星去規劃璃月……”

    “說不定,由我們凡人自己掌握未來也不錯呢。”

    你聽到這里時,一疊冒著熱氣的水晶蝦仁被人端上了餐桌。

    幾近透明的蝦仁在精妙的烹煮手藝下微微蜷縮,幾滴醋汁澆灑在上,迎合著陽光閃閃發亮,是光看外表就能大抵猜到它入口嚼勁有多韌彈的美味。

    “還有兩道菜,請稍等哦。”女孩子說完要走,但不及轉身,你卻倏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來自于陌生人的力道略微有些大,少女因謹慎而蹙起了眉頭,但回眸去看你時,你的臉上并沒有她想象中的惡意。

    “……不好意思。”見到對方眉眼里的警惕,你尷尬地松開了手,甚至還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表達方式為何總是如此直接。

    畢竟對方是需要溫柔對待的女孩子,不像達達利亞那種大大咧咧的混蛋,你給他來一拳,他也只會眼睛亮晶晶地問你,“我的伙伴,是不是還想和我決斗一場?”

    想到這,你有些頭疼地“嘶”了一聲,不知為何自己的腦袋里總會莫名出現那家伙的臉。

    不過在見到眼前少女遲疑的表情時,你干咳了兩聲,繼續道,“請問能告訴我‘請仙典儀’是什么東西嗎?”

    你雖然“來勢洶洶”,但問出的問題卻意外樸素,以至于小姑娘眨巴了兩下眼睛,差點就要脫口而出:難道你突然握住她的手,就是為了要問這個?

    “請仙典儀嘛,通俗來講就是召喚巖神來到璃月的儀式,我們每年都要舉辦一次,以求璃月繁榮昌盛。”她調整了一下表情,做出了一副嚴肅的樣子,但依然可愛。

    “巖神?”如果草神是須彌的主神,那么從你一進璃月開始就能時不時聽到的巖神,大抵就是守護璃月的神明了。

    “你要是感興趣可以親自去看看嘛,明天剛好就是請仙典儀,在玉京臺舉辦。屆時肯定會有不少人前去參加,你還能見到璃月七星之一的凝光小姐呢。”

    少女說到這里,臉上揚起了幾分向往,似乎她口中所說的“凝光小姐”是位非常值得尊敬的角色。

    但不及你追問太多,從萬民堂的廚房里忽然傳來了男子帶著些怒意的無奈呼聲,“香菱!你這小丫頭跑哪兒去了?上菜了!”

    你眼前被喚為香菱的少女在那人話音落下時忽的一愣,她朝你雙手合十吐了吐舌頭,然后一溜煙地跑遠了去,口中還念叨著,“來啦,來啦!”

    見她走遠,你吃了一口桌上已經在微風中有些變色的蝦仁,雖然溫度冷卻,但口感依然勁道,可見這家萬民堂在璃月絕不是普通小館的級別。

    不過……請仙典儀啊。

    雖說因為神圣王座的關系,你對神明一向不太尊敬,但這里到底是提瓦特大陸,生存體系與信仰都有區分,你也難免要對那群七神好奇。

    反正明日沒什么事情可做,你便索性參與一下,就當是打發時間,外加借此機會尋找一下靈魂碎片好了。

    ……

    翌日。

    在請仙典儀即將開始的那段時間里,璃月比起那晚你在懸崖上觀摩到的盛景還要熱鬧。

    人們游走在大街小巷,有些急著買些吃食,生怕去晚了趕不上儀式現場,有些則早早開始排隊,擔憂自己會多錯過一秒鐘看到巖神的機會。

    你對璃月根本不熟悉,本想著跟在那些排隊的人后面就能到達所謂的玉京臺,但沒想你哼哧哼哧站在太陽底下排了一上午,最后迎來的卻是飯店老板給你遞來的一塊燒餅。

    壞了,排錯隊伍了!

    你含淚結賬,又叼著那塊燒餅一路狂奔,彼時請仙典儀的禮炮都已在半空炸響,昭告著儀式即將開始。

    玉京臺門口的人流里外三層,隊伍排成長龍密不透風,在這里你根本不可能看到傳說中的巖神。

    遂走投無路的你只得一轉方向,去爬那堵連接著港口與儀式現場的高墻。

    身著黃衣黑鎧的軍隊在臺階下游走,你曾聽那名為香菱的萬民堂少女提過一嘴,儀式當天會有專人負責守護現場,這群人恐怕就是她說到的“千巖軍”。

    雖說對付人類于你而言不算困難,甚至信手拈來,但你目前還沒有在這么多人面前出名的打算,你還需要一個自由人的身份去調查自己的靈魂碎片。

    遂你只得鬼鬼祟祟地貓進陰影中,時刻注意著隱藏自己的身形,以尋找最適合偷溜進去的時機。

    見軍隊最后一人消失在高墻陰影之后,你趕緊閃身上墻,超人的耐力讓你不出須臾便爬上了頂端,但那似乎離儀式現場還有些距離。

    彼時你能聽到女性優雅的聲線,她念著對你而言古老且難以理解的言靈,燦金色的巖元素在半空漂浮匯聚,形成一道道流星般的輝光。

    白發的女人指尖爆發強烈元素力,你翻身坐上高墻的那一刻,正看到天空中有什么巨物被圣光簇擁著降落,帶著足以席卷并撕碎一切的狂風。

    你的栗發在風中被凌亂了劉海,但你屈起單腿坐在高墻上的姿勢依然優雅,除了手中還提著塊燒餅。

    人們的視線聚焦在天空之時,你也悠悠咬了一口燒餅,酥脆的口感在你舌尖迸發時,你沒忍縮了縮瞳孔,要因為這稀奇的景象而感嘆一句:

    “那就是璃月的神明嗎……”

    轟隆!!

    儀式現場忽然傳來一聲巨響,驚得你指尖那半塊燒餅差點掉在了地上。

    隨著那張供桌在風聲中被砸成碎片,你也與某位千巖軍對上了視線。

    “墻上有人,那個家伙是誰!?”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向你看來,但不及你汗流浹背,又有人開始大聲尖叫——

    “怎么回事……?!”

    “巖神死了??”

    “帝君遇害!!封鎖全場!”

    這波鬧大了。

    第63章 璃月(4)

    玉京臺上濃煙滾滾,破碎的木梁飛濺得滿地都是,一條長龍以扭曲的姿態臥倒在廢墟之間,看上去已經沒了氣息。

    “怎么回事……”

    人們在竊竊私語,有些人甚至癱坐在地,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就連那位明顯要比常人冷靜許多的七星之一都面露驚愕——

    “封鎖全場,誰都不準離開!”

    帝君遇刺的消息一出,整個玉京臺混亂一片。

    遠遠望去,璃月港下無數千巖軍正向此處匯聚而來,一副要將這兒所有人員都仔細審查一番的勢頭。

    而部分已經在場的,則舉著長/槍氣勢洶洶地向你沖來,口中還嚷嚷著,“坐在墻上的那個,趕緊給我下來!”

    眼看著周圍的千巖軍越聚越多,就連那些普通璃月百姓的目光都匯聚過來,深知要成為焦點人物的你沒忍暗罵了一句:

    “要命……”

    在他們將你徹底包圍之前,你向后翻身下墻,毫不猶豫的,且雙腳沾了地就跑,只給那群人看到了你圣職裝尾擺的那抹漆黑殘影。

    你有絕對不能在這里被抓住的理由,當然,你也完全沒想過要大動干戈地去對付他們。

    畢竟你剛到須彌那會兒確實夠跳,雖然沒得到什么懲罰,但光是草神那讓你時不時頭痛的精神干擾,也確實折磨得你夠嗆。

    “那個可疑人員翻墻跑了,我們包抄過去!”

    千巖軍就在你的身后一路追逐,對璃月道路萬分熟悉的他們幾乎沒用兩秒就找出了捉住你的最快捷徑。

    你頭一次覺得自己像只倉皇逃竄的過街老鼠,只憑著雙腿的本能一路狂奔,連路都記不清楚。

    你踏過種滿了蓮藕的石橋與池塘,又為了圖方便直接從廣場處的高墻一躍而下。

    只不過在你的視野終于變得寬闊的那一刻,另一支千巖軍的隊伍忽然從你腳下的廣場側廊追了出來。

    搞什么啊,這群家伙……!

    你瞳孔一縮,趕緊反手扒拉住了身后高墻上的石磚,將自己艱難地固定在了半空中,但在你以為這動靜足以吸引來那些千巖軍的注意時,他們卻頭也不抬地從你身下經過了。

    難道還有一個和你一樣的倒霉蛋在被千巖軍追著屁股碾?

    “那我可真要謝謝這個……”

    你那虛空感謝的話語還未說完,一塊碎石忽然從你頭頂滾落,它不偏不倚砸在你的鼻梁,疼的你齜牙咧嘴,與此同時——

    “找到他了!!他在城墻上!”

    另一人的高呼突然響起,伴隨著大批混亂的腳步聲,黑壓壓的人影自平臺上方聚集過來,將你堵死在高墻的邊緣。

    很顯然,這群家伙才是真正追逐你的那一批人。

    見形勢已定,你咬了咬牙,自唇間擠出了一聲不悅的“嘖”,旋即你當著他們的面松開了緊握石磚的手,放任自己從十幾米的高墻上墜落。

    風聲在你耳邊瘋狂尖嘯,千巖軍的驚呼此起彼伏:

    “他沒有風之翼怎么也敢跳?!這種高度絕對會摔死的!”

    “底下還有沒有其他千巖軍,幫忙接一下啊!”

    混亂中你望著高臺上他們逐漸模糊的面龐,但比起驚惶失措,你卻倏然咧開嘴角綻放狂喜的笑意,“想要抓到我,除非璃月歷史能比我的命還長!”

    即將著地的那一瞬間,你在空中翻身以雙手支撐,避免自己的大腦直接接觸地面造成死亡,但這樣的做法也讓你的兩手粉碎性骨折,此刻只能以無比扭曲的姿態懸掛在你那搖搖欲墜的胳膊之下。

    你這瘋子一般的做法固然恐怖,以至于那群剛才還叫嚷著要趕緊抓住你的千巖軍都怔愣在原地,一時不知要不要繼續靠近。

    但也是在他們失神的那一分鐘里,超強的自我再生能力恢復了你本該變成碎片的手骨,然后猶如刺破泥濘的荊棘一般,你的胳膊正以一種極度扭曲的姿態變形生長,最后當著那些人的面變回了原樣。

    這家伙絕對不是人類。

    任何人在看到你自我再生的畫面時都會產生這樣的想法,所以也理所當然地因為恐懼你的存在而猶豫著沒有上前。

    適合逃跑的時機到來,你轉身就踏著腳下連綿的臺階一路飛奔,臨走前還不忘回頭朝他們揮揮手,惡劣地笑,“拜拜咯!”

