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他竟然因為一條蛇心跳加速。
# 041
這個結果在祝頤出現時, 他們都猜到了,梁洌其實是邪.教為了召喚而造出的“容器”,他們都盡量不提, 即使不清楚梁洌小時候到底經歷過什么, 可從薄屹臣拿回的資料里,也能了解一二,那些一個成年人都不能承受, 何況梁洌剛一出生就開始。
看著梁洌仿佛沒事一般, 他們更加不知道要回答什么, 還是梁洌主動開口。
“那棟樓里我感覺里面有什么東西,但是祝頤的態度就像故意引我們去那里,我感覺可能是個陷阱。”
“那不是更好。”
一路上都懶得沉默的沈一風突然開口, “越是陷阱, 越是容易知道他們想做什么。我和我和薄屹臣去調查,你們回房間等消息。”
薄屹臣不愿和沈一風一起行動,但他也贊成,拿出幾個特質的對講機, “這個可能作用不大,但只要不是丙類的現象空間, 還是能通話的。你們小心, 如果有危險就發信號給姜局。”
梁洌看他們是決定要去,接過來對講機說:“你們也小心。”
薄屹臣回了一聲, 轉過身去叫沈一風, 結果沈一風已經丟下他走了。
“他們兩個一起真的沒問題?”
梁洌看兩人這誰也不原和誰一起的態度,實在擔心兩人還沒到地方就各走各的了。
辛婭嘆氣地說:“別管他們, 只要關鍵時候不出問題就行了。”
梁洌想了想,贊同了辛婭的話, 他們原路回到房間,剛進門就有人過來問另外兩人怎么沒一起回來。
辛婭回答:“我們累了,他們想再轉轉,一會兒就回來了。”
對方明顯不信,但還是保持著職業的禮貌離開了。
辛婭立即關好門,和梁洌去房間里看莊鳴,見莊鳴還是原樣在原地松了口氣。
梁洌站在輪椅前面,指向窗外面那棟樓問:“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嗎?”
房間的窗戶正好能看到那棟樓的一角,莊鳴掃了一眼,“不知道,我沒有去過,那個地方是禁地,除了教主和長老,一般不允許靠近。”
聽到教主和長老這種稱呼,梁洌像是回到了幾百年前一樣,思忖地又問:“祝頤是什么身份?”
莊鳴本來耷拉的眉眼倏地抬起來,滿是興致地盯著梁洌,“你知道她是誰了嗎?”
“我問你她的身份。”
看到梁洌動怒,莊鳴反而笑起來,“她就是現在的教主,為了召喚‘永恒神’,她和不同的男人生了十幾個孩子,你最好別對她抱什么感情,她是個真正的瘋子。”
這話聽起來像是有意提醒,梁洌看著他,過了兩秒才繼續問:“這里既然是邪.教不可能跟真的療養院一樣,他們真正活動的地方在哪里?”
“我只來過幾次,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們利用危險物創造出了別的空間,只有通過特別的門才能進去。”
梁洌震驚,向辛婭看去求證。
辛婭解釋:“確實有危險物的能力可能隔絕出別的空間,具體怎么做到我們也無法理解,但有這種能力的都是一級以上,可是一級不可能會聽人類的命令。”
她說完又覺得不一定,像小黑蛇就很聽梁洌的話。
莊鳴不屑地笑起來,“你們特危局的人都這么自以為是?”
“你什么意思?”
辛婭不服地吼回去,莊鳴繼續說:“祂確實不會聽人類的話,但是人類可以通過召喚做祂們的從者,達成祂們的需求,祂們也會滿足人類的一些愿望。”
梁洌想到驁家鎮被祭祀的無數人,終于理解了莊鳴的意思,剛剛莊鳴提醒他的一刻,還覺得莊鳴還是以前的“鳴哥”,可此刻聽他這么無所謂地說出把人當“祭品”的話,明白莊鳴已經不可能再變回他以前認識的那個人了。
他語氣帶起了威脅地問:“你說的門在哪里?”
“你確定真的要去?這可能是陷阱,你去了就會成為他們召喚的容器。”
“你只要說門在哪里!”
梁洌重復了一遍,莊鳴審視著他好一會兒說:“你解開,我帶你去。”
聽到莊鳴松口,他思忖地向辛婭看了一眼,瞬間他們達成了統一,趁還有信號給姜義明發消息說明了現在的情況,再告訴沈一風他們。
接著,他推起輪椅對莊鳴說:“就這樣你也可以帶路。”
莊鳴沒的反駁,可是將他們帶到花園里一個隱藏的小門,進去只有向下的樓梯,梁洌不扛著他走,就只能給他解開。
最終梁洌還是讓小黑蛇解開了他腳上的黑氣,他終于站起來,帶路走下了樓梯。
辛婭舉著手電和槍跟在莊鳴旁邊小心探路,莊鳴完全沒當回事地說:“你們不這么緊張,無論是祝頤還是你們,召喚來哪個我都不在意……我也很想知道你真的召喚來了‘祂’結局是什么,‘祂’是不是真的會因為你許過人類。”
梁洌不意外莊鳴想到了這一層,畢竟特危局都參與了,國家不可能目的是讓人類全滅。
莊鳴繼續無所謂地說:“所以這條路并不是一般教徒會走的路,不會有人發現我們,也沒有危險。”
辛婭還是不信莊鳴,一路警惕,但就如莊鳴所說,他們走到了底也什么都沒發生,最大的危險是樓梯長年沒有人打理,很多地方長滿的青苔,一不注意就會滑下去。
“這有個門。”
辛婭在前面發現樓梯的盡頭一道滿是銹跡的鐵門,門上的鎖已經壞了,但是壞的痕跡還很新,很顯然不久前有人來過。
她立即向莊鳴看去,莊鳴理直氣壯回答:“不然你以為我怎么知道這里?”
這話有道理得無法反駁,辛婭小心地把門打開,門里瞬間涌出一股寒意,與外面仿佛兩個世界。
她問:“門里面就是另一個空間?”
“當然不是,你怎么話這多。”
莊鳴有些不耐煩,催促梁洌,“別浪費時間,在這里久了也可能被發現,你們也不想被發現吧?”
梁洌覺得肯定一直有人在監視他們,要發現肯定早就發現了。不過他也沒想浪費時間,意示辛婭進去。
“好冷,這是什么地方?”
辛婭先走進去,舉著手電繞了一圈,發現在一個非常詭異的石室,墻壁上面有一個巨大的怪物,像是被做成的標本貼在墻上,可是又像還活著,那些怪異的肢體還是輕微的蠕動。
梁洌也看了一圈,沒有看到像是門的地方,疑惑地問莊鳴,“你說的門,不會是這個怪物?”
“怎么樣?不像嗎?”
梁洌登時眨了眨眼,“要怎么打開?”
“親吻祂,撫摸祂,直到被祂包裹時身體里。”
莊鳴說得一本正經,可是梁洌盯向墻上那個他都無法形容到底像什么,身體如果蚯蚓一樣的表皮,還帶著不明的黏液,他下意識地后退。
他死也不想去吻這玩意。
莊鳴看出來,直接說:“你想進去就只有這個辦法。”
梁洌不相信,可是看著莊鳴篤定的態度他又覺得是真的,看到辛婭上前試探地往那怪物身上碰了一下,顯得也做不到,但她閉起眼企圖嘗試。
“梁洌,要不我先試試?要是出事立即回去找沈一風他們。”
辛婭動手之前先回頭叮囑梁洌,可她剛說完,還沒敢真的動作就視線突然一黑,再看清眼前的已經不是剛才的怪物。
他們一轉眼到了一個下著大雨,到處都漫延著讓人發冷的潮氣,被籠罩在一片昏黑下的村子。
“發生了什么?”
辛婭連忙驚恐地去確認梁洌沒事,梁洌有過經驗,已經明白過來怎么回事,淡定地回答:“是‘祂’帶我們過來的。”
她視線向梁洌手腕的小黑蛇轉去,小黑蛇正得意地蹭著梁洌的手腕,然后支起了腦袋蹭起來,像是偷親一樣在梁洌唇上貼了一下,又快速縮回去。
明明是一條蛇的模樣,他卻感覺是個害羞的少年偷親了心上人。
她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該看的,連忙轉開視線,這時發現了另一個問題。
雨下得很大,她和莊鳴都淋濕了,唯獨梁洌身上一滴雨都沒沾到。她疑惑地抬頭,發現梁洌頭上頂著一團黑氣,將梁洌頭頂的雨水全都給“吞”了,所以梁洌才淋不到雨。
既然這么方便,怎么不順便幫他們也擋一下?
辛婭又小心地瞥向了小黑蛇,果然還是完全沒有注意他們怎么樣,小黑蛇已經變得一點不像超特級危險物,完完全全就是一只只會賣萌裝可愛的寵物蛇。
她忍不住想這樣下去人類還是很有希望的。
梁洌沒有注意到辛婭的視線,他從來沒想過會被一條蛇弄得心跳加速,抿了抿唇一把按住了小黑蛇的腦袋對莊鳴問:“這到底是什么地方?”
莊鳴眨眼擠開糊住了眼睛的雨水,抬頭向周圍看去,“我也不知道,和我之前來不一樣了。”
梁洌說過不會再相信莊鳴,但看到莊鳴的眼神,是對這里真的很陌生,他立即轉過視線仔細觀察起周圍。
這是一個依山而建的村子,房屋一層一層往上疊,透著一股仿佛上世紀的年代感。
夾雜在雨聲中還有拍浪的聲音,雖然看不見,但村子很可能是在海邊。
“梁洌,你看那邊!”
辛婭突然關掉手電,梁洌也跟著關了,朝她指的方向看去。
他們所在的位置像是村子的主道,將村子上下一分為二,筆直地橫慣出了村子。
手電照過去看不見,可關掉了手電,就在這條道的盡頭,微弱天光映出了遠處影影綽綽的影子。
梁洌形容不出那像什么,只看出怪物像是長了無數只又細又長的腳,形似蜘蛛,但腳數量遠比蜘蛛多得多,扭曲地從路的另一頭向他們爬過來。
“這是危險物嗎?”
他脫口對辛婭問,辛婭卻否定,“不是,不確定是什么!還是不要正面沖突,我們先離開這里。”
梁洌也覺得,可是他轉過去要帶起莊鳴一起跑時,身后突然傳來一個小男孩的哭聲。
“媽媽,媽媽——”
梁洌都快對小男孩免疫了,這種地方怎么可能有正常的人類小孩,可他還是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小男孩看起來只有五六歲,穿得破破爛爛,像是幾個月都沒換過衣服,不知從哪里跑出來的。
那些不知是什么的怪物見到男孩,全都像是聞到了飯香的餓鬼,急切地向小男孩撲涌過去。
他正奇怪男孩和怪物究竟是什么,小黑蛇貼著不放這么久,這時卻突兀地松開他,向小男孩箭一般飛過去。
無數菌絲一樣的黑氣瞬間鋪開,網住了那個怪物。
下一刻怪物消失,小男孩被帶到了他面前,小黑蛇豎在男孩旁邊幾乎和男孩一樣高,對著他不停地晃動著腦袋,像是邀功。
梁洌奇怪地向小男孩看去,不懂小黑蛇為什么要救他。
小男孩顯然也不明白發生了什么,怯懦地抬眼打量他,然后又看了眼辛婭和莊鳴,害怕地往后退。
他感覺小男孩好像是怕人,眼看男孩退到了路邊卻還沒察覺,下一腳就要踩進溝里。
對誰看不見眼里的小黑蛇竟然主動地過去,撐住了男孩的腳。
男孩終于意識到不對,連忙低頭,看到自己踩到了蛇,一下跳到旁邊十分愧疚地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黑蛇異常地撲過去,貼住小男孩的臉蹭上去。
登時,一旁的三人都呆住了,辛婭忍不住開口,“祂不會是移情別戀了吧?”
莊鳴一眼不眨地盯著小男孩看了半晌,忽然轉過去盯住了梁洌問:“梁洌,你有沒有覺得這孩子像你小時候?”
第42章 想要他!想要他!想要他!
# 042
雨聲唰唰響個不停, 吵得梁洌懷疑聽錯了,他先確認地看向莊鳴,再看回小男孩。
他像男孩這么大的時候, 根本沒有可能看到自己長什么樣, 也從來沒有想過看一看自己的樣子。
對于自己還算“小時候”的印象,是他被養父母收養后第一次拍的照片,但那張照片在他養父母失蹤后就收起來了, 現在他已經記不清自己那時的模樣, 認看不出來和小男孩像不像。
但他很奇怪小黑蛇對男孩的態度, 一直以來小黑蛇除了他不會讓任何人觸碰,卻主動地救了小男孩,還用身體給小男孩墊腳。
登時梁洌很不爽, 有時他都快被嚇死了, 小黑蛇還故意要等他說出來才救他,也從來沒用自己給他墊過腳,卻對小男孩這么不一樣!
有一瞬間他想到了這孩子會不會就是他小時候,可光想想就感覺很荒謬, 怎么可能發生這種事。
莊鳴說祝頤在他離開后還嘗試了很多次“創造”出另一個容器,如果小男孩真的長得和他像, 最可能的是他的血緣上的弟弟。
可這解釋不了小黑蛇為什么對小男孩不同, 還是說作為“容器”就會吸引“祂”,褚玄毅并不是非他不可, 換成別的“容器”也一樣!
所以褚玄毅根本不是愛他, 并不是非得和他復合?
梁洌登時一眼瞪向了小黑蛇,非常不爽, 可下一刻不爽就變成了恐懼,他控制不住想到了最壞的結局。
“祂”只是在騙他, 只是利用他被召喚來這個世界,到時全人類會因為他滅亡。
——不會的!
潛意識里猛然響起了一個聲音否認了他的猜測,他又想起了褚玄毅仿佛要哭了般乞求他活下去,那不是假的。
梁洌掃走了腦子里無端念頭,在小男孩面前蹲下去認真地問:“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在這里?”
