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百目海蛇
永西洋位于地球的最西端,從啟陽飛行到這里需要整整兩天時間。
于是,在出發后的第二天傍晚,飛機就到達了永西洋的上空。
波瀾壯闊的大海一望無際,眾人透過機窗向下看去,都由衷地感覺到了人類的渺小。
“我是第一次見到大海。”池畔扒著機窗,視線落在看不到盡頭的碧藍海域。
現在是范荊在飛行,解玉樓就轉頭去看池畔,笑說:“等忙完這件事,咱們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到時候隊長帶你環游世界。”
“真的呀!”池畔轉頭看他,可驚喜可開心了。
解玉樓眼里都是笑:“當然是真的。”
“別啊,你們之前都甜蜜私奔過了,環游世界能不能也帶上我?”胖子急忙道。
游松桉也說:“再帶我一個。”
他之前工作太忙,每次出差出國都沒時間好好逛逛,現在正好。
范荊立刻道:“那我也去。”
童和側頭看沈斯年:“老師,咱們也一起?”
“不行,咱們倆有的是事情要忙。”
沈斯年收回望遠鏡,笑說:“等信號結束之后,人類就進入了新世紀,咱們的新作物、新武器、新貨幣、新交通工具,還有新的人類社會秩序,都需要咱們去恢復。”
童和點頭:“也是。那等所有的事情都步入正軌,咱們就一起出去,好不好?”
沈斯年想了想,道:“到時候再說吧。”
胖子道:“博士,你確實應該歇一歇了,人不可以只有工作,你看你都三十了”
沈斯年淡淡瞥了他一眼,胖子頓時做了個閉嘴的手勢,不說話了。
“老師。”童和湊到沈斯年耳邊,小聲說:“別聽他的,你還年輕著呢。”
沈斯年失笑,抬手在他頭上揉了把。
而被剝奪二次蜜月權的解玉樓和池畔倒也沒覺得不好,大家說的對,之前他們已經享受過兩個人的旅行了,等末世結束后和同伴們一起出游也不錯。
解玉樓勾唇,想的是怎么給池畔辦一個新奇有趣的篝火晚會,他家小隊長的愿望他必須找個機會幫他圓了。
“對了,咱們把最后這個東西清剿干凈后,末世就真的徹底結束了是吧?”游松桉問沈斯年。
沈斯年道:“理論上是這樣,但我們需要小池利用自己的能力,改變生物基因混亂的狀態,爭取把地球變回末世前的模樣。”
池畔眨了眨眼:“那我需要怎么做呀?”
“有兩種解決辦法。”
沈斯年認真科普:“第一種,是需要你了解末世前所有的生物基因序列,之后按照這個序列,人為剔除他們身上本來不該有的基因。”
池畔人都傻了:“這、我要怎么記得住啊。”
“還有第二個方法,但只是一個預想,很有可能實現不了。”
沈斯年解釋道:“我們猜測你最后可以發出同一種信號,‘命令’生物們找到原本的自己,而它們身上多余的基因,就會自動剝落。”
“不過這種可能性比較小,需要等你真的掌握住信號之后再做點練習實驗。”
“但是如果這個方法可行的話,那你只需要找到正確的信號頻率,之后將信號復刻給我們,我們就能利用儀器在全球范圍內發射信號,就不用你再自己動手了。”
池畔眼睛一亮:“這個好。”
其他人也覺得這個好,不然地球這么大,池畔一個一個治得治到什么時候。
而且這世上,還有的是之前基因庫里沒有存儲過基因的生物,那池畔要怎么去治療它們。
童和笑說:“大家先別抱太大希望,我們更傾向于這個力量只有小池自己能用,所以后面的末世重建工作還要靠小池。”
解玉樓嗤笑一聲:“你們說這么多,是不是就想告訴我們環游世界的日程要往后排?”
“聰明,不愧是解隊。”童和抬手鼓掌。
解玉樓:“”
眾人都笑出聲,池畔也吭哧吭哧笑,結果就被解玉樓伸過手來捏了下臉蛋:“還跟外人一起氣我是不是?”
池畔拍開他的手,哼道:“才不是,大家又不是外人。”
看解玉樓吃癟,大家笑得更開心了。
解玉樓也笑了,還不忘威脅池畔:“等回家再收拾你。”
池畔頓時紅了臉,胖子和童和又開始起哄,游松桉抬手摟住池畔的肩,笑罵:“行了你們,沒看到小池臉紅了?”
“不說了不說了。”胖子哈哈大笑。
池畔紅著臉轉頭看大海,忽然驚道:“呀!好大的鯊魚!”
眾人都朝下看去,果然看到了巨大的鯊魚鰭在海面上急速行進,光是看著就讓人驚悚。
“海洋生物本來就體型龐大,現在被信號影響后,擁有巨大型基因的生物應該很多。”
畢竟末世之后,一般的動植物都會向著“巨大型”發展,因為巨大意味著擁有更強大的力量,沒有太高智慧的動植物,都會下意識選擇融合這種基因。
這其中不走尋常路的生物也不少,比如實驗室里那只布偶貓,還有長了鹿角的哈士奇和長了翅膀的蛇。
當然也有渴望人類基因的高等級融合物,那些就比普通融合物更強大了。
眾人看著那只全速行進的鯊魚,忽然發現它似乎是在追逐獵物,那獵物似乎是一群海豚。
鯊魚很快就接近了前方那群急速逃命的海豚,忽然,鯊魚一躍而起,從水中跳了出來,猛地往前一撲,血水頓時蔓延了那一小片海域。
眾人:“”
池畔迷茫道:“那是鯊魚嗎?怎么跟我從電視上看過的不一樣?”
“那是帶魚吧。”游松桉面色復雜:“長了鯊魚鰭的帶魚,在海面上捕食海豚?我怎么有點看不懂?”
沈斯年放下望遠鏡,感嘆道:“這就是物種的多樣性啊。”
胖子人都傻了:“博士,這也叫生物多樣性啊?這是變態的多樣性吧?”
童和失笑:“老師開玩笑的。”
“”
他們還真是理解不了沈斯年的玩笑,不過一說玩笑,他們就又想起了之前和范荊做過類比的那個又小又兇的西方龍噴火的表情包。
范荊若有所感,提前道:“求求各位,別提那件事。”
游松桉勾唇:“什么事啊?你和西方龍撞了種族的事嗎?”
胖子大笑道:“你別不承認啊,你們是挺像。”
范荊的異能一直在進步,他的翅膀越來越強壯,飛行速度也越來越快,而且他和科學院那個火人關系挺好,兩人交流過后,范荊的火焰強度也比之前強了好多倍。
現在看著確實和那只西方龍很像。
范荊是他們這些人里最沉默寡言的,也是最好欺負的,每次被人調侃都不知道說什么,悶聲悶氣,大家就都喜歡逗他,游松桉更是,從小逗到大的。
眾人一路說說笑笑,時不時還能看到奇形怪狀的海洋融合物,然后還要對人家評判一番,氣氛很輕松。
“前面就是咱們要降落的永西島了。”童和對了一下坐標。
解玉樓點頭,和胖子換了位置,讓胖子坐副駕,他們倆換位置的動作總是很流暢絲滑,誰看過都驚訝于胖子的靈活。
這是一片原始島嶼,大概有一百平方公里,上面佇立著許多高大的樹木和灌木叢。
解玉樓打開機門,在跳下去之前在池畔唇上吻了一下。
池畔一懵,下一刻就發現解玉樓跳出了機艙,垂直向下落去。
他需要清理出一塊適合停機和駐扎的地方。
池畔朝下看去,就見解玉樓憑空在島嶼上巡視,之后他伸出手,三兩下,就弄倒了一大片的樹木,齊根折斷。
胖子的異能緊隨而上,利用重力將所有已經倒下的植物都扔到了島嶼另一邊,一塊適合停機的地方就出現了。
解玉樓又回到了飛機上,說:“島上沒有大型融合物,那些樹木也沒有擬人化的特征。”
童和點頭:“這座海島位于永西洋之中,罕無人煙,它們想獲得人類基因確實很難。”
確認了沒有問題之后,飛機就在范荊和胖子的操控下,緩緩降落,穩穩地停在了地面上。
等停好熄火之后,眾人才從飛機上下來。
童和檢查了一下臟的不成樣子的直升機,笑道:“小趙估計心疼死了。”
胖子道:“一院那邊給了咱們那么多空軍力量,M國也送了那么多戰機給我們,小趙應該不至于為了這么一個飛機心疼吧?”
“這你就不懂了。”童和笑說:“這些戰機都是小趙的命根子,當老婆養的。”
胖子大笑:“你咋這么損呢?”
解玉樓站在池畔身邊,吊兒郎當地掛在他身上,黏黏糊糊地咬他的耳垂,不斷吹枕邊風:“小隊長,末世結束就去環游世界好不好?我帶你去Y國首都的大鐘上看夜景,再帶你去水都坐小船,還能帶你去山上看煙火”
池畔耳垂很敏感,他縮著脖子,想逃出解玉樓的懷抱,但解玉樓摟得太緊啦,他逃不出。
“小池。”沈斯年喊他:“這里信號強度怎么樣?”
池畔終于有機會光明正大拍開解玉樓,之后紅著臉跑到沈斯年身邊,道:“這片小島上確實沒有大型融合物,信號也不強,最強烈的信號在西北方向,大概有三十公里。”
沈斯年點頭:“那看來百目海蛇就在那里了。”
“我要不讓霸王花去巡邏吧。”池畔問他。
沈斯年點頭:“好,現在天快黑了,咱們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再行動。”
這次他們沒有任何行動安排,很隨意。
畢竟他們連那東西到底長什么樣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它的習性和行動方式,反正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解玉樓笑說。
沈斯年推了下眼鏡,道:“因為從所有的數據來看,這次的任務真的不危險,難的是后面怎么開發小池的能力。”
解玉樓揚眉:“你發沒發現你最近真的變了?”
“有嗎?”沈斯年微怔。
池畔也點頭:“好像有點。”
他不知道末世之前的沈博士是什么樣的,但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沈斯年的樣子,他就是那種很斯文專業的院士。
而且是徹徹底底的工作狂,會為了一個數據反復試驗千百次,會因為已有的認知崩塌而感覺到崩潰,也會因為大腦持續興奮而瘋狂。
總之,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滿臉寫著“都隨意”的沈斯年。
童和在不遠處和范荊他們說話,他時不時就朝這頭看過來,視線直直落在沈斯年身上。
解玉樓意味深長地看看童和,又看向沈斯年,說:“或許是千年老樹要開花了?”
“”
池畔抬手捏了捏解玉樓的胳膊,小聲道:“你說啥呢隊長。”
“我說的事實啊。”解玉樓笑出聲。
沈斯年嘆氣,道:“看來我還是得給你們安排一點訓練任務,畢竟后面的工作需要大家的地方很多。”
“別,我錯了。”解玉樓能屈能伸:“把小池的時間都給我謝謝。”
沈斯年就笑了:“行了,吃點東西,睡一覺。”
他們都不是會做飯的人,池畔倒是會做,但大家舍不得麻煩他,于是他們就直接把從食堂打包的東西拿出來吃了。
花王帶著霸王花們威風凜凜地在四周巡視,還有不少小花直接扎根在了土地里,看樣子是想在這里扎根了。
七個人類就圍坐在一起,中間升起火堆,一人舉著一個盒飯吃。
池畔喝了口水,抬眼看著身邊的同伴們。
他們的臉被暖黃色的火光映襯的很溫和,頭頂是蒼穹,身邊是戰友,池畔忍不住偷偷笑了下。
解玉樓側頭看他,也跟著笑:“怎么了?”
他的聲音有些低,也輕,聽著很溫柔。
池畔挪了挪屁股,和解玉樓緊緊挨在一起,笑說:“我好開心呀。”
“喜歡大家這樣在一起?”
池畔點頭:“喜歡。比篝火晚會還好。”
解玉樓心軟成了一片,抬手捏了捏他的后頸,道:“那等事情全都結束,咱們就一群人一起出去玩,到時候把大熊他們也叫上。”
“真的嗎?”池畔眼睛都亮了。
“嗯。”
胖子伸著脖子問:“什么真的假的,你倆又說啥悄悄話呢?”
解玉樓這次沒抬杠,笑說:“我們商量之后去哪玩呢。”
“那你得問我啊。”胖子一口四五個肉干,含糊道:“胖子我知道的可老多了,我給你倆當導游。”
范荊抬眼看他:“你出過國嗎?”
“嘿。”胖子急了:“咱們之前二處五處出任務,哪次不是在國外?哪次做完任務我沒出去逛過,小瞧誰呢。”
游松桉忽然想起什么,問胖子:“你們都去過什么地方?”
“那可多了。”胖子開始掰手指,說了一堆地名。
他說一個,游松桉的表情就古怪一分。
池畔好奇問:“怎么啦游哥?”
游松桉瞥了范荊一眼,對方跟沒聽見一樣,悶頭吃飯。
池畔很好奇,他很八卦哦。
他這個小模樣太可愛了,解玉樓忍不住笑,給他解釋:“之前我們每次出完任務都會在當地玩兩天,沈斯年和童和就會先回來。”
“然后我就發現咱們范隊總是偷偷溜出去,問他去干什么他也不說,我就悄悄跟了兩次。”
范荊:“!”
他震驚地看向解玉樓:“什么時候,我怎么不知道?”
解玉樓輕嗤:“廢話,我跟蹤別人能讓人知道我跟蹤了?”
他說了個繞口令,但大家都明白了。
池畔催他:“然后呢然后呢。”
范荊剛才還一副與我無關高高掛起的樣子,現在整個人都僵住了,面色很復雜。
解玉樓勾唇,大聲道:“范隊是個癡情人。他每到一個地方,就會給某位在國內的律師郵一封明信片,還是匿名的,可浪漫死了。”
“哇!”
“真的好浪漫啊。”池畔感嘆道。
胖子嘖嘖稱嘆:“看不出來呀老范,你還有這么細膩的小心思呢?”
童和嘆氣:“失策了,我應該多和范隊學學才對。”
他確實失策了,他光顧著學解玉樓在感情里的不要臉精神了,早知道他就走范隊這個深情路子,說不準沈斯年更吃這一套呢。
沈斯年這會兒沒戴眼鏡,聞言就看向童和,童和一愣。
“你之前跟別人學過?”沈博士的智慧啊,一猜就有。
童和干笑:“沒有啊,老師你想太多了。”
“哦,那就好。”沈斯年點頭,之后慢吞吞道:“我喜歡真誠一點的。”
童和先是懵了,之后就是不敢相信,又開始不可思議的興奮,整個人云里霧里一團亂麻。
另一邊范荊和游松桉之間的氣氛尷尬到了極點,兩個人都悶頭吃飯,誰都不說話了。
胖子樂呵呵的,擠到解玉樓身邊。
“我怎么覺得咱們這群人戀愛都是你的鍋呢?”
解玉樓揚眉:“關我什么事?”
胖子迅速從他飯盒里挑了兩塊肉,一口吃了,然后道:“這叫氛圍影響。你和小池處對象之前大家都是光棍,自從你倆在一起之后,這隊里立馬就有兩對曖昧的了。”
池畔把自己吃不完的肉夾給胖子,道:“哥,那你啥時候談戀愛啊?”
解玉樓頓時笑噴了。
胖子悲憤道:“你得先讓我接觸幾個女孩子吧!我天天跟你們一群gay混在一起,別人肯定以為我跟你們是同類!”
“我不是gay呀。”池畔認真道。
解玉樓頓時側頭看他。
池畔傻傻的說:“我不會喜歡其他男人的,女孩子我也沒有喜歡過。”
“那你這是就喜歡老大的意思。”胖子直接總結。
池畔恍然:“對哦。”
解玉樓高高懸起的心頓時落下來了,他不著痕跡地呼了口氣,道:“我是天生的,不過我之前也沒喜歡過別人。”
“哎哎哎,行了啊。”胖子急忙打住他倆說情話,道:“那兩邊的氣氛我都插不進去,你倆也別再把我推出去,不然我就只能對月獨食了。”
池畔笑彎了眼,說:“哥,末世結束后肯定能找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子。”
“你說得對。”胖子點頭:“等環游世界的時候我肯定見到喜歡的就追,雖然我胖,長得也不咋地,但我是個好人,還是個一心一意的癡情人。”
解玉樓嫌棄道:“你能不能不給自己臉上貼金。”
“滾。”胖子又從他碗里夾了幾片肉。
解玉樓:“吃吧你就,再胖下去真沒姑娘喜歡你。”
“滾滾滾。”
池畔笑出聲。他仰頭看著明亮的月,心里是滿滿的幸福感。
他之前其實也幻想過自己能擁有這么一群好兄弟,能有解玉樓這樣的愛人,不過真的擁有之后,他才知道,現實有時候比想象更美好。
帶著對新生活的期盼,眾人在天亮之后,立刻踏上了前往清剿的路程。
或許是因為池畔自己身上也帶著強大的氣息,使得海里那些奇形怪狀的融合物,自始至終都沒有接近過他們的軍艦。
只是越接近百目海蛇所在的海域,池畔就感覺越難受。
這種難受并不是生理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不過,或許是他現在的力量確實厲害了很多,也可能是他體內屬于邪神的力量被他自己壓制住了,所以并沒有他之前在澧河時那么危險,也不至于讓他失去理智。
“難受嗎?”解玉樓時刻注意著他的神情。
池畔點頭:“有一點,不過不礙事的。”
沈斯年:“這只融合物應該封印著你體內最重要的一股力量,枷鎖解開后,你可能會出現一定的不良反應,很有可能陷入之前那種混亂的狀態。”
沈斯年握住池畔的手,叮囑道:“一定要記得你是池畔,不是什么神明的力量容器。”
“千萬不要讓不好的力量控制你的神智,好嗎?”
池畔重重點頭:“我知道了博士,我會始終保持理智,不會被融合物控制的。”
解玉樓在他額間輕吻了下,說:“別怕,我在。”
末了,他又補充道:“我們都在。”
“嗯!”
“好,那咱們開始吧。”沈斯年道。
范荊停下軍艦,轉頭看向游松桉。
游松桉接過操控器,低聲說:“這東西簡單,我早學會了。”
軍艦裝載著大炮,而按照游松桉現在的能力,完全可以在短時間內造出適合軍艦的炮彈,他的無限子彈在這艘小型軍艦上仍然適用。
而且,就算他之前沒做過培訓也沒關系。
因為沈斯年和童和會和他一起待在軍艦內,他們會將理論知識通俗易懂地告訴他,而以游律師的聰明才智,快速上手不是問題。
“保持聯絡。”童和把四只入耳式通訊器遞給池畔他們。
池畔、解玉樓、胖子和范荊他們四個需要走出船艙,除了池畔之外的三人都可以在空中隨意戰斗。
而池畔留在甲板上后,不僅可以隨時給大家補充力量和療傷,還能護衛軍艦,讓其他融合物不敢接近。
解玉樓幫池畔調整好通訊器,之后看向眾人:“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出發。”
池畔站到甲板上,感受了一下,正前方一千米處就是百目海蛇自身信號的輻射范圍了,其他散射狀的信號并不算在內。
或許是感覺到了他的到來,百目海蛇釋放信號的速度和強度都更快更大了。
解玉樓他們三人同時飛身而起,立于軍艦上方百米處。
“行動。”解玉樓發出命令。
胖子和池畔同時動用了異能。胖子是利用重力將百目海蛇逼出海面,池畔一邊分神為胖子補充體力,一邊將自身的信號發散出去,直直朝著前方的海域輻射。
兩秒鐘后,那一片海域的水流便動蕩起來,漸漸形成了一個凹陷的漩渦,將周圍的水全都吸進了漩渦中。
軍艦開始晃動,游松桉立刻操控著軍艦遠離,他們離得太近了點。
好在他們躲避及時,很快就到了安全地帶。
空中的三人各自向不同方向飛去,和軍艦形成了一個四邊形,正中間圍著那個巨大的漩渦。
胖子和池畔瘋狂用力,百目海蛇似乎確實和沈斯年他們預想的一樣,比想象中脆弱,簡簡單單就被吸引了出來。
眾人屏息凝視。
慢慢的,那個池畔夢里的融合物,終于緩慢地從水底浮了上來。
那是一團黑紅相間的球,很大,直徑將近五百米,它由無數盤根錯節的蛇凝聚而成。
分不清到底哪里才是中間,也數不清到底有多少蛇,它們此刻都閉著眼睛,就這么安靜地漂浮在海面上。
池畔更清晰地感覺到了它身上的信號,他眩暈了一下,有點犯惡心,但被他生生忍住了。
“來了。”游松桉低聲說了句,之后便按下準備發射按鈕。
軍艦的炮筒頓時直直瞄準前方的百目海蛇,池畔坐到甲板上,將早就準備好的安全帶扣上,免得被后坐力帶倒。
解玉樓他們三人也飛到了更高的地方,確保自己不會被炮火誤傷。
“發射。”沈斯年道。
話音剛落,游松桉便點擊發射,轟隆一聲,炮火便在眨眼間打在了海蛇身上。
刺目的火光,無數飛濺的肉泥爛身,海域瞬間被鮮血染紅。
同時,一陣尖戾的喊聲響起,像是無數嬰兒在同時尖叫啼哭,令所有人毛骨悚然。
而這可怖的聲響,正是從海蛇身上傳來的。
而方才還閉著眼睛團在一起的蛇們,如今全都睜開了眼睛,無數猩紅的雙眼帶著冷血動物特有的陰森。
它們迅速分散開來,蛇球便成了一個張牙舞爪的“按摩球”,蛇尾像是黏在一起成了一團肉紅色的球一樣,猙獰且令人作嘔。
它們大張著嘴,尖牙閃著寒光,舌尖嘶嘶吞吐著,發出令人膽寒的嬰孩哭聲。
仔細看去,還能發現剛才被炮轟過的地方,已經有不少斷掉的蛇頭蛇身,掉落在海里的蛇頭居然還在一下一下地開合著嘴,雙眼死死盯著軍艦的方向。
池畔頓時覺得有股寒氣從他后頸處直直鉆進了他體內。
還有不少斷裂的蛇身留在肉球上,扭曲晃動,猩紅的血水揮灑在海里,碎肉滴滴答答,血腥味彌漫了整片海域。
無數海洋生物聞到味道后都朝這邊趕來,但百目海蛇和池畔兩個信號源,直接就把它們壓制住了,誰都不敢不要命地過來。
“行動!”解玉樓沉聲下令。
下一刻,范荊和胖子也都動了起來。
他們三人合力,胖子能同時將好幾條蛇的重力剝奪,讓它們無法自由行動,范荊就用火一個一個燒死那些無法行動的蛇。
他的火焰現在溫度太高,幾乎是沾上后的五秒之內,就能將一條蛇燃燒致死。
解玉樓就殘暴多了,他的空間一出,便像砍韭菜一樣,一把一把地將那些蛇身砍斷。
但被砍斷的蛇身掉落在水中后,還能再繼續行動一分鐘左右。
它們似乎是有什么目的,又或者他們只能碰到軍艦,所以全都爭相朝著軍艦的方向游。
池畔叫出花王,花王花蕊處的毒液不要錢似的向海里流去,那些帶有腐蝕性的液體一落在海里,就將海水燒到沸騰,而其中散落的蛇身便被腐蝕干凈。
解玉樓的空間將霸王花的汁液控制在這一片區域,足夠將所有散落的海蛇腐蝕掉。
池畔的異能源源不斷地為解玉樓他們補充著體力,游松桉的炮也一次又一次地打擊在蛇身上。
海蛇球瘋狂蠕動著,它們有無數的蛇身,大張著嘴,朝天上的幾人咬去,一條蛇就能伸出去五百多米的高度,解玉樓他們只能不斷躲避斬殺。
“媽的,這東西到底有多少頭!”胖子大罵。
池畔緊緊盯著海蛇,他感受到海蛇身體里傳出來的強烈信號了,比剛才還要強。
必須快點殺死它,防止它自爆將信號分散到其他地方!
