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1章 第 81 章
◎最后一個世界◎[宿主已到達系統空間][任務結算中][恭喜宿主：任務完成度：百分之百；任務報酬：功德點進度增加百分之二十；功德點進度：百分之八十（總進度百分之百）]秦賦查看完任務報告才看到2123給他的留言：[總系統找我, 宿主可以在空間休息一下，等我回來哦]怪不得今天系統空間那么安靜。
秦賦找了個沙發坐下, 2123特意在系統空間為秦賦準備了一個休息室。
只是秦賦很少用到，或者說幾乎沒有用過。
2123被主系統叫來。
然后就是緊張地等著兩位大人的判定，這可是關乎它的統生啊。
2123綁定宿主時的操作不當導致了它綁定了不該綁定的人。
好在宿主并沒有給它帶來更大的麻煩。甚至可以說是完成任務的成績優秀到頂尖的地步。
2123想到這又自信起來，雖然它不行，但宿主很棒啊。
所以它現在可以在這等待結果而不是被直接回收。
在2123想東想西的時候，落時和何空得到了令他們滿意的結果。
“2123。”[在！]2123認真聽著何空的話。
“這次的意外情況已經被完美解決了。
雖然是你宿主的功勞，但看來他也是要幫你一把的意思。”
“你不用擔心自己的統生結束了。”
“只是死罪可免, 活罪難逃。
你下一個世界跟完宿主后，去找主系統重新學習系統培訓相關的所有課程。”[好！]2123聽到好消息開心得周身的毛毛都開始飄舞。但又有了新問題：[下一個世界結束后我去重新學習課程，那我的宿主怎么辦？]雖然2123知道自己不太能幫上忙, 但宿主突然換了系統后要是不適應怎么辦。
那可是被自己綁定了帶到小世界做任務的宿主啊。
要是何空知道2123在想什么，絕對會讓2123接下的課程再增加難度。
不適應的是2123還差不多, 秦賦完成任務都是靠自己，換個系統也差別不大。
但何空還是給2123解釋了。
“你的宿主當然是得到一開始就說好的報酬, 離開時空管理局。”
又不是他們這邊的，難不成一輩子耗在時空管理局做任務。
他們想，但人家會答應嗎？
[啊？所以下一個世界，是宿主要完成任務的最后一個世界了。][哇！那宿主一共只用做五次任務，就拿到了那么多功德點來復活家人。][好厲害！不愧是我挑中的宿主。]2123獨自轉圈, 何空有些無奈，這就是傻統有傻福嗎？
秦賦的確厲害，五次任務就攢夠了巨額的功德點, 達到自己的目標。
這放在時空管理局歷史上也是少有的成就。
但正合時空管理局的意, 這種人物還是早送走早好。
局長不在, 所以現在落時和何空暫時代理著時空管理局的事。
要是局長在的話, 應該就能知道秦賦是誰了。
他們兩個最多也只能看出秦賦是九重天的人。
九重天和時空管理局向來王不見王。
九重天和時空管理局都是維護大千世界萬物秩序的機構。
即使二者是唯二凌駕于一切的組織，但對比起來可謂大相徑庭。
比起時空管理局的主系統這些“科技手段”，九重天倒更符合普通人對掌管萬物的神的印象。
九重天的人向來看重因果。
所以時空管理局這邊在發現秦賦已經開始做任務后，并沒有直接打斷或者取消2123給出的合同。
他們只能順其自然，免得破壞這位隸屬九重天的“同事”的計劃。
“對了。”
見2123要走，落時說到：
“去往下個世界的時空通道已經開啟了，你走就行，不用管其他的。”
2123疑惑，也就問了出來：[大人也要去小世界嗎？是因為宿主？]雖然2123不知道真相，但也能猜出宿主和宿主的那個任務目標大概身份不一般，2123就順理成章地往這方面猜了。
“不是。”
“告訴你沒關系，反叛者十號也在那。也就是反叛者中最后的的漏網之魚。”
何空又和2123解釋道：
“但不用擔心，按實力來排的順序，反叛者十號是實力最弱的那一個。
我和落時解決他綽綽有余，不會影響到……你們的。”
何空要說出的人稱在落時的制止下換了一個。
他才想起來，告訴2123反叛者的事可以，但是局長的身份還是盡量不要透露太多。
落時沒給何空繼續閑聊的機會，帶著何空走了。
2123也沒發現什么，高高興興地回去找宿主了。
它要告訴宿主這個好消息。
[宿主！你只要再完成最后一個世界的任務，功德點就夠復活家人了！]
“那是應該高興。”
秦賦那么說，但看起來還沒2123開心。
可能是他習慣掌握全局，所以對這個勢在必得的結局沒什么驚喜的情緒。
復活家人比起是他的愿望，倒更像他的任務。
但完成任務，還是以完美的結果完成任務總是讓人開心的。
2123沒想那么多，它繼續為宿主開心，甚至連聲音都沒有照常成為機械音。
[世界傳送中][傳送成功]秦賦聽著2123雀躍的聲音。
據他觀察，有些時間，比如傳送世界時，系統的聲音就會變成另一種死板的機械聲。
他推測是因為2123并不負責這一部分，所以應該是“主系統”之類的來處理。
沒想到這次不一樣，是這個世界有什么不同嗎？
秦賦在到達小世界后停下了思索。
他現在應該主要關注的應該是任務，以及他的…任務對象。
“殿下，簡公子在壽康宮。”
回應小夏子的是一片沉默，小夏子也早有預料。
怪只怪簡公子不知分寸。
本來就是罪臣之后，要不是殿下仁厚，念著兩人的伙伴情誼，保下了簡大人。
恐怕簡大人連命都保不住，那有作為太子侍讀的好日子。
可他偏偏不顧身份，和殿下交往甚密，引起些不三不四的閑話來。
現在太后出手了，恐怕兇多吉少，白費殿下救下他的心力了。
小夏子也算是從小和殿下一起長大的大太監，滿心想的當然都是自家主子的立場，可謂一心為主。
即使知道現在主子的沉默代表著放任太后處理簡岱，也覺得理所應當。
難不成還要殿下去壽康宮從太后手里救下簡公子區區一個侍讀。
但是秦賦本人卻沒和小夏子想法相同。
他的沉默是在接收這個世界的資料。
這個世界的世界之子是簡岱，也就是秦賦現在這個身份的侍讀。
簡岱拿的是復仇劇本，本來會在自己的努力下為被冤屈的全家復仇。
最后人也變得不擇手段，陰暗專權。
但在反叛者一號的不懈擾亂下，簡岱因為和太子的流言蜚語，被太后一杯毒酒賜死。
但這些流言蜚語其實并不完全是假的，大多是一號樂見其成故意弄出來的。
如果秦賦不來，那么原本的流程的確是太子坐視不管，簡岱死亡。
但秦賦不可能放任自己的任務對象死亡，然后任務失敗。
秦賦整理好了思路，在小夏子以為的沉默后開口道歉：
“去壽康宮。”
小夏子驚訝到抬起頭來，又垂下了眼睛，但還是出聲勸到：
“殿下，太后可不希望你參與這件事啊。只是一個侍讀而已，連伴讀都算不上。”
“殿下，太后會替殿下處理好這些的，可不能辜負太后的期望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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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2章 第 82 章
◎癡情種◎先皇去世得突然, 還是太后忍著悲痛從宗室中選出了當今皇上。
結果當今皇上沒幾年也開始生病，甚至現在連早朝都開始時常推遲。
才退居幕后不久的太后又開始介入朝政。
太后能先后參與兩次皇位繼承, 本就自身足夠優秀，即使只是后宮的一介婦人。
不靠甚至沒有強勢的母族，只憑借自己的能力，現在朝中不少保皇黨站的就是太后的隊。
秦賦這次的身份就是太后一手選中培養的儲君。
秦賦是先皇的血脈，但先皇去世時眾皇子年歲太小，是太后主張先從宗室中選出了當今的皇帝。
當今圣上看著身體愈發不好，太后思慮過后選中了秦賦這個先皇血脈成為太子。
在這樣的情況下, 秦賦繼承大統的事可謂板上釘釘，連爭儲之事都甚少。
但這都得益于太后和皇上的想法。
秦賦是太子，但并不是唯一的選擇。除了先皇的其他血脈還有皇上的皇子。
所以小夏子情急之下想得是用太后來勸退太子。
可惜他現在面對的秦賦, 秦賦的目標不是成為皇帝。
這些旁人渴求的富貴功名，在秦賦眼中都不過是過眼云煙。
小夏子的話沒有得到回應, 最后還是出去準備好了太子儀仗。
他是奴才，可以仗著自己在殿下身邊的親近身份勸上兩句, 但卻不能違背命令。
秦賦一邊走一邊想，他來得時機正巧，也不知道算不算好。
如果可以再早一點，他自然不會讓自己和簡岱落到現在這個處境。
但要是再晚來一點，他說不定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得狂奔去救下主角, 說不定還趕不上。
現在還可以顧及身份端著儀態前往壽康宮。
不然太后見到自己費心培養的太子，連儀態都顧不上只為了一個侍讀，恐怕心情會更糟糕。
當然一會秦賦要做的事也說不上讓人心情好就是了。
簡岱安靜地跪在殿內。
壽康宮的大門在他進來后就關上了, 宮中也只剩下了幾個太后的心腹。
現在屋里更是只剩下了太后和秋姑姑。
這般作態, 簡岱也猜得出來是為了什么。
只是沒想到他一個東宮的侍讀也值得如此興師動眾。
也算沾了太子的光, 不然簡岱早就活不下來, 現在應該死了，也沒有這樣隆重地對待。
坐在上首的婦人放下了茶盞。
瓷器和木桌接觸發出一聲輕響，太后開口了。
她面容溫婉，只有些許的細紋看得出她的年紀，卻也顯得祥和。
“賦兒和你是從小的玩伴，哀家也算知道你。”
“你是個安分的，只是運氣不太好，乖乖地去了，也算是有個體面。”
“不然就算是垂死掙扎也逃不過的，白白給我添了麻煩，還會落到更不堪的下場，何必呢？”
太后語氣和緩，幾句話就定下了簡岱的結局。
簡岱也如太后所說的，神情平靜地接受了自己的結局，還能恭敬地行禮謝恩。
太后很滿意，面色也帶上了幾分笑意，只是這笑意立馬被站在門外的通稟打散。
“娘娘，太子來了，想進壽康宮來。”
太后眼里有了幾分惱色，對著這個做錯選擇的太子。
她知道太子來此多半就是為了眼前的簡岱。
但她沒打算放秦賦進來，而是直接給秋姑姑使了個眼色。
“讓太子見見你最后一面也是好的。”
秋姑姑接到了太后的眼神，快步取出了早就準備好的托盤，上面有一杯清酒。
但在場的人都知道這酒只是看著清澈透明。
簡岱心情也因著秦賦的到來變得復雜。有些高興源于太子原來心里還是有他的。
但又變成嘆息，可惜在其位謀其事，太后不可能放棄太子，也不可能放過他。
殿下前來，也只是徒惹麻煩罷了。
但秦賦的動作比太后想得要快，決心也比簡岱想得更堅定。
“給皇祖母請安！”
是秦賦的聲音。
秦賦知道自己不可能等著太后把簡岱放出來，所以直接直接闖進了宮里。他是太子，宮人除了勸說，并不能阻止秦賦。
他繞過主殿和宮門中間擋著的屏風，幾步走入殿內，跪在了簡岱旁邊。
簡岱偷偷瞧著秦賦。
因著禮數，秦賦其實跪在簡岱略前面的，簡岱只能看見秦賦的側臉。
殿下還是殿下，但又好像不一樣了。
秋姑姑停下了動作，簡岱當然沒什么，但太子面前，這事也就不好辦了。
就是牽扯到了太子，娘娘才做了這樣一番樣子，現在太子來了，自然是不好繼續的。
太后也知道，至少是今天，恐怕是解決不了簡岱的，她看著秋姑姑退回一旁。
雖是如此，卻難掩煩悶。
太后按了按額頭：“哀家可算不上安。”
“太子前來何事啊？”
秦賦自然不會說是救人：“孫兒聽說祖母宣了簡侍讀，怕他沖撞了祖母，特來看看。”
“是嗎？”
太后眼神掃過秦賦，秦賦面上毫無心虛，又轉到了殿外的宮人身上。
“太子來看望皇祖母就是這么來看望的。我記得宮門我下令關上了，太子怎么進來的。”
回答太后的是宮人齊齊跪下的磕頭求饒聲：
“娘娘，奴婢們實在是不敢也攔不住太子殿下啊。”