小男孩抬眼對著他的視線,明顯緊張地抓緊了自己的衣角,然后對著他搖了搖頭。
梁洌這回確定了,這孩子就是怕人,不是普通孩子怕生的那種怕,而是好像對他們有種恐懼,就像他最開始見到危險物一樣。
他不禁懷疑這孩子是不是沒有見過外人,思忖著又換了另一個問題,“這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嗎?”
小男孩還是搖頭,可是搖完像是想說什么,可嘴動了好半晌只說出,“啊、媽媽——”
他意識到小男孩可能不會正常說話,不自覺回想他的小時候,沒有人教過他說話,唯一聽過的只有祝頤對他說的那幾句,那時他也不能正常說話,只會本能地叫媽媽。
一時間他看小男孩就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心里生出了一股說不出的感受,他想不起當初他是怎么離開邪.教的,但是他想帶小男孩離開這里。
哪怕和他一樣離開這里也不一定能遇到真正愛他的家人,可至少能像“人”一樣活著,不用再面對那些可怕的痛苦。
“梁洌,有人來了!”
辛婭忽然轉頭往村子的上方看去,幾道光點從山上走下來。
梁洌跟著看去,聽到了穿過雨聲的喊聲。
“圣主!你在什么地方?”
小男孩登時眼里充滿了恐懼,發抖地想要逃,卻腳死死地釘住絲毫沒挪動。
梁洌聽到這個怪異的稱呼感覺很不適,不過也確定了那些人叫的就是小男孩,這孩子肯定就是召喚的“容器”。
他干脆地一把將小男孩抱起來,對辛婭說:“帶莊鳴走,先找地方躲一躲。”
辛婭不清楚梁洌想到了什么,但這孩子就是別的“容器”,他們帶著說不定能起到作用。
“這邊。”
梁洌迅速判斷了一下周圍的環境,走在了前面帶路,辛婭舉槍對著莊鳴說:“別想逃跑,快走。”
莊鳴已經被淋得濕透了,一副逃走沒有躲雨重要的語氣說:“我都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怎么逃。”
“那快走!”
辛婭催促,莊鳴轉過去跟上梁洌,因為開手電會被發現,他們就摸著黑穿梭在昏暗不清的小巷路。
村子建設時沒有統一規劃,這些路橫七豎八,上下錯落,復雜得像迷宮,梁洌憑直覺找到了一處破舊的空房子。
房子的大門本來上了鎖,但輕輕一拽就開了,他們小心進去又把門關上。
雖然房子很破舊,但好歹能擋雨,梁洌先是檢查了一遍,找到了一個完全沒有窗戶的房間,打開手電,“這里應該沒事。”
手電的光照透了整個房間,不再是漆黑一片,多了一絲完全感。辛婭和莊鳴都會意,進去把門關好才真的放松下來。
房子大概很多年都沒有住過人,自然找不到什么東西,辛婭就從包里掏出來兩塊一次性毛巾,給了一塊給梁洌。
“我不用。”
梁洌連頭發都沒濕一根,確實用不著,辛婭看了眼被他像枕頭一樣抱進來的小男孩,“給他擦擦。”
他倏地低看,對上了小男孩的雙眼,他不知道這孩子是被嚇的,還是不怕他們了,被這樣抱走一點沒掙扎,也一聲不吭,這會兒怔怔地望著他,像是在觀察他打算做什么。
“我們不是壞人。”
梁洌有些生硬地解釋了一句,把小男孩放下去,接過了毛巾拆開,蹲下去又對上了他的視線,看著沒有一開始那么警惕了,乖乖地站著讓他擦頭發。
莊鳴渾身都滴著水,很眼紅地問:“還有沒有?”
辛婭很嫌棄地斜了他一眼沒給,他無賴地說:“你不給我就叫了。”
想到外面找小男孩的人,辛婭不想添麻煩,還是把最后一塊給了出去。
梁洌沒管莊鳴,莊鳴真要暴露他們剛才就出聲了。他一邊給小男孩的擦頭發,一邊仔細地審視對方。
小男孩就是新的“容器”,肯定就是從邪.教里逃出來的,只要他能說出從哪里來的,他們就能找到邪.教核心的位置。
“呵——”
小男孩突然笑了一聲,像是覺得自己不應該笑,又硬忍了回去,可是梁洌又擦到了他耳朵,他沒忍住癢又笑了一聲。
登時房間里的三個大人都怔住了,辛婭是覺得小男孩笑起真的有點像梁洌,如果不是她知道有人說這是梁洌兒子她都信。
莊鳴是因為小男孩忍著不笑的樣子,讓他想起了梁洌當年在養父母的面前,明明被強加了梁凜的愛好,卻還裝著高興的樣子。
而梁洌是沒想到男孩竟然還會笑,一次性毛巾效果就那樣,他擦到毛巾都不能再用了只能扔開,然后對著小男孩問:“你從什么地方出來的?”
這個問題像是觸發了小男孩的恐懼,瞬間眼神可見地害怕起來,拒絕回想地搖頭。
梁洌不是很擅長和這么大的孩子打交道,生硬地安慰,“你不用怕,我們不會送你回去,你只要告訴我在什么地方?”
“不去!”
小男孩開口說話,可還是只有重復的幾個字,“——不去、你不去!”
“不要你去,你只要說在哪里?”
梁洌覺得他很溫柔了,可小男孩卻不知是被他嚇到,還是別的原因,眼睛一眨,豆大的淚珠滾了出來。
他剛想這孩子怎么連哭起來都沒有聲音,小黑蛇突然豎起來,隔在他和小男孩中間,像是在維護小男孩一樣對著他。
“這孩子到底是誰?”
梁洌聲音不受控制地帶起了不理解,小黑蛇卻什么也不告訴他,但梗在他和小男孩中間不讓。
辛婭看到這一幕震驚無比,小黑蛇一直都只聽梁洌的,卻因為這孩子和梁洌對峙?
她想不明白怎么回,擔心人類的希望又猛不迭地破滅了,大膽地上前去說:“梁洌,你這樣不行,和小孩子說話要講技巧。”
梁洌立即讓到一邊,看辛婭蹲到小男孩面前,變魔術一樣拿出了一塊巧克力,瞬間親和力拉滿地對小男孩說:“你餓了嗎?知不知道這是什么?”
小男孩瞬間不哭了,目光直直地盯向了辛婭手里的巧克力。
“這個是巧克力,你有吃過嗎?”
辛婭循循善誘地剝開了包裝,遞到小男孩面前,小男孩還是抿著唇不動,她就掰了一小塊下來,“很甜的,要不要嘗嘗?”
小男孩一眼不眨地盯著巧克力,卻還是沒接,她只好先喂到自己嘴里,再掰了一塊過去。
這回小男孩終于接了,像是在學她一樣小心地把巧克力塞進嘴里,瞬間兩只眼睛驚喜地亮起來,像是從來沒有嘗過這個味道,像只小兔子原地蹦了兩下。
辛婭沒想到這孩子這么好哄,又有些心疼,想象不出這孩子究竟在怎么樣的環境長大,才會因為吃塊巧克力就高興成這樣。
小男孩囫圇地把巧克力吞了下去,主動向辛婭伸出了手,開口叫她,“媽媽——”
“我不是媽媽,叫姐姐。”
小男孩仿佛不懂姐姐什么意思,歪著頭又叫了一聲,“媽媽!”
辛婭也意識到了小男孩可能沒有人教過他說話,沒有再糾正,把整塊巧克力都給他,“都給你了。”
小男孩雙手十十分慎重地捧起來,認真地盯著她看了片刻,像是明白了什么,立即掰下一小塊遞給梁洌。
梁洌第一次被小朋友分零食,接過來回了聲:“謝謝。”
小男孩對他笑起來,立即轉過去又掰了一塊給小黑蛇。
小黑蛇比起幾人更能給情緒反饋,張嘴把巧克力叼過來,像得到什么絕世美味晃起了腦袋。
小男孩分辨不出莊鳴的地位有什么不同,轉過去也給莊鳴掰了一塊,看到莊鳴的雙手被綁著,他踮起腳伸直了手要喂給莊鳴。
莊鳴并不喜歡孩子,垂眼盯著眼前小土豆一樣的小男孩,不知是因為和梁洌相似的臉,還是別的什么原因,他下意識蹲下來,用嘴接住了那小塊巧克力。
小男孩分完最后才給自己掰了一小塊,然后把剩下的還給了辛婭。
“我不要,都給你了。”
辛婭連忙推回去,不管這孩子到底是誰,在這樣的環境不知經歷過什么還這么乖,實在讓人心疼。
小男孩還是要還給她,她換了個說法,“你告訴我你從哪里來的,剩下的就全都給你。”
小黑蛇把把祂的那塊巧克力要喂給梁洌,掛在梁洌肩膀上,被梁洌抓住放時了裝備包里。
梁洌向小男孩看去,見他為難地盯著手里的巧克力,又轉眼來看他,最后像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終于開口,“上、頂,不去!”
前后無關的幾個字梁洌聽明白了,回想整個村子的布局,確實在最頂上有幾棟與下面完全不同的建筑。
他思忖地說:“我對于小時候的記憶有些混亂,不過這孩子是‘容器’的話,那他一定是從邪.教最核心的地方逃出來的,那里應該有和召喚相關的線索。”
梁洌說著看向了辛婭,“你和莊鳴留在這里,我上去看看。”
“不行!”
辛婭篤定地拒絕,“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
“我不是一個人,還有‘祂’。”
梁洌舉起小黑蛇,解釋地看向了小男孩,“如同我們一起去,他就等于要回去,而你一個人萬一被剛才的人找來也很危險,莊鳴留在這里也能幫到你。”
辛婭還想說什么,但梁洌先說道:“放心,我不會有事。”
確實一百個她都比不上小黑蛇,有小黑蛇梁洌絕對不會有事,但她還是不放心,給了梁洌一把對付丙類的槍叮囑,“如果遇到什么危險,一定要聯系我。”
說到聯系她連忙拿出對講機,以為會沒有信號,卻沒想到還能聯上,于是再次叮囑,“你一定要小心,雖然有‘祂’,也可能有意外的情況。”
梁洌答應了辛婭,把小黑蛇湊到了眼前,小黑蛇跟他已經很有默契了,瞬間房間的四面八方都被一層黑氣籠罩,像是把他們關在一個黑色的盒子里。
他對辛婭說:“這樣你們就不會被發現,如果出去遇到危險,可以再避回這里,外面的人找不到。”
辛婭看著那些黑氣,畢竟來自超特級危險物,還是感覺毛骨悚然,她努力忽略地回答了梁洌。
“我走了。”
梁洌最后說了一聲,小黑蛇看起來很舍不得小男孩,一直朝他伸腦袋,梁洌一把將蛇塞進裝備包,摸著黑出了房子。
外面的雨仍然下得很大,梁洌關好門向周圍觀察了一圈,確定附近沒有之前打小男孩的人,才將小黑蛇從裝備包放出來。
小黑蛇倏地沿著他的手臂爬上來,他審視著小黑蛇的偏圓腦袋問:“那個孩子到底是誰?”
小黑蛇莫名地晃起了腦袋,像是在跟他得意什么,他驀然蹙起眉頭又把蛇塞回了裝備包,然后拿起槍走進雨里。
雨下得很大,但他還是一滴雨也沒淋到,本來就橫七豎八的路分不清方向,只能一直往上走。
好在每條路都能走通,不過走到半路他遇到了找小男孩的人。
“他媽的,跑到哪里去了,再找不到就完了!”
“他不會是跑出去了吧!”
“不可能!村子里那么多節足他跑不掉,一定是躲到什么地方了,在教主發現前一定要找到!”
所以小男孩真的是偷偷逃出來的,教主指的應該就是祝頤,現在還不知道小男孩不見了。
梁洌看到有人向他這邊過來立即避開,沒有和那些人對上,卻對上了怪物。
仔細一看和之前追小男孩的怪物一樣,但這回離得近了,他才發現不是一只長了許多腳的怪物,而是許多怪物排在一起,看起來像一只怪物。
小黑蛇從包里伸出腦袋要消失怪物,他又把蛇腦袋按回來,剛才的那些人還在附近,這些怪物不襲擊他們,很可能是他們“一伙”的,直接消滅那些人肯定會發覺。
他小聲地說:“我們上去就行了。”
小黑蛇對梁洌的意思進一步理解,隨即梁洌眼前一黑,視線再看清已經到了山頂。
這個能力不得不說簡直太方便了,梁洌一邊在心里感嘆之前怎么沒多利用一下,一邊觀察周圍的情況。
和在下面看完全不一樣,應該存在的山頂像是被一刀削平了,完完全全是一個廣場,在下面看的時候以為的房子,其實是一根根越大的柱子,他就站在柱子中間。
確定周圍沒有人,他打開手電向石柱照過去,發現這些柱子與在驁家鎮洞的石柱很像,但要巨大得多,每一根都仿佛一座高塔。
他沿著柱子將手電往上照去,看到頭頂的天空驀然愣住。
說是天空只是因為在他頭頂,實際他看到的,好像是他所在地方的鏡像,面前巨大的柱子,在他頭頂全部倒懸著,仿佛隨時會墜下來。
仔細看那些倒懸的巨柱還是有些不同,表面像是爬滿了發著幽綠螢光的樹根,在昏暗的光線里顯得格外怪異,仿佛還有聲音從上面傳下來。
小黑蛇又從包里伸出腦袋,腦袋指向了最中間的一根柱子。
梁洌將手電順著小黑蛇指的方向照去,那根柱子的最底下有個門洞。
“那里是入口?”
小黑蛇的腦袋點了點,他小心地走到了那個門洞前面,先把手電照進去,可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
他感覺有些奇怪,又問小黑蛇,“為什么也看不見?”