“我可能要控制其他融合物了。”池畔對著通訊器道。
解玉樓垂眼看向池畔,池畔也抬眼看他,雖然距離很遠他們根本看不請對方的臉,但僅僅一個遙遠的對視,他們就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他們互相信任,解玉樓相信池畔可以不被影響,池畔也相信有解玉樓在他就不會走入歧途。
沈斯年和童和相視一眼,之后點頭:“好。”
池畔收回視線,身上強大的信號和異能發送出去,輻射到整片海域。
所有遠程觀戰卻不敢湊近的海洋生物都得到了神的允許和呼喚,立刻朝著這里趕來,而百目海蛇似乎也被這股力量所影響,動作遲緩了許多。
五分鐘后,無數奇形怪狀的海洋生物一擁而上,幾乎要將百目海蛇分食殆盡。
海蛇也不甘示弱,無數頭顱晃動著,一口就能咬碎一個異常巨大的融合物。
怪物們爭斗著,游松桉就帶著軍艦向后撤退,解玉樓他們幾人依舊高高佇立在空中,望著下方可怖的怪物戰場。
撕咬、吼叫、啼哭、碎肉,無數骯臟的場景在這一方水域展現,讓人毛骨悚然。
一個小時后,百目海蛇終于奄奄一息,無數海怪仍在前仆后繼,它們已經不再單單殘殺海蛇了,甚至開始互相蠶食。
池畔面色蒼白,他體內的力量在急速流失,他不得已停下了自己的異能,不再受控制的融合物們更興奮了,吃的也更歡。
解玉樓他們三人降在甲板上。
解玉樓坐在池畔身邊扶住他的肩,輕聲道:“我來了。”
池畔就笑了,靠在他肩頭,望著遠處的戰場。
軍艦慢慢向后退去,又過了半個多小時,一縷淡紅色的氣息散在空氣中,預示著池畔身體內的最后一道枷鎖已經解開。
終于結束了。
池畔遠遠看著,唇角輕揚,終于疲憊地合上了眼,放任自己陷入了光怪陸離的夢境中。
第52章 完結
池畔很明確地知道自己在做夢, 他感覺自己似乎飛起來了,身體很輕盈。
他像之前面對鬼藤時一樣,似乎是“靈魂出竅”了, 又或者,是他的感知已經脫離了他的身體,以一個更高的角度,在俯瞰眼下的世界。
他漫無目的地飄蕩著, 忽然, 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建筑,是啟陽市中心那個巨大的廣告大屏。
廣告大屏上已經不是三院制作的宣傳視頻, 而是一段古怪的錄像。
錄像里的人很眼熟, 正是本該死在澧河岸邊的宙神。
宙神一頭長發披散著, 一身黑色的神父長袍,端坐在一把古樸奢華的單人沙發上。
而在他面前,有無數M國的民眾在跪拜, 高呼神明降臨。
池畔清晰地知道自己是在夢中,所以并沒有認為是宙神活過來了,他有心去探究夢境所描述的場景。
他繼續游蕩,發現眼下的啟陽真的很亂。
基地的民眾們都在彎腰清除野草, 可是他們臉上不再是滿足和對新生活的期許, 而是困苦和木訥。
緊接著, 池畔就看到了熟悉的金發碧眼的M國人, 他們中還有不少穿著教服的信徒。
他們舉著槍, 幾米外就有一個崗哨, 是在監督啟陽民眾們干活。
池畔蹙眉, 下意識朝科學院看去, 然后他就感覺自己的身體來到了科學院上方。
這里也是一樣, 幾乎到處都是穿著M國軍服的軍士和異能者,他們在科學院各個出入口站崗,而許許多多的研究員們穿著白大褂,行色匆匆,再也沒有之前的從容。
池畔想去實驗室看看,他下意識地覺得那里應該有他想看的東西。
他一層一層地向上走,他看到云承面色嚴肅,身邊跟著許多研究員,除了一個助手之外,其余全都是M國人。
池畔聽到他沉聲道:“疫苗研究沒有確切的抗體數據,你讓我怎么做!”
M國人嘰里呱啦說了一堆,大概含義就是:無論如何,疫苗必須在一周內做出來,不然啟陽民眾們的性命就很危險。
他們在威脅他。
云承煩躁地扒亂了頭發,助手一臉憤然,但隱忍著沒有發作。
池畔的心沉了下來,他明白了,他現在看到的是上一世的事情。
他繼續往上,楊正平和劉博士出現了,他們被控制在十二層的觀察室里,對著一長廊的融合物進行觀察,他們的任務似乎是找到這些融合物的新特性,又或者,是要想辦法將這些融合物治療好。
楊正平面色陰翳,死死瞪著一旁值守的M國異能者。
異能者冷笑:“你的老師現在已經被宙神大人的力量控制了精神,隨時可能喪命,你確定還要這樣浪費時間嗎?”
被精神控制是很痛苦的事情。
劉博士無時無刻都在承受可怕的煎熬,他想直接自殺,但如果他死了,受到這種痛苦和煎熬的就會是楊正平。
而被精神控制后,就代表這個控制消失后人的腦子也基本廢了,劉博士寧可自己承受痛苦,也不能讓年輕的學生承受這樣的后果。
楊正平眼眶血紅,他深吸口氣,轉過身,拿著從池畔身上剝離出來的一點異能磁團,繼續試著給這些融合物治療。
池畔繼續往上,一路來到了頂層,按理說他會在這里見到沈斯年和童和。
池畔感覺自己的腳步落在了地面上,他無聲無息地走進實驗室,緊接著就看到了讓他目眥欲裂的場面。
他看到自己的身體躺在一架鐵床上,手腳都被緊緊箍著,他的胸膛被割開,大咧咧地向兩邊敞著,露出一肚子的內臟。
他沒有掙扎的力量,但雙眼卻死死瞪著,像是死不瞑目。
可接著,池畔就發現“自己”其實沒死,因為在他血肉模糊的胸腔內,一顆心臟仍在跳動。
池畔渾身都在抖,他想起來了,想起來那個感覺了,想死卻死不了,渾身都在疼,可意識還在的感覺。
太可怕了,他不敢繼續想下去。
接著,他幾乎是本能地朝實驗室的另一頭看去,果然看到了胖子和沈斯年的身影。
胖子整個人瘦脫了相,面色慘白地躺在營養艙內,不知道是死是活。
而在營養艙不遠處,沈斯年和“池畔”一樣,躺在床上。他穿著平時最常穿的襯衣西褲,外面是一件白大褂。
他雙眼緊閉,像是睡著了一樣。
但可怕的是,他的頭部已經沒有濃密的黑發了,頭皮被去掉,頭蓋骨也不翼而飛,復雜的大腦□□裸地露了出來,上面貼滿了奇形怪狀的電極片。
床邊是一個池畔看不懂的儀器,羅納博士和助手站在那里,時不時還要往筆記上記一些什么。
宙神坐在一旁的桌邊,桌上擺著紅酒和甜品,他整個人面色慘白的不像人,唇角彎起詭異的弧度,看起來很可怕。
“宙神大人。”羅納博士的助理討好地對他解釋,說:“沈博士的智慧確實很強大,我們現在已經提取了與他之前進行過的研究相關的所有記憶。”
“我們很快就能知道池畔的力量是怎么運轉的,也能知道清剿者去了哪里。”
宙神點頭,柔聲道:“一定要趕在他們回來之前,把池畔的所有力量轉給我,好嗎?”
“是!”
宙神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紅酒,像是在喃喃自語:“我可不想和那個瘋子對上。”
池畔覺得渾身發涼。
他終于明白了,上輩子他前半段的記憶是在費城里,后面在清剿隊準備對費城下手的時候,池畔并沒有死亡,而是被解玉樓帶了回來。
回來后他就在科學院里,但他的力量沒有這一世這么強大,所以并沒有參與太多任務。
而這次,解玉樓他們出去執行任務的時候,沈斯年和池畔留在了科學院,遭遇了這場橫禍,而胖子是在上一個任務中受的重傷。
池畔呆滯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一切似乎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中,可忽然,外面傳來巨大的爆炸聲,緊接著就是令人耳膜刺痛的警報聲。
宙神面色一凜,倏地站起身。
實驗室里值守的異能者們全都震驚了,他們驚恐地跑過來,將宙神護在了身后。
可下一刻,他們面前就出現了兩個人。
是解玉樓和童和!
他們是解玉樓和童和,又好像和池畔記憶中的人很不一樣。
面前的解玉樓身形高大,穿著純黑色的工裝,面色冷硬陰森,黑色的瞳孔像是深不見底的深淵,被過長的劉海半遮半掩著,讓他整個人都顯得陰翳而危險。
就像那些毫無理智可言的融合物一樣。
而站在他身邊的童和,看起來比他還陰沉,他沒有了往日里嬉笑的活潑感,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眼里也沒有任何情緒,就像一個冷冰冰的武器。
池畔心跳倏地加快,他下意識想讓他們離開,不要看到受折磨的同伴,可他說不出話。
另一邊躺在床上的“池畔”心跳也猛然加快,血水從他大敞著的胸膛中濺出,檢測儀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與此同時,沈斯年的腦數據也開始紊亂,他渾身不受控制地抽搐著,大腦滲出的血跡和電極片作用,發出噼里啪啦的電磁聲響。
營養艙內也發出警報,白色紅色的燈交替閃爍,實驗室里的所有東西都開始不受控制地懸浮起來,失去了重力。
池畔驚恐地后退,身體緊緊貼在身后的玻璃墻上。
他看的到一切,可所有人都看不到他。
那些護衛著宙神的異能者們也都很驚恐,他們一眨不眨地看著解玉樓和童和,實際上渾身都在顫抖。
這可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清剿者和精神系異能者,對上他們就根本沒有贏的可能。
宙神站在人群后,唇角悠然自在的笑已經消失,他的瞳孔顏色越來越深,漸漸地,變成了死一般的黑色,他的眼眶里連著眼白和瞳孔,都變成了同樣的黑。
下一刻,他面前的異能者們便被控制住,不要命地朝解玉樓和童和攻去。
可他們一步都沒邁出去,就直接攔腰斷成了兩截,血水噴濺而出,宙神深色的衣袍頓時變得顏色更深了。
屋里只剩下宙神一個M國人了。
解玉樓一步一步,朝他走過去,宙神后退著,精神力瘋狂襲擊解玉樓,他要攪亂這個瘋子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精神狀況。
可事情卻出乎意料,因為解玉樓好像在進到這間屋子里的時候開始,就已經瘋了。
宙神慢慢后退,盡量冷靜道:“你是最強大的異能者,你可以為新世界做出最大的貢獻。我很快就能擁有全部的神明之力,到時候整個世界都是我的,我可以封你做將軍,做最厲害的護教!”
解玉樓像是沒聽到一樣,一直把他逼到了墻角,之后緩慢地伸出手,宙神瘋狂大吼,希望有人能來救他。
可他的哥哥,以及那些留在科學院,留在啟陽的M國人,全都已經被解玉樓帶來的喪尸群咬碎了。
現在的喪尸們還沒有意識,沒有變成新人類,它們只會憑著本能追逐血肉,整個科學院和啟陽都已經陷入煉獄。
解玉樓捏住宙神的脖頸,單手就把他舉了起來。
宙神想慘叫,但卻叫不出來,他身上傳來密密麻麻的疼,是解玉樓的異能在一寸一寸地切割他的肉。
童和面色平靜地走過來,將營養艙打開,把已經腦死亡的胖子從里面帶了出來,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之后,他才走到沈斯年身邊,一點一點將他大腦上的電極片拿了下來,血肉模糊了他的手掌。
他把停止抽搐的沈斯年抱進了自己懷里,小心地讓他靠著自己,輕輕吻上了他的唇。
宙神的兩條腿幾乎全都露出了森森白骨,解玉樓拎著半死不活的人,扔到了童和面前,淡聲道:“別讓他死。”
童和勾唇:“當然。”
解玉樓把染了骯臟血跡的外套脫下來,將手洗的干干凈凈,之后才走到“池畔”身邊。
他輕輕地將綁著愛人的繩索解開,之后,冷靜地把池畔被扯開的胸膛合起來,拿過一旁的手術縫合針,細細地把胸膛縫了起來。
“池畔”的雙眼大大地瞪著,緩慢地看向解玉樓的臉。
解玉樓側頭和他對視,溫柔地笑道:“別怕,我來了。”
“這個世界太差了,咱們把它毀了,好不好?”
“池畔”沒有說話,可他卻慢慢地把眼睛閉上了,而他勉強跳動的心,也在同時停止了跳動。
解玉樓縫好他的傷口,之后從空間里拿出一套柔軟可愛的睡衣,給池畔穿上,之后就那么抱著他,把臉埋在他脖頸間,什么都不說,也不動。
池畔坐倒在地上,看著或死亡或瘋狂的愛人和同伴,崩潰大哭。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池畔腦海中閃過無數的畫面,喪尸瘋狂襲擊人類,融合物們越來越可怖猙獰,基地一個又一個地淪陷,整片大地都陷入了無可救藥的煉獄中。
許久之后,池畔才被一道熟悉的聲音找回注意力。
他淚眼模糊地抬眼,看到楊正平渾身血淋淋地出現在實驗室門口,他撲通倒在地上,手里拿著一瓶淺藍色的液體。
他虛弱地伸著手,說道:“童、童助理,這是沈博士,留給你的。”
說完,他手一松,藍色的液體就咕嚕嚕地滾到了童和腳邊。
童和平靜的臉忽然扭曲起來,他顫抖著手,將沈斯年重新在床上放好,之后彎下腰,將那瓶液體撿了起來。
“解隊。”童和深吸了口氣,才啞聲道:“你愿意重新來一次嗎?”
解玉樓倏地抬眼,瞳孔是血紅色的。
童和和他對視,道:“幫我。”
“好。”
池畔就坐在原地,看著解玉樓和童和匆匆忙忙,他們不吃不喝,日升日落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世界已經完全亂了套。
他們似乎是將宙神的異能剝奪了,之后移植到了解玉樓身上,這樣,解玉樓也擁有了精神控制的力量。
而且,還有一點,宙神的力量確實不僅是精神控制,他還能剝奪生物的靈魂,就和澧河里的那些黑色水怪一樣。
終于,童和嘶聲說:“好了。”
“一切歸檔后,我們可能會忘了這次的一切。”童和看向解玉樓。
解玉樓看向躺在一旁的池畔,說:“我可能會忘了他,但不會忘記愛他。”
“也不會忘記信任你們。”
童和就笑了,抬手和他擁抱了一下:“我相信我們都是一樣的。”
池畔茫然地看著他們,忽然,他覺得自己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吸引,一陣天旋地轉,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感覺自己的靈魂落在了實處。
恍惚間,他聽到了解玉樓的聲音,他用很輕很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說:“這次,一定要早點相遇。”
池畔忍不住流下眼淚,溫柔的吻落在眼角,解玉樓的聲音再次響起:“寶貝,醒醒。”
池畔蹙眉,廢了好大的力氣,才終于睜開了眼。
對上解玉樓近在咫尺的臉,池畔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呦,醒啦?”胖子湊過來逗他:“這給我們小池累的,再不醒都到家了。”
解玉樓抬手按著他的臉把他推開:“你消停會兒。”
“咋,小池是金子啊,還不讓人看。”胖子故意狠狠靠到他身上,解玉樓被推的身子一歪,更緊地抱緊了池畔。
游松桉坐在副駕,正跟著范荊學開飛機,見狀大呼小叫:“胖子別動!飛機都要歪了!”
“游律師你侮辱人啊,我再胖能晃得動飛機嗎!”胖子轉頭和他理論。
眾人七嘴八舌的,非常熱鬧。
解玉樓抬手把池畔的眼淚擦掉,小聲問:“做噩夢了?”
池畔愣愣點頭,眼淚又控制不住地滾落。
他抬手抱住解玉樓的腰,眼淚唰唰流。
解玉樓悶笑,抱著他拍拍:“乖,沒事了。一切都結束了。”
“嗯。”池畔帶著哭腔。
感受著熟悉的懷抱,池畔的心終于安定了下來。
他都不敢回想,當時的情況真的太讓人絕望了,要不是沈斯年提前一步留了后手,可能他們就沒有這個第二次了。
還好。
池畔閉上眼。
還好這次他真的克服了怯懦,主動找到了解玉樓,沒有讓之前的悲劇重演。
“怎么這么粘人?”解玉樓親了親他的發頂,對他的親昵很受用。
池畔抬頭看他,眼眶紅紅的,看起來可憐死了。
解玉樓心口一疼,急忙吻上他的臉頰:“我不說了小隊長。”
池畔哼了一聲,重新埋進他懷里,小聲說:“我想你了。”
解玉樓聽到了,頓時心軟的不行,湊在他耳邊小聲道:“乖,再忍忍,回家隊長就好好疼你。”
“!”池畔耳朵紅了:“你不要胡說呀。”
解玉樓笑出聲,不再逗他了,就抱著他,心滿意足。
回程的路,他們所有人都很輕松,就連沈斯年都沒有沉浸在工作中,都沒問池畔現在身上有什么感覺,就只是單純地看著機窗外的云,還有沿途的秀麗山川。
“咱們的世界多美啊。”童和笑道。
沈斯年點頭:“是啊。”
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差點毀了這個世界,不過還好,他們趕在事情變得更差之前,把一切都控制住了。
未來的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回到科學院的時候,科學院眾人都在翹首以盼,唐將軍都來了,包括劉博士他們,全都在等著英雄凱旋。
這一次,他們沒有組織和派系,他們是一個整體,代表了整個華夏,也代表了新世界。
他們準備了豐盛的宴席,沒有人談論工作,大家全都聚集在食堂里,熱乎美味的飯菜擺了一盤又一盤,食堂阿姨都樂開了花,知道好日子終于要到來了。
池畔他們照例坐在一桌,沈斯年和童和與劉博士、唐將軍他們一桌,所有人都樂呵呵的。
解玉樓給池畔夾了一塊大雞腿,那雞腿都要比池畔的臉大了。
“隊長,這也太大了。”池畔震驚。
解玉樓就笑:“吃不完給我。”
胖子心情好,提議道:“我說,好不容易完事了,咱們能不能喝點小酒慶祝一下啊?”
“行啊。”解玉樓雙手贊同。
其實他們二處和五處之前很沒有紀律,反正也不屬于軍隊管轄,所以算是一群散養兵。
他們每次出完任務都會玩幾天,那幾天可瘋了,吃喝玩樂,愛喝酒的那幾個更是,就沒有哪天是清醒的。
而末世之后,為了不耽誤事,大家都沒有再碰過酒,現在終于能放開了。
老孟他們急忙站起身,招呼胖子:“走啊副隊,哥幾個多搬幾箱過來。”
“成,老范走不走?”