“皇祖母，是我的錯，我不該闖進來的，我也是擔心祖母。”
秦賦沉得住氣，太后卻忍不住了，臉上也顯出了幾分怒氣。
太后修身養性很多年了，實在沒想到自己一手選中的儲君能做出這樣的事。
先是和侍讀不清不楚，現在更是為了一個侍讀闖入壽康宮，她還是沒教好。
“你是在擔心哀家嗎？”
“是誰教你這樣行事的？！”
太后又轉了語氣：“太子這樣難免會讓哀家懷疑你啊？”
“懷疑你到底能不能勝任這個位置。”
“太子，簡侍讀實在得哀家眼緣，不如就留在壽康宮，就當陪陪我這個老人家了。”
“太子也再拜幾位大儒，認真學學怎么當好這個儲君。”
太后一番威逼利誘，可謂是費盡苦心，但現在在殿內的是秦賦。
先不說簡岱一個侍讀怎么留在壽康宮，就以太后的意思，留下來自然也就回不去了，說不定哪天就“病死”了。
秦賦不能放任不管，他只好當一回“情種”了。愛美人不愛江山，否則簡岱岱不回去，就算帶回去了也后患無窮。
讓太后放棄他有點難，但還是有機會的。
當一個下有大臣、上有太后的太子，今后還要背負著許多責任和麻煩繼承皇位。
實在是不適合要做任務的他。
“皇祖母，簡岱是我的侍讀，不好待在壽康宮的。”
“太子的意思，是不肯放手了？”
“這樣的話，哀家都快要相信外頭那些流言了。”
太后的話似有深意。
“那些謠言……不完全為虛。”
秦賦的話才出口驚得簡岱直愣愣地看著他。
事情的發展已經超過他的預料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太子！”
太后既是在質問，也是在強調。
一國太子有龍陽之好，特別是對于秦賦這樣被他人扶持起來的太子，是極為嚴重的影響，甚至可以影響到儲君之位。
太后在憤怒，今天的太子已經夠荒唐了。
或者說自從簡岱開始，秦賦這個太子越來越讓她失望，現在更是一副執迷不悟、冥頑不靈的樣子。
這讓太后怎么不生氣，這關乎著江山社稷的將來。
“你的圣賢書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竟不知我們皇家還出了個癡情種。”
太后氣極了：“秋姑姑！”
本來想徐徐圖之，如今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還是快刀斬亂麻的好，太子必須要過這個坎兒！
太后下了命令，秋姑姑毫不遲疑，走上前來，帶著托盤中的酒。
“簡侍讀得罪了。”
秋姑姑動作快，秦賦的動作更快，他攔在了簡岱面前。
“秦賦！”
太后榮養多年，前朝后宮都算得上是個人物，現下卻被自己親自培養的繼承人氣個半死。
簡岱沒有秦賦那么淡定，殿下能為他做那么多，他已經知足了。
更何況現在太后已經氣到不顧儀態了。
然后他的動作也被秦賦制住。
太后氣極反笑：
“太子是當定這個癡情種了，哀家倒顯得像拆散鴛鴦的惡人。”
“你不如替他喝了這杯酒？好彰顯彰顯你的一片癡情！”
“最好再帶著他一起歸隱！當對真正的野鴛鴦！”
太后怒不可遏，反而啟發了秦賦一個一勞永逸的想法。
在太后驚詫的眼光里，秦賦拿過了這杯酒，然后喝了下去。
“殿下？！”
簡岱終于掙脫秦賦，卻只來得及看見杯盞摔落在地，空杯沒在地毯上留下任何痕跡。
毒酒很快見效，秦賦很快抑制不住嘴里的血腥味，鮮血順著嘴角流出。
簡岱堪堪扶住秦賦軟倒的身體，卻顫抖著再說不出話來。
血跡怎么擦也止不住，簡岱被推開，眼里只剩下鮮紅一片。
太后還算鎮靜，宣太醫、指使宮人做得井井有條。
秦賦的身影被掩蓋在宮人和趕來的太醫中。人影重疊，秦賦的生命在不停搶救中還是岌岌可危的狀態。
太后眼中震驚還不曾褪去，她幫不上忙，很快開始思考起其他事來。
雖然她剛剛氣憤異常，但卻是因為對秦賦感到失望。開始是氣話，后面也真的開始正視起自己的選擇來。
太后當初精心挑選出合適的儲君，并對此抱有全部期望。
所以才會費心為太子處理好一切，包括會破壞名聲甚至民心的流言和干擾他的人。
沒想到事情竟然變成如今這樣，太后懷疑起自己的選擇。
事到如今，看來她得重新選一位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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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3章 第 83 章
◎易儲◎
“太后娘娘, 太子的情況實在不好，雖然搶治得及時, 但藥性兇險……恐怕……”
被派過來給太后回話的醫助不敢再說下去，把頭埋得更低。
太后還是坐在首座，對醫助她沒什么耐心，自顧自地摩挲著珠串。
太后已經在這等著有一會了，太醫們看起來也快過來復命，她就沒打算在眼前醫助的回答上浪費時間。
醫助停下來一方面是害怕，另一方面也是想著可以緩和一下這個壞消息, 避免被遷怒。
沒想到和之前他觀察到的情況完全不同，太后根本沒有這個耐心。現在他不住地感到后悔，卻也只能跪在原地。
太醫沒過一會就出來了。先是行了個禮, 然后說出了秦賦現在的情況：
“臣等實在是費盡心力了，太子體內的毒素已經被抑制住, 只是情況也不太好。”
“現在只能等殿下醒來，至于是什么時候, 臣也說不準……”
太后停下了自己摩挲珠串的動作：“要是遲遲不醒呢？”
太醫聽到這個問題，但卻不敢回答：
“這……恐怕……”
太后抬手止住了太醫繼續支支吾吾。或許不用說出口，她也能知道這代表著什么。
過了片刻，太醫又補充到：“太子不知何時能醒來，即使僥幸能醒, 多半也還會有帶有其他遺癥。”
太醫還在擔憂不夠康健的身體如何繼承大統，太后卻已經在心里擬好了章程。
太后收起了瑪瑙珠串，雖然她先前就有了主意, 但還是在這里等著太醫的診治。
現在該去見見皇帝了, 總歸是要問過他的意見。
秋姑姑上前扶住了要起身的太后。
“留幾個太醫看著太子的情況, 仔細些把太子送回東宮。”
太后走過了一直跪著的簡岱旁：“簡侍讀也回東宮守著太子吧。”
“什么時候太子醒了, 什么時候再用膳。也算全了太子一番情意。”
太后也沒繼續在意簡岱的反應，走上轎子就向皇帝的寢宮走去。
留在原地的簡岱也沒打算為這道微妙的旨意說點什么。
只是緩緩站了起來，停留了一會就跟上了秦賦回宮的轎子，一瘸一拐地在后面走著。
[宿主！宿主！任務目標要被餓死了！]秦賦這次暈過去后竟然來到了系統空間，2123告訴他，在醒過來之前，秦賦都可以在這里待著。
2123見證了一切，但不管是宿主服毒，還是太后的旨意，宿主都只是冷靜看著。
2123覺得自己可能適合古代界面，特別是在宮廷里。
因為它始終扮演著皇帝不急太監急里的太監角色，可見是個當太監的可造之材。
現在宿主生死不定，任務目標又面臨餓死的風險，終于在宿主旁邊吱哇亂叫起來。
“早點醒來任務目標不會出事。”
[可是宿主你現在都不一定能活下來，怎么早點醒過來啊？]
“你為什么會覺得我活不下來？”
[太醫說的……]
“做了那么多次任務，你都沒發現任務者的壽命是由時空管理局決定的嗎？”
“只要我不決定脫離世界，時空管理局吊也能吊著任務者的命。”[是這樣嗎]2123不確定是自己笨還是宿主太聰明。等系統培訓的時候它一定好好聽！
秦賦忽略了自己問的另外一個問題，2123也沒想起來要追問。
總感覺有什么不對。
宿主能活下來，只要早點醒過來，簡岱自然能吃上飯，也是安全的。
但是拿起毒酒就喝是正常的嗎？算了，2123決定放棄思考，反正也想不出來。
太后的轎輦很快就到了華安殿，華安殿住著當今圣上。但皇帝的身子愈發不好，殿內也彌漫著藥味，比壽康宮的都重得多。
皇帝今天的狀態還算好，能到前殿和太后坐著談話。
太后把秦賦的情況和皇帝說明，包括秦賦為了簡岱不顧身份，以及即使醒過來身體也會不好。
皇帝聽了沉思了一會，這事發生得突然，也可能是他把僅剩的精力都放在了朝政上，沒來得及關注太子，畢竟只是他哥哥的孩子。
皇帝下決定還算快，或許有一部分太后計劃好的功勞，而且這也的確不用猶豫：
“事到如今，恐怕要易儲。只是不知道母后的想法是什么？”
“哀家想的也是得重新考慮儲君。”
“只是還要麻煩母后了，兒臣如今的精力也只夠用于處理奏折了。”
“母后本該是頤養天年的年紀，是兒子不孝，還要讓母后如此勞累。”
太后抹了抹濕潤的眼睛，難免想起前一個早早離世的兒子，而現在另一個的情況也不好。
“哪有什么累不累的，你只要好好注意著自己的身子就好了。這些是哀家應該做的。”
皇帝想了想又說道： “明日早朝我就把幾位大人留下來，我們一同商議。”
“其實也不用拘泥于你皇兄的子嗣，我見你的幾個兒子也是個好的。”
皇帝的皇兄就是先皇，皇帝點了點頭，算回應太后的話。
“母后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雖不用參加朝會，但也要早起來一趟華安殿和兒子一起見見大臣。”
“你也是，那哀家先回去了。”
皇帝想起身送，太后攔住了他的動作。
等太后走了，皇帝才深深嘆了口氣。
平添的意外，又要生出一番波折。
太后回到壽康宮時，宮人已經都收拾好了，白天發生了這樣的大事，現在卻幾乎沒留下什么痕跡。
“太子呢？”
太后發問，總管上前回話：
“太子已經送回端安宮了，奴才一路仔細看著，頂小心的送到宮里安頓好的。”
太后聽完揮了揮手，總管退下去，到殿外才露出幾分笑意來。
就算太子再怎么樣，太后下了命令他這個奴才認真做總算沒錯，也算做對了。
太后換了串佛珠拿在手里捻著，今天起起伏伏一天，現在靜了下來，她心里卻還是亂亂的。
“阿秋姐，你說——”
“唉……”
秋姑姑也能知道太后心情不好，靜靜地陪在旁邊，倒不著急追問太后的心事。
太后早就過了需要她開解的年紀，她只需要聽著就好。
許是秋姑姑這樣，太后又緩緩說了：
“我也算是看著太子長大的，太子從小樣樣都好，怎么就成現在這樣了？”
“竟是儲君之位也不在乎了、性命也不想要了。”
“娘娘何必多想，就算仙女也有舍去性命、一心為了情愛要做凡人的，個人有個人的緣法，這哪是娘娘能決定的。”
“再是王母娘娘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太后盯著手中轉動著的佛珠串，一顆一顆捻的認真。
“阿姐你說的對。”
“太子是從小就招人喜歡的，現在只能生死未知地躺在床上。”
“那簡岱，當真就那么好？”
“自然是比不過太子，其實娘娘也知道。可偏偏太子就是喜歡。”
“好在我看那簡岱也是一心向著太子的。”
秋姑姑知道太后已經不再對太子有繼位的希望，那現在安慰安慰太后成全一對有情人也可以。
“太子把他放在身邊做個什么侍讀，其實也不過是個奴才罷了。”
“都走到了這一步，哀家哪能不成全？”
“太子醒了，以后也就好好在一起。要是醒不過來了，簡岱也該為太子陪葬的。”
“總歸太子很快就是前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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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4章 第 84 章
◎“身子好了就出宮吧”◎簡岱發現太后要殺自己的時候是很冷靜的。
他想著太子已經對他很好了, 把他救下來是再造之恩，就算為了殿下舍棄這條命也是應該的。
可偏偏就是殿下又一次把他這條命救了回來。
