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親面頰
章京站在國營飯店的大門口, 遠遠見著了祁衛東騎車過來,沖著對方揮揮手。
單車行駛到了飯店門口,祁衛東剎車, 他的身后出現了一張帶著淡淡紅暈的俏臉。
章京眨眨眼,這一張臉他很有印象, 上次他就被那個雙麻花環誤導了,覺得雙麻花環是拾金不昧的大善人,被刻薄的老太太為難, 老太太手撕雙麻花環事情麻煩著呢,然后這個女同志帶著一個小孩兒在旁邊圍觀。
他一開始對桑云窈的印象挺糟糕的, 覺得一個年輕女同志瞎湊熱鬧,所以后來事件翻轉之后, 他覺得有點對不住這個女同志。
桑云窈的懷中又鉆出來一張熟悉的小臉,章京一丁點也不奇怪,畢竟上次就是兩個人一起出現的。
章京開口說道:“哎呦,這可真是出乎人的意料,沒想到居然是你們兩個。”
章京的記憶不行, 已經忘了桑云窈和桑寶彤姓什么, 小團子還記得眼前人的姓名。
“章公安。”小團子主動招呼,說道,“你好啊,很高興見到你。”
“你好你好。”章京有點后悔自己出來迎接人, 他干笑著撓撓頭, 不知道怎么稱呼桑云窈。
桑云窈抱著孩子下了車, 祁衛東說道, “你們認識?”
“恩。”桑云窈點頭,“有一次撿到金戒指, 就是章公安接待的。”
“那你們先聊兩句。”祁衛東說道,“我把車給停好,等會過來找你們。”
長腿在地上一蹬,祁衛東往前走到院子入口。
他是要把桑云窈的自行車停到國營飯店的后院。
等到祁衛東走了以后,桑云窈猜到章京忘了自己的信息,主動自我介紹。
“我叫做桑云窈,桑樹的桑,上次你見到我的時候我還是車間女工,現在是幼兒園老師,同事們都喊我桑老師。我外甥女的小名叫做彤彤,你喊她彤彤就好。”
章京感激眼前人,居然猜到了他不記得信息,主動自我介紹。
人美心善,配祁哥是正好!
“桑老師好。真的是緣分。”感慨了兩句緣分以后,章京想到了一件事。
“你上次進派出所見到的老爺子還有陳公安,你還有印象嗎?”
桑云窈點頭。
她挺有印象的,陳逢春都過了退休年齡,還干練得很,那一串串的功勛和履歷讓人佩服。
祁老爺子坐在輪椅上還教自家小孩兒認識字,桑云窈記得自己還鼓吹了一下自家小孩聰明。
“真的是太巧了,陳公安和祁老爺子就是祁衛東是祁哥的爺爺奶奶。”章京感慨說道,“這就是緣分啊!”
這不是緣分是什么?章京還記得陳公安和祁老爺子對桑云窈的印象挺好的,這就是老天爺在撮合祁哥和桑老師!
桑云窈愣住了,腦子里浮現了那兩人的面容,就連桑寶彤也趕緊回憶,原來那就是祁叔叔的家人。
祁衛東過來的時候,見著桑家兩人若有所思,而新任小弟則是一臉贊嘆,“怎么了?”
“在說見家長的事情!”
祁衛東不想給桑云窈太大壓力,“見家長還早,說這個做什么?”
“不是不是。”章京連忙解釋,“桑老師已經見過家長了。”
這回愣住的是祁衛東,不明白章京在說什么。
桑云窈說道:“我見過陳公安,還有你家老爺子。”桑云窈彎眼笑著說道,“沒想到這么巧,居然是你的家人。”
祁衛東這下好奇了,當時是個什么情況,還有自己的祖父母對桑云窈的印象又如何?
他打算回去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問祖父母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他們對桑云窈的印象如何。
這是祁衛東第一次處對象,他覺得搞不好也是最后一次處對象,他希望他的對象得到家人認可。
有人從國營飯店里面走出來,上前把章京給攬住了,“你們在外面說什么呢,別一直杵在門口啊,到里面坐下慢慢說。”
“刑所長。”
“刑所長。”
出來的中年男人姓刑,他的職位是所長,章京和祁衛東兩人都向他行禮。
·
派出所里民警、戶籍警、輔警烏泱泱一共是有十幾個人,坐滿了整個包間。
管理戶籍的胡玉玲對著桑寶彤招招手,讓桑云窈挨著自己坐。她也是這里的唯二女警,另外還有一個女警是治安警,坐在胡玉玲的另一邊,她叫做葉愛華。
胡玉玲笑瞇瞇地對人說道:“領導,彤彤這小孩兒的戶籍還是我上的呢,當時我還在感慨,這桑老師帶著個孩子可不好找對象,沒想到桑老師的姻緣落在咱們的小祁身上。這回可不用操心了,小祁的家庭條件挺好的。”
章京連忙說道:“沒錯,祁哥家里老一輩都是干部,祁哥爸爸也都是干部,祁哥的媽媽在部隊上。”
桑云窈在心中琢磨這個信息,她見過陳逢春,聽到祁衛東的母親是部隊上的,自動把沒見過的未來婆婆想象成年輕版本的陳逢春。
刑所長開口說道:“小祁這孩子不錯,我記得那次在市里開會,王局還說想要給小祁介紹對象,沒想到這就被桑老師截胡了。”
公安A:“王局的女兒也是老師吧,我記得是重點中學的老師,錯過了王老師,選了桑老師,不知道小祁會不會后悔。”
“桑老師這么好看,還是幼兒園老師,脾氣肯定溫柔的很,小祁一點都不虧。”
眾人哄笑著打趣,有人說著祁衛東虧了虧了,也有人說桑老師就挺好的,哪兒來的虧不虧。
倒是祁衛東有點急了。“可不興這樣說,怎么會后悔?我喜歡的就是桑老師這樣的。”
說出了喜歡兩個字,祁衛東不敢去看桑云窈,從耳朵根一直紅到脖子。
“還沒喝酒,小祁就上頭了。”眾人又是哄笑起來。
可不是上頭了嗎?祁衛東的鼻子尖上都沁出了一點汗水,足以見他有多急。
這讓章京一臉羨慕地看著祁衛東和桑云窈,以前他沒想過談對象的事情,現在有點想談對象了。
桑云窈笑瞇瞇地說道:“我也沒想到截這樣一個胡,現在衛東想后悔也沒辦法了,沒辦法和王老師接觸了,就得和我這個桑老師接觸。”
做公安的人最喜歡的就是坦誠的人,他們討厭遮遮掩掩不說真話,他們每次都要浪費大量的時間在問真話方面使勁兒,桑云窈這樣坦蕩蕩的態度無疑讓在場的人都有好感。
葉愛華對著胡玉玲說道,“桑老師可真大方。”
“可不是?”她們兩人的聲音并不大。她們兩人是意有所指,之前另一個同事帶來的女友就扭扭捏捏的。
“桑老師是怎么和小祁遇上的?”王所長開口說道。
“當時還不認識的情況下,我在火車站里擠來擠去跌倒了,被他拉了起來。實不相瞞,我當時心就砰砰直跳的,我就覺得這個同志怪帥氣的。我還想請他吃飯,結果他請了我吃飯。”
祁衛東也想到當時的初遇,他當時還在假裝工程師,在火車站里蹲點,沒想到順手撈出來幽魂一樣的人會是他對象,第一天他其實就拉過她的手,第二次還掐著她的腰。
當時他覺得他是公安,她是需要幫助的人民群眾,沒有一丁點的龐雜心思,到了現在,那些曾經不在意的細節在他心中反復回味。
小團子認真地聽著眾人說話,她作為一個小朋友只需要等會好好吃飯就行。她乖乖巧巧一動也不動,葉愛華剝好了一個橘子,把橘絡也去了以后,遞給了桑寶彤。
“謝謝阿姨。”
進入到房間以前,小團子已經洗干凈了小手,她把橘子分成了四等分,從葉愛華到胡玉玲再到桑云窈再到自己,一個都沒少。
“哎呦。”胡玉玲對著桑云窈說道:“你這個外甥女教育得真好,我家孩子就不行,吃東西霸道得很。對了,你是幼兒園老師,在教育方向肯定抓得好。”
桑云窈笑著說道:“孩子霸道,主要還分不清楚物權,覺得自己拿了就是自己的,慢慢教就好了。”
葉愛華說道:“軋鋼廠的幼兒園是不是上學時間更長一些。”
“市里其他幼兒園早晨是八點半,下午一般是五點或者是五點半,軋鋼廠幼兒園是為了配合一線職工,時間從早晨八點到晚上六點。”
葉愛華有點心動,她工作太忙了,現在都是公公婆婆接送孩子,要是換個幼兒園,她就可以自己上下班去接送了,“食堂的伙食怎么樣?”
人是鐵飯是鋼這句話部隊和公安上的人理解最為深刻,畢竟吃不好,可能直接導致無法完成任務。
桑寶彤在這一次吃飯里很少說話,桑云窈摸了摸外甥女的臉,覺得這個話題挺適合讓外甥女說的,就開口說道:“你和兩個公安阿姨說說看伙食怎么樣?”
小團子很認真列舉了今天的飯菜,還說了班上就有人從其他幼兒園轉過來的,解放軋鋼廠幼兒園的院子里有最多的玩具。
男公安們看著女同志在討論孩子上學的問題,祁衛東的對象桑老師在剝橘子,剝好了以后居然還送了一瓣橘子到祁衛東的嘴邊。
祁衛東明顯也因為這舉動愣住了,之后生怕桑云窈不喂了,張嘴就吃了這片他覺得格外甘甜的橘子。
他的嘴唇碰到了她的指尖,沖著她笑。
這會兒倒是沒人起哄,就是心里頭有些酸溜溜的,見多了扭扭捏捏的女同志,桑老師眉目舒展大大方方地,看著順眼。
代入一下祁衛東,還順心!
男同志們酸溜溜的目光落在祁衛東身上,恨不得自己的媳婦在外也這樣對自己!
祁衛東在心里想著等會要給對象多夾菜!
包間門打開,服務員端來了黃豆燒牛尾,羊肉粉絲湯,隨著這兩道大菜上了,后面的菜也會上的很快。
所長首先動了筷子,眾人紛紛動筷子。
祁衛東給桑云窈夾菜夾得又多又急,不得不讓桑云窈用腿撞了一下他的腿,“別給我夾了,我和彤彤也吃不下啊。”
一道大蹄髈,祁衛東一筷子下去就夾了1/3,桑云窈都替他著急,哪兒有這樣夾菜的。
祁衛東這之后夾菜才有所節制。
公安A:“看來咱們小祁,以后像是川省人,是個耙耳朵的。小桑老師也瘦得狠,應該多吃點。”
祁衛東:“娶了媳婦肯定是聽她的。她以前工作比較辛苦,太費體力了,現在這個崗位好多了,養一養就胖了。”
桑云窈捏著筷子笑了笑,“對,別看我瘦,我的體力還是很好的,我以前是鋼廠的鍛工,掄大錘的。”
公安C:“我剛剛聽了彤彤說話,不得不說桑老師孩子帶得好,我家臭小子七八歲了,回答個問題哼哼唧唧的。”
公安B:“小桑老師,咱們這一行不像是你們工作那樣朝九晚五,有規律,我們這里有時候遇到了案子,就不能回家,你要是和小祁組成家庭了,要多諒解。”
桑云窈:“和他處對象的時候,我就有這個心理準備,我可以理解。”
聽到了桑云窈的回答,捏著筷子笑的就成了祁衛東,看來她也有組建家庭的意愿。
在飯席上,王所長說了另一件事,祁衛東和章京兩人這一次負責的案件是刑事案件,刑警大隊的去看了現場,覺得祁衛東和章京兩人年輕體力好,刑警大隊想要他們兩人過去干活。
“好不容易來兩個年輕人,這就被刑警大隊給要走了?”胡玉玲抱怨說道。
葉愛華說道:“做刑警也有刑警的好處,工資要更高一點。桑老師,要是轉做刑警,小祁工作只會更忙。”
在派出所里主要負責的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打架了、吵架了、東西丟了、入室搶劫了,而重案要案都會移交給刑警大隊處理,陳逢春這位老公安也是在刑警大隊里發光發熱的。
刑警大隊是做公安追求上進的最重要的一個門檻。
桑云窈從這些對話里知道了,要是去了刑警大隊,祁衛東的工作會更忙,距離也離自己遠了,不過到底是好事。
王所長說道:“刑警大隊的周隊長性格我曉得,他這樣說了,肯定就是要你們兩個,只怕周五開會的時候,就會和局長提這件事。”
王所長把飯局定得這么急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馬上他要外派開會,還指不定什么時候回來,這一頓飯就當做是送兩個年輕人。
章京在今天明白了這一身制服的榮耀所在,精神抖擻地做好準備入職刑警大隊。
祁衛東也點頭,他每日強健體魄,也是為了轉職做刑警,在昨天下午長椅上的閑聊,桑云窈說了如果恢復高考她是要考大學,而祁衛東也說了未來的規劃,他想要做刑警。他沒想到的是,這個機會這么快就到來了。
王所長端起酒杯,對著祁衛東和章京說道,“你們都是我們派出所出來的,我們這里是你們工作的第一站,希望你們以后去了新環境,發光發熱。”
祁衛東和章京舉杯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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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席在八點結束。
祁衛東等到其他人走了,也沒推動自行車,桑寶彤不由得困惑,“祁叔叔。”
祁衛東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禮盒來,蹲在了桑寶彤的面前,打開了盒子。
“彤彤看看喜歡不喜歡。叔叔以前當過兵,感謝你幫助女兵回家,這是叔叔為你準備的一份禮物。”
桑云窈生怕是貴重的東西,不敢讓小孩兒接受:“不用啦,今天吃飯就當做是慶祝了。”
“不是什么貴重東西。”祁衛東笑著說道,“是我媽小時候給我玩的,我只是覺得彤彤會喜歡,今天早晨出門的時候,忽然想起來就拿上了。你看。”
祁衛東把盒子扭轉了一個角度,讓桑云窈看到里面的東西。
這是一個紅色的首飾盒,放在黑色絨布上的是一塊兒雨花石。
這塊兒雨花石是當年陸湘儀去金陵跳舞的時候撿到的,呈現的是郁金香圖案,當時這塊兒石頭陸湘儀很喜歡,他和哥哥鬧著要這塊兒雨花石,母親就把石頭送給了兩個孩子。
“給你們可以,但是一定要好好保管,不能往地上丟。”
兄弟兩人同意了。
大哥在外地工作,這塊兒雨花石的所有權就歸祁衛東所有。
祁衛東想著昨天桑云窈帶著郁金香吊墜,聽到桑云窈說郁金香袖扣是小孩兒的寶貝,就想著把雨花石贈給小團子。
小團子看到了雨花石以后,眼睛睜大了。
她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這塊兒金紅色的石頭里面是郁金香的模樣。
桑寶彤拽著脖頸上的繩子把袖扣拿出來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一樣的花,是郁金香!是天然的,長在石頭里的郁金香!”
其實石頭里的郁金香和袖扣上的郁金香并不太一樣,但是桑寶彤很喜歡。
葛家國爺爺把金色的郁金香袖扣送給了小團子以后,桑寶彤最喜歡的花朵就是郁金香,聽小姨說郁金香是每年的3月到5月,小姨答應了她,明年會去看真正的郁金香花。
“謝謝叔叔,我非常非常喜歡。”因為祁衛東還蹲著,桑寶彤上前抱住了祁叔叔,“我真的是太喜歡了,這塊石頭我會好好保管好。”
小團子還用自己的小手摸了摸這塊雨花石。
“那就行。”祁衛東笑著揉了揉桑寶彤的腦袋,“你喜歡就行。”
把雨花石送給了桑寶彤后,祁衛東推著車,和桑云窈并肩走著。
祁衛東說道:“彤彤和我媽說不定有共同語言,我媽很喜歡帶有郁金香元素的飾品。”
“她有一個金手鏈,就是一個個小的郁金香串起來的。是我爸媽二十周年結婚紀念日的時候,我爸托人從海外買來的。”
小團子想著金色的郁金香手鏈,想一想就會很美,“阿姨真的很有眼光。”
“你可不能叫阿姨,得喊奶奶。”祁衛東糾正小團子,“你喊她阿姨,豈不是和我一個輩分,得喊我哥了?那可不行,我就和你小姨隔了一個輩分。”
“哦。”小團子點頭表示知道了。
“還沒有恭喜你,你之前說想要當刑警,這次就有機會了。”
“那我應該謝謝你,要不是你讓報案人堅持報案,這案子就破不了,我也不會被刑警大隊那邊看重。”
“那我們就不要感謝來感謝去啦。”桑云窈輕快地說道。
兩人慢悠悠走著,平時很狹長的胡同感覺一眨眼就到了。
祁衛東把自行車還給桑云窈,她把自行車的車把握住,“我就進去了。”
月光幽幽,小孩兒低頭在看雨花石,巷子幽深無人經過,或許是酒壯人膽,祁衛東飛快親了一口她的面頰。
親過了以后,祁衛東飛快跳到了來時的方向,“我走了,明天你下班我再去找你。你要是提前下班,就來我們派出所門口等我。”
桑云窈連揮揮手都來不及,只見祁衛東飛快地竄了出去,像是一只受驚炸毛的貓。
“祁叔叔怎么了?”