    ……

    大抵是因為璃月地勢復雜,城內臺階高墻眾多,有些地方明明坐標不變,但換了個高度你就完全不認識了,此刻只能依靠直覺沿著那些臺階沒命地跑,期待盡頭處至少能是個你之前見過的地方。

    身后再次傳來了腳步聲,你回頭去看,便見那群煩人的千巖軍依然孜孜不倦地追逐著你,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根本不足以挫敗他們的韌性。

    看到那一張張執著且不畏的臉,你心里莫名升起股不悅。

    在你的世界中,人們多數都是些“知難而退”的家伙。覺得恐懼了,亦或是面對自認為打不過的敵人時,他們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會選擇退縮。

    而剩下的百分之一……則會努力克服這樣的情緒,并爆發出自身的極限去試圖對抗,但因為與他們為伍的人數實在太少,最后也會死在魔物們的腳下。

    以至于此刻,你見到這群明明人數如此之多,卻一個逃兵都沒有出現的軍隊時,那種對你而言本該正確的三觀忽然被現實全部踏碎重組的感覺,讓你的心情簡直暴怒到極點。

    這種感覺來的非常古怪。

    他們為何會如此拼命,又為何如此堅韌?明明在剛才露出了恐懼的神色吧,明明也產生過猶豫的吧?

    為什么還能一次又一次地追逐上來,這到底是什么你不能理解的人類品性啊??

    到這,少年的腳步忽然停止,你在臺階上轉身,看向了不遠處仍在向你奔來的人們。

    神圣力在你掌心凝聚成光團,那種由你內心自發產生的“不被認同感”讓你起了極端的殺意。

    只不過在那股力量即將脫離你的指尖,去粉碎那些讓你覺得不悅的家伙時,從你身側一米多高的臺階上忽然傳來了少女慌亂的,“讓一下——!!”

    扭曲的情緒混亂了你對周圍環境的洞察力,所以你根本沒有察覺到對方的到來,甚至來不及回頭去確認那個女孩子是誰,一道黑影就從半空跳了下來將你撲倒在地!

    你手中的神圣力因使用者注意力的渙散而一道消失,只余幾縷熒光仍掙扎著想要復蘇。

    對方似乎有下意識保護你的動作,她略顯纖細的胳膊緊緊勾住了你的腰桿,另一只手則抱著你的后腦,你們兩人就這么一路纏摟在一起滾下了臺階。

    “呃……”你低喘了一聲,好在沒有感受到多大疼痛。

    在你起身后,那個金發的少女也從地上顫顫巍巍地爬了起來。

    她暴露在衣服外的肌膚上被摩擦到了不少血痕,不過從面色來看,這點小傷于她而言無關痛癢。

    “旅行者,你怎么這么不小心,下面剛才有人都沒看清……!”有個白色的小家伙在少女的身邊漂浮著,語氣雖是責怪,但她眼底對對方的擔憂清晰可見。

    突如其來的發展再加上剛才的沖擊讓你有些頭暈目眩,忘記了剛才莫名的惱火。

    你動了動嘴唇,望著那人發不出聲音,并且也不及對方說話,兩支千巖軍的隊伍已經從不同的方向包圍了過來。

    “……”

    你和那被稱為旅行者的少女互相對視了一眼,盡管什么話都沒說,但彼時的信息量已經足夠表達,你們都是被千巖軍追逐的“可疑對象”。

    遂在無聲的交流過后,你們點頭,達成了某種程度上的意見統一。

    “荒星!”對你而言不算多見的元素力在少女的操控下凝結成了實體的障礙物,不偏不倚攔截在了臺階的中央,似乎可以短暫阻擋千巖軍的前進路線。

    見他們試圖從臺階側邊跳下,你又用神圣力掀起狂風,塵沙與泥灰擾亂了他們的視野,將他們徹底阻撓在了巖造物的范圍之外。

    “趁現在,快走!”看上去很有主見的少女朝你擺了擺手,旋即拽過那只純白漂浮物的手就飛奔起來,任她在身后哀嚎著“頭暈”也不打算停下一步。

    你心下覺得好玩,也或許認同了對方或許可以成為隊友的實力,便也大步跟上前去。

    “糟了……”

    可惜麻煩總是接踵而至,甚至連反應的速度都沒給你們留下,少女的腳步忽然停在了不遠處的臺階上,逼得你也不得不一個狼狽的急剎。

    “到底怎么……”你想要咒罵兩句的,但才一抬頭,又見到對面的臺階上黑壓壓的一片人影如浪潮般涌動而來,便一下噤了聲。

    居然還有第三支千巖軍的隊伍從那邊包抄過來!

    “天吶,他們早就預料到我們的逃跑路線了嗎!?”白色的漂浮物捂臉尖叫。

    “畢竟我們是人生地不熟的外鄉人……在對璃月地圖的了解上輸給他們,也沒什么好奇怪的啦。”金發少女干笑了兩聲,她抽出了腰間佩劍,似乎做好了戰斗的準備。

    你就站在她的身旁沒有說話,不過神圣力也早已在你指尖做好了戰斗的準備。

    對于這種場景你并不陌生,況且現在的你比剛才冷靜了不少,應該可以控制好力道,不會傷害那群煩人的家伙太多。

    但不知是不是你的錯覺,從剛才開始你就覺得空氣有些潮濕,并且這些水霧比起自然現象,更加像是某種……

    你曾經見到過的水元素。

    有誰的氣息正在飛速靠近,帶著近乎于令人顫栗的戰意與狂喜。

    第64章 璃月(5)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個向你們接近的家伙到底是誰。

    但比起在這里和他來個時隔許久的感人大會面,亦或是被他攔截在千巖軍的正對面,你更傾向于避免與他接觸。

    “我從這里跑,先走一步了!”通知那個金發少女你要跑路的決策是你最后的禮貌。

    “啊?”但你們前后被人包夾的設定讓對方露出了個錯愕的表情。

    并且在她試圖詢問你一句“你想跑去哪里”的時候,你已經一溜煙地鉆進了旁邊絕對不可能找到出路的樹林里。

    你的背影以倉惶的速度消失在了少女的視野中,取而代之的是從高墻下飛躍而至的第三人。

    湛藍色的元素力在空氣中破開冰冷水霧,毫不留情地在即將到來的千巖軍面前切開了一道隔絕他們與少女的絕對屏障。

    橙發青年落地的那一刻,你看到了他卷起袖管下透著堅實肌理線條的小臂,水刃在他的手中凝結成可以觸碰的武器,但因為元素力太過強勁,他的手背上也爆開了紺青色的血管。

    每次面對他時,你總是會像此刻一樣,鬼鬼祟祟地躲在暗中觀察。

    倒不是你有多害怕他,而是你知道只要能和對方扯上關系的事,準沒好事。

    他眸中戰意凜冽,不,比起戰意,那更像是某種為自己馬上可以大打一場而噴薄出來的狂喜,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戰斗狂。

    果然是阿賈克斯。

    “誒誒,你是來幫我們的嗎?”被少女稱為“派蒙”的漂浮物捂臉發出驚喜的歡呼,似乎沒想到這場死局還能出現轉機。

    青年沒說話,只是在金發少女茫然的目光中一把捉過了她的手腕,然后轉身向著由他的元素力所斬開的通道一路狂奔。

    只不過在離開前,像是察覺到了什么,達達利亞回頭看了一眼身后那片死寂的樹林,有黯淡的光在他眼里轉瞬即逝,又在他意識到現在更應該做些什么時,男人收回了視線。

    ……

    有了達達利亞和那位少女的阻攔,你成功逃離了千巖軍的追逐,此刻正像個閑暇散人在璃月兜兜轉轉。

    人們似乎還恐慌于剛才的“帝君遇刺”一事,他們大片大片地聚集在玉京臺附近,小聲議論著自己的猜測。

    你在這里沒有感受到任何靈魂碎片的氣息,這種絕望的感覺就和你初來須彌時一樣。

    不管你努力尋找多久,最后恐怕也會一無所獲。

    而這之中最讓你覺得窒息的,是你居然遇到了達達利亞,他在你離開至冬時以一種對你而言非常詭異的方式挽留了你,并且在一次挽留無效后,便完全不打算繼續地放任你離開,就好像……

    他早就吃定自己會在下一個路口和你相遇。

    說實話,你不知道自己對于達達利亞到底是怎樣一種情感,說喜歡吧,你看到他就想避開,說討厭吧,你確實也挺希望能和這樣真正意義上沉溺于戰斗的瘋子打上一架。

    而撇去這些,是你一見到他就會下意識產生的“不安”。

    這種感覺來得非常荒謬,因為只要你一靠近他,就會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種絕對的吸引力,好像要拉扯著你去到達達利亞的身邊,與他纏綿,與他廝磨,直到你的軀殼徹底融化為和他一樣的水元素,這種讓你覺得致命的不安與引導才會徹底消失。

    那之后你在璃月港租了個客棧,花了大致三天的時間將這片城區走了一遍,也如你所料地沒有得到任何與碎片有關的信息。

    只不過在你打算結束這趟于你而言沒有意義的旅程而去往下一個國度時,在璃月港的正門口,你遇見了個熟悉的人。

    金發的少女帶著她的應急食品從另一個方向走來,在見到你時,她眼睛瞪了瞪,旋即飛速小跑到了你的面前。

    “啊,你要離開璃月了嗎?”她一眼就看出了你的目的,并且在你試圖說些什么時,她又像是怕你不記得自己一般補充了一句,“我是那天那個……和你一起被千巖軍追的倒霉蛋。”

    “我記得你,”你沉下眸色,對于這些熟悉的客套話沒什么特別的波瀾,只是按照習慣自我介紹,“我叫米歇爾,是游歷于世界負責傳教的圣職者。”

    “好稀奇的職業,第一次聽說呢,”但她對于你的淡漠卻表現得毫不在意,甚至眼底的欽佩清晰可見,然后她與你交換了名字,“我叫熒,他們一般稱呼我為旅行者。”

    旅行者?

    這與你一樣讓人覺得稀奇的“職業”確實吸引了你的興趣,也讓你此刻終于愿意抬眸去好好審視對方的外表。

    這個人沒有神之眼。

    對于任何會使用元素力的家伙,你都會下意識地在他身上尋找神之眼的位置,但眼前的少女卻沒有。

    她能使用和這里所有神之眼擁有者都相似的元素力,卻完全沒有任何被“神明”所注目過的痕跡。

    “哎呀,怎么就你們兩個在自我介紹,還有我呢,我叫派蒙!”純白的小家伙忽然飛到了你的面前,活躍地打斷了你的思緒。

    你動了動唇瓣,沒作聲,只是眉頭皺得比剛才更緊了些。

    “你也是降臨者?”納西妲給予你的概念讓你脫口而出詢問了熒這樣的問題,并且完全沒有搭理派蒙的熱情。

    “喂——你這家伙!是不是有點沒有禮貌!?”小家伙氣得在半空中揮舞拳頭。

    但這次連熒都沒有搭理她了,少女向你投來了茫然的目光,就好像聽到了一個對她而言完全新奇的詞匯,“什么是降臨者?”