知道殿下真的把他放在心里簡岱是欣喜的, 能活下來也會有慶幸。
但更多的，卻是像藤蔓一樣密不透風的、圍繞著纏緊的后悔與自責。
殿下已經躺在這里三天了。
簡岱跪坐在床前，從回憶中反應過來，看著眼前的秦賦。
這三天除了夏公公喂完殿下順便遞給他的幾口水，簡岱幾乎顆米未進，胃部早早開始傳出抗議的訊息來。
但簡岱不太在意，或者說他覺得也沒什么需要在意的。
自從家道中落后他就為此吃了不少苦, 傷痛也只是其中之一，所以沒什么好在意的。
但看著好像悄無聲息地陷在床榻里的殿下，心也因此抽痛起來, 隨著心跳和呼吸，痛意慢慢沁入血液里, 流往全身。
他原來是怕死的，但不是自己的死亡, 而是殿下的性命。
不用進食倒省出了許多時間，簡岱得以一心一意地守著秦賦。
殿內的侍從來來往往，太醫也有換班的時間，夏公公實在守不住的時候也會認真囑咐小太監幫他盯著。
只有簡岱是幾乎沒有離開過的，像個擺件似的, 一直待在秦賦床邊。
只安安靜靜地等著秦賦醒過來，要是等不到，也可以和殿下一塊去。
簡岱就沒置喙過太后的旨意, 即使這關乎著自己的身家性命, 他不在乎。
好在秦賦在乎, 他也在簡岱餓出個好歹之前順利地恢復了意識。
展現在簡岱面前的就是殿下悠悠轉醒。
簡岱靠近了秦賦, 輕聲喊著殿下，秦賦也給出了弱不可聞的回應，如果不是簡岱提前靠近，恐怕也不好聽到秦賦的聲音。
簡岱的眼淚遲遲落了下來，明明經歷了那么多他的反應看起來都是木木的，現在殿下有了好消息，眼淚卻不受控的流下來。
簡岱急忙起身轉頭，是為了在秦賦面前藏住淚珠，也因為他要往外去喚人。
太醫就在旁邊值班，很快就來了。
小夏子和簡岱在一旁盯著太醫的動作。
“醒過來就好了，只是如今要好生將養著，今日只需喂些湯水，等明天再看要進些什么。”
在旁邊聽著的人自然是連連點頭，巴不得找塊竹簡好好刻下來。
秦賦則是沒過一會又睡了回去。
小夏子見狀悄聲將太醫引到外間來。
“多謝大人，只是殿下現在又睡了回去，是不是有些不妥？需不需要……”
“這是好事，殿下現在正是休養的時候，多睡些也是好的。”
“什么時候醒了，什么時候再進食，不用強求。”
太醫又細細囑咐些其他事，不過他也還要繼續守在這里的，不用說太多。
小夏子將太醫送回了配殿，回來的時候就站在門口和簡岱說話：
“既然殿下醒了，你就趕緊去吃點東西吧。可別讓殿下又為你傷神。”
小夏子勸簡岱吃飯，也是為了殿下。畢竟簡岱也是殿下廢了半條命救回來的。
現在殿下醒了，這簡岱的身體小夏子就放在了第二位，第一當然是太子。
簡岱和小夏子的想法不謀而合，謹慎著手腳看了眼還在睡覺的秦賦，就出去弄吃的了。
壽康宮自然收到了消息。
太后和皇帝這幾日為了立儲的事忙碌。定好了幾位人選，先以在長輩身邊盡孝的名頭放在太后身邊。
太后這次決定多選幾位，等性子穩妥下來再選定立儲。至少先觀察觀察，都是為了避免功虧一簣。
目前看著局勢是好的。
等收到秦賦醒來的消息的時候，太后也反應過來，是該廢太子了。
說是這么說，可最后決定出來的還是用生病掩飾了一番。
太子突患重疾，恐難當大任，儲君之位茲事體大，另當別立。
“母后心慈，即便不是儲君，當個閑散王爺也是極好的。”
太后沒有應下這句“心慈”，誠然當閑散王爺已經是廢太子少有的好結局。但這也是她全心全意培養出的太子，如今倒是說換就換了。
“既然封王，那就給擬個封號。往后就是賜個宅子，出宮建府了。”
“母后可有想法？”
“不如就取個‘安’，只希望往后都平平安安的，如今也不指望什么了。”
“母后慈母心腸，這‘安’字是好，可惜如今宮中多以福壽取名。‘安’字也撞了兒臣的華安殿，以及太子居住端安殿，未免不妥。”
“前太子能當個王爺已是母后恩典，若再沾上幾分多余的意味，難免于哪方都不利。”
“是哀家欠考慮了，既然如此，就選個‘靜’字吧。”
這回沒什么不妥，秦賦封靜王的事也就定了下來。
“這下想來是如了靜王的意了。”
秦賦還在躺在床上，重新立太子也還要不短的時間才能決定。
因此封王和出宮建府的旨意并沒有下，太后想得是等秦賦能下床時再下旨。
領旨之后再準備出宮的事宜，等真正到出宮的時候想來也不會影響到身體了。
只是有些事還要提前準備，宮里也基本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畢竟沒什么好掩蓋的，消息又讓人驚訝，可不是短時間就傳開了。
簡岱和小夏子自然聽到了這個消息。
怎么不可置信和失魂落魄不提，最先想起來的是先不告訴秦賦。
他們自己都接受不了這個消息，更別提還在養病的當事人。都想著先養好身體再說，也是怕秦賦得知消息不利于養病。
廢太子的事明面上還沒有直說，秦賦養病也不接觸外人。所以在兩個人不和秦賦提起的情況下，竟然也就瞞了下來。
當然只是表面上，秦賦早就知道了這事。在太后手里救下簡岱的時候，他也就基本能猜到現在的結果，不算意外。
很快表面上的局面也發生了改變。
又養了些時日，秦賦也好的差不多了，雖然還是面色蒼白，但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眾人看似都接受了秦賦的身體不能恢復到健康的事實。
太醫例行診脈，這段時間他對秦賦的身體情況很熟悉，現在嚴肅地又診了一會，得出了最終的結論：
“殿下的身子現下已經算大好。雖然今后也不能放松警惕，要仔細溫養，但想來也能應付得了移居宮外的奔波了。”
簡岱沒想到千防萬防沒防住太醫的嘴。
看著秦賦被太醫說著“大好”卻依舊沒有血色的面色，心中又是一陣陣發脹，伴隨著又尖又澀的酸。
太醫要去太后那邊復命，今后也不用再來這邊盯著。小夏子把他送了出去。
殿內只剩下了秦賦和簡岱二人。
秦賦雖然知道情況，但也要裝裝樣子，問道：
“移居宮外是何意？”
簡岱心中酸澀，但還是說出口，現在太醫也要去回話，想來旨意也快了，不說也瞞不了多久。
“回殿下，是宮中私底下傳的消息。說是……說是皇上太后已經開始留意著其他皇子。
等您病好，恐怕封您為王、出宮建府的旨意就下來了。”
簡岱看著秦賦只是點了點頭作回應，就算他仔細揣摩也沒看出什么傷心或者怒意來。
可簡岱并沒覺得輕松，他只覺得殿下的臉色更白了一些。
這樣的平和，反而讓簡岱察覺出些虛假來，他又想落淚了。
殿下原不用這樣強撐的。
沒過幾天，封王的旨意就下來了。
宣旨的太監宣完了旨意也沒走，等著秦賦接過圣旨起身，才笑著開始說話。
“太后娘娘吩咐奴才給靜王殿下傳幾句話。”
“靜王府的事，娘娘早就開始準備了，都是娘娘看著辦的，您只管放心。”
“殿下只要搬過去就能住了，不用再費心，要是缺什么，盡管報上來。”
“娘娘還說了，殿下不用急著離宮，等身子再好些了也不遲。”
小夏子見機給太監遞上了個荷包，宣旨太監推托一番也收下了。
秦賦這時說道：“還請大監替我給皇祖母帶句話。”
“皇祖母的慈愛我一直感念著，是孫子不孝，望皇祖母保重身體。”
太監連連擺手：“不敢當不敢當，替貴人做事都是應該的，奴才一定認真把話帶給太后娘娘。”
接旨之后按理來說是該去皇上和太后那里些謝恩的。
只是皇帝自從病了之后就不再在乎這些虛禮，滿打滿算著精力只用在朝政這些重要的事上。
而太后那邊，想來是不太想見到秦賦的，特別是最近都忙著儲君之位更替的事。從太后自那以后就沒來過端安宮就看的出來。
所以秦賦只是讓太監帶了話。這也夠了，秦賦做的事的確離經叛道，不好再去太后老人家那里礙眼，至少短時間不行。
太監離開，秦賦又回到了殿內。
簡岱寸步不離地跟著他，見殿下坐下，連忙奉上一杯熱茶。
雖說是熱茶，但其實是溫度適中的花茶。
秦賦不能喝冷的，更喝不下燙的，所以現在都是小心保持著入口的溫度，既不能冷也不能燙。
至于這花茶，也是簡岱謹慎問了太醫后特意選的溫和的花草，保證同時兼顧健康和口味。
秦賦抬起來喝了一口就放在了一旁。
等小夏子回來，秦賦讓周圍宮人下去，準備講些事。
不是什么要緊的，只是現在端安宮中人雖然不像以前多，但也不好讓外人聽見。
“既然已經接到了旨意，就開始準備離宮吧。”
“小夏子，你是怎么想的，是跟著我呢，還是留在宮里。
要是想留在宮里，趁早說，我也好替你打點打點，畢竟我們也做了那么多年的主仆。”
小夏子聽到開頭就在秦賦面前跪了下來，撲通一聲像不會疼似的。
“主子，您可別拋下我！小夏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是萬萬不肯離開您的！”
雖說大約能知道小夏子的決定，只是以防萬一多問一下，但還是被小夏子意料之中的回答逗樂。
主要是被他浮夸的表現好笑。
小夏子見自家主子笑了，自己也不管擠出的眼淚，笑了出來。
“本王知道了，快起來吧。”
“既然如此，你就去清點好東西和庫房，整理好了我們也好移居到靜王府上。”
小夏子自然樂呵呵地笑著爬了起來。
秦賦沒問簡岱的意見。
如果小夏子要離開，雖然有點難辦，但也算有機會。
簡岱卻是不可能再離開了，簡岱因為秦賦活了下來，但從此以后命也算和秦賦綁在一塊了。
簡岱的內心因為這個認知升起了些隱秘的欣喜。
第0085章 第 85 章
◎有文氣的世界◎小夏子按照秦賦的吩咐, 很快就整理好了物件，清點了庫房。
該帶走的就打包開始搬運, 但有些東西卻是要留下的，比如太子印章。
秦賦帶著簡岱和小夏子兩人，隨著最后一批運送的車馬來到了靜王府。
說是封王，可宮中朝中其實都沒有應有的典禮，禮部消息都沒有收到，就連喬遷的宴會也沒舉辦一個。
京城里的人擅長以己度人，覺得以秦賦的境遇, 這樣也正常。
內務府總管派人來問太后前太子的印章如何處理。
太后面色卻有些不虞：
“再讓我聽到前太子這個稱呼，小心你的腦袋。”
小太監連忙磕頭認錯。
太后也沒想直接殺了這人，繼續說道：
“就放在哀家這吧, 總之都不能再用了。儲君定下后也是要重新做新的。”
太后宮中的宮女接過了印章，小太監緊忙謝恩離開了。
太后看著印章問道：“靜王已經出宮了嗎？”
“回娘娘, 早上就出發了，現下恐怕已經到靜王府了。”
“都帶了些什么？”
“靜王就帶走了自己的小庫房, 一應逾制的都沒拿。至于伺候的人，只帶上了夏公公和簡公子。”
太后沒有再說話，一時壽康宮變得緘默無聲。
秦賦一行人已經在靜王府安頓下來。
雖說秦賦只帶了兩個人出宮，但靜王府并不缺婢女仆從。
秦賦的私庫也是頗有積蓄，繼續維持奢侈的生活也是綽綽有余。
有時候小夏子甚至有一種當閑散王爺好像更悠閑的感覺。
至少現在王爺可以隨意幾時醒。
以前的殿下從五歲時就開始跟著夫子上課, 夏天還好，冬天幾乎都是天色尚黑時就出門上課。
換在以前他也不會勸主子出去玩，最多就是休息休息, 怕耽誤了殿下的學習, 那時殿下要學的可多了去了。
現在不一樣了。
小夏子在秦賦照常拿出本書的時候小心問上了一句。
“殿下, 您都待在屋里好一段時間了, 不如出去透透氣，府中蓮花開得正好呢。”
“那就去看看吧。”秦賦沒什么異議，他現在是真的很悠閑，干什么都自由。
簡岱聽見秦賦的回答，進去拿了件外袍。
“雖說是季春時節了，但還有春寒呢，殿下穿件外袍再出去吧。”
秦賦張開手，示意簡岱，簡岱連忙給他穿上。
即使多穿了件外袍，但長袍大袖反倒顯得秦賦身影飄然。
本就是頎長的身形，大病一場后更添了幾分清癯。
雖說殿下曾經的習得武并未落下，但也讓人忍不住擔憂。
秦賦和簡岱到蓮渠的時候，小夏子已經將涼亭布置好了，見二人前來就迎了上來。
秦賦走在前面，小夏子就和一同落后的簡岱講話：
“還是簡公子想得周到，我光顧著水邊寒涼了，都忘了讓殿下添衣。”