小黑蛇扁圓的腦子往里伸了伸,他明白了意思,手電在門洞里照了一圈,還是什么也看不見,心里其實還是有些心虛。
但他相信褚玄毅不會讓他死,于是跨腳走進了門洞。
穿過門洞的一瞬間,剛剛什么也看不見的漆黑變得清楚起來,他連手電也不用,就能看出里面的場景。
門里是一個巨大的“井”,布滿了他難以形容的詭異根狀物,沿著井壁從底下漫延上來。
他小心將手電往那些根狀物照過去,發現竟然都是“活”的,會像蠕蟲一樣蠕動,表皮是一種讓人很不適的暗紅色,覆蓋著一層黏液,透出了里面血管一樣的東西,如同什么生物的體內器官。
而他就仿佛到了什么生物的體內。
梁洌登時升起一陣惡寒,他硬壓下強烈的不適感,將手電沿著“井”壁照過去,在那些根狀物叢中找到了一條樓梯,貼著井壁螺旋向下,不過像是很久沒人走過,已經被詭異的根狀物爬滿了。
這些根狀物有的比他人還粗,有的細得如同他的手指,他又看了眼小黑蛇,邁出腳步往樓梯走下去。
他的腳碰到根狀物,那些細小的立即向他蠕動過來,企圖纏住他,不過都還沒有碰到他就被嚇得縮回去。
小黑蛇第三次從包里鉆出來,對著梁洌晃腦袋得意。
“知道你厲害!別晃得我看不清路了。”
梁洌輕輕擋了一下小黑蛇的腦袋,干脆什么也不想,直接踩著那些詭異的根狀物往樓梯下跑去。
這樓梯不知道有多長,他體力算是好的,可是跑到開始喘氣了都還沒到底。
他停下來想休息,卻沒過兩秒“井”的底突然傳出聲音,像是許多的腳步聲交織在一起,但不是屬于人類的腳步聲,也不是正常走路的腳步聲。
頓時他握緊槍警惕地往“井”下看去,那些腳步聲越來越近,也顯得越來越多,仿佛有千軍萬馬。
“嘶——”
一陣尖利的叫聲突兀地從下刺上來,梁洌手電照過去,猛然對上了一個有著人類五官輪廓,卻灰白又如同樹皮一樣的臉,如箭一樣地射向他。
那張臉在靠近他時,張開了一張像是樹干上被鑿出來的嘴,從中吐出來一條像網張開的舌頭,滴著不是什么的怪異液體。
他被惡心到了,想也沒想對著那張嘴開槍,可是打穿了那怪物的腦袋,怪物卻沒有消失,而是變成無數一模一樣縮小版的怪物,密密麻麻分散,向他包圍過來。
接著整個“井”里都響了完全不屬于人類,卻像是帶著人類欲望的詭異聲音。
“想要、想要、想要他!想要他!”
梁洌不清楚這個“他”指的是不是他,想要他又是什么意思。
他只看到“井”下有無數一模一樣的怪物爬出來,目標明確地向他包圍過來。
“想要!”
“想要他!”
“要他!”
他確定聲音就是這些怪物發出的,重疊在一起如同對他聽覺的污染,吵得他難受,下意識捂到了耳朵說:“讓他們別吵了。”
小黑蛇多裝備包里出來,繞在了梁洌捂耳朵的手腕上,晃著腦袋往他臉上蹭了一下。
他瞬間有種直覺,這小東西是故意,故意在等他求救才幫忙。
頓時他不爽極了,不過現在有求于蛇,只是稍微地瞪了一眼,小黑蛇傻得一點沒察覺他的不爽,還一臉得意用黑氣擋住了向他包圍過來的怪物,接著黑氣如同鋪開的菌絲瞬間向下,將所有的怪物都包裹住。
下一刻,怪物和聲音都消失了,連“井”壁上的根狀物都斷層消失,樓梯都變得好走了。
他沒忍住抓住了小黑蛇的七寸,想說什么,可看著小黑蛇還覺得自己表現特別棒的模樣,什么也沒說出來。
——沒必要跟一條傻蛇計較!
梁洌放下了小黑蛇,趁著什么障礙都沒了,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井”的底部。
然而,他走下樓梯向周圍看了一圈,又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了。
他走下來的“井”是懸空的,像是在地面上從空中吊下來的一根巨大“管子”,可他是從山頂下來的,這里應該是在地底。
“該往哪走?”
這回梁洌先問了小黑蛇,果然小黑蛇什么都知道,腦袋一轉就給他指了方向。
從“井”底走出去,是一片什么手電什么也照不到的黑暗,可是手電能夠照出他腳下的地方,說明不是光被吸走了,而是周圍的空間大得超出了手電能照出的距離。
梁洌更加確認這里不像是在山內部,如果是山洞,那也太大了,已經超出外面村子范圍。
可不是山的內部,才更加無法解釋。
“這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隨口問了一句,小黑蛇繞著他的手轉了兩圈,他沒明白意思,警惕地握緊槍小心前進。
不知道怪物是不是都被小黑蛇弄沒了,好像除了他和小黑蛇,沒有別的活物。
走了沒多遠,前面突然出現了和山頂一樣的巨大石柱。
他懷疑地看了眼小黑蛇,向巨石柱走過去,站到了中間猛然發現和山頂一模一樣,石柱的大小,擺放的位置都完全沒有區別。
唯一不同的是這里的石柱,和山頂天空倒懸石柱一樣,布滿了像發光樹根一樣的東西。
他猛然抬頭往頭頂看去,竟然真的同樣有他所在地方的鏡像,只是倒懸在頭頂的巨石柱沒有發光。
頓時,他產生了一個完全不可能的想法。
第43章 他終于再一次看到了他熟悉的那個褚玄毅。
# 043
人類的物理定律在一個空間里往下走, 是永遠不可能到達上面的,更何況是一個顛倒的鏡像。
梁洌覺得他這一刻的想法是無稽之談,他所有的認識加起來都無法解釋, 可他望著頭頂倒懸的巨大石柱, 與在山頂時的感受一模一樣。
而他眼前巨柱上不停閃動的光,就仿佛在無聲地告訴他,他就是從剛才的山頂, 來到了頭頂的鏡像里。
——先別想這個!
這個問題他可能想破了腦袋都想不明白, 干脆收回視線盯向了眼前的巨大石柱。
湊近看他發現石柱上發光的不是“樹根”, 而是像驁家鎮山洞里的石柱一樣,是一些仿佛通往另一個世界的裂縫。
他小時候隔段時間都會舉行什么儀式類的活動,記憶里的畫面有些模糊, 他不記得是不是這里, 但眼前這些巨大的石柱他越看越感覺抵觸,想要逃離。
小黑蛇掛在他肩膀上,扭回腦袋對上他的視線,像是在問他怎么了。
“沒什么。”
他壓下潛意識催著他離開的恐懼感, 仔細地觀察起了巨柱,柱子毫無規則的表面刻滿了符文, 他完全看不懂是什么, 但注意到這些符文一直從柱子延伸到了地面,將所有柱子都串連起來。
雖然作為召喚危險物的“容器”, 但他小時候其實什么也不懂, 倒是這幾天從薄屹臣那里了解到一些。
危險物對人類屬于不在一個維度的存在,尤其是超特級的危險物, 要召喚其實是很困難的,需要很多前置條件, 還要祭臺咒文,詭異的儀式,更需要漫長的時間,還有天時地利人和。
這些他看不懂的咒文可能就是召喚需要的,他立即拿手機準備拍下來。
然而,他剛剛把攝像頭對準石柱,屏幕里的巨大石柱就詭異扭曲起來,像是變成了活物,表面那些不平的突起冷不防長出來,成了一條條粗糙不平,大小不一的觸手。
他仔細看去,觸手上面的不平不是因為粗糙,是上面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眼睛。
他連忙把視線從屏幕抽向現實,觸手上那些怪異瘆人的眼睛猛然統一地盯向他,對上那些視線的瞬間,他周圍的一切都變了。
先是周圍的黑暗變成得五彩斑斕,像是一幅巨大的抽象畫籠罩住他,不斷扭曲變化,和他在驁家鎮時看到的一樣。
接著石柱表面的裂縫中伸出了如同燒焦樹枝的觸手,越來越多,多得裂縫被撕開,石柱發出肉被撕裂般的聲音。
梁洌向那些觸手看去,他已經很熟悉,觸手也非常輕車熟路地爭先恐后涌向他,同時發出枯啞難聽的詭異聲音。
“寶貝!你終于來了!”
他大概是真的脫敏了,除了對強大未知存在的本能害怕,已經沒有了多余的恐懼。
枯枝觸手伸到了他面前,他連忙開槍,可是槍沒有作用,他求救地喊:“褚玄毅!”
可他喊完發現小黑蛇竟然不在他身上了,急忙左右尋找,卻什么也沒有尋到。
但頭頂上的鏡像突然被打破,巨大的觸手從上面伸下來。
梁洌猛然抬頭,無論第幾次見到他仍然感到震撼,盤桓在上方無法看清全貌的巨大怪物,就如同是他的整個天空,無窮無盡。
“……梁洌……我在等你……一直在等你……”
聽到“祂”的聲音,梁洌仍然感到毛骨悚然,可是枯枝觸手已經鋪天蓋地,一層層向他堆疊過來,他想也沒想地主動撲向了“祂”。
巨大的觸手將他卷住,他就這么被帶到了半空中,瞬間像是跳進了觸手的巢穴,無數變小的觸手將他完全淹沒,纏住。
他第一次被“祂”帶走感到真正得救,強壓著劇烈鼓動的心跳,抱住了身下的觸手問:“你要帶我去哪兒?我還沒找到——”
可他的話沒說完視覺猛然陷進了完全的漆黑,巨大的壓迫感由上而下貼過來,他看不見,只能伸出手去摸,可是什么也沒有摸到,反而被一條觸手緊緊纏住。
接著那觸手像小黑蛇一樣繞著他的手臂往上爬,不同的是觸手鉆進了他衣袖里,一路延伸到了脖子,上面遍布的肉刺緊貼住他來回蠕動,擦在喉結皮膚最薄的地方。
他頓時有股說不出的癢,仿佛在他的喉嚨里面,觸手怎么也摩擦不到,他不自覺聲音發顫地再次開口。
“放開我,現在沒、時間做這種事!”
可“祂”像完全聽不見他的話,觸手不管不顧擠進了他的衣擺,他連忙伸手去擋,反倒被觸手纏住雙手固定了姿勢。
視覺看不見,身體的感官反而更加強烈,他能感覺橫在上方的是遠超出了認知的巨大存在,只是稍微一下就能將他碾成塵埃。
可在強大的壓迫感下,感官被刺激出的反饋變得像失去了理智,他甚至難以確定身體的顫動是因為恐懼,還是身體給出的反應。
他一邊說服自己“祂”不會傷害他,一邊努力克制身體的顫動開口,“褚玄毅!不要——”
“我在等你……快一點……讓我到你身邊……”
梁洌猛然意識到了有哪里不對,可是粗糲的觸手尖更加興奮地掃過了他的喉結,他不由仰起脖子想讓喉嚨里的癢得到一點緩解,卻如同在歡迎,觸手立即滑著他的脖子翻過去扎進了他嘴里,上面粗糲靈活的肉刺蠕舔在粘膜上,沒有得到緩解,反而癢得更厲害了。
而盤踞在身上的觸手將他往上撈起,摩挲在他身上的觸感仿佛有什么穿透了血肉,直接撫上他的感官神經,跳過身體反應的極致愉悅讓完全沉陷下去。
“……梁洌……你是我的……你只要滿足我……討好我……等我降臨的那天……你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梁洌終于抓到了哪里不對,褚玄毅不會騙他,褚玄毅不是在利用他,褚玄毅讓他活下去。
褚玄毅說過愛他!
梁洌突然猛烈地掙扎起來,想推開身上的觸手,卻被勒得更緊,像在不滿他的拒絕,蠻橫的觸手將他四肢完全束住,被迫擺出了方便的姿勢,那變形過的觸手更加洶涌,讓他仿佛喉嚨都被沖撞到了,產生了強烈的窒息感。
他想叫褚玄毅停下來,可是攪動到了他喉嚨的觸手,完全堵住了他的聲音,嘴唇翕動只有唇角被擠出的水漬流下來。
“……區區‘容器’……沒有資格拒絕……你就只有這點存在的意義……”
——不對!
褚玄毅不會和他說這樣的話,褚玄毅不會騙他!不是在利用他!
這是幻覺,就和在驁家鎮時他看到的一樣。
幻覺都來自于內心的恐懼,他閉起眼睛努力不去想讓他痛苦害怕的事,也不去感受身體里的感官反應。
漸漸地他真的感覺“祂”消失了,再睜開眼什么也看不見的黑暗也褪去,他還在那些柱子前面,而纏在他身上的是像驁家鎮男孩變成的那種發光體怪物。
他努力去掏辛婭給他的槍,好不容易拿出來對著怪物就是一槍過去,瞬間符咒被映在怪物身上,下一秒怪物消失了。
槍起作用說明就是危險物,出現了這一個,說不定還有更多。
他連忙去找小黑蛇,看了一周都沒有找到,奇怪小黑蛇會丟下他去哪里,結果一轉頭對上了一條巨大的黑蛇。
雖然體型放大了數十倍,但與小黑蛇一模一樣,他確定就是小黑蛇,想著發生了什么,大黑蛇驀地向他撲過來。
比他還粗的大蛇猛不迭撞在他身上,他還是產生了本能的恐懼,有一剎那聳覺得大蛇是不是要一口把他吞了。
不過身體變大,大黑蛇還是和小黑蛇一樣傻,見差點把他撞倒,立即又圈住他,最后繞成了一個“桶”,像是把他裝進了桶里。
也不知道是在得意什么,仿佛能直接把他壓扁的腦袋,往他身上蹭過來,又差點把他推開,然后從來沒有對他說過話的小黑蛇,此刻讓他聽到了聲音。
“梁洌,喜歡我。愛我。嘿嘿,老婆愛我。”
這聲音就是褚玄毅的,只是聽起來多了幾分輕快和傻氣。
不過梁洌的注意沒在聲音上,而是小黑蛇叫的稱呼,他登時五官僵成了一張面具,褚玄毅從來沒有這樣叫過,他不知道小黑蛇、不對,是大黑蛇從哪里學來的。
“老婆,我們回家,我們一起,永遠在一起。”
梁洌終于察覺到大黑蛇好像不太對勁,確認地問:“喂,你不是也中了幻覺吧?超特級不是最厲害的?怎么還被迷惑?”