    “對于這片提瓦特大陸而言,如果你并非……”你試圖向她解釋這三個字的含義,但話到嘴邊你又倏然噤聲,因為你感受到了胸腔里那莫名震顫的心跳。

    “米歇爾,你身體不舒服嗎?”注意到你忽然慘白的臉色,派蒙有些擔憂地往前飛了兩步,試圖伸手來摸摸你的額頭。

    但被你下意識地抬手擋開了,你不是很喜歡肢體觸碰。

    是強烈的不安,自你打算將“降臨者”的意義告知旅行者的那一刻開始,你那如雷聲鼓點一般的心跳就在耳邊無限放大,讓你幾乎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就好像冥冥中有誰扼住了你的喉嚨,以一種神圣且不可僭越的姿態警告你,絕對不能將這個秘密【提前】告知給她。

    “米歇爾?你還好嗎,米歇爾——?”

    熒的聲音忽遠忽近,從最開始模模糊糊如同蚊子哼哼似的雜音,到了此刻在耳邊讓你覺得震耳欲聾的噪音。

    “啊……”

    你從剛才那詭異的氣氛中瞬間驚醒,猶如溺水之人終于脫離水面,叫你無意識地大口喘息,但心臟還在拼命跳動,告誡著你剛才的一切你必須牢記。

    在緩過神后,你望著眼前一臉擔憂的兩人,只得皺眉干澀道,“抱歉,你不知道的話就算了,讓其他人知道太多并不算好事。”

    你被禁言了。

    就在剛才,你似乎差點改變了某些人命運的軌道,以至于得到了來自于這片大陸的制裁。

    歸根結底你還是人類,而對方的身份顯然比肩神明,甚至比神明更為強大。

    這種連你不用見到祂本人都能察覺到的實力懸殊,就算你能復活多次,也不一定會是祂的對手。

    鏡頭一轉回到現在,對于你“其他人”的評價,熒確實無法反駁,畢竟你們僅僅一面之緣,她也不好以情分為由追問你太多。

    但最后,她又像是不愿意放棄希望似的,用那種明顯與她的堅韌截然不同的失落眼神開了口,“那……你有見過我的哥哥嗎?”

    哥哥?

    聽到熒的關鍵詞,你又一次審視她的模樣。

    灰金色的頭發,鎏金色的瞳,她的衣著明顯與這里任何國度的風格都不相同,但你卻依然覺得眼熟。

    最后那少女的容顏在你面前恍惚了兩下,像是損壞了機械的屏幕一般,化作了另外一個你曾見過兩次的少年。

    同樣的金發,同樣形似琥珀的眸子,只是那張與熒有萬分相似的臉上,你只能尋見無神與早已看穿一切的冷漠。

    “我……”我見過他。

    并且你萬分肯定,你所見到的那個站在深淵虛空之下,仿佛隨時都要向這片土地掀起戰爭的少年,絕對就是熒的哥哥。

    但話到嘴邊,你忽然覺得有些難以開口,這不僅僅是你對于這個世界“守則”的反抗,也是對熒而言絕對殘酷的事實。

    你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一點與深淵相關的氣息,很顯然,這對雙子根本不是在深淵中誕生,而是極有可能在很多年前的某一天,因意外而失去了彼此,并在許久后的現在,站在了絕對相反的立場。

    “對不起,我本來想說我見過與你有些相似的人,但他似乎是至冬本地的子民。”于是在對方期待的目光中,你編了一個有些蹩腳的借口。

    “這樣啊……”

    聽到你的回答,熒看上去有些失落,但這份悵然并不太深,好像得不到答案對她而言才是意料之中的結局。

    最后她笑了笑,在你不解的目光中抬起了頭,那雙漂亮的眼眸比起瑩潤水光,透著的是更多讓你都覺得悸動的希冀與堅定,“沒關系,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我會帶我的哥哥回家。”

    第65章 璃月(6)

    海燈節就要到了,你是從熒那里得知的消息。

    小姑娘說到海燈節時,眼底閃爍著期待的光芒,似乎她已經多次在旅途的過程中回來這里參加節日,并對每一年的舉辦都翹首以待。

    說到人類的節日,幾乎不會停留在任何地方的你對此沒什么概念,只知道那些看似貧瘠的村莊如果忽然某天熱鬧起來了,那便是人類要過節了。

    他們會穿上慶典的裝飾,將小鎮也打扮成相似的主題,然后沒日沒夜的跳舞,唱歌,要么聚在一起圍著篝火聊天。

    但這對你來說實在是無趣。

    面對熒興奮的目光,你也試圖在腦海里搜刮一些關于自己參與節日的畫面,可惜的是,根本沒有。

    “抱歉,我很少過節,所以大抵是沒辦法和你們的期待共情了。”你垂下眼簾,指尖下意識地捉著胸前的十字架反復摩挲,像是頭一次也為自己那漫無盡頭的人生而感到迷茫。

    “米歇爾,別這么想嘛,海燈節真的很有趣,而且參加節日也不單單只是為了讓你和我們共情呀?”熒身旁的飛行物圍著你轉了一圈。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好吃的呢,像金絲蝦球,松鼠鱸魚,還有一些你想都想不到的小吃!”

    她伸出孩童大小的手,在你肩膀重重拍了拍,如同在安慰一個工作失利的可憐蛋。

    見你有所動搖,一旁的熒也湊了過來,同你補充道,“海燈節的時候會聚集很多人來璃月,五湖四海的國度都有,如果米歇爾想要尋找什么東西,說不定那就是搜集訊息最方便的時刻。”

    搜集訊息?

    比起派蒙那對你而言沒什么意義的美食誘惑,熒話語中的關鍵詞直接抓住了你想要離開璃月的腳步。

    你一直在尋找的靈魂碎片,會不會在海燈節上得到答案?

    ——“好,我會留下。”

    聽到你愿意停留,旅行者眼底亮起了高光,說實話,她與你之間的關系“脆弱”到僅僅只是一面之緣后的再會面,但她身上總透著一股叫人忍不住想要接近并信任的熱情。

    這和那位深淵王子的感覺截然不同,如果說他是由寒冰淬煉而成的結晶,那么你眼前的這個孩子就是一團燃燒著的烈火,她生生不息,要將熱量滲透進你的靈魂。

    “那么我們就期待在海燈節上與米歇爾會面啦!”

    話題進行到這里本該結束,只不過在她們的背影要消失在璃月門口之前,你忽然出聲,叫停了她們的腳步。

    見兩人同步回頭疑惑地看你,你心底隱隱漾開幾分不安,“你們也要出璃月港?”

    “嗯,帝君遇刺一事現在鬧得正大,你應該也有聽說璃月曾經是被仙人所守護的地方吧?所以我們現在正準備去尋找那些仙人的幫助。”熒說到這里,抬手顛了顛那份從剛才起就一直被她握在掌心的卷軸。

    借著不算寬敞的角度,你偷瞄了一眼。

    大片你看不懂的文字記載在泛黃的紙張上,魔力從那些字體縫隙間盈盈溢出,雖然不算強大,甚至可以說是微乎其微,但你仍察覺到了些許不祥。

    “這個卷軸是什么?”于是你開門見山地問。

    “唔……這個好像是叫什么【百無禁忌箓】,是那位愚人……”

    “……咳咳!!”

    派蒙才說一半,她身旁的旅行者忽然大聲咳嗽起來,這副明顯到幾乎讓你覺得做作的偽裝,已經將她們試圖對你隱瞞那人身份的事實寫明在了臉上。

    按照你的性子,這時候你絕對會挑眉,然后揶揄他們,“說都說出口了,還有什么好裝的”。

    但今天你沒有,在見到那兩人畏畏縮縮的神情時,你瞇眼笑了笑,一副和藹的模樣,“不方便說就罷了,我也不是什么咄咄逼人的家伙,那么,就祝你們任務成功吧。”

    你偏頭,乖巧地朝她們揮了揮手。

    “好……那我們就先走了!”見你真不打算繼續拽著追問,兩人在尬笑幾聲后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跑,好像生怕你會忽然反悔。

    但也是在她們的身影真的徹底消失在你視野中時,你垂下雙手,回頭用眼角余光看向了身后商鋪的陰影處。

    “竊聽別人說話有意思嗎?”你語氣里含著一絲不悅,頗有種戰火一觸即發的警告。

    意識到自己的藏匿早就被你察覺,那人僅僅遲疑了一秒,然后那雙長靴踏過光與影的縫隙,攜著璃月今朝和煦的微風,颯颯站在了你身后耀目的陽光之下。

    “你的感覺還是這么敏銳啊。”橙發的男人同你咧開嘴角笑得明媚,完全沒有自己被你發現的尷尬。

    “準確來說,是你時至今日還學不會怎么隱藏自身。”你挑眉,看到這家伙的臉就忍不住懟上幾句。

    達達利亞就站在你的面前,像曾經你們還在至冬時一樣。

    風凌亂他額前的碎發,陽光在他肩頭灑落燦金的薄紗,你見到他那雙碧藍色的眸子里如海水般蕩漾著波光,叫你竟也在這個你設想中本該陰暗的家伙身上感受到了些許光芒。

    不,其實排除愚人眾的身份,還有你本身就討厭他的濾鏡,達達利亞或許就該是一個站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熱血青年。

    他會不畏地追逐自己的夢想,也毫不掩飾自己對于戰斗的期待與狂喜,是一個直白到讓你覺得他可能是一根筋的白癡。

    “啊……米歇爾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呢。”見你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不說話,壓根就不期待你會主動的達達利亞決定率先出擊。

    你對于他的“撒嬌”毫無反應,依然沉默,只是在思考現在的他于你而言到底能提供些什么有效的價值。

    于是你的惡劣行徑又換來了對方第二次的陰陽怪氣,“我們明明這么久不見,你卻根本沒有表現出一點想我的意思呢。”

    他說這話時依然在笑,顯然完全沒有因為你的無視而感到傷心,甚至他只是在為能再次見到你而狂喜。

    然后你如他所愿的冷漠打斷了他,“你來這里做什么?至冬國已經沒辦法讓你感受到戰斗的樂趣了?”

    “我當然是可憐地被任務派遣到這里了啊,”他聳了聳肩膀,朝你無奈地攤開雙手,“不過你說的也對,至冬國已經找不到合適的對手了,我待在那兒確實無聊。”

    “戰斗狂。”你小聲沖他一句。

    “嗯嗯,我當然是,”達達利亞倒也不抵觸你對他的評價,反而笑得更加愉悅,然后他湊近你,就像曾經那樣,不經你允許地捉過你胸前的十字架吊墜,用指腹把玩著,“你又為什么要離開至冬呢?”