簡岱在宮中時是侍讀，秦賦把他從家門巨變中撈出來放在身邊，但也不上不下的，不過也算不上奴才。
現在在靜王府后倒算半個主子，因此小夏子的稱呼就籠統算作公子。
簡岱聽了小夏子的話開始謙虛；
“沒有沒有，公公想得也周到，我們兩個這樣倒是湊齊準備了。”
秦賦早就在涼亭坐了下來，看著他們兩個在自己旁邊謙讓完了，讓他們也坐下。
兩個人自然是推辭，最后還是坐下了。
自從秦賦變成自由的閑散王爺后，他們兩個也越來越“尊卑不分”了。
“我剛剛聽見你們兩個說什么？”
“其實不用那么小心的。”
秦賦話音還未落下，兩人開始用不贊同的眼神看著他。
簡岱先開的口：
“殿下——”
“雖說天氣要熱起來了，但連立夏都沒到。正是這春夏交接之際才最容易生病呀。”
小夏子跟上勸說：
“簡公子說對，尤其殿下如今的情況，更是要仔細看顧的。”
兩人一唱一和，秦賦一時也找不出什么合適的說辭了。
但這也不是什么需要爭個對錯的論學場合。
秦賦索性直接轉移開話題：“小夏子你去忙吧，這有阿岱陪著我就行了。”
秦賦說著揮了揮手，表示自己不需要他的意愿。
小夏子反而注意到了秦賦帶風的衣袖。看著是頗為瀟灑仙氣，但好像又瘦了一些，小夏子看著心疼的不行。
其實也沒必要拿這些瑣碎小事煩殿下。
總歸他也大不了殿下幾歲，至少是還可以看顧著殿下幾十年的，他替殿下注意著這些也是一樣的。
小夏子沒打算打擾殿下好不容易有的興致，離開了這里。
他現在沒什么事。殿下不出門，在京城的名聲也很微妙，所以少了很多人際交往的麻煩，事自然不多。
現在殿下這也沒事，他可以去找別人玩了。
簡岱留下來和秦賦一起，順著秦賦的意思坐在了他旁邊。
亭子里擋風的紗簾隨著微風飄動，隨著風飄來的的還有幾乎不太能察覺到的、蓮渠的水寒汽和蓮花的幽香。
池渠上的蓮花和蓮葉倒是憑著精致低小的外貌穩穩立在水中，綠白相應，清雅不俗。
“蓮花開得早，等再過一陣子，荷花也要綻放了。”
“京城城外有片荷花池，夏季的時候大片大片的，花葉葳蕤。
是和蓮花不一樣的另外一種好看。”
“殿下要不要去看看。”
簡岱看著蓮花說話，最后一句卻是對著秦賦問的。
“宮中也有荷花池，但沒有阿岱說得那樣的野趣自然的。不如我們到時候一起去看。”
“只是還要再等幾個月才到盛夏。”
秦賦捕捉到簡岱偷偷對上他的目光，和他對上了視線。
“城外那片荷花開得要早一些，應該七月份就開得很好看了，還有三個月左右。”
簡岱和秦賦對視片刻，堅持不住先移開了目光。
殿下的眼睛明明很漂亮，但卻總是讓人聯想到深不見底的水面，即使表面波光流轉，卻是不可試探的深黑色。
簡岱卻總是被吸引，然后再試圖遮掩自己的眼神。
秦賦還在想七月就會開得很盛的荷花。
“三個月……阿岱記著，到時候提醒我。”
“好。”簡岱默默將這事記在心底。
簡岱看秦賦興致不錯，又給講了些其他事解悶。
京城最近沒什么大事，或者最大的事就是前太子和將來的太子，這沒什么有趣的。
倒是江南，新出現了一個聲名鵲起的人。和他們年紀差不多，正因如此，也算得上絕世天才。
“這時節本就容易缺水甚至造成干旱，偏偏就是糧食產量高的江南遭遇了旱情。”
“江南連著十多天沒下雨，莊稼新長的季節可受不住這樣的天氣。”
“報災的折子才到京城不久，朝廷除了撥款賑災也沒有什么好的法子，畢竟這是天災。”
“沒想到南楊周家的長子竟作詩引來了一場雨！竟是頗有上古遺風！當真是了不得。”
本朝詩詞歌賦的文學之風頗為盛行，尤其是詩詞，不管是是官方還是民間。
不止本朝，這個世界都很崇尚文學。
不僅僅是文風盛行，更是因為這個世界擁有一種特殊的東西——文氣。
文氣，是一種文學作品中具有的特殊力量，可以影響到現實，甚至做到普通人不能做到的事。
以詩最為典型，越好的詩力量越大。上古的詩中大家甚至可以呼風喚雨，一人抵御千軍。
但也只有上古，之后文氣就漸漸消弱。
到了現在，幾乎成為了傳說，只是偶爾還剩幾個殘喘的隱居世家。
上一次文氣的出現，已經是一百五年前了，而上上一次，更是隔了幾百年。
所以這位以詩喚雨的人自然是罕見的大家。
簡岱語氣中的激動顯而易見：
“那位大才是叫周兗！”
簡岱明明對這有著上古遺風的少年很欣賞，但說到這時卻出現了些莫名的厭惡心思。
但詩的確很好，簡岱也很喜歡，又感到激動。
能出現文氣引來雨水的詩作果真不凡！
“還有那首詩——”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
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南都。”
秦賦被簡岱歡欣的語氣感染，也帶著笑意看他說話。只是聽到這詩后卻有些疑惑。
“周兗嗎？”
“這首詩的名字叫什么？”
簡岱想了想答道：“《晚春獻南都》”
“消息現在傳來京城，連邊境也有聽聞，這位周公子可謂前途無量。
不知道會不會來京城，應該會吧？”
簡岱對這首具有文氣的詩和這位難得一見的周公子都感到好奇。
要是來京城就有機會認識一番了。
“或許，畢竟是皇城，京城有很多東西，年輕人恐怕很難拒絕。”秦賦笑道。
簡岱也笑，他有點期待，也很喜歡殿下的笑容。
秦賦晚上的時候把2123叫了出來，還好他一直是可以和2123心聲交流的，要不然還要驚擾守夜的人。
[宿主宿主宿主！]2123一來就是一個大大的毛茸茸貼貼，雖然沒敢貼太久。
“這個世界還有其他任務者嗎？”
[沒有哦宿主，怎么那么問？]雖然大人也在，但他們不算任務者吧，2123認真想想，還是回答沒有。
“或者周兗還有其他名字？”
“比如他那首詩，又叫《早春呈水部張十八員外》？”
秦賦看得書多，又剛好見過這首詩，只是不在這，也不是什么周兗寫的。
所以他懷疑周兗是任務者，可現在2123告訴他周兗不是。[啊？！]2123驚訝地轉來轉去。
“既然不是的話，我想，周兗應該侵犯了別人的著作權之類的，或者其他的，畢竟這個世界的詩可不只有文學性。”
“如果時空管理局也管這個的話。”
這是秦賦提起的原因之一，另一個自然是不希望什么不可控的意外破壞他的任務。
[當然啦！這比在原世界抄襲還嚴重，更何況是跨世界又牽扯到了有文氣的世界。][周兗等著坐牢吧！]2123下定了一個結論。
“那你記得報上去。”
“正好不是也有時空管理局的工作人員在，交給他們處理。”
[好的宿主！]2123說完就開始準備認真寫報告。
[但是，宿主，你怎么知道這個世界還有其他人？！]2123現在懷疑，有些自己不知道到是宿主卻能知道，可能不是自己沒認真學習的原因。
它就說自己明明以前也認真上課的。
“猜的。”秦賦這次是的確打算睡覺了，沒有繼續和2123解釋。
第0086章 第 86 章
◎風寒◎快到巳時了, 簡岱看了看圭表。
往常殿下辰時就起了，今天卻晚了將近一個時辰。
簡岱又想到殿下如今無事, 多睡些也好，也就沒打算叫醒殿下。
簡岱招呼來一個人，和他說了菜名，讓他去吩咐廚房那些人開始準備。
現在開始準備，等殿下起了也能及時端水膳食。
但日光又偏了一些，辰時過了大半，再偏就是午時, 簡岱察覺到了不妥。
現在這個時候是要把殿下叫起來了，繼續睡下去，睡多了也容易不舒服。更何況簡岱擔心還有其他原因。
簡岱讓人去請了大夫, 自己則是走進了秦賦睡覺的內間。
簡岱蹲在床前，放輕了聲音。
秦賦聽到了簡岱的叫聲, 但也沒有醒來，簡岱只看見他的眼睫顫動了一下。
心中不由擔心, 難不成真的生病了。
簡岱把手試探地放在秦賦額頭，秦賦睜開了眼睛，簡岱沒感覺出不正常的熱度，放心了一點。
秦賦卻能感覺出自己的狀態并不正常。
平日里別說上手了，聲音就足夠讓他清醒過來, 現在他卻還是感覺昏昏沉沉的。
甚至都不知道簡岱是什么時候進來的。
秦賦坐了起來，問道；
“現在是什么時候？”
“辰時已經過半了。”
簡岱一邊說著一邊整理好秦賦的衣服。平常秦賦絕不會這樣木木地任由他動作。
簡岱看著還沒緩過神的殿下，心里發軟, 甚至想摸一下殿下的頭發。
簡岱把這個奇怪的想法趕出腦海, 加快速度打理好秦賦, 順便讓人開始布置早食。
“我起得晚你就自己先吃, 不用等我一起。”
秦賦理清了一點思緒，開口說道。
簡岱明顯早就起了，但卻還沒吃飯，明顯在等自己。
簡岱發現秦賦的眼神看向自己，也就看了回去。
“可是我想和殿下一起。”
簡岱話沒說完又匆匆低下了頭，專心凈手。
秦賦不用欲蓋彌彰，自然早就凈好手，坐在了桌前。
“你先吃了也能和我一起吃，又不耽誤。”
“那我不是又吃了一次，會不會有點奇怪。”
秦賦沒覺得有什么奇怪的。
“不會。”
早餐對身體很重要，秦賦覺得讓簡岱吃早餐和同他一起吃飯并不沖突，就算是吃兩次早餐。府里也不會缺這一點。
兩個人莫名其妙地討論完了關于早餐的問題，順便也吃完了今天的早餐。
請來的大夫也在旁邊等著了。
秦賦坐著讓大夫號脈，一邊說了自己的癥狀。
“殿下，除了頭暈和頭痛還有其他的不適嗎？”
“沒有。”
大夫又仔細地診了診，好在秦賦的情況也不嚴重。
大夫得出了結果：
“可能是昨日風寒入了體導致如此。好在情況不嚴重，臣開幾副藥給殿下，喝了也就沒什么事了。”
“今日殿下還是少出門，不要見風，免得加重病情。”
太醫說完就去開藥了，小夏子叫了個人去盯著煎藥，自己和簡岱待在了秦賦旁邊。
殿下今天這樣的情況，還是他們兩個人看著比較放心一點。
“是不是昨天回來的路上被吹著了？殿下和簡公子昨天幾時回來的？”
簡岱在心里仔細復盤秦賦昨天一天的活動，并試圖分析出殿下生病的原因，一時沒有答話。
“昨天賞蓮，又聊了一會，忘了時辰，天色漸晚時才回來的，想來就是在路上吹多了風。”
秦賦又想到什么，笑道：“想來就是如此了。不然以昨天你們兩個的一番布置，本不應該生病的。”
“倒是白費了你們的心思。”
簡岱贊同秦賦前面的話，但聽到后面卻不認同了。
“黃昏時風大，又冷得快，是我沒想起來及時提醒殿下，怎么會是殿下的錯。”
小夏子想收回自己的問題，本來就不是問殿下的，現在卻讓殿下不開心了。
他要和簡岱商量事不該當著殿下的面，徒惹殿下不快。
殿下從前別說吹風，恐怕淋了些雨也不至于生病的。要是殿下再因此傷懷，小夏子恨不得縫上自己這張嘴。
“奴才知道殿下仁善，但這些事本就是奴才該做的。如果因為沒做害得殿下生病才是罪該萬死。
更何況，奴才的心思那哪有白不白費這一說。”
“殿下喝了藥就睡上一覺，明天病也好了，要是喜歡那蓮渠，好了還可以再去。”
秦賦頷了頷首，他小小開了個玩笑就把氣氛弄得那么奇怪。
看來暫時還是不要再說話的好。
秦賦確認自己的確只是吹了點風，有一點小感冒。這兩個人的眼神卻一個比一個可憐，特別是簡岱，感覺眼睛都快紅了。
簡岱和小夏子兩個人都是一樣的態度，嚴以待己，寬以待人，當然這里只是指秦賦。
嘴上對秦賦說著睡一覺病就好了，等到晚上時卻已經商量好了一人守一段時間。
府里不缺仆從，兩個人的身份也不需要親自守夜，但卻都對這個提議毫無意見。
他們都不放心，雖然只是頭暈，但因為有了風寒的征兆，又擔心半夜發熱，畢竟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
晚上秦賦喝了藥早早睡下，簡岱換了小夏子的班，就歇在隔著個屏風的榻上。
他還挺想看殿下睡覺的，可惜除了殿下重病的時候離不開人，其他的時候都不喜歡讓人在床邊熬著。
所以除了簡岱和小夏子只在屏風外，其他人守夜也只是在房門口。
簡岱沒睡，過一個時辰就看一下秦賦的狀況，生怕秦賦不注意就發熱。
還好因為有這樣的謹慎，在秦賦狀態不對的時候，簡岱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