大黑蛇沒有回答,腦袋還一個勁地往他身上蹭,不停叫他,“老婆,愛我!最愛我!”
梁洌向那雙巨大的蛇眼看去,不知道祂看到了什么幻覺,把辛婭給的槍對準了蛇腦袋,果斷地開槍。
雖然這樣不一定能讓大黑蛇清醒,但對“祂”應該也不會造成什么傷害。
咒文映在大蛇的腦袋上,大黑蛇瞬間僵滯地愣住。
“褚玄毅?”
梁洌不確定是不是起了作用,大黑蛇不動,他也沒動,就這么四目相對了好半晌,大黑蛇像是終于清醒過來,可又像還沒清醒地將他纏住。
不過大黑蛇立即發現自己太大,沒好爬到梁洌身上,馬上變回了原來的小黑蛇,爬到梁洌肩膀上,伸起腦袋使勁去蹭梁洌的脖子。
梁洌本來是想生氣的,可對著小黑蛇的像模像樣,他笑了,小黑蛇很懂得寸進尺地腦袋伸過來親在他唇上,他又聽到了褚玄毅的聲音。
“老婆,我的。”
梁洌猝然耳尖微紅,抓著小黑蛇的腦袋拽下來,“別鬧——有人。”
后面兩個字的語氣陡然一轉,他放開小黑蛇,警惕地往傳來動靜的方向望去。
巨石柱周圍一片漆黑,但黑暗中出現了十數個火光點,朝他不斷靠近。而隨著火光的越來越近,他聽到了人類的腳步聲。
這些人的方向和他進來時不在一邊,也就是說應該還有別的入口可以到達這里。
火光已經近得他能看清來人,他掩在一根巨石柱后,換了一把能對付人類的槍。
不過對方顯然已經發現了他,沒給他任何機會,到了巨石柱外不上來,而是先將他包圍。
他明白躲已經沒意義,干脆站出來,登時對上了祝頤的視線。
“你是怎么進來這里的?”
祝頤站在最前面,上下打量他,可是眼神很陌生,和在療養院看他時裝不認識不同,眼前的祝頤看起來是真的不認識他。
他不禁也仔細向祝頤審視回去,雖然臉上的變化不大,可仔細看還是能看出比在療養院見到的祝姬要年輕。
——怎么會這樣?
梁洌又開始不確定認起來,難道他真的穿越時空,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那之前的小男孩難道真的是他小時候?
他想起來的記憶只到6歲左右為止,但記憶里完全沒有這個地方,也就是說如果他真的回到了過去,這里應該是在邪.教從驁家鎮搬走后。
小男孩看著5、6歲,不過在這樣的環境比實際年齡看起來小也不奇怪。
可他還是無法想象穿越時空這種事,寧愿相信是又進入了某個丙類的現象。
“抓住他!”
祝頤不想浪費時間,梁洌不回話她直接下令,包圍住梁洌的人迅速圍上去。
小黑蛇身周倏然冒起了一圈黑氣,梁洌卻冷不防把祂按下去,塞進了裝備包,主動舉起雙手。
要確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快速的方法就是讓祝頤告訴他。
所以他主動地向祝頤開口,“我們談個條件,你告訴我怎么召喚‘永恒神’,我告訴你,你們的圣主在哪里。”
祝頤臉色一變,顯然還不知道‘容器’逃走的事,不過轉眼她又恢復如常,不屑地回答:“呵!你以為你在什么地方?有資格跟我討價還價?”
梁洌本來也沒覺得祝頤會告訴他什么,他這個問題只是想確認祝頤對小男孩的態度。
莊鳴說過他離開后,祝頤又準備了十幾個“容器”,但一個都沒成功,他始終是唯一活下來的那個。
如果祝頤在意小男孩,就說明小男孩的重要性,也就是小男孩就是他,那他就真的可能到了二十多年前。
可是祝頤的反應他無法確定算不算在意,他同樣不屑地笑了一聲,“你可以隨意處置我,但我沒有說過我是一個人,你要是不想讓你們的圣主出什么問題,就隨便。”
祝頤沉默了兩秒,再次命令,“把他抓回去關起來。”
回去?這里還不是邪.教的據點?
梁洌又開始疑惑,穿著統一黑色服裝的邪.教成員圍住他,他沒有反抗,主動伸出手被綁起來。
一人對他進行了某種測試,就像特危局的災厄值探測,應該是某種確認他是不是從者的東西。如果他是從者,簡單的物理束縛就綁不住他。
最后確認了他是人類,就將他押到了祝頤面前。
祝頤盯住他的臉仔細打量,他知道祝頤在看什么,任何人見到與自己長得相似的人都會多看幾眼。
不過祝頤只是看了幾眼就轉身,應該沒有對他產生別的懷疑。
他被押著跟上去,又從來的方向返回,距離和他進來時差不多,沒走多久黑暗里突兀地出現了一面巨大的墻,就只有一面巾墻立在那里,顯得格外詭異。
走近后他才看清,其實不是墻,是一扇巨大的門,和莊鳴帶他進來的“門”一樣,近十米的高度,一只怪物像標本一樣被貼在上面。
——不會也是要親吻怪物才能通過吧?
梁洌不禁向祝頤看去,幸好祝頤只是對著怪物念了幾句像咒語的話,巨大的“怪物標本”就從中間筆直地裂開,像門一樣打開。
他被押著從門過去,一開始是一條通道,可是越走他感覺越熟悉,不是來自他小時候的記憶,而是好像回到了驁家鎮的那個地下石室。
可是驁家鎮離這里上千公里,怎么可能從一扇門過去就回到驁家鎮,可能只是相似的地方。
然而,當他看到和記憶里完全一樣的石室,再也無法否認,這里真的是在驁家鎮的地下。
那個標本一樣的危險物,應該擁有類似傳送門一樣的能力,邪.教用了某種方法讓危險物成為了他們的傳送門。
地下室的空間比他先前在驁家鎮見到的大很多,祝頤沒打量審問,叫人把他押去牢房關起來。
穿過七變八拐的通道,他到了一個他真正熟悉的地方——小時候他被關進去的房間。
不過沒把他再關進那個房間,而是在對面的牢房里,牢房用的是鐵柵欄,他能清楚地看到那扇門,腦中不自覺又涌出了小時候的記憶,與眼前的場景重疊在一起,仿佛再一次發生在他眼前。
哐!
一聲重響,進來的柵欄門被鎖上,他仍怔怔呆在原地,一眼不眨地對著對面那扇門。
這里用的不是火把,但光線也不夠亮,映在斑駁的門上他仿佛直接透過門看見了里面的怪物。
“梁洌。”
褚玄毅的聲音突兀地在他身后響起,接著有人貼到背后,一只手摟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輕輕握住他發涼的手。
他下意識回頭,卻被一只手捂住了眼睛,等到眼睛上的手拿開,光線變得明亮起來,他看到的不再是那道讓他只有痛苦記憶的門,而是他家。
第44章 他的身體像是背叛了他。
# 044
屋外的天是黑的, 一片寂靜,像是整個城市都陷進了沉睡,只有路燈還堅持亮著, 向窗戶投來了微弱的光線, 被吞沒在客廳明亮的燈光里。
梁洌注視著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房間,他不是第一次這樣突然回來,但還是感到不可置信, 懷疑是不是又中了什么危險物的幻覺, 連忙回頭去看褚玄毅。
他以為他又什么也看不見, 卻一眼對上了褚玄毅的雙眼,恍然間更加懷疑這是幻覺。
面前的褚玄毅穿著他熟悉的衣服,在他熟悉的家里, 用他熟悉的眼神看著他, 就仿佛所有一切都沒有發生,他們也沒有分手,這只是他們在一起的某一個普通晚上。
“褚玄毅。”
梁洌愣了好一會兒,伸起手去摸褚玄毅的臉, 還用力捏了一下,“疼嗎?”
褚玄毅不知道梁洌在做什么, 就算梁洌咬他幾口他也不會說疼, 搖了搖頭。
結果梁洌更加用力地又捏了一次,他終于問:“我的臉怎么了?”
“疼了嗎?”
梁洌又問了一次, 褚玄毅沒回答, 但他看到褚玄毅的臉被他捏出了兩個指印。
這真的不是他的幻覺?
他還是難以確定,褚玄毅忽然握住了他捏人臉的手, 雙眼如鉤子一樣牢牢地攫住他說:“不要想別的,想我。”
從褚玄毅手心的溫度里, 梁洌終于找到了一點真實,如果是幻覺,褚玄毅應該不會對他說這樣的話。
可不是幻覺,褚玄毅到底想做什么?
前幾次他回來不是意識不清,就是以為是幻覺,沒有仔細考慮。此刻一想他不禁又疑惑起來。
無論他在什么地方褚玄毅都能找到他,輕易帶他去任何地方,為什么一定要他去召喚“祂”?
他對著褚玄毅的視線,腦中又不受控制地翻起之前的懷疑。
褚玄毅難道真的是利用他召喚“祂”?他真的把“祂”召喚過來,“祂”準備做什么?他又會怎么樣?
——不會的!
梁洌潛意識里的聲音立即否定了,褚玄毅握著他的手忽然輕輕一拽,他驀地撞在了褚玄毅胸口,褚玄毅低頭把呼吸噴薄在他臉上問:“梁洌,你在想什么?”
他沒法告訴褚玄毅他在想什么,褚玄毅不滿地扣住了他的腰,一口咬住了他的唇,咬完又像覺得自己過分了,安慰一樣舔過來,喉嚨里溢出要將他燙傷一樣的聲音。
“梁洌,我好想你,好想你——”
突如其來的話如同表白,在梁洌胸腔里擊起了鼓,他不明白褚玄毅這個“想他”是怎么來的,可是褚玄毅的聲音,褚玄毅的溫度,褚玄毅聲音里透出來的強烈感情,都像無數的觸手,毫有縫隙地包裹住了他。
他感覺褚玄毅好像哪里變了,或許說是他哪里變了,他好像已經沒法將他愛了四年的男人,與他知道是怪物的褚玄毅分開了。
從一開始他認識的就是不是人的褚玄毅,而現在在他面前的也還是他當初一眼心動的褚玄毅。
褚玄毅從來沒有變過,他主動地伸出手勾住了褚玄毅的脖子,“什么想我?我們不是都一直在一起。”
“沒有,那不是。”
褚玄毅肯定地否認了,梁洌的眉頭驚得差點跳出了額頭,他不理解地盯向了褚玄毅,可是褚玄毅像是真的與他分別了很久一樣,在他腰上的手從他的衣底伸進去,另一只手扣在他腦后完全不容他拒絕地吻過來,溫熱的舌尖擠進唇縫勾住他的舌頭,瞬間相互交織出了發粘的水聲。
他就知道是這樣,理智想拒絕,可完全推不開褚玄毅,他的身體像是背叛了他,完全任由褚玄毅侵食,甚至主動仰起下巴方便褚玄毅能吻得更深,一直到他微微地喘起了氣,褚玄毅才退出來。
他倏地趁機按住褚玄毅想繼續下去的手,“等等,什么不是?我們不是在一起?小黑蛇不是你?還有之前那個‘褚玄毅’,或者還有別的什么,不都是你?”
“那只是我的腦子。”
梁洌驀地愣住了,仿佛褚玄毅說的是他聽不懂的語言,仔細地審視觀察了褚玄毅半晌,震驚問出口,“什么你的腦子?”
褚玄毅沒什么大不了的語氣解釋,“我一共有七個腦子,因為你說不想再見到我,我很難過,可是我的腦子們太想你,都不聽我的話,自己跑來找你了。”
梁洌感覺他更聽不懂了,“什么叫你有七個腦子?你的腦子又怎么能不聽話自己跑來找我?你的腦子到底是什么?”
“就是字面的意思。”
梁洌對著褚玄毅,再次深刻地意識到褚玄毅不是人類,甚至是連腦子都與人類是完全不在一個維度的存在。
褚玄毅絲毫沒有覺得有七個腦子有什么異常,也不覺得他腦子會自己行動哪里不對,他只有無法說完的思念,臉湊近到梁洌的喉結下聲音沉啞地說:“雖然我都知道,但是我還是想你……梁洌,我真的想你,好想!好想!”
梁洌還在發愣,脖子被溫熱的觸感舔過他不自覺微顫一下,用手隔住了褚玄毅拉開了一點他們之間的距離,“你帶我回家來干什么?辛婭他們都還在那里,也還沒找到召喚——”
召喚你這個說法 ,他感覺有點怪,沒說出來。
“他們沒事。”
褚玄毅不高興梁洌提別人,干脆地把梁洌抱起來,也不再偽裝了,一眨眼他們就到了沙發前。
他俯身把梁洌放到沙發上,梁洌卻趁機將他拽下支,然后翻身把他推在了下面。他被梁洌摁著靠躺進沙發里,梁洌一個跨步坐到了他腿上,命令他。
“不許動。”
他頓時雙眼著迷地望著梁洌,梁洌兩根手指挑起他衣領的扣子,輕輕解開,解到第三顆時就將衣服脫到背后,留著衣袖不脫束住了他的雙手,然后一掌按在他腹間的肌肉上說:“現在開始回答我的問題,不然你哪里也別想碰。”
“你問。”
梁洌沒想到褚玄毅這么聽話,他理解不了褚玄毅七個腦子的事,放棄了弄清楚,數了一遍腦子里的疑惑開口。
“你到底要我去找你做什么?你不是就在這里?”
褚玄毅沉默了半晌才回答,“你說過不能告訴你。”
“我說過?”
梁洌又開始聽不懂褚玄毅的話,“我什么時候說過?”