桑云窈的手碰了碰剛剛被親的部分,臉上帶著笑,“沒什么,他晚點換工作地點,所以在沒換工作以前多來找我幾次。”
第52章 洗澡的悸動
祁衛東是一路小跑回家的, 在客廳里,父親祁平江同志本來和陸湘儀同志本來是挨著說話的,聽到了房門口的動靜, 火速分開。
陸湘儀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面頰的碎發,走過去迎接兒子, 他看著兒子紅撲撲的臉,還有身上的味道就知道他喝了酒,上前說道:“喝酒了?喝了酒趕緊去洗澡, 我去給你熬點解酒湯。”
“昨天用了爸的車,早晨和同事破了一個命案, 王所長提議給我和章京慶祝。”
丟下了這樣一句話后,祁衛東去洗澡。
他打濕身體, 身上上了肥皂,搓起豐富的白色泡沫。
水瓢舀上熱水,從頭頂上傾瀉而下,身上的泡沫在溫水的作用下一下下洗刷掉,祁衛東洗到腹部的時候, 手上的動作頓了頓, 仿佛還能夠感受到那只手的殘留。
帶著淡淡的香氣、纖細柔軟,和他的手截然不同,只是輕輕壓在他的腹部,就給了極大刺激。
猶豫了片刻, 他的一只手往下移。
在白天不敢多想的畫面, 此時在一個人時候, 浮想聯翩起來。
她身上是淡淡的香氣, 他晚上碰觸過的唇瓣很軟,軟到讓他血脈膨脹。
在現實里最多只敢碰觸一下, 在想象的世界里,他可以更為放肆。
想象著不可描述的畫面,他的渾身血液集中在了某一處,攥著虛空之中想象的手,和他現在大手重合。
帶著白色泡沫的肌肉再次充血,渾身的血氣翻涌,鼻尖沁出了汗珠,隨著他身體的律動,汗珠咻忽滴落,融入到地面大片的水中,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洗澡水。
氤氳的水汽之中,男子低不可聞的喘息聲讓水汽都沾染了曖昧的氣息。
等到解決了生理問題以后,祁衛東快速把身上的剩余泡沫洗干凈,也把浴室打掃干凈。
換好了衣服,浴室的窗戶也被他打開了一個縫隙,讓夜晚微涼的風帶走最后那點淡淡又獨特的味道。
祁衛東一直確定聞不出來味道以后,才拽下一條曬得蓬松柔軟的毛巾耷拉在脖頸上,一邊揉搓他的短發,一邊出了浴室。
陸湘儀在客廳里已經等了一段時間了,見著兒子出來后說道,“我還以為你喝多了,在浴室里暈倒了。”
祁衛東已經把頭發擦得差不多了,把毛巾放在沙發背上。
“今晚上沒喝多少,不會暈倒的,我把對象帶到飯席上了,因為晚點要送她回家,領導沒灌我酒。”
陳逢春從兒媳婦的口中聽聞孫子今天破了命案,就拉起來了自家已經躺下的老頭,家人齊齊聚在客廳里。
祁老爺子本來昏昏欲睡,聽到了祁衛東的話,眼睛瞪得像是銅鈴,“啥?”
陳逢春笑著說道:“衛東出息了,晚上單位吃飯,把女朋友也給帶上了。”
陳逢春估摸自己的身體,她覺得自己有生之年可以和老伴見到重孫。
“不是、不是!”祁老爺子激動地說道,“不應該把人先帶回家嗎?帶給同事和領導看干什么?”
祁平江看著自家父親的模樣,好笑地說道:“爸,我當年和湘儀處對象,也是先見朋友、同事,最后才帶回家。”
陸湘儀輕輕點頭。
祁老爺子現在年齡大了,有點老小孩兒的意思,不高興地說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就應該早點帶回來看。”
祁衛東說道:“爺爺,你別失落,其實我們家里,你和奶奶是最早見到她的。”
祁衛東的話如同是驚起了驚濤駭浪,霎時間把人給震住了。
祁衛東主動解釋:“有一次在派出所,郭嫂丟了錢包,里面有不少票還有一枚很重的金戒指,她是撿到了金戒指的那個,名字叫做桑云窈,那天跟著她的光頭小孩兒是她外甥女,叫做桑寶彤。”
提到了桑云窈,他的聲音柔軟起來,眉眼溫柔起來,發亮的桃花眼里宛若是盛放了春水,帶著瀲滟的波。
祁老爺子樂了起來,滿是皺紋的手不停地拍著沙發扶手,“好啊,春兒,這可太好了。”
情緒激動的祁老爺子喊著妻子的昵稱,“我之前就說,那小姑娘長得好看,人品好,要是能夠做孫媳婦就好啦,沒想到美夢成真了。”
陳逢春笑著點頭,“不錯,小桑的人品很好。別的都不在意的,我就看重這個。”
陸湘儀的嘴角高高翹起,她輕靠在丈夫的身上,她對桑云窈、桑寶彤的印象可太好了,尤其是桑寶彤這個孩子,她恨不得現在就讓兒子和對象結婚,那樣的話,是不是桑寶彤也可以住在家里。
想到了桑寶彤這個孩子,陸湘儀的表情激動。
彤彤這孩子在鄉下的日子肯定過得不好,要不然不會被剃光頭。彤彤的父母都沒有了,實在是讓人憐惜,她也很瘦小,要是到了家里頭住了,可以讓張嫂多給投喂一些她喜歡吃的東西。
陸湘儀那次見到桑寶彤就覺得可親得不得了,沒想到居然真有機會做她的長輩。
陸湘儀恨不得立即讓兒子把人給帶回來,她清了清嗓子,“衛東,以前我都不催你,現在有了對象,你也別處太久,對方家里人口簡單,你對象同意了,她外甥女同意了,你們就可以早點結婚了。”
祁老爺子連忙說道:“對對對,國慶定個婚,過年的時候就可以結婚了。”
祁平江看著自己的妻子,有點發愣,自己的父親熱心也就算了,陸湘儀怎么忽然對小兒子娶媳婦的事情上心成這樣?
陳逢春看著迷惑狀態的祁平江,上前拍了拍祁平江的肩膀,“你媳婦熱情,是因為她也見過未來的兒媳婦,事實上,這樣一說,咱們全家包括張嫂在內,就你沒見過桑云窈了。”
祁平江不敢置信地對著妻子說道:“你也見過?你怎么見到的?”
妻子從邊疆慰問回來以后,每天不是去文工團練舞,就是在家里,妻子獨來獨往的,怎么會有機會見到桑云窈?
“我剛回來的那一天,我去北海公園劃船見到的。”陸湘儀抿唇一笑,“我和小桑同志還有她外甥女很有眼緣,我們還一起吃了飯。”
祁衛東也不知道母親也見過桑云窈,聽到母親說眼緣兩個字,他挺直的肩膀放松了下來。
他的雙手放在的膝蓋上,這會兒飛快地捏了一下拳頭,父親祁平江是聽母親的,只要母親認可了,就沒有任何問題。
遠在外的大哥不用在意,桑云窈已經得到了家里人的認可,只要她點頭同意,似乎確實很快就可以訂婚,攜手到老。
祁平江有點悶悶的,不得勁兒地說道:“衛東,你安排一下,我也想見一下你對象。”
陸湘儀都見過了,他沒見過,有一種深深被排除開外的感覺。
祁衛東說道:“這怎么安排,她現在是幼兒園老師,工作上和爸你沒有任何的交際。”
“幼兒園老師?”陸湘儀很關心桑云窈的狀態,“我記得上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還是軋鋼廠的一線鍛工。”
陸湘儀還心疼過這個消瘦的桑云窈,女同志和男同志天然體力會有一定的差別,在這樣吃喝跟不上的情況下做鍛工,真的太辛苦了。
“對了,她上了報紙,救過一個人,后來軋鋼廠就給她安排在幼兒園里工作。她現在的工作狀態很不錯。彤彤也在這個幼兒園,和她小姨的時間也都是保持一致。”
“我在想,要不周末約著一起吃個飯。”陸湘儀開口說道。
“也不算是正式見父母,咱們就一起吃個飯。”陸湘儀說道,“咱們可以在外面吃飯,這樣的話,你爸也可以見見人了。”
陳逢春:“要不你和小桑提一下,她和咱們家挺有緣分的,讓她別有什么心理負擔,要是實在不愿意就算了。”
陸湘儀還想多努力一下,她真的很想見到桑寶彤:“衛東,你好好和小桑說一下,其實我在不知道她是你對象的時候,就想請她和彤彤到家里做客。你和她還有彤彤提一提我,說不定她們就愿意了。”
家里人都這樣說了,祁衛東說道:“行,我明天和她見面了會說這件事的。”
祁平江覺得妻子對見面這事也太熱心了一點,等到晚上睡覺的時候,摟住了穿著綢緞睡衣的陸湘儀。
“這個小桑同志就這么有魔力?讓你催成這樣,我看啊,你最后提議吃飯,不是讓我去見那個小桑,是你自己想見。”
陸湘儀睡覺之前把金色的郁金香手鏈帶在手腕上,這會兒她輕輕轉動手腕上的郁金香,扭頭對著丈夫說道:“我對小桑同志的印象不錯,但是其實最重要的是,我想見彤彤。”
陸湘儀原本是身子朝向床頭燈的,在燈光下看著郁金香,這會兒扭過身子。
她抬起了手臂,讓丈夫看她手腕上的郁金香手鏈。
陸湘儀自嘲說道:“我自從看了彤彤上報紙,報紙上她帶著一個項鏈,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得了失心瘋,總覺得那個項鏈吊墜是郁金香袖扣的樣式,我還夢到我東給我弟弟的袖扣,我老在心里頭覺得袖扣被做成了項鏈模樣,我想要是見面了,現場瞧一瞧。”
祁平江摸了摸妻子的長發,“估計是因為那天白天,我正好說了你弟弟的事情,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可能是的。”陸湘儀說道,“平時我都壓著,忍著不敢多想,在夢里,那就不受大腦的約束了。”
祁平江愛憐地親了親妻子的面頰,“等到周末就知道了,不過你也別抱那么大的希望。”
祁平江覺得事情沒那么巧,萬一妻子太抱著希望,換來的可能是失望。
“我知道的。”陸湘儀說道,“再說了,我本身就很喜歡那個彤彤,我今兒是沒說,當時我在公園里劃船,當時看到她心里頭就歡喜得很,后來我在岸邊守著她們兩個,請她們兩人吃飯。”
祁衛東想了想,開口說道:“周三下班的時候,我們一起去百貨商場逛一逛。”
按道理百貨商場是在六點就會關門,但是給機關單位的人開了一個口子,每周三六點到七點之間單獨招待機關上的人。
每周三的下午也會進行倉庫的盤點,周三六點會把所有的東西給上架,讓這些同志內部購買。
陸湘儀有些猶豫,她最不愛走的就是特權。
祁平江勸說陸湘儀用特權,說道:“你這么喜歡彤彤,不給她準備點見面禮?”
既然彤彤有禮物,桑云窈可能是正經的未來兒媳婦,陸湘儀也得給備上禮物。
“好。”陸湘儀被丈夫說服了,打算好好挑一下禮物,第一次的禮物要用心但是不能過于貴重,她得好好琢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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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淅瀝瀝的雨還在繼續,桑云窈一般來姨媽的24個小時最難受,過了24小時這個點以后,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除了下·身黏膩一點,整個人都舒坦了起來。
今天上午開始,她的日常工作就不需要靠著于曉曉多分擔了,她主動多帶著孩子們做游戲。
今天上午進行的是丟手絹活動,抓不住人的小朋友到了圈子中心表演節目。
有個小朋友學狗叫學得惟妙惟肖,逗得桑云窈笑彎了眼,桑云窈也表演了自己學豬叫的絕活,小孩兒們鬧哄哄的,接下來有人表演青蛙叫,有人表演小鳥叫。
中午照常哄孩子們午休,到了傍晚把孩子們送走,桑云窈瞅了好幾眼,都沒看到祁衛東,就想著帶彤彤去派出所找人。
剛在自行車棚里把自行車解鎖,桑云窈就看到祁衛東。
祁衛東是一路小跑過來的,身上的制服都還沒有換下來,只是解了肩章。
“我來。”祁衛東接過了自行車,等到桑云窈摟住她的腰,他沒有昨天那么劇烈的反應。
仗著桑寶彤在小姨的懷中看不到,祁衛東摸著她的手,他的指腹劃過她的手背,拇指和食指還有虎口部分繞過她的手腕一周。
桑云窈有點手癢,想要縮回去,結果他輕笑一聲,把她的手壓了回去,“扶好了,我開始騎車。”
桑云窈等到他開始騎車的時候,故意用手指的指腹揉了揉,在感受到肌肉緊繃出現輪廓的時候,才偷偷坐在后座笑。
小團子乖巧地坐在小姨的懷中,她渾然不知道小姨和小姨父的交鋒,她滿意地摸著荷包里雨花石。
小姨昨天連夜給她的衣服多縫了一個小小巧巧的口袋,可以把郁金香的雨花石給放進去。
一下又一下地摸著雨花石,小團子覺得她第一喜歡身上的郁金香袖扣,第二就喜歡祁叔叔送的雨花石!
第53章 夜晚散步
這年頭一個月能夠在國營飯店里吃一頓飯, 那就是值得驕傲的事情,去下館子的人少得可憐,但誰讓市場經濟尚未到來, 談事情、詳情、 會議招待都需要用上吃飯。所以國營飯店的位置很是緊俏。
三人去國營飯店的時候,人來人往都是滿當當的沒位置, 祁衛東先去點菜,桑云窈和桑寶彤負責巡場占座。
當祁衛東端來了菜的時候,她們兩人也配合良好, 及時落座占據了一個小方桌。
祁衛東端著菜,看著一大一小兩人同時對著自己招手, 笑著上前。
祁衛東沒點多少菜,畢竟對象在點菜之前千叮嚀萬囑咐, 沒必要這么奢侈,隨便點兩個菜直接光盤是最好的。
于是祁衛東點了一個土豆燒雞,一個青紅椒炒豆芽,再點了一個汽水肉蒸蛋。
祁衛東一個人吃了兩大碗米飯,桑云窈是一大碗, 小團子是大半碗米飯, 實現了米飯光盤,菜也是干干凈凈。
吃過了飯三人一起散散步,見著了從醫院回來的馮奶奶和詹彩玲。
只要看著祁衛東和桑云窈兩人,便知道他們兩人在處對象。
馮奶奶笑瞇瞇地對著桑寶彤招招手, “彤彤, 你跟奶奶先回去, 公安叔叔和你小姨散散步。”
桑寶彤要點頭, 祁衛東想到了母親的吩咐,“馮奶奶稍微等一下, 我還有句話要問彤彤。”
祁衛東對著桑云窈和小團子說道,“周末方不方便和彤彤一起和我家人吃個飯,不是在我家吃飯,就是在外吃個簡單的便飯,我爸想見見你。”
桑云窈緊張起來:“是不是太快了……”
尤其是祁衛東的爸爸居然想見自己!不過,為什么只提到了他爸爸?
小團子眨眨眼,反正小姨要去她就去,小姨不去她就不去。
接下來祁衛東的話解答了桑云窈的疑惑:“我昨晚上回去,才知道一件事,我的爺爺奶奶、家里幫忙的張嫂,我媽都見過你和彤彤,只有我爸沒見過你們兩個。”
“咦?我見過嗎?”桑云窈有些疑惑,“是來送親戚的孩子到軋鋼廠的幼兒園?”
做老師這一行和太多學生家長打交道,桑云窈首先想的是祁衛東的母親是不是送遠房親戚來上學,和她打過照面。
“不是,你們在北海公園劃船見過。”
“是陸奶奶!”小團子想起來了,一下就神情很激動,“陸奶奶是祁叔叔的媽媽?”
“對!”祁衛東點頭。
“哇……”小團子的眼睛在閃閃發光,要是小姨和祁叔叔在一起了,那豈不是代表了她可以常常見到陸奶奶?