范荊點頭:“走吧。”
末了他又問游松桉:“你”
游松桉站起身:“走唄,我也幫個忙。”
解玉樓就道:“那你們去吧,我和小隊長就不去了。”
明明他才是有空間的那個,眨眼間就能把酒庫搬空,但現在卻把活交給兄弟們,偷懶偷的很不要臉。
不過沒人說他,胖子他們也都有隨身空間,但都沒想用。
有時候喝酒看的是一種氛圍,熱熱鬧鬧搬酒,然后把桌子碰在一起,就著飯菜大家一起喝,那才爽。
池畔很激動,他只喝過一次酒。
當初在費城,解玉樓拎著酒哄著他喝,然后兩人就把那啥給做到最后了。
“小隊長,今晚準備喝多少啊?”解玉樓撐著下巴笑。
池畔抿唇,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想喝很多。”
“你不是覺得酒不好喝嗎?”解玉樓有些驚訝。
“是不好喝,但我今天想喝嘛,想喝到醉醺醺的。”
池畔沒看解玉樓,但耳朵紅紅的。
他其實還沒真的從前世的夢里出來,所以對解玉樓很黏糊,心里也總有一股氣,像是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或許,他可以借著酒精讓自己忘卻一些煩惱。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目的是,喝醉了酒人的膽子就大了,也不會那么害羞,池畔很想今晚對解玉樓主動一點。
池畔說的沒頭沒尾,看樣子就是不準備多說。
解玉樓揚眉,唇角意味深長地勾起,但沒再說什么,只是抬手幫他把大雞腿分成了小塊小塊的肉片。
很快,胖子他們就拎著好多箱啤酒過來了,這都是食堂的珍藏,現在酒廠也都倒閉了,想再釀出這些可不容易。
解玉樓看著那一瓶瓶的啤酒,忽然道:“等我一下。”
然后,他就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另一邊童和還和沈斯年笑,說:“咱們要不也把桌子拼過去?”
“我不喝酒。”沈斯年很不給面子。
童和就嘆了口氣,唐將軍笑起來,說:“你們年輕人多在一起玩玩,我和劉博士還是去別的桌吃,不打擾你們了。”
沈斯年沉默了下,默許了。
唐將軍就和劉博士笑呵呵走了,去和其他的領導們一起吃喝,估計還要說一點未來的建設計劃。
“走走走。”童和立刻開心了,拉著沈斯年站起來,然后喊道:“胖子,把桌子挪一下。”
“行啊。”胖子頭都沒回,童和他們的桌子就穩穩當當地挪到了池畔他們桌邊,老孟他們也把另外兩個桌子搬來了。
三十來個人吵吵嚷嚷,熱鬧的不行。
“老大干啥去了?”
“不知道,說讓咱們等一下。”
話音剛落,解玉樓就再次出現。
“你干什么去啦?”池畔問他。
解玉樓就朝后面看了眼,確定唐將軍坐的還算遠之后,他才從空間里掏出三瓶洋酒,都是珍品。
“嚯!”胖子驚喜道:“行啊老大,哪兒整的?”
解玉樓“噓”了一聲,之后朝唐將軍他們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眾人頓時笑出聲,感情是從唐將軍辦公室拿的。
他干這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唐將軍自己也不喝酒不抽煙,但就愛珍藏這些名貴的好酒和雪茄,之前解玉樓還從他那順過一盒雪茄,被唐將軍發現后罵了個狗血淋頭。
但罵完之后,他又給了解玉樓兩盒,讓他拿去和兄弟們抽著玩。
這些名酒就更是了,其中也有不少是解玉樓從國外帶回來的,送到唐將軍那,有時候會有兩三瓶都是一樣的。
解玉樓拿的就是撞品種的那幾個,反正收藏嘛,有一個不就行了。
“你又偷你舅舅東西呀。”池畔偷偷摸摸的。
解玉樓笑出聲:“這還是我送他的,之前咱們在費城喝的那瓶也是,我送完的東西再拿回來,怎么就成偷了?”
眾人都笑起來,胖子急忙張羅著開瓶:“趕緊開,別等會讓唐將軍沒收了。”
“我可聽著呢啊。”唐將軍遠遠喊道。
胖子一頓,眾人就笑的更大聲了。
唐將軍回頭看他們,說:“喝吧喝吧,都這時候了,不夠喝再去我那拿。”
“好嘞!”
解玉樓大聲道:“謝謝舅舅。”
“謝謝舅舅!”
食堂里到處都是喊“舅舅”的,唐將軍開懷大笑,擺擺手讓他們自己玩去了。
池畔舔了舔唇,解玉樓就給他盛了一碗湯:“先喝點熱的,多吃一點再喝酒,不然胃疼。”
池畔自己就是個治愈系異能者,怎么可能胃疼,但解玉樓還是忍不住關心他。
而池畔本人也很聽話,乖乖把湯喝了。
童和也立刻給沈斯年盛了碗湯:“老師,你也喝點。”
“嗯。”沈斯年接過勺子,又道:“我喝湯不喝酒。”
“別啊。”童和苦下臉:“反正小池能給你治,也不會宿醉頭疼,你就喝一點唄。”
沈斯年側頭看他,眼神里帶著審視。
童和瞬間有點心虛。
“你是不是打什么主意呢?”沈斯年瞇起眼。
童和指天發誓:“我沒有,我發誓。”
“發誓?”沈斯年揚眉:“你準備賭上你的什么?”
“貞操!”
沈斯年:“”
游松桉就坐他倆身邊,聞言直接笑噴了,還差點把自己嗆到,咳了好幾聲。
范荊下意識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視線,什么都沒說。
“嘖。”解玉樓和范荊坐對面,見狀直接抬腿在桌下踢他。
范荊:“?”
解玉樓朝游松桉抬了抬下巴,比了個嘴型:“倒水啊,拍背啊。”
怎么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他恨鐵不成鋼!
范荊蹙眉:“你說什么?”
解玉樓嘆氣,池畔迷茫地看看他倆,疑惑道:“隊長你說話啦?”
“嗯。”解玉樓無語道:“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木頭是不會開竅的。”
池畔看看范荊,又看看游松桉,之后抬手把自己手邊的水杯給了游松桉:“游哥,你要喝水嗎?”
“謝謝。”游松桉笑著接過水杯。
范荊頓時明白解玉樓剛才說的什么了,但后悔莫及。
他垂眼看著自己的筷子,一時間有些凌亂,他以為自己還挺厲害的,怎么還不如池畔有眼力見呢?
游松桉一口干了自己的水,之后把水杯放到范荊面前,淡聲指揮:“倒水。”
范荊一怔,之后手忙腳亂地給他倒水,這回還硬邦邦地蹦出了一個字:“燙。”
“噗——”池畔笑噴,又急忙捂嘴,低頭戳自己碗里的雞腿。
解玉樓輕笑,之后舉起酒杯,道:“兄弟們,慶祝勝利。”
“慶祝勝利!”
眾人全都舉起酒杯,池畔也舉起杯子,一口就把小半杯洋酒干了。
干完后他就皺起臉,解玉樓立刻夾了一塊土豆喂到他嘴里,好笑道:“慢點喝,你年紀小,他們不會灌你。”
“對溜。”胖子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道:“我們不灌小池,灌老大。”
老孟他們頓時大呼小叫地看熱鬧。
解玉樓輕嗤一聲:“憑你們,也想灌我?灌你們范隊還差不多。”
“范隊也得灌,你我們也得灌,是吧兄弟們?”胖子顯然是個社牛。
兄弟們也沒有一個不樂意的。
之后的兩個小時內,大家就吃喝玩樂,什么劃拳、吃西瓜、逛三園之類的小游戲層出不窮,像池畔和沈斯年這種沒上過酒桌的人都跟不上。
不對,沈博士腦子好使,基本聽過一遍規則就懂了,都不怎么輸,池畔就不行了,簡直是游戲黑洞。
所以到后面池畔輸了也是解玉樓幫著喝,這樣一來,解玉樓就是酒量再好,也對付不了了。
眾人一直鬧到晚上十一二點,解玉樓和池畔就先回來了,剩下的人倒是還在玩。
池畔兩人沒有用空間轉移,而是手牽著手,慢悠悠地朝宿舍走。
微涼的晚風寧靜地吹拂著,吹散了酒氣。
池畔仰頭看著星辰,笑彎了眼,有些醉意的聲音聽著比平時還黏糊。
“隊長,我好開心呀。”
解玉樓也醉了,他側頭看著池畔的臉,也跟著笑:“我也開心。”
“我真的開心!”池畔忽然大喊了一聲。
不過今晚的科學院很熱鬧,去往宿舍的這段路程里也沒有人,他喊這一嗓子也不會擾民。
解玉樓悶笑,說:“小隊長,你之前想過自己會和什么樣的人在一起嗎?”
“有。”池畔很誠實,邊想邊說:“其實也沒有很具體。我就想著,能有個人一直陪著我,在我害怕的時候抱著我,在我被人欺負的時候保護我,就可以了。”
解玉樓停下腳步,垂眼看著池畔。
池畔也停下來,仰頭和他對視:“隊長?”
解玉樓眼里帶著醉意,唇角微揚著,本就有點壞和痞氣的人,現在看著更讓池畔覺得臉紅心跳。
“怎么啦?”池畔小聲問。
“我仔細想了想。”解玉樓低頭湊近池畔,輕聲說:“你這個理想型就是我啊,小隊長。”
池畔眨了眨眼,傻傻道:“好像是哦。”
解玉樓低笑一聲,忽然伸手抱起他。
池畔一驚,急忙手腳并用地掛在他身上。
“隊長,你放我下來呀。”
解玉樓沒說話,就笑著帶池畔往側邊的小樹林走。
末世前這些小樹林里都是干干凈凈的松柏,但末世后科學院就把這些樹連根拔了,現在這一片種的都是新型作物,還有一個在試驗期的蘋果樹。
池畔懵懵的,很快就發現他們來到了蘋果樹下,他的后背也貼上了樹干。
池畔本來比解玉樓矮了一頭,現在池畔抱著解玉樓的脖子,被他抱起來的時候,他們就平視了。
“隊長。”池畔小聲叫他。
解玉樓就笑,聲音有些沉,讓池畔整個一小鹿亂撞,臉都紅成了一片。
院區內的路邊有很多路燈,現在都幽幽地亮著,給這一小片區域灑下了暖黃色的光,有些曖昧。
“寶貝,我愛你。”解玉樓低聲說道。
池畔腦海中再次浮現出“夢里”那個瘋狂的解玉樓,他眼眶紅了,主動吻上解玉樓的唇:“我也愛你,隊長。”
柔軟的唇瓣輕輕吻在一起,帶著酒氣的吻燒進了兩人的心,吻越來越深,一些情緒幾乎要沖出桎梏將兩人吞噬。
“隊長。”池畔輕喘著,因為酒勁讓他的神智有些模糊:“咱們回去吧。”
“好。”
轉眼間,池畔就被壓在了宿舍的床上,解玉樓自上而下看著他,呼吸很重。
池畔喉結滾了下,可能是真的酒壯慫人膽,他居然一個使力,就把解玉樓反壓在了身下。
解玉樓驚訝地看著他。
池畔心跳很快,他閉上眼,學著解玉樓平時的樣子,低頭吻上他的唇。
解玉樓輕笑,抱著小隊長的背,感受著他的熱情和愛意。
慢慢的,池畔雙手撐起自己,之后在解玉樓驚訝的視線中,坐直了身。
“小池”
解玉樓被酒氣熏暈的大腦幾乎要停擺了,怔怔地看著池畔的動作。
一夜無眠。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池畔才悠悠轉醒。
昨晚的記憶回籠,他抱著解玉樓的脖子主動騎那什么乘的畫面,以及后面解玉樓按著他要個不停的場景,一股腦沖進池畔腦海。
池畔頓時面紅耳赤,縮在被自己里一動都不敢動,他可能塊沒臉見人啦。
解玉樓從他身后抱著,似乎已經醒了,發現池畔忽然僵硬的身體后,他就半撐起身,伸手把池畔更緊的抱在懷里。
“醒了?”
池畔閉眼,假裝自己還沒醒。
“沒醒啊,那太好了。”解玉樓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他把手放進被子里,蹭上池畔的背:“正好干點壞事。”
池畔倏地就轉過了身,紅著臉抓住他的手。
解玉樓悶笑,低頭和小隊長接了個吻:“早上好啊小隊長。”
“早、早上好。”池畔不敢看他的眼睛,可一往下看,就看到了解玉樓性感的鎖骨,還有漂亮的胸肌和腹肌。
“小隊長。”解玉樓故意逗他:“對你看到的還滿意嗎?”
池畔咬唇,強忍著羞恥點頭。
解玉樓頓時笑出聲,整個人趴在他身上,把人揉了個遍。
一直鬧到兩人都餓了,他們才起身洗漱。
吃過飯后,他們就逛到了研究院大樓,他們先來到了十二層,和小張他們打了個招呼,之后才繼續上樓,來到了沈斯年的實驗室。
沈斯年面色有點難看,似乎是宿醉的鍋。
池畔這才想起來,自己昨天忘了給大家提前治一下了,估計現在醒了的人都難受的要死。
他立刻幫沈斯年治了頭痛:“博士,好點了嗎?”
沈斯年松了口氣:“終于好了。”
解玉樓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問:“童和呢?胖子他們也沒過來?”
“胖子他們沒過來,估計沒醒。童和還睡著呢。”
“哦?”
解玉樓和池畔同時發現了他的言外之意:“童和睡著呢,你怎么知道的?”
沈斯年推了下眼鏡,道:“他昨天以為我喝多了偷親我,被我發現了。”
“嘶——”
池畔想想都覺得尷尬。
“然后呢?”
“然后他就跑了,在陽臺吹了一整晚的風,天亮才睡下。”
解玉樓八卦道:“那親上了嗎?”
沈斯年又推了下眼鏡:“嗯。”
“哇!”池畔興奮死了:“那親的哪里呀?”
“”
解玉樓笑說:“童和比范荊出息多了,肯定不能只親臉。”
“大家說啥呢?怎么又說人家老范?”胖子邊打著哈欠邊走了進來:“哎呦小池你果然在這,趕緊給我治一下頭,洋酒后勁也太大了。”
池畔乖乖給他治了,還順手把跟著他一起過來的范荊和游松桉也一起治好了。
“你們剛才說什么呢?”胖子又問了一遍。
池畔就趕緊給他們講,還是當著八卦當事人的面,聽得沈博士都有點羞恥。
“厲害呀童和。”胖子感嘆:“不過屬實有點慘了,還沒干別的就被發現了。”
沈斯年抬眼看他:“還干什么啊?”
胖子干笑:“不干啥不干啥。”
游松桉笑說:“能接個吻估計也夠他激動好久了,是我可能一晚上都睡不著。”
“你說對了。”解玉樓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范荊抿唇,意有所指道:“能理解。”
“行了,別說我了。”沈斯年拿出一個平板,說:“這里是咱們接下來的工作重點,重建地球。”
眾人打起精神,沈博士的演講又要開始了,他們準備接受一波熱血沸騰的動員大會!
接下來的日子里,他們將再也沒有懸在頭頂的那把刀,所有的一切都會朝著最好的方向發展。
——正文完——
第53章 番外一
全世界的信號都已經停止,也就意味著融合也已經停止了。
被末世困擾了將近半年的人類,終于有時間繼續進行大規模的社會建設了。
開辟荒地、種植新作物、大力恢復全國各地的通訊、水電,許多工廠重新恢復加工生產,新型貨幣和新的代步工具也在穩步推行。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于是只過了一年時間,被末世摧毀的大地就重新生機勃□□來,那些可怕的融合物們也都漸漸變得溫順。
池畔的異能確實實現了通過科研工具向全球發射的功能,但因為剔除融合是一種剝離基因的手法,所以進行起來很難。
按照研究院的估計,如果想要完全將所有的融合物都恢復成原本的模樣,至少需要十年,甚至更久。
而像解玉樓他們這樣的異能者,還有已經被轉化的新人類,以及太過強大的如霸王花一樣的融合物,都很難再變回原本的模樣了。
不過,這些事暫時還不在池畔他們的考慮范圍內,反正日子還長。
只是有時候大家還是會感慨,人類經過百萬年才發展到的高科技時代,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就差點將其徹底毀滅了。
從科技時代重回農耕年代,這巨大的落差,不知道還需要多久才能彌補回來。
而池畔和解玉樓說好的環球旅行,也終于在一年之后,重新提上了日程。
“咱們計劃一下路線吧。”游松桉拿著最新的世界地圖,道:“很多大城市現在都是人類和新人類混居的基地,咱們可以多待幾天,我估計他們也很愿意讓咱們蹭飯。”
他們清剿隊現在在民間已經被神化了,他們每一個人都是救世主,吹的他們自己都要信了。
游松桉點了點在末世前就很出名的一些旅游勝地,說:“我一直想去這幾個地方,你們有沒有想去的?”
池畔仔細想了想,說:“我其實一直想來首都讀大學,但現在咱們就在首都,其他地方我都沒有好奇過。”
解玉樓拿著人手一個的小游戲機消消樂,聞言說:“我想去草原,其他的你們隨意。”
“草原?”池畔轉頭看他:“凡達河草原嗎?”
“都行,咱們帶幾個帳篷,燒烤野營。”解玉樓湊過來在池畔耳邊親了下:“還有篝火晚會。”
池畔:“!”
他眼睛都亮了:“真的呀隊長,你還記著吶!”
“那可不。”解玉樓勾唇:“小隊長想要的東西,我可都記著呢。”
胖子實在沒眼看:“行了你倆,都老夫老夫了能不能不這么膩歪?”
“誰老了?”解玉樓嗤笑:“這里除了沈斯年就你年紀最大,還沒對象。”
胖子悲憤欲絕:“怎么就我沒對象了,你往你前后左右看看,有哪個是有對象的?”
被點到名的四人:“”
也不是他們不想處對象,而是這一年來確實是忙,沈斯年和童和每天就是工作,哪有時間談情說愛。
而范荊和游松桉他倆沒確定關系也正常,畢竟之前那二十多年記他倆都沒在一起,現在過個一年也不會有多大差別,該別扭還是別扭。
解玉樓哼笑:“一個個的都什么沒出息,出去別說是我的兵。”
“謝謝您嘞。”
胖子不搭理他了,說:“咱們可以先往港城和霧安市遞個消息,讓大熊他們都回來,再叫上費城那幾個,咱們清剿隊核心人物全都出去怎么樣?”
童和搖頭:“大熊他們幾個還行,但王木森他們都是費城城主了,不可能跟咱們
出去那么久。老孟他們現在跟著小趙的飛行編隊四處飛,帶著咱們的研究員給那些基地上課,也抽不出空來。”
“那也行,反正就是想著人多熱鬧,他們趕不上這次就趕不上吧。”
胖子也不覺得遺憾:“反正之后所有的事情都穩定下來,咱們再走走唄。”
范荊道:“我想去海邊。”
他是北方人,一直都想去海邊游泳,只是末世前沒機會,末世后也沒機會。
“海里的東西現在都多變態啊。”游松桉蹙眉:“你不怕被什么有毒的大水母咬一口?”
沈斯年說:“這個應該沒事,有小池在,別的融合物都不敢過來。”
“這倒是。”
池畔現在就是一個行走的反融合信號,融合物見了都要躲著走,不然自己強大的力量可能就消失的更快了。
多說一句,其實如果池畔主動發送信號的話,離他越近的融合物就會越快恢復到正常形態。
但池畔沒有精力和能力治療所有的融合物,所以只能借助工具統一發送信號。
而且現在的大自然已經形成了新的生態圈,池畔如果治療了一部分生物的話,那其他生物就能隨意捕食這一部分正常生物,生態圈就亂了。
所以還是統一進行恢復比較好。
池畔都沒什么想法,他靠著解玉樓的手臂,忍不住問:“隊長,你準備辦一個什么樣的篝火晚會呀?還有燒烤,你會燒烤嗎?”
他碎碎念,明顯是期待極了:“我之前給叔叔他們燒烤過,但是他們說我烤的不好吃。”
“我都沒吃過,當然不知道該怎么樣才好吃啊。”池畔嘆氣。
解玉樓關了游戲機,認真聽著他的碎碎念,聽到這里就抬手揉了把他的頭,說:“這次你什么都不用做,想吃什么我都給你烤。”
“還有你愛吃的火鍋,我一會兒還帶你去吃。”
池畔一直都很喜歡辣辣的火鍋,之前和解玉樓提過一次,之后解玉樓就不知道從哪找了銅鍋,還找了平常火鍋店里的那種大桌子和四宮格,放在了他們宿舍樓層那間空房間里。
而且他還時不時就會纏著食堂阿姨做點火鍋調料,好在萬能的阿姨什么吃的都能做,而且做的還很好吃。
池畔頓時都要流口水了,距離上次吃火鍋已經三天啦,他想吃!