褚玄毅篤定地回答:“不能說。”
“為什么不能說?”
褚玄毅就像是在踐行“不能說”,干脆地不開口了。梁洌本來是想解決問題,反而更加迷惑了,他連猜測都猜不出來,思忖了半晌換了一個問題,“你帶我回家來做什么?不該早點去找到召喚的方法!”
“我想你。”
褚玄毅坐直起來,向梁洌貼近過去,手被束在身后他非常聽話地沒有掙開,只用鼻間蹭到了梁洌的下巴,“想和你增進感情。”
聽到增進感情四個字,梁洌眼神一沉,推開他說:“別胡鬧了!帶我去找召喚的方法。”
“不著急——”
褚玄毅再次向梁洌貼過去,頭輕靠著梁洌的肩膀,仰著下巴舔到了梁洌的喉結。他下意識地要掙開雙手,梁洌又一次推開他。
“不許掙開。”
他已經快瘋了,梁洌越是不讓他碰,他越是克制不住,可是梁洌不許他掙開他還是忍住了,只是身旁突然冒起了一層黑氣,觸手從中伸出來直襲進梁洌的衣擺里。
梁洌沒想到褚玄毅會這么耍賴,觸手爬上了他的后背,細小的肉刺如同靈活的舌頭,一起舔舐過去,他瞬間一個激靈僵住了后背,下意識開口。
“拿開。”
褚玄毅卻一點不聽了,反而更多的觸手伸進他衣服里,褚玄毅還一本正經地狡辯,“我沒有碰你,也沒有解開。”
他本來直起的背難以忍耐地彎下去,半趴在褚玄毅胸口,聲音沒了之前的力度說:“等下,我還有話要問你。”
褚玄毅眼神中明擺出了不情愿,可觸手還是停住了,不過也只是不動,仍然死死地吸在他背上不肯松開。
他盡量地忽視感官的反應問:“那個孩子到底是誰?那里真的是過去?”
褚玄毅沒有立即回答,他停下來的觸手再次動起來,忽地從梁洌背后伸出去撫上了梁洌的脖子,將梁洌完全摁過來趴在了他胸前。
他低頭叼著梁洌的唇再一次深吻過來,他們之間只剩下了唇舌相織纏繞的水聲。
等到這一吻結束,他才回答了梁洌前面的問題,簡短的一個字。
“是。”
梁洌的想法得到證實,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褚玄毅又再次吻過來。
他不知道褚玄毅算不算聽話,直到最后都沒有掙開束住雙手的衣服,可是無數條觸手可以代替手。
結束后褚玄毅才終于脫掉了毫無束縛力的衣服,抱起他去浴室洗澡。
不知道什么時候放的洗澡水,梁洌下水感覺溫度剛剛好,一下沒進了水里舒服得不想再動一下,褚玄毅跟進來又把他撈過去,他立即緊張地拒絕,“我們不能這樣浪費時間了!”
“沒有浪費時間,那邊只過去一會兒。”
褚玄毅的聲音沒有起伏,卻無比篤定,然后摟住他手在水下伸過來替他清洗。
他驀地一顫,抓到了褚玄毅的手臂,顫著嗓子說:“不要,我們還是要快點回去,沈一風和薄屹臣那邊也可能有危險。”
褚玄毅的呼吸貼在了他耳邊說:“別動,不然就不是一會兒。”
梁洌瞬間不動了,他太清楚褚玄毅能折騰多久,十分配合地讓褚玄毅幫他,洗完還非要又抱他出去。
七天他都能自己走,現在完全沒到走不動的程度,他終于拒絕地推開了褚玄毅自己出去,打開衣柜拿衣服時,發現前幾次換下來的衣服竟然都洗干凈掛在里面,一時間有些難以說出的感慨。
他回頭瞟了一眼跟到后面的褚玄毅,穿好了衣服才轉過去說:“送我回去。”
褚玄毅完全不想放他走的表情,他想著要怎么把人說服,褚玄毅忽然拉住他又抱過來,臉埋進他頸窩里吮出了一個明顯的印子,再欣賞一樣地盯著。
他有些無奈地問:“這樣可以了嗎?”
褚玄毅抬起眼對上了梁洌的視線,“梁洌,我在等你,快點來。”
梁洌還是不明白褚玄毅到底在說什么,就他考慮的瞬間,他已經回到了昏暗的牢房里,一眼望出去還是那道讓他不適的門。
不過他現在已經能平靜地面對了,只掃過了一眼就挪開了眼,去找褚玄毅。
褚玄毅不在這里,小黑蛇剛剛也明明不在他身上,突然繞著他的胳膊爬到了他肩膀上,伸起了小腦袋對著他。
想起褚玄毅說自己有七個腦子,他還是無法理解,不過小黑蛇應該是其中的一個腦子,在驁家鎮遇到的“褚玄毅”,甚至那個貼在他身上的印記,可能都是褚玄毅的“腦子”。
這七個腦子大概也各有不同,小黑蛇可能是其中最不聰明的一個,傻兮兮的模樣,還會中幻覺。
想到這里他不自覺對小黑蛇有了股微妙的憐愛,彈了下不知在傻樂什么的蛇腦袋,“笨蛋。”
小黑蛇瞬間樂上了天,祂是唯一被梁洌叫“笨蛋”的,梁洌一定喜歡祂。
頓時祂在梁洌肩膀上繞起了一圈,伸起腦袋把自己湊到梁洌眼前,晃得跟狗尾巴一樣。
下一刻祂看到了梁洌脖子上多出的紅痕,瞬間沒了氣的氣球一樣,耷拉地垂在梁洌肩膀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梁洌不知道小黑蛇突然怎么了,不過想到祂最笨,忍不住安慰地逗了逗。
果然是最笨的那個,就這一下小東西就昂起了腦袋,再次得意起來,他腦子里響起了褚玄毅的聲音,卻完全是像只二哈的語氣。
“老婆喜歡我喜歡我喜歡我!”
梁洌被逗笑了,又彈了下小黑蛇的腦袋,“跟誰學的?不許這么叫!”
小黑蛇這種時候又喜歡裝傻,一副沒聽懂的模樣,腦袋晃著就向他貼近,蹭在了他臉上。
咔嚓——
外面突然響了一聲,是門開了,接著有人進來。
梁洌的槍和裝備都被搜走,他手里什么也沒有,只能警惕地朝牢房外面盯去。
腳步聲由遠而近,最后停在他牢房門外。
牢房里的燈光昏暗,他瞪大眼睛才看清來人的臉,竟然是之前他追莊鳴,最后追到的平頭。
可那時平頭就被觸手怪的黑氣纏住消失了,為什么還出現在這里?
等等,這里是22年前,平頭活著很正常,不正常的是22年后的平頭也才30多歲的樣子,現在最多也就是個十來歲的小孩。
就算他和祝頤一樣二十年也不見老,現在本來也30多歲,可20年再怎么也有點區別,怎么可能和22年后的樣子絲毫不差。
平頭隔著鐵柵欄盯他不說話,他也不開口,他們就四目相對了好久,平頭終于肯先開口。
“想出來嗎?”
這個語氣聽起來有些欠捧,像是故意來他面前炫耀的,梁洌還是沒說話,他又接著說:“你想出來,我就放你出來。”
梁洌的懷疑瞬間升到了最高,可平頭的表情看不出來他想做什么,干脆直接問:“你為什么要放我出去?”
“一定需要理由?”
平頭像是真心覺得不用理由,梁洌越看越覺得可疑,“你們把我抓了關這里,你要放我出去不需要理由?”
他說完看著平頭好像在認真找理由,忽然雙眼一亮地對他說:“我看上你了,就是想放你出來,這個理由行不行?”
“嗯?”
梁洌眉頭高高地一聳,懷疑是不是聽錯了,平頭可能也覺得這很可笑,立即又改口,“我開玩笑的,理由就是我其實早就受不了這邪.教了,想要離開,順便帶你一起,這個理由可以嗎?”
越解釋漏洞越多了,可是平頭看起來像是一點不覺得這理由有什么漏洞,還一副期待他相信的模樣。
他越加懷疑了,不只懷疑平頭的目的,還懷疑平頭的人。
如果平頭真的是平頭,那這話一定是假的,22年后的平頭還在邪.教里干得起勁,完全不像早受不了。
可平頭不是那個平頭的話,又是誰?為什么要放他出去?就算是祝頤設的陷阱,二十多年前的祝頤也不可能知道他與平頭有“一面之緣”,沒理由覺得他會信平頭的話。
——等等,知道他見過平頭的,只有一個“人”。
梁洌登時再次仔細地審視平頭,他現在確定當時出現的觸手就是褚玄毅,也就是唯一知道他見過平頭的只有褚玄毅。
平頭像是沒了耐心,不等他說同意就把門打開了,像要證明他是真的想放他出去,把他被搜走的裝備全還給了他。
他猶豫了片刻還是都接過來,檢查沒有問題盯向平頭試探地問:“你知道他們有沒有召喚方法的記錄什么的?”
“有,你想要?”
平頭突兀地湊近了梁洌,咧著嘴笑起來,“求我,我帶你去找!”
梁洌連忙往后仰拉開距離,平頭輕哼了一聲解釋,“我開玩笑的!你不求我也可以帶你去,你對我笑一下就行了。”
他沒笑出來,懷疑這人是不是腦子有什么毛病。
——腦子?
梁洌猛然想到了一個最離譜卻最有可能的可能,故意地湊近了平頭冷不防喊他。
“褚玄毅?”
對方明顯不會藏表情,猛不迭地僵住了,過了兩秒僵硬地問他,“你叫誰?”
梁洌確信地笑起來,指向了小黑蛇說:“叫他,不是叫你。”
第45章 梁洌,我想吻你。
# 045
昏暗不清的牢房里沉默了兩秒, 梁洌一眼不漏地觀察著平頭,帶著對方可能是褚玄毅又一個腦子的預設,對方屬于褚玄毅特征就變得特別好辨認。
比如褚玄毅有什么不想告訴他就會沉默, 不過平頭沉默過后, 主動回答他,“你想知道我名字直接問也會告訴你,不用這么拐彎抹角。”
梁洌很配合地直接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梁褚——”
他注意到梁洌眼瞼沉了沉, 又改道, “我叫嚴楚永, 嚴楚、永遠在一起的永。”
梁洌差點笑出來,他可以肯定這就是褚玄毅的又一個“腦子”,只是不明白為什么要跟他演陌生人, 還演得這么不像。
他大概也有些惡劣的基因, 覺得褚玄毅的“腦子”都比褚玄毅本人有意思,故意不拆穿地配合他,“我知道了,現在可以帶我去找召喚的方法了。”
“我是答應你了, 可你還沒有對我笑。”
自稱嚴楚永的褚玄毅腦子之一裝得像個流氓,昂著高不可攀的下巴, 眼睛卻不住往梁洌臉上瞄。
他這模樣大概傻得連小黑蛇都看不下去, 梁洌沒按住,蛇腦袋“嗖”的一下從他指縫里鉆出去, 對著嚴楚永兇狠地呲牙。
小黑蛇一直都是乖巧賣萌的模樣, 連遇到危險物都沒呲過牙,梁洌都懷疑祂是不是沒有尖牙, 第一次見到小黑蛇這么兇的樣子,是對自己的“同類”。
嚴楚永的嫌棄一點沒比小黑蛇少, 眼神冰冷地垂眼瞟下去,像看見垃圾一樣說:“這是什么東西,把它扔了我才帶你去。”
小黑蛇腦袋一歪,不呲牙了,縮回去繞緊了梁洌的手腕,貼著梁洌手臂可憐又得意地蹭,如同在說梁洌才不會扔了祂。
梁洌從嚴楚永看到了小黑蛇,不理解這兩個“腦子”思想為什么這么不統一,他不想再耽誤時間,把他的裝備重新整理好,無視嚴楚永的要求,“好了,走吧。”
小黑蛇更得意了,嚴楚永不滿地盯過去,抱著雙臂繼續昂著他高不可攀的下巴說:“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這次不是開玩笑。”
“那你留在這里吧,我走了。”
梁洌直接從嚴楚永身邊越過去,嚴楚永連忙拉住了他的手腕,給自己找理由。
“算了,區區一條蛇根本沒什么用,跟著我走。”
嚴楚永抓住了梁洌的手腕就不松,就這么拉著梁洌出去,梁洌要叫他放開,他先警惕地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梁洌以為外面有邪.教的人,警惕地沒有出聲,結果他們走到外面的通道,一個影子都沒遇到,唯一的危險是小黑蛇把腦袋豎到了能平視嚴楚永的高度,蛇視眈眈地對著嚴楚永。
他終于意識到褚玄毅的“腦子”們好像本質是針鋒相對,之前小黑蛇和“褚玄毅”也是。
可這樣他更不理解了,不都是褚玄毅的腦子?為什么會相互敵對?思想不統一?
——算了,這種存在太超出人類認知,還是別想了。
梁洌放棄了去想褚玄毅的“腦子”們到底是什么,終于把手從嚴楚永手里掙出來,不著痕跡問:“怎么一個人也沒有?邪.教的人去哪里了?”