小團子上次見到陸湘儀,就特別喜歡這個有氣質的陸奶奶,此時聽到了周末要和陸湘儀一起吃飯,險些要繞過小姨直接答應了。
雖說沒回答,但是小團子是點了頭的,巴巴看著小姨。
桑云窈原本是畏懼見長輩的,結果現在發現祁衛東的四個長輩,有三個她都見過,加上小團子很親近陸湘儀,桑云窈不由得失笑著說道:“那行,就定在周末,我都有時間。”
答應了之后,桑云窈反而覺得心里頭的一塊兒石頭落地,她原本就有點擔心見家長的事情,現在把見家長的事情提上日程,反而打心底輕松了起來。
四個家長都見過了三個,接下來還怕什么。
點頭之后,桑云窈對著祁衛東說:“我有點出乎意料,昨天章公安提到你媽媽是部隊上的,我以為她會像是陳公安那樣的性子。怎么都沒想到陸阿姨是你媽媽。”
陸湘儀的氣質獨特到別說是這個時代,就算是高度信息化的現代,也是罕見的。
“文工團是屬于部隊的編制。”祁衛東說道。
桑寶彤聽到了小姨肯定的回答,這會兒摸著口袋里的郁金香雨花石高興得不行。
她的心好像是天空之中的云,被風吹起來啦!
從小姨答應吃飯的時候開始,小團子就已經開始期盼周末的到來。
“祁叔叔還有沒有事情?要是沒有事,我就跟馮奶奶、詹阿姨走了。”
祁衛東給了否定答案以后,詹彩玲同志推上了桑云窈的自行車,馮奶奶則是拉著孩童的小手,他們一行邁入到了帽兒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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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彤吃過了沒有?”馮奶奶說道,“等會和我們一起吃。”
“吃過了。我是和祁叔叔還有小姨在國營飯店吃的。吃得很飽。”
她拍了拍鼓起來的小肚子。
自從離開了永安村跟著小姨,她就沒有挨過餓,再也不會像是以前一樣,需要喝很多水,扛過夜里一陣陣的饑餓。
馮奶奶說道:“那等會我們吃完飯了,彩玲給你念奶奶家的故事書。我記得你和兩個小伙伴兒很喜歡對不對?”
小團子想要拒絕,她已經認識不少字了,可以自己讀書,不用浪費詹彩玲阿姨的時間,但是就聽到馮奶奶說道:“葛大夫說,平時可以多回憶一下過去,小時候是我帶著彩玲看故事書,現在她帶著彤彤你看書,說不定可以想起來一點什么。”
小團子點頭:“好!”
馮奶奶提到了葛爺爺,小團子連忙問道:“詹阿姨,你的檢查怎么樣了?葛爺爺還說了什么?”
“檢查結果還不錯,身體的話葛大夫給我開了方子,讓我先調養身體。”
詹彩玲避重就輕,其實她的身體并不是很好,懷著孕從深山里逃出,讓她的身子骨弱了許多。
看西醫說的問題就很多,有貧血、陰陽不良,肝功能不好,腎功能不好,作為中醫的葛家國看到了詹彩玲這一次的體檢報告,他是大皺眉頭,他上次檢查主要是看詹彩玲的大腦部分,倒是沒留意她糟糕的身體。
骨密度不合格、肝功能不好等等表征全部是因為氣血虧損導致的,身體的氣血補足了,有可能頭腦里淤血也會更早一步散開。
葛家國自己還受傷,不方便給詹彩玲行針,就開補藥讓詹彩玲送服。
馮奶奶很清楚女兒的身體,沒戳破女兒的謊言,這些糟心事何必和小孩兒說。
馮奶奶只是慶幸自己過去的選擇,馮奶奶可以在穿上委屈自己,其他一切從簡,吃上不曾委屈自己,所以檢查馮奶奶的檢查結果很好。
馮奶奶覺得,自己要是沒有見到女兒,只怕一場病來臨,她就扛不住,得追隨家人的腳步去了,自從女兒重新回來,她就覺得自己可以多活幾年。
馮奶奶想著好好陪著女兒,見著侮辱女兒的那個牲口被判死刑,那一家人得到懲罰!
她盼望著武裝部替她的姑娘討回公道。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見著手腕上掛著菜籃子的姚聽聽。
姚聽聽見到了小團子眼睛一亮,“彤彤,你來的正好,阿姨有話要問你。”
姚聽聽是想要打聽那天桑寶彤和賈前進說了什么,賈前進這兩天請了假,馬上還是發工資的日子,姚聽聽見著賈前進這段時間的異常,心里頭打鼓能不能從賈前進這里撈到錢。
要知道以前賈家大姐去下鄉,賈家二姐出嫁,賈前進都不曾請假,賈前進忽然請假,給了姚聽聽很不好的預感。
姚聽聽想來想去,就想到的是周日傍晚,賈前進對著桑寶彤嚎啕大哭只怕有什么內情。
姚聽聽哄桑寶彤說話,說自己關心賈前進,試圖從小團子這里套話。
“那天傍晚到底是個什么事情。”
桑寶彤的大眼睛看著姚聽聽,認真地給了姚聽聽建議:“賈前進叔叔自己的事情,等到賈叔叔回來了以后,你問他就好。”
姚聽聽換了個問法:“我問了197號四合院的一大爺,說是他去醫院了,那是哪個醫院,你知道嗎?”
桑寶彤點頭,緊接著姚聽聽的喜悅凝固在臉上,因為桑寶彤說道:“我知道,但是不告訴你。”
桑寶彤不喜歡姚聽聽,也不喜歡賈前進叔叔,當時第一天她剛跟著小姨進入四合院,姚聽聽阿姨就說一些不好的話。
大概周日賈前進叔叔哭得太慘、太慘,這讓桑寶彤沒那么討厭賈前進叔叔了,但是桑寶彤還是不喜歡姚聽聽阿姨。
姚聽聽阿姨在大人那里會有掩飾,或許因為桑寶彤年齡小,有時候表情管理不到位,桑寶彤不喜歡她。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小團子理直氣壯地說道:“你人又不好,我干嘛告訴你。”
旁邊有人聽到了小團子的話,不由得噴笑出聲,孩童的話單純,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姚聽聽有點尷尬,眼里劃過了一絲嫌惡來。
姚聽聽確實不喜歡桑寶彤,在她看來,桑云窈忽然很有攻擊性,人沒那么好了,就和養了這個孩子有關。
小團子注意到了姚聽聽的眼神,撇了撇嘴,姚阿姨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姚阿姨很公平。
“賈前進叔叔自己又沒有生病,很快就回來了,等到時候你問賈前進叔叔唄。”小團子一溜煙地跑了,一頭栽入到馮奶奶家里,讓姚聽聽不好追上來了。
馮老太太和詹彩玲已經吃完了飯,馮老太太用煤爐子煎藥,詹彩玲則是帶著桑寶彤念故事書。
馮奶奶家的燈是街道辦才給換得嶄新的燈泡,鎢絲在透明玻璃里燒到最亮,雖然沒有臺燈,也足以把屋子照得宛若是白晝。
詹彩玲看著小團子看著電燈的方向,淺笑著說道:“這是組織安排給換上的。”
周一上班的時間,街道辦就給馮奶奶這邊的屋頂給檢修一遍,家里頭的窗戶有一塊兒玻璃壞掉了,一直是用報紙給糊住的,街道辦的人直接給更換好。
馮奶奶家的床也有點搖晃,年輕人一陣乒乒乓乓地敲釘子,床就穩固下來。
馮奶奶家里的插銷、 電燈泡都給換上好的,就連有點漏水的搪瓷水盆也給重新釘上了焗釘,保證不漏水了。
詹彩玲感慨說道:“彤彤這么聰明,以后也要好好回饋國家。”
桑寶彤用力點頭,她的爸爸夢想著星辰大海,她沒有見過爸爸,渴望走著爸爸走過的路,實現爸爸的夢想。
小團子摸了摸郁金香袖扣,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雨花石,接下來認真聽著詹彩玲講故事,學寫字。
這本馮奶奶傳承的故事書里面有外國的故事,桑寶彤接觸到了王子、公主、女巫等瑰麗的世界,原來世界上不光是有黑發黑眼睛的國人,還有金發碧眼、紅發藍眼的人。
原來其他國家還有他們的信仰傳承,和自己國家一樣擁有悠久的歷史。
差不多一個小時后,封你奶奶端著過來藥。
女兒皺著眉頭把已經溫了的中藥一飲而盡,馮奶奶往女兒的嘴里塞了一枚話梅。
詹彩玲給桑寶彤讀書的時候,沒有勾起任何回憶,而在口中被塞入到了話梅以后,腦子里似乎浮現出了什么。
“媽,能不能不吃藥。”
這樣熟悉帶著撒嬌意味的一句話讓馮奶奶的眼眶發紅,“不行,不吃藥好不起來。”
“是啊。”小團子嗅了嗅苦澀的中藥,她知道這肯定是葛爺爺開得方子,很認真地說道:“詹阿姨,不能怕苦,要吃藥的。”
詹彩玲感覺話梅的酸甜在口中綻開,低頭摸了摸桑寶彤的腦袋。
小團子本想說什么,忽然發現桌面上有一滴水落下,那是詹彩玲阿姨的淚水。
小團子乖巧地捏著筆不說話了。
詹彩玲本來覺得,想不起來也沒什么,她已經足夠幸運,在看到了母親紅了眼眶,她就很想很想早點找回記憶。
過去的那些記憶只有母親記得,對母親也太難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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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衛東和桑云窈散步了足足有一個多小時,因為才下過雨,空氣清清涼涼拂在人的身上,走得就算是遠了一點,也不會覺得熱。
他們吃過飯已經過了七點半,在七點半一過后,天黑得飛快,好像是才走了幾步路的樣子,路燈就亮了起來。
七十年代的大馬路上是有路燈的,只是為了節能,加上夜間行車行人都不多,亮度并不足,偶爾還有路過的燈電壓不足,亮度就更低了。
空曠的大馬路上,很少會有汽車經過,大部分是自行車、三輪車、還有驢馬所拉的車。
要是桑云窈自己走這樣的路,她是不敢的,身邊是穿著制服的公安男友,桑云窈的安全感很足,就覺得走再長的路也不怕。
她走路的時候,手輕輕擦在褲縫處,在一次過馬路擦過祁衛東的手背時候,他攥住了她的手。
祁衛東輕咳了一聲說道:“過馬路要注意安全。”
總之,他拉著就會比較安全。
昏暗的路燈下,又沒有帶著孩子,祁衛東就拉著對象走路。
心跳加快到明明是在微風徐徐的夜晚,脊背上也出了一層薄汗,祁衛東在跑沖刺八百米的時候,也沒有心率不齊到這個地步。
只要松開對象的手,這種心率不齊就會立即緩解,但是祁衛東才不要松開。
桑云窈覺得自己的手不算小了,因為鍛鐵也不夠柔軟,在被滿是槍繭的大手牢牢抱住,就有一種嬌小柔弱的感覺。
桑云窈沒說話,她有一個預感,只要說話了,一定夾得厲害。
從國營飯店門口出發走了四十多分鐘再往回走,差不多走了一個半小時。
祁衛東一直到把人送回到198號四合院門口,汗也沒有消散。
事實上,昨晚上的碰觸讓他在邁入巷子之前就開始期盼,會不會結束的時候有一個吻。
昨天在門口,祁衛東敢低頭去親她,但是今天不一樣,隔壁的院子吱呀一聲響了,他本來想做什么的心思立即被這一聲嚇得煙消云散。
“周六見。”祁衛東對著桑云窈一本正經地說道。
桑云窈就是別人慫了,她就敢剛的性格,此時上前踮著腳在他的面頰親了一下,“周六見。”
輕快的步伐踏過了門檻,紅著臉的桑云窈跳進了198號四合院。
祁衛東捂著臉,像是做了賊的人,一溜煙快速從胡同深處一路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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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天晴,軋鋼廠幼兒園的小朋友們也被憋壞了,上戶外活動課的時候,一個個都像是脫韁的野馬。
上午四小時,下午四小時,足足有六個小時都在外面跑,孩子們被交到家長手中的時候,很多都精疲力盡了,有的孩子甚至直接趴在了父母的肩膀睡覺。
和于曉曉老師告別的桑云窈見到了賈前進,還有他身邊的歐陽怡。
“這是歐老師。”小團子小小聲地和小姨說道。
歐陽怡上前介紹了自己,她過來目的很簡單,想請兩人吃個飯。
第54章 賈大姐
賈前進給了票和錢擺脫桑云窈去打聽歐陽怡, 桑云窈還是第一遭真正見到歐陽怡。
生過孩子的緣故,雖說歐陽怡胳膊和腿都是纖細的,肚子上的肉還是松弛的。
她身上穿著的是懷孕時候的衣服, 過于蓬松的衣服,襯得她像是小兒穿大人衣。
桑云窈推著自行車, 歐陽怡看了一眼旁邊的賈前進,最后放棄了讓賈前進去扶車的打算。
賈前進永遠少了那點眼力見,歐陽怡要不是自己身體實在太虛弱了, 擔心自己時刻會暈倒,也不愿意這幾天麻煩賈前進同志。
等到明天就好了, 歐陽怡想著明天怎么都要讓賈前進上班了,她把票和錢還給賈前進同志, 兩人不會有什么糾葛。
既然覺得兩人沒什么糾葛,歐陽怡也并不想使喚賈前進,隨便賈前進怎么做。
走在解放軋鋼廠的大路上,歐陽怡溫聲細語地說道:“桑寶彤小朋友對我有救命之恩,桑云窈老師把我從蒙昧之中拉扯出, 按道理應該早些過來感謝, 但實在是有心無力,所以耽擱得遲了一點。”
歐陽怡吃不下去飯,只靠著營養針續命,單單是去了一趟派出所整個人都要暈厥過去。
見到了女兒的尸體, 或許是因為證實了心中早已經隱隱猜到的真相, 歐陽怡可以吃東西了。
到了今天中午胃口開了一些, 歐陽怡覺得自己不會輕易暈倒嚇到人, 就迫不及待地喊上賈前進同志,一起過來正式拜訪桑家兩人。
“不要那么客氣。”小團子都看得出歐陽怡的狀態不好, 認真地說道:“我是學雷鋒做好事,不管是誰見到了歐老師的情況,都會幫忙的。”
桑云窈說道:“是啊,歐老師不用那么客氣。我家小孩兒多少還算是幫了一點忙,我就是接接電話。”
歐陽怡鐵了心要感謝兩人,等到了國營飯店門口的,拽著桑寶彤的胳膊非要進去。
桑寶彤被抓住了胳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小姨。
賈前進直接把桑寶彤給抱了起來,“桑同志,一起吃個飯,歐老師特地從醫院出來了,就是為了感謝你們!”
“那就一起吃個飯。”桑云窈只能夠說道,“就當做歐老師謝彤彤的。我家彤彤真的是一個很棒的寶寶。小姨今天又混了一頓國營飯店的晚餐。”
小團子得到了小姨的肯定,悄悄彎著眉眼,“賈前進叔叔,我小姨同意了,你把我放下來吧。”
賈前進看了一眼歐陽怡,見著歐陽怡點頭,才放下孩子。
桑云窈推自行車去鎖起來,小團子則是留在原地。
現在天氣沒那么熱了,小團子短短發茬的頭發總是過于引人注目,桑云窈想著197號四合院一大媽的手藝很好,就花錢打造了一頂貼合小孩兒頭圍的漁夫帽。
嫩黃色的軟布料,配合蕾絲做成了一頂很亮眼的漁夫帽,桑寶彤在桑云窈的努力投喂下,面頰鼓了起來,皮膚也是白玉一樣的顏色,帶著帽子的桑寶彤一躍成為幼兒園中班最漂亮的小孩兒。
在帽兒胡同里,桑寶彤也是惹人注目的孩子。學校里的孩子不關注報紙,但是整個胡同的人誰不知道啊,桑寶彤這孩子機靈得很,幫助了馮老太太的女兒回來啦!
部隊招女兵的指標很少,詹彩玲女兵的身份多惹眼啊,尤其是聽聞了詹彩玲在大比武里拿了第一,詹彩玲的綜合作戰能力很強,詹彩玲升官了。
這樣的詹彩玲丟失了記憶,要不是桑寶彤可回不來,帽兒胡同的老百姓別提多喜歡桑寶彤了。
最夸張的是165號的退伍老兵,他每次看到了桑寶彤,還會給她敬禮。
歐陽怡看著桑寶彤,桑寶彤有一雙大眼睛,她頭腦聰明,這雙眼里也泛著可愛的靈光,看得讓人心癢。
歐陽怡生得是不被婆家重視的女孩子,歐陽怡對這個孩子是充滿了期待的,她覺得婚姻壓得讓她喘不過氣來,若是帶來一個孩子,那么孩子是美好的存在。
歐陽怡看著桑寶彤,忍不住想到了那個死去的孩子,摸了摸彤彤的面頰。
“歐老師?”