解玉樓悶笑:“再忍忍,你這中午剛吃完沒多久呢。”
他抬手揉了揉池畔的肚子,肚子還鼓鼓的:“小心吃多了胃疼。”
池畔點頭:“那今天要吃很辣很辣的,還要吃你給我調的料,還要吃手搟面,還要吃肉。”
他想著想著,又咽了下口水。
記
解玉樓都要笑死了:“哪兒來的小饞貓啊。”
池畔舔了下嘴,不好意思地笑了。
另一頭大家還討論的熱火朝天,定下了第一站就是草原,大家都對這個篝火晚會很期待。
但是吧,像胖子這樣的,估計是饞燒烤。
畢竟眾所周知,解隊燒烤手藝是一絕,之前老首長在世的時候他就經常和胖子他們一起,在老首長后院草坪上架著攤燒烤。
不過老首長去世之后,解玉樓就沒再做過了,現在好不容易有一會,胖子現在光是想想都饞。
“那就這么定了。”游松桉在平板上記錄下大家的行程,還把大家要帶的吃的用的都記了下來。
其實按理來說,這種平時應該是沈斯年和童和的活,不過他們都累了一年了,現在好不容易得到假期,當然要讓他們好好休息
,最好完全不要動腦子。
“那咱們明天就出發?”
“行啊,那我現在給大熊他們發信息。”
現在啟陽和大型基地的通訊已經恢復了,一些小型基地也已經和周邊的附屬大基地有了通訊往來,雖然很多時候都是古老的電報形式,但也比沒有強多了。
他們幾個也很久沒有這么輕松地坐在一起說話了,沒有人說工作,都在談對環游世界的想法。
他們都明白,雖然做了個計劃,但按照他們這些人的不靠譜程度,可能除了第一站是草原之外,其他旅游路線可能都會變。
“那東西都塞老大空間里?”胖子征求意見。
解玉樓好笑道:“我給你們的空間夠大了吧,干嘛就盯著我的?”
“那能一樣嗎?”
胖子細心給他舉例,順帶拍個馬屁:“老大你想想嗷,我們的空間都是別在腰帶上的對吧?那萬一我們的空間丟了呢?被小偷偷了呢?那里面的東西不就都沒了?”
“你的不一樣啊,你的不離體,誰都搶不走偷不走,也丟不了,安全。”
童和點頭:“我同意。”
游松桉也認真道:“我也同意。”
范荊默默點頭,沈斯年就笑而不語。
解玉樓側頭看向池畔,池畔咽了咽口水,仰頭看他:“隊長,什么時候吃火鍋呀?”
“火鍋。”解玉樓笑出聲:“現在就走。”
“你們要吃火鍋啊,帶我一個。”胖子立刻收拾東西站起身,跑過來抱住了解玉樓手臂。
“嘖。”解玉樓抬腳踹他:“滾遠點。”
“我不,給我搭個順風車。”胖子死皮賴臉。
童和立刻道:“那也帶我們幾個一起吧,反正阿姨做一鍋調料也是做,兩鍋也是做。”
“”
最后,他們還是所有人都一起回了宿舍。
吃到一半的時候,大熊他們就前后腳倒了。
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了兩個多月,白巷這孩子居然又長個了,還越長越酷,留著短短的頭發英姿颯爽,沒有小時候那么粘人了。
其他人都沒什么變化,而小一也不是一個人來的,段永思也跟來了。
眾人都沒寒暄,直接坐下來干飯,胖子開了幾瓶冰啤酒,除了還沒成年的白巷之外,大家都喝了點,熱熱鬧鬧的。
記第二天,小趙他們就把他們旅行所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一輛夠坐十三個人的新型小巴車,還有那些不知道哪兒找來的燒烤架。
食堂阿姨們也把那些串號的肉菜調料之類的打包好了,足足四個大箱子,夠他們這些大小伙子吃了。
告別其他人,幾人就大大方方開著車出了科學院。
楊正平聽到沈斯年他們直接甩手走了,留下了一堆工作之后,氣的差點高血壓,但人都走遠了他也沒辦法,只能臭著臉三院七院兩頭跑,每天累的要死。
但這些不在池畔他們的想法內,他們現在滿腦子都是玩耍!
新型車子速度快,很穩,在被野草弄碎了的坎坷路面上也并不顛簸。
他們現在已經離開了基地的范圍,走在了不知名的公路上。
“哇,那是梅花鹿嗎?”池畔看著路邊跑過的一只巨大的鹿問道。
解玉樓側頭看,說:“差不多吧。”
反正現在的融合物都亂七八糟的,那東西長了一對鹿角,那就可以算是鹿了,即便它長著四條馬腿。
童和開著車,笑說:“沒有導航,我只能隨便開了。”
“相信你自己。”小一笑道:“按照你的智商肯定不會走錯的。”
胖子意味深長地笑道:“小一,你不是又喜歡上童和了吧?”
聞言,眾人都朝他看去,就連坐在副駕看地圖的沈斯年都透過后視鏡看過來。
小一之前喜歡范荊,然后又喜歡游松桉的事情還歷歷在目,不得不讓人懷疑。
小一點頭,直白道:“我一直喜歡他啊,我第一次和他配合著抓陸博士的時候,就在喜歡他了。”
眾人震驚了。
這不是在他和范荊還有游松桉表白之前嗎?
沒看出來啊,小一看著白白凈凈的,居然還是個朝三暮四的小渣男。
童和手一抖,車子就晃了一下。
解玉樓立刻道:“好好開車,我不想用空間帶你們環游世界。”
車子壞了可不得他帶著他們環游世界嗎?那他不如直接帶著池畔二人世界呢。
童和勉強穩住,干笑道:“肯定也是喜歡我的臉吧?”
“不是。”小一堅定搖頭:“要是說臉的話,我還是最喜歡游律師,但我喜歡的人確實是童和。”
他似乎還怕大家不相信,繼續說道:“之前我被關在玻璃房里的時候,就發現童助理好帥,人也好,還會跟我說話,我很心動。”
“嘶——”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童和人都傻了,顫顫巍巍把車停在了路邊:“我需要緩緩。”
他偷偷側頭看向沈斯年,沈斯年臉上掛著笑,也正看著他,看不出到底什么想法。
池畔人都懵了,車停后他才小聲對小一道:“小一,你真的喜歡他呀?有多喜歡?”
小一想了想,之后看向身側坐著的段永思,說:“比喜歡他多一點點。”
“!”
大家對他的喜好真的摸不清楚了,這也太多情了。
“你還喜歡段哥啊?”池畔比剛才還懵。
他們都說小一和白巷的思維方式跟他很像,但池畔記自問自己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他就只喜歡解玉樓,對胖子他們也是喜歡,但是是那種對朋友的喜歡。
莫非是小一把友情和愛情搞混了?不然這也太離譜了。
童和抬手扒拉了兩下頭發,然后回頭看向小一,尷尬道:“那個,對不起啊小一,我”
小一看他,說:“沒關系,我知道你喜歡沈博士。”
大家下意識看向沈斯年,沈斯年背影一僵,沒說話,也沒回頭。
池畔緊張地攥緊了解玉樓的衣擺,他一線吃瓜吃的有點激動。
解玉樓勾唇,反手抓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握。
車里氣氛一時有些凝滯,大家的表情都非常古怪,胖子和大熊兩人互相擠眉弄眼,眼里都是戲。
一直沒說話的段永思開口,道:“你還喜歡我啊?”
小一側頭看他:“應該是有一點,你也長得挺好看的。”
段永思面色復雜,輕咳一聲把頭轉向了窗外,沒再說話。
童和看著沈斯年的側臉,很想看出他的想法,但沈博士一點情緒都沒露出來,童和想猜都沒辦法。
他收回視線,轉頭看向小一:“小一,那你別喜歡我了,也別難過,好嗎?”
小一疑惑:“我為什么要難過?”
眾人:“?”
白巷不懂,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被喜歡的人拒絕不該難過嗎?”
“可我不難過啊。”小一搖頭,然后撐著下巴嘆了口氣:“我只有
在和小池分別的時候才會難過。”
胖子口無遮攔道:“那你這是喜歡小池啊!”
解玉樓頓時無語,抬腳踢他:“閉嘴。”
“我錯了老大!”胖子哀嚎:“不過既然這樣,那小一也不是真的多喜歡童和,估計是雛鳥情節。”
白巷坐在他身后,聞言就趴在他椅背上,問:“什么是雛鳥情節啊?”
“就是小鳥剛出生后,對自己第一個見到的人很親切。”胖子通俗易懂地解釋了下。
小一確實是一直在實驗室里的,而且當時池畔和解玉樓給小一恢復神智的時候很匆忙,那時候實驗室里也只有童和一個人。
這么一想,小一會對童和不一樣也正常。
小一回想了一下,當時他恢復神智的時候,好像確實只和池畔說了兩句話。
之后就是童和在安撫他,給他介紹當時的情況,還笑瞇瞇地說讓他先委屈一下,請他在玻璃屋里多待一段時間。
童和點頭:“我剛才糊涂了,應該是這樣,估計是把我當爸爸了。”
小一:“小池才是。”
“那我當伯伯。”童和也口不擇言了,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和其他人產生感情關系,心里眼里只有一個沈博士。
“好了好了。”大熊笑說:“那事情清楚了,恭喜我們小一喜提大伯一個。”
胖子大笑,啪啪鼓掌:“恭喜小一!”
“人生贏家。”解玉樓也鼓掌。
小一撓頭:“哦,那我不喜歡童助理了。”
他自己也很困惑,他在被喪尸咬傷之前的日子過的很差,有時候看了一些霸道總裁文之后,他就會幻想自己也能找到一個高富帥愛他寵他。
這樣他就不用再天沒亮就起來打工,一天連軸轉了。
這個想法,估計記是一直在他腦海中根深蒂固的,這才使得他就連變異完再變回來之后,仍舊記得這些。
池畔蹙著眉,心里很不舒服,他感覺到了小一的情緒,他很低落。
“怎么了?”解玉樓小聲問他。
池畔抿唇,道:“我好像有點忽略小一了。”
其實一直以來,小一都更黏他一點,白巷就比較有自己的想法,也清楚自己該過什么樣的生活,也有自己的爺爺奶奶。
可小一和他一樣,也是孤兒。
所以池畔的很大一部分孤獨,都復刻在了小一身上,這是很多孤單的孩子都會有的通病。
他們很多時候都是細膩敏感的,只是池畔自己心大,小一也總是開心的樣子,大家才忽略了他的感受。
現在,小一終于露出了屬于自己的脆弱時,池畔才發現原來他們才是真的同病相憐。
解玉樓捏了捏他的手:“和段永思換個位置?”
“嗯。”
池畔站起身,和段永思換了個位置,坐在了小一身邊。
小一驚喜道:“小池。”
池畔笑著摸了摸他的頭:“你怎么啦?可以和我說嗎?”
“我”小一蹙眉,困惑道:“我也不知道,我剛才就是有點不知道怎么辦,我覺得自己好像總是做一些讓人討厭的事。”
比如他對車里那三個人的“喜歡”,好像都很不對,他不該這樣,更不該說出來。
“沒有人討厭你。”池畔牽起他的手:“你別怕,大家都覺得你很可愛。”
之前一直需要別人安慰和保護的池畔,現在忽然成了照顧和安慰別人的人。
“真的嗎?”小一眼睛一亮。
池畔點頭:“真的!”
段永思坐在前排的座位上,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笑意全都消失,他后靠在椅背上閉著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巷從自己的位置上起身,也坐在了小一身邊,他們三人擠在兩個座位上,卻也不擁擠。
他從兜里掏了掏,然后拿出三塊巧克力,兩塊遞給池畔和小一,剩的一塊自己含進了嘴里。
“我奶奶說了,不是人都要喜歡其他人的,你可以誰都不喜歡,也一樣活的很好。”
小一也把巧克力含進嘴,仰頭看著車頂,說:“沒有人告訴過我這些。”
白巷知道他的身世,就小聲道:“那這樣吧,以后我爺爺奶奶就是你家人,我也是,我們大家都是。”
“你想知道什么就問我們,我們一定會好好告訴你的。”
池畔點頭:“對,我們都是你的家人,家人就是最會保護你疼你的人,也是最能包容你的人。”
“所以你不要覺得自己有什么話不該說,有什么事不該做,你分辨不清的時候就來問我。”池畔心疼地摸摸他的頭。
小一又開心起來了,他重重點頭:“我知道了,謝謝小池。也謝謝小巷子。”
白巷癟嘴:“不要這么叫我,這是我小名,長大后都沒人這么叫我了!一點都不酷!”
“我聽你奶奶就是這么叫你的啊。記”池畔故意逗他。
白巷抱胸,抬起下巴:“他們是老人家,酷哥是不會和老人家計較的。”
“噗——”池畔和小一都笑了。
就說這孩子怎么最近都不黏人了,原來是叛逆期到了,覺得自己是酷哥。
解玉樓在前排偷聽他們仨講話,越聽越想笑。
知道的是三個喪尸頭子,不知道還以為是三個小學生在嘮嗑呢,也太好玩了。
池畔狐疑地從座椅縫隙看到了解玉樓的側臉,帶著笑的。
“你是不是在嘲笑我們?”池畔湊過去問。
解玉樓就側過頭看他:“沒啊寶貝,我就是覺得你可愛。”
池畔哼道:“都是因為咱們倆在一起,才讓大家都奇奇怪怪的。”
這話說的,就好像下一秒就要提分手。
解玉樓笑意一僵:“別啊,我不可能和你分。”
他從空間里拿出兩人已經蓋了戳的結婚證,道:“章都蓋了,你是我合法愛人,反正你別想分。”
池畔震驚:“我什么時候說分了,還有你怎么隨身帶著證件呢?”
“不分啊。”解玉樓松了口氣,把結婚證收起來了,自己大驚小怪還反過來怪池畔:“小隊長你以后別說這種讓人腦補的話。”
“我說什么了?”
“就是覺得咱們倆在一起不好的話。”
池畔一言難盡:“隊長,我是想說咱們以后低調一點,不要影響大家。”
“行吧,那你先親我一下。”
段永思坐解玉樓旁邊都要被狗糧撐死,倏地站起身,抬腳撞了撞他的腿:“讓開點,我出去。你倆這我是待不下去了。”
游松桉笑說:“一邊說著低調一點,一邊還要當眾顯擺結婚證,還要親親~”
他那個“親親”拉長了語調,聽著實在不堪入耳。
解玉樓失笑,抬腳踹了范荊一下。
范荊被踹的莫名其妙:“他學你的你踹我干什么?”
“他不是坐里面嗎?”
“”
游松桉樂出聲:“還好我坐的里面。”
范荊用腿撞了下他的:“還笑。”
“就笑怎么了,打一架啊?”
這兩人日常這樣,不是別別扭扭,就是互懟成癮,這可能是竹馬談出感情后的普遍詭異現象吧。
小一被哄得眉開眼笑,池畔和白巷就都回了自己的位置,段永思也重新坐了回來。
他側頭看著窗外的景,注意力卻都在身邊拿著游戲機打游戲的小一身上。
說實話,解玉樓當初說的是對的,小一確實是他喜歡的類型,但小一平時表現出來的性格太單純了,段永思就一直把他當個弟弟養。
可現在小一說出那句“喜歡”之后,段永思就亂了。
他這人雖然看著風流,其實真談過的對象也就兩個,還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之后進了部隊就再也沒找過。
現在身邊有了一個,他還真有點不一樣的想法了。
再說,雖然白巷身體里有喪尸病毒,但段永思自己也已經打了疫苗
走了一天一夜,眾人就來到了凡達河草原。
這里曾經被霸王花占領,寸草不生,但現在,綠油記油的草地已經望不到盡頭。
而且因為這里曾經駐扎過霸王花,所以這些草都沒有融合其他東西,也沒有長大,就是很干凈的末世前的景象。
眾人依次走下車,看著這一望無垠的草原都由衷地笑了出來。
來到這里,他們好像真的回到了末世之前,他們就是一群普通的人類,大家在假期里相約著來這里游玩。
就連沈斯年都笑出了牙齒:“行動吧。”
“博士這話一出,我就下意識肌肉一僵。”胖子吐槽。
游松桉點頭:“一樣,總感覺又要出任務了。”
解玉樓輕笑,鼻梁上架著一副墨鏡,叉腰抬眼看著刺目的陽光。
池畔帶著和他一樣的墨鏡,側頭看他,心跳撲通撲通的。
他悄悄走遠了兩步,解玉樓就朝他看了過來:“干嘛去?”
“我想給你拍照,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動。”
他們這次出來還帶了相機和攝影機,池畔都會用了,現在看到解玉樓這樣就想給他拍。
解玉樓點頭,笑著看他,聽話地換了好多姿勢,池畔讓他站就站讓他坐就坐。
胖子嘖嘖稱嘆:“這也太慣著小池了。”
沈斯年就笑:“你看看這里的人,誰不慣著小池。”
“倒也是。”胖子自己也樂了,要真的說起來,出了解玉樓之外,可能還是胖子自己最疼池畔。
誰讓弟弟是他和解玉樓一起撿回來的,又軟又乖,完美滿足了他這個弟控的心。
大熊跑到解玉樓身邊攬住他的肩:“小池,帶我一個。”
“好啊。”池畔笑彎了眼,擺出非常專業的姿勢給他們拍。
后面不只是他倆,童和也帶著沈斯年湊過來了,之后所有人都過來了,解玉樓就走過去拿過相機,放到支架上。
“咱們一起拍。”
池畔點頭:“好呀。”
解玉樓讓池畔先回去站著,然后自己按了快門鍵,之后一個瞬移就出現在了池畔身邊。
大家都笑著,傻傻地站了好幾秒。
“不是,我怎么一直沒聽見快門聲?”童和疑惑。
他走過去蹲下來看相機,然后按了幾個鍵,之后直接笑噴:“小池,你這是錄像模式啊。”
“啊?”池畔迷惑,趕緊跑到他身邊看。
然后他就看到解玉樓傻傻地在視頻里換姿勢,當然還是很
帥,但總感覺有點呆呆的。
池畔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解玉樓瞇起眼,一眨眼就出現在池畔身后。
看到相機里的自己后,解玉樓就抬手捂臉,深深嘆了口氣。
他揉了把池畔的頭:“小迷糊。”
池畔抓著他的手站起身,順勢被他抱在懷里,踮腳在解玉樓唇邊吻了一下:“很可愛呀隊長。”
解玉樓和他碰了下額頭,說:“想留就留著。”
他又不怕丟人,哄男朋友開心最重要。
童和調好模式,眾人又站了回去,在不斷響起的快門聲里,換了好多姿勢。
胖子站在解玉樓身后,想從他身后露個頭就撐著他的肩往上跳。
胖子那個體重,解玉樓一個沒防備就被壓得一個踉蹌,差點把池畔也帶倒。
池畔一驚下意識朝身側抓去,白巷也記跟著一歪,隊形瞬間亂了。
“包胖子!”解玉樓轉身架住胖子的脖子,胖子一邊拍他手一邊喊:“大熊老范救我!”
眾人頓時鬧成了一團,一群大男人一鬧起來就上頭,什么都不管了,場面亂七八糟。
等沈斯年
第54章 番外二
自從三年前來到費城之后,池畔就安頓在了這個安全的天臺上。
這里有一個小沙發,足夠他蜷縮著睡覺休息,還有一個茶幾,上面擦洗的干干凈凈。
天臺邊上有半人高的護欄,下樓用的門也被池畔死死關上了,喪尸們從來不會來打擾他。
而且,因為這個天臺曾經是還沒裝修完的小茶廳,所以就連衛生間都有,算是滿足了池畔所有的需求。
他還從頂樓的幾間房里找到了幾個巨大的傘,拆開之后擋在天臺頂上,用來遮風擋雨,效果很不錯。
總而言之,在天臺上的生活很安全,也很寧靜,如果忽略他所在的是個除了他之外全是喪尸的城市之外,沒有什么不好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池畔的食物不夠吃。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能從這棟樓的其他房間里找到一些存糧,但過了三年之后,整座城里的存糧應該都已經沒了。
所以池畔只能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去公園里砍一些比人還高的野草過來,再摘一些變得有些苦澀的果子,這么囤一次,他就能吃將近一個月。
有時候樓下喪尸太多,他實在出不去,就會從墻上輕輕摳一點土下來吃。
池畔不知道自己還會在這里待多久,他總覺得自己可能最后會餓死在這個天臺上,又或者就這么老死。
而他之所以不離開這里前往人類基地,就是因為他自己也是喪尸,一個不太正統的喪尸。
他很害怕,因為他聽到了一些傳聞,啟陽科學院正在積極研制喪尸病毒疫苗,他們會把池畔這樣的人解剖的。
所以,即便他總是幻想著能有個人過來帶著他離開這里,實際上的他卻沒有勇氣真的離開這里。
池畔躺在小沙發上,仰頭看著璀璨星辰,手掌無意識地摸著肚子。
他的口糧沒有了,明天晚上一定要出去砍點野草回來,今天就先算了,他有點懶。
池畔迷迷糊糊地閉上眼,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忽然被巨大的爆炸聲叫醒。
他倏地坐起身,跑到天臺邊,朝聲源處看去。
沖天的火光照亮了半個費城,無數喪尸怒吼著朝那里奔去,聽得池畔心臟砰砰直跳。
有人來了!
應該是那些很出名的清剿隊員吧?
