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愛你
窗外細雪飄搖, 半空打著旋。
落地燈散逸輕薄暖光,溫融繾綣,映著他赤紅眼眸。
她不由得陷進他眼里, 那里有彼此深埋的心跳。一個克制著,恍如蓬勃焰火,另一個像清冷軟竹, 葉梢無骨,被他寸寸燒灼,即將落燼。
周嶼程的目光黏在她身上, 深暗里藏不住的野心, 喉結隱隱滾動。
她烏黑長發(fā)披散在肩頭, 被他勾起的手指緩慢纏繞,發(fā)梢之間飄落的雪花升溫融化, 俗話說十指連心, 他難以抑制, 陷入她濕柔不堪的軟滑。
彼此都褪去一層淡然偽飾, 她彎起的睫毛開始顫動,喉嚨有一絲緊張感,無聲吞咽一下, 眸光怯怯游走, 描摹他硬朗眉眼。
窗外雪落無聲,她的聲音更輕:“周嶼程,你醉了嗎?”
他恍若未聞, 看著她,眼里流露一絲不甘的惘然, 一只溫熱手掌撫過她發(fā)頂。
或許有三分醉意,但他不愿承認, 也就順著她問的,隨性又模棱兩可地答:“有點兒頭疼。”
說話不耽誤他放肆,姜洵突然有點反應,伏在他肩頭加深了呼吸,他順勢吻在她頸側,循著早已成形的記憶攻池掠地,占領讓他流連的白皙無暇。
姜洵意識有點亂,勉強想起來,周嶼程酒量很好,說頭疼或許是被暖氣熏的。
酒精的作用是讓人某一瞬錯亂,他錯亂的時刻或許早就過去了,這一秒,那份醉意莫名其妙讓渡給她,她好像才是喝醉的那個,恍恍惚惚的,貼過去主動吻他。
兩份氣息撞在一起,又退開。
周嶼程撫摸她頭發(fā)的動作忽然慢了一拍,仿佛在回味前一秒的吻。
姜洵手指微蜷,近距離望著他雙眼:“如果你醉了,那我現(xiàn)在說的話,你明天會不會忘?”
周嶼程目光柔暗:“到底要說什么?”
他紋絲不動等待下文,使壞暫停片刻,她的呼吸也跟著緩下來:“你還記不記得,現(xiàn)在是幾月?”
“十一。”他很清醒。
“嗯。所以我想說,三個月試驗期已經(jīng)過去了。”
說著,她擦掉他眉心一點細汗,摸到硬朗的眉骨,昏暗里接過他微怔的目光。
周嶼程緊盯著她,漆黑眼眸藏了一份等待審判的覺悟:“然后呢?”
她輕淺一笑,給他想要又意想不到的答案:“你通過了。”
周嶼程眼神一凝,眼底熱意瞬間蔓延開。
原本想給他一點反應時間,沒想到他根本不需要。
醉意完全褪去,那份用不完的精力再次灌回身體,他一把將她摁進懷里用力吻住。
呼吸猛地相撞,他溫柔又瘋狂,舌尖急切撩轉,惹得她心跳失控,冒冒失失回應著,溢出讓他興奮的輕哼。
一把火越拱越烈,氣息里沒有醇厚的煙草味,只有冷冽微甜的薄荷香,像一顆戒煙糖,渡進一個狂熱無邊的吻,他專心主導,任憑旖旎與放浪順著逐漸凌亂的呼吸不斷攀升,打破彼此漫長的煎熬。
索求與進退開始肆意無度,他燒燎的渴望牽引著她,讓她伏在他肩上,呼吸凌亂,一顆心忽上忽下,仿佛在浪潮里翻涌,偶爾會無意識地低哼幾聲他的名字,勾起他更惡劣的攻陷。
周嶼程渾身緊繃,血管在肌肉里蓬勃,一身堅硬滾燙與她的無暇濕軟撞在一起,撞得她骨骼酸軟。
久違的深吻,他比她更加沉迷,翻來覆去讓她軟若無骨,聽她在撫慰又撩撥的吻里艱難吸氣,殷紅遍布的胸口不斷起伏。
暖氣充盈,周嶼程鼻尖沁了點汗,急喘里不忘挑刺:“你租這房子真是哪哪兒都不行,就這沙發(fā)還湊合。”
說完又開始使壞,撩撥又折騰,她招架不住,圓潤指尖劃過他肩膀:“你好挑”
周嶼程冷嗤一聲,節(jié)奏倏地變狠:“不挑能惦記你這么久?你當我來者不拒?”
