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開車回到安全屋。不知不覺間黃昏已逝,夜幕降臨,他抬手打開燈,驅散室內的黑暗。
客廳中柔軟的布質沙發上還留有微微凹陷的折痕,茶幾上擺著不久前他隨手亂放的遙控器。
降谷零匆匆穿過布滿溫馨痕跡的客廳,回到臥室內。
他換上便于行動的緊身衣褲,外面再披上黑色的作戰用多功能風衣。本來因為娃娃臉而產生的學生氣瞬間被遮掩住,紫灰色的眼眸中在陰影中透著幾分陰冷狠絕。
就在回程的路上,他接到琴酒的短信,有緊急任務,兩小時后集合。
戴上腕表時他看了一眼,離和琴酒約定的時候尚早,便沒有急著出門,而是檢查擦拭隨身的槍支。
他有種預感,今晚的任務恐怕不會太簡單。
今晚正是給朗姆最后一次任務的掃尾工作。
朗姆那次任務的目標是日本it行業的新星——tcijapan,作為目前日本最大的搜索引擎平臺,tci擁有大量的用戶數據,通過收集、整理、分析這些數據,能夠建立起覆蓋全日本上下民眾的龐大信息庫。而依托于平臺技術,更是能扒取特定目標手機內的聊天信息等隱私記錄,這對于妄圖暗中操控日本政界的組織來說誘惑力十足,無論是對情報搜集還是掌控議員,都能帶來不可多得的便利。
最開始的計劃是由皮斯科出面收購該公司,將其完全納為組織所有,卻遭受了tci方面的斷然拒絕。
任務于是到了波本手上,波本潛入tci內部,利用內幕消息造成股價動蕩向tci施壓,同時調查容易擊破的董事,在威逼利誘下逼迫對方同意交易手上擁有的股份。接下來如果組織在這部分股份的基礎上繼續收購工作,以組織的財力早晚能拿下tci。
但不巧,新一任東京都知事的競選正在關鍵時刻,組織需要盡快取得某候選人的信息。
波本接到朗姆的命令,要求他直接從內部信息庫中鎖定并盜取組織所需要的情報,結果正如波本的報告中所寫明的,由于tci正在修復技術障礙,當時連接信息庫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最后,朗姆選擇親自出馬。
朗姆找到了建立tci網站的核心程序員,整個引擎的構建都是基于此人的技術之上,而就像任何一個恃才傲物的天才程序員,他在開發過程中給自己留下了一個不為人知的后門。
朗姆以程序員的性命和家人作為要挾,迫使程序員通過后門找到組織所需的情報。
然而,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紕漏,就在情報到手準備撤離時,公安已經包圍了朗姆所在的地方。在下屬的庇護下,朗姆帶傷逃回組織,但似乎情況不容樂觀,因為自此以后朗姆再也沒有在組織中出現過。
朗姆雖成功從公安的包圍網中逃出生天,但他的心腹卡莎薩沒有那么好運,被公安活捉。
而這次的任務估計就是視情況營救或者滅口卡莎薩了。
按理說這是一次很明確的行動組任務,降谷零有充足的理由拒絕琴酒的要求,但不能拒絕琴酒的下一個任務組隊,是先前他為了從行動組那邊搶走諸伏景光所給出的條件。臨時接到任務通知的那一剎那,降谷零就明白過來,琴酒當初提出這一條件時怕是就已經想到了今天,專門挖好坑等著他跳呢。
寂靜的臥室內,降谷零甚至能聽到自己加快的心跳聲。
琴酒為什么一定要波本參與這次任務?難道說……琴酒也在懷疑波本和朗姆的事故有關?
是的。以降谷零對自己的了解,朗姆遇到的這不知該怪罪于他的急性子脾氣,還是單純倒霉的事故,背后絕對離不開波本的手筆。
雖然沒找到相關的記憶,但他設身處地地代入波本的視角,就以平時自己的處理思路來考慮,不難想到波本在哪些地方動了手腳。
前半程波本大概還是在一心一意完成任務的,第一個疑點出現在導致tci需要封閉系統修復的技術障礙。波本的報告中指出那是一次偶然的黑客攻擊引發的意外事件,但降谷零一個字都沒信。就算不是波本直接指使黑客進攻tci,只要波本有這個想法,能有無數種方式不引人懷疑地誘導某個黑客團體選中tci作為目標。
而后,波本表示無能為力,宣告任務失敗的舉動看似順理成章,但進一步加深了降谷零的懷疑。朗姆最后采取的通過核心程序員取得情報的做法,潛入tci進行全面調查過的波本怎么會沒有想到呢?