先是睡著的人呼吸不再平緩。簡岱掀開了帷幔，殿下還沒醒，卻也睡得不安穩。
簡岱捂熱自己的手才測了測秦賦的溫度，有些熱，但也還算正常。
簡岱將簾幔放下，不太放心，還是出門叫人去請了大夫。
自己又回到房里，把門窗關好。寢殿不小，但把帷幔全放下簡岱又擔心會悶著，不放下又擔心殿下受風。
簡岱想了又想，最后留了一層紗幔籠著床榻。
大夫來得不算快，畢竟說不上急。
試了試溫度，覺得這簡公子大驚小怪。
自從他接手靜王以來，他都習慣了靜王經常生病的狀態。
這簡公子比他待在殿下身邊的時間還要久，但就是不嫌煩。恨不得把殿下當瓷器一樣仔細看顧著，順便把大夫也一直綁在一起保證健康。
他們這些大夫還會輪班，這簡公子卻沒見過松懈的時候。
大夫隱約聽到過一些宮里的事，畢竟靜王府里的大夫很多甚至就是太醫署原本的候選，消息自然靈通。
現在看來，他聽到那些事多半是真的，但他也說不出誰不好來。
大夫一邊盯著藥一邊胡思亂想，他不好回去休息，但也沒什么要做的，索性來后面看藥了。
然后又被簡岱叫走，這會再看了殿下的情況，面色嚴肅了些。
“殿下發熱了，只是吃了藥也要等著溫度降下來。”
“簡公子就在這看著，其他的不要動，只是要注意及時擦汗。”
大夫一路看著環境沒什么缺漏的，看了看簡岱的臉色，補上了一句。
“等發發汗，明天也就好了，簡公子不用擔心。”
大夫這次是真的要盯著煎藥了，轉身急著出去了。
簡岱沒被大夫安慰到，但手上動作沒有落下。
溫熱的水沾濕了帕子，小心地擦去秦賦額上細密的汗珠，擦好了臉又換了個新的，繼續擦身子。
其實殿下看著真的不像是體弱多病的人。從前武術師傅教的基礎還在，只是身姿修長會顯得文雅。
但殿下現在的確就是因為一點風就發了高熱。
因為自己，只是因為一個罪臣之子而已，曾經文武兼備的太子就變成了纏綿病榻的靜王。
簡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索性不再管他，只專心做事。還是要擔心眼淚落在殿下身上，又在大夫進來之前擦了擦眼睛。
大夫和簡岱把藥喂完了，又退了出去，這兒看著不需要他。
秦賦意識迷糊，只記得滿口藥味的苦澀，還有簡岱通紅的眼眶，藏都藏不住。想說點什么，又很快睡了過去。
簡岱倒是樂意看著秦賦睡著，他輕撫著秦賦蹙著的眉頭，好不容易讓秦賦又放緩了眉心。
等簡岱換了五六遍水，秦賦的溫度也降了下來。
簡岱把手放上秦賦額頭，又用自己的額頭貼著秦賦的臉對比了一下，心中總算大石落地。
讓其他人該休息休息，該換班換班，自己又走回了秦賦床邊。
不知道看了多久，等秦賦又醒，就看見簡岱蹲在床邊看著他，倒也沒有被嚇到。
秦賦看了看，夜色還在黑，伸手往簡岱那邊。簡岱很配合地靠近，也好讓自己聽見秦賦的話。
“去睡覺。”
簡岱不太想離開，秦賦看得出他的想法。
“那就睡這。”眼神認真提出了新的處理方法。
簡岱又覺得不妥，秦賦已經拉著他扯向床上。秦賦自然沒用多大力，好在簡岱不會抵抗，還會順著他的動作。
秦賦摸索了幾下，覺得已經將簡岱好好地安置在自己的床上睡覺，就又睡了過去，全程說不上多清醒。
簡岱和秦賦挨在一起，但他還是沒睡覺，換了個更近的距離，還是繼續描摹著秦賦黑暗中的面容。
這距離太近了，近到他的心不受控制，簡岱只聽著自己的心在安靜的殿內發出巨響。
還好不會吵到殿下。
第0087章 第 87 章
◎夢◎簡岱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夢到從前。
他其實不太做夢, 從前無憂無慮的時候可以一夜好覺到天亮。后來整夜整夜睡不著覺，或者睡不了覺。反正沒什么做夢的經歷。
但簡岱又感覺, 這或許不是夢，夢不會那么真實。
連抄家時女眷掉落的珠花款式都明晰可見，他還看見自己從小到大不離身的玉掉在地上摔碎，又被人撿起來收走。
所以應該也不是回憶，他自己當時都渾渾噩噩，后來也記不太清這段時間，又怎么能回憶出如此清晰的場景。
簡岱把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地方。
過去的已經不能改變, 但總有些是他現在還可以做的。
比如記住仇人的臉，免得殺錯了人。
誰在推波助瀾，誰在落井下石, 又有誰獨善其身。他都要趁現在這個機會好好辨別清楚，才好以牙還牙。
報復仇人是簡岱一定要做的事, 倒說不上什么洗清冤屈，簡家不是什么真正的朝廷清流。
要在保持清白的條件下坐上高位, 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但要說成功的幾率，恐怕也就只比文氣出現小一點。
簡家當然不是被陷害，只是在又一次的權利斗爭中失敗了，然后就被犧牲了。
簡家重要，所以有人會為了簡家的利益出手, 但又不重要，所以沒被人保住。
簡家也許還算清白，但簡岱不太在意這些, 只要簡家對于他來說是好人就行。
簡岱只是在成為遺孤后學會了有關錢權的規矩。
誰有權力誰就有話語權, 而誰有話語權, 那好壞之分也就由誰定奪。
簡家沒做錯什么, 只是輸了，所以要亡。那當簡岱掌握權力的時候，自然是輪到別人死了。
或許也能叫做報仇。
簡岱想自己也該行動起來了，以前他不急，急了也沒用，因為一切都要以殿下的儲君之位為先。
畢竟是殿下救了他，并且等殿下登上大位，他自然能輕松地解決仇人。
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殿下不再需要為了那個位置再努力謹慎。
自己少了助力，但也少了掣肘，簡岱要重新做打算了。
這“夢”繼續往后發展，簡岱又一次被秦賦從牢里救出來。
只是還是有不同于現實的地方，“夢”里的他是圍觀的視角，可以看到更多自己以前沒發現的事。
原來他當時那么狼狽，跟在殿下身后哪里還有以前當小少爺的樣子。偏偏殿下謫仙似的，也不嫌棄自己。
然后是一成不變的展開，簡岱看著自己一天天慢慢好起來，反而開始急躁。
即使過了那么久，想到要再一次面對當時的場景，簡岱還是會心痛異常。
可這“夢”從不以自己的意志為轉移，簡岱只能看著自己和殿下越來越親密，宮中流言蜚語慢慢興起。
簡岱看著流言傳到了太后耳中，看著自己被叫到壽康宮，看著壽康宮的宮門關上，看著小夏子把自己的行蹤告訴給殿下。
簡岱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但為什么他又要再經歷一次？
即使是“夢”，他也不想重蹈覆轍！
可這就是“夢”，簡岱又一次徒勞無功，猶如困獸，不管他如何拼盡全力，都只能目眥盡裂地看著秦賦滑入深淵。
為什么！憑什么？！——
“預知夢”本就是送給天命之子的一場機緣，但現在反而因為天命之子讓這場機緣差點作廢。
天道無機質的眼睛閃了閃，解決了故障。
計算出的結果是這樣特殊又麻煩的世界之子總算只剩最后一個了。
今后應該加強對世界反叛者和 的防護。——簡岱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有一瞬間的錯亂，然后看著自己向太后謝恩。
到了這個地步，他反而走到自己旁邊，無不惡毒地想著：快喝啊，喝快點。
即使這是他自己，就算他是他自己。他如果喝快點，殿下就沒有機會喝了。快喝啊——那不是毒酒，只要是自己喝下去，比之甘泉也不會更好了。
在簡岱期待的眼神中，“簡岱”喝了毒酒。
欣喜若狂不過如此，簡岱看著自己因為痛苦抽搐，鮮血流出。
只因為不是殿下躺在這里，簡岱覺得鮮血和疼痛都順眼多了。
因為不是太子喝下的毒酒，所以殿內仍然安靜，太后捻著珠子，秋姑姑冷冷站在一旁。
一個罪臣之子死在宮里，太后處理得很妥當，太子只回應了一聲，皇帝都沒有關注這事。
簡岱又不在乎自己信誓旦旦地復仇了，因為他死殿下就不會變得不健康了。本該如此。本該如此——但簡岱又笑著落下淚來，可是不是這樣的，不停流血的是殿下，他淚眼恍惚中看見很多刺目的紅。
秦賦喝下毒酒，秦賦摔下高臺，秦賦沒入海中，秦賦滿身傷痕。
最后一個畫面是生死不明的秦賦躺在病床上，氧氣面罩上由呼吸帶出的霧氣凝結成了水珠滑落————要是機器出現兩次故障，天道會銷毀，包括祂自己，但這是世界之子，還與時空管理局有聯系。
天道繼續修好故障，這個機緣卻不能繼續維持了，進度超過百分之九十，完成。——寢殿內發出重物墜地的響聲，簡岱摔落在地，睜眼發現天亮了。
他應該剛睡著不久，竟然做了那么長一個夢，還如此真實。
可惜再真實，也不能扭轉現實。
簡岱發呆這兩秒，秦賦也反應過來聲音的來源，是簡岱摔下床了。他昨晚半夢半醒將簡岱拉到旁邊睡覺，怎么一大早又掉下去了。
早晨有些迷糊的仆人因為這聲音有些警醒，開始履行自己的職責。
“王爺？”
“奴婢進來伺候。”
“無事，不用伺候。”
秦賦聲音冷靜，也透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仆人又站了回去，靜靜地繼續守在門口。
秦賦自己走下了床，簡岱還在沒有反應過來。
“阿岱？”
簡岱聽到聲音抬頭，看見秦賦穿著單衣就下了床。不再發呆，而是取了旁邊的衣服想給秦賦披上。
“殿下昨夜發熱才好，怎么現在穿著單衣就下下床了。這風寒最是要注意防寒，殿下要注意身體。”
秦賦制止了簡岱的動作，索性和簡岱重新回到床上。
蓋上被子，籠著帷幔，簡岱也放心了。
秦賦又開口：“現在我暖和了，阿岱呢？”
“我什么？我又沒生病。”
簡岱張大了眼睛，表示自己的疑惑。他長得俊秀，現在眼睛變圓了，有點可愛。
秦賦沒有簡岱那么多顧忌，所以順利地揉亂了簡岱的頭發。
一會還要梳洗，簡岱沒管頭發，還是秦賦說話需要他集中更多的注意力。
“你是沒有生病，但是怎么把自己睡到地上去了？”
簡岱偏了偏頭，躲開了秦賦的直視，但卻把自己通紅的耳朵露了出來。
秦賦這次沒有放任他逃避，雙手捧住簡岱的臉，把他又轉向面對著自己。
于是簡岱重新被秦賦的目光注視著。
簡岱忍不住不沉溺在秦賦的眼神中，簡岱對秦賦一整個人根本沒有一點抵抗力。
不管是含笑的眼睛，溫柔的睫羽，耳邊響起的嗓音。還是…從殿下的手傳遞到自己身上的熱度。
明明殿下生了病，早上起來還是那么好看，簡岱抓緊自己的衣擺。
“不小心的……”
秦賦聽見簡岱的回答，更想笑了，秦賦把手放在了簡岱眼旁，摩挲著他眼下，紅腫的眼睛實在是太明顯了。
“眼睛也是不小心紅的？”
“昨天晚上也是不小心哭了很久的？”
“嗯？”
即使是連續的問句，也沒帶上任何嚴厲的意味。即使他平常并不是平易近人的性子。
溫柔磁性的嗓音很輕易地引起了簡岱鼓聲般的心跳。
秦賦也沒打算真的問出什么來，畢竟具體是什么原因他都知道。說話只是為了借此轉移一下簡岱的注意力，他剛才的狀態實在不太好。
秦賦的手從簡岱的臉移開。簡岱來不及為了臉上失去的熱感失落，又投入了秦賦的懷抱。是另一種帶著淡淡藥味的溫度。
“阿岱，快立夏了。”
“寒氣消，暑氣長。”
“不要害怕，我的病已經好了。”
簡岱聽著秦賦講話，一瞬間的苦澀閃過，很快變成酸澀，酸得他想落淚。
他把頭埋進秦賦懷里，總算沒有掉下眼淚。
為什么他現在很容易哭，好像是從遇到殿下開始的。
殿內安靜下來，簡岱在這樣溫暖的環境里昏昏欲睡。
小夏子這時候已經站在了殿外，叫了一聲就打算進來看看秦賦的情況。
秦賦和簡岱總算準備起床。
“去沐浴，都在地上滾過了。弄好過來和我一起用早膳。”
小夏子進來就聽見殿下對著簡公子那么說了一句。