“彤彤,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禮物。”
歐陽怡趁著桑云窈不在,單獨準備了一個禮物送給桑寶彤。
她是托人打造了純金足有二兩重的金色圓牌,圖案是討小孩子喜歡的小京巴狗玩球的圖案。
小京巴狗的鼻尖濕漉漉的,毛發很長,它的前腳掌揚起來,似乎要去擊打小球。
歐陽怡當時花了巨資打造這個金牌,還讓工匠不解,這也太耗費錢了,為了哄小孩兒居然打造這樣的金牌。
歐陽怡看著桑寶彤轉不開眼的模樣,不由得抿唇一笑,小孩兒喜歡就值得。
在帽兒胡同165號四合院,就有一戶人家新養了一只小京巴,這狗毛茸茸的一團,可別提多可愛了,桑寶彤要是放學回來見到了這只狗,忍不住去揉一揉。
“歐老師,狗狗雕得好像真的啊。”
歐陽怡把牌子又往桑寶彤面前推了推,“那你掛著脖子上好不好?”
桑寶彤沒急著回答,反而說道:“歐老師,你是老師說話肯定是算話,是真的,那你告訴我這是金子做得對不對?”
桑寶彤看向了歐陽怡,歐陽怡點頭。
桑寶彤見著郭嫂那次丟了一個戒指,就急得不行,后來又拿了葛爺爺的金子,她徹底明白了金子是很貴重的物品。
“我不能要。”
“這是特地給你準備的。”歐陽怡有些著急,“你看上面的小狗多可愛!”
“不行不行。”桑寶彤的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一樣。
桑寶彤一溜煙就要跑開,結果賈前進叔叔三兩步就把桑寶彤給提溜起來了。
“賈前進叔叔,你放開我。”小團子扭動著,像是一條上了岸的大魚一樣,試圖從賈前進叔叔的懷中掙脫出來。
賈前進仗著人高馬大,見狀把小團子的雙腿雙手固定住,“歐老師,你快來……”
賈前進是想讓歐陽怡把金牌給小團子掛上。
結果一個怒氣沖沖的女人上前,因為是從后面過來的,賈前進根本沒有注意到。
女人直接上前啪得一下給了賈前進后腦勺一巴掌。
女人的聲音憤怒, “賈前進你出息了,欺負小孩兒!快把人給我放開!”
賈前進扭頭,看到了來人愣住了,“大姐?!”
他手上一軟,而扭動如同上岸大魚的桑寶彤終于抓住了機會從賈前進的懷中掙脫。
小團子往國營飯店的后院方向跑去,她可不能拿貴重的東西,她跑去找小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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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前進的大姐叫做賈瑛,她在大四即將畢業的時候迎來了動蕩,以二十三歲的年齡下鄉。
和她一起下鄉的女知青很多都熬不住嫁人了。賈瑛在鄉下一直不嫁人。
賈瑛長得不夠好看,體力不足,最大的優勢是腦子聰明,但是取消了大學,這點聰明在這個年代里并不吃香。
村子里的人給賈瑛介紹的對象,賈瑛覺得沒辦法和對方做一輩子的革命戰友。
賈瑛就說自己等著回城,不嫁人,把自己塑造成心高氣傲的知青形象。久而久之就沒人給賈瑛介紹對象了。
賈瑛也知道自己體力不足,就用腦子湊,她找到了機會,自學研究拖拉機維修,得到了學開拖拉機的機會。
蟄伏了三年的時間,賈瑛成了下鄉村子里的拖拉機手,得到了拖拉機手的職位以后,在旁人眼中已經很厲害了,賈瑛還沒有放棄折騰。
她在機械上有一點天分,后來用廢舊的發動機改造出來了電動壓井的機器,靠著這一手本事,她在村子里發光發熱可以說是混得風生水起,她在整個公社都是出了名的。
這樣的賈瑛按道理已經足夠優秀了,別說是村子里的人看中了,就連知青里也有人看上賈瑛。
只要和賈瑛結婚了,自己頂了賈瑛的職,拖拉機出問題了有賈瑛來修,日子就舒坦了。
但是她那個時候已經超過二十八歲,虛歲都三十歲了,想要給她議親的都是要貶低一下她的年齡。
賈瑛的倔脾氣上來了,這種拿著她的年齡說事的丈夫有什么好要的?還有哪些軟蛋知青,那些人還覺得自己吃虧了,她才呸,惦記她的公分和待遇,算盤打得賊精,她才不要和這種人結婚。
再后來就是今年年初了,賈瑛在她所在的村子里也創造了一個奇跡,抓住了一個特務。
這次組織給賈瑛介紹了一個對象,何建國。
何建國年齡和賈瑛相當,因為收養了戰友遺孤,而戰友遺孀一度想要嫁給何建國,攪合了何建國的幾次相親,而婚事耽擱了下來。
那位烈士遺孀成功帶著孩子嫁了出去,組織上就給何建國介紹對象。
何建國被以前戰友的遺孀給整怕了,最怕生得嬌美性格柔弱的女同志,賈瑛不算多漂亮,但是人聰明,何建國在知道了賈瑛的經歷以后,愿意和賈瑛組建家庭。
以前村子里介紹的歪瓜裂棗賈瑛看不上,但是何建國這種,賈瑛接觸之后,覺得挺合適的,就點頭同意結婚。
賈瑛和何建國結婚的報告往武裝部去送的時候,村子里就炸開了鍋,誰也想不到,年齡都已經是三十二歲的賈瑛居然要嫁人,還是高嫁!
何建國的爺爺是烈士,父親和何建國自己都在部隊上的級別不低,和他成家,賈瑛得到了回城的機會,誰讓何建國的單位好巧不巧就在首都。
賈瑛坐著未婚夫的車,本來車要停在國營飯店的后院里,她見到了自家弟弟就下了車,誰知道見到了自家弟弟在搶小孩兒。
賈前進做過太多缺心眼的事情,賈瑛直接誤會了,氣不打一出來,“讓你搶孩子,讓你搶孩子!賈前進你可真是出息了!”
賈前進抱頭鼠竄,“大姐、大姐!你聽我解釋啊。”
歐陽怡本來是要上前的,聽到了賈前進喊對方大姐,開口說道:“賈大姐,賈前進同志不是搶孩子,是我本來想送小孩兒一個禮物,小孩兒不要,賈前進同志好心幫我,你誤會了。”
賈瑛這才看向了自己的弟弟,“真的?”
“真的真的!”賈前進說道,“大姐,你怎么回來了?”
賈瑛這會兒余光看到了那個帶著黃帽子的小孩兒又走了過來。
小孩兒身后跟著一個梳著麻花辮的小姑娘,模樣清麗。賈瑛瞇著眼睛打量對方,忽然認了出來對方。
白慶給過照片,這人是198號四合院的桑云窈。
賈瑛立即誤會了,以為自家弟弟追上了桑云窈。
賈瑛笑了起來,上前說道:“桑云窈對不對?不知道你對我有沒有印象,我下鄉已經是九年了,我是賈瑛,賈前進的大姐。”
賈前進的大姐是京大的學生,當年她是胡同里頭一個下鄉的,剛下鄉那個時候是相應國家的號召,大家都覺得是一件光榮的事情,誰也沒想到下鄉了居然很難回來,后來家家戶戶都想辦法不送孩子下鄉,倘若是真的要送去下鄉,也得多給孩子一點東西。
桑云窈說道:“賈大姐好,我有印象的。”
“喊啥賈大姐啊。”賈瑛笑著說道,“喊我大姐就行。”
桑云窈一聽就知道賈瑛誤會了,沒想到二愣子賈前進居然比自己的反應還快。
“就是賈大姐,桑同志沒喊錯!她和咱們家沒有關系,就是你弟弟的恩人,幫了你弟弟一個大忙!”
賈前進強調說道:“大姐,你啥也不知道,別在這里瞎攪合,你快回去吧,你是不是沒帶家里的鑰匙,我把鑰匙給你。”
賈前進把四合院的鑰匙一把都給了賈瑛。
賈瑛被賈前進氣樂了,她特地和未婚夫過來就是見弟弟的,結果這小子說自己有事,直接把自己給驅趕走。
賈瑛擰著賈前進的耳朵,“上次不是給你打了電話嗎?今天你姐夫也來了,他去國營飯店停車,你就這樣對你未來的姐夫?”
歐陽怡客氣說道:“不如一起吃個飯,今天我做東我,賈前進同志幫了我忙,賈大姐,還有賈姐夫,一起吃個飯吧。”
歐陽怡覺得遇到了賈瑛的大姐是好事,這兩天賈前進叭叭叭地把他家的事情說得是清清楚楚,票和錢賈前進不一定收,但是塞給賈大姐比較容易。
賈前進不愿意讓歐陽怡花錢,說道:“那我來請客,我大姐、我姐夫都在,我們家出的人多,哪兒有讓歐老師你出錢的道理。”
賈瑛算是看明白了,以前自家傻弟弟對著姚聽聽獻殷勤,現在是對歐老師獻殷勤。
賈瑛看著未婚夫過來了,開口說道:“今天本來我對象就打算請我弟弟吃飯,他去國營飯店定個包間,我們一起吃飯,坐下來慢慢說!”
第55章 歐老師的名聲
賈瑛以前擔憂自家弟弟對姚聽聽獻殷勤, 姚聽聽把賈前進的血都給吸干了,現在見著又冒出來了一個歐老師,少不得要多打聽一番。
她生怕一個姚聽聽還不夠, 又來了一個歐老師把自家弟弟的血給吸干了。
歐陽怡更想和桑云窈又或者是桑寶彤說話,但是奈何她的脾氣太軟, 賈瑛這個人笑瞇瞇但是堅決要和她說話,歐陽怡也就軟綿綿地和這個不熟悉的賈大姐說話了。
桑云窈拉著桑寶彤,看著和歐老師說話的賈瑛。
賈瑛一直是帽兒胡同的風云人物, 她從小就是胡同里最聰明的姑娘,考上了京都大學。眼見著要有光明的未來, 結果因為政策來了,領導提倡青年學生上山下鄉, 所有的年輕學子們積極響應。
賈瑛當時被送走的時候,可以說是意氣風發。
后來只見一批批送走的知青,沒見到回來的知青,加上知青們寫信回來,讓人知道了鄉下的苦, 不少人都替賈瑛可惜。
頭幾年感慨瑛子的命不好:
“瑛子這姑娘的命不好, 但是上學的時候耽誤了一年,要是早一年畢業,還可以當廠里的技術員,哪兒需要下鄉。”
“可不是啊, 瑛子這個人活生生就被耽誤了, 想到當年家里頭爸爸去了, 她媽媽病重, 弟弟妹妹又小,她也只能夠在家幫忙。”
當賈瑛成了拖拉機手的消息傳來:
“哎呦, 瑛子這人是獨一份的,難怪能夠考上京都大學,別人怎么沒當上拖拉機手?還是瑛子厲害,不虧是咱們這里最聰明的姑娘,就是有一件事可惜了,一直沒有對象。哎。”
當賈瑛弄出來了電動抽水泵,整個公社輪流請賈瑛去村子里幫忙,賈瑛非但不需要城里的票和錢了,還反過來可以給賈前進票:
“瑛子就是瑛子,這姑娘真的厲害!當時要是留在咱們軋鋼廠,是不是產量得高不少,她就是搞技術的!”
“我就知道瑛子做拖拉機手只是一個開始,這個姑娘是真有本事的人,當時她那個老師還想讓她深造,就后來沒大學了,她就去鄉村奮斗了,國家就是需要瑛子這樣的人,真正把變革帶到農村去!”
賈瑛今年年初抓到了特務,有了一個當兵干部作為對象,賈瑛要從黑土地回來了……
桑云窈聽到了太多關于賈瑛的議論,現在見到了真人,覺得比記憶里更為黑瘦。
要是不笑的時候看起來還有點憨厚,但是笑起來的時候,賈瑛就透露出狡黠的機靈勁。
歐陽怡和賈前進的事也沒什么不能說的,她見著賈大姐拐彎抹角在打聽,想著沒送出去的禮物,直接從頭坦言。
她因為和賈前進有一面之緣本來要相親的,結果被賈前進的鄰居給破壞了名聲,嫁了一個不好的老公,才生了孩子,孩子沒了,她渾渾噩噩的吐得差點把自己給淹死,被桑寶彤給救了,然后又因為和桑云窈對話,報案把她的婆婆和老公給抓到了派出所里。
賈瑛沒想到聽到這些,機靈如她也不知道怎么反應了。賈瑛眨眨眼,歐老師也太實誠了一點。
說話的功夫已經到了包間里,歐陽怡說這些話原因也是為了接下來送禮的舉動。
“剛剛賈大姐看到賈前進同志抱著彤彤,是因為我準備了兩個禮物,一個是給彤彤的,一個是給桑同志的。東西有點貴重,我擔心他們不愿意收下,想著先給彤彤一個禮物,再想著給桑同志禮物。”
歐陽怡給桑寶彤自然就是足有二兩重的金牌,給桑云窈的則是帶有桑云窈生肖的金擺件。
這禮物一出又把賈瑛給鎮住了,這禮可真得太重了,她原本還隱隱擔心自家弟弟被吸血,現在反過來覺得歐老師這個人太實誠了一點。
實誠得讓賈瑛有點心疼,而且說到底自家弟弟缺心眼,把姚聽聽當做好人,才害得歐老師到如此地步。
賈前進勸說道:“桑同志你就接下來吧,我昨天幫你勸過了,我覺得這個禮太重了,但是歐老師堅持要送,因為急著要,加錢給了工匠,她說了,你要是不要,她每天都去幼兒園門口守著,天天去送,她本來身體就不好,這樣奔波哪兒受得住。”
賈前進的大實話讓賈瑛忍不住又上手拍了弟弟的腦袋。
“姐,你干嘛啊,我說的是真的。”
賈瑛沒好氣地說道,“你在這里瞎攪合什么。”
桑云窈看著兩件禮物,她現在真的不缺錢來著,自從養了小團子以后可以說是好運爆棚。
穆家還有范悅把養育桑寶彤的票和錢給了她,秦廠長給自己調動崗位,她帶著小團子去廢品站拿到了超級值錢的郵票,再就是葛家國老人給的錢,還有馮奶奶給的金條……
眼前的金飾,桑云窈真的不饞,這年頭誰家日子也不好過,拿著金飾品換成吃的喝得豈不是更好?
桑云窈想了想說道:“歐老師你看這樣可以嗎?我的生肖屬性也是狗,這個金牌特地給桑寶彤做的,上面也是個小狗,這不是巧了嘛,要不我和彤彤拿這個就行了,而且我真的沒做什么,這個金牌留給彤彤,以后是她的東西。”
“其實我也沒有做什么。”小團子連忙說道,“我不要的。”
賈瑛說道:“歐老師,我覺得要不就像是桑同志說的這樣好了,他們一起拿這一塊兒金牌,這一塊兒金牌都不少錢,真的夠了。”
“我都做好了……”歐陽怡是想兩個都送的,“彤彤救了我的命,桑同志則是幫助了我女兒沉冤昭雪,我在派出所的時候都聽說了,但凡是晚上一天的時間,我女兒的尸體可能就被轉移、火化了,誰也不知道她的死是那兩個人做的。”
她的女兒已經慘死,兇手再逍遙法外這是歐陽怡所受不了的。
歐陽怡的眼圈發紅,只要想到差點造成這樣可怕的后果,她就真心實意地感謝桑云窈。
歐陽怡覺得自己沒了命也就算了,但是給女兒討回公道這件事凌駕于其他任何事之上。
“這真的是我的心意,你不必擔心我沒錢,我之前節約是因為我丈夫陳聰節儉,我是想和他過一輩子的,所以吃喝用度都很簡約,我現在要和他離婚,他要是不愿意,我就去找婦聯,他犯了這樣的罪,肯定是可以離婚的,我就一個人,家里給我留了錢,我還有錢的。”
“只要一個就夠了。”桑云窈說道,“說真的,光是一個金牌都太貴重了,要不是賈前進同志這樣說,我想著你會日日來,我一個都不想要,咱們折中一下,你不用給那么多,我不拿那么多,厚臉皮拿一個好了。”
“那就收下這個吧。”
賈瑛見著只給了一個金飾,心中想著要是換個人例如是姚聽聽,恐怕兩個都得要,搞不好還想要占別的便宜。
賈瑛覺得桑云窈的人品很好,但是傻弟弟對歐陽怡熱絡,賈瑛現在就是關注歐陽怡。
老實說作為大姑姐,一開始要是知道自家弟弟對一個還沒離婚的小媳婦有意,賈瑛肯定接受不了。
現在知道了歐老師的那些內情,賈瑛就覺得這事也成。
“等會大家都多吃點。這一頓飯我做東。歐老師你今天破了費,這個客一定讓我請。”
賈瑛不喜歡請如同姚聽聽這樣的吸血鬼,但是對人品好的人是不吝嗇的,尤其是在那片黑土地,很多人行事都很大方,賈瑛也學到了那些人的為人處世。
歐陽怡拿出了幾張票和錢,遞給了賈瑛,“我住院的錢是賈前進同志給墊的,我要還給賈前進同志,他不要,我現在就給賈大姐。”
賈前進大驚,“姐,不要不要,我這是給歐老師用的!你別拿!你要拿了我和你急!”