嚴楚永不滿梁洌把手拿走了,想再去牽卻想不到理由,胡說地解釋,“他們都睡覺了。”
梁洌覺得嚴楚永也是褚玄毅的“腦子”中最會胡說八道的,再怎么去睡覺也不可能一個人影也看不到,他懷疑是嚴楚永做了什么。
不過沒有人妨礙更好,他跟著嚴楚永一路暢通無阻地穿過復雜的通道,最后到了一個地下室。
比之前的地方,這里明顯結構要復雜很多,可以說除了在地下外,其它和外面的建筑差不多,還有好幾層。
他記憶里沒有來過這個地方,但從在驁家鎮的記憶,大概能算出這里是古宅下面。
現實里古宅里的出入口被封起來,可能就是為了不讓人發現邪.教其實還在下面活動。
不過在驁家鎮的時候,薄屹臣把古宅里的入口又打開了,沒在里面發現邪.教的行蹤。
也就是說現實時間邪.教已經真正離開了驁家鎮,只留下了一些沒來得及帶走的檔案,很可能是發生了什么緊急的事,沒有來得及全部收拾走。
但他還是難以想通相隔上千公里,就這么輕易又回去了。
咚、咚——
通道的另一頭突然響起腳步聲,嚴楚永立即把梁洌推到身后的轉角,整個身體把梁洌擋在陰影里。
角落不大,兩個體格都不算小的男人擠在一起,幾乎貼得嚴絲合縫,梁洌后背被緊緊地擠在墻上,他抬眼對上嚴楚永的雙眼想讓他松一點,可他什么都還沒說,嚴楚永灼熱的呼吸猛然全噴在他臉上。
他驀地忘了剛想說什么,通道里的燈光本來就不太亮,角落里只有被反射過來的余光,嚴楚永的臉藏在陰影里,仿佛在他面前的就是褚玄毅,他下意識往后縮,想離得遠一點。
然而,嚴楚永卻故意地又湊近,鼻尖掃在了他臉上,低啞起嗓音在他唇前說:“梁洌,我們這么近就像要接吻。”
小黑蛇比梁洌更先有反應,猛然伸起了腦袋向嚴楚永瞪去,嚴楚永無視,抬手摸到了梁洌的臉,唇抵住梁洌打算真的吻過去。
梁洌猝然繃起身體,小黑蛇反應又比他快,張開獠牙向嚴楚永咬過去。
嚴楚永只有手伸過去抓到了小黑蛇的腦袋,視線還是定在梁洌臉上,另一只手捧起梁洌的臉,唇已經貼到了極近的位置,呼吸都與他相互纏繞在一起。
梁洌耳邊猛然出現一團黑氣,被嚴楚永抓住的小黑蛇猛地從黑氣里鉆出來,再次向嚴楚永咬去。
“別鬧了。”
梁洌把小黑蛇抓住,同時側臉避開了嚴楚永的吻,再仔細聽通道里的腳步聲已經消失了,他壓著嗓音繼續說:“外面的人好像已經走了,別浪費時間了。”
嚴楚永眼神沉下來,忽然又有腳步聲響起,他立即往前擠得更近,一手撐在墻壁上完全將梁洌困在他的懷里,目光灼熱地向梁洌過去。
梁洌有些懷疑,剛剛一個影子都沒見到,怎么突然又這么多人經過,他盯著嚴楚永,沒盯出什么破綻,反倒被嚴楚永遠去濃烈直白的眼睛看得轉開了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接二連三的腳步聲終于停了,梁洌推開嚴楚永說:“好了,走吧。”
“在祝頤的房間。”
嚴楚永才剛回答,小黑蛇立即帶梁洌到了祝頤的房間外面。
梁洌說不要浪費時間,也沒想這么趕,他還沒考慮好萬一遇到祝頤怎么辦,眼前一黑一明就到了。
房間的門虛掩著,他警惕地先向兩邊打量,是一條很長的通道,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應該沒人,但門縫里卻傳出了細微的響動。
他握起槍,小心轉動位置往門縫里看進去。
里面看起來不像是住人的房間,也許是小時候的心理陰影,這樣四面都是石壁的房間,他只感覺壓抑難受,本能地排斥。
他轉到門的另一邊時,終于看到房間里有一個人影,正到處翻找著什么,很明顯不是祝頤,動作比他還要緊張,一看就是偷摸進去的。
嚴楚永和小黑蛇在這一刻奇異地達成了共識,都準備讓里面的人消失。
“等等!”
梁洌把聲音壓到只剩下嘴形,好在兩個“腦子”都聽見了,四只眼睛都向他看來。
他用眼神意示小黑用黑氣,讓里面的人看不見他們。
小黑蛇會意了,可剛要行動,嚴楚永搶道:“我也會,你怎么不叫我。”
梁洌不明白他在爭什么,不等他阻止嚴楚永和小黑蛇一起,把整個房間都籠罩進了黑氣里,不只里面的人看不見,他也什么都看不見了。
小黑蛇和嚴楚永卻還覺得自己很厲害似的,一副討賞的模樣向他看來。
他兩邊都無視,小心地摸著門走進了被黑氣填滿的房間。
里面的人突然什么也看不見了,不確定是祝頤回來了,還是別的,緊張地退到了角落沒有出聲。雖然她什么也看不見,卻還是不停向四周轉動眼睛,想要看出什么。
“找到你想找的東西了嗎?”
梁洌也看不見對方在哪里,隨意朝著前面沉下了嗓音開口,右邊的墻角突然有什么被碰響了,接著聽到了對方的聲音。
“你什么人?敢隨便闖教主的房間。”
這個聲音梁洌感覺有點耳熟,非常像他查自殺案時,褚玄毅助理在地下通道里對他說話的聲音。
助理那時也才20多歲,退到現在才剛出生,怎么可能會在這里?而且他剛看到的人影也不是褚玄毅的助理。
——只是聲音相似?
梁洌這回面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反問她,“你不也一樣?”
對面的人被戳穿沉雷了兩秒,直接問他,“你想要什么?”
“把你找到的東西交出來。”
梁洌其實不知道對方找的是什么,只是擔心目的和他一樣。
對方明顯也和他想的一樣,嘲諷地說:“別裝神弄鬼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算什么!也想學驁楝四永生吧!”
原來是為了學驁楝四。
梁洌想到驁楝四永生的方法,突然覺得他可能沒有認錯,里面的人就是褚玄毅的助理,只是和驁楝四一樣將記憶換到了褚玄毅助理身上,甚至還保留了助理的記憶,所以他在醫院見到的,跟在地下通道見到的完全像兩個人。
所以里面的人目的是找驁楝四換記憶的方法?
梁洌不知道嚴楚永在那里,先往旁邊摸過去,碰到了嚴楚永才向他確認,“這人是你的那個助理嗎?”
“是。你問她做什么?”
嚴楚永完全忘了現在演的身分,還得意梁洌主動問他。
梁洌完全沒注意嚴楚永露餡了,他得到了肯定,瞬間將所有事都串起來。
里面的人偷到了驁楝四永生的方法,背叛邪.教逃到了外面,22年后將自己換到了助理的身體里,但這個方法是有代價的,那些自殺的人就是她為了永生付出的“祭品”。
本來他離開邪.教后,祝頤已經失去了他的消息,并不知道他在哪里,但因為他去查自殺案,與助理見面。
當時邪.教的人應該發現了助理,也找到了助理,碰巧遇到了他,發現他是逃跑的“容器”,但是因為他身邊有褚玄毅,沒法直接帶他走,所以才有莊鳴騙他去邪.教的事。
他和褚玄毅分手,也是因為自殺案引起的沖突,才有了那晚的事。
一切的源頭就是里面這人造成的自殺案,如果在這里阻止她拿到驁楝四的永生方法,是不是他和褚玄毅就不會分手,邪.教也永遠不會再找到他。
那所有一切是不是都不會發生,褚玄毅不會因為分手低語影響全人類,邪.教造不出另一個容器,也召喚不出危險物。
梁洌一瞬間仿佛找到了所有事最完美的解決方法。
可他只高興了一秒,褚玄毅不是人類是既定的事實,他們的感情那時出現了問題也是事實,既然沒有那天的事,之后的某一天可能也會分手。
哪怕他們不分手,褚玄毅是不是可以在他面前偽裝一輩子人類?邪.教有沒有可能再從別的地方發現他,莊鳴加入了邪.教,還有他養父母都有可能讓他被發現。
而且還有可能發生蝴蝶效應,他在這里阻止了里面的人,自殺案可能不會發生了,但是卻可能引發其他的結果。
這個結果不一定是好的,也可能比現在更壞。
梁洌又向嚴楚永確認,“在這里做什么會改變未來嗎?已經發生過的事會不會也被改變?”
“會,你想做什么?”
嚴楚永倏然緊張起來,梁洌奇怪地望向他的方向,但是什么也看不見,到了嘴邊的問題重新斟酌了兩遍才問出來,“如果在這里阻止她,不讓她離開,結果會不會比現在好?”
“不可以!你必須找到‘祂’。”
梁洌看不見嚴楚永,只感覺嚴楚永突然激動起來,雙手用力抓住了他的肩膀,他沒明白地問:“為什么?褚玄毅到底想要我找‘祂’做什么?”
嚴楚永卻不回答他了,沉默了兩秒房間里的黑氣冷不防消失,連同里面的人也不見了。
“那個人去哪兒了?”
梁洌不確定那人是趁他們說話跑了,還是被嚴楚永弄不見了 ,連忙去找人。
嚴楚永拉住他說:“他該去的地方。”
梁洌沒明白指的是哪里,嚴楚永眼神急切篤定地告訴他,“不能改變,你必須去找‘祂’。”
他這一刻在嚴楚永眼中終于看懂了一點,他問嚴楚永,“為什么?如果我不去,會發生什么?”
嚴楚永什么也沒有回答,可是一瞬間梁洌感覺周圍仿佛變成了一個冰窟,他渾向的寒毛都豎起來,嚴楚永眼里涌出了鋪天蓋地要將他淹沒的情緒。
他有些看不懂那情緒是什么,但感覺到了恐懼,人類會毀滅,所有一切都會覆滅的恐懼。
他連忙像小黑蛇看去,想確定這只是嚴楚永的情緒,并不是褚玄毅的。
可是小黑蛇向來乖巧的圓眼睛也變得讓他充滿壓迫感,他回答說:“我沒有說不去,找到召喚的方法才能見到‘祂’。”
嚴楚永和小黑蛇眼里的情緒終于褪下去,小黑蛇重新盤在他肩膀上蹭他的脖子,嚴楚永的一只手挪上來貼住了他的臉,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他演的身份,清了清嗓昂著他高不可攀的下巴說:“我只是提醒你,沒有別的意思。”
梁洌也才想起來嚴楚永的“身份”,配合他的掩飾回答,“我沒有懷疑你,祝頤什么時候回來?我們有多少時間找?”
大概剛被嚴楚永搶了風頭,小黑蛇腦袋忽然伸起來,指向了房間里面。
梁洌懂了小黑蛇的意思,莫名體會到了為什么資本家喜歡讓員工競爭,之前小黑蛇非得要他開口才肯出手,現在完全反過來了。
他好笑地勾了下嘴角,朝小黑蛇指的地方走去。
整個房間不是很大,但也不小,說是臥室,梁洌覺得更像是個工作室,只有一張單人床在角落,大部分地方都是柜子,堆滿了各種各樣的資料,古籍,竹筒,拓片,還有些不知是做什么的古物,看得出來祝頤真的研究很多東西。
小黑蛇把他引到了角落的書桌前,從他肩膀下去鉆進了書桌的抽屜。
片刻后桌面上出現了一團黑氣,小黑蛇小小的腦袋咬著一本厚厚的筆記本,從黑氣里拖出來。
梁洌猜那個筆記本應該就是他要找的東西,但他沒有急著去拿,而是盯著小黑蛇。
小東西咬著那么厚的筆記本,用盡力氣朝他這邊拖過來的樣子實在是有些可愛,他忍不住想多看兩眼。
然而,有人不想看來,不等小黑蛇邀功,嚴楚永一只手就把筆記本拿走,轉過去遞給梁洌。
“就是這個。”
梁洌接過筆記本,余光向小黑蛇瞟去,小小的蛇腦袋上冒起了沖天的憤怒,呲起牙就向嚴楚永撲過去。
他默默地帶著筆記本退到一旁,一邊翻看,一邊隨意地說:“你們旁邊去打。”
頓時,小黑蛇和嚴楚永都收起了相互想弄死對方的眼神,湊回梁洌身邊,小黑蛇重新爬回梁洌肩膀上掛著,嚴楚永靠在梁洌另一邊一起往筆記本看去。
梁洌快速把筆記本翻了一遍,確定就是他要找的東西,上面記的內容應該是祝頤研究了滿屋的資料,總結出的最終筆記,從怎么創造出“容器”到召喚“神”全都有。
他倒回去看了一下最前面的一部分,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強烈的不適感。
所謂“創造容器”的方法是祝頤從上古的資料中找出來的,整個過程需要很多讓人不適的祭品,和幾大頁他看不懂的咒文,儀式陣法。
然后在某種儀式下與一個男人和要召喚的危險物一起進行行為,因此懷上的孩子才具有成為“容器”的基本條件。
這樣生下的孩子已經算不上真正的人類,天生帶著屬于危險物的“基因”,而這部分“基因”會對危險物會產生天然的吸引力。
簡單來說就是“容器”被附加了某種特性,會隨著長大,變得對危險物來說就仿佛動物間發情期自然吸引雄性的雌性一樣,尤其是特級以上的危險物,會更容易會對他產生天然的占有欲。
對于遠古時候的人來說,把交.配當作獻祭的儀式不難理解,不然也不會有那么多給各種“神”獻祭新娘少女的傳說。
可是作為現代人的祝頤,整個邪.教里的人,怎么會認同這種東西!
梁洌驀地合上筆記本,本能地想要扔出去,只是記錄在上面的文字他就感覺臟到不行。
下一刻他想到里面說的“容器”就是他,登時有種難以呼吸的窒息感。
——我到底算什么?
他遇到的危險物都撲倒是因為對他有那種欲望嗎?是因為這那個有枯肢觸手的怪物才會叫他“寶貝”?
那褚玄毅呢?
這個問題讓梁洌仿佛一下墜進了冰河里,全身冰冷得連手指都難以動彈。
褚玄毅對他也只是因為被“容器”吸引產生的欲望?
褚玄毅根本不是愛他。
褚玄毅只是想得到他的身體而已。
所以褚玄毅不在意他的想法,褚玄毅只想要他活下去。
——不是的。
——褚玄毅說愛我!
——褚玄毅愛我!
“梁洌?怎么了?”
嚴楚永一把摟住了梁洌,掌心輕輕摩挲在他臉問:“你又在想什么?”