他不動聲色地觀察一下，殿下只穿了單衣，衣服也松松垮垮。簡公子更是頭發都散了一些，眼睛紅腫，臉也紅撲撲的。
殿下的臉倒是看不出什么來，但殿下習慣面無表情，生病后面色更蒼白了一下，看不出來也正常。
秦賦讓人把床換了一遍，他昨夜發汗，簡岱也是地上坐完坐床上，全都換一遍，還有自己也要沐浴一番。
小夏子盯著下人忙來忙去，床榻自然是要嚴格要求，熱水也要更熱一些。
心中卻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但這本是常事，殿下和簡公子的關系也是有目共睹的。
只是還是要提醒一下殿下，還是盡量不要在地上。雖說此事是簡公子容易受傷，但地上也容易著涼。
簡公子也是，怎么就胡亂縱容殿下，到時候兩個人一起生病怎么辦。
小夏子有些苦惱于這兩個初嘗滋味、沒有分寸的人，還要自己這個沒根的人勸。
哎，能怎么辦，他還比殿下和簡公子都大，大了好幾歲，總該是要管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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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8章 第 88 章
◎短暫離別◎簡岱再出現在飯廳的時候已經梳洗好了。
看見他過來, 秦賦開口：“快過來吃飯。”
不用秦賦說，小夏子就布置好了簡岱的碟碗。
簡岱坐了下來, 察覺到小夏子的眼光在自己身上打轉。抬頭看去，小夏子又沒什么多余的動作。
又看見小夏子把眼光放在秦賦身上，可能是因為在一旁服侍所以會注意他吧，簡岱沒有多注意。
秦賦又轉向小夏子說話：“你也去吃飯，我這不需要人伺候。”
自打到宮外后，殿下是越來越不需要奴仆了。
現在不像從前，又沒人一直監督殿下的言行, 所以殿下更隨心了。
下人連近身都很少，也就他和簡公子能靠近一點。
小夏子邊想邊退了出去，連同其他下人也被他一同帶下去。
用完飯秦賦把簡岱叫到了書房。
簡岱看見秦賦沒打算看書, 而是做到了他面前，這是要談正事, 簡岱不由得坐正。
“阿岱，你打算做官嗎？”
“殿下怎么突然那么說？”簡岱回答得有些急。
秦賦見此放緩語氣：“不做官阿岱要拿什么和別人斗。”
“現在我不能替簡家做什么, 但讓人舉薦還是能做到的，總不能把你也拘在府里。”
秦賦說完自己要表達的意思，又調笑著提出另一個假設：
“還是說阿岱要在王府待一輩子？”
但秦賦知道這只是在開玩笑。
如果不是像世界反叛者這樣特殊的困境橫加阻攔，簡岱會復仇成功，他也會為了復仇不顧一切。
所以秦賦知道簡岱不可能一直待在靜王府, 簡岱也知道。
簡岱聽到在王府待一輩子是很欣喜的，他巴不得和殿下一直待在一起。
但這又不可能，他要做官就不可能繼續待在靜王府, 甚至要和殿下淡了聯系。
他不可能不報仇。
簡岱一想到要和秦賦許久不見面就難受, 聲音也低沉了下來：
“官自然要做的, 殿下既然提出來了, 那就是有想法了？”
簡岱一定會復仇，他也突然想到，雖然殿下如今處境平安，但畢竟也是前太子。
倘若皇位之爭激烈到了牽連殿下那一步，淮中也是個不錯的安居之處。
簡岱從不相信萬無一失，更何況是有關殿下的事。
如果是殿下的話，多一點保障總是好的。
“阿岱不好以靜王門客的身份被舉薦為官。
我在淮中有一位朋友，我們的關系沒什么人知道。你就拿著我的信去找他，從那開始做官。”
“簡岱。”
簡岱一一記下秦賦的話，但臉上的不開心實在是很明顯。現在聽到了殿下直呼自己的名字，抬起頭來。
“阿岱，你還能回來的，只是要等你做完自己的事。”
“如果你從淮中升到京城，我們也還能見面。”
“雖說不宜私交過深，可阿岱是被我救過性命的人，自然也不可能真的生分。”
簡岱表情又隨著秦賦的話陰轉晴。在秦賦面前，簡岱的情緒實在好猜，也很好掌控。
完全看不出在其他世界線里官威難測的影子。
“我會努力的，爭取早點從淮中回來和殿下見面。”簡岱語氣堅定。
“如今正是爭議儲君的時候，時局未穩，你過幾日就啟程吧，早去早回。”
秦賦把裝著書信的匣子遞給簡岱。
早去早回，只是今年的荷花不能一起去看了。
簡岱再不舍也只能回去放好匣子，把匣子和收拾出來的行李一起歸置好。
離開前的幾日，他爭分奪秒地珍惜和殿下待在一起的時間。
小夏子自然目睹了簡岱的動作，他沒想到簡公子竟然會離開。
這下也不用他費心囑咐了，但小夏子卻沒多輕松。
有情人是不是都要經歷很多才能終成眷屬，像話本子里寫的那樣。
小夏子把簡岱送出城門，回到府中又去找秦賦：
“殿下，簡公子出城門了。”
“嗯。”
秦賦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又把書翻了一頁繼續往下看。
簡岱要去淮中，本該是要送別的，但他始終認為自己只是出個遠門，又出于種種考慮最終沒讓秦賦送。
不讓送的原因有怕城門風大，怕殿下勞累等等，其實簡岱是擔心自己在京城門口哭。
雖然他已經在殿下面前哭過很多次了，但能不哭的話還是不哭的好。更何況在大庭廣眾之下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想想就丟人。
秦賦看了會書，轉而看向窗外，窗外郁郁蔥蔥，一片綠意，很合適放松一下眼睛。
任務進度已經過半，這還是簡岱離京之后后退了一部分進度的結果。等簡岱回京，又手刃仇人之后，進度基本上就會走滿。
只是不知道這次需不需要停留，但就算需要再停留幾十年，離自己獲取報酬也快了。
沒有能善終的父母和早早殞命的姊兄可以靠這筆報酬在現代重活一次。
現代，的確是個好時代。
秦家小少爺的因果也能了了。
快夏天了，書房窗外這棵樹的確長得枝繁葉茂，但殿下也不至于看那么久吧。
果然還是在想簡公子。
小夏子觀察了秦賦好一會，得出了這個結論。
窗外樹葉金黃，有的已經開始落葉。
大半年過去，儲君之位基本確定了，主要是皇帝和太后基本都確定好了人選。
也開始在處理其他皇子的后續，離宮的離宮，回家的回家，封王的封王。秦賦總算不是唯一一個封王的王爺了。
皇帝的身體竟然還變好了一點，雖然也還需要大臣和太后幫襯，但至少不用擔心病入膏肓。
朝堂都因此穩定許多，太后情緒也好了一點。
雖然定好了人選，該知道結果的都能看出來皇帝滿意誰。但真正冊封太子恐怕還需要再等幾年，這是皇帝透露出來的想法。
不知道算不算幸運。
本朝的皇帝在位好像都不長，這就導致帝位總是不太穩定，但卻都不是因為權力傾軋。
特別是現在這位皇帝重病后，這些平時斗來斗去的人，不管是不是保皇黨，都會有些惶恐不安。
又兼有太后這個不太名正言順的人參與了一部分朝政，她也不醉心權力。
結果就是，儲君更替和新立太子的大事，都沒有發生什么大事，比起其他動不動就死人的奪嫡，簡直平穩得像玩樂似的。
在這樣秋高氣爽又不多事的時間，太后宣了靜王進宮。
秦賦換了身得體正式的衣服進了宮。
先從靜王府坐馬車到皇宮，再在宮門換了轎子，一路坐到壽康宮。
小夏子一路跟到宮門，看見殿下坐上了轎子，心下高興得很。
這應該就是太后的吩咐。太后雖然這段時間不見殿下，但那也是因為沒時間。一有時間不就宣了殿下進宮，連殿下的身體都還記掛著。
小夏子還是太后專門指給秦賦的，當然是光明正大地指。指了就是秦賦的人了，太后沒什么安插臥底的心思，后來也成為秦賦的得力助手。
太后仍然顧念著殿下，不管小夏子是出于哪一點聯系，還是出于殿下的立場，都為此高興。
秦賦端正給太后行了禮。太后馬上就說了賜座，秋姑姑上前給秦賦奉上了茶。
秦賦喝了一口就放下了，這茶不喝態度不合適，但太后肯定不是叫她來喝茶的。
“皇祖母近來身體可好，皇上近來身體可好？”
秦賦用最安全的話題開啟聊天。
太后因為秦賦的話神色都親近了許多。
“皇上近些日子病情康復了些，哀家的身體還是老樣子，還算康健。”
“祖母身體健康就好，但還是要注意保重身體。”
“是，是……”
可能是因為秦賦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也有可能是因為秦賦一番真誠地關心，又或者是始終沒在秦賦臉上看到什么不好的情緒。
太后想問的問題反而露出來一些少有的遲疑。
“賦兒，你有怨過皇祖母嗎？”
“皇祖母何出此言，是孫兒不孝，怎么會怨上皇祖母？”
是快過了一年的時間了，但秦賦的確不怪太后，太后的立場分明，一直是站在皇帝和江山那邊。
秦賦的態度都可以算作是對自己責任的背叛，太后自然不會手軟。
但卻有一些心慈，連唯一的懲罰毒酒都是自己出其不意喝下的。
秦賦面上的神色無一絲作偽，太后如此閱歷，怎么可能分辨不出來。
正是如此，她之前從沒動搖決心，現在卻因為結果傷懷。
從小君子六藝樣樣都是出類拔萃的太子，怎么就在自己面前喝下那杯酒，變成身體不好的靜王了呢。
秋姑姑察覺到自家主子的情緒，連忙上前安慰，太后很快處理好自己的情緒。
秦賦自然也能看見太后眼里的傷心，笑著安慰道：
“娘娘別傷心，對身體可不好。”
“孫兒現在可以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可以在自己的府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有什么好傷心的？”
太后臉上終于帶上笑意，語氣倒是強裝的嚴肅：
“你高興自然最好，當日為了簡岱可謂什么都不管不顧，現在達成所愿也應該開心。”
“但是賦兒，簡岱呢？你辛辛苦苦把他救回來，怎么沒和你在一起？”
“哀家可是聽說，大半年前簡岱就沒在靜王府里了，現在大半年過去了也沒看見回來。”
太后不是聽說了什么流言，而是她掌握的消息。
好歹也是歷經幾朝的掌過權的太后，這些手段自然是有的。
這是太后此次叫秦賦進宮的原因之一，但不是主要原因。
雖然秦賦不再是太子，但再怎么說也是自己付出過心血的晚輩，又封了個王爺。
喜歡男的不要緊，但可不能誤了開枝散葉的大事。
【作者有話說】
①這個世界就會結局哦，在小世界里完成主線劇情。
②寶寶們有沒有看出來楚河愛哭和秦賦有關：）其實楚河是鮫人，眼淚會變成珍珠的那種，嘿嘿他從來不哭和他是鮫人有關，經常因為秦賦哭也是因為他是鮫人（不過這是一個背景板，可能都不會出現的背景板）嚕啦嚕啦嚕啦寶寶們么么~感謝在2024-06-09 23:34:20~2024-06-10 23:46: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奈菲塔莉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0089章 第 89 章
◎約定◎面對太后的問題, 秦賦態度很是自然。他看得出來，雖然太后問得嚴肅, 但沒什么怪罪的意思。
“簡岱是被我救了一命，又不是賣給我了。他也有自己的事要辦 ，我不好和他一起出門，所以他就自己去了。”
秦賦答得含糊，但太后今天的重點也不在這件事上，也就沒有刨根問底。
但太后對秦賦這番話是想反駁的。她的這個孫兒幫了簡岱兩次，兩次還都是殺身之禍。
既然如此, 怎么不算買下簡岱，買下來都綽綽有余。
但太后轉念一想，簡岱現在不在京城也好, 免得讓秦賦娶親之事多一層阻礙。
太后想到這，終于說出了她最終的目的：
“你現在也封了靜王, 又在宮外單獨有了府邸，該成親了。”
“其他人家的公子, 十九歲不說有子嗣，至少也是有了家室。”