姜洵眼角噙淚,喉嚨里軟綿綿溢出聲來。
撩而不自知的反饋,他嘴角一扯,愉悅又輕挑地笑,貼在她耳邊渾得要死:“好聽。”
低沉喑啞的尾音撩得她面色緋紅,脆弱耳垂燙得像簇小火苗,被他捻在指腹輕揉,粗礫與柔軟相互碾磨。
她失神望著他,默契不必言說,一個溫純至極的眼神讓人心領神會,他一時讀懂她的難捱與渴望,故意慢下來。
帶著一絲不甘咬住她的唇,含糊問她:“最喜歡誰?”
她腦子嗡嗡的,甚至聽不清他在問什么,無意識地猶豫不語,晾了他半晌。
懷里的人一直不吭聲,周嶼程情緒欠佳地皺眉,扳過她下巴:“說話。”
她喉嚨很干,艱澀里帶一點破碎,回答他:“喜歡你從高中到現(xiàn)在,一直喜歡你”一直愛你。
周嶼程松開她下巴,認真聽完她說,嘴角掛了點弧度。
他滿意這句溫柔微顫的回答,更滿意她時隔多年終于愿意對他坦白。
彼此坦誠相對,他忍不住再次吻她,意猶未盡一番游轉,溫熱的唇又落在她額頭。
低喃著:“這么乖啊。”
姜洵肩膀微顫,眼睛有點紅。
水霧在搖晃中凝聚,他一看就知道,他姑娘臨界值一到又要哭了。
跟他說話也摻了委屈:“但是你沒注意到我。”
周嶼程撩開她耳邊汗?jié)竦陌l(fā)絲,狠厲忽快忽慢,強勢之余,鼻尖貼在她耳鬢溫柔摩挲。
“是沒注意到你,但你別多想,不是因為你不好。”他在耳畔低聲安撫著,氣音柔緩,“是我不好。那時候心里煩,覺得生活沒意思,每天除了泡夜店就是玩兒賽車,沒什么感興趣的事兒。倒是你,那會兒喜歡我什么?”
話音剛落,她眼角的清淚也跟著滑下來,被他輕輕一吻,淚水卷入舌尖,撩起她顫抖的心跳。
她抱著他,聲若蚊吶:“喜歡你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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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
周嶼程悶喘著笑:“跟我開玩笑呢?”
她艱難出聲:“沒有”
周嶼程骨子里是個溫柔的人,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
十七八歲的高中時代,他經(jīng)常拿著火腿腸和貓條投喂學校附近的流浪貓,一只只大橘三花吃得膘肥體胖,代價是被他彈一彈軟乎乎的貓耳朵,再被他拎去寵物醫(yī)院做絕育。
明明是眾星捧月的一個人,愛慕與殷勤不找自來,他可以無條件收下那些昂貴禮物,之后擁抱也好親吻也好,甚至發(fā)生關系都不在話下,只要他愿意去放縱。
但事實相反,他總是騙別人自己早就有了女朋友,從始至終頂著一個花心浪子的爛名聲,讓單純的小姑娘捂緊錢包,別在他身上浪費精力。
降溫的晚上,他會幫路邊的老爺爺買下滯銷的小橘子,在老人家找不到收款碼的時候,他就懶散又認真地去到附近的便利店,給老人家換一張現(xiàn)金。
她喜歡他溫柔里的正直坦蕩,喜歡得難以自拔。
雖然生起氣來也會惡狠狠的,但他嘗試著讓步服軟,強勢的底色永遠是愛她,行動勝過言語萬千
月光里漫長的占有和給予,她手指攥緊,在他肩上留下斑駁印記。
煎熬難耐,輕哼里又有眼淚掉下來,濕漉漉的一雙眼眸倒映他擰緊的眉,潮熱水霧在她眼底繾綣流淌,清澈得要命,偏還要輕軟地撩他一句:“周嶼程,我好喜歡你”
他肌肉一緊。
“操。”一瞬間氣血上頭,“我他媽像在欺負未成年。”
這話不興說,惹得她莫名清醒,一本正經(jīng)瞪著他:“你不許說話了。”
“誰不許說話?”周嶼程氣勢十足地掰著她下巴,嘴角噙笑,“誰讓你這么看我?”