不知道傳聞中的那個清剿者有沒有也跟來。
越來越多的爆炸聲在城里響起,基本都集中在城中心的地方,那里有最多的喪尸群,也有那個費城里最厲害的家伙。
三年了,清剿隊果然還是來到了費城。
池畔遠遠地看著越來越熱鬧的戰場,依稀能看到幾個黑影在天上晃來晃去,各種奇怪的異能都在那里炸開。
就要被清剿了嗎?
池畔不知道自己是難過,還是覺得終于要解脫,心情很復雜。
他輕輕咬著唇,私心里他依舊覺得自己是個人類,所以忍不住為清剿隊捏了把汗。
他們會不會有人受傷呢?
池畔是治愈系異能者,他偷偷將自己的異能遠距離地傳送到戰場上,大家不要受傷才好啊。
這場戰斗持續了大半個晚上,好多架直升機在城市四周投彈,好在池畔住的地方是最清凈的,而且也不是什么標志性建筑。
所以那些飛機并沒有顧及到他,這讓他松了口氣。
池畔一直站在天臺邊,伸著脖子看那些嘶吼的喪尸,看那些直升機,看那幾個在天上飛著的身影。
不知道過了多久,池畔忽然感覺一直在城里鎮守的那個強大的東西沒有了氣息,應該已經被干掉了。
漸漸地,戰斗平息,直升機們依次撤離,只剩下一個在城市上空盤旋。
粗獷的男聲從巨大的擴音器里傳出,他在呼喊:“隊長!你在哪兒?”
“隊長!”
他們似乎是在找自己的隊長,應該就是清剿者。
池畔疑惑抬眼,在直升機飛到這邊的時候,他就下意識往后躲去,躲在了沙發后面。
直升機很快飛過,池畔小心翼翼地再次探出頭。
那架找不到隊長的直升機飛了很久,最后才不得已離開了。
池畔從沙發后面出來,朝飛機飛走的方向看去,清亮純澈的雙眼中帶著期許和羨慕。
忽然,他聽到隔壁樓頂上傳來“砰”的一聲,像是重物落地的聲響。
池畔嚇了一跳,他還以為是什么喪尸。
可當他轉頭朝隔壁樓頂看去,才發現那一聲并不是喪尸發出的,而是一個人。
那個人躺在夜色中,看不清臉,像是憑空出現在那里的。
他躺在天臺邊緣,半個身子都在天臺外,保持著微妙的平衡。
他只要輕輕一動,就會從房頂摔下去。
池畔呼吸一窒,他看不出那個人死沒死,但如果他這么摔下去,肯定就死定了。
糾結了不到兩秒,池畔想救人的心,又或者可以說,是他想和人類接觸的心促使他做出了行動。
他雙腿微微用力,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那人身邊。
池畔沒來得及好好看他,就直接伸手把人抱起來,又一跳,就回到了自己的天臺,將人放在了小沙發上。
這人太高了,小沙發裝不下他,他修長筆直的雙腿還有好大一部分都耷拉在沙發外。
可是沒有辦法,池畔沒有別的東西。等他力氣再大一點,肯定要搬一個更大的沙發進來,十樓有一家的沙發就很大,還很軟,池畔看上很久了。
但因為那屋里還有喪尸一家三口,所以池畔沒敢搬。
池畔坐在了沙發旁的茶幾上,這才有時間好好看看面前的人。
這一看,池畔頓時覺得自己心跳都快了。
這個男人長得好帥啊。
他頭發是黑色的,睫毛也長,鼻梁高挺,唇瓣還有些薄,整個人都像是含著暗光的刀。
只是,這么好看的人,眉頭卻是緊緊蹙著的。
池畔伸手,小心翼翼地牽起對方指節修長漂亮的手,輕柔的治愈系異能慢慢地滲透進男人的體內,慢慢撫平了他的眉心。
五分鐘后,池畔放開了他的手,重新把他的手放回到他的腹部。
他疑惑地看著這人,他好像沒受什么傷,怎么就昏迷了呢?
不過,他應該就是剛才那個直升機在找的隊長。
也很可能就是清剿者。
池畔有些害怕,但或許是因為這人長得太好看了,所以他沒有想象中那么恐懼。
他悄悄蹲下來,伸手去翻他的衣兜,證件這種東西應該都被人帶在身上的。
池畔翻了好幾個兜,終于在他上衣內側的衣兜里,找到了一個身份識別卡。
識別卡上只有短短兩行字——
姓名:解玉樓
職別:清剿者
池畔心一跳,小心翼翼地看他,心想他原來真的是清剿者啊,清剿者原來叫解玉樓嗎?
他頓時覺得手里的卡片有點燙手,這個人也很燙手。
但讓他把人扔到其他地方,他又有點不放心,怕其他喪尸把他吃了。
可留在這里,池畔又怕他醒來后就抓著自己要槍斃。
池畔認真想了想,又低頭看了看自己。
他身上沒有喪尸那樣的青筋,除了因為缺水所以沒能洗漱之外,沒有其他不對勁的地方。
他或許可以假裝成一個幸存者,謊稱自己一直都躲在這里等待救援,可信度不知道能有多少。
也不知道啟陽市那個能檢測怪物的機器做出來沒有,如果做出來了的話,池畔可能混不進基地了。
池畔嘆了口氣,忽然,沙發上的人動了一下。
池畔一驚,下意識把手里的證件放到了自己的衣兜里,然后緊張地看著對方。
解玉樓緩緩睜開眼。
他先是對著漫天星辰發怔,隨后才慢慢側頭,看到了一個臟兮兮的男孩。
男孩身上的衣服很臟,臉上也沾著灰,頭發雜亂,看著像是很久沒有洗漱過了。
但解玉樓第一眼注意到的,卻不是這些,而是他那雙比星辰還明亮的雙眼。
瞳孔是黑色的,里面透出的情緒很單純,很——可愛。
被清剿者這么面無表情地盯著看,池畔緊張的話都快不會說了,但他這么久沒和人交流過,于是見到人類后,他又忍不住想和他說話,即便他是清剿者。
于是,池畔便傻傻的問了一句:“你是人類嗎?”
他其實想問的是——你還是人類嗎?
因為解玉樓的瞳孔是紅色的,看著不像人,反倒像是喪尸們傳言的那些“外面”的怪物。
據喪尸們說,怪物們很可怕,長著紅色的眼睛,專門吃喪尸。
這里要說一下喪尸們交流并不是靠說話,而是靠吼,一開始池畔根本聽不懂,后來慢慢的,他就能聽懂一點了。
現在的池畔,明明上一刻還想著要偽裝成普通人,下一秒就問出了“你是人嗎”這種話。
解玉樓幾乎是在他問出來的瞬間,就斷定了眼前這個男孩肯定不是人類。
但是
解玉樓坐起身,看著池畔,啞聲問:“這是什么地方?你是誰?我——又是誰?”
池畔驚訝地瞪大了眼,磕磕巴巴道:“你、你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嗎?”
解玉樓蹙眉,仔細回想了一下。
但仍是一片空白,他忘了很多東西,除了基本常識和自己的異能之外,就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
他把這個歸咎于自己的頭痛癥,他現在的頭也有些隱隱作痛,失憶應該也和這個有關系。
池畔看著解玉樓,道:“你是不是又頭疼了?”
解玉樓倏地抬眼看他,這個人是怎么知道他頭疼的?
“我幫你治一下吧。”池畔單純地說著,之后就伸手抓住解玉樓的手,源源不斷的異能進入了他體內,刺痛的神經瞬間被安撫。
解玉樓瞇起眼,等到池畔治療完想把手收回去的時候,他就一個用力,把毫無防備的池畔拽了過來,一個翻身,他就壓在了池畔身上。
池畔呼吸一窒,抬眼看著解玉樓近在咫尺的臉。
“你到底是誰?”解玉樓又問了一次。
池畔咽了口水,顫聲道:“我叫池畔,是幸存者。我剛才從對面的樓頂把你撿回來的,你差點就掉下去了。”
他故意說出自己救了他一命的事實,意思是我都救了你,你就不要恩將仇報,也繞我一命吧。
解玉樓果然蹙起眉,定定地看了他一會,確認他沒有說謊后才坐起身。
“對不起,非常時間非常手段。”
池畔心跳還很快,怕的。
他慢吞吞坐起身,悄悄往外移了移,抱膝坐在沙發的一個角落。
他側頭看解玉樓,小聲問:“你不是什么都不記得了嗎?”
“一些常識還記得,其他的忘光了。”
池畔點點頭:“那我知道了。”
兩個人一人坐了沙發的一個角,誰都沒再說話。
池畔倒是想和解玉樓說話,但他已經很久沒有和人交流了,有些生疏。
而且解玉樓又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恢復記憶的清剿者,所以他不敢隨便說話。
費城里的硝煙還沒有徹底散去,喪尸們依舊在瘋狂吼叫,表達憤怒。
以往這種時候,池畔都是自己縮在沙發上,忐忑不安地入睡。
但現在,他身邊卻有了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還是異能者中最厲害的清剿者!
等到天快亮的時候,池畔終于熬不住打了個哈欠。
解玉樓看他一眼,之后站起身道:“你睡吧。”
池畔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問:“那你呢?”
“看日出。”
“哦。”
池畔躺了下來,把小毯子蓋上,閉上眼睛卻又沒有睡意。
說的也是,清剿者就和他在同一個空間里,他怎么可能睡得著?
可轉念一想,解玉樓現在失憶了,那他就是一個普通的人類,一個可以和池畔說話的人類。
池畔睜眼,朝解玉樓看去。
解玉樓半坐在剛剛到他胯部的天臺護欄上,長腿曲著。
他拿出一根煙點上,青灰色的煙霧模糊了他的眉眼,一點朝陽的光芒斜斜打過來,為他周身染了一層淺淺的金色。
池畔不知道怎么形容,只有一個直白的感覺,解玉樓真帥,比他看過的明星都帥。
解玉樓把玩著打火機,朝他瞥了過來。
他血紅的瞳孔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已經變回了墨一般的黑色,深沉的,像黑洞。
“不睡?”解玉樓問。
池畔抿唇,小聲說:“你不要走行嗎?”
解玉樓揚眉。
池畔收回視線,看著漸漸黯淡下去的星空,說:“我在這里待了三年,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人,我想和你說說話。”
他雙手無意識地揪著毯子,有些緊張。
解玉樓沉默了許久,就在池畔都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才低聲說了兩個字:“睡吧。”
他沒說走。
池畔無聲地笑了,閉上眼。
快睡著的時候,他才聽到解玉樓好像又說了句話:“我不走。”
一覺醒來,已經是正午。
池畔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之后和往常一樣坐起身伸了個攔腰。
他揉了揉肚子,習慣性地自言自語:“好餓,再吃一小口墻吧,晚上再去割野草。”
話音剛落,他腿上就出現了一包面包,還有一瓶水。
池畔震驚,隨即想起自己昨晚好像救了個人,就立刻朝外看去。
解玉樓不知道從哪里搬了個單人沙發,他正坐在上面,雙腿交疊,一手拿著煙,一手拿著打火機把玩。
“你平時都啃墻?”
池畔臉紅:“也不是,經常吃野草,迫不得已才會吃墻。”
過了一上午,解玉樓的心情似乎好多了,他輕笑說:“不怕消化不良啊?”
這是池畔第一次看見他笑,頓時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冰山映著暖陽,煙火綻放星空,小心臟砰砰直跳。
原來帥氣的人笑起來,比黑著臉更帥啊。
解玉樓勾唇:“池畔是吧?發什么呆呢?”
池畔臉更紅了,他垂下頭,打開面包的包裝袋,大大地咬上一口。
久違的美好滋味充斥著味蕾,這面包居然還是夾心的,中間有奶油和炸好的雞肉,味道好吃的不像話。
池畔剛吃一口,眼淚就下來了。
他吸吸鼻子,打開水喝了一小口,他要省著點吃喝,這些東西他要等到實在饞了再拿出來嘗一口,平時還是要吃野草。
“吃吧,我有的是。”解玉樓淡聲道。
池畔一頓,紅著眼看他。
解玉樓和他對視了幾秒,之后才像是又找到話頭,說:“吃完了洗漱一下,淋浴間的水我通好了。”
費城的水源其實并沒有斷,只是池畔住的這片區域的水管被砸壞了,解玉樓上午把天臺的水管接到了其他區的水管上。
現在整個費城都沒有人用水,也就是說,整個費城的水源都可以由池畔自己使用。
池畔震驚:“真的嗎!”
他一邊問一邊站起身,放下手里的面包和水,隨便趿拉上鞋子就跑到洗手間,洗手間里有一個透明玻璃隔起來的淋浴間。
現在不僅是淋浴間,就連洗手間的水都通了。
而池畔因為沖不了水而直接砸通,露出下水管道的馬桶,也被換成了新的,現在也可以沖水了。
池畔驚喜不已,從洗手間出來后看著解玉樓的眼神滿滿都是崇拜:“你好厲害啊。”
解玉樓按滅了煙,點頭:“快吃吧。”
“好。”
池畔樂顛顛地吃著面包,小心的掐了自己一下,是疼的。
他真怕這一切都是夢,但現在看來不是,他真的有了一個人類“朋友”,這個朋友還很厲害,有吃的有喝的,還能幫他修東西。
解玉樓看著臟兮兮的男孩,忍不住笑了。
他確實什么都想不起來了,自己記憶中的人也一個都沒有,但他沒有覺得惶恐和煩躁,就好像,失憶后見到池畔這樣的人是很舒服的事。
等待人去洗漱的時候,解玉樓又起身把沙發上的墊子換了,換成了他上午從商場拿來的新墊子,毯子也換成了新的,很厚,因為天氣慢慢涼起來了。
換好墊子后,他就躺下來,大長腿有些憋屈地擠在沙發上。
池畔身上太臟了,估計要洗很久,解玉樓就瞇了一會。
等他打了個盹剛睜開眼,池畔就推開門走了出來。
解玉樓抬眼看去,頓時怔住了。
之前的池畔臉有些黑,可能是被灰蓋著的,頭發也亂,但現在洗干凈后,解玉樓才真的看出池畔本來的樣子。
原來這么白,這么軟。
池畔身上穿的是解玉樓從商場順手拿的黑色運動套裝,袖子和褲腿兩側有白色的豎杠,將他整個人襯的就像個未成年的小孩。
池畔洗完澡后舒服極了,沖著解玉樓笑:“謝謝你。”
解玉樓點頭,問:“你成年了嗎?”
“我二十一了。”池畔走到他身邊坐下了,清爽的沐浴液和洗發水的味道,淡淡地縈繞在解玉樓鼻尖。
解玉樓后靠在沙發背上,沒再說這個事。
池畔側頭看他,小聲說:“你真的不走了嗎?你這么厲害,肯定很多人在找你。”
解玉樓搖頭:“再說吧。”
他其實也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一想到要回什么地方,他就有些生理性的抵觸。
他這人一貫的自在隨意,既然現在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了。
池畔有些開心。
他知道解玉樓早晚會想起來的,也早晚會離開,但不重要,至少這段時間里,他是開心的。
即便解玉樓恢復記憶后直接殺了他,他也不會有什么遺憾。
就這樣,他們兩人就莫名其妙地共同生活在了這一方小小的天臺上。
小沙發被換走,變成了可以睡下兩人的大沙發,吃的東西雖然在消耗,但解玉樓總有辦法抓到一些野生的融合物,什么兔子、野豬之類的。
解玉樓的手藝也很好,他會做很多好吃的烤肉給池畔吃。
他們一起吃飯、睡覺、看星星,他們會說很多的話,池畔會有意無意地說起城外的世界,解玉樓就會慢慢回想起一些東西來。
他們相處的很愉快,池畔對清剿者的恐懼早就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消失,他在不知不覺中開始依賴這個強大的異能者。
解玉樓也一樣,他的記憶在慢慢恢復,是片段式的,但他離完全恢復已經很近了。
他也明白了自己應該屬于某個強大的人類組織,是因為出任務途中忽然精神污染值超出臨界點,才把自己藏了起來,以免傷害到同伴。
而也是因為他這個做法,使得他自己出現了暫時的失憶。
還好有池畔救了他,并給他治療。
這個軟乎乎的男孩,在這段時間里,一點一點地滲透了解玉樓的心,讓某些情緒在不知不覺中扎下根,發芽生長。
“如果有一天你恢復記憶了,是不是就要離開了呀?”池畔看向解玉樓。
他們此刻站在天臺邊,吹著十月帶著寒意的風,發絲凌亂,就和池畔的心一樣。
解玉樓想起了自己的名字,還想起了很多東西,他早晚都要走的。
“嗯。”解玉樓和他對視。
池畔笑了下,看起來很乖巧:“好吧。那我跟你說一個秘密吧。”
解玉樓點頭:“你說。”
“我”池畔垂眼,沉默一會之后,才再次抬頭和他對視:“我不是人類,我可能算是半個喪尸。”
說出這個隱藏許久的秘密后,池畔頓時覺得渾身都輕松下來。
但出乎意料的是,解玉樓沒有任何驚訝的神情,還和平常一樣捏了捏他的后頸,說:“就這個?”
池畔疑惑:“你不驚訝嗎?”
“哇。我驚訝死了。”解玉樓就笑。
池畔抿唇,沒說話。
緊接著,他就被解玉樓抱進了懷里。
解玉樓把臉埋在他頸間,深吸了口氣,很滿足。
池畔卻傻了,渾身僵硬,雙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池畔,我好像喜歡上你了,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嗎?”
池畔聽到了解玉樓心跳聲,很重,也很亂,顯然他和池畔一樣緊張。
“我會一直保護你,保證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如果有,我肯定讓他生不如死。”
解玉樓用最溫柔的口氣,說著最讓人毛骨悚然的誓言。
可池畔卻沒有覺得害怕。
他還不清楚什么是喜歡,也不知道清剿者為什么忽然抱他,但他知道,解玉樓要離開這里,但是會帶著他一起,并且保證不會讓他受欺負。
一直想要離開這一方小天地的池畔頓時心動了,他遲疑了不到十秒,就點頭:“好。”
沒多久,解玉樓全部恢復記憶,他們二人正式告別這個小天臺,回到了科學院,認識了胖子、沈斯年和童和。
在后來的日子里,他們還會抽時間回到這里,在這小天臺上擁抱、接吻,在星空下做/愛。
即便后來發生了太多的意外,走過多少坎坷的路,可他們還是找到了彼此。
無論世界怎么變,無論時空如何變遷,他們都不會忘記愛著對方。
第55章 番外三
一切塵埃落定, 隊里的同伴們都松了口氣。
不過很快,沈斯年和童和就又忙了起來,池畔和解玉樓還是黏黏糊糊, 一天大部分時間都在談情說愛。
胖子孑然一身,最愛和兄弟們喝酒訓練, 每天過的多姿多彩。
而范荊卻像是忽然不知道自己該做點什么了, 也不是, 他也有想過要不要主動和游松桉和好,說點軟話,但他們太熟了,之間的關系也太別扭了。
范荊這樣笨嘴拙舌的人, 根本就說不出來那些肉麻兮兮的話。
他走到陽臺邊, 開了一瓶啤酒,雙臂撐著欄桿朝遠處看。
游松桉啊
范荊仰頭灌了一口啤酒。
他經常想到從前,而每次想起來,都會發現他的記憶里,幾乎每一段都有游松桉的影子。
小時候和家人住在地質大院, 他爺爺奶奶都是著名的地質學家,父親也是,母親是啟陽大學的教授。
游松桉家里的情況和他大差不差,但因為家里有人做生意, 所以更富裕一些。
可以說,他們是真的從小住著相鄰的房子長大的真竹馬, 說還沒出生的時候就認識了也不夸張。
他們倆從幼兒園一直到高中畢業,都是同校同班, 唯獨到了高考才出現了區別, 他們進了兩個不同的院校。
而且大學的時候范荊就去當了兵, 兩年后才被調回啟陽進了特殊部隊。
而游松桉一畢業就去了費城,短短兩年時間,就成了首屈一指的大律師。
如今他們都是正當好的年紀,又全都在各自的領域嶄露頭角、年輕氣盛,加上一系列原因,他們之間的關系就不說外人,即便是他們倆自己也看不清。
他們中間只有那一層薄薄的紙,可誰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桶開,也不知道這張紙消失之后,他們將會面對什么情況。
范荊深吸口氣,將最后一口酒喝掉。
陽臺的門忽然被打開,范荊頭都沒回就知道來的人是誰,因為除了游松桉,沒有人會直接進他的房間。
“吹風呢?”游松桉走到他身邊:“呦,都喝上了,怎么不叫我?”
范荊把酒罐按扁,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里,之后才轉身看向游松桉。
游松桉洗過澡,身上都帶著潮氣,半濕的頭發被他隨意地向后捋去,露出精致到無可挑剔的五官來。
他很輕松地穿了一身黑白條紋的睡衣,絲綢的,鎖骨大大方方的露著,過白的膚色有些晃眼。
他手里也拿了一瓶不知道從哪弄來的高級洋酒。
游松桉舉了下酒瓶,笑說:“從老大那拿的,陪哥哥喝點?”