“皇祖母怎么那么說，難不成是想讓我和簡岱完婚，恐怕那些御史言官會有微詞。”
“當然不是。”太后瞪了秦賦一眼。
“成婚自然是男子和女子的事，你可以從貴女中選, 也可以由自己心意，但主要是要開枝散葉。”
“我的心意就是簡岱，皇祖母是不相信我和簡岱的感情嗎？”
見秦賦始終不松口, 太后直接挑明了自己的態度；
“哀家不攔著你和簡岱, 但感情是感情, 難道簡岱能為你生兒育女嗎？”
“要是你舍不得簡岱受委屈, 那就不娶妻，納個妾也成，主要是要有子嗣。”
可能是秦賦之前承認自己喜歡男子時碰上了更大的事。在其他大逆不道的事面前，這件事也不太顯眼。
所以秦賦一直認為太后是不在乎這些事的。
現在突然發現，太后仍然還是一個封建禮教中長大的女性。
即使她是這其中的佼佼者，能力地位都卓然不凡，可還是被這些禮法制度局限著。
太后不知道是看得開還是看不開，她可以接受簡岱的男子身份，但又覺得秦賦需要女子為他延續子嗣。
她不在乎用來延續子嗣處境可憐的女子，也不在乎要分享愛人的簡岱。
無關男女，她只會考慮秦賦這個勉強能和她在同一個權力體系—的人。
秦賦心里閃過一些念頭，最后還是停在了拒絕上。
不管太后怎么想，他都不會同意這個提議的。
“皇祖母，孫兒沒考慮過這些，這不是白白耽誤別人嗎？”
“耽誤何從說起，嫁進靜王府，不說平民女子，就是對于小官之女也是高攀。”
“只要你開口，到時候有大堆女子任你選。”
看得出太后的想法很堅定，但秦賦不可能答應她。
秦賦拿起旁邊的茶盞，打算喝一口，說了那么多話，這茶也算有用。
太后也打算休息一下，端起茶又放下：
“茶都冷了，換新的上來。”
秋姑姑讓人換茶，宮人動作很快，麻利換完就下去了。
他們本來就是一直在旁邊侯著的，只是主子在談事時，沒有吩咐他們不敢上前。
秦賦重新端起新換的茶喝，喝完放下，語氣堅定道：
“皇祖母，孫兒感念您一片慈心，只是孫兒的確無意找女子娶妻或者納妾。”
“皇族宗室那么多人，可以過繼到我名下，不就有子嗣了。”
太后不太滿意，但她現在說不動秦賦。
說到底也不是立儲這樣的大事，慢慢來吧，實在不行也只能隨年輕人的心意。
但太后也沒直接松口：“過繼來的終究是別人家的孩子。不過你現在也不急，可以先瞧瞧看。”
秦賦點了點頭，不是答應，只是代表回應了太后的話。
又說了一會其他話題，秦賦告辭。
太后看著秦賦出了門口，背影如鶴身似青竹，端是修直亭正。
殿外風起，秦賦的衣角袖擺隨風翻飛。
鳥兒自由遠去，帶著自己華麗的尾羽，飛離了這四四方方的籠。
“2123。”
[宿主，我在！]2123的回答聽起來有點熟悉，秦賦一時還想不起來在那聽過，不知道2123在那新學的。
見秦賦沒有回自己，2123直接跑了出來說話。
[賦兒找我有什么事呀？]秦賦確認2123這段時間真的跑去“學習”了點什么，真的很像小孩子。
“周兗的事后續是什么，還沒有處理嗎？”
秦賦倚靠著軟榻坐著，2123就在秦賦旁邊偷偷觀察他。
如果宿主不高興，自己可以從旁邊的窗戶飛走。它完全沒想起來自己可以直接躲進系統空間里。
但秦賦看起來并沒有打算對2123的新稱呼有什么表示，不然2123躲起來也沒有用。
[宿主和我說了之后我就報上去了，有人負責處理的。]見秦賦沒有意見，2123重新靠近秦賦，在他旁邊搖搖晃晃的回答。
看來自己新學的《和宿主成為朋友的一百個小技巧》很有用。宿主只是看著嚇人，其實很溫柔的，嘿嘿。
[阿秦，你放心吧，我們很厲害的，處理好這件事那是綽綽有余！]畢竟它可是親自報給了時、空兩位大人，有這兩位在，周兗不過如此！
何空和落時大人可是時空管理局里戰力僅次于局長的人。
秦賦抓住了2123，捏了幾下，又搓了搓，2123很快從順毛的毛茸茸變成了炸毛的毛茸茸。
“剛剛不是叫賦兒嗎，怎么又變成阿秦了，你和誰學的這些？”
2123努力讓自己變回順毛，然后驕傲的說出了自己覺得很有用的學習資料：[《和宿主成為朋友的一百個小技巧》！][但是我覺得太后也叫宿主賦兒，有點不合適，于是改口阿秦。]
“你還能發現不合適啊？”秦賦似笑非笑。
[那……]2123現在又不太確定自己學習秘籍有沒有用了。
“就是叫阿秦吧，別亂改了。”
秦賦下定結論，2123旋轉跳躍。
秦賦沒再關心周兗的事，本來就不屬于他的業務范圍。
而他的任務目標簡岱現在在干什么呢？
簡岱不負氣運之子盛名，不過大半年的時間就已經小有成就。
一個人的仕途從被舉薦到位至人臣是需要很多時間的。
但簡岱不需要，因為他起點高，也因為他天資高、手段厲害，最主要的是，他只看重結果。
簡岱只需要擁有能夠隨意處置仇人的權利，不需要名聲，不需要顧及其他人。
他也沒有什么要在官場認真經營的想法，因此省去了很多麻煩。
簡岱很快被調到了京城，很像懷著滿腹才華、要進京趕考的學子。
但本朝并未實行科舉制，簡岱想要的也不是功名，而是別人的性命。
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簡岱選了個離靜王府很近的宅子居住。
京城這個地段的房子非富即貴，簡岱不可能是靠自己得到的府邸。
即使簡岱幾乎沒有去靜王府拜訪，但京城仍然因為簡岱歸京暗流洶涌。
表面仍然平靜，沒有人指出簡岱身份的不妥之處，都只道是從淮中來的新官。
高處的人低垂著眼，像當初漠視簡家時一樣，不打算為了利益不夠的事浪費精力。
簡岱很快在京城站穩腳跟，于是有人開始著急，故意使壞，但也沒能阻擋住簡岱的腳步。
上位者不關心這些，涉及不到他們，他們只是靜靜圍觀。看著簡岱緩緩舉起了對準當年那些人的屠刀。
底下的人就是要有爭斗才正常，若所有勢力和和睦睦，擰成一股繩才該叫統治者警惕。
簡岱又費了些日子，取了許多人的性命。
其中不顧一切和不計后果的狠厲讓人心驚。
當初和簡家有關的人都被簡岱記錄下來，有人戲稱簡岱那的名單簡直像閻王名冊。
閻王還有判官會判定好壞，簡岱卻只顧復仇，都是干脆利落的取人性命。
就算牽連不到自己，許多人也想著簡岱今后的仕途久不了，好在簡岱也不在乎這些。
他現在在乎的是仇人的下落，以后想來也只在乎秦賦。
目標完成得差不多，簡岱在休息的時候約了秦賦出門。
這還是他離開京城之后第一次來靜王府。在外人面前也做足了禮數，光拜貼就送了兩回。
簡岱一進大門就往秦賦的正殿走，他記得殿下一般不是在寢殿就是在書房，也有可能在庭院。
“殿下！”
簡岱看到秦賦就開口，他還沒有走到秦賦面前，聲音有些大，很活潑。
簡岱最后幾步是跑過去的，秦賦迎來了一個擁抱。
“阿岱，現在是不是要稱簡大人了。”
秦賦放下自己的手，也擁住了簡岱。
簡岱抬起頭看著秦賦：“殿下想叫什么叫什么。”
“也可以一直都叫阿岱的。”
秦賦微低了頭就湊近了簡岱，四目相對時說道：“阿岱。”
過了一會，簡岱終于放開了秦賦，也注意到了一旁的小夏子。
“夏公公。”
“簡大人好久不見啊。”
夏公公并沒有計較簡岱一開始直接忽視了自己，笑瞇瞇地看著兩個人自顧自地黏在一起。
“簡大人稍等一會，等我給殿下系上宮絳就可以準備出門了。”
簡岱沒有在一旁等，他自己接過了宮絳為秦賦系上。
秦賦一身純白的錦緞內里，外大衫是黛色湖縐，既柔軟又輕盈，在夏季穿著再合適不過。
無論絲綢還是縐紗都是極其名貴的料子，用來給殿下做衣服倒還算物盡其用。
簡岱想了想，又帶了件厚緞子的外袍，要是起風了也能披上。
夏公公招呼著下人把東西搬上，自己坐在了后面的馬車里。
秦賦和簡岱一起坐著馬車往城外的荷花池駛去。
荷花池雖然叫池，但其實是一片很大的湖，湖里栽滿了荷花。
秦賦和簡岱找了處風景宜人的地方停下，這里有人維護著，還設了幾個亭子。
夏公公仔細布置一番，幾個人快速而縝密地把亭子打理好，最后再放上一些茶水點心。
秦賦和簡岱終于坐下來。其他人都退了出去，簡岱就給秦賦倒了杯熱茶。這次的是蜜蓮子茶，用蜂蜜蓮子做的，可能也不算茶。
荷花開得茂盛，風姿卓越，一片盛景。
花開得灼灼，葉也大如玉盤，偌大的湖中滿眼都是荷花，一群一群，高得甚至可以和站著的兩個人齊平。
“明明去年就約好了來看，結果拖到了今天夏天。”
“阿岱速度很快，我還以為還要等些日子，說不定要等到明年。”
秦賦話音一轉，又說：
“就算還要再等一年我也會記得和你的約定的。”
簡岱眼中充滿笑意，一點也看不出一點那些聞風喪膽的名聲的影子。
夏公公也聽說了京城里那些人家流傳的話。
但他一直待在秦賦身邊，簡岱面對秦賦是又是截然不同的態度，這使得夏公公一直都不太相信那些話。
實在是難以想象簡公子殺人毫不手軟的模樣。
“殿下記住了我說的話，我也從沒忘記。一直都在努力做事，想著早些完成就能早些見到殿下。”
“我一直盼著和殿下早早相聚。”
“殿下喜歡這些荷花嗎？”
“是不是特別好看。”
即使是有關荷花的問題，簡岱也是看著秦賦說的。秦賦很難判斷出簡岱問的“喜歡的對象”指的是誰。
“很漂亮，我很喜歡。”秦賦也看著簡岱，把話還了回去。
簡岱眼里笑意更甚：“殿下要不要坐船，這荷花開得好，去湖里看別有一番意趣。”
秦賦認同這個提議，下人很快弄來了一艘小船。
夏公公看著依舊是被精心整理好的船，還是有些不放心。
這船小，也就坐得下七八個人，雖說有頂，但也難掩簡陋。
“殿下，要不今天就先算了，等過幾日再來，那時候也能提前訂下大船，環境會好一些。”
“大船反而少了細看荷花的機會，就是要這種小船，一路穿梭在荷花里才好玩。”
簡岱憑著以前的回憶說著，秦賦也更偏向于簡岱。
小夏子最后也沒能說動這兩個人，還是和秦賦一起上了船，隨行還要兩個侍衛。
船夫在船尾，侍衛隔絕著船夫，小夏子也挨著侍衛。
秦賦和簡岱自然是一起坐在船前面。
他們選了片荷花不太高的區域游船。即使這樣，荷花也能到坐著的人的肩膀。
船在荷花群里劃了一會，兩個人跑到了船頭坐著。這里能更直觀地感受到在荷花里流動的奇妙感受。
還有些荷花荷葉沒被船及時壓住，會向兩個人傾倒。
簡岱順手就折了些花葉放在一旁。
“殿下喜歡荷花，這荷花也像不怕死似的往殿下身上撲。”
“不是都被你折了。”
“殿下，我折不盡啊。”簡岱似嘆非嘆。
“娘娘的意思是讓殿下娶親，殿下能等我回來嗎？”
簡岱再嫉妒，也不敢說出自己的心意。
他想的是，男子總是要娶親的，他也不可能看著殿下沒有子嗣。
只是他還是會害怕，害怕從前總總只是殿下年少沖動。
就算是簡岱，也一直自責于自己讓殿下淪落到了現在這個處境，更何況殿下呢。
倘若殿下后悔了……其實也是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不知道殿下到時候還愿不愿意讓他留下。
就算殿下真的喜歡他，雖然簡岱一直傾向于殿下是喜歡他的，可他也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在自欺欺人。
反正他是不可能不喜歡殿下的，殿下喜歡他是他的福分，他會好好珍惜。
倘若殿下的心意變了，他也許還能靠自己的用處留下來。
“等你回來干什么？”秦賦偏頭看著荷花。
“沒，不等也沒關系。”
簡岱盯著秦賦留給他的后背，嘴上說著沒關系，心里卻感到難過。
“阿岱是什么時候知道這件事的，太后讓我娶親。”
“就……前兩天。”簡岱的回答含含糊糊。
“看來是太后說了沒幾天就知道了。淮中和京城隔得那么遠，也難道你消息靈通。”
簡岱沉默，他說不出反駁殿下的話，也不想反駁。
就是不知道殿下是怎么看出來的。
“那簡大人消息那么靈通，有看見我的回答嗎？”
秦賦看著繼續沉默的簡岱，感覺自己快要被氣笑了。