梁洌抬起眼,一下撞進了嚴楚永眼里,陌生的臉卻是他熟悉的眼神,腦中叫囂的聲音緩緩平靜下來。
他推開嚴楚永收起筆記本說:“沒事,有這本筆記應該夠了,先回去找辛婭他們。”
嚴楚永不肯走,擋在他面前堅持問:“你怎么了?”
梁洌又想起筆記里的內容,不自覺提高了嗓音回答:“我沒怎么!走了!”
他發泄地吼完卻感覺更加無可奈何,聲音輕下來,“現在不想說這個,走吧。”
嚴楚永大概也是褚玄毅最固執的一面,他還是擋在梁洌面前不肯讓,堅持地說:“你生氣了?我哪里做得不好嗎?”
梁洌沒想到嚴楚永會這樣說,看著嚴楚永仿佛自己犯了什么錯的眼神,他心里更難受了。
他不知道要怎么告訴褚玄毅,就算他說了褚玄毅也不會懂。
小黑蛇見嚴楚永認錯,也立即腦袋伸過去,乖得不像話地貼住梁洌的脖子。
梁洌忽然笑了。
褚玄毅不懂有什么關系,褚玄毅對他的感情到底是不是他理解的愛,是怎么產生的都不重要。
他不該用人類的思維去要求褚玄毅,重要的是褚玄毅在乎他,在褚玄毅那里他就是唯一的存在,只要這世界上只有他一個“容器”,褚玄毅就會永遠都只愛他。
他腦中又浮現出了褚玄毅對他說活下去的畫面,他已經什么都沒有了,已經連活下去的意義都沒有了,褚玄毅是他在這個世界唯一,且最后能抓到的東西。
如果放開,他也不知道他會怎么樣。
“真的沒事了。走吧。”
梁洌笑起來,主動去拉住了嚴楚永的手,要拖他走,同時對小黑蛇說:“帶我回辛婭那里。”
嚴楚永還是不走,他現在的身高和梁洌差不多,手順著梁洌的手臂滑上去,貼住了梁洌的脖子,眼神灼熱地燙在梁洌臉上問:“梁洌,我想吻你。”
梁洌對著嚴楚永的臉,腦子里想起那個平頭,終于明白之前嚴楚永貼近他為什么會身體僵住。
他抬手擋在他和嚴楚永中間拒絕,“我不授受你這張臉。”
嚴楚永的表情用了十秒從不理解變成了后悔,他倏地放開梁洌,轉過去走到了墻角,用頭不停撞墻。
不戰而勝的小黑蛇得意地貼住梁洌的臉,迅速往梁洌唇上親了一下。
第46章 換一個沒有人打擾的地方。
# 046
梁洌這一刻終于明白褚玄毅的“腦子”們不是相互敵視, 而是在爭寵吃醋。
他更加不理解褚玄毅的“腦子”是什么,甚至有了自己好像在劈腿的微妙錯覺。
不對,這跟他有什么關系, 是褚玄毅的“腦子”自己要各管各的, 就算他真劈了,也是褚玄毅自己掰開了他的腿。
不對!他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梁洌收回了不正經的思緒,目光從嚴楚永掃到小黑蛇說:“好了, 快走。”
嚴楚永不知考慮了什么, 轉身又昂起他高不可攀的下巴, 走到梁洌面前牽住了梁洌的手說:“你以為沒有我能出得去!”
“是,不能沒有你,能不能走了?”
這話順了嚴楚永的耳, 不過梁洌話剛說完, 小黑蛇已經先一步帶他回到了村子。
他盯著沒了梁洌的手,立即追過去。
梁洌已經習慣了這種突然的“穿越”,他看著還在下雨的村子,發現嚴楚永不見了, 剛想問嚴楚永又出現在他旁邊,嚴狠狠地瞪向了小黑蛇。
“別鬧了。”
梁洌往兩邊的頭都摸了一下, 小黑蛇好哄他知道, 但嚴楚永也這么好哄,又拉住他的手十指緊扣過來。
他想問嚴楚永能不能用褚玄毅的臉, 突然聽到了夾在雨聲中傳來的聲音。
“喂!莊鳴, 你到底是不是在幫忙啊!”
“我怎么不是,你話真多!”
是辛婭和莊鳴, 他現在在村子的最高處,往下眺去找到了兩人。
不是他視力有那么好, 而是兩人似乎被包圍了,除了他們還有一大群邪教人員,祝頤也在那里。
他連忙問嚴楚永,“發生什么事了?”
“他們見你這么久沒有回去就出來找你,結果被祝頤帶去的人發現。”
梁洌猛然想起之前對祝頤說的話,祝頤多半是相信了,所以才帶人出來找他的同伙和小男孩,硬要追究還是他把兩人坑了。
他已經拿到了召喚的方法,但這里是22年前,不能直接在這里召喚,不然會改變未來。
他們現在首先應該回到本來的時間。
隨即他看向嚴楚永,“5號,去幫忙。”
嚴楚永不樂意,“為什么我是5號?”
梁洌意外他竟然一下明白了5號指的什么,他解釋,“因為你是第五個出現的。”
嚴楚永不服地向小黑蛇看去,不爽小黑蛇排在他前面,他不想離開梁洌身邊,人站在原地,腳下冒出一股黑氣漫延出去,速度極快,眨眼就把下面打斗的人全籠住了。
梁洌沒看清黑氣,不過下面的那群人突然看不見了,他立即反應過來制止嚴楚永,“不是讓你把他們全部消失!”
嚴楚永更不樂意地向他盯來,他解釋,“這樣可能會改變未來!”
“我開玩笑的,你怎么這么好騙。”
嚴楚永又抬起他高不可攀的下巴,梁洌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開玩笑,不過他覺得嚴楚永和小黑蛇一定是褚玄毅最笨的兩個“腦子”,都既不聰明又愛顯。
他剛這么想,愛顯的小黑蛇就鄙棄地朝嚴楚永瞥了一眼,接著梁洌又是眼前一黑,再看清他們出現在了祝頤的包圍里,跟辛婭和莊鳴站在一起。
果然是不聰明,哪有人自己往敵人的包圍里跑?
梁洌無語地看向小黑蛇,結果小東西還以為自己功勞巨大,得意地對他晃著腦袋。
“他怎么出來的?”
祝頤對梁洌他們的突然冒出來沒怎么意外,但是意外梁洌怎么逃出了牢房。
旁邊的下屬答不出來,她的目光從梁洌轉落在嚴楚永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壓迫感,立即警覺起來,思考這是什么人。
莊鳴也死死地盯著嚴楚永,震驚無比地開口,“張強?你怎么在這里?不是失蹤了?失到這里來了?”
他說完目光轉向梁洌,莫名感覺梁洌和嚴楚永之間有股曖昧的氣氛,登時更加難以理解。
嚴楚永根本沒給莊鳴一眼,梁洌倒是掃了他一眼,原來平頭叫張強,嚴楚永沒有連名字也一起用,是覺得張強這名字太土了嗎?
祝頤見幾人開始無視他們,不再想梁洌怎么逃出來的,看出幾人是同伙,立即下令,“把他們一起抓住,不管死活!”
梁洌聽到這句才真的緊張起來,目光掃了一周,發現包圍他們的不只有邪教人員,還有怪物,不知是真的怪物,還是從者。
有像申屠蘇這樣加入特危局的危險物,那有危險物加入邪教也不是不可能。
收到命令的人和怪物全都向他們撲過來,嚴楚永記住了梁洌剛才的話,一步擋在前面,沒有打算全滅,只是用黑氣束住了所有的人和怪物。
祝頤震驚地在原地,死死地打量嚴楚永,但她看不出來到底是什么。
梁洌不覺向祝頤看過去,他沒有見祝頤動過手,但肯定祝頤肯定也不是“人類”了,也可能擁有能篡改記憶的能力。
如果他們不小心被改了什么記憶,絕對不可能像小男孩那樣一個問題就出現問題,說不定能把他們全都改成忠心耿耿的邪教成員。
他拉了拉嚴楚永的衣袖,湊近過去小聲說:“別浪費時間,回去。”
嚴楚永隨即看向了辛婭旁邊的小男孩,眼神和小黑蛇一樣充滿了一種梁洌沒有見過的寵愛,小黑蛇也猝然滿是不舍地向小男孩伸過腦袋。
他也跟著向小男孩看去,確定小男孩就是他自己,心里多了一份不知怎么形容的心情。
雖然他想不起是怎么離開邪教的,但肯定不是在這里被他帶走的,不然他不可能有前面十幾年的經歷。
可是要他把小男孩留下,想到小男孩要面對的是什么,就算是他自己也感到于心不忍。
小男孩像是明白了他們要走,但不能帶他一起,懂事地向辛婭說:“巧克力好吃,謝謝姐姐、再見。”
他們一下明白了小男孩的意思,梁洌已經不記得他小時候是這么懂事的性格,小男孩和辛婭說完話,又轉向了他們一一道別。
“哥哥,你們、也再見。”
辛婭和小男孩相處了一段時間,覺得這孩子懂事得過分,又單純得過分,她想象不出這樣經歷的孩子,怎么做到還能對他們笑出來,還反過來理解他們的。
她想帶小男孩一起走,不禁向梁洌看去,梁洌卻對她搖了搖頭。
“為什么?”
辛婭不能理解,梁洌瞅了眼還在觀察的祝頤,他不想透露他們是22年后來的,只回答:“回去了再說。”
小男孩聽懂了這一句,對他們笑著揮了揮手,“高興見你們,再見。”
梁洌最后蹲到小男孩面前,慎重地告訴他,“活下去,你會遇到真正在乎你,對你好的人。”
小男孩對他笑了笑,小聲地說:“快跑。”
梁洌站起來,小男孩就向祝頤跑過去,嘴里叫著,“媽媽——”
祝頤卻連看也沒看一眼,他不想再看下去,嚴楚永攬住他,接著黑氣洶涌而出。
祝頤只感覺又眼前一黑,梁洌他們就全都消失了。
他們回到療養院的房間里,還沒等松一口氣,就發現房間被翻得亂七八糟。
梁洌第一時間去確認現在的時間,發現他們離開已經過了快一天,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
他看著不知被誰翻亂的房間說:“沈總和薄隊他們不知道怎么樣了,有沒有——”
轟——
窗外突兀的一聲臣響打斷的了梁洌的話,辛婭立即沖到窗邊往外望出去。
“好像出事了!”
梁洌已經看到了,外面完全是一片混亂的戰場,有人,有怪物,打得亂成一團,剛才那一聲就是他們對面的建筑被一個怪物轟得坍塌。
會在邪教的地方打起來的,應該只有特危局,他連忙拿出之前的對講機,本來以為會沒信號,但可能是邪教也需要通信,竟然還能用。
他立即向對講機問:“沈總,你們怎么樣,現在什么情況?”
隔了片刻有人回答,但不是沈一風,而是姜義明。
姜義明聽到梁洌的聲音克制不住驚喜,“梁洌!你在哪兒?你們沒事?”
梁洌也驚訝姜義明都來了,匯報地說:“我們已經拿到關鍵道具,這一天究竟發生了什么?”
他們現在和邪教在一個地方,通訊可能會被偷聽,梁洌故意沒有直說是什么,但姜義明一聽就懂了,簡短地回答:“你們突然消失,我們沒辦法等下去,只能來找人,和邪教正面起沖突。沈一風和薄屹臣兩人暫時聯系不上,你們現在安全嗎?”
梁洌想到這里有不同的空間,沈一風和薄屹臣可能也像他們到了別的空間才聯系不上。
他們房間亂成這樣肯定是邪教的人干的,已經被搜查過暫時肯定不會懷疑他們會在房間。
他回答姜義明,“安全。但是需要一個看得懂資料的人。”
姜義明想了想說:“最懂這方面的就是薄屹臣……你們先下山,等找到了薄屹臣立即讓他趕回去。”
梁洌當即反對,“這樣太浪費時間了。而且我們還需要用到這里的東西,回去再來,他們肯定會更加防備,到時還會增加不必要的犧牲。”
姜義明已經明白梁洌想說什么,果然梁洌下一句就是,“我帶去找薄屹臣。”
“可是——”他本來要反對,但是想到有“祂”在,梁洌去比他們更有勝算,于是同意,“你小心。”
“會的。”
梁洌回了一聲就結束通話,放下對講機對嚴楚永說:“帶我們去那棟房子。”
他指向沈一風和薄屹臣去的建筑,小黑蛇蹭起來要搶任務,他又兩邊的頭一起摸了下,瞬間兩個“腦子”平息戰爭,然后聽話地幫忙清理起他們的行李。
莊鳴一直在觀察嚴楚永,他已經意識到這不是他認識的人,而且對方強得可怕,也不可能是他認識的張強。
他更加好奇梁洌離開他們后,到底發生了什么,哪里撿來了這么一個人。
“已經沒什么能用的了。”
辛婭感嘆,梁洌把他的子彈分了一半給她,“我留著沒什么用。”
她本來想拒絕,但看到嚴楚永覺得梁洌的安危確實用不上她擔心,但她也很好奇梁洌這段時間發生了什么,這個冒出來的男人到底是誰。
“好了,走吧。”
梁洌整理好裝備,一個眨眼他們就到了那棟樓的前面,完美越過了療養院里混亂的戰場。
辛婭和莊鳴都習慣這種方便的“交通”方式,心里默默感嘆也方便了。
梁洌佇在大門前仔細觀察,房子就像祝頤說的已經廢棄,通往的路上長滿了雜草,門和外墻也都一片斑駁,顯然已經很多年沒有人打理,周圍也一個人都沒有。
他問嚴楚永,“沈總和薄隊他們是不是在這里?”
嚴楚永點完頭才想起來,“我告訴你,你要怎么感謝我?”
“感謝。”
梁洌敷衍地說了一聲感謝,向房子的大門走去,他走的時候注意著地上的腳印,看起來除了沈一風和薄屹臣,沒有別人再從這里進去過。
兩人可能真的中了祝頤的陷阱,被困在了不知哪個空間里。
他到了門前先透過門縫往里看了看,辛婭小心地湊過來問:“里面有什么?”