范荊垂眼:“好。”
游松桉有些驚訝,居然這么容易就同意了?果然是環境安逸了,范大隊長都不硬著臉強調“紀律”了。
“行啊,那就不醉不歸。”游松桉轉身進屋,輕車熟路地找了兩個高腳杯,放在了矮幾上。
之后拿了兩個墊子扔到地上,他自己坐了一個,范荊也坐了一個。
范荊自覺地開酒、倒酒。
游松桉就懶洋洋地靠著沙發,視線落在他身上。
統一制式的黑色半袖和工裝褲,即便在家里,范荊也還是一副下一刻就能沖出去做任務的裝扮。
“你這么穿著不難受嗎?”
范荊一頓,說:“沒事。”
“你還是換一下吧,我不是給你買過睡衣嗎?”
范荊把酒杯放到他面前,黃色的液體搖搖晃晃。
游松桉伸出手,指尖有意無意的點了下范荊的手腕。
“我去換衣服。”范荊有些狼狽地收回手,起身去了臥室。
游松桉勾唇,把酒杯拿起來,冰涼的杯壁上,似乎還留有一點屬于范荊的溫度。
他輕輕晃動著酒杯,里面的液體旋轉著,像是一個小漩渦。
游松桉忽然有些恍惚,好久之前,在范荊和他說完要去當兵的當晚,他好像喝的也是這個酒。
夜宴酒吧是整個啟陽最大的酒吧,里面魚龍混雜,項目繁多。
游松桉冷著臉把車停到門口,剛走下來就有門童跑過來幫他泊車,接待也立刻接引著他往里走:“游先生,還按老規矩來嗎?”
“嗯。”
游松桉在這里有一個包年的卡座,有時候會帶著室友球友之類的來玩,有時候也會邀請范荊,但范荊只來過一次,后面再來的時候,每次都只是為了接游松桉回家。
他長得太出挑了,又一身的貴氣,所以走了這一路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男的女的都有。
游松桉視若無睹,走到沙發上坐下,長腿橫在桌上。
反正這是他的桌子,別說他想放腿,他就是想在上面睡覺都沒人敢說什么。
游松桉拿出手機,點開微信。
唯一的置頂人就是范荊。
范荊給他發了四五條微信,都是在問他在哪里。
游松桉輕嗤一聲,把手機收了起來。
可他心里的氣就是縷不順,不僅生氣,還有委屈、難過,有太多太多情緒。
他是個彎的,從他第一次夢/遺對象是范荊的時候,他就明白的徹徹底底。
可范荊直啊,那人就是個全方位關心你,但卻明明白白告訴你“我只把你當發小”的人,使得游松桉這么多年只能憋憋屈屈地守著自己的秘密,也守著“范荊”這個一畝三分地。
好在范荊也讓他省心,沒有喜歡過什么人,接近他、跟他表白的他也一致拒絕,他的生活也不像游松桉這么豐富,唯一的好兄弟可能就是游松桉了。
游松桉亂七八糟地想了一堆,轉來轉去,最后還是想到了今天中午的事。
范荊忽然興高采烈地來他學校找他,跟他說自己的入伍申請辦好了,下個月就能去服役。
而游松桉自始至終,連他想去當兵這件事都不知道。
可能是因為他瞞著自己生氣,也可能是因為喜歡的人忽然要離開才生氣,總之游松桉沒處發泄的怨憤,只能用來灌自己了。
“先生,您的酒。”侍者按照他的喜好拿過來了一瓶酒,又送了他一杯特調。
游松桉看都沒看一眼,拿過那杯特調直接干了,把侍者嚇了一跳。
不過這里的人都不會多嘴,他們也有嚴格的安全保障,所以游松桉才不怕在這里喝醉,反正有那么多保鏢和侍者看著,誰還能把他怎么樣?
就這樣,游松桉幾乎是報復性地開始喝,一杯接一杯。
酒精混沌了他的大腦,壓抑了十多年的情緒忽然像個野獸,叫囂著闖出牢籠。
不就是個范荊嗎?
反正他都要去當兵了,那他不如直接表白,不對,直接睡他。
游松桉不止一次地認為,他之所以一直惦記范荊,就是因為他的欲望來自他,時間越久他就越想,那不如趁著喝醉把人睡了,那他可能就不會再惦記了。
他知道自己的酒量在哪,準備喝到半醉的時候再打電話讓范荊來接他。
可他剛拿出手機,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就伸了過來,按滅了他的屏幕。
游松桉瞇起眼,朝身側看去。
這是一個很帥氣的男人,游松桉記得他。
這人好像叫李什么的,是啟陽圈子里出了名的高富帥,有本事,人也風流,男女朋友換的沒數。
“游松桉?”男人和他碰了一下酒杯:“我是李刃。”
游松桉慢吞吞眨了下眼,之后就收回了視線,直接無視他,再次打開手機。
李刃勾唇:“我早就聽說過你,知道你會來這里玩,沒想到這么巧就碰上了。”
事實上,他是給很多人通了信,見到游松桉一定要通知他。
圈子里都暗暗傳他要追游松桉,只是沒人到正主面前說而已。
游松桉點開和范荊的對話框,卻只是對著屏幕發呆。
李刃湊過來看了眼,笑道:“范荊啊,找你兄弟來救駕?”
這對竹馬,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小時候是經常出雙入對,上大學后好了些,但也擋不住他們倆在外面租個房子都要一起。
如果不是范荊直的太明顯,他們都要覺得他倆有點什么了。
游松桉還是沒搭理他。
他這樣傲氣的美人最勾人,李刃是真喜歡,對他的態度也不生氣,而是湊到他耳邊,曖昧地說:“這么好的夜晚,你真要讓你兄弟來破壞氣氛?”
游松桉偏頭看他,兩人的距離近到誰再往前一點,就能吻上對方。
李刃忽然覺得自己心跳都快了,游松桉帶著薄紅的唇輕輕開合,李刃下意識湊過去聽他說的話。
“想睡我,下輩子吧。”
李刃一怔,旋即笑出聲,后退了一點,可視線還落在游松桉臉上:“是我哪里不夠好嗎?”
游松桉沒再看他,果斷給范荊打了通電話。
他聲音有些低,也有些黏膩,帶著明顯的酒氣:“我喝多了,有人要睡我”
李刃一僵,人都傻了。
他什么時候說過這種話?雖然他確實是這么想的。
幾乎是游松桉的電話剛掛,范荊就黑著臉過來了。
這回就連游松桉都驚了下,酒都差點醒了。
范荊一句話不說,淡淡看了李刃一眼,順手把游松桉摟著腰帶了起來。
李刃急忙道:“我什么都沒說,我剛過來!”
范荊朝不遠處站著的侍者看去,侍者嚇了一跳,立刻點頭:“李總確實剛過來。”
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游松桉那么好相處,還大方,可這個每次來接他的朋友都黑著臉,看起來一身的正氣,和整個酒吧的氛圍都不搭調,員工們都有點怕他。
范荊垂眼,看游松桉微紅的臉:“能走嗎?”
游松桉抬手摟住他的脖子,醉醺醺地笑:“不能,你背我啊。”
范荊默不作聲地把他背上來,直接走了出去。
他把游松桉放進車里,自己開車,兩人便沉默著回家。
游松桉側頭看他的側臉,之后伸出手戳了戳他的手臂:“生氣了?”
范荊蹙眉:“我在開車,別動手動腳的。”
游松桉看著他,忽然問:“你是不是不喜歡我碰你?”
他們平時玩鬧慣了,游松桉也總會借著兄弟的名義,和他親昵一點,可每次他們貼的太近的時候,范荊就會把他推開。
這些小動作其實很傷人,但游松桉自己心里有鬼,只能暗自把委屈咽了。
可今天,他忽然就不想忍了。
范荊抿唇,硬邦邦道:“你喝多了。”
“是啊。”游松桉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那你回答我的問題,是不是很討厭我碰你?”
范荊蹙眉:“沒有。”
“那你為什么總是推開我?”
“我沒有。”范荊下意識地攥起拳。
他心跳有些過快了,因為心虛。
他確實不敢讓游松桉碰他,曾經他們兩人不知道搶一個什么東西,鬧著鬧著就倒在了床上,游松桉笑的太嗨,不小心吻到過他的喉結。
那一瞬間,范荊就覺得自己渾身像過了電一樣,當時就有了反應。
他覺得這是不對的,對自己青梅竹馬的好兄弟有反應,這不尊重,也不合理。
游松桉的手再次伸了過去,這回不是戳,而是用指尖緩緩描摹他手臂的肌肉線條。
范荊呼吸一窒,覺得自己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抬手抓住游松桉的手,攥在了手心。
游松桉揚眉,調整了下坐姿,又把另一只手伸了過去,摸到了他的腹肌。
范荊頭皮都要炸了,他咬牙道:“我在開車!”
“哦。”游松桉覺得這酒有點上頭了,終于把手收了回去,閉上眼:“那你開吧。”
范荊松了口氣,他抬眼看了下后視鏡,發現自己臉都是紅的。
走了半個多小時,他們就到了家。
范荊把有些迷糊的游松桉背起來,可剛走兩步,游松桉就不安分地扭來扭去:“別背我。”
范荊不想和酒鬼計較,可下一刻,游松桉的唇就落在了他耳畔,滾燙的唇含住了他的耳垂,含糊道:“抱我。”
范荊別過臉躲開他的唇,把人放了下來。
游松桉抬手摟著他的脖子,臉埋在他肩頭,雙腿輕巧地攀上了他的腰。
范荊閉了下眼,才抬手抱住他,走進了電梯。
后面的事太亂了,游松桉自己都記不太清,總之他們倆那晚似乎都醉了,也瘋了。
那之后,開了葷的大小伙子就很上頭,一直到范荊離開前的那晚,他們都還在溫存纏綿。
只是,過了這么久,他們的關系仍然是“兄弟”“朋友”“發小”,總歸不是戀人。
最多最多,還能算是個床伴。
“在想什么?”范荊的聲音很好聽,有些沉,湊在人耳邊說話喘息的時候,是最美好的配樂。
游松桉輕笑了下,伸出酒杯和他碰了碰,他覺得自己還沒喝就要醉了,醉在二十歲的夜晚。
“之后準備干點什么?”游松桉問道。
范荊道:“等任務。”
“我想回家一趟。”
“好,什么時候回去,我跟你一起。”
他們家里人都被保護的好好的,兩家人里最危險的反而是他們倆。
游松桉喝了口酒,語氣輕松道:“就這兩天吧,回去出柜。”
范荊一怔。
游松桉就笑:“這么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提你,我自己出柜和你沒關系。”
“為什么沒關系?”范荊蹙眉。
“本來就沒關系啊。”游松桉笑起來,瀲滟的桃花眼看不出真實情緒。
范荊攥緊了手里的酒杯,沉默了許久,他才說:“你是不是喜歡我?”
游松桉揚眉:“誰給你的錯覺?”
“那你為什么要出柜?”范荊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因為我本來就是彎的。”游松桉向前湊過來,手臂撐在茶幾上,單手撐著下巴:“我喜歡男的,從來就是。”
范荊胸口忽然像是堵了一口氣,他沒頭沒腦地問了句:“你還喜歡那個李刃是不是?”
“啊?”游松桉被逗笑了,他剛剛才想起這么個人,范荊就提出來了,這是不是也能證明他們是心有靈犀?
范荊臉色很難看:“我不在的時候,他就一直在追你,你們在一起過嗎?”
“你是在吃醋嗎?”游松桉饒有興致地問。
這還是個陳年老醋,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現在那大哥雖然還是沒定下來,身邊男男女女多如牛毛,但他們也已經多年沒聯系了。
他當時追游松桉也只是一時興起,沒想到范荊居然知道這事,那他在部隊里的時候,不知道都在想什么。
“哦。”游松桉想起來了:“我說那段時間你怎么跟我聯系的那么頻繁,天天晚上要拿部隊電話跟我聊半個多小時呢。”
范荊躲開他的視線,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之后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又喝了。
在他準備喝第三杯的時候,游松桉急忙把他攔下來:“我說你吃醋,你喝酒干什么?不好意思了?”
范荊耳根通紅,但似乎是酒勁上來了,居然愣愣地點了頭。
這回游松桉都怔了下。
他放下酒杯,手還握著范荊的手腕:“你真的吃醋了?為什么?”
范荊心跳很快,他看著游松桉,那句多年前就該說的話卻還是沒說出來,而是問道:“你們在一起過嗎?”
第一次被人拒絕的這么徹底,李刃那么個要臉的人,就在外說他和游松桉在一起過,但確實不合適就分了。
可這話傳來傳去,傳到范荊耳朵里的時候就成了這兩人互相喜歡,礙于世俗才分的手。
范荊當然不信這么荒唐的傳言,可他還記得那晚在酒吧他看到的畫面,游松桉和那個人離的很近,差點就親上了。
于是,他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等接到游松桉的電話后,他才鼓起勇氣走過去把人“搶”回來。
“沒有。”游松桉看著范荊,聲音很輕。
范荊眼眶都有些紅,他胸膛劇烈起伏著。
游松桉意識到了一點東西,他覺得,有些東西真的要發生改變了。
氣氛靜默,相識多年的兩個人,就那么無聲地對視著。
在沉默了很久之后,那句話終于被范荊說了出來:“和我在一起吧,哥。”
游松桉頓時覺得自己思緒都炸了,他本能地湊過去摟住范荊的脖子,跨坐到他身上,垂頭吻上他的唇。
范荊心口的大石頭重重落地,他緊緊抱住懷里人的腰,時隔多年的一個吻,頓時燒透了兩個人的心。
睡褲寬松的褲腿被卷起,黑色的絲襪裹著細瘦的腳踝落在范荊掌心。
游松桉垂眼看著他,輕輕地笑:“喜歡嗎?”
“你準備好了。”范荊胸口滾燙。
游松桉是故意的,他今晚故意來激他,就是想讓他把那層紙捅破。
“抱我。”游松桉再次吻上他,從唇角,到喉結。
酒杯滾落,未喝完的酒液灑落在地。
一句五年前就該說出口的愛意,終于在經年之后,以更加純熟的味道,化作酒液,灑進他們心底。
烈火澆油,他們太久沒有嘗過的美妙滋味,一旦燃燒起來,就再也停不下來。
一直到天邊泛起白色,他們才終于歇下來。
游松桉靠在床頭,嘴里叼著根煙。
“少抽點。”
話是這么說,可范荊還是食指冒出一點小火苗,幫他點燃。
游松桉側頭看他,眼角還帶著一點淚水,唇瓣更是艷紅。
他聲音有些啞:“憋了很久吧?”
范荊沒敢看他的眼睛,可一垂眼卻看到了游松桉胸口上斑斑點點的痕跡,他頓時就紅了臉。
游松桉吸了口煙,嗤笑:“你還好意思臉紅,這不都是你的杰作?”
下一刻,他身上就披了一件睡衣,擋住了那些痕跡。
游松桉揚眉:“你說我明天回家,直接把襯衫解開給他們看這些痕跡,夠不夠直接?”
范荊抬眼看他,認真道:“別給別人看。”
“啊?”
“我不想讓別人看到你這樣。”
“哪樣?”游松桉忽然把被子全掀開:“這樣?”
范荊喉結微滾,視線忍不住落在他腿上。
黑色的襪子還在,沒過膝蓋
游松桉瞥了他一眼,抬腳踹他:“帶我去洗澡。”
“嗯。”范荊立刻收回視線,目不斜視地下了床。
游松桉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完美的身形,頓時覺得自己還能再來。
他輕嘆了口氣,果然還是禁欲太久的鍋。
范荊只穿了個褲子,之后就走過來把游松桉抱起來放進了浴室。
第二天中午,他們一起回了趟家,兩家人一起吃了頓團圓飯。
而兩人出柜的過程也意外的順利,因為家里人早就以為他們在一起了。
追溯過去后,他們才知道,原來當時在大學,他們倆一起租了房子之后,兩家人就默認他們的事情了。
可那時候他們倆自己都沒怎么樣呢,倒是外人看得比他們還清楚。
事情很順利,之后的日子也過的順風順水。
當然,雖然他們倆人的關系有了本質上的區別,但他們的相處模式卻一點都沒變,該吵吵該別扭還是別扭,以至于池畔他們誰都沒發現他倆已經把話說開了。
一直到后來的環球旅行中,他們自然而然地住進了同一個帳篷,還完全不開燈之后,眾人終于明白了點什么。
胖子悲催地看向并肩看煙花的沈斯年和童和,默默想到,這倆估計也快成了。
第56章 番外四
啟陽大學生物科學院是全世界頂級的專業, 有最好的設備以及最強大的師資支持。
當然,每年慕名而來學生大部分都是沖著這里的師資,因為這里除了基本課程之外, 每個月還有兩次的專家課程。
專家課程帶班的教授,全都是國家科學院的院士, 每一個說出名字在業內都是響當當的。
但和一些專業性太強,上課太嚴肅的教授相比,學生們最愛上的還是沈斯年教授的課。
因為沈斯年教授不僅年輕有為, 長得還帥。
“童和,你快點,沈教授的課不早點擠就沒位置了!”室友一大早就開始催。
童和打了個哈欠,揉著亂糟糟的頭發坐起身:“你們先去幫我占個座, 我給你們打早飯。”
“行行行,那我們先走了你快點啊。”
童和剛上大一, 今天也是第一次上沈斯年的課, 但他不像其他同學一樣緊張興奮,因為在他看來,沈斯年的名氣應該有很大一部分是科學院院士這個身份,以及他的長相賦予的。
對于十八九歲正當青春的男孩來說, 才是真正的年輕氣盛, 童和又是全專業第一進來的聰明人,所以他雖然不說,但對沈斯年的課并沒有太重視。
他手里拎著早餐慢吞吞走著,這段時間是上課高峰期, 學校里人很多, 主教學樓里的人更多。
童和左右看了看, 之后避開人群, 走向教職工電梯。
電梯將要合上,童和急忙跑過去:“等一下!”
電梯門重新打開,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里面,高瘦、很白,鼻梁上架著無框眼鏡,擋住了過分明亮的雙眼。
這應該是個很專業,又很龜毛的人,還有點眼熟。
童和暗暗想著,走進電梯,禮貌地對人說了句“謝謝”。
男人點了下頭,按下樓層,八樓。
童和揚眉,居然和他在同一個樓層。
電梯很快重新打開,他們一前一后走出來,童和落后幾步走在男人身后。
他下意識打量著這個人,他可能一米八左右,真的太瘦了,尤其是那個腰,被黑色西裝裹住后顯得有些過分纖細。
童和這節課的教室在八零八,需要走到最里面,可越走,童和的表情就越復雜,他似乎想起來這個人是誰了。
果然,他和前面這人一起走到了八零八的門口。
還真是沈斯年啊。
童和嘆氣,想偷偷從后門溜進去,畢竟學生坐教職工電梯確實不太好。
可當他打開教室后門后,頓時傻了。
滿滿當當的人,座位似乎已經坐滿了,后面的空地上都站滿了人,可見沈斯年的人氣有多高。
童和個子高,微微踮起腳向里面看去,根本找不到他那幾個室友都坐哪去了。
手機忽然響起來,童和關上后門,把電話接起來。
“你在哪呢?”室友小聲說:“沈教授都來了!”
童和:“我來了,你們坐哪了?”
“第一排正中間,VIP席位!”室友急道:“你趕緊的!”
童和:“”
他嘆了口氣,下意識低頭看了自己一眼,白T白鞋淺色牛仔褲,很青春很活潑,值得原諒。
童和走到前門,看也沒看沈斯年,悶頭沖到了室友給他留的座位上,把早餐拿給他們。
“哎呦。”室友急忙把早餐收進桌堂,湊近童和小聲說:“你怎么還買油條啊,多大味。”
童和也小聲回:“
趕緊吃吧,還有五分鐘上課了。”
沈斯年正在處理硬盤,然后就聞到了一點油條味,還有豆腐腦和鹵蛋,香的他胃都有些疼。
他抬手揉了一下,童和就多看了他兩眼。
教室里人越來越多,甚至有不少沒課的都擠在走廊里。
“至于嗎?”童和都覺得好笑,沈斯年也沒比他們大多少,現在雖然有一個院士的名頭,但仍然是在讀博士生啊。
當然,童和也完全認同沈斯年的專業和本事,不然他也不會來聽這堂課。
只是,當沈斯年微微笑著開口說了第一句話,童和就連一點注意力都舍不得轉移了。
沈斯年的課很有趣,生動幽默,那些復雜的課程和理論,被他講述出來后,就好像所有的知識都變得豐富多彩。
童和仰頭看著教授年輕的臉,看著他笑,看他笑起來會有些彎的眼睛,看他握著遙控器的修長的手指。
他臉很小,唇很潤,還有些紅,一張一合地讓童和心跳都比平時快了很多。
“生物科學,就是生命的科學。”
這句話伴隨了童和的兩年大學生活,他瘋狂選修課程,瘋狂修學分,成功破例早兩年進入啟陽研究院成為在職研究生,而他的導師,就是沈斯年。
那一年沈斯年博士剛剛畢業,卻早就已經帶隊做項目了。
報道那天,童和特意穿了一身最好看的西裝,黑色的,白襯衣,和兩年前第一次相遇時沈斯年穿的那套幾乎是一樣的。
他忐忑地來到七院大樓,當時的沈斯年還不在頂層實驗室,和云承還是一對默契的搭檔。
童和來到門口,看到了許多忙碌的院士,他們穿著統一制式的白大褂,每個人都很忙。
但即便人這么多,童和還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并肩站在一起的兩個身影,因為他們兩個實在是年輕帥氣又耀眼。
童和怔怔地看著那兩個湊在一起說話的人,沈斯年推了下眼鏡,忽有所感地側頭看過來。
童和瞬間站直了。
沈斯年瞇了下眼,下意識打量了一下門口的年輕人。
身高腿長,頭發有些短,看著很精神,很帥氣。
只是他看起來有些緊張,還有小孩子故意裝作大人時的局促。
沈斯年笑了下,把手里的平板放到一邊,走向童和。
“老師。”童和站的筆直:“我是來報道的新生,童和。”
沈斯年點頭:“我記得你,我的每節課都坐第一排吃油條。”
童和不好意思地笑,輕聲說:“您還記得啊。”
“太有記憶點了。”沈斯年抬手,用手背拍了下他的胸口,說:“跟我來,帶你去入職。”
“好。”童和急忙跟上他。
走之前,他不知道怎么的,就回頭看了一眼,正好和云承對上了視線。
云承淡漠地看著他,和他對視一眼之后就收回了視線。
“你先跟著我做項目。”沈斯年邊走邊和他交代之后的學習和工作內容。
童和一怔,急忙問道:“我現在就能跟項目了嗎?”