“想來是沒有了，那你想知道我回的什么嗎？”
“簡大人看信那么不仔細，就不怕錯過我的婚期。”
簡岱后知后覺感到后悔，他不應該因為膽怯就忽略了后面的信件。偏偏沒看完全部消息，又和殿下談到此事，有失考慮。
簡岱解決這個失誤的辦法就是逃避，他站了起來：
“好像有些起風了，我去把外袍給殿下拿來披上。”
秦賦真的被簡岱氣笑了。
“阿岱。”
秦賦的聲音還帶著笑意，但簡岱就是能聽出不怒自威的意味。他身子僵硬了一瞬，又轉回去重新坐到秦賦旁邊。
“阿岱，你不會耽誤我的婚期，我也不需要等你回來。”
“因為我并沒有答應太后的提議，我和她說我無意娶親。
倘若一定要有個子嗣，宗室中有很多可以過繼的人選。”
“阿岱，我說明白了嗎？”
簡岱點了點頭，一時不知道應該欣喜還是自責。
最后下定了決心。
他實在不該懷疑殿下的心意，反正自己已經把心給了出去，怎么處置都隨殿下開心。
簡岱始終堅信著人心易變，不管是什么，都可以在利益和時間的牽扯下變得面目全非。
簡岱在直面家破人亡的局面時就明白了這個道理，顛沛流離后更是在心里謹記著。
但現在簡岱決定相信秦賦，就算是再摔一次也沒關系，粉身碎骨也沒關系。他喜歡殿下。
“既然我說明白了，那簡大人是不是也要和我說清楚，不是才回京城，怎么又要走了？”
“說什么‘回來’”。”
“本來就是要和殿下講的。”
簡岱生怕秦賦不開心，說得很急：
“該清算的都清算完了，只是還有一只漏網之魚。”
“不知道是怎么聽到風聲，跑得也快，我先前忙著處理其他人。現在就剩他一個了，自然是不會放過的。”
“所以阿岱又要離開京城？”
“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就只剩他一個，說不定追到半路就可以處理好。”
“到時候我真的不會再離開殿下了。”
“阿岱要去那里？”
“江南。”
“江南啊，比淮中還遠。”
秦賦明顯不滿意簡岱又要離開，但簡岱一時情急，突然也想不起該說點什么。
秦賦和簡岱不一樣，不僅有話說，還很多。
“太后讓我娶親，我沒答應，要是太后說得是娶你我倒是有可能會同意。我還可以向太后請旨，求娶阿岱。”
“這……這怎么？”簡岱驚疑不定，殿下怎么突然說這些。
“阿岱愿意嫁給我嗎？”秦賦直接問簡岱。
“愿意的。”
簡岱還在試圖理清剛剛秦賦說的話，面對秦賦的問題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說著答應，結果呢？”
“現在娘子還要四處奔波，倒是我這未過門的夫君，獨守深閨。”
“啊？”
簡岱沒留心路過的荷花了，秦賦的話已經占據了他全部心神。
然后被荷花拍了一臉，竟然是不知不覺坐到了船的外圍，自然會被荷花打到。
殿下怎么突然這么講，不一般都是婦人獨守空閨，丈夫四處奔波……
再說殿下怎么把他形容得像個負心人一樣。
不對不對，怎么他就要嫁給殿下了。
但殿下是夫君的話，他好像也的確就是娘子。
簡岱才反應過來他剛剛答應了什么。
可雖說有些混亂，腦子也有些亂不過來，但心里卻是難掩的喜悅。
殿下認真的嗎？
簡岱不知不覺就說了出來。
秦賦嚴肅了神色：“當然是認真的。”
簡岱臉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未免太不自持，可簡岱就是很高興。
“殿下，娶親這些繁文縟節不重要的。”
“我只想和殿下長相廝守。”
“好，等阿岱回來。”
“長相守，共白頭。”
夏公公看著前面的兩個人，情情愛愛的未免擾人。
殿下開心就成。
這荷花的確好看，游湖也好玩。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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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0章 第 90 章
◎身死◎簡岱離開的理由是還活著的張午。
張午本人是個典型的紈绔子弟, 沒有展現出半點才能。但張家也算是京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可能也是因為如此, 所以才有能力讓張午逃之夭夭。
張家已經完了，張午本人就沒被簡岱放在眼里。
可就是這樣一個不學無術的公子哥，簡岱派的人沒能抓到，竟然需要簡岱親自追出京城。
這讓簡岱覺得有些奇怪，張午是怎么做到的？
還有張家，在簡岱的所有目標中，張家算是比較難對付的。
若說他們能提前得到消息有所防備不稀奇, 但他們的選擇卻是只送走一個張午。
可能是張家覺得不能夠阻止家族的頹勢，所以想給自己留個后。可偏偏眾多后輩中也不缺優秀的，可偏偏就是張午。
不管這是張家忙中出錯的決定, 還是張家有關張家的后手，簡岱都不可能放棄自己的目的。
他的目的是清算完當年的仇人。只要完成了這個目標, 他就再無掣肘，就可以和殿下……長相廝守。
簡岱也沒能想到, 他一路追到了江南，才在沿海邊的一個漁村里找到了張午。
被找到的張午當然沒能活下來。
完成了自己的目標，簡岱感到心情愉悅，明顯到連一同跟隨的手下都能感覺到。
之前一路沿著張午的蹤跡追到江南，繞了許多路, 回去卻方便許多。
從沿海的港口中選了一個碼頭坐船，船可以直接到達離京城最近的渡口，既不用繞路, 也節省了時間。
但秦賦等了半個多月, 只等來了簡岱意外失蹤的消息。
半個月前簡岱傳信給他, 說自己上船之后不能繼續寫信, 讓秦賦等他下船。
下船后離京城也只有剩下一日左右的路程，算算日子，也就一個月左右就能到。
可秦賦沒能在一個月后等到消息，更是聽到了船只出事的傳言。但海上聯系本就困難，這傳言也不可全信。
所以秦賦不至于慌亂，只是竭力尋找著簡岱所乘坐的船。
甚至于想要親自出京，當然被太后攔了下來。
未有封地的王侯不能擅自離京，太后攔住了秦賦的動作，但也調了些人手幫忙尋找簡岱。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這靜王即使是被廢了的前太子，但也頗受眷顧。
靜王出宮之后就幾乎沒消息再出現在眾人面前，但簡岱的一番動作又讓有心人關注到了這個前太子。
現在簡岱失蹤，京城因此又起波瀾。
一小部分人在思索太后的用意，一些人關注著這位很有傳奇色彩的靜王——主要是感情方面。
大部分人卻在希望簡岱回不來，畢竟簡岱的行事沒有一點章法，不計代價又睚眥必較。
他們不知道簡岱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已經打算退隱，只知道簡岱報仇決絕狠辣的作風，沒有一點官場該有的圓滑。
官場上利益交換本是常事，大家拐個彎就可能有了聯系，可簡岱就是獨立于這個體系之外。因為他根本就沒打算把自己的官途繼續下去。
放這樣一個不穩定因素和自己一起當官實在是沒有安全感，誰放心得下，要是哪天簡岱就是覺得你和他有仇打算動手呢？
現在簡岱意外出事，不知道多少人松了口氣。
當然也有人不相信這事那么巧合，懷疑是有人暗中下手。
秦賦當然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但他排查一番，還真的沒找到什么線索。
這實在是不正常。自己的任務進度接近百分之百，這代表著拯救主角的任務完成。
主角的氣運回歸，自然會順利地人生圓滿，那時候主線任務進度也會走滿。
現在主角卻出了意外，甚至面臨了生命危險。
這最后一個的世界實在是說不上普通或正常。
面對秦賦的疑問，2123自己也解決不了，老辦法，還是上報。
[我已經上報了，宿主放心，有關主角的事，大人們很重視的，不用擔心！]
“希望如此。”
2123又想起進世界之前兩位和它透露的話。時空管理局肯定會在這個世界結束后就結束和宿主的合同的，又補充到：[沒關系宿主！主角那邊的意外肯定不關宿主的事，你的任務一定會成功結束的！]秦賦聽著2123這句蘊含著其他意思的話，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情緒。
又過了一個月，原本是簡岱應該已經回到京城的時間。
但回來的只有簡岱帶出京城的幾個手下，連隨從也被找到了，但就是沒有簡岱的身影。
這些人被帶到了秦賦面前，從他們口中，秦賦拼湊出這些時間簡岱那里發生了什么。
簡岱所乘坐的船的確遇到了危險，還是天災，一場風浪就讓剛啟程的大船搖搖欲墜。
有經驗的船長連忙讓眾人乘坐小船，離開已經開始漏水的大船。
在海上遇到這種事幾乎是九死一生，但幸運的是他們乘坐的船離開碼頭不過半日。靠著輕便的小船，也被沖到了岸邊。
幾個手下醒了后就開始找人，竟然慢慢都匯合了。又在沿岸的海邊和周圍尋找，手下和隨從一個沒少。
連船上的其他人也都有了下落，可就是不見簡岱的行蹤。
“靜王殿下，屬下們絕對都是竭盡全力地尋找簡大人的下落，真真切切是都找遍了，也沒看見簡大人啊！”
隨行的其他人害怕至極，一船的人都在，就是少了簡岱，誰都會覺得蹊蹺。更何況現在靜王的臉色怎么都算不上好看。
為了證明自己，也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只能拼命解釋。
“簡大人明明和我們一道的，可我們就是沒找到，周圍又沒有其他島嶼，自然不可能是去了其他地方……”
手下說到這里，知道自己說錯話，慌忙止住了聲音。
秦賦知道他們說的是真的。
他在京城，但得益于自己的身份以及太后的態度，所以地方的官員愿意賣他這個好，都派了人在找。
別說船出事的地方，就是周圍再遠的距離都有涉及到，可就是沒能有簡岱的消息。
秦賦心情的確不好，但并沒有打算牽連這些人，讓這些人都離開了。
那人的話沒說完，但大家都能猜到他的未盡之言。
簡岱恐怕兇多吉少，或者說，簡岱大概率已經不在世上。
整整一艘船的人，只有簡岱生死不明，未免太過離奇。
“我看啊，就是報應。”
“看看簡岱的行事風格，短短幾個月，死了多少人？這不是報應是什么。
要我說，這樣也好，還少了點危險，誰知道他要是還活著會不會再發瘋。”
這人和當年的簡家關系不淺，因為不是兇手，所以沒被簡岱清算。
但也因為和當年的事息息相關，時常在擔心簡岱對他動手。
他在說出這話第二天橫死家里。
他說這話時場合不對，說話也毫無遮攔，不少人都有所耳聞。在這樣的情況下死于家中，很難不讓人多想。
明面上這位官員的事只是意外，但私底下大家卻都知道了，是靜王動得手。
剛說的壞話，第二天就死了，靜王這是一點遮掩都沒有。
太后也對此置若罔聞，京中之人突然發現，這位靜王和簡岱實在是有些相似。
太后當然了解秦賦和簡岱現在的情況。
當初秦賦就為了簡岱不管不顧的，別說現在簡岱大概沒了性命，秦賦行事偏激了一些也正常。
只是想起沒了性命的簡岱，還是嘆道：“命數如此。”
秦賦沒能知道太后的感想，對于主角死亡的事，2123一問三不知，他現在實在是很懷疑時空管理局的能力。
秦賦心中隱隱煩躁，因為簡岱下落不明，并且大概已經去世；也因為他的計劃被打亂。
這種事情脫離了掌握之外的感覺，很新奇，也很不好。
因為他人產生的、多余的情緒，對于秦賦來說也很難得。
他向來踐行知行合一，有問題就去解決，有目標就去實現，很難會因為什么無法做到的事而煩惱。
可現在的確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