這毫無疑問是波本為了把自己摘出任務,引急脾氣的朗姆入局的圈套。
至于波本為什么要這樣做,他是早就發現公安的注目引蛇入洞,還是特意泄露消息給公安借刀殺人,降谷零還不得而知,現在也沒有查證的時間。
他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集合地點在市郊。
降谷零驅車趕到時只見周圍黑燈瞎火,唯一的光源是琴酒那輛保時捷356a的車燈。
有一瞬間降谷零都在懷疑琴酒是想直接在這里干掉他了。
他把車停在保時捷旁邊,搖下車窗,沒有掩飾訝異:“這次任務不會只有你、我和伏特加三個人吧?”
琴酒按滅了手上的煙:“人到齊了,可以開始了。”
“你說和卡莎薩有關,我還以為會是大型營救任務呢。”降谷零一邊試探性地問,一邊拉上手剎,最后檢查了一遍身上的裝備,確認沒問題才下了車。
琴酒瞥了他一眼,沉聲說:“那是原本的計劃,但卡莎薩自己逃出來了。他自稱逃跑時中了流彈,被公安秘密收治在醫院,今天傷情好轉公安要將他轉移時,趁機制造騷亂逃了出來。”
“哦?”降谷零饒有興趣地挑眉,“所以我們要鑒別他的故事是不是真的,還是說他其實是公安放回來的老鼠?”
“沒錯,卡莎薩就躲藏在附近給組織傳遞了信號。”琴酒看向前方廢舊的村屋。
“說不定里面是一群端著槍的公安呢。”降谷零惡趣味地說,看到伏特加緊張得抖了一下。
琴酒冷哼一聲:“不可能,狙擊手已經提前占據高位了。”
“不過如果我是公安的負責人,我也不會選這種地方下誘餌的,”降谷零笑瞇瞇地看向伏特加,似是安慰地分析,“地方寬闊,掩體太少,面對持械兇徒很難活捉,己方也容易出現傷亡,是公安最害怕的局面。”
伏特加張了張嘴,一時想吐槽持械兇徒,一時又想問波本說的這么安全,手里卻早早給槍解除保險。最后他想起自己反正怎么也說不過波本,干脆閉上嘴快步緊跟到大哥身后去了。
降谷零無辜地沖回頭看過來的琴酒聳聳肩。
琴酒嘖了一聲,略過小插曲。言語間他們已經來到了村屋的門前。
“卡莎薩。”琴酒冷冷地說。
“琴酒?”
看來琴酒的嗓音辨識度還是挺高的,“吱呀——”一聲,門打開了一條小縫。
內里的人在確認琴酒標志性的黑衣和銀白的長發后才完全敞開門。
卡莎薩是個精壯的中年男子,身上還穿著浸出血的醫院病服。
“你們終于來了……”卡莎薩說著,手里的槍正緩緩垂落下去。
在琴酒踏進屋內后,原先被遮住的一抹金色突兀地進入他的視線。
他雙目瞬間赤紅,猛然舉起槍怒吼:“波本!你怎么會在這里!”
三把槍同時對準了卡莎薩。
“晚上好啊,卡莎薩。”降谷零端著槍緩緩走近,嘴角揚起一抹笑容,“你這話說的,我可是專程來迎接你的啊。”
卡莎薩兇狠地瞪著降谷零,又求救般對琴酒說:“琴酒,就是波本!是波本出賣了朗姆大人!”
“波本,你有什么想說的嗎?”琴酒沒有放下槍,只是面無表情地詢問降谷零。
“這可真是嚴重的指控呢。”降谷零無辜地眨眨眼,“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你故意搞砸任務讓朗姆大人親自下場,又聯系公安,就是為了借公安殺掉朗姆大人!”卡莎薩青筋暴起,憤怒地咆哮著。
降谷零對他的話嗤之以鼻,漫不經心地抬眼:“我為什么要殺朗姆,這對我有什么好處嗎?”
“你別想狡辯!”卡莎薩近乎嘶吼道,“朗姆大人當時立馬就看破你了,你早就懷恨在心,都是為了宮野……”
“好了。”琴酒打斷了卡莎薩,“先回基地。”
他示意伏特加把卡莎薩壓到車上,然后看向若有所思的波本。
“我有麻煩了?”波本的神態放松,看上去像是覺得有趣。
琴酒伸手接過對方主動遞過來的槍和手機:“循例調查。”
“那你可要快點證明我的清白。”
降谷零扯出一個笑容,心里卻只能祈禱波本做得足夠隱蔽。他有點后悔,早知道來之前和hiro發個消息說有任務就好了。失聯幾天的話,hiro肯定會著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