賈瑛本來就沒準備要,現在聽到弟弟的話,翻了一個大白眼,對著歐陽怡客氣地說道:“歐老師,這是你和我弟弟的事情,票給我干嘛。你看我要是拿了,我弟弟得和我急眼。”
賈前進真心實意地說道:“歐老師,我一個人用不著這么多票,你看我姐夫看著就闊綽,我大姐也是有本事的人,他們用不著這些票,你留著用。”
賈瑛覺得這話充滿了槽點,最終還是沒出口反駁弟弟的話。
桑云窈從這里看出了點意思來,賈瑛是打算鼓動弟弟去追歐老師。
雖說建國開始就提倡婚姻自由,結婚自由和離婚自由,但是真正選擇離婚的人還是很少的,在外人看來,歐老師是配不上賈前進的,作為親姐姐的賈瑛應該極力分開兩人才對,而不是默許兩人還有牽扯。
沒想到賈瑛還挺開明的。
不過桑云窈想一想賈瑛傳奇到可以在晉江做大女主文的經歷,又覺得賈瑛接受這樣的弟媳婦很正常。
賈前進和歐陽怡能成嗎?
桑云窈不清楚,反正只要還住在帽兒胡同,就早晚可以蹲到這件事的后續。
何建國自從被人糾纏過,就不愛在女人多的地方說話,一頓飯下來居然是和桑寶彤說了最多的話。
何建國養過的那個孩子是男孩子,淘氣得要命,加上戰友遺孀的糾纏,他一度恐婚又恐育。
在遇到了賈瑛之后,覺得結婚挺好,現在見到了桑寶彤,覺得若是生個寶寶指不定像是賈瑛,也會是如此聰慧的,也挺好。
等到吃完了這一頓飯,晚上賈瑛和何建國分開之前,特地到角落里拉著對象說道:“我弟弟要是追得上歐老師,我不會反對他們兩人結婚。”
“行。”何建國痛快地說道。
“你就沒什么好說的?”賈瑛說道,“你不會覺得歐老師不好?”
“殺了親女兒,要是歐老師不和對象離婚,裝聾作啞什么事情沒發生,我才瞧不起她。”
賈瑛笑了起來,她選擇何建國可不是因為對方的條件好,主要還是處得來。
“我在嫁給你之前,多點一點我弟弟,爭取讓他早點追到歐老師。”
兩人沒說多久的話,何建國就離開了帽兒胡同。
·
賈瑛前一天到家挺晚的,帽兒胡同的人大部分都沒見到她。
但是周四一上午,賈瑛晃晃悠悠出來的時候,可以說是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接下來的兩天,所有話題的絕對中心就是賈瑛。
姚聽聽是想避開賈瑛的,沒想到這位京都大學的學生居然把她堵在胡同里,找她要三百塊錢,還有二百斤糧票。
賈瑛要這個數字當然是有原因的,她弟弟賈前進一個月的工資差不多就是十幾塊錢,從去年開始到現在,老底被姚聽聽給借走了,工資和福利也被拿走了,她得替姚聽聽宣傳宣傳。
賈瑛原本是細細弱弱的嗓子,因為當過一段時間拖拉機手,在拖拉機上必須扯著嗓子其他人才聽得到,于是嗓門大到震天,小半個胡同的人都被吸引了。
姚聽聽羞惱得要命,“你放開我,你在這里發什么癲?你說我找賈前進同志借錢,有什么證據嗎?還有賈大姐,要是我真的借了錢,怎么不見賈前進同志和我對峙,而是你這個大姐和我對峙?你在黑土地當知青,帽兒胡同的事情你什么都不清楚。你在這里壞我名聲!”
賈瑛呸了一口,“我人在鄉下,我是不好回來,我都聽說了,你就仗著我弟和你死了的老公有點情分,可勁兒地糟踐我弟弟。怎么了,你借了那么多錢,我跟你說,你要么嫁給我弟弟,要么就還錢。”
卞婆子瞎了一只眼后很少出門,看著兒媳婦狼狽的,這會兒陰惻惻地看著賈瑛。
“她是我兒媳婦,我兒媳婦發誓過,不會再嫁人,好好帶幾個孩子,你弟弟不要臉,天天纏著我兒媳婦,你自己不就是嫁了一個部隊上的嗎?仗著有官身了,就來欺負我們孤兒寡母?你回來了,你好好教育你弟弟才是。”
白慶是賈瑛的頭號狗腿子,這年頭也就不流行智性戀,要不然非得給白慶囊括到其中,他知道賈瑛嫁人了以后都沒失落,覺得賈瑛就是值得。
現在白慶聽到了卞婆子的話,直接反駁,“臭狗屎屁,當時賈前進被自行車懟了一下,你兒媳婦還關心別人下·身好不好,之后跟著賈前進去要盒飯了,姚聽聽找賈前進要了多少好處,明眼人都瞧著呢!”
眾人哄笑了起來,姚聽聽恨不得鉆到地縫里。
此時她一只手賈瑛給拽著走不了,她見著賈前進不在場,心中發狠,想著光是賈瑛鬧著這一出,晚點就得讓賈前進彌補她的精神損失費。
賈瑛說道:“我欺負你們?你敢說你兒媳婦沒想過嫁給我弟弟?要是不嫁給我弟弟,怎么去年有人給我弟弟介紹對象,你巴巴地抱著三個小孩兒去人家學校門口鬧!還說讓別人給你兒媳婦一條生路?別破壞你兒媳婦的婚事?”
賈瑛其實知道要不到錢,三個孩子,一個臥床的公公,再加上一個瞎眼婆子,多少錢扔進去都聽不到水聲,把這一家人逼自殺了都拿不到錢,
賈瑛的目的是得把明街小學卞婆子做的事給擴散出去。
歐陽怡以前名聲不好,現在馬上要離婚,她得幫歐陽怡正一正名聲,而且后來要是歐陽怡真的和自己的弟弟成了,這事也可以扯成好事多磨。
“我打聽出來了這件事,我就琢磨,你哪兒是不讓兒媳婦嫁出去,是想著兒媳婦拖家帶口,連老帶小都嫁給我弟弟!你們干的事情可真缺德,我還仔細打聽了一下歐老師什么來歷,是不是和我弟弟有什么糾葛,結果呢?歐老師和我弟什么關系都沒有,就是要相親了,你們是生怕我弟弟相親成功,不能給你們家吸血了,所以想盡千方百計破壞我弟弟的婚事。呸,你們怎么這么壞!”
白慶同仇敵愾,“真壞!”
白慶的舉動讓賈瑛抽了一下眼,賈瑛繼續說道:“主要是你們真是禍害了歐老師,學校的老師多在意名聲,你們偏偏壞了別人的名聲,別說是姚聽聽拖老帶小嫁給我弟弟,就算是一個人附帶200元嫁妝嫁給我弟弟,這種弟媳婦我都不要!”
賈瑛終于說到了自己要說的話,“我知道你們家不要臉,肯定不會還我弟弟錢,這錢我就不要了,只是以后你們想要占我弟弟的便宜,那是不可能的!我賈瑛回來了,我嫁人以后,雖然不住在胡同里,但是賈前進要認我這個親弟弟,就得和你們家劃清界限!”
賈瑛對著姚聽聽家里開火,從周五議論到桑云窈帶著桑寶彤出門的時候,都還聽著眾人議論著姚聽聽家里干得缺德事。
想來很快消息就會傳到明街小學,給歐老師的名聲洗白一點。
桑云窈整理一下小團子帶著的帽子,今天的重點任務是去齊衛東的家長。
出發!
第56章 認出袖扣
雖說不是正式見家長, 桑云窈還是給準備了禮物,橘子罐頭、麥乳精是必備的。
武裝部、街道部又給馮奶奶那里送了不少東西,馮奶奶留下了一部分麥乳精給詹彩玲補身體, 還有一些橘子罐頭給詹彩玲甜甜嘴,剩下的都按照供銷社價格賣給了桑云窈。
詹彩玲一個勁兒說自己都多大了, 哪兒有吃這些的道理,馮奶奶一個勁兒地要留東西。
眼見著母親眼眶都要紅了,詹彩玲只好同意了, 還現場開了一個橘子罐頭吃。
這一幕瞧著桑云窈和小團子偷笑,鐵血女兵詹彩玲同志也扛不住老母親的眼淚。
桑云窈另外給兩個老人準備的特色化禮物則是毛線帽, 197號一大媽的價格貴了點,但是桑云窈用過一次就離不開了。
基本用鉛筆畫出想要的款式, 無論是剪裁、編織,一大媽都可以完美地復刻出來,有時候一大媽的審美還會加一點小細節,比桑云窈一開始畫出來的圖更好看。
桑云窈已經盤算著,今年秋天的毛衣, 包括晚點祁衛東生日要送的東西, 都可以委托一大媽來做。
197號一大媽現在整條胡同最喜歡的也是桑云窈,這位可是她的大主顧,見到了桑云窈和小團子都是熱情的招呼,對桑云窈談對象的事情也是堅決在外不議論, 不討論。
男款帽子模仿的是部隊上的剪絨帽子, 最里面墊上了羊絨, 別提多暖和了, 女款帽子則是青藍色的毛線打底,翻邊則是亮黃色的, 又別致又亮眼。
送給未來的公公婆婆,則是走馮奶奶的關系在百貨商場買到的一青一紅羊絨圍巾。
這兩條羊絨圍巾價格可不便宜,桑云窈再次掏空了布票,還大出血了足足四十塊。
但是洗干凈的手摸著這條羊絨圍巾就覺得值得。
兩條圍巾并不是純紅色,純靛青色,而是用了一些白絨在里面淡了染色,呈現出更為自然的顏色,想著現在這個年代人們對物品的愛惜程度,只怕這兩條圍巾可以用一輩子,也很好搭配衣服。
桑云窈覺得把圍巾當做禮物送出去很體面。
桑云窈還買了大塊的牛皮紙,做成現代樣式的牛皮紙袋,再把牛皮紙剪出細細長長的紙條,搓成麻花樣式,再用膠水固定在牛皮袋的兩側當做把手。
小團子在牛皮紙袋上用蠟筆畫畫,方方正正寫著禮品兩個字。
現在小團子拎著四個禮品袋,桑云窈則是拿著橘子罐頭、麥乳精到了巷子口,對面已經停了一輛漆黑棱角分明的小汽車。
坐在后座的陸湘儀遠遠見著桑家兩人就對兒子說道:“你在車上坐著,我去接她們兩人。”
陸湘儀今天打扮得很慎重,她穿得是一條明黃色配上緋色短裙的套裙,脖頸上還掛著一條項鏈,手腕上帶著郁金香金鏈子,腳下穿著的也是時髦的牛皮涼鞋。
低調的陸湘儀難得這樣打扮,就是為了表示對未來兒媳婦的重視。
本來隨便穿著休閑一點衣服的祁平江為了配合妻子的重視,也穿著襯衣、黑色長褲,頭上用了一點發油。
今天決定是在什剎海附近的飯店吃飯,祁衛東先開車把家人里送去了,按道理陸湘儀也可以在飯店等著,她迫不及待想要先見到小團子,就坐上了兒子的車,一起來接桑家兩人。
陸湘儀幾乎是一下車走過來,就吸引了人的注意力。
“陸奶奶!”小團子幾乎是蹦了起來,沖了過去。
桑云窈看著沒車,就隨她去了,腳步也快一點,萬一有個情況,也好救急。
祁衛東沒聽陸湘儀女士的指示,他注意到了對象手里拎著東西,熄火下車,走到了桑云窈面前,把她手中的禮盒給拎上了。
陸湘儀已經把牛皮紙袋都給拿上了,“云窈帶著這么多東西干嘛?”
上次陸湘儀還喊著桑云窈小桑同志,這會兒直接親昵地喊她云窈。
“一早就說了,是吃個便飯。”陸湘儀說道,“等會回來的時候,再把東西拿走,下次正式再來我們家,再把東西拎上。”
陸湘儀不想讓桑云窈破費,又不想拒絕得太生硬,讓對方覺得自己是不認可她,所以特地提到了正式登門再送禮。
桑云窈笑著說道:“已經送出去了,哪兒有拿回去的道理,若是下次正式登門,我就偷個懶不帶了。”
小團子點了一下頭,“這四個袋子的禮物是我陪著小姨一起選的!都很好看的!”
陸湘儀笑得合不攏嘴,眼角也浮現了淡淡的細紋來,“好好好。等會到了飯店就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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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云窈一共坐過兩次小汽車,一次是計文莉開的,第二次就是祁衛東開的了。
計文莉開車就很穩,祁衛東開車感覺和計文莉差不多,再仔細感受,祁衛東在加速,降速的時候,都更為平滑一點。
陸湘儀取下了小孩兒的帽子,把人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上次陸湘儀就想這樣做了,還是托兒子的福,她現在是正經的小團子長輩,這樣坐一點都不突兀。
顛了顛小孩兒的重量,陸湘儀說道:“彤彤比上次胖了一點。”
上次瘦得眼睛都顯得更大了,而現在小團子的手背浮現出了肉窩窩。
“學校里的飯菜很好吃。”小團子說道,“有時候我在學校里吃完了,還會跟著小姨再吃一次!一天四頓飯,我就長胖啦!”
“胖點好。”陸湘儀說道,“個子高了,頭發也長一點了。你小姨把你養得真好。”
陸湘儀對著旁邊的桑云窈笑了笑。
陸湘儀也不能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彤彤身上,這會兒就和桑云窈說話。
陸湘儀是真心覺得桑云窈也不容易,自己才剛滿十八歲,在陸湘儀看來就是半大的孩子,卻能夠把小團子養得這么好。
不是一般人有魄力能夠把外甥女從鄉下帶過來的,尤其是說是外甥女,其實還要加個表字,畢竟小團子的生母和桑云窈不是親骨血。
陸湘儀帶著郁金香手鏈的那只手攥住了小團子的手,陸湘儀和桑云窈說話。
“我都不曉得我們還有這樣的關系,以后你周末也不用把彤彤托付給別人,你和衛東只管出去玩,彤彤就放在我們家!我保管把她給帶得好好的。”
“啊!也不需要,上個星期她和制片廠家屬院的小孩兒就玩得怪好的。”桑云窈有點干不出這事,她和祁衛東談戀愛,讓未來婆婆帶孩子,好怪。
陸湘儀對著彤彤問道:“你上個星期和朋友玩得高興嗎?”
想著上周的經歷,她幫助了明街小學的歐老師,小團子點點頭:“特別高興。”
陸湘儀是很想帶著彤彤到自己家屬院,見著彤彤喜歡和同齡人玩,也就只好說道:“偶爾也可以來陸奶奶家的院子玩,我們家屬院也有很多小朋友。”
“好。”小團子軟綿綿地說道。
陸湘儀笑著對桑云窈說道:“你看孩子都同意了,要不今天下午就在我們家屬院玩。”
剛剛在被陸湘儀脫帽子的時候,小團子就注意到了陸奶奶所帶的郁金香手鏈,這會兒陸湘儀奶奶攥著她的手,小團子就一下又一下地摸著郁金香手鏈。
小孩兒的手熱乎乎的,陸湘儀分了一點注意力給小團子,看出了小孩兒喜歡這條手鏈。
“很喜歡這條手鏈是不是?”陸湘儀說道,“送給你,你可以繞兩圈帶上。”
祁衛東聽到了這話可愣住了,直接說道:“媽,這不是爸送你的二十周年紀念的禮物嗎?”
“你也說了是你爸送我的,就是我的東西,我想送給彤彤。”陸湘儀還真的當真要去解扣,“不就是一條手鏈嗎?有你爸陪我就夠了,東西不重要,彤彤喜歡更重要。”
小團子連忙說道:“不用的,不用的!陸奶奶,我就是覺得郁金香好看!我喜歡郁金香!”
小團子從小兜兜里拿出了雨花石來,其實今天她出門的時候猶豫地要命,要不要帶上這個雨花石,這樣的場合帶上郁金香雨花石好像不合適,她一直摸雨花石多奇怪啊。
最后她還是帶上了,小團子還一板正經地和小姨說道:“小姨,我天天帶上小石頭,我天天帶,天天帶,我今天本來想不帶的,但是我聽到小石頭再說:為什么不帶我啊?我們不是好朋友嗎?我覺得小石頭說的有道理,我想把小石頭給帶上。”
小團子心虛的時候和大人一樣話很多,這樣的童言稚語聽得桑云窈發笑,桑云窈也一板正經地說道:“小石頭都這樣說了,那肯定得帶上!”