    他問了和那個時候一樣的問題,在明知道答案的情況下。

    “我的靈魂碎片并不在那。”你沉聲,目光望著十字架上那人白皙的指節,沒有阻止。

    “那須彌呢?我見到了從那兒回來的多托雷,他說你曾在教令院當過學者。我還以為……我們的米歇爾要棄武從文了。”

    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他松開了那枚吊墜,轉而抬手將掌心摁上了你的頭頂,隔著那只厚實的皮手套摩挲著你的腦袋。

    雖然現在的你是男性,但因為外貌被定格在少年,以至于身高的差距讓他總能輕而易舉地對你做出這些不合禮貌,甚至有點兒不合“輩分”的行為。

    “拿開,”你推開了達達利亞的手,不悅地皺起了眉頭,“你要是再這么不守規矩,別怪我揍你。”

    聽到“揍”字,達達利亞的眼睛一亮,愉悅迅速在他眸中綻開,如爆鳴的焰火,亦如他每次見到你時都會忍不住沸騰的血液。

    不過在說出那句絕對會讓你生氣的邀請前,他難得努力地壓住了揚起的嘴角,“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米歇爾,為什么不留在須彌?”

    “我說了,我的目的只是尋找靈魂碎片,須彌沒有我想要的東西,我就會離開。”

    “那璃月呢?這里的風景不錯,人文也好,米歇爾也沒有留下來的欲望?”他追問。

    沒想到能從達達利亞的嘴里聽到這種話,你怔了怔,終于愿意抬眸去正視他的眼睛,但語氣依然是淡漠的,“我再說一遍,于我而言沒有意義的地方,我不會久留。”

    你的反應是意料之中。

    但他沒有馬上回復,只是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微風吹動樹葉,陽光在你們彼此身上灑落斑駁光影。

    你似乎向來都和這家伙沒什么話好說。

    但在你轉身想要離開時,從背后卻幽幽傳來那人一句帶著些踟躕的詢問,“為什么總要這么想呢?”

    “……”

    “每一個地方都有值得期待的驚喜,雖然我是不太懂那些大道理,但我覺得你應該好好享受,而不是去下意識地抵觸這些事物的到來。”

    “至少在這里能遇見米歇爾,我還挺滿足的。”

    你聽到了風的聲音,與你的心跳同頻響起。

    你木訥望著對方碧藍色的眸,恍惚間看到了記憶里從未有過的虛空,各色的元素力大片綻開,在本該不見盡頭的黑暗中匯聚成酷似星空的銀河。

    有個與你同樣年紀的少年正站在黑洞下,用那般深邃且不見底的目光靜靜注目著你。

    他好像在對你說話,可你聽不見,耳邊除了虛空的尖嘯,你什么都聽不清楚。

    “……!”

    忽的,你從這零碎的記憶中猛然恢復神智,想要再次回憶時,卻發現大腦空洞根本想不起來任何。

    仿佛那真的只是你腦內一閃而過的幻想一般。

    “怎么了,米歇爾?”見你露出痛苦神色,達達利亞好奇地向你湊近了些,不過被你輕松避開了。

    你抿唇,拼命按捺下內心的悸動與不安,強裝鎮定,“我的事情還輪不到手下敗將來指點。”

    第66章 璃月(7)

    手下敗將。

    毫無疑問,這四個字是某位戰斗狂的關鍵詞,尤其是從你口中蹦出來的。

    他眼睛瞪了瞪,先是“啊”了一聲,旋即立刻揚起拳頭在空中揮了揮,像是要證明什么一般道,“才不是手下敗將呢,就算是,那也是過去,現在我已經很強了。”

    你不作聲,只是沉默地理了理肩上被他拍得有些凌亂的圣帶,轉身要走。

    “誒,你別走啊,至少讓我把后面那句話說完!”似曾相識的畫面讓達達利亞縮了縮瞳孔,他下意識地伸手來抓你的衣擺,妄圖留住你的腳步。

    可惜的是不及他觸碰到你,就像那時候一樣,那條赤色的圣帶在空中飄蕩了兩下,猶如離他遠去的焰火,輕而易舉地從他指尖滑脫了出去。

    青年的手僵在半空木訥了兩秒,但很快他又選擇邁開雙腿繼續追逐了上來,似乎完全不受這份被你忽視的情緒所影響,“——米歇爾,來和我打一場吧?我們有很久沒有一起戰斗了!”

    不得不承認的是,達達利亞的腿比你長,他沒幾步就走到了你的面前,攔住了你的去路。

    “你也好意思說一起戰斗?”你挑了挑眉毛,表達了自己被人阻擋的不滿,“哪有人‘一起戰斗’是隊友之間搞內訌的?”

    “啊,那就切磋,我們切磋一下!”他似乎沒什么變化,那之前一樣煩人,并且用著那般期待的目光望著你。

    明明是如大海般碧藍的眸子,卻總是燃燒著連你都覺得炙熱的戰意。

    “……”你站在原地,思考了有兩分鐘之久。

    回想一下在須彌待的這些時日,雖然戰斗也有,但多數都是對付些只要你抬抬手就能秒殺的廢物。

    唯一幾個能和你實力相當的家伙,不是你的隊友,就是那個許久才能碰到一次的大風紀官,要么是那位總在圖書館里默默看書的青年,但他似乎根本不想搭理你。

    指尖微微顫抖,你們一族對于戰斗的渴望是幾乎融進了血液里的,但因為更多時候你需要顧全大局,這種欲望總被你無形地克制著。

    但遇到達達利亞就不行。

    他似乎只要站在你的面前,就算不向你發出任何邀約,光是看到他那雙熠熠生輝充滿著斗志的眸,你就幾乎要被他所帶動情緒——

    你渴望著能和這家伙來場酣暢淋漓的戰斗。

    湛藍色的神之眼在男人的腰間散發魔力,他確實比之前看上去要來得更加強大。

    于是你喉結上下滾了滾,難以形容的燥熱感爬遍你的全身,它們鉆進你的骨縫,慫恿著你接受他的挑戰。

    最后你干澀地開了口,順從了本能,“在哪里打?”

    “今天晚上,天衡山,”達達利亞應得很快,一副生怕你會反悔的急迫,“天衡山頂空間很大,就算我們使用大范圍的攻擊,也不會對周圍人民造成危險,你覺得如何呢?”

    他居然連這點都提早考慮到了。

    你點頭,默許,不過努力壓抑了自己想要揚起的嘴角,不讓對方發現你確實也挺期待。

    但在你們分別前,倒是達達利亞再次抓住了你的手,毫不介意地同你咧嘴笑道,“我等這天很久了,米歇爾,我一直一直……都想要再和你打一場。”

    >>>

    戰斗狂之間的切磋邀約,能在今天完成,就絕不會留到第二天再戰。

    夜幕才至,你已經如約到達天衡山頂,默默地等待著自己對手的到來。

    璃月就在你的腳下,即將到來的海燈節讓這座港灣張燈結彩,無數艷色燈籠被懸掛在房梁之下,有風吹過便同調搖曳,在夜色下蕩開一片耀目火光。

    你能依稀看到不少人影在大街上攢動,但因為距離太遠,你看得并不清楚,只是那種連你都能感受到的熱烈氣氛,叫你有些不太習慣地皺了皺眉頭。

    你真的極少見到這樣的場景。

    在你的世界中,人們被神圣王座的“神明”打壓,被迫接受祂們制定的條約,無條件地信奉祂們,服從于祂們,但最后得來的不過是愈加貧苦的生活與一成不變的未來。

    神明無法給予人類幸福,只會不斷地剝削與吞噬。

    但在提瓦特大陸上,你從未想象過……神明居然也能和人類共存在同一片大地,甚至會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去守護那些于他們而言毫無關系的子民。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距離你與達達利亞約定的邀約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個小時。

    這期間你就站在懸崖上,無言地望著那些看上去無比幸福的璃月人民在街道上來回穿梭,然后燈火一盞接一盞地緩緩熄滅,他們要迎接夜晚的到來。

    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傻乎乎地站在寒風里等他那么久,只是想到這家伙雖然偶爾會遲到但從未失約時,你便又定下心神,決定繼續等待。

    “米歇爾。”熟悉的呼聲忽然自你身后響起,打斷了你逐漸飄遠的思緒。

    山林間起了陣強風,你在懸崖邊沉默回頭,視野被凌亂飛舞的劉海所遮擋,但依然能看清那個站在月色下,任狂風掀起他衣擺卻從未有過半分遲疑的青年。

    “等很久了嗎?”他抬手朝你揮揮,又像是怕你不知道來人是他一般,揚起嘴角同你笑得明媚。

    “時間是你定的,結果自己遲到了五個小時還多,現在姍姍來遲還一副嘚瑟的樣子,是打算等下戰斗的時候不還手,好讓我解氣嗎?”你偏頭,挑著眉毛向他挑釁。

    小少年站在達達利亞的面前,個子不算太高,甚至說話時還得稍微抬頭才能與他對視,但你身上的氣勢倒是從未輸過他一分。

    “要是能讓米歇爾消氣,站著讓你打一分鐘也不是不行。”似乎是覺得你可愛,他伸手揉了揉你的腦袋,沒有半點認錯的意思。

    “就一分鐘?”你咂舌。

    “嗯……畢竟對手可是你啊,站著給你打一分鐘,能活下來都很了不起了吧?”他嘿嘿笑了笑,那只按在你發間的手更加肆無忌憚地抓揉了起來。

    被人觸碰的感覺本就不好,再加上對方還是這個做什么事都沖勁十足的達達利亞。

    “嘖,放開。”你不悅,用手背拍開了男人的手腕,力道不算太大,但因為正好打在他的手筋上,叫那家伙“嘶”的低呼一聲,頓時放開了你。

    但比起捂著傷口痛到大叫,這因對戰斗太過于熱愛,以至于對痛覺都沒什么感官的男人只是隨意地轉了轉手腕,而后他勾起嘴角,用那種略帶古怪的笑容望著你道,“你生氣了嗎?”

    “什么。”你皺眉,甚至用的不是疑問句,因為你沒懂他忽然說這話的意思。

    見你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于是他又自顧自地繼續說:“我在璃月港遇到了旅行者。”

    你垂眸,回憶起了那個少女干凈的容顏。

    “她是個非常可愛又善良的女孩子,靈魂也如同她的無鋒劍一樣,雖無鋒芒但始終堅韌,足以抵擋任何常人所不能企及的苦難與責任。”

    你不知道達達利亞為何忽然要同你說這些,只是在聽到某些關鍵詞時,你沉聲,似乎想到了什么。

    “因為那個孩子太有趣了,所以我忍不住在她身邊多停留了一會兒,順便逛了逛璃月,討論了些趣事兒,”男人說到這里,忽然詭異地一頓,然后他低頭看你。

    見你神情嚴肅,他好像終于找到了點樂子,便繼續愉悅道,“我的伙伴,你應該不會吃醋吧?我只是在執行愚人眾的公務罷了。”

    “吃醋?”第一次聽到這種詞匯也能被安在你的身上,你詫異地抬起了腦袋,“我贊同你夸獎旅行者的言論,她的靈魂確實給了我這樣的感覺,但那和我有什么關系?”

    你為什么要吃醋?

    完全不能理解的情緒讓你皺起了眉頭,甚至用那種希望快點得到解答的眼神直勾勾地望著達達利亞。

    你是真的不明白。

    “怎么沒關系?”他偏頭,眨了眨眼睛,難得看上去有些錯愕,“你想,我和你約了傍晚打架,但是卻為了其他……”

    “……?”