“當然,你的能力我知道。”沈斯年側頭看他,說:“還有個原因是,我搭檔要轉到六院了,我需要一個助理。”
“剛才那個就是你搭檔嗎?”
“嗯。”
沈斯年沒多說,只道:“今天先跟我,晚上我陪你去搬家。”
“搬家?”童和發現自己這短短兩分鐘接受了好多驚嚇,也算驚喜:“搬到哪?”
“宿舍。”
童和想問是和你一起嗎?但他沒敢問。
當晚,沈斯年就開車帶童和回了趟學校。
“老師,那你在樓下等我,我東西不多很快就下來。”
沈斯年卻跟他一起下了車:“兩個人快一點。”
之后,他就不由分說地和童和一起進了宿舍。
童和很想攔住他,因為他覺得沈斯年這個干干凈凈的樣子,和宿舍里這個氛圍很不搭調。
當然不止他這么認為,所有人都這么覺得。
他們這是同系的宿舍,大家都認識沈斯年,所以看到他后全都震驚不已。
“臥槽,真是沈教授啊。”
“那是童和吧?他居然真的考上沈教授的研究生了,他這回可是大弟子了。”
“之前聽童和說他要兩年修完本科,然后考沈教授研究生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吹牛呢,沒想到是真的,這才是牛人。”
這些討論聲幾乎都進了沈斯年的耳朵,他側頭看了童和一眼。
童和干笑了一下,生硬地轉移話題:“老師你餓不餓,等會我帶你去吃飯吧,我們學校附近有個很好吃的酸辣粉。”
他真的就是沒話找話:“沒事,你不吃也”
“好啊。”
童和頓住腳步,仰頭看著走在兩個臺階之上的人。
沈斯年回頭看他:“杵著干什么?趕緊搬完吃飯。”
“好嘞!”童和笑出一排大白牙。
搬行李的事最后也沒讓沈斯年動手,童和的室友們看到沈斯年差點嚇死,手忙腳亂地幫著童和把東西都搬完了。
酸辣粉的店很干凈,沈斯年這個人雖然看著龜毛,其實對生活質量沒什么要求,所以對于在什么環境下吃什么東西他都不在意。
而且他酷愛吃辣,就連泡面都要吃香辣的,這碗酸辣都夠勁的粉直接滿足他的一切喜好。
看他吃的那么香,童和也覺得自己碗里的粉比平時更好吃了。
那之后,他們就開始了正式的磨合。
但出乎意料的,他們的默契很足,幾乎是沈斯年說了上句話,童和就能補出下句話。
這可能是因為童和太了解沈斯年了,因為過去的兩年內沈斯年所有的課他都會仔細記筆記,他所有的論文童和也會反復翻看。
因此對沈斯年的遣詞造句說話方式,以及行為方式等,童和都幾乎算是了如指掌。
而越接觸,童和也越發現沈斯年這人和他想象中很不一樣,他很隨和,很專業,也會發脾氣,忙起來可能臉都不會洗。
沈斯年的多面性每一樣都那么有趣,以至于童和在不知不覺間,就已經把對這個人的崇拜,變做了另一種感情。
這種感情讓他即便有了獨立帶隊的能力,也不愿意去掉自己是沈斯年助理的身份。
而他也終于如愿以償,讓他們成為了全院最默契的搭檔。
他們的關系一直都沒有改變過,童和也從來沒敢肖想他的沈博士,只是偶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會讓自己放縱那么一時半刻。
要不是末世的到來,要不是解玉樓和池畔的相愛,童和可能至今都不敢對沈斯年做出那件事。
一想到童和醉酒那晚發生的事,沈斯年就會覺得自己可能也不太正常了。
童和一直以為他們全都喝醉的那晚,他們才是第一次接吻,可事實上,在童和因為吃醋而耍酒瘋的時候,他們就做過一點更親密的事情了。
雖然沒有做到最后,但其他該做的不該做的他們都
做過了。
沈斯年仰頭看著漫天的煙火,耳邊是音響里一首輕柔的情歌,身側坐著的,是屢次讓他失去分寸的人。
“咱們好像從來沒這么放松過。”童和笑著看他。
沈斯年今天沒戴眼鏡,明亮的眼睛和濃密纖長的睫毛毫無阻隔地露出來。
“不是。”沈斯年說:“你剛剛來的時候,咱們還有時間偷溜出去吃夜宵的。”
童和往他身邊歪了歪身,和他碰住肩膀:“一開始我還怕你不愛吃那些小吃攤,后來發現科學院那片你比我熟。”
“我都在那待了多久了。”沈斯年仰頭喝了一口啤酒。
他脖頸彎出一點漂亮的弧度,喉結輕滾了兩下。
童和忽然覺得嗓子有點干,他也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喝的快而猛。
“老師。”童和忽然道。
“嗯?”
“你想過我們的關系嗎?”
沈斯年微怔,看著他優越的側臉,沒說話。
“我想過。”童和沒敢看他,自說自話道:“你就當我今天喝多了,讓讓我吧,我只是想和你說說這些話。”
“我記得咱們見過的每一面,記得你的每一個小動作,我對你的行為習慣了如指掌。”
“我崇拜你,喜歡你,也愛你。”
童和攥緊了拳,手里的玻璃杯都幾乎要被他捏碎:“我記得那晚的事,我只是不敢說,怕我一提起來,就會和云承一樣,被你厭惡。”
沈斯年是真的被驚到了,他沒想到童和居然沒有斷片。
所以說他們做過的事,他們倆其實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誰都沒有把它提起來。
沉默許久,沈斯年才說:“我沒有厭惡他,是他自己不愿意和我待下去了,而且他也更適合做病毒研究。”
“是嗎。”童和側頭看他,眼眶有些紅,視線也很朦朧。
這樣的童和在沈斯年看來,就像一只可憐巴巴的小狗崽,還是受了委屈的那種。
沈斯年抿唇,童和又道:“那晚的事,你都記得,對嗎?”
沈斯年輕聲說:“喝酒的是你。”
“對。”童和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可做完后,把我扔在房間自己離開的,卻是你。”
沈斯年就笑了:“那我不走干什么?等著你酒醒后質問我為什么趁人之危嗎?”
“老師。”童和蹙眉。
他巴不得沈斯年對他干點啥呢,怎么可能說那種話?
沈斯年收回視線看向遠處,輕嘆:“你太年輕了,我不該耽誤你。”
“我沒覺得耽誤。”童和急了:“你要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也沒關系,我都可以,你把我當成什么都行,助理還是床伴,只要你叫我,我肯定立刻滿足你。”
“我說的是真的,老師。”
“只要你不把我推走,我就永遠不會離開你,如果之前你是不相信我,那咱們現在共同經歷了這么多,一起出生入死,你還是不愿意相信我嗎?”
“而且前段時間我總是做夢,夢到你被”
“哎總之,我不想再這么下去了,我想跟你再親近一點,我不想讓我們都后悔。”
童和似乎是真的喝多了,平日里條理清晰的人現在卻連話都說不明白。
沈斯年定定地看著他,忽然抬手,揉了下他的頭。
童和愣住,想繼續說的話被他憋了回去。
“早都想這么做了。”沈斯年笑著收回手,說:“手感確實不錯,怪不得解隊那么喜
歡揉小池。”
童和找回自己的聲音:“老師,你別轉移話題。”
“嗯?”
“我說我喜歡你愛你,你愿意讓我怎么樣都行,我只想和你再親近一點,哪怕沒有名分只是一個床伴一個情/人我也愿意!”
“噓。”沈斯年朝后看去,胖子他們還在喝,幾乎都東倒西歪了。
池畔和解玉樓湊在一起說小話,范荊和游松桉已經進了帳篷,燈也不打,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在干什么。
沈斯年忽然覺得有點熱,他抬手扯了下領口,本就開了兩顆扣子的襯衣頓時又開了些,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胸膛。
童和被那片白晃了眼,狼狽地垂下頭。
“我喝多了。”沈斯年嘆了口氣:“先去睡了。”
童和悶悶地看著他的背影,垂頭喪氣。
沈斯年躺回帳篷內,這帳篷不小,住下三四個人都沒問題,但為了舒服,他們都是兩人一個帳篷。
他沒開燈,就那么躺在黑漆漆的帳篷內,身上的衣服都是襯衣和休閑褲,連睡衣都沒換。
他抬手放到胸口上,雜亂的心跳昭示著他躁動不安的心緒,對于童和近乎卑微的表白,沈斯年說沒有動容是假的。
其實仔細想想,他對童和的容忍和關心,一直都很不正常,他之前的所有搭檔和助理都沒有過這樣的待遇。
他之前以為那是因為童和是他唯一的學生,他又欣賞他的才華和毅力,所以才那么愛護他。
可自從他察覺到童和對他的心思之后,沈斯年就知道,事情沒有他想的那么簡單。
他對童和再愛護,也不至于慣著他讓他對自己做那些事,可他還是做了,并且心甘情愿。
這很不對,這給強大的沈博士帶來了很重的困擾。
他很想好好思考一下他和童和的關系,捋一下他自己的感情,可一直都沒有機會,又或者,是他一直在逃避。
一個從未幻想過愛情和伴侶的人,驟然遇到這種事,第一反應應該是拒絕和排斥,之后才是反思和考慮。
他對云承確實是那樣,在云承對他表白后,他第一時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不需要一個愛他的伴侶,只需要一個專業的搭檔。
但面對童和,他卻根本沒有考慮過拒絕,第一想法就是要好好考慮,再慎重地處理這件事。
這件事拖了太久,他一直在裝糊涂,可今晚,童和還是把一切都掰開了放在他面前,最后的決定在他手上。
沈斯年深深地嘆了口氣,他抬起手臂擋住自己的眼睛,平日里運轉靈活的大腦現在就像生銹的老舊機器,動一下都難。
帳篷外,段永思拎著半瓶白酒走到童和身邊坐下。
童和看了他一眼,把空酒杯遞給他,接回來的時候就是滿的了。
兩人碰了個杯,童和一口就進去了半杯子。
段永思看他一眼,笑說:“有心事?”
“嗯。”童和也不瞞著他。
雖然不是很熟悉,可他們也算是一起出過任務,有過命交情的。
而且他也看得出段永思不是不靠譜的人,相反的,以段永思的風流之名,說不定還真能幫他打破眼前的困境呢。
“沈博士拒絕你了?”段永思問。
童和搖頭:“也不是拒絕,但也沒同意。”
他有些擔憂:“我是不是太逼他了,所以他覺得我煩不想搭理我了?”
段永思單手向后撐在草地上,仰頭看著月亮,說:“我看得出他對你很不一樣,你為什么不再試試?”
“我剛才已經問了他好幾遍了。”童和煩躁道:“我都說我愿意跟他做床伴,他只要愿意讓我和他再親密一點就行,可他卻一點回應都沒給我。”
他朝不遠處的帳篷看去,說:“我覺得他現在應該不想見到我,我晚上和你們睡吧。”
“別啊。”段永思好笑道:“你應該是我們這些人里最了解他的,你想想如果有人跟他表白,會有什么下場。”
童和果斷說:“被拒絕,被排斥。”
段永思聳肩:“這不就結了,他又沒拒絕你,就證明他對你是不一樣的。”
童和一怔,打結的思緒終于疏通了。
對啊,沈斯年沒拒絕他,那按照沈斯年的思維模式,他估計現在正在糾結,在認真思考該怎么處理這段感情,給他一個負責任的答案。
童和抬手拍了拍段永思的肩:“行啊兄弟,不愧是花名在外的段風流。”
“嘖,你怎么也跟解玉樓那王八蛋學?”
童和就笑,他現在神清氣爽。
“得了,幫人幫到底。”段永思攬上他的肩,湊到他耳邊小聲說:“我教你,怎么試探他對你的感情。”
沈斯年覺得感情這東西真麻煩,就沒有什么具體的數值供他參考的。
他稀里糊涂地想了很多可以判斷感情的方法,最后還真被他想到了一個,那是他曾經看過的一本情感類書籍。
里面說愛一個人應該有幾個表現,比如想看到對方,看不到的時候就會著急;比如想觸碰對方,也希望被對方觸碰;再比如,想到兩個人在一起做親密的事情就會心跳過速
沈斯年摸著自己胸口,感受著過速的心跳,有點明白了。
忽然,帳篷門被掀開,童和摸黑進來了。
他關好門,窸窸窣窣地脫了鞋襪,又去脫上衣。
朦朧的黑暗中,他精壯的上身輪廓那么明顯,帶著明顯的侵略性。
沈斯年閉上眼,覺得自己心跳的更快了。
“老師,睡了嗎?”童和忽然問。
沈斯年喉結微滾,輕聲說:“沒有。”
“嗯。”
下一刻,沈斯年就覺得自己身上壓了個人。
他睜眼,和童和對視著,他們離的那樣近,呼吸都交纏在一起,帶著酒意。
“老師,我想親你。”
說著,炙熱的吻就落了下來,沈斯年呼吸一窒,下意識閉上眼,唇瓣的觸感和溫度便更加明顯。
呼吸交纏,唇舌輕點,沈斯年輕輕蹙著眉,雙手碰著童和的胸口,不知道是想推拒還是迎合。
“老師。”童和聲音很沉:“我想抱你。”
襯衣扣子全部開了,感受到落在肩頭的溫熱手掌,沈斯年便自暴自棄地閉上了眼。
童和深深地看著他精致的臉,巨大的喜悅幾乎要把他淹沒,他帶著最后一絲理智,啞聲說:“老師,我想要你。”
沈斯年緊緊捏著他的肩頭:“別廢話。”
第57章 番外五
高三畢業后的暑假, 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是這輩子最輕松自在的一段時間。
但池畔顯然不是那其中的一員。
他拎著自己的小皮箱,從這棟生活了十多年的別墅中離開, 可他沒有一點遺憾和不舍,滿滿都是對新生活的渴望。
他穿著水洗后有些過分薄的半袖,臉上是從未有過的開心笑容。
終于成年了,終于脫離了這個吃人的家庭,池畔拿著自己的一點私房錢, 奢侈了一把,打車到地鐵站。
從地鐵站出來,他就取了自己的票,坐著一天一夜的火車,來到了啟陽,這個他夢想中的城市。
出了車站后他再次按照地圖指示, 一路晃晃悠悠,終于頂著中午最烈的太陽來到了啟陽大學。
他是港城的理科狀元,錄取專業是金融系,因為考慮到他的情況特殊, 所以啟陽大學直接給了他常住宿舍的特權, 院系也給了他一筆不菲的獎金。
這筆獎金足夠他日常生活, 之后他還會有很多獎學金和項目基金, 只要他努力進取,之后的日子必然不會差。
池畔站在啟陽大學莊嚴的校門外,從衣兜里拿出了一個幾乎要被淘汰了的按鍵手機。
他給答應來接待的學姐打了個電話,可電話還沒被接通, 他的肩就被人從身后輕拍了一下, 一道好聽的女聲叫出了他的名字:“池畔?”
池畔回身, 有些緊張地點了下頭:“是,您是莫學姐嗎?”
面前的女孩留著黑色的長發,梳著高馬尾,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梨渦。
“是啊。”莫嫣看著池畔白白嫩嫩的樣子,眼睛都亮了:“沒想到你本人比照片上還可愛啊!”
池畔從小被人排斥,被表弟帶頭孤立,因此對別人的善意實在不知道該怎么招架。
他吶吶地點了頭,小聲說:“學姐好。”
莫嫣發現他不僅可愛,膽子還小,再一聯想這孩子的身世,她頓時愛心泛濫。
“來,這個給你的。”莫嫣把自己提前買好的冷飲遞給池畔,這么熱的天,小學弟大老遠過來,可別中暑了,尤其池畔還這么瘦。
池畔受寵若驚:“不用了學姐,我不渴。”
“瞎說。”莫嫣好笑道:“給你就拿著吧,不然我要生氣了。”
池畔臉都紅了:“謝謝學姐。”
“嗯,那走吧,我先帶你去宿舍。”莫嫣抬手把他的小皮箱拿了過來:“學姐給你拿。”
池畔緊張道:“不用的學姐,我拿就行了。”
“沒事,你瞅瞅你這小身板。”莫嫣沒讓他拿,而是笑說:“一路走過來是不是累壞了?”
“還好。”
“那就行。我給你介紹一下學校的環境吧,你看到的這些磚紅色的樓都是老校區留下來的,現在大家基本不在這里上課了,但因為算是學校的歷史痕跡,所以校方就把它們留了下來。”
“學校里的電動車和自行車都是可以刷校園卡騎的,不過你的卡暫時還沒下來,咱們今天就先走著過去。”
莫嫣很自來熟,人也開朗,她一路走一路說,等走到男生宿舍的時候,她自己都說得口干舌燥了,池畔也把學校的大致環境摸了個遍。
“行,再往上我就不方便了,你宿舍在六樓,兩側都有電梯。”
莫嫣把他帶到舍務門前,敲了敲窗:“大爺,給你送學生來了。”
“哦,我記得。”大爺帶著個老花鏡,電視里在播相聲,他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個鑰匙遞給莫嫣:“六零二,去吧。”
“謝謝大爺。”
莫嫣把鑰匙給池畔,笑說:“飯卡也一起給你,院方給你充了兩千塊錢,是你的食補。每個學期開始的時候你都可以拿著飯卡去充值,院里包住宿的。”
“謝謝學姐。”
池畔好像都沒說過什么話,全都是謝謝。
莫嫣笑道:“先別急著謝我,院方對你這么好可是有條件的,你必須要好好學習知道了嗎?”
“嗯,我一定不讓大家失望。”池畔的眼睛很亮,認真做保證的樣子可愛極了。
莫嫣覺得他和自己家里那個五歲的弟弟簡直天差地別,要是她弟弟也這么可愛就好了。
她搖頭甩開那個熊孩子,對池畔說:“你也別有太大壓力,咱們系藏龍臥虎,好好學習固然重要,保證身心健康一樣重要,知道了吧?”
“嗯!”
“還有勤工儉學的事,我已經把你的條件報上去了,不過要分配工作也需要等到開學,沒問題吧?”
池畔急忙搖頭:“沒問題沒問題,謝謝學姐,你們已經幫了我很多了。”
莫嫣越看他越覺得心軟,最后還是沒忍住拍了下他的肩:“行了,那姐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就打電話聯系我。”
“好,學姐再見。”
目送著莫嫣離開后,池畔才拿著微涼的冷飲,坐上電梯到了宿舍。
宿舍是四人間,現在宿舍里一個人都沒有,不過床鋪上的東西都在,看樣子他不是和新生在同一個宿舍,而是和學長們。
四個衣柜,四張上床下桌的基本配置,還有每人一臺的電腦,或許性能不怎么樣,但對池畔來說卻是很大的驚喜,他不用自己買電腦了!
這一切,幾乎都是池畔夢寐以求的住宿環境。
他把皮箱里的東西歸納到了空桌子上,之后才從柜子里拿了新的被子爬上床,然后就發現床鋪上放著一張紙,紙上面寫著幾行字,字體都不一樣。
他拿起來看,上面的內容讓他忍不住笑了——
【小學弟,我是你一號床的學長,熱愛游戲的酷boy,有空一起打游戲哦,哥帶飛~】
【小學弟,我是你二號床的好哥哥,我愛言情文學,奈何我是理工男,希望你是個文藝小伙和我風花雪月!】
【別聽倆王八蛋胡扯,學習才是我們最主要的任務,圖書館是我第二個家,希望你能和我作伴!ps:來自四號床】
池畔反復看著三位室友的留言,笑出了聲。
他可能真的是熬出來了,從港城到這里一路順風不說,來到之后先是遇到了莫嫣一樣友善的學姐,現在三位室友看起來也很好相處。
池畔把這張紙收起來,珍重地夾進了自己的日記本,之后才收拾了床鋪。
距離開學還有一個多月,池畔不可能就這么干坐著,他準備出去找工作。
他打開電腦,點進了校園論壇,打開兼職區,有什么靠譜的工作大家都會發到這個區,同學們都可以自己找到適合自己的兼職,有想找工作的也可以把自己的條件發進來,看有沒有合適的人會私聊確定。
池畔刷新了一下,蹦出一條最新消息。
【夜宴酒吧招聘服務生,性別男,高薪月結,有意者聯系:xxxxx】
池畔其實對這種酒吧的工作很害怕,根本沒想管它,可很快,這棟樓就熱了起來,好多人都在瘋狂討論。
池畔看了看,發現這個酒吧似乎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樣,好像很正規,而且也只是在外圈伺候,算是半個門童,根本不用自己去送酒之類的。
這個樓主在心去面試是因為這個樓主說,這個工作可以日結,每天工作七個小時,工資五百!