姜洵從善如流,眼睛一閉:“那我不看你了。”
閉上眼睛,周嶼程又頑劣不講理:“給我睜開,專心點兒。”
帶著淚水的上下睫毛輕輕分開,睜眼時,他強勢吻過來,扣住她手腕,把她微顫的手掌搭在他胸膛,緊貼著擂鼓般的心跳。
一聲又一聲,蓬勃有力,仿佛是為她而生
囂張跋扈的氣焰在她柔軟的輕顫里甘心投降,彼此舉手投足之間心意相通,不言自明。
寧靜里有微喘的動靜,汗涔的掌心緊密相貼,他指腹摩挲她發(fā)燙的臉頰,慢慢捻,輕輕地揉,在濕潤微碎的聲響里接無數(shù)個溫軟細密的吻,告訴她他究竟有多愛她
第二天醒來已經(jīng)是中午。
幸好不是工作日,不然她要嚇得跳起來。
好熱,姜洵被他緊緊抱著,腰上搭著他堅硬手臂,后背抵著他胸膛,整個人委屈巴巴地被他擠在沙發(fā)縫里。
周嶼程呼吸微沉,鼻尖在她肩上蹭了蹭,汲取一陣淡香。
姜洵在他懷里動了下,忽而一頓。
不合時宜地說:“你昨晚好像在我面前哭了。”
安靜幾秒。
“做夢吧你。”他聲音很啞,帶著一分睡醒時的倦懶疏離。
她極其肯定:“嗯。”
還騙他:“我錄下來了。”
周嶼程手臂一緊:“趕緊給我刪了。”
她嚇唬他:“不刪。”
“給點兒面子行不行?”
“不給。”
周嶼程莫名煩躁,但在她面前只能認命:“行吧,那你留著回味。”
想不通,他姑娘究竟什么特殊癖好。
依偎著又睡了會兒,姜洵聽見手機響,好像是自己的。
她動了動,胳膊肘朝后懟懟他:“幫我拿一下手機,在茶幾上”
周嶼程沉沉“嗯”了聲,拖著慢悠悠的沙啞調(diào)子,眼睛半睜開,困倦地往后伸手,胡亂摸索一通,找到目標,給她遞過來。
她接到手里,來電顯示赫然現(xiàn)在眼前,亮得她杏眸微睜。
謹慎接通。
“外婆?”
“誒!”外婆熱情回應,又在電話里說了幾句,她仔細聽著,最后一秒瞳孔地震。
“啊?你一個人來嗎?”她立刻坐起來,一只手撐哪兒不好,偏偏撐在他肋骨上,他疼得眉頭一擰,倦意乍然消失。
姜洵感受不到身旁有個人疼得煩悶,她聚精會神聽著外婆的話,瞳孔二次地震:“啊?已經(jīng)到了?!”
周嶼程剛想坐起來,被她掛完電話慌忙一踹,衣服什么的全扔他身上,幾乎要把他埋起來:“快快快躲起來!外婆上樓了!她知道密碼!”
周嶼程整個人噗通一聲滾到沙發(fā)底下,身上就穿了條及膝的運動短褲,鎖骨咬痕還在,被冬日陽光照著,格外顯眼。
不是,他倆正兒八經(jīng)談戀愛,怎么搞得他像個法外狂徒?
大中午郁悶死,他用力搓了把臉:“躲哪兒?我這么大個人塞冰箱里?”
姜洵連忙把外衣套上,病急亂投醫(yī):“你能塞就塞!”
周嶼程滿臉黑線。
外婆的確疼她,但架不住老一輩淬過火的固有思想。
婚前同居這一條,明顯犯了大忌,要是被老太太發(fā)現(xiàn)了,她肯定要被念叨死。
姜洵像個加速版的田螺姑娘似的,繞著客廳胡亂收拾完,幾件衣服不分上下里外全部團成團,用猛甩的方式扔給周嶼程,再火急火燎把人塞進廚房,小磨砂門砰地關上。
比大學體測還累,她扶著門把手緩了會兒,緊張得要死。
滴一聲,密碼鎖不早不晚地被人打開。
外婆穿一身大花襖子,手里拎著大包小包的特產(chǎn),怕小孫女餓死似的,進門先溺愛地喊一嗓子:“囡囡吶!”