    話音到此為止,達達利亞忽然不說話了。

    他就那樣怔愣在原地,望著你毫無波瀾的眸子,像是猛然想明白了什么。

    然后在你不解的注目下,他嘆了口氣,扯開了個無奈的笑來,“我忽然沒興致解釋了,畢竟跟你說再多,你也理解不了。”

    “為什么?”

    對方只說一半的答案讓你有些抓心撓肝,但轉念一想,你似乎也沒那么關心他的日常生活。

    他和誰在一起,心里又惦記著誰,這對你而言都無關痛癢,你只需要他在約定的日子里準時來到這里,和他進行戰斗就好了。

    最后你抬頭,收斂起了眼底才有的波瀾,“那你還打不打了?”

    雖然得到的答案是他的意料之中,但青年依然因失落而微微收縮了瞳孔,但那份情緒僅僅轉瞬即逝。

    然后他退了兩步,眼底重新染上了振奮的戰意,仿佛剛才的一切不過是你的錯覺。

    “當然要打了,”掌間的弓箭化為了足以切割一切的鋒利水刃,水光倒映著月色,也恍惚了你的視野,“我答應米歇爾的事情,向來是說到做到的。”

    第67章 璃月(8)

    山林之間狂風獵獵,枯葉紛飛擾亂了你的視野。

    朦朧中一點寒光閃爍,你本能側頭去躲,而當你發現那不過是幾片被風吹飛的落葉時,那人的身影已經閃現至你身后。

    寒風呼嘯,你只聽得耳邊一聲嗤響,冰冷的水流在月色下鋪灑開耀眼水幕,待你回過神時,臉頰上已然破開一道豁口,淡淡血腥味從中溢出,叫你錯愕了神情。

    那人招式干凈利落,在得手后幾乎不加猶豫便閃身落地,與你拉開一個絕對安全的距離。

    然后他回頭,同你嗤笑,“哈,米歇爾,不過時隔一年之多,現在該說是我進步太快,還是你實力退步了呢?”

    你咬牙,從喉間擠出一聲不悅的“嘖”,然后扯過了胸前被你遺忘許久的十字架吊墜。

    看到這枚熟悉的“老朋友”,達達利亞瞪了瞪眼睛,他清晰地記得在那場好不容易才向你求來的戰斗中,他拼盡全力打掉了你的十字架,但依然被你的神圣力轟了個灰頭土臉。

    因為那東西根本就不是你的武器,只是你耍帥用的道具。

    以至于你再次掏出這枚十字架時,明顯有點ptsd的達達利亞牽起嘴角尬笑了兩聲,“喂喂,現在可是好不容易能夠酣暢淋漓打一場的時候,你可不要鬧著玩啊!”

    畢竟你拿出十字架的行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對他實力弱小的一種挑釁。

    你不理他,兀自沉下了眸色,在見到你凜冽眼神的那一刻,他猛然一怔,那種潛意識里被你的實力所征服的恐懼,讓他不由自主地將水刃切為了弓箭,好以一個最安全的距離抵擋你的攻擊。

    狂風肆意凌亂你的發絲,少年琥珀色的眸子因使用魔力而閃爍寒芒。

    神圣力就三大特點,范圍廣,攻擊強,冷卻短,簡稱“不講道理”。

    第一發光炮是朝著達達利亞的面門來的,攻擊速度雖然不快,但范圍浮夸,這極具戰斗經驗的男人當然知道該往哪里閃避,不過他才堪堪躲開這一擊,第二發與第三發就急不可耐地逼迫而來。

    由你所操控的光炮將那慌張躲避的男人一路逼至懸崖的盡頭,當四周的山林與峭壁將他禁錮至一個絕對無法逃脫的角落時,愉悅的情緒爬上你的嘴角,讓你幾乎遏制不住內心的狂喜——

    “你跑不掉了!”

    話音落下,神圣力從你指尖迸發至高空,強烈的光芒將夜幕照亮成白天,又化作無數光針如暴雨雷鳴般降落。

    大地在這一刻猛烈震顫,懸崖上的巖壁豁開裂縫,碎石沿著斜坡滾落而下,又很快被更為洶涌的能量撕為碎片。

    你很少對達達利亞下狠手,畢竟那家伙在你的認知中還是和普通人類一樣脆弱,但不知道為什么,每次在看到他那雙充滿了執著與對戰斗渴望的雙眼時,你那沸騰的血液又叫囂著……

    要馬上把這個會對你造成威脅的家伙給殺死。

    但他會對你造成何種威脅,甚至讓你身體的本能都抗拒他的出現,你不知道。

    雷鳴的咆哮與狂風的嗚咽在時間的流逝中緩緩停止,塵埃與碎石形成了大片濃霧,將整座天衡山頂籠罩在不可見的視野之下。

    碎石滾落在你腳邊,你沉默矗立于原地不為所動,只目光直直盯著濃煙后的一處,因為你能確認,達達利亞就在那里被你如同靶子一般用無數光針“萬箭穿心”。

    “阿賈克斯。”

    見那人遲遲沒有動作,濃煙也許久不散,并不具備多少耐心的你蹙起眉頭,沉聲喚了對方的名字。

    但回應你的是無盡的沉默,只有耳邊塵埃伴著寒風沙沙作響,才讓你有種自己剛和人打完一架的真實感。

    死了?

    比起擔憂他的狀況,你內心第一個蹦出的永遠是最壞的念頭,當然,達達利亞的死活于你而言真的無關痛癢。

    他無法帶給你任何有效的利用價值,在戰斗方面,雖強,但仍然只夠你簡單的娛樂。

    于是你淡淡看了一眼那團在濃煙下似乎漸漸顯露出身形的人影。

    他看上去癱坐在地,低垂著腦袋,毫無再戰的力氣,遂你也垂眸,轉身大步離去。

    “……”

    但下一秒,你的腳步倏然停住,空氣中漫開的水霧清洗了讓你連呼吸都覺得沉重的塵埃,你周身的溫度也陡然下降,好像有什么冰冷的東西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洗滌你所處的空間。

    糟糕!

    察覺到即將爆發的危險,你迅速回頭試圖與那家伙拉開距離,但顯然這次你又敗給了自己的輕敵。

    一道黑影攜著湛藍元素力沖破濃霧在你眼前顯露身形,那鼻尖還在不斷冒血的家伙在見到你錯愕神情的一瞬間,能夠戰勝你的癲狂與喜悅爬上他的嘴角,讓他的瞳孔都泛起了猩紅光澤。

    “我可沒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達達利亞咧開嘴角笑得瘋狂,他額角的傷口還在流血,那些濃稠流淌入他的眼眶,身體的本能讓他因強烈的刺痛感而瞇起了一只眼睛,但這依然不夠阻擋他要將你斬斷在劍刃下的殺意。

    他親眼見證過你的復活,所以哪怕他用鋒刃把你撕成碎片,你也可以毫發無損地再次站在他的面前。

    而這種強大的對手可以無數次地被他殺死又復活的設定,實在是狠狠戳中了這家伙怪異的性癖。

    不過你也沒他想象中的那么好殺。

    如赤潮般涌動的水元素化作了鋒利的刃,如此大范圍的切割面積直沖你的身軀,它們在你的虹膜上留下一片刺目殘影,然后愈來愈大,愈來愈接近,你根本無處可躲。

    但幸運的是,這些元素是水。

    你用牙尖咬破嘴唇,用疼痛喚醒了自己差點僵硬的身軀。

    神圣力在你身側迸發烈火般的風墻,這足以燃燒一切的高溫與對方迎面而來的水元素親密交融,又在下一秒,水蒸氣帶著滾燙的溫度如同火山噴發般涌上高空,最后在寒風中化作一場冰冷的大雨狂暴澆下。

    你的急中生智雖讓你成功躲過一劫被殺死的命運,但你被詛咒的體質讓你在“大雨”過后一點點地縮小了身形,最后化作了少女明顯纖細的體型。

    你的頭發濕漉漉地沾了水,成縷黏在你白皙的面頰,這副狼狽的樣子讓你像一條淋濕的小狗,完全沒了之前那副盛氣凌人的高傲。

    剛才若不是你反應夠快,真的差點死在達達利亞的刀下,只不過在你那難得加速的心跳平緩過后,你倒是完全不吝嗇地夸贊起來:

    “你確實成長了不少,阿賈克斯,至少……唔!”

    你最后那半句話還未說完,那個明顯比你高大不少的男人忽然捉住了你的手腕高舉過頭頂,然后將你壓制在了身后的石壁上。

    過于接近的距離讓你產生了不適,但你試圖用頭槌掙脫他的禁錮時,抬眸卻撞上了達達利亞那對幾乎滿溢了狂氣的瞳。

    “米歇爾……哈哈……”他忽然笑了,一滴濃稠從他眼角滾落,沿著他的臉頰一路下滑,最后浸入他的唇瓣,被他用舌尖舔入口中。

    鐵銹味彌漫在他味蕾的那一刻,他也嗅到了獨屬于少女身上的氣息。

    “我終于見到這副姿態的你了……”他咬著牙,嘴角噙著血絲。

    你感受到了他體內與他血液同調沸騰的心跳。

    “我可是思念了你好久好久……你明白嗎,米歇爾——”

    “為什么要離開至冬?為什么要離開提瓦特?留在這里難道不好嗎?留在我的身邊,就和那時候一樣啊?”

    他逼近你,甚至連質問都顯得咄咄逼人,但這對你而言,實在是太莫名了。

    你被他一連串的問題問得發蒙,可不知為何此刻居然想不到要去抵抗,只茫然地望著對方的眼睛,試圖找到一些能夠解惑的答案。

    “什么那時候……?”你一點都不懂達達利亞在表達什么,只是在回憶起了當時的場景后,皺眉繼續道,“再說了,我們在至冬國那會兒,明明是你需要去完成女皇的任務,所以主動離開我的吧?”

    你這話沒說錯,畢竟當時在至冬,達達利亞接受了女皇給予的任務,就算你不離開,他也會在不久后被發配去其他國度,就比如來到現在的璃月,你們早晚要分開。

    而你說這些也完全沒別的意思,只不過是你比較倔強喜歡據理力爭,完全沒有抱怨達達利亞將你“拋棄”的事情。

    但對方似乎不這么認為。

    在聽到你或許是埋怨他將你丟下的話語時,他的瞳孔因興奮而不斷抽縮晃動,然后他低頭,同樣濕透的橙發隨著他的動作垂落下來,在你面前攏下片漆黑的陰影。

    你感受到了達達利亞熾熱的鼻息,急促的,混亂的,甚至有些急不可耐的。

    你從未與人有過如此親密的行為,此刻只茫然地被他鉗制著身體,睜著雙鎏金色的眸,倒映著對方在你眼中愈來愈清晰的輪廓。

    你不知他想要做些什么,只是在那人的吻即將落到你的唇瓣之前,兩個人影忽然從他背后接近,打斷了達達利亞對你而言有些莫名的舉動。

    “……”

    第68章 璃月(9)

    是愚人眾的成員。

    并且從他們臉上畢恭畢敬的表情來看,應該是專程來找【公子】的。

    壓制住你的男人因分心而移開了視線。

    身為戰斗狂的你自然不會錯過這般機會,見他根本無心注意你,你猛然躍起,借著身高的差距一頭撞上了他的腦袋。

    嘭!