如果做得好,月底還能有提成!
池畔頓時心動了,那可是五百,他不行就先去試一天,不行就不繼續做了。
池畔心動,別人也心動,只是因為工作時間是晚上八點半到凌晨三點半,所以很多人就放棄了。
而且,這個酒吧找人的條件很苛刻,身高要一米七五以上,形象要好,不能有不良嗜好,最重要的是,要有親和力。
池畔覺得自己離這個條件有些出入,不過他還是想試試。
他倒也沒有腦子一熱就去干,而是先看了一遍其他的帖子,可是看過了日薪五百的工作后,池畔對月三千的工作就有點顧慮了。
這就是人啊,不知足。
池畔偷偷反思了一下,然后給莫嫣發了條短信,問她這個兼職怎么樣。
兩分鐘后,莫嫣就回了電話:“小學弟,這個工作我幫你打聽過了,是我一個朋友發的招聘信息,很靠譜,而且也不用你接待人,只要站在門口當個吉祥物就行了。”
“我覺得你這個形象非常不錯,我剛給她看了你照片,她覺得你非常符合要求,下午一起吃個飯,晚上讓她帶你去入職,可以嗎?”
“謝謝學姐。”
入職的事情很順利,經理是個很時尚干練的女人,她看到池畔后就很滿意,當即簽了合同。
跟池畔一起去的學姐一條一條地幫池畔把合同看了一遍,又仔細把不明白的地方問清楚了,保證不會被坑才讓池畔簽了字。
經理失笑,說:“行了,那去領一下制服,今晚就開始上班吧。”
池畔軟乎乎的樣子在這個酒吧里實在不常見,人看著又白又好欺負,所以大家都很友好,池畔再次覺得自己真是走了大運了。
之后的一周,池畔白天睡覺和學習,晚上工作,一切都很順利,直到一個周末,他的平靜生活才出現了一點意外。
他和往常一樣,站在酒吧內門門口,看到有人過來后就做一個“請”的手勢。
和他一起的帥哥跟他說,盡量不要讓客人看到自己的臉,因為池畔長得太好欺負了,于是池畔一直秉持著這個“真理”,從來都是彎腰低頭不讓人看臉。
可這一次,池畔腰彎了頭低了,眼睛都落在客人锃亮的皮鞋上了,可那位客人卻站在池畔面前不動了。
池畔心一跳,沒敢抬頭。
“這是新來的?”一道虛浮的聲音在上方響起,帶著明顯的醉意,舌頭都有些捋不直:“抬頭來看看。”
池畔很害怕,沒敢動,那人便直接伸手過來,抓住池畔的頭發猛地往上一拽,池畔就被迫仰起頭,疼痛讓他出現了生理性的淚水。
他的眼睛太漂亮了,含著淚光的時候更是。
抓著池畔的男人大腹便便,臉色坨紅,看到池畔這個樣子后頓時眼睛都直了。
他倏地松開手,眼睛瞇成了一條縫,油膩膩地笑說:“小朋友,叔叔拽疼你了吧?別哭啊,來陪叔叔喝兩杯酒,以后保證你再也不用在這里彎腰低頭的。”
“這不是吳老板嗎?”經理踩著高跟鞋走過來,身邊還跟著一個高壯的男人,像是保鏢或者打手。
吳老板醉醺醺地轉頭,癡癡地笑:“韓經理,好久不見啊。”
“是啊,不知道您最近哪兒發財啊,也帶小妹一個唄。”韓經理走到池畔面前,保鏢跟在她身邊,把池畔嚴嚴實實擋在了身后。
吳老板像是終于想起自己在哪里了,便順坡下,跟著韓經理向里走去:“走走走,正好聊聊,待會游律師他們也過來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
等人走后,保鏢就檢查了一下池畔的頭發,酒吧里燈暗,他看著是沒出血也沒腫,應該沒事。
“以后這種事直接叫人。”保鏢道。
池畔急忙點頭,顫聲道:“知道了哥。”
池畔驚魂未定,一直想哭,可又不敢哭,只能忍著。
這時候的酒吧已經很熱鬧了,來往的客人也少了些,大家都玩開了,震天響的樂聲讓人心臟都跟著震。
忽然有一個人匆匆忙忙沖進來,池畔沒看清人,只看到了一個瘦高的背影。
池畔輕輕呼了口氣,他悄悄抬手摸了摸頭,很疼,碰一下都疼。
他看了一下時間,凌晨兩點鐘了,還有一個半小時他就能回去睡覺。
忽然,他又看到了那個瘦高的男人,他急匆匆地從酒吧離開,池畔這才看清他的正面,帶著黑色口罩,發簾擋住了眉眼,看著很陰森。
路過池畔的時候,男人忽然側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蛇,冰涼蝕骨。
池畔一僵,身體就忽然被撞了一個踉蹌,肩膀很疼。
池畔悶哼了一聲,抬手揉自己的肩,男人就已經走遠了。
他有些驚魂未定,暗暗想著明天要不就別來上班了,好嚇人。
又過了大概十分鐘,酒吧里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尖叫聲謾罵聲甚至都蓋過了音樂聲,無數人都朝外沖出來。
池畔慌亂地躲開,身體貼著墻,看到客人們爭先恐后向外跑,最后只剩下了工作人員和幾個穿著西裝的男人。
樂聲停了,昏黃的曖昧燈光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死一樣的白。
而池畔也終于看清了騷亂的來源,那個剛剛拽過他頭發的吳老板,躺在酒紅色的高級沙發上,雙眼大睜著,唇角吐著白沫,右手捂著胸口,顯然已經沒氣了。
池畔嚇得手都在抖,冷靜的韓經理也緊蹙著眉,一刻不停地在走來走去。
一個穿著銀白色西裝的漂亮男人隨意地站在一旁,他抱著手臂,半坐在另一個沙發的椅背上,說:“放心吧,如果查出來和你們酒吧沒關系的話,警察不會把你們怎么樣。”
“最多生意出點問題,不是什么大事。”
韓經理看他一眼:“游律師最近沒案子嗎?”
“這不就有了?”游松桉勾唇。
很快,警笛和救護車的聲音也從酒吧外傳了過來。
池畔下意識朝門口看去,便看到幾位警官帶著白手套走了進來。
為首的那一個個子很高,沒穿警服,頭發有些短,五官深邃眼神凌厲,只不過他這個人的氣質,和其他同事一比起來,就好像是誤入藝術生里的體育生,很不搭調。
韓經理立刻走上去:“解警官,我是酒吧的經理,韓穎。”
“嗯。”解玉樓的視線在酒吧環視一圈,又一一看過在場的幾個人。
池畔很害怕,他一感覺對方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就覺得很緊張,無措地捏緊了自己的衣擺。
他緊張的太明顯,以至于解玉樓都多看了他兩眼。
“跟我回一趟警局,需要你們做筆錄。”解玉樓淡聲說著,之后叫來另一個同事,在他耳邊小聲交代:“仔細盯著那個最可愛的男孩。”
同事怔了下,視線在那群人里轉了一圈,看到池畔之后就了然點頭。
池畔一路忐忑,到了警局后就被一位女警詢問,了解情況。
池畔很害怕,他覺得那個奇怪的男人很可能就是兇手,那個男人看到了他的樣子,池畔害怕被報復,可他還是實話實說
了。
于此同時,酒吧的監控也已經檢查過了。
根據池畔和游松桉他們的描述,大家很快就鎖定了嫌疑人,當晚就開啟了抓捕行動。
詢問池畔的警官已經出來了,池畔自己還被關在小屋里,他和其他的證人不一樣,他和兇手有過近距離接觸。
解玉樓從單面鏡看著池畔,同事問他:“怎么樣解隊,這孩子還是個大一學生,啟陽大學的高材生,咱們這么扣著人不太好吧?”
“他沒嫌疑。”解玉樓翻看口供記錄。
“嗯,從他衣兜里搜出來的藥瓶我們也檢測過了,和死者中的毒一致,這孩子差點給人頂包。”
確實,池畔可太有嫌疑了,前面剛被吳老板扯了頭發,后腳吳老板就命喪黃泉,而兇手還好巧不巧地和池畔撞了一下,就連毒藥瓶都在他衣兜里。
但是,也正因為這些事太集中,導致池畔的嫌疑反而小了。
而且他家世背景太單純了,人際關系也簡單,沒有任何作案理由和條件。
“他室友們已經在外面等著了,咱們現在放人?”同事問道。
解玉樓點頭:“兇手抓到之前先派人暗中跟著這位小同學。”
“你是怕有人報復?”同事想了想說:“也是,兇手明顯是看到了池畔的臉,那我讓小李他們跟著。”
說完,他就準備進去放了池畔,解玉樓卻忽然道:“等會兒,你去和小李他們說,我進去一下。”
“行。”
池畔忐忑地坐在椅子上,緊張地直摳手,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他不知道為什么那個藥瓶會在他衣兜里,也不知道為什么死者和兇手都偏偏和他扯上了關系,他感覺自己可能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忽然,審訊室的門開了,池畔看到那個高個子的帥氣隊長走了進來。
解玉樓勾唇,走到他面前,打開椅子上的護欄。
“哭了?”解玉樓笑問。
池畔的眼淚頓時流下來了,他仰頭看著解玉樓,眼眶泛紅可憐巴巴地哽咽:“警察同志,我真的沒有殺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們不要關著我好不好。”
解玉樓見過的可愛的男孩也不少,但像池畔這樣干凈單純的,還是第一個。
他從兜里拿出一包紙巾,細心地拆開包裝,拿了一片給池畔:“擦擦,沒人說你殺人。”
池畔吸吸鼻子,接過紙巾擦眼睛。
肩膀上傳來一點力道,池畔被解玉樓輕輕帶了起來。
“你室友來接你了,回去吧。”解玉樓想抬手揉他的頭,卻又收回手:“回去看看頭皮有沒有傷到,這兩天好好休息,兼職也先放放,反正夜宴一時半會也開不了業。”
池畔直愣愣地給他鞠了個躬,帶著哭腔小心翼翼地說:“謝謝您。”
“您?”解玉樓樂了,然后拿出手機:“手機號。”
池畔怔了下,報出了號碼,打通后解玉樓就掛了,說:“存上我的號,有什么事隨時聯系我。”
“好。”池畔又想給他鞠躬,卻被他伸手按住額頭攔在了半路。
“走吧。”
池畔被解玉樓領到了大堂,三個人高馬大的室友都來了,見到池畔后立刻圍上來噓寒問暖。
解玉樓揚眉,有這三個跟著,池畔可能還挺安全,不過該有的保護也還是要有的。
眾人說了好多次感謝,之后才圍著池畔離開了,那畫面,就感覺是一群爹在養一個娃。
解玉樓輕笑一聲,回了辦公室。
之后的幾天,池
畔都沒再出去兼職,他也害怕,三個學長跟驚弓之鳥似的,快要連宿舍都不讓他出了,還犧牲了自己吃喝玩樂泡圖書館的時間,每天必須有人貼身保護池畔。
池畔看他們這樣,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根本不敢說自己不怕之類的話。
他的頭也沒有受什么嚴重的傷,就是還會再疼兩天,這都不要緊。
三天后,兇犯落網的消息就來了,是解玉樓親自過來告訴池畔的。
解玉樓靠坐在池畔的桌子邊,說:“收拾東西去我家住,你自己不安全。”
池畔坐在椅子上,小聲說:“兇手不是抓到了嗎?”
“怕他有同伙。”解玉樓解釋說:“案子細節我不能透露,不過這件事有些復雜,你就跟我走吧,我得保護你。”
“而且你可以在我家兼職,會做飯嗎?”
池畔點頭:“會做,但可能不太好吃。”
“沒事,那你這幾天就幫我做做飯,我也按照夜宴的標準給你,一天五百。”
池畔急忙擺手:“您是為了幫我,我怎么能要您的錢呢?”
“那行。”解玉樓看了下手表,說:“這都快午飯時間了,你趕緊收拾收拾,現在就走吧。”
室友們立刻幫著他一起收拾,他們雖然長得挺高大,但真遇到什么亡命之徒,肯定不如人家警察叔叔。
于是,池畔就被解玉樓帶回了家。
解玉樓的家是個兩居室,一百多平,住個單身漢綽綽有余,甚至還有些冷清,所以兄弟們偶爾休假就會來他家聚會。
解玉樓給池畔找了一個嶄新的拖鞋,白色的,上面印著可可愛愛的粉色小兔子。
“給你準備的。”解玉樓看池畔的臉:“你要是不喜歡也有別的。”
池畔急忙道:“好看,不用麻煩了。”
解玉樓就笑:“你怕我什么?我又不吃了你。”
“我沒怕。”池畔看他,小聲說:“我就是有點社恐。”
“這個我知道。”解玉樓拎著他的行李往里走:“這東西能治,保證你跟我住三天,這毛病就給你治沒了。”
池畔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這個人看著還挺好相處的,人也好,很熱心。
“你住這。”解玉樓把行李放到副臥:“除了我臥室,屋子里的其他東西都能隨便動。”
池畔點頭:“好,辛苦了。”
解玉樓看著他明亮的雙眼,忍不住想抬手揉他的頭,卻又頓住:“頭一點都不疼了?”
之前兩天,解玉樓也是每天一個電話問池畔頭還疼不疼,這樣的關心讓池畔很受寵若驚,也很感激。
他搖頭:“不疼了。”
“那可以摸?”解玉樓揚眉。
池畔一怔,臉就紅了:“可以的。”
解玉樓就笑,但還是沒摸他頭,而是輕輕捏了下他的后頸,把人捏的聳起肩。
“收拾收拾,今天中午先吃外賣,晚上開始你做飯。”
“我現在就可以做。”池畔忙說。
解玉樓拿出手機:“冰箱里什么都沒有,中午吃完咱們再去超市。現在先說午飯,你有沒有什么想吃的東西?”
“我都可以的,您訂您喜歡的就行。”
解玉樓失笑,抬眼看他:“我可能就比你大幾歲,別您您的,叫我解玉樓。”
“解”池畔抿唇,他叫不出來,退而求其次地叫他:“解哥。”
解玉樓面色復雜,最終嘆了口氣:“行吧,隨你。能吃辣嗎?”
“能。”
“那我訂份火鍋來吧,行嗎?”
池畔眼睛一亮,聲音里都有些雀躍:“謝謝哥。”
這聲“哥”差點把解玉樓叫出反應,他輕咳一聲,沒敢看人家:“那你收拾吧,我出去了。”
“好。”
解玉樓點火鍋的初衷只是覺得這東西誰都能吃自己愛吃的,不用照顧彼此口味,可沒想到,池畔居然是第一次吃火鍋,就連怎么調蘸料都不知道。
解玉樓一邊幫他調,一邊問他:“你之前沒吃過嗎?”
他知道池畔的家庭情況,但他叔叔一家挺有錢的,不至于連火鍋都不吃吧?又或者,是獨獨沒給池畔吃過?
池畔咽了下口水,眼睛一直盯著鍋里的食物,勉強分神給了解玉樓:“我是第一次吃。”
解玉樓看著他白凈年輕的臉,他身上的稚氣都還沒脫干凈,這么小的年紀應該吃了不少苦吧。
他覺得自己胸口傳來一點微微酸澀的情緒,這種心疼某個人的感覺很新奇,解玉樓并不討厭。
“吃吧。”解玉樓把蘸料放到他面前:“以后想吃咱們就隨時吃,不要客氣。”
“謝謝你。”池畔沖他笑,薄薄的臥蠶讓他的眼睛比不笑的時候更可愛。
解玉樓也跟著笑,聲音都輕了些:“想吃什么就自己涮。”
“嗯。”
就這樣,兩個人的“同居”生活因為一場意外開啟,一直到事情解決了,半年過去、一年過去,他們都沒有提出過要分開。
偶爾課多的時候,池畔會睡在宿舍,后來也因為占著資源不好意思,所以退了。
他不用給解玉樓交房租,因此所有的日常飯菜都是池畔買的,也是池畔做的,像一些硬件設施和酒品飲料,就是解玉樓買。
他們相處一年多,池畔的室友們和解玉樓的同事們都對此見怪不怪,甚至還時不時拿他倆開玩笑。
每次這種時候,池畔都會紅著臉不知道說什么,解玉樓就很不要臉,他會直接攬住池畔的肩,更過分的時候他還會和池畔碰碰頭。
只是,大家的玩笑開著開著,不知道什么時候兩個當事人的心,也跟著不一樣了。
“小池,今天晚上有事嗎?”解玉樓走進池畔臥室,坐到他床上。
池畔還在看書,聞言頭都沒回:“沒有呀。”
“那咱們出去吃飯吧。”解玉樓歪頭看他:“小李說有一家西餐挺好吃的,要不要去嘗嘗?”
“西餐?”池畔伸了個攔腰,然后站起身走到解玉樓身邊坐下。
解玉樓就一路看著他,等他坐過來后,他就忍不住想把人抱在懷里,可是又怕嚇到池畔,所以沒敢動手。
池畔側頭看他,說:“其實我一直想謝謝你,這次的飯讓我請你吃好不好?”
池畔從大一就開始搞投資,他的天賦太強了,短短一年時間,他就已經有了六位數存款,就連他的室友們也跟著他理財,各個都賺了不少,一個個恨不得把池畔供起來。
他之前也不敢直接做投資,但解玉樓給了他一張卡,說是他自己的零花錢,讓池畔幫忙理財。
里面是十萬塊錢,池畔感覺自己接了個大任務,學的就更認真了,沒想到后來真的經營好了,解玉樓就給了池畔十萬,說是他的辛苦錢,也是池畔給自己投資理財的啟動資金。
池畔知道自己不值這個價格,但他也沒有矯情,只是一直記得解玉樓的這個恩。
“你又說這個。”解玉樓躺倒在床上,挫敗道:“你不要總和我算的這么清行嗎?”
池畔和他一起躺下來:“可是你真的幫了我很多呀。”
解玉樓捂住耳朵:“我不聽不聽不聽。”
池畔笑出聲,抬手拽他的手臂:“我沒有和你算的清,我就是覺得要知恩圖報。”
“池畔。”解玉樓閉眼:“你是不是一直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嗯?”
“你以為我真就是好人?”解玉樓坐起身,之后沒等池畔反應過來,他就壓在了池畔身上,墨黑的眼自上而下地看著池畔。
池畔傻了,他心跳砰砰響,他都怕這聲音吵到解玉樓,讓解玉樓發現他隱秘的小心思。
“池畔,我不是好人,我從一年前把你帶回家的時候就不是單純為了保護你。”
解玉樓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能是忍了太久忽然被戳到了某個點,他居然直接把自己最齷齪的心思,全都擺在了明面上,攤開來給池畔看。
“我從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睡你,我想看你在我懷里哭,看你因為我笑。”
“我每次看到你不設防地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我就想直接抱著你,親你,讓你為了我臉紅。”
“我不是好人,看清楚了嗎?”解玉樓聲音很沉,他看著池畔因為震驚而微微張開的唇,忽然鬼使神差地吻了上去。
轟——
池畔覺得自己的臉可能已經紅透了,他臉呼吸都不敢。
他腦子里暈乎乎的,有點不敢相信自己是在現實還是夢境。
解玉樓是喜歡他嗎?
他隱秘的暗戀原來并不是單向,解玉樓對他也是有感覺的。
感受著屬于另一個人的唇,池畔的眼淚倏地就下來了。
解玉樓沒敢親的多深,克制地磨了一陣,一抬眼,卻發現池畔已經快淚流滿面。
他被邪火燒懵了的頭腦終于運轉起來,頓時慌了,抬手輕輕給池畔擦眼淚:“對不起,對不起小池,我沒想欺負你,你別哭好不好?”
“我錯了,我混蛋。”解玉樓手忙腳亂地坐起身,池畔也跟著坐起來。
解玉樓想安慰想道歉,可什么話都好像有點蒼白,他覺得自己可能再也沒有接近池畔的機會了。
“池畔,我真的喜歡你。”他破罐子破摔了。
他看著池畔,認真說自己的心意:“我真的很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想一直陪著你。你不要生我氣好不好?也不要不理我,我再也不敢了。”
池畔默默流淚,看著解玉樓不知所措的樣子,他忽然又有點想笑。
“解玉樓。”他輕輕一聲,解玉樓就說不出話了。
池畔吸吸鼻子,糾結了兩秒鐘,之后在解玉樓忐忑的視線里,紅著臉去親了下解玉樓的臉。
親完后,他就立刻站起來,跑進了洗手間,砰地關門落鎖。
池畔抬手捂著胸口,心跳的快要出來了。
他沒辦法平息自己的激動,不知道過了多久,洗手間的門忽然被敲了兩下,解玉樓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帶著明顯的雀躍:“我去訂餐廳。”
池畔抿唇,靦腆地笑了:“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