小團子聽到了小姨的回答后,就把帶著郁金香花紋的雨花石帶上了,這會兒小手從小兜兜里掏了出來,獻寶似得給陸奶奶看。
“陸奶奶你看,是不是很漂亮,這是祁叔叔送我的,祁叔叔看到我上報紙啦,他說我做了一件特別有意義的好事,獎勵給我的寶貝!”
陸湘儀一看雨花石就覺得眼熟,“衛東,這是小時候你和你哥要過去的吧。”
祁衛東點頭:“對,彤彤有一個郁金香吊墜她特別喜歡。”
聽到了郁金香吊墜五個字,陸湘儀的心中一顫,她本來就想問小團子吊墜的事情,現在說道:“能讓我看看嗎?”
小團子把吊墜從自己的脖頸之中拉出來,金色的郁金香正中是玻璃,玻璃里面有小小的轉動的郁金香。
小團子晃了晃這個吊墜,開口說道:“這原本是袖扣,是爸爸的遺物,小姨幫我用結繩編起來我帶到脖子上,我特別特別寶貴這個郁金香袖扣!”
孩童臉上帶著大大的笑,她沒注意到身下的人身子發僵,陸湘儀的眼眶也紅了,在對上了彤彤燦爛的笑臉,陸湘儀再也忍不住了,抱住了小團子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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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湘儀在看到了金色郁金香袖扣的一瞬間,就仿佛回到了過去。
她在機場送大姐和弟弟離開,大姐摟著弟弟陸繹,本來是等待陸繹學成歸國做貢獻,誰知道去了回來沒見到,再見到就是永恒。
其實她早知道桑寶彤的父母雙亡,跟著小姨住,只是昔日里她怎么都不知道,這個父亡,便是代表了她的幼弟陸繹的死亡。
那個年齡很小,聰慧無雙,不想被耽擱所以送去了國外讀書,懷著一槍熱情報效國家的弟弟沒了,她還盼望著他能夠被摘帽子歸來,她想著說不定弟弟結了婚有了孩子,卻沒想到弟弟確實有孩子,但是弟弟死之前都沒有看到他的孩子,而且弟弟都已經沒了好幾年。
眼淚一旦開始墜落,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怎么都無法停息。
剛開始還是掉眼淚,到后來悲傷的情緒涌上心頭,怎么都無法停歇,陸湘儀痛哭出聲。
陸湘儀聽彤彤說過,她還沒有出生的時候,爸爸就已經沒了,原來六年前有一次夜里她被雷聲驚醒,之后心慌的厲害,恐怕是那一天,弟弟陸繹就去世了。
陸湘儀沒有爸爸、媽媽、大姐,她一直盼望著找到小弟,沒想到弟弟早已經沒了。
此時祁衛東已經快到國營飯店了,什剎海這里通往國營飯店是一條堪堪通過車并不寬闊的水泥路。
祁衛東要是把車停到這里會礙事,他開到了國營飯店的后院里,就這樣在車里靜靜坐著。
小團子只是迷茫了一瞬間,甚至不用去問小姨就猜到了陸湘儀的身份。
她的爸爸叫做陸繹,按照葛家國爺爺的說法,她在首都有一個二姑,陸奶奶就姓路,所以二姑就是陸湘儀奶奶吧。
小團子的手還攥著郁金香袖扣,看著陸湘儀的眼淚,也開始啪嗒掉眼淚。
“陸奶奶,”小團子輕聲說道,“你是我的姑姑對不對?我爸爸是你的親弟弟。這個是不是就是你送給爸爸的生日禮物?”
陸湘儀抬眼,她的眼淚都掉落在她的手上,上前把小團子摟入到懷中,“對,我是你的二姑。你喊我二姑吧。”
“二姑。”
雖然這一幕非常感人,祁衛東卻不合時宜想到了一件事,如果說小團子喊自己的媽二姑,那他和小團子就是表兄妹的關系。
他的新任對象桑云窈,是小表妹的小姨,按照輩分來算,他應該喊桑云窈叫做小姨。
他幾乎是瞬間就矮了對象一個輩分,其實輩分不輩分倒也沒關系,但是還有另一件頂頂要緊的事情。
這到底算不算三代以內的旁系血親,如果要是算的話,那可結婚證都沒辦法領!
第57章 認親
整個首都國營飯店如果排資論輩, 這個建立在什剎海核心景區的國營飯店無疑是排在前列的。
什剎海風景秀美,一步一景,尤其是冬天的時候, 來這里冰嬉是首都的老傳統,在百年前, 留著半禿瓢大辮子的百姓們就會在這里玩耍打發時間。
這里的國營飯店和北海公園的國營飯店是同一規格,祖上甚至做過御廚,滋味一流, 價格也是一流。
價格就算是貴一點,來這里的人也不少。
祁平江今兒就遇到了熟人。
熟人屬于教育部, 那人手中捧著茶水杯,點燃了一根煙就和祁平江聊著天, 說著最新的人事變動。
春江水暖鴨先知,從各部的人事變動,可以琢磨出來上面的意思。
到了他們這個位置,可以感受到暗流涌動,國際國內風云多變, 正是關鍵的變革期。
現在是整個國家的際遇, 也是他們個人的際遇,在退休前能夠占據多高的位置,也就是看這個時候的選擇了。
祁平江差不多跟人聊了半個小時,因為熟人要回包間了, 兩人就此分開。
祁平江身上被那人熏得是一股煙味, 他捉摸著兒子媳婦馬上也要來了, 就在后院停車的地方等著。
靠近什剎海微涼的風徐徐吹散了祁平江身上的煙味。
祁平江在兒子車輛開過來的時候, 眼角的皺紋就明顯了起來,抿著的嘴角不自覺松開。
他大跨步往前走, 結果在車輛熄火的時候,他清楚地聽到了媳婦的痛哭聲。
原本祁平江的嘴角是勾起來的,這會兒就很有氣勢地垂了下來。
祁平江手指關節叩了叩透明車窗,表情嚴肅之中帶著對妻子的擔憂。
是什么事情,哭成了這樣?
車門打開,祁平江怎么都沒想到,妻子是抱著一個孩子慟哭的,見到了他過來了,陸湘儀眼中含著淚卻有笑了起來:“這是我弟弟陸繹的女兒,名字叫做桑寶彤。”
陸湘儀哭過了一陣后,格外慶幸桑云窈把彤彤從永安村帶了過來,也感謝老天爺的安排,讓她見到了彤彤。
她的嘴角高高揚起,眼神帶著殘留的悲傷,眼淚墜落到地面上,綻開一朵深色的水花。
陸湘儀低頭看著桑寶彤,輕聲對她說道:“彤彤,你喊他……祁爺爺吧。”
祁平江的心中有一堆問號,如果是陸繹的女兒,按照輩分應該是喊他姑父,而不是喊什么祁爺爺。
祁衛東把車給熄了火,這會兒走下車來,開口說道:“爸,彤彤是我對象的外甥女,我媽是讓彤彤按照這個輩分喊的。其實彤彤可以喊你小姑父,也可以喊你祁爺爺,就看怎么算輩分。”
祁衛東在車上很快就把輩分給梳理得清清楚楚的,算清楚以后,他松了一口氣,確實有拐彎抹角的親戚關系,但是關系特別遠,不耽擱領證。
祁平江嘴角一抽,發現兒子的關注點歪了。
他低頭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
桑寶彤頭上的黃色小漁夫帽已經取下來了,露出了圓溜溜的只有青青發茬的腦袋。
玉雪可愛的小團子眨巴大眼睛看著祁平江,小聲說道:“那我現在喊一聲小姑父,以后喊你祁爺爺好不好?”
祁平江想了一下,覺得如果是喊自己祁爺爺他自己是沒什么意見,但是妻子肯定是渴望和這個孩子更為親近的,明明是自己的侄女,卻被喊奶奶,只怕妻子心里頭不舒服。
祁平江的腦子轉得很快:“你以后還是喊我小姑父,你和你小姨可以各論各的。”
祁平江想了一下說道,“你喊湘儀為小姑,我是你的小姑父。我和我愛人單獨列輩分,其他的人,你還是喊衛東為祁叔叔,等會見到我爸媽,你喊祁太爺,喊我媽喊陳公安就行了,我媽做了一輩子的公安,以這個身份為傲。”
祁平江又看向了桑云窈,“小桑同志對吧,你跟著衛東稱呼我們一家人就行。”
祁平江這樣一捋,輩分關系就這樣定下來了。
小團子也渴望喊陸湘儀為小姑,見著桑云窈點了一下頭,此時歡喜地喊祁平江道:“小姑父。”
祁平江這回明白了妻子為什么哭得這么慘了,他眼眶也忍不住癢了一下,心里頭有些發酸。
這樣乖的小孩兒沒有了父母,而小孩兒父親正是妻子心心念念盼望摘帽子的陸繹。
小團子的一只手撐著門,她想下來的時候,祁平江把小團子給抱了起來。
香煙的焦油顆粒殘留在祁平江的衣服上,小團子打了一個噴嚏。
“小姑父,把我放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走。”小團子用指尖揉了揉鼻子。
祁平江見著小孩兒打噴嚏,連忙把人放下來,尷尬對著妻子解釋,“我沒抽煙,剛剛遇到了一個熟人,他是個老煙槍,我都散了一會兒味,可能是彤彤貼著我很近,才聞到了煙味。”
陸湘儀的情緒也平靜了很多,紅著眼下了車。
“你剛剛也不知道換個位置,估計煙都飄到你身上了,嗆著彤彤了。”
祁平江訕訕地說道,“等會我坐著離彤彤遠一點。”
要不是出門在外實在不方便,祁平江都恨不得要換一身衣服。
小團子主動上前牽著祁平江,“不要緊的,就是忽然打個噴嚏,小姑父身上的煙味不重。”
說完了小團子還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我們院子里的二大爺很喜歡抽煙,他身上一直都臭臭的,小姑父身上真的不臭。”
想到身上的煙味,祁平江揉了揉小孩兒的腦袋,到底是不敢抱她了。
陸湘儀也不想讓祁平江忽略了桑云窈,咳嗽了一聲,說道:“這是衛東的對象桑云窈,她也是彤彤的小姨。”
桑云窈穿著還是上周那套白藍相間的連衣裙,只不過頭發規規整整地梳著雙麻花辮,上次披散著波浪卷發帶著帶嫵媚,這一次呈現的是長輩們喜歡端莊感。
“你好你好。”祁平江伸出手來,“很高興見到你。”
“祁叔叔好。”
桑云窈上前握住了祁平江的手。
祁平江的個子很高,祁平江是濃眉大眼,很符合時下人的審美,所謂是千金難買老來瘦,在五十歲上下的祁平江,頭發梳攏得整整齊齊,帶著一點不多的斑白,肚子平坦,曾經部隊出身讓他氣質卓然。
祁平江笑了笑,搖了搖手才收了回來。
祁平江是真心實意高興見著桑云窈,桑云窈帶著的小孩兒居然是小叔子陸繹的孩子。
妻子做夢都想著弟弟陸繹,現在陸繹雖然沒了,但是陸繹的孩子被養在身邊,妻子多少可以放心了。
祁衛東則是打開了車子的后備箱,把里面的東西給拿了下來。
祁平江客氣地說道:“小桑同志,第一次帶東西也就算了,你下次要帶東西,我們全家可都不干了。”
“是。”桑云窈笑著說道,“說不定下午就去祁叔叔家里叨擾。”
桑云窈這話一出,祁衛東一愣,其實兩人處對象的時候就說過了,可以晚一點去家里,而現在怎么下午就要去了?
祁衛東看到了彤彤笑開了花,頓時明白了對象的用意,下午去他家是為了彤彤。
祁衛東又看向了母親,陸湘儀的表情激動,倒是和桑寶彤如出一轍。
“歡迎、歡迎。”祁平江說道,“等會我就給張嫂打個電話,晚上留在我們家吃飯,吃完飯了衛東把你們送回去。”
祁平江邁開腳步,一齊都上了二樓叫做牡丹廳的包間。
·
因為陸湘儀哭得眼眶紅腫,祁平江去找服務員要冰,剩下的人到了包間里。
祁老爺子本來想著好好寒暄一番,結果因為兒媳婦通紅的眼眶,先顧著這件事,然后就知道了桑寶彤素未謀面的父親居然就是兒媳婦的弟弟陸繹。
陸繹被下放的位置他們祁家一直沒有打聽出來,在今天得知了是在永安村。
陸繹牛棚里被改造的身份,讓所有人都諱莫如深,他的妻子桑思玉知道得或許多一些,但是她不愿意多和女兒透露,桑思玉在臨死之前給女兒的安排就是跟著穆家人生活。
要不是桑云窈要把孩子帶過來,只怕孩子要在鄉下吃很多年的苦。
祁老爺子緊接著拋出一個問題,彤彤是想要跟著他們家里生活,還是跟著桑云窈。
陸湘儀的身子挺直了,如果可以的話,她當然是想要把桑寶彤接在身邊生活。
小團子確實親近小姑,在第一次見到陸湘儀就有好感,但是這點好感依然不足以讓她選擇陸湘儀。
如果當時不是鼓足勇氣求著小姨養她,小團子知道,自己不會留在永安村跟著太公太婆生活,而是會被生了弱智兒子的那一對遠房親戚那里領養,作為童養媳長大。
那個夢真的好可怕好可怕。
如果沒有小姨,她就會如同夢里一樣凄慘。
而有了小姨,她有了如今的一切,小團子幫助了葛爺爺、幫助了歐老師,小姨還讓她追逐爸爸的腳步,把她往科學家的方向培養,她對自己的生活特別滿意。
對于小團子而言,小姨桑云窈是她生活的全部支撐,找到小姑固然很好,但是她絕對不想離開小姨。
緊緊貼著桑云窈之后,小團子才有了說接下來話的勇氣,她很小聲地說道:“我、我想要繼續跟著小姨一起生活,我只想一直一直和小姨在一起,祁太爺對不起,陳公安對不起,還有小姑對不起……”
小團子聽小姨說過很多次,自己不會是她的拖累,所以這一次小團子堅定地選擇要和桑云窈一起生活,但是沒選擇小姑陸湘儀,她又覺得辜負了人的好意。
她愧疚地眼睛都紅了起來,緊緊靠著桑云窈,生怕因為自己的任性,小姑不喜歡她了,根本不敢抬頭去看陸湘儀。
自己不愿意跟著小姑,她肯定很失望吧。
小團子輕輕吸了吸鼻子。
“哎呦。”祁老爺子直接挨了陳逢春公安一個大巴掌,陳逢春重重拍了一下丈夫的背。
“你在這里胡說什么。”陳逢春沒好氣地說道,“把人小孩兒說的愧疚了,她小姨對她多好,怎么會舍得不跟著小姨,跟著我們一起?而且急什么,衛東晚點把小桑給娶了,彤彤不也跟著一起了嘛?讓你嘴巴長!”
“對對對。”祁老爺子說道,“彤彤,沒事的,你太爺爺就是有時候說話不過腦子。”
桑云窈把人給抱著:“肯定是遵循彤彤的意愿,彤彤愿意跟著小姨很好,也不用很愧疚,你小姑肯定也是希望你健康快樂地成長,都在首都,距離也不遠,以后可以常走動。”
對于后面說要嫁人的話,她就不好接話了。
陸湘儀也是心疼得不行,連忙說道:“對對對,你小姨說得對,彤彤,我是眼見著你長胖了,長高了,你小姨對你很好,你想跟著你小姨當然可以,不用覺得對不起我,這有什么好對不起的?你多來我家中走動就很好。”
陸湘儀沒提后面結婚的事情,祁衛東和桑云窈才剛處上,當年祁平江追自己可是花了不少時間,推己及人,陸湘儀就算是再急切,也做不出催婚的事情。
從戀愛到結婚,期間的那些酸澀、甜蜜都會是這輩子最寶貴的回憶,陸湘儀之前催婚只是隨便說說罷了。
陸湘儀希望桑云窈和祁衛東從戀愛到步入婚姻的殿堂一切都順理成章。
陸湘儀:“云窈,你心里壓力也別那么大,和衛東慢慢處就行。”
陸湘儀對著滿是歉意的小團子招招手,讓她過來,等到小團子到了陸湘儀懷中的時候,她用手帕擦去孩子眼角的淚水。
“別和小姑說對不起,就像是你小姨說得,我希望的是你健康快樂成長,其他什么事情都不重要。”
祁平江進來的時候,就見到的是這樣一幕。
“湘儀的眼眶還紅著,我們小彤彤又紅了眼?幸好我多買了一點冰塊。”
祁平江用手帕抱住了一塊兒冰,先是遞給了小孩兒,又找兒子要了一塊兒手帕,遞給了妻子。
“還別說,你們紅著眼眶的模樣,看得出來是一對姑侄。”
祁平江刻意插科打諢,讓氣氛終于松快了不少,祁老爺子又開了一個新話題,桑云窈帶來了什么東西。
牛皮紙袋里有一對針織帽子,一對羊絨圍巾,祁家人自然是滿口說是好,尤其是小團子在牛皮紙上畫的畫,夸得讓她臉上紅撲撲的。
而祁平江和陸湘儀也給桑云窈準備了見面禮,給桑云窈準備的是一條綢緞絲巾,一條絲巾是白色為底,大片暈染出不同色彩的絲巾,陸湘儀小聲介紹說是港市那邊的款式。
給桑寶彤則是準備了一只鋼筆一個筆記本。
桑寶彤現在學寫字用的是鉛筆,這是屬于她的第一只鋼筆,她握住了筆以后,對著小姑說道:“小姨說我的手太小了,現在不適合用很重的筆,等我大一點,我會好好用的。”
陸湘儀的這只筆當然是很好的,也正是因為筆比較好,其實并不適合現階段的小孩兒使用,筆太重了。
陸湘儀小聲說道:“其實我那里還有一些舊物,里面可能有更適合你現在用的東西,到時候你都帶走?”