    “唔……!”達達利亞因劇痛而發出低呼,向后傾倒的慣性讓他松開了扼制住你的雙手,也將你暴露在了身后兩人的目光之中。

    像是在刻意隱瞞什么,這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何事的愚人眾錯愕地站在原地,只見到達達利亞又一次上前將你禁錮的背影。

    額角被你的頭槌撞破,鮮血汩汩流出沾染了他的睫毛,他因血液的刺激性而不得不閉上左眼,但比起哀嚎疼痛,他只是在怔愣了兩秒后咧開嘴角笑了出來。

    “你這家伙,攻擊性還是這么強啊?”他笑得愉悅,那柄被他執在手中的弓箭在元素力的催動下緩緩化作了冰冷的水刃。

    他似乎還想和你打。

    你因達達利亞的“不自量力”而感到不悅,畢竟比起那些根本不敢頂撞你的軟棉花,他屬于那種就算挨了你一萬次打,也依然可以輕松地爬起來,并站在你的眼前活力滿滿地亂晃,哪怕傷痕累累也不忘笑你兩句:

    “就這點程度啊,我還沒打夠呢。”

    男人的笑靨倒映在你眼底,無名的怒火再次涌上你的心頭。

    面對達達利亞的挑釁,你自然是要應戰,但你手中神圣力都凝結起來了,你對面那兩個不會讀空氣的家伙卻倏然開了口——

    “公子大人,我們有事情需要確認。”

    戰意被突如其來地澆滅,你蹙起了眉頭。

    他們完全看不出你們愈演愈烈的狀況,也感受不到你眸中的怒火,就這么直勾勾地盯著達達利亞的背影,是愚蠢到如果你仍然還是愚人眾的一員,亦或是此刻沒有達達利亞的在場,你可能會把他們直接一炮轟死的程度。

    但在你以為對方也會和你抱有同一種想法時,這個看似沒什么計謀的男人忽然抬手,向你旋來了水刃。

    你瞳孔縮了縮,想要逃脫卻發現后背貼在墻上無處可躲,只能結結實實被淋了一身。

    達達利亞用的力量不大,甚至只是單純地對你使用了水元素,這種如同毛毛雨般的攻擊讓你再次在冷水的侵襲下變成了少年的身體。

    并且不及你咒罵兩句,他忽然抬手摟過你的肩膀,將你如同好兄弟那樣夾到了自己的胳膊底下,然后他轉身,同那兩個愚人眾問道,“沒看到我在和自己的伙伴切磋嗎?”

    男人說話時臉上還滿是血漬,包括被你撞破的額角也仍然在淌血,但那雙冰藍色的眸如同沉淀千年的寒冰,呼嘯著能將人徹底吞噬的黑洞,叫那兩人光是對視都不禁瑟瑟發抖起來。

    月色忽然被陰云遮擋,周圍一切都陰暗下來,連風都變得刺骨無比。

    那兩人因驚懼而互相對視,然后其中一人終于鼓起勇氣大步站了出來,回答,“唔……我們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訴您。”

    “哦?是有多重要——才會讓你們這么不合時宜地打斷我們的戰斗啊?”他笑得明媚,但語氣里卻句句帶刺,叫人不寒而栗。

    見對面已經慫得不敢說話,你無語地扭過頭去不再多看,但當你想要推開達達利亞擱在你肩上的那只胳膊時,他忽然加大了點力道,將你再次摟了回去。

    “不過你們來得正好,知道這位是誰嗎?”他彎下腰,低頭,像小狗一般蹭了蹭你的臉頰,“我非常幸運的……在執行任務的途中,見到了這位愚人眾曾經的大魔王米歇爾哦?”

    你:“……”

    他居然叫你大魔王。

    雖然這稱號你早就知道,畢竟整個愚人眾當時就你一人,可以在不成為執行官的前提下,讓任何人都愿意心甘情愿地聽從你的命令。

    不過現在這稱呼從達達利亞的口中被說出來,你多多少少有些無語與嫌棄。

    愚人眾的兩人根本不敢說話,不管是面對那個笑里藏刀的達達利亞,還是他身邊一臉慍怒表情的你。

    但對他們來說幸運的是,這位愚人眾執行官對他們的捉弄是點到為止的。

    “你們先回去吧,等我和我的伙伴敘敘舊,再來找你們。”他收起眼底的戲謔與玩味,最后將目光看向了旁邊渾身還在濕漉漉淌水的你。

    “好……”知道你們誰都不好惹,那兩個家伙在得到達達利亞可以離開的應允后,幾乎是頭也不回地跑下了山,生怕多待一秒都會因為毀了這位執行官的興致而遭到毒打。

    山間的風再次恢復了寧靜,陰云散開,露出了后頭皎潔的月光。

    你突然沒了繼續打架的興致,只是有些無語地捉住自己的衣擺,用力去擰水。

    “看來米歇爾一點都不想我啊。”面對男體的你,男人眼中的欲望明顯要消退許多,盡管你也不知道他那股莫名的沖動到底是從何而來。

    “我何止不想你?”你挑眉,毫不吝嗇地挖苦他,“我對愚人眾,對你們至冬國都毫無留戀,你大可不必特意把我變回男體,就為了讓那群白癡把我認出來。”

    聽到你這么說,那看上去總是愉悅的家伙倏然一頓,但依然沖你笑得粲然,“我可不是為了讓他們把你認出來才這么做的。”

    “……什么意思,別跟我打啞謎。”你皺眉,抬頭去看他。

    “米歇爾,我承認你對戰斗的天賦與能力史無前例,但在某些方面,你真的是愚鈍到讓我想哭啊。”

    你:“……”

    見你還是不能理解,達達利亞作勢露出一張哭哭的委屈臉,然后他抬手,指了指你的胸口,似笑非笑道,“我只是不太愿意,把本該屬于自己的東西分享給其他人罷了。”

    他說到這里,沒等你的答復,只是兀自轉身,背對著你揮了揮手,“走了。”

    他大步離開,不加猶豫的,直到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之下,山頂的寒風獵獵而來,你才茫然低頭,看向了達達利亞剛才手指的方向。

    你那身本就不太厚實的圣職裝在剛才的戰斗中經歷了太多,完全濕水的狀態讓那兩片布料幾乎是嚴絲合縫地貼在了你的肌膚之上,純白的襯衫透著你底下曖昧的肉色,勾勒著獨屬于少女身軀旖旎的輪廓。

    如果剛才你還是以女體的面貌示人,恐怕身體早就被那兩個愚人眾的白癡給看了個干凈吧。

    怪人。

    這是你給達達利亞貼上的標簽,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你就這么覺得。

    他是一個根本看不透內在的男人,在你以為他只是最為普通的戰斗狂時,他能設想到的東西卻遠比你認知的要多上好幾倍。

    >>>

    回到璃月后,你隨意找了間客房暫作停留。

    雖說這里沒有靈魂碎片的痕跡,但到底你已經答應了旅行者的要求,就當作是留個念想,你打算繼續在這里待上幾天。

    “先生,你的炭火已經準備好咯,使用的時候一定要開窗通風。”你思忖間,客房的大門被人推開,那人小心翼翼地將炭火盆搬到了房間的正中央,又在囑咐你過后匆匆離開。

    滋滋暖意從那有些發白的盆子里冒出,熱浪翻騰,扭曲了周圍的環境。

    你嘆了口氣,脫下衣物放在衣架上烘烤,只留下一件緊身的里衣,反正你也感覺不到溫冷,今晚就打算這么度過了。

    但說實話,你也不需要什么睡眠,平日里做任務時你都是不眠不休地長途跋涉,以至于現在終于有了可以好好休息的時候,你又因為太無聊而更加不想睡覺。

    逐漸開始發燙的炭火溫暖著你始終恒溫的肌膚,水珠不斷從你那件浸透了元素力的長袍中滴落,在地面滴滴溚地響成一片。

    周圍忽然安靜下來,那種讓你都覺得寂寥的孤獨感便越來越深。

    窗外璃月的燈火從未熄滅,照亮著提瓦特大陸的一隅,這看似熱鬧繁華的景象,于你而言卻是格格不入。

    但比起擔心你什么時候才能找到碎片回去自己的世界,你更應該慚愧一下,跟你一起到來的病毒到底會將這里殘害到什么地步。

    從窗外吹來的寒風有些蕭瑟,人一閑下來就會忍不住胡思亂想,最后你腦海中的畫面又慢慢凝聚成了另一個人的輪廓。

    墨發的少年靜靜屹立于邪祟之上,他是山林間最凜冽的清泉,也是懸崖上高不可攀的清心。

    你不知為何忽然會想到這個與你不過一面就匆匆告別的少年,但那時候他似乎對你立下了誓約。

    只要你喚他的名字,他便一定會出現在你的面前。

    遂像是無聊,又鬼使神差般的,你動了動唇瓣,小聲開口,“魈。”

    你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沒有任何人回應你的期待。

    對面的鏡子在燈火的照耀下反射著暖色的光影,只著了里衣的少年一動不動地站著,臉上掛著淡漠無神的表情。

    切,果然是說著玩玩啊,畢竟連你自己都……

    你內心的吐槽還未說完,一抹綠霧忽然在你身側炸開,影影綽綽間少年的身影顯現,你也聽到了那人清冷的聲線:

    “什么事?”

    第69章 璃月(10)

    “什么事?”