姜洵心跳怦怦,提著一口氣飛奔迎過去。
“外婆!”她扯出一個笑,動作慌忙還要故作鎮(zhèn)定,一雙手忙飛了,“怎么拿這么多東西啊,我來我來沒關系沒關系,就放這兒吧。”
外婆幾個月不見她,想得很,捧起她的臉,搓湯圓一樣搓圓揉扁,心疼她:“啊喲,怎么又瘦啦!”
姜洵一緊張,語言系統(tǒng)都亂了:“沒有沒有,冬天嘛,熱脹冷縮。”
外婆被她逗笑,在屋子里轉了轉,愛收拾的習慣總是閑不住。
“啊喲,房間這個門要經(jīng)常打開的,不然怎么通風啦?陽臺門怎么也不開?要經(jīng)常開呀!唉,真的受不了,你們北邊這個暖氣啊喲,怎么這樣烘啦!烘得我頭昏!”
姜洵抓緊時機,跑過去杵在老人家面前,擋住對方要去廚房觀摩的唯一路徑,心虛地扯起嘴角,笑了笑:“外婆,你要是嫌屋里太烘的話,要不我們出去走走吧。”
“啊?”老太太扭頭一看,陽臺外的雪下得那么大,她老寒腿都快犯了,果斷拒絕,“走什么走,外面冷死人啦。”
姜洵閉了閉眼,咬唇泄氣。
幾秒后視線一抬,外婆正盯著陽臺晾衣桿出神。
糟糕。
上面有幾件是周嶼程的。
男款,深黑色,腰帶位置有一條運動風格的灰色字母窄邊,明眼人一看就懂了。
好想逃,卻逃不掉。
姜洵默默背過身去,等待審判降臨。
果然,不出三秒,外婆一聲揪住她:“囡囡!”
“”
外婆快步繞到她身前,叉著腰氣勢洶洶:“老實講!你是不是跟別的男人同居哦?”
姜洵百口莫辯,笑比哭還勉強:“不、不是,那是周——”
“你怎么這樣傻啦!啊?!”老太太橫眉豎目,巴不得給她列一條罪狀,“你還沒有結婚嘞,就跟人家住在一起,被人家欺負怎么辦吶?!啊?”
在外婆眼里她從小就乖,此刻簡直是叛逆過頭,她連忙解釋:“外婆,沒那么夸張,我們——”
“啊他住你這里,那他沒房子哦?他怎么可以沒房子?!”外婆打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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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外婆,你聽我解釋——”
“啊喲!那小周怎么辦吶?他不是要跟你和好嗎?你不跟他和好啦?”
“我們和——”
“唉!我就知道!你是不是嫌人家開小電動?小電動怎么了?他努努力就不用開了!”
姜洵完全插不上話:“不是,他是——”
“你跟我老實講!樓下停的那輛車,是不是你現(xiàn)在這個男朋友的?”
姜洵頭好疼:“是”
“多少錢買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兩三百萬吧”
音落,外婆實打實呆了幾秒。
“哦”老人家沉吟片刻,承認,“那是蠻有錢的。”
下一秒又猛地回神,自駁自話:“唉!有錢有什么用!這種男人沒有人品!欺負女孩子!他有人家小周靠得住嗎?靠不住的!那種人是騙子!有錢的騙子!”
“”拿什么挽救周嶼程的形象。
外婆氣得無話可說,盯著廚房方向,先嘮叨她一句:“啊喲,講都講不聽的,怎么廚房門也關這樣緊!”
姜洵順了順氣,眼看著外婆就要走過去,她提高音量破罐子破摔:“周嶼程!你把衣服穿好再出來!”
這層窗戶紙終于捅破,外婆整個人愣住,回身望她,又望了望廚房。
周嶼程下一秒就開門出來,整個人衣著整齊,刻意收斂了事后懶散輕浮的氣質(zhì),有那么點清風霽月,在陽光下帥得還挺靠譜。
熟悉的大小伙子直挺挺站在面前,外婆眼睛都睜大了。
周嶼程坦然一笑。
“外婆,既然您在這兒,那我就認真說一句。”
“請您同意,讓尋尋跟我結婚。”
“我想娶她回家,跟她過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