陸湘儀舍不得那些舊物,但是她覺得可能彤彤更需要這些舊物。
小團子的渾身開始顫抖起來,她嘴巴張張合合說不出話來,這肯定是爸爸用過的東西。
她想要爸爸用過的東西,更想看看年輕時候的爸爸是什么模樣,知道有關于爸爸的更多信息,但是因為情緒太過于激動,反而什么都說不出來。
桑云窈明白小孩兒的心結,主動說道:“有沒有彤彤生父的照片,她一直很想知道爸爸是個什么樣的人,想知道爸爸是什么樣子。”
小團子不住點頭,她還是激動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有的,因為不太方便帶,照片也不多,到時候彤彤喜歡,都可以給彤彤。”陸湘儀說道,“我們有一下午的時間,可以慢慢看、慢慢說。”
祁老爺子樂呵呵地說道,“哎呦,這樣說的話,是不是吃完了小桑還有彤彤都到我們家坐坐啊?”
祁平江點頭說道:“爸,等會吃完飯了,小桑和彤彤就去咱們家。”
陳逢春點了一下頭:“那咱們吃快點。”
眾人都想著吃快點,等到上齊了菜,不過是半個小時就結束了這一餐。
把沒吃完的飯菜打包上,祁衛東先開一趟車把祁老爺子、陳逢春、祁平江給送回去,第二趟則是把桑家兩人和自己的母親帶回到大院里。
第58章 陸家往事
桑云窈和外甥女去過食品廠家屬院、制片廠家屬院, 都不如祁家所住的大院氣派。
門口有站崗的人,六層小樓鱗次櫛比大約有十幾棟樓房,樓間距很寬, 每一棟都可以保證從早到晚都有日光攏入,保證通風效果。
不像是軋鋼廠的家屬區可謂是寸土寸金排的密密麻麻的, 家家戶戶的面積很小,兩家共享一個廚房、一個衛生間。
這里的院子里種了很多的樹木,還有一個專門操練的大操場。在這里住的人, 很多人家中都配備了警衛員。
祁老爺子也有資格配備警衛員,因為陳逢春不習慣家里太多人, 加上祁平江也離開了部隊,祁老爺子覺得不必浪費國家的資源, 就沒要警衛員。
因為祁老爺子的腿腳不好,祁家所住的是一樓,張嫂已經把大門打開了,祁家人齊齊都在門口候著,對著桑家兩人說道, “歡迎歡迎啊。”
嶄新的一大一小的兩雙拖鞋已經準備好, 這是那天去百貨商場,陸湘儀順手提前買好,沒想到居然在今天就派上了用場。
計文莉家里用的是亮閃閃的吊燈,祁家人的作風則是簡樸得多, 就是普通的燈泡。
不過不一樣的是, 祁家的燈泡的瓦數很大, 布置得也挺多, 打開了以后,整個屋子里亮堂堂的。
家里和計文莉家一樣鋪了實木地板, 桑云窈和小團子換了拖鞋,進入到了祁家。
祁家的面積約莫就有二百平,客廳和飯廳連在一起,整個空間顯得極為寬闊,兩邊的窗戶下都有鐵質暖氣片,等到冬天把窗戶關閉好,就靠著全屋的暖氣片取暖。
暖氣片上方安置了很窄的置物架,上面擺放了花瓶,花瓶里面放置的是一束干花,還在旁邊放置了一面小紅旗。
南北通透,祁家左右的窗戶都推開了,風徐徐穿堂而過,小紅旗也在微風之中微微晃動著,仿佛在歡迎桑云窈和桑寶彤兩人的到來。
客廳頭頂上的電風扇早已經被擰開調整到最小檔,加快房間里空氣的流動。
茶幾上有一盤切好的橙子,洗干凈的冬棗,還有蜜桔,張嫂笑著說道:“等會我就去買菜,晚上一定讓桑老師和彤彤嘗嘗看我的手藝。”
張嫂打算把家里都留給他們,她自己先去郭嫂那邊聊聊天,等會再去買菜。
張嫂離開了家以后,幾人先是坐在茶幾上,桑云窈看著小團子說道:“不如陸姨帶著彤彤去看看找照片什么的。”
小團子早已經迫不及待,而陸湘儀點頭。
“小姨也一起。”小團子扯了扯桑云窈的衣袖。
桑云窈一想也是,這是自己從未謀面過的姐夫,桑思玉明明知道和陸繹皆為夫妻是很困難的事情,最終還是選擇和對方結婚了,“好,我也去看看我姐夫。”
祁平江則是說道:“衛東也一起吧。”
陸家的那些事情,祁家兩個老人清清楚楚,身為陸湘儀的枕邊人祁平江也清清楚楚,但是很少對祁衛東說起,現在就讓祁衛東也了解一二。
“好。”
·
三人去了主臥,而陸湘儀去取東西。
主臥是祁平江和陸湘儀生活的地方,房間的衣柜很大,足足占據了整整一面墻,靠著窗戶方向是陸湘儀睡得,旁邊是一個梳妝臺,靠近衣柜這邊是祁平江所睡,有一個床頭柜,床頭柜上放了一個相框,里面的照片因為距離遠看不清楚。
床頭處掛著的是兩人的結婚照,當時祁平江還沒有從部隊離開,穿著是一身戎裝,至于說陸湘儀也是穿的是文工團的衣服,手中捧著一束花,梳著雙麻花辮,笑容燦爛又明媚。
年長的陸湘儀氣質很好,而年輕時候的陸湘儀笑靨如花,帶著被嬌養的矜貴勁兒。
方方正正的床尾有一個用天鵝絨布包裹著的床尾凳,上面疊放了夫妻兩人的睡衣。
祁衛東伸手把兩套睡衣放在床上,拍了拍床尾凳,“坐吧。”
桑云窈坐了下來,小團子本來有些緊張,到了小姨的懷中,就沒有那么緊張了。
陸湘儀則是去書房里,先把滿是勛章的小盒子取了出來,緊接著書桌的右手邊有三個小抽屜,陸湘儀直接取下來了最下面的那個抽屜,整個抽屜還有小盒子一起拿到了主臥。
陸湘儀知道孩子最想看什么,此時首先把裝了勛章的匣子打開,再把絨布下面的三張照片拿了出來。
小團子的眼睛睜大了,她第一次真正看到了父親,這三張照片是三個年齡的父親,第一張照片是年幼還是嬰孩的父親,第二張照片是離開國家之前和大姑在一起合照,最后則是那張十八歲從大合影里剪出來的照片。
“小弟很聰明,他十八歲已經獲得了碩士學位。”
陸湘儀又解釋了一下碩士學位代表了什么含義,“一般人要讀九年的小學加初中,三年的高中,三年高中以后大學本科四年,大學之上,再讀三年是研究生。而你爸爸他十八歲就提前研究生畢業了。”
陸湘儀說道:“因為他旁邊都是外國人,所以照片就算是這樣藏起來我也不安心,就把其他人剪掉了,單獨留下這個剪影。”
小團子長久地看著這張照片,爸爸認真地看著鏡頭,模樣意氣風發,她的小手摸了摸照片上的臉,仿佛是在隔空和爸爸打招呼。
小團子的眼前仿佛出現了父親,他淺淺對著她笑著,隔空揮了揮手,好像在說你好啊,我從未謀面的女兒。
小姨提過上學可以跳級,她到時候也要跳級,早早地把書都讀完,希望到時候小姨說的大學已經恢復了,她想要讀大學,一直往上讀。
陸湘儀還以為小孩兒哭了,結果沒想到小團子若有所思只是一直看著照片,過了一會兒,小團子把照片遞給了桑云窈,“小姨,這是我爸爸!我爸爸真的很厲害!”
十八歲的物理學碩士,桑云窈敬畏地看著這張照片,結果出乎意料的發現,自己的這位姐夫生得還很帥氣。
也是,陸湘儀這樣明媚優雅的富家千金,她的弟弟又怎么會差?
桑云窈還看了陸家大姐的照片,如果說陸湘儀的容貌更為精致,那么陸蔓瑜則是眉目舒展氣場一米八的大姐大。
黑白照片也可以看得出,陸家大姐的眉毛上劃出鋒利的弧度,嘴上涂得是深紅色,眼神銳利,是個女強人。
而之后通過陸湘儀的敘述,知道了陸家人的來歷,陸湘儀的父親陸拾是大家族的庶出孩子,想要讀書出人頭地好讓母親在后宅的日子過得好一些,結果因為他讀書的優秀,反而讓人忌憚,陸拾的母親死于宅斗之中,她被人誣陷和人茍且,甚至陸拾的血脈也被懷疑,被家族逐了出去。
那個時候地方勢力割據,陸拾靠著他寫出來錦繡文章,投靠了地方勢力。
他所投靠勢力又足夠強大,站穩了腳步以后,娶了日化廠廠長的獨生女柳葉兒,一個有權一個有錢,從此強強聯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富足日子。
因為生母的慘狀,陸拾有了權勢以后也沒有再納小妾,一直和妻子過日子。
陸拾和柳葉兒一共生了三個孩子,分別是陸蔓瑜、陸湘儀、陸繹。
三個孩子各有長處。
陸蔓瑜擅長做生意,最后做的是古董生意,她的本事是把國內的一些工藝品包裝成古董賣給那些人高價,再把一些真正的古董給買回來。
老二陸湘儀沒什么雄心壯志,喜歡舞蹈,最后也因為舞蹈進入到了文工團,也因為進入到了文工團,所以得以安穩地生活。
最小的就是陸繹,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是意外而得,他的讀書天分最高,當時要去國外讀書的時候,家里人雖然舍不得卻也希望他好好讀書,能夠為國家做出貢獻。
陸湘儀又取出來了一封信,當年每個月都會通信,那些信在動蕩開始的時候全部一把火全部燒了,陸湘儀只留下了一封信,這封信留下也是因為里面全然是陸繹的愛國心,他想要為國家做什么而留下的東西,陸湘儀希望今后弟弟在摘帽子的時候用得上這封信。
陸湘儀本來情緒平穩,說到了這里也難免又紅了眼眶,等到情緒穩定以后,才又開始給小團子看抽屜里的東西,這里面都是一些雜物了。
小時候陸繹玩過的魯班鎖,他用過的筆,一些彈珠之類不值錢不起眼的小東西。
看不出時代的印記,不會被打上標簽,她才敢保留下來。
這些東西在當時有人來的時候,也可以解釋為自家小孩兒用的。
其實當時確實有人蠢蠢欲動想要來動一動陸湘儀,只是因為陸湘儀一直住在祁家,礙于祁老爺子和陳逢春的功勛,雖說有計劃來掃蕩,最終還是沒有來。
小團子認真聽著小姑講述,還仔細看過了那張發黃的紙,她不會的字也認真詢問陸湘儀是怎么念的。
祁衛東在這個時候用手背碰了碰桑云窈的手。
桑云窈跟著祁衛東出了房門,把主臥空間單獨給他們兩人。
客廳里沒有人,祁衛東從桌子上拿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部里有事,祁平江連晚飯也沒辦法在家吃了,晚上不用留他的飯,至于說兩個老人,陳逢春推著老爺子出門了。
現在家里就只有客廳的兩個,還有主臥的兩個人。
祁衛東看著桑云窈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伸手給她到了一杯水。
“可以坐得隨意一點。”祁衛東笑了笑,“爺爺奶奶還有我爸都出門了。”
第59章 相冊
小團子坐在小姑的懷中, 爸爸的書信有很多字她都不認識,她一個個點在上面,抬頭詢問小姑這個字怎么念, 這一句話是什么意思。
小團子的嘴巴輕輕動著,她的大腦在全速運轉, 試圖理解這封感情充沛的書信,努力記住書信里的內容。
陸湘儀剛開始是反復看這封信,后來紙張的折痕越發脆弱, 陸湘儀就把信紙的內容抄錄下來,這原版的信紙藏在了紅色的語錄里, 邊角用了一點膠水粘在書頁里,這樣就算是有人闖入進來, 甚至無意之中撞掉這本語錄,這份信不會掉出來,也能保存得很好。
陸湘儀對這封信的內容熟稔于心,小團子詢問什么,她就能夠回答什么。
太陽日漸西移, 房間里掛著白色的窗紗, 金色的光朦朧地攏入了進來。
陸湘儀感受自己腿上的重量,那種子知道了弟弟去了的難過慢慢消散,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懷中的人是弟弟的孩子, 有一種淡淡的喜悅和滿足縈在心中。
小團子認真地讀書認字, 她的嘴巴微動, 小手的其他手指并攏在一起, 只有食指在虛空之中輕輕點著,這個習慣也像是當年的弟弟學寫字的習慣。
她那個時候曾經和大姐說:“每次看小弟讀書認字都覺得好玩, 像不像是巫婆在作法?”
大姐沒好氣地用手指尖戳自己的腦袋,“瞎說什么呢,咱們兩個的腦袋都沒有遺傳老爹的智慧,小弟卻有,小弟只要記得住就行,不在意什么形式。”
陸湘儀不服氣了,“姐,我不聰明也就算了,你那么聰明。”
“我像是娘,而且我小時候可沒這么強的自制力,不玩耍,居然覺得看書有意思。”陸家大姐有些感慨地說道,“小弟是真的很像爹,咱們爹當年被剝了衣服從老宅里趕出去,能夠靠著筆桿子走到現在的高度,就是靠著真正的智慧。”
陸家大姐最后用手點了點腦子,“只有真正的智慧才能夠力挽狂瀾,讓整個國家有新的機遇,創造一個嶄新的未來。”
那些過去的記憶在陸湘儀的心中越發鮮明起來。
等到把這張紙的內容全部讀完,小團子扯了扯陸湘儀的衣袖,說道:“小姑,能不能抄一遍這張信,我想放著我的小兜兜里帶回家,我晚上還想再看一遍。”
小團子把衣服上的兜兜展示給陸湘儀看,小兜是桑云窈縫制的,桑云窈的手藝不好也不壞,因為知道要防石頭,多在荷包里走了幾道線。
小兜兜里面放著郁金香雨花石,現在打算放疊好的紙。
“小姑抄的有。”陸湘儀很快把自己常看的那張紙疊了起來,直接塞到小孩兒的兜兜里。
這張原版的信紙陸湘儀小心地夾好,“照片和信小姑暫時替你保管,以后要是時局輕松了一點再給你。”
陸湘儀又和小孩兒說道:“彤彤你記住了,接下來我要說的話,除了今天祁家人還有你的小姨,誰也不能說!就像是你沒告訴馮奶奶你爸爸的事情一樣,可以嗎?”
小團子點了一下頭。
陸湘儀說道:“其實還有一些東西我舍不得燒,猶豫了很久,有一個昔日里的好友去了國外,就幫我把東西帶到了過去了,以后如果有朝一日,可以大大方方和那些海外人士聯系,到時候再要回來。”
陸湘儀以前念書的認識不少“資本家的小姐”,絕大部分人都通過各種途徑離開了國家,其中就包括陸湘儀玩得最好的朋友。
陸湘儀實在舍不得一些照片,而因為小時候家境優越,家里的照片特別多,她燒了大半,最后保留了一本相冊集,那些舍不得燒得相冊集,還有父親所寫下的家書,母親嫁人時候那一套鳳冠霞帔,她最后給了好姐妹,讓她幫忙保存。
后來陸湘儀還寫信告訴了弟弟陸繹,讓陸繹把一部分照片和紀念品也放在她的好友那里。
“我小姨說會有這么一天的。”小團子把小姨的話記在心中,“小姑那到時候可以和海外聯系了,把東西郵寄回來。”
陸湘儀只覺得桑云窈是盲目樂觀,她對恢復海外聯系這件事并不抱希望,不過不愿意反駁小團子,開口說道:“好,到時候我來聯系。”
“我媽媽沒有那么多照片。”小團子忽然開口說道,“小姑,媽媽只有幾張照片,我下次把東西帶過來給你看!”