    炭火徐徐燃燒,煙氣裊裊間,少年清冷身姿愈顯挺拔。

    你瞳孔晃了晃,眸中魈的身影被勾勒出輪廓,他亦垂眸與你對視。

    你上身僅著一件緊身里衣,后方的鏡子倒映著你略顯纖細卻也線條有致的后背,發尾的栗色碎發垂落下來,隨著你的呼吸微微顫動,讓你頸部那片白皙的皮膚也在陰影間若隱若現。

    面前的少年蹙起了眉頭,他不該對你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但在見到你那張明顯女相的臉時,他倏然一怔,然后默默扭過了頭去,不再看你。

    大抵是你之前救過對方一條命,此刻面對這種氣氛你倒也不覺得尷尬,只是默默將那件懸掛于炭火上的外套翻了個面,然后調笑道,“我和別人打了一架。”

    “……”魈沉默,倒不是他不知道該與你說些什么,而是這人安靜慣了,比起與你對答如流,他更適合做一個認真的聽客。

    不過從他沉浸黯色的眸子來看,他應該是在意你的話題的。

    “那家伙于我而言是個強敵,他深諳水元素力的使用,所以在和他戰斗時,我難免要濕透一身衣服。”你向對方交代了自己為何會在這里烘衣服的緣由。

    魈:“……”

    那人站在原處,目光緊緊地盯著你,似乎在等待你的下一句,比如你為何會在璃月休憩,比如你為何要召他而來。

    然后你也不負眾望地這么回答了,“我就是忽然想到你之前說的,只要我喚你的名字你就會出現,所以無聊喊了一句,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他呼吸頓了頓,那張總是清雋疏離的臉上竟然也出現了明顯的無語。

    “你若是無聊,就坐在這兒陪我聊聊天,打發時間,不然我睡不著覺又無事可做,怪可憐的。”明明是你消磨別人的時間,這會兒反倒說起了自己可憐。

    知道你不是召他來解決問題的,這少年仙人輕嘆了口氣,小臂一收,掌心一抬,將那把和璞鳶原路收了回去。

    然后他抬眸看你,語氣不咸不淡,“我還有眾多要事在身,沒有時間陪你閑聊。”

    他說罷開窗,一腳踏上客棧的窗沿,深夜的晚風徐徐而入,吹得他身側碎玉叮當作響,他作勢要走。

    面對此情此景你也不急,只是扯了扯那件未干的外套擋住了直吹你胸口的冷風,一副自己很怕凍的樣子,又在魈猶豫不決的目光下,你用那種可憐巴巴的語氣同他揶揄:

    “唉,我好說歹說也是將你從天衡山下拖出來的救命恩人,雖說對你照顧不算得當,但也不至于現在就這么被你輕而易舉地拋棄吧……好難過哦。”

    這副感情牌一打,再加上“救命恩人”的buff疊加,那本來都打算E走的仙人干咳了一聲,無奈地走了回來,還不忘記把窗戶給關上。

    然后他像是接受了命運一般,欠身坐在了你對面的紅木椅上,裹著漆黑手套的掌心輕輕拍了下桌面,“聊吧。”

    你這一生與不少人進行過會面與單獨的聊天,但魈這種強行尬聊的架勢你是第一次見,不過想想他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一切又好像變得合理了起來。

    指望魈先跟你說話是不現實的,因為那家伙就生著一張“我沒法和你聊天”的冷漠臉,而你也是那種別人不說話,也休想讓你當出頭鳥的內向類型。

    以至于當魈那句“聊吧”的話音落下的同時,整個房間再一次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你忽然有點后悔為什么自己非要把魈給留下來,不,你更后悔的是,你干嘛要嘴賤去叫他的名字。

    腳邊的炭火仍在徐徐燃燒,滾燙熱氣直撲你的面頰,讓你更加感受到了這份空氣中沉默的焦灼。

    最后你先投降,捂著嘴巴假意咳嗽了兩聲,找了個你覺得應該聊得起來的話題,“海燈節。”

    “……什么?”短短三個字,沒頭沒尾,甚至只有一個主題,讓魈的眼底浮現出了茫然。

    “呃,我是說,你對海燈節有什么看法?”你把才翻過面的外套又翻轉了一下,以此來緩解自己無處可以安放的目光與手腳。

    好在這問題還挺正常的,魈也能回答得上,只不過他說的是——

    “我不喜歡海燈節。”

    “啊,可是旅行者告訴我說,海燈節很有趣,還會有許多五湖四海的游客來到這里參加燈會。”

    “嗯。”魈點了點頭,算是贊同你的話術,但并不發表任何意見。

    無法進行下去的話題讓你有些難堪,但比起在這里和他干瞪眼,你選擇繼續尬聊,“魈是璃月的仙人吧,能夠直觀地看到自己守護的國家變得如此繁華,你不應該很期待海燈節的到來嗎?”

    “對人類而言或許是如此,”他低眉,額間碎發垂落,在魈的眼底落下片晦暗不明的光影,“每每海燈節,邪祟之物都會受熱鬧氣氛吸引而來,成片聚集在璃月附近,我的工作量也會因此翻倍。”

    “哦……我是有在別的地方聽說過‘年獸’之類的傳說,原來邪祟也是如此啊。”你應聲,但不知該如何應答。

    魈說完那句話后便再不出聲,從他微微蹙起的眉頭看來,這少年仙人大抵是真不喜歡海燈節。

    畢竟誰也不想看到,所有人都其樂融融,只有自己為了保護這片土地而艱苦戰斗卻連一個“累”字都無人可以訴說吧。

    說實話,你不善言辭,再加上你本來就是沖著尋回自己的靈魂碎片才選擇來的海燈節,此刻更憋不出一句足以安慰魈的話來。

    但幸運的是,戰斗是你的強項。

    “那我陪你一起吧,魈。”你也不知自己是哪里出了問題,在見到那少年故作無所謂的淡漠神情時,你居然動了點從來未有過的惻隱之心。

    “……什么?”他沒能理解你的意思,更甚是,他從未設想過會有人愿意陪他一起,去清除那些足以將任何生靈都拖入深淵的邪祟,不求回報。

    見到魈晃動的瞳仁,你沒忍失笑,重復補充道,“我很強,你應該知道。反正海燈節我也沒事做,會答應留下來不過是為了哄那小丫頭開心。”

    那個“小丫頭”指的是熒,但這句話你也只說了一半的實話。

    更多緣由是你想要借此機會找到碎片,而且那到底是你自己的靈魂,就算隔著幾公里的距離你也能輕松感知到它的存在,換句話說,你不需要出現在海燈節的現場也能尋找碎片。

    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他似乎在思考什么,因為你明顯異于常人的實力,也因為你突然的“邀約”。

    火盆中的木炭在這般靜謐的氛圍下燃燒殆盡,火星在暗灰色的炭渣中瑩瑩閃爍,猶如銀河下隨時都要被淹沒掉的星星。

    最后這個不太習慣接受他人好意的仙人還是搖了搖頭,直白拒絕了你,“不用了。璃月的海燈節向來繁華,既然要參與,那就好好賞玩,沒必要和我在一起。”

    他說完這句話,抬眸幽幽望你一眼,欲言又止。

    而你也不知該與魈再說什么,好像這人天生自帶疏遠所有人的氣質,誰也別想走進他的內心,更別想讓他卸下厚實的“鎧甲”。

    “所以,魈說的只是沒必要,而不是不需要,對吧?”你偶爾也會像現在這樣咬文嚼字,在你認定了某件事時。

    窗戶又一次被人推開,狂風獵獵而入,凌亂了魈滿頭墨綠的發絲,他因你的話語而駐足回頭看你,眸中光點幽幽閃爍,分辨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緒。

    但那雙如鎏金般漂亮的瞳不斷晃動著,亦倒映著你朦朧的輪廓。

    最后他合眼,轉過了頭去,在沉默中消失在了悄無聲息的夜空之下。

    >>>

    時間一晃,又一年海燈節來至。

    那日清晨,你是被一陣鞭炮的聲響從被窩里吵醒的。

    雖說你不太需要睡眠,但被人從夢中強行弄醒,這種叫人脾氣暴躁的感覺卻與人類相同。

    你從唇齒間擠出一聲不悅的“嘖”,然后罵罵咧咧地起身,靠近了床邊。

    但你剛想咒罵一句那群家伙的愚蠢,某個純白的聲音卻恍入了你的視野。

    “米歇爾!”金發的少女就站在客棧的樓下,在見到你從窗邊探出的腦袋時,她眨了眨眼睛,然后興奮地同你揮手。

    派蒙就跟在熒的身后,那貪吃的小家伙手中還舉著串糖葫蘆,聽到熒的呼聲,這才反應遲鈍地抬起頭來,頂著滿嘴的糖霜同你興奮道,“我們來接你去海燈節啦!”

    她話音落下時,最后一聲鞭炮在半空炸開,紅色碎紙洋洋灑灑落下,如一場帶著節日喜慶氣氛的大雨。

    偶有幾個端著餐盤的人從酒樓底下著急忙慌地跑出,口中還不忘吆喝著,“璃月最經典的名菜之一,金絲蝦球,這就為您奉上,祝您海燈節快樂!”

    也是此時你終于發現,自己也身處于這片刺目的艷紅之中。

    熱烈卻不熾熱的陽光灑落大地,人們在清晨奔走忙碌,鞭炮焰火此起彼伏,一片其樂融融。

    這是你第一次參加人類該有的慶典,與你想象中的繁瑣與無趣截然不同。

    第70章 璃月(11)

    今朝疏云淡日,璃月港內張燈結彩,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純白的少女正在為你帶路,陽光打亮她鎏金色的發絲,也漾開了她眼底熠熠生輝的光點。

    節日的販賣項目多以吃喝玩樂為主,不管你走到哪處都能嗅到各色食物的香氣,只可惜你天生對進食沒什么需求,即使街邊的攤販沖你吆喝極其賣力,也依然勾不起你購買的欲望。

    見你似乎興致了了,派蒙繞著你飛了一圈,同你得意道,“為了今天的海燈節,我可是制訂了一個超級詳盡的攻略計劃呢!”

    “攻略計劃?”你挑了挑眉毛,倒不是有了多少興趣,而是要給這活潑的小家伙一點面子。

    “嗯哼,”小姑娘得意地抱臂點頭,然后伸出食指搖了搖,“海燈節的特色就是吃,而且要以這些街上的小攤尤為最,等吃到差不多日暮西斜了,你就要留點肚子,準備在夜里去好的飯店大撮一頓了!”

    見那小家伙滿面春風,你干咳了兩聲,沒忍質疑一句,“吃得下嗎?從早上吃到晚上……”

    “那必然是吃不下的,只有派蒙才能做到啦。”少女清脆的聲線忽然插入,笑吟吟地打斷了你們二人之間的對話。

    然后她輕輕勾了勾你的小指,就像是親密卻又帶著些距離感的異性友人,帶著你在璃月的街巷上一路往前走。

    路過某個小攤時,她眼睛一亮,像是發現了什么有意思的東西,“米歇爾,我們來玩玩這個吧?”

    你低眉,只見一張巨大的方形紅布覆蓋在地面,不少造型迥異的陶瓷娃娃成排擺放在上,幾個孩童手中捏著竹藤做的小圈,正賣力地丟向紅布中央,試圖套中幾個漂亮的娃娃。

    “套圈圈,字面意思,套中的娃娃就是你的了。”熒對你“嘿嘿”笑了笑,簡單明了地講述了游戲規則。

    你“喔”了一聲,算是回應她的期待。

    不過那些娃娃雖然做工精致,造型也可愛,可你就算套到了,帶在身上也毫無用處,甚至還只能是旅途中的累贅。

    但這話你可不能和熒說,畢竟因為自己不喜歡就攪了其他人的興致,情商實在是太低。

    “嗯……米歇爾也不喜歡這些嗎?”大抵是看出了你表情里的糾結,那極有眼力見的少女指了指不遠處其他的玩物,“沒關系,不喜歡可以直接說,反正這里的活動有很多,我們都可以試試。”

    “啊,我沒有說不喜歡……”你生怕掃興,趕緊擺手否認,但要你夸這堆娃娃有什么好處,你又實在憋不出來,只能站在原地有些尷尬地抿嘴微笑。

    “可是米歇爾的表情看上去就是超——級不感興趣嘛。”派蒙也悠悠飄到了你的面前,為你艱難的人際關系處理更添一層冰霜。

    就在你糾結到底要如何解釋時,一個青年忽然站在了你的身后,將你籠罩在了他高大的陰影之下。

    “別這么為難米歇爾,這家伙最害怕處理人際關系咯。”男人清朗的聲線夾雜著些玩味的揶揄,聽得你背上的雞皮疙瘩都出來了幾層。

    “公子?”旅行者微縮了瞳孔,你也在她那雙清澈的眸子里看到了那人的輪廓。

    派蒙同樣驚奇,“你怎么會在這里?”

