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夜沒睡好嗎?”
姜瓔指了指陸云眠眼下的青黑。
陸云眠輕咳一聲:“沒有。”
不是沒睡好,是壓根沒睡,她昨天連夜把《風流艷鬼錄》給看完了,順便還看完了《合歡宗秘事》和《對師妹她強取豪奪》
三本都是仙品,不過以陸云眠的眼光來看,還是《對師妹她強取豪奪》更勝一籌。
此書講的是一對師姐妹虐戀情深,師妹心有所屬,師姐愛而不得隨后黑化的故事。
陸云眠倒覺得強扭的瓜也是瓜,握在手中了總比什么都沒有得強,強取豪奪不過是手段的一種。
在她眼里,對與錯,該不該,能占的道德分量幾乎微乎其微。
“難得今天主動來找我,什么事。”說話時陸云眠不動聲色地把那幾本話本往身后遮了遮。
姜瓔把任務腰牌拿出來晃晃,眉開眼笑道:“接任務,和我一起去吧。”
“你怎么不去找司空月山?”陸云眠話到嘴邊又轉了個頭。
姜瓔不傻,平時陸云眠要么掛著一副笑相心里藏刀,要么就是淡漠得世界末日也與我無關的樣子。
這句話是在吃醋吧,果然是在吃醋吧。
“她哪有你厲害,”姜瓔按在桌上,湊近陸云眠,“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就喜歡長得漂亮又厲害的。”
“你想不想知道誰是我心目中長得最漂亮,修為最厲害的人是誰?”
姜瓔越湊越近,兩人都額頭都快挨上了,陸云眠頷首,她的確有幾分好奇。
“是誰?”
姜瓔笑了笑,一雙翦水瞳微彎,但眼底神色卻是認真:“這姑娘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陸姑娘要不要猜猜是誰。”
淺淡的香味繚繞過鼻尖,陸云眠呼吸一滯,青玉耳墜垂在姜瓔頸間,近得甚至能看清少女雪白腮邊一層細小的絨毛。
“怎么樣,最厲害最漂亮的陸姑娘,要不要和我一起接任務?”
陸云眠側首,微微笑道:“你最好是只對一個人這么說過。”
果然她在姜瓔心中還是最特別的。
“恭喜宿主,攻略進度百分之十五,獎勵稍后發放。”
一聽這道聲機械的提醒,姜瓔就知道這事穩了。
一般來說一個任務只能有一行人接,但若上次接任務的人連著五天沒有任何進展,那么任務欄就會恢復到未接手的狀態。
從任務發布欄中挑選半天,姜瓔最后選定了一個畫卷妖的任務。
這俗世上的畫卷不同,經過修士手的畫卷可以帶人進入到畫卷之中,體驗一番畫中人生。
這些畫卷原本是書畫店老板的鎮店之寶,是店里的招財樹。可有一天老板照常讓客人進畫卷中體驗賞玩,但這次客人再也沒有出來。
客人的家中人報官,說要燒了這畫卷,書店老板自然不肯,兩方僵持不下,最后老板說一定請修士將客人帶出來。
于是向東山神宗發布了任務懸賞。
姜瓔拉著陸云眠走在街道,原身還是個發育期的姑娘,幾個月下來,她發現自己好像長高了不少,便興沖沖地拉著陸云眠比對。
“你看,剛見面時我才齊你下巴,現在可是長高了不少?”
姜瓔說這話時背著手輕快地倒走了幾步,沒留神撞著個人,覺得有些眼熟,人卻已經散在了人潮之中。
陸云眠嗤笑了一聲:“這就值得你高興成這樣。”
要是旁的人這么掃興,姜瓔說不定會不高興。但如果說這話的人換成一個絕色大美人,姜瓔只會罵罵罵,反正你早晚都是我老婆。
兩人都生得好,一個白衣高華,若花尖薄雪,絕色之中透著幾分乖戾的冷意,一個卻總是眉眼帶笑,像是初夏時分的小太陽。
這對搭配引得街上頗多人注目,多數是善意的,不過也有驚恐的——
剛剛撞到姜瓔的那人是回鄉探親的姜家小廝,當時親眼在地牢中見到陸云眠眼都不眨地斬下了阿四的手腕,他回去連做了一個月的噩夢。
而且,小姐不應該在那天便化為靈蝶消失在世間么,為何又會和這位東山神宗的修士走在一起。
...
姜瓔同苦著張臉的書店老板說明了來意,老板嘆了口氣,道:
“不瞞二位姑娘說,七日之前你們宗門就就來過一批修士,在畫卷中進出好幾次,可就是帶不回這客人。”
“等那幾位修士出來,二位姑娘再試一試吧。”
陸云眠神色淡淡,坐著椅上喝茶,姜瓔便主動提出上樓看看畫卷。
店中畫卷頗多,姜瓔以手觸了一下一幅《帝女夜宴圖》便已聽到宴飲之中觥籌交錯琵琶絲弦之聲。
“好玄妙。”姜瓔贊道。
老板躬了躬身:“姑娘謬贊了,請看這幅。”
在眾多畫卷的正前方掛著一副空白畫,老板愁眉苦臉道:“這畫原本是一副山水圖,出了事之后就變成這樣了。”
以前畫卷中畫的是什么,進去的客人就能感受什么,可現在畫卷變成了一片空白,誰也不曉得里面發生了什么。
姜瓔走近,見畫卷之下的地面上有一道傳送法陣,想必是入畫的修士怕困在畫中出不來,事先留了一手。
她還未見過這般小型傳送陣法,覺得新奇,便蹲下身去仔細打量了一番。
沒曾想入畫的修士正好這時出來,見有人對著她們的陣法鬼鬼祟祟,便怒喝道:
“你在做什么?!”