陸湘儀點頭,“那你和我說說看你媽媽好不好?”
小團子的眼神明亮,“好,我從最最最早開始說起,太公和太婆生了……”
小團子從母親桑思玉的身世開始說起,母親被穆秀秀、桑磊被帶回198號四合院,桑思玉和桑云窈做了姐妹,說到了桑思玉選擇下鄉,在永安村里和陸繹如何結為夫妻,生下孩子以后的日子,還有最后桑思玉得了絕癥,鋌而走險去黑市做生意,靠著很少的錢和票積累下來了女兒將來十幾年的撫養費。
陸湘儀聽著小團子的描述,想著桑思玉這個人,桑思玉無疑是聰明的,在家里瞞得嚴嚴實實的情況下,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世。年少上學的時候,成績優異,是考大學的好苗子,在生病了以后,冒險去黑市賺了不少錢,就是為了給女兒攢下未來生活的積蓄。
陸湘儀在沒有弟弟消息的這些年也會一直想象,會不會弟弟娶了妻子,他的妻子是什么模樣,在聽到了小孩兒描述以后,覺得這個從未見過的弟媳婦便應該是如同桑思玉這樣。
瘦瘦弱弱的小姑娘,長得漂亮,不愛說話內心卻極為堅定有主意。
倘若不是這樣的時局,換個時空,這樣的桑思玉也會讓弟弟陸繹傾心。
這樣的兩個人孕育出來了最好的桑寶彤。
陸湘儀本來就不打算改小團子的姓氏,知道了桑思玉的付出,桑云窈的付出,更不想改小團子的姓名了。
寶彤兩個字是弟弟陸繹對孩子的期盼,當年弟弟就希望寶彤跟著桑思玉姓桑。
“想不想喝水?”陸湘儀說道,“我們去客廳里喝點水。”
在客廳里,陸湘儀也看到了家里人留的紙條,原來家里沒其他人,她也沒看到祁衛東和桑云窈,想來兩人不是在書房,就是在祁衛東的臥室。
·
祁衛東確實和桑云窈在祁衛東的房間里。
祁衛東的房間大門打開,房間里的電風扇按下開關,徐徐轉動著,吹散一室曖昧。
祁衛東把房間里的凳子讓桑云窈坐,他自己則是坐在鋪得整整齊齊的床邊。
就像是祁平江、陸湘儀所住的主臥,房間里的東西規規整整,部隊生活同樣在祁衛東的身上留下了烙印,祁衛東的房間也是規整的。
祁衛東的床是加長的,倒是寬度很窄,是一張一米寬左右的床,上面的被子被疊成了豆腐塊。
房間里有一個書桌,一個椅子,碩大的衣柜,這衣柜是兩個人用的。
桌子上是祁衛東入伍的照片,穿著戎裝,身上佩帶大紅花,對著鏡頭敬禮。
“這里原本是放了一扇屏風。”祁衛東解釋,“我哥睡在這里,我睡在靠外的地方。書桌原本是放在書房的,后來我上高中的時候,我哥已經去研究所了,寫作業有點多,干脆就把書桌搬到這里了,家里還有一個客房,我哥以前的床劈了,現在換成了兩張大床,我哥哥、嫂子他們帶著孩子回來的時候,就在客房里安置。”
桑云窈知道祁衛東有個哥哥,今天也第一次見到了這位哥哥的照片,也知道了他的姓名,祁長勝。
祁衛東的模樣更像是陸湘儀,五官俊美精致一些,而祁長勝則是更像祁平江,方正臉,透露出憨厚來,很難想象這樣的人是科研人員。
祁長勝去的是保密單位,妻子譚絲薇同樣是保密單位的,具體的職位祁家人不知曉也不會過多過問,祁長勝和譚絲薇有三個男孩兒,年齡年齡一個是七歲,另外兩個是雙胞胎都是五歲。
“他們兩個人帶得過來嗎?”桑云窈不由得咋舌。
從祁衛東的介紹里這才知道,祁長勝的岳父也是科研人員,岳母不上班,加上科研單位一樣有托兒所,也就帶得了三個混世魔王。
桑云窈還看了兩本厚厚的相冊,其中一本相冊是年輕的陸湘儀和祁平江,在運動開始以前,年輕的陸湘儀更為朝氣勃勃又奪目,運動開始以后,陰郁了一段時間,照片里也消瘦得厲害,跨越了幾年以后,才又重新有了寥寥數張照片,里面的她沉穩下來。
桑云窈看著照片里的祁衛東,他甚至還被打扮成了女孩子。
“我爸媽都很想要女孩。”祁衛東說道,“懷我的時候,我媽還說,和生我哥的時候反應截然不同,還以為一定是個女孩兒。”
“沒想到還是個男孩兒。”桑云窈笑著說道。
“是啊。”桑云窈的一只手托在寬大的相冊下面,祁衛東的手從相冊下面握住了她的手。
他感覺到桑云窈的手輕輕顫抖了一下,他把她的手攥得更緊一點,調整到十指相扣。
寬大的相冊遮住了兩人相扣的手,掌心相碰的地方有了一層汗水,分不清是屬于誰的汗水。
身上也熱了起來,電風扇搬得距離兩人有點遠,幾乎無法起到納涼的作用,只是誰也沒提起身去挪風扇的事情。
聽到了外面的動靜,祁衛東用手指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捏了捏,這才松開手。
第60章 采花賊案
在五點的時候, 張嫂回來了,身后還跟著一個端著砂鍋的老太太,正是郭嫂。
張嫂去找了郭嫂, 郭嫂迸發了十二分的熱情,先是和張嫂一起去供銷社買菜, 幫忙把菜給拎回來。
等到把菜拎回來以后,郭嫂表示在她這里熬湯,順便還給燉上了紅燒肉, 這一道菜是郭嫂的拿手好戲,這是她的心意, 慶祝祁家老二找到了對象,而且郭嫂真心覺得祁衛東這小子運氣好, 對象品性好得很。
郭嫂現在見著了陸湘儀,對著陸湘儀說著一連串的吉利話。
陸湘儀都有點招架不住了,“謝謝、謝謝。郭嫂我送你。”
“哪兒需要送了。”郭嫂笑著說道,“我自己回去就成,你們這里還待客呢。”
等到郭嫂子離開差不多十分鐘時間, 陳逢春推著祁老爺子遛彎回來了。
到了家里, 祁老爺子也不坐輪椅了,換上了拐杖。
“好香。”祁老爺子沖著廚房走過了過去,說道,“聞著像是郭嫂的手藝。”
忙碌的張嫂探頭, “是啊, 郭嫂子表示感謝, 她做紅燒肉是一絕, 一定讓我帶回來。還有老爺子,你也勸一下衛東, 他非要過來幫忙。我想著衛東多和小桑說說話。”
祁衛東這會兒在切土豆絲。
咚咚咚、他切菜的速度很快,把薄如蟬翼的土豆片切成了絲,放在裝滿了清水的大碗里,好洗去淀粉。
等到把手里的都處理好,祁衛東才說道:“下午我就已經說了挺久的話了,也不急在這一會兒,今天的菜多,我幫忙就是,爺爺,這會兒我媽帶著他們在書房里。”
家里請了張嫂幫忙以后,做菜周末在家吃飯的人多,不是祁衛東就是祁平江偶爾還有陳逢春會負責。
今天張嫂做菜又比平時還要豐厚,肯定是需要人備菜的。
祁老爺子并不打算把自己的孫子給勸說出來,聽說他們去書房了,就也說道,“我也去書房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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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老爺子過去的時候,陸湘儀正帶著桑寶彤在看相冊,看得就是桑云窈下午看過的那本。
祁老爺子樂了,“我房間里還有本相冊,等會我給彤彤講講里面的來歷。我那個相冊可有意思了。”
祁老爺子年齡大了,每天有事沒事就翻看照片,偶爾還會有老戰友們打電話過來,對著昔日里的照片長吁短嘆,所以祁老爺子和陳逢春兩人照片都在他們兩人的房間里。
桑云窈則是手里拿著一個筆記本,見著祁老爺子要走,開口說道:“祁爺爺,我看這是陳公安的工作札記,我能看看嗎?”
陳逢春落后半步,出現到了門口。
她看到了自己厚厚的筆記本被桑云窈拿在手中。
“里面有部分案子比較血腥。”陳逢春說道,“可能不會太適合你看。”
“我不怕這些,我很佩服公安這一份工作,衛東馬上又要做刑警,他要和重案要案打交道,”桑云窈說道,“我也想了解一二。”
陳逢春的傳奇經歷桑云窈曾聽聞一二,現在對方的辦案札記就在自己的手中,桑云窈多少有些感興趣。
陳逢春聽到了桑云窈的理由,臉上帶著點笑意,“帶到家里的都不是什么特別需要保密的,不過,你看看可以,就別往外透露了,可能里面有些對案子的批語和評價,不適合讓人知道。”
桑云窈點頭。
她打開了厚厚的筆記本,從前面開始看,陳逢春的這些年經歷都記載在本子里,第一起案子是妻子失蹤,最后證明是謀殺的命案。
妻子失蹤,丈夫表現得很深情,而且根據走訪的情況來看,他們成親多年,有一對龍鳳胎孩子,時常在外散步。
走訪調查后得知男人是豪門少爺,而妻子則是他宅院里的丫鬟,當年男人有包辦婚姻在身,為了追求婚姻的自由,男人和女人私奔了。
男人和女人私奔后日子剛開始苦了一段時間,后來男人因為讀書認字做了學校的老師,女人因為遇到了一個貴人,得以做了紡織廠的女工。
兩人生了一對龍鳳胎,聽人說日子很和美,在巷子里生活了許多年,龍鳳胎雨雪可愛,兩人晚上吃了飯后還會帶著孩子散步,男人高大俊美,女人嬌小可愛,不曾爭吵紅過臉,是公認感情很好的一對夫妻。
丈夫在提到了妻子失蹤,可能遭遇不測時候的悲傷讓陳逢春心生同情,帶著濃厚的感情色彩做了筆錄,在出了問話室以后,陳逢春的師父告訴了她一句話。
“丈夫失蹤、妻子失蹤,配偶永遠是第一嫌疑人。不管表現得有多深情,都不能盡信。”
陳逢春筆鋒銳利寫下了這一句話,而最終的調查結果也證實了她師父話的正確性。
在男人在派出所里做筆錄的時候,公安搜了他的家,找到了被用鹽腌制成臘肉,隱隱風干的尸體。
陳逢春看到尸體后吐得很慘,也在激烈的嘔吐里學到了師父的話。
找到尸體以后,男人很快就招認犯罪事實,陳逢春在這本札記里把男人犯罪的原因也寫了下來。
丈夫殺死妻子的原因很簡單,剛開始他確實與妻子伉儷情深,但是隨著日子的增加,他心中有些后悔了,他希望父母能夠接受龍鳳胎,重新回到富貴的日子。
而他下定決心帶著孩子回家的那一天,他去學生家中家訪的時候正好遇到了二十來歲的弟弟,這位弟弟已經是廠子的繼承人。
這個弟弟明明和他的年齡相差不大,打聽出來消息母親又已經死了,哪兒來的弟弟?
男人沒急著回家,而是打聽他私奔以后的事情。
原來他的私奔讓父親找到了借口把在外情婦所生的孩子接回到家中,并且這個私生子弟弟替代他和富家小姐聯姻了,給父親生下了孫子,成了當之無愧的繼承人。
他的母親郁郁寡歡,最終在一場風寒以后去世,他的大哥也因為一場事故沒了。
他曾經住的那個宅院,除了父親以外,再無旁人,而男人單獨去找了父親,想用龍鳳胎打動父親,而鬢發霜白的老人彈了彈煙,意味深長地說道:“我沒有其他的孫子,我的孫子只認傅小姐(男人原本的未婚妻)肚子里出來的。現在家里都是你弟弟當家了,我也不管錢,這樣吧,我這個月就少抽點煙,這點煙錢你拿著過日子。”
男人的父親給的煙錢足有男人半年的工資,男人臉上火辣辣的,又舍不得丟這筆錢,他帶著這筆錢離開,憤怒的火焰在心中燃燒。
男人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當年自己被妻子鼓吹私奔迷惑了,要不然他要是和那位傅小姐成親,得了全部家產的人是自己,而不是那個莫名其妙的弟弟。
所以他勒死了妻子,在做筆錄時候陳逢春以為他是為了妻子失蹤悲傷,實際上男人不后悔殺妻子,只后悔自己殺得太晚了。
第一個案子看完了以后,桑云窈定了定心神,繼續看后面的案子。
第二個案子則是□□紛爭,情婦用了男人的錢,男人殺了情婦拿回自己的錢。
差不多三個案子以后,里面記載了一個尚未破獲的案子,而且是一起至今尚未偵破的特大強·奸案。
這個案子是從72年冬天開始的,一天晚上,一個用黑紗蒙著臉的歹徒潛入到一處民宅。這處民宅的丈夫是鐵路局的臨時工,常年在外出差沒有回來,只有妻子在家,這人用繩子捆著女人侵犯了對方,結果女人有基礎性的疾病,男人離開之前解開了繩子,渾然沒有發現女人已經死了。
因為男人沒回家,加上冬天天氣冷,一直到開了春男人回來,才發現出了事。
在這個案子被上報到公安的時候,這犯罪分子已經食髓知味,又潛入到了幾戶人家里,至少做了十余起案件。
這個作案人潛入到人家中,順便會把人家里的財物洗劫一空。
根據陳逢春的記載,做了大量的走訪摸排工作,試圖找到這個采花賊,有一次聽到了動靜追過去,結果草叢里的人是當地的村民,一無所獲。
兩次大型的抓捕活動沒有成功,后面采花賊作案忽然就減少了,實在是讓公安機關頭疼。
這人作案做得很多,一個月內作案多起,有時候作案又會停止下來,公安已經開始了部署,他卻長達半年不作案。
桑云窈看著這個案子,隱隱覺得有些眼熟,她好像看過這個案子似的,因為惦記這個案子,她長久地沒有翻頁。
祁衛東來喊桑云窈吃飯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她打開的筆記本,上面的內容是祖母耿耿于懷的案子之一。
祁衛東合攏了這個筆記本,“該吃飯了。”
桑云窈仰頭看他,彎眼點頭。
到了吃飯的時候,桑云窈多少還分了一點心思在這個案件上,等到回去了以后,她干脆不掩飾了,面前攤開了空白的筆記本,桑云窈鄭重其事寫下了采花賊三個字。
還把第一次犯案的時間地點,簡單的情況寫了下來。
桑云窈心不在焉的情形,小團子都看在眼底,小團子搬著凳子站在上面,小手拿捏她的穴位。
桑云窈被一按捏,立即反映了過來,拉下了小團子的手:“小姨沒事,就是在想一個事,總覺得有個事怎么都想不起來。”
“我幫小姨按摩,幫助小姨回憶事情。”小團子說道,“葛爺爺教我的法子,可以醒神解乏,說不定小姨就想起來了呢?”
“行!”桑云窈失笑著說道,“你別累著手了。”
“不會累!給小姨按摩怎么會累?!”
或許是小團子的按揉有效,這天晚上睡著了,桑云窈做了一個夢,在夢里有人突突突開著拖拉機的,有時候會被A村的人請去幫忙,有時候會被B村的人請去幫忙。
作為讓人驕傲的拖拉機手,那人和村里的干部聊天,有時候就會說一些葷話,知道哪兒的知青是單住的,哪家小媳婦是一個人。
白天是拖拉機手,晚上這人和媳婦吵架了,就跑出去發泄。
為什么作案時間不規律,因為這人每次和媳婦吵架了,他就會跑去作案,中間很長一段時間沒作案,是因為他被組織到外地幫扶當地的拖拉機手。
這個拖拉機手還在外地做過幾起案件。
桑云窈猛地睜開眼,她的心臟砰砰直跳,這個案子像是一只淘氣的小貓不停地跳躍,而她終于抓住了這只淘氣小貓。
這是70年代初,一直持續到80年代的案子,長達十幾年的時間一直沒有抓獲此人,讓首都人民都惦記的案子。
在后世,她在首都上大學,大學室友陳小鳳是老首都人,有一天晚上寢室熄燈以后,她講了首都的幾個大案,這個采花賊案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