    “海燈節,我出現在璃月很奇怪嗎?”他反問一句,爾后目光又堪堪落在你的臉上,帶著些曖昧的笑意,“你們不了解他,要想讓他感興趣,那得用‘挑戰’加‘利誘’的方式。”

    達達利亞說到這里,忽然抬手在你的腦袋上摁了摁,略微有些滾燙的體溫隔著你的發絲傳遞到你頭皮的肌層,帶了一陣讓你莫名的感覺。

    他好像總是一副很了解你的樣子,甚至還在外人的面前摸你的腦袋,更甚是扯你的臉頰,好像和你關系很好。

    但說你厭惡這樣吧,平素里最討厭和別人肢體觸碰的你,在被達達利亞碰到的時候,第一反應竟然不是要推開,而是有些貪圖于這種對你而言古怪的感覺。

    你的沉默似乎是對方的意料之中,但男人也像是摸不夠一般,見你不抵抗,他又不知饜足地用力揉了一把,直到你因不適而皺起了眉頭,這才在你準備揍他之前老實地收回了手。

    “你哪里了解我?”你皺眉,想要嗆他一兩句,至少,你不能表現出自己真的很容易被他拿捏。

    但面對你的質疑,達達利亞連思考的時間都沒給自己留,很快便回答道,“如果我說,我們來進行比賽,就比……誰套到的娃娃更多,而贏的那個人可以從輸的那人身上獲取任何一樣東西,你愿不愿意比呢?”

    你:“……”

    說實話,有點心動,因為對方是同樣好戰的愚人眾執行官,而他之前對于你靈魂碎片的提問全都欲言又止的樣子,無不表明這家伙絕對知道些什么。

    如果你在這里贏了他,豈不是可以合理運用他的要求來獲取碎片的線索?

    相對地,你身上沒什么東西可以稱得上是秘密,至少對達達利亞而言,他連你的詛咒都知曉得一清二楚,就算你輸了,也不會虧。

    但是在這里接受他的提議,就等同于承認了他對你的了解非常正確。

    和你比賽套娃娃是“挑戰”,愿意給你提供信息是“利誘”,他真的輕松地用這兩點說服了你。

    你現在對他虎視眈眈,甚至巴不得比賽快點開始。

    “好啦,米歇爾,公子都說到這個份上啦,你就給他一點面子,和他比一場嘛!”幸運的是,派蒙飛到了你的身邊,她露出了幾分討好意味的笑容,算是給了你一個臺階下。

    就連達達利亞也同你笑瞇起了眼睛,甚至還惡劣地雙手合十,向你假惺惺地撒嬌起來,“拜托拜托,就和我玩一把怎么樣?”

    你抿唇,遭不住自己早就蠢蠢欲動的內心,和那三個家伙期待的目光,最后還是默默地點頭,“行吧,就一把,記得要愿賭服輸。”

    “好哦,我一向是說話算話的,這你知道的,米歇爾!”男人兩眼因喜悅而亮起了高光,但那副自信的笑靨讓他看上去,似乎早就知道你會同意他的邀請。

    這總是大方的青年在你同意后便大步走去了小販身旁,你見他同那人溝通了什么,不出須臾,他便一手摟著一堆竹藤圈朝你走了過來。

    “一共三十個環,為了方便計數,一人先套完,第二個人再套,可以嗎?”他說著,如同與你關系親密的好友一般,自說自話地抓起了你的手,將那堆圈圈掛在了你的小臂上。

    “那先下手為強,我要當先手。”對于他定的規則你沒有意義,甚至非常熟練地提出了自己的訴求。

    “好啊,米歇爾說什么,就是什么,請便。”他朝一側擺了擺手,做了個優雅的行禮動作。

    你抬眸去看達達利亞的時候,眼底帶了些好像被人當作孩子在哄的不悅,但沒等你說什么,派蒙便湊到了熒的身邊,同那一樣笑吟吟的少女嘀咕起來:

    “他們兩個的關系可真好啊。”

    “關系好是好事啊,同樣都是熠熠生輝的人,早晚都會湊在一起的嘛。”熒如同一個看穿了塵世的老者,滿意地點了點頭。

    然后就被聽力靈敏的你抓了個正著,你回頭,欲言又止,“旅行者,請你不要這么誤解,我和這家伙的關系沒那么好……”

    “誒,沒有這么好嗎,好傷心啊,我明明一直把米歇爾當做我最——好的伙伴呢!”達達利亞又開始了。

    在戰斗中被人折斷了骨頭,刺破了身體都不會流一滴眼淚的男人,在面對你時總會偽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若不是他不知道該怎么哭,或許真的會泛紅眼眶,擠出點眼淚,讓你瞧瞧他的厲害。

    “夠了,我要開始了,你就好好思考該如何回答我的問題吧。”你把湊在你身邊的達達利亞一把推開,然后抽出竹藤圈,準備開始自己的挑戰。

    大抵是有人認出了你身邊那位高挑的愚人眾執行官,也興許是你眸中的斗志足夠強烈,竟有不少路人七七八八地圍攏過來,靠在小攤的旁邊圍觀你們的比賽。

    就連那些本來還想要參加游戲的人都主動讓了位置,估計是想要看看,到底是誰敢挑戰愚人眾的威嚴。

    你掂了掂竹藤圈,這玩意做工不算嚴謹,分量也輕,如果按照原定軌跡拋出的話,很可能會被風阻擋而偏離軌道,至少……你在拋的時候不能按照百分百精確的力度和角度。

    想到這,你回眸看了一眼達達利亞,那漂亮的橙發男人站在陽光下,在與你對上視線的那一刻,他半瞇起那對如海水般蔚藍的眸子,同你愉悅地笑了起來。

    你見到他的唇瓣上下動了動,他說,“加油。”

    “……”搞什么啊。

    心思莫名被他攪亂,第一發竹藤圈你沒有拋好,本就軟綿的力道在脫離你的指尖時,都不需要風來吹,光是空氣的阻力就將它堪堪停在了半空,然后無力地落下,甚至都沒有勾到第一排的娃娃。

    “哎呀,我還以為這家伙多厲害呢,敢挑戰愚人眾……”

    “連第一排都沒有碰到啊,感覺要輸掉了誒。”

    人們開始竊竊私語,他們的聲音不大,但足夠被你聽得清楚。

    你忽然回想起自己曾經到過某個村莊,因為那里人們受教育的程度不高,再加上性子狂妄,以至于你在宣教的時候,總能聽到底下有人說話,他們肆意地評價你的外貌,亦或是對你這少年的身形表達出“不靠譜”的評價,甚至還有嘲諷你做無用功的。

    而現在這種仿佛在被人詬病的感覺和當時無比相像。

    “各位,看戲就好好看,說風涼話可沒有意思,如果你們認為自己能比米歇爾更強的話,也歡迎上來和我比試比試,反正今天我休假,時間也很多呢。”

    你思忖間,青年的聲線忽然響起,打斷了那些對你而言刺耳的閑言碎語。

    你一怔,回眸去看,便見達達利亞擋在了那些圍觀的人群面前,而路人像是都在懼怕他一般,竟然一個個地往后退步,不敢再說多余的話了。

    “米歇爾,繼續吧。”然后他回頭看你,再一次與你的視線交匯。

    你:“……”

    胸腔里那顆心臟在加速跳動,你不知道這到底是為何,但是每次與達達利亞對視時,尤其是類似現在這樣的時刻,這種感覺便尤為最。

    你深呼吸了一口氣,晃了晃腦袋,把這些古怪的感覺全部甩掉,然后重新將目光定在了前方紅布上的那堆娃娃。

    人們不再說話,只是目光比剛才更加灼熱地停留在你的身上,似乎想要看看這能被愚人眾執行官出手保護的家伙到底有什么能耐。

    好在你早就習慣了人群的視線壓力,此刻只不過是心跳有些加速,以至于拿竹藤圈的手指有些發抖。

    冬日里還算和煦的風在眾人身側吹過,掀起你鬢角發絲的同時,第二枚竹藤圈也被你拋了出去。

    那輕飄飄的東西乘著風,在空中幽幽換了軌道,但因為你算計得足夠準確,它落地時不偏不倚蓋在了某個娃娃的上頭,將它完完整整地圈了進去。

    可就在你眼底泛起喜悅光芒的那一刻,這質地輕巧的圈兒居然在觸地后猛然彈起,又直溜溜地沿著娃娃中間的小道轉了兩圈后,滾落到一邊去了。

    “哎呀,可惜了,差一點點哦,最后落地時要是沒套到的話,不算數。”小販朝你揮了揮手,眼底滿是奸計得逞的嘚瑟。

    “……”服了。

    一個小小的套娃娃游戲,這小販也算是心機算盡。

    “米歇爾,看來你考慮得還不夠周到呢!”達達利亞就在你身側朝你玩味地笑,甚至還拍了拍你的肩膀,帶了些只會讓你更加惱火的安慰。

    你不說話,但那種悸動的感覺確實被胸腔里的怒火所替代了。

    既然是這小販先不仁的,那便不要怪你不義了。

    “你就等著輸吧,達達利亞。”你瞥他一眼,表達自己的不悅,但那青年只是笑吟吟地看著你,像是在寵溺自己養大的小貓。

    于是第三枚竹藤圈也被你拋了出去。

    經過你精確計算的竹藤圈在半空中悠悠飛了段距離,然后又一次借著風的阻力而偏移了軌道,不過這也在你的設想之中,它完美箍住了紅布正中央的陶瓷娃娃。

    只不過唯一不同的是,在它又要像之前那枚竹藤圈一樣彈跳起來時,陽光下一道寒芒微閃,圍觀眾人只覺瞳孔一陣刺痛,便下意識地合上了眼睛,再睜開時,那枚本該彈走的圈居然乖乖停留在了原地,將那只娃娃緊緊圍在了當中。

    “怎么會……!!”小販忽然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滿眼寫著不敢置信。

    因為此刻發生的一切明顯不符合常理。

    那枚無論如何都應該在觸地后被彈飛的竹藤圈,居然毫無動靜,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用力按住。

    “剛才那個刺眼的光到底是什么啊……”

    “啊啊,眼睛好痛……”

    “是陽光的折射吧?”

    人們又在竊竊私語,只余下紅布前手握圈圈的少年,一臉淡然地望著那只被小販欲哭無淚取出的娃娃,仿佛這一切都是你的意料之中。

    直到有人將胳膊按上你的肩膀,他的腦袋也帶著濕熱的吐息靠近了你的耳畔。

    “——居然搞作弊這套啊,米歇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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