“我就是看看,什么都沒做。”姜瓔被嚇了一跳,抬眼去看,心頭一跳,真可謂不是冤家不聚頭。
誰能想到上一行接這個任務的修士就是穆嬌一行人。
經過臨淵試煉后,穆嬌徹底絕了入瑯嬛院的心,已穿上了天機院的冥青色院服,依舊是站在一堆天機院弟子中眾星拱月。
“姜瓔?”穆嬌臉色一沉,“你從臨淵試煉里出來了。”
“原來我不該出來呀,”姜瓔歪頭好奇,“還是說穆小姐提前知道我會遇到什么,應該死在試煉里面?”
原本姜瓔還只是懷疑是她,現在基本可以實錘了。
竊脂那事跟穆嬌沒關系她名字倒過來寫,姜瓔一笑,眉眼彎彎地指著穆嬌肺管子戳:“托大小姐的福,活著出來了。”
“不但活得好好的,還得祁院長特別關照,給了塊牌子來接任務。”
“來之前祁院長囑咐我好多話呢,你說說祁院長怎么偏偏就這么看重我呢,真是的。”
姜瓔一口一個祁院長,穆嬌果然變了臉色,她搶了本該屬于自己的東西,還怎么敢在她面前耀武揚威。
“所以你就想毀了我們的傳送法陣,好讓我們困在畫卷之中。”穆嬌低眉,神情有些可憐。
“姜瓔,這是你我二人的過節,即使你那天不收下我的歉禮,可你也沒必要使出這么陰險下作的手段啊。”
姜瓔目瞪口呆地看著穆嬌顛倒是非黑白,心里對這位大小姐的的下限又有了刷新。
《化妖》你反思一下,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還有這種沒有逼格的反派。
“我一個人死在畫卷中也就罷了,可要是連累了師兄師姐,我死也不得安心。”
穆嬌可憐兮兮地看著周圍的師兄姐,做出一副大義凜然,有什么你沖我一個人來就好的模樣。
除去天機院大小姐這個身份,還有不少師兄師姐是看著穆嬌長大的,平時也對她多有疼愛。
如今看穆嬌這般委屈,心中激憤,矛頭自指向姜瓔。
“小小年紀,心思如此歹毒,我就替你家長輩好好管教管教你。”穆嬌身后站出一位天機院的師兄,正滿面怒容,腰間劍芒大盛,有一劍破萬鈞之勢。
有此劍勢者,修為至少金丹以上。
要是放在平時姜瓔可能會滑跪認慫小命要緊,但今天她可不是一個人來的。
金丹期修士了不起啊,誰召喚不了似的。姜瓔直接氣沉丹田:
“陸!云!眠!”
臨光照秋水,美人眼波瀲。
三尺秋水映著陸云眠絕色的眉眼,白衣微動,擋下了那道劍光。
姜瓔跑到陸云眠身后,豎著大拇指夸道:“你也太靠譜了。”
劍風吹起青絲,姜瓔看見陸云眠秀挺鼻梁下的淡紅唇角亦微微彎了一彎。
“神木院陸云眠?”穆嬌咬牙,她怎么會在這。
那出劍的師兄也愣住了,平心而論他和陸云眠的實力還有一段差距,就算和這邊另一位金丹師姐聯手結果也難說。
但這口惡氣不出,他們天機院的面子往哪擱?
穆嬌雙眸一瞇,莫非之前臨淵試煉也是兩人一起去的,所以姜瓔才能有驚無險地從試煉中出來。
今天她們這有兩個金丹期修士,而對面只有陸云眠一個金丹后期。
可,那到底是陸云眠。
穆嬌心思一轉,按住了旁邊想要直接出手的師兄師姐,走到了陸云眠跟前。
“陸師姐。”穆嬌生得嬌俏可愛,一笑起來便有種天真爛漫之感。
“聽說陸師姐已修至金丹后期,想必不日就要進境元嬰了吧,穆嬌在此先行恭賀陸師姐了!”
穆嬌先給個甜棗,接著話風一轉:“宗主閉關十年,一心追求修為,聽父親說不久后宗主會出關一次交待些事情。”
“陸師姐年紀輕輕修為高深,我父親平日里雖然嚴厲了些,可私下一直和我說他很看重你呢。”
陸云眠靜靜聽著,眉眼冶麗,唇角始終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們同出一宗,師姐妹間理應同枝連氣互相幫襯,將來長老院難道會沒有師姐的一席之地?”
穆嬌朝陸云眠伸手,發出結盟邀請:
“陸師姐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么選,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