“看不清楚。”
梁洌回答完捏起門上的鎖,很明顯是被薄屹臣掰壞的,他干脆一把將門推開。
多年沒有開過的門發出“吱呀”的聲音,接著他們看到了里面空蕩的房間。
除了地上的灰塵映出了兩排腳印,連垃圾都沒有。
看腳印應該是沈一風和薄屹臣留下的,往房間對面的門進去了。
“我們也進去。”
辛婭說了一聲走在前面,到了里面的門前先舉起槍,然后一腳把門踹開,結果愣住了。
“怎么了?”
梁洌連忙跟過去,不用辛婭說他也已經看到了,整棟樓只剩下門口進來的房間,其他都被挑空了,里面就如同一個數十米高的巨大空殼。
在外面看房子有窗戶,但里面全都被封死了,一片漆黑看不清到底有什么。
梁洌和辛婭同時拿出手電往里照進去,強光手電立即映出了里面高聳的巨大石柱。
“這是——”
梁洌一眼認出來,這和他在山頂、山里見到的巨石柱祭臺一模一樣,不過這里看起來更像山頂的,死氣沉沉,沒有一絲反應,沈一風和薄屹臣也不在這里。
“這是什么地方?”
辛婭沒有見過,她問了一句立即把莊鳴揪過來,莊鳴回答:“就是這里,他們舉行召喚儀式的地方。”
聽到召喚儀式梁洌向莊鳴瞥去,確認他不是在胡說,目光再才往里轉去,“過去看看。”
里面一點動靜都沒有,他們還是一路警惕,走到祭臺上也沒有發現一個影子才放松下來。
辛婭在巨石柱中間走了一遍,還是一點痕跡也沒有發現,像是根本沒有人來過。
她問梁洌,“這里也沒有別的出口,沈一風他們會不會出去了?”
“應該沒有,地上沒有出去的腳印。”
梁洌隨口回答,視線往頭頂看去,上面沒有在山頂時的鏡像,他立即往最中間的石柱過去,果然也沒有門洞。
這時他才去找嚴楚永,結果一回頭就看到嚴楚永在他旁邊,他問:“為什么這里沒有門?”
“因為和那邊不一樣。”
梁洌沒明白嚴楚永的意思,但他也看出了問題。
這里不是村子里的山頂,也不是在山里面的鏡像,可是這些石柱無論是擺設的位置,上面的咒文,還有祭臺都和他之前見過的一樣,怎么看都是同一個地方。
但這么巨大的石柱要搬動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在這樣的山里,很難從別的地方把這些巨石柱搬過來。
所以,這些石柱可能不是被搬動到這里的,而是像某種空間移動,把祭臺所在的空間看起來移動到了這里,實際祭臺還是在原來的地方,只是空間進行了嫁接。
沈一風和薄屹臣可能觸動了這個空間,被送去了祭臺真正到的地方。
如果是這樣,要怎么樣才能觸發去到祭臺真正在的地方?
梁洌想到祝頤的筆記本,拿出來做了兩秒心理準備才再次翻開,既然是準備用來召喚的祭臺,筆記上面應該有相關的記錄。
然而,對于不熟悉的東西,看起來實在很累,要在和手指一樣厚的筆記中找出來,不知要到什么時候。
“這就是你找到的方法?”
莊鳴忽然湊近了梁洌旁邊,往筆記本上瞟出去,梁洌斜過視線問他,“你看得懂?”
“一點,要我幫忙?”
莊鳴隨意地聳了聳肩,梁洌眼中全是不信任地盯過來,他抬起還被黑氣捆住的雙手,“你不是有早厲害的保鏢,我能做什么?”
梁洌相信了褚玄毅,既然希望他召喚“祂”,肯定不會讓他失敗。
他把筆記本遞給莊鳴說:“這里是不是重疊著另一個空間?沈總和薄隊他們被困在了那邊,所以才聯系不上?”
莊鳴不太方便地翻著筆記本,眼睛有些求知若渴,還不忘分心回答梁洌,“應該是,祝頤的疑心很重,并不會什么都告訴教徒。”
梁洌看到莊鳴像走火入魔的眼神,忽然一掌擋在筆記本上,“你不用看那么仔細,我只要知道怎么才能去這里重疊的空間。”
“別這么小氣。”
莊鳴可惜地抬眼,被梁洌瞪得立即改口,“明白了,你把手拿開。”
梁洌緩緩地拿開手,警惕地盯著莊鳴,他雖然有很多內容看不懂,但只要有文字也能大概分辨是什么方面的內容。
莊鳴確實比他了解一些,很快找到了正確的頁數,“應該就是這里,上面寫著根據石柱上面的符號依次用血灌溉。”
“灌溉?”
梁洌被這個詞嚇到了,用血灌溉,那需要多少血?
莊鳴說:“這可以是古時候的,如果現在是祝頤設置的,應該改過,不用那么多血……你是她兒子,用你的血試試。”
梁洌覺得有道理,毫不猶豫抽出匕首割破了手掌,嚴楚永和小黑蛇都緊張地盯向他的手,然后用要抹殺莊鳴的眼神看向他。
莊鳴不敢去看這一人一蛇,把視線低在筆記本上,心里默默喊冤,明明是梁洌自己要割的,關他什么事?
梁洌不在意流點血,他收回筆記本,對照著上面記錄的符號去石柱上找。
辛亞和嚴楚永也幫他一起找,不過最后全是嚴楚永一眼就“找”到的,他用最快的速度給每個符號都涂上了血。
——怎么沒反應?
梁洌涂完最后一處,盯著沒有變化的巨石柱,下一刻石柱上面立即裂開了像樹根一樣的縫隙,亮起了詭異又斑斕的光,和他之前見過的一樣。
這算是成功了嗎?他連忙轉頭往四周看去。
就在他看這一眼的時間,巨石柱又都“活”過來,上面的突起瞬間長成無數的觸手,上面還密密麻麻的眼睛轉動發出“簌簌”的聲音。
梁洌連忙轉開視線不去看那些眼睛,同時提醒辛婭和莊鳴,“不要看觸手上的眼睛,會陷進幻——”
他話還沒說完,所有的觸手全都向他伸過來,瘋一樣往他身上纏。
——怎么不一樣了?
之前這些觸手也沒有全都只追著他,筆記本上說的他會天然地吸引危險物,他的血,或者是這里的祭臺,會不會加強了這種吸引?
梁洌也不確定,祭臺上的觸手太多,辛婭和莊鳴都被擠到了下面,他本能地去找小黑蛇和嚴楚永求救,卻突然想到那兩個也算是危險物,會不會也會被他的血吸引?
“梁洌!”
梁洌剛這么想,嚴楚永就喊著他的名字撲過來,而小黑蛇又變成了大黑蛇,巨大的身體堵在他的身后。
巨石柱上的觸手都嚇得縮了回去,可他不確定是不是該高興,大黑蛇和嚴楚永看起來沒有比那些觸手好多少。
他下意識往后退,結果腳才挪了一步背后就被大黑蛇巨大的身體堵住,接著大黑蛇巨大的身體纏住他。
而嚴楚永停在他面前,抓住了他流血的手,雙手慎重地捧著,下一個動作卻是舔過了他手上的血跡。
梁洌渾身肌肉痙攣地一顫,想把手抽回來卻完全抽不動,想要逃跑卻被大黑蛇完全地纏住。
他的視線大半被大黑蛇擋住了,看不見嚴楚永,只能感覺嚴楚永跪在他身前,舌尖卷舔過他受傷的掌心,他感覺又疼又癢,不自覺地顫了一下,立即換來大黑蛇將他纏得更緊,巨大的蛇腦袋低下來蹲在他臉邊。
同時,四面八方圍起了一層黑氣,不知道是來處小黑蛇,還是嚴楚永,他熟悉的觸手從中伸出來,卷住在他腰上,肉刺粗糲地摩挲過去一點點往衣服口里鉆。
嚴楚永忽然仰起頭,梁洌不知怎么看見他的,微微垂下眼就看到了他癡迷得不正常的眼神,唇上還沾著他的血,聲音發啞地對他說:“梁洌,好香,你的味道好香。”
——什么好香!
梁洌又一次對“祂”感到毛骨悚然,他的血又不是做好的血旺,有什么味道好香?
嚴楚永卻完全不管,舌尖由著他的掌心沿著往手腕上舔,想到這里不只有他們,他連忙掙扎起來。
“不要!放開我。”
梁洌的話沒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地面突然像發生地震劇烈搖晃起來,他站得不穩,差點摔下去,卻被身上的觸手牢牢住。
接著,他看到祭臺上的巨石柱像被撕開一樣,裂隙變得越來越大,所有光縫連接在一起,透出了一只異彩斑斕的眼睛。
無數的枯肢觸手從中伸出來,推得毫無縫隙,一層一層像浪一樣推向梁洌。
“寶貝,我等你太久了!”
梁洌又聽到了那個讓他寒毛直立的聲音,連忙轉頭去看周圍,才發現外殼一樣的房子消失了,現在已經看不到任何建筑的影子,變成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的黑暗。
但黑暗像是被入浸一樣,慢慢染上了異彩,像那只眼睛變得越來越巨大,像要將他們吞進眼睛里面。
梁洌想要忘記的記憶仿佛又被喚醒,他抬頭對著那只巨大的眼睛,但下刻就被菌絲一樣鋪出去的黑氣隔開,所有的枯肢觸手也全都被隔絕在大黑蛇的包圍外。
“這他爺的又是什么!”
黑暗里突兀地傳出來沈一風的聲音,梁洌頓時意識清醒,順著聲音看去。
沈一風就在不遠處,一半已經變成了怪物,正在和祝頤干架,祝頤也明顯不是人類的形態。
他連忙扯起嗓門大喊:“沈總,薄隊在哪里?”
沈一風聽到梁洌的聲音有些驚訝,過了好一會才抽出空回答:“你找他做什么?他可能已經死了。”
“我還沒死。”
薄屹臣艱難地回了一聲,梁洌連忙順著聲音尋去,看到薄屹臣就在祭臺邊,看起來像是受傷了。
他連忙問:“薄隊,你怎么樣?”
“死不了,你怎么到這里來的?找到召喚的方法了嗎?”
“找到了,但我看不懂,需要你幫忙。”梁洌一邊回答,一邊考慮下一步,“我們先離開這里,找個地方再研究。”
薄屹臣看了眼現在混亂的情況,要不是那些枯肢一樣的觸手對他沒有興趣,他現在真的已經死了,“怎么離開?”
梁洌也在考慮這個問題,那個大眼睛沒法對他怎么樣,他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嚴楚永和小黑蛇都不聽他,滿腦子想的大概就只有“增進感情”那種事。
他閉起眼睛假裝這里沒有別人,然后往后靠過去,貼到了大黑手,一只手往后抬去摸向大黑蛇的巨臉。
而他的另一只手伸到下面,指路尖勾住嚴楚永的耳朵,刻意地壓起了嗓音說:“我們換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再繼續。”
嚴楚永比小黑蛇更好騙,聽到這話的瞬間亮起了眼睛,連纏住他的觸手都興奮地顫動了兩下。
梁洌感覺到黑氣擋住了眼睛,按住了嚴楚永的臉說:“但是要把薄隊帶上。”
“為什么要帶他!”
嚴楚永不可思議,不能理解,還很生氣。
梁洌立即回頭對小黑蛇說:“他不肯,你會聽話的,對吧?”
小黑蛇果然很聽話,蹭了蹭他的臉,下一刻黑氣就漫延起來,他連忙大喊:“你們再多撐一會兒——”
梁洌沒喊完已經到了別的地方,轉眼打量了一圈,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看起來是一個山洞。
山洞太小,大黑蛇變回了小黑蛇,身體沒了束縛他連忙推開嚴楚永,迅速把傷口包扎起來。
嚴楚永頓時吸了吸鼻子,反倒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問梁洌,“剛才你怎么那么香?”
梁洌確定是他真的清醒了,連忙去看小黑蛇,也恢復了聽話的傻模樣,他不禁松了口氣,猜測是因為他用血涂在巨石柱上,觸發了什么對危險物造成了影響。
薄屹臣被甩在角落,看到梁洌和一個陌生的男人動作親密,梁洌還一點拒絕的意思都沒有。
他作為復合計劃的堅定擁護者,如臨大敵地喊:“梁洌,你們在做什么?那是誰?”
梁洌知道薄屹臣在想什么,下意識退了一步拉開和嚴楚永的距離,然后說:“你就把他當成是‘祂’吧。”
薄屹臣接受得比梁洌還快,“你是說這又是‘祂’的一個表象?”
“就算這樣吧。”梁洌他不知要怎么解釋褚玄毅七個腦子的事,他不想再浪費時間,拿起筆記本過去,卻看到薄屹臣腹部有血跡,連忙問:“你的傷沒事怎么樣?”
“沒事,給我吧。”
薄屹臣絲毫沒有在意傷,梁洌知道說什么薄屹臣肯定都會說沒事,把筆記本遞去,“這是我在祝頤那里找到的。”
“竟然還有這種東西!”
薄屹臣接過去只看了兩頁,就震驚地推起了眼鏡,“古人真是厲害!”
梁洌不懂他指什么,他耐心地解釋,“這上面的咒文用好了,不只能召喚,還能控制驅使一些等級比較低的危險物。”
這么說梁洌大概明白了,想起了之前的“怪物標本”門,問薄屹臣,“我之前看到他們控制了幾個危險物,利用他們進行時空穿越,這真的能實現?”
“不可能,一般的危險物并沒有這種級別的能力,如果是超特級還有可能。”
梁洌詳細地描述了那兩道門,薄屹臣聽完了解釋,“那個危險物應該沒有那種能力,但危險物本來就不屬于我們這個維度的存在,你說的這種應該是將危險物的身體,直接當成媒介,達到在不同空間移動的可能。”
也就是說把危險物的身體直接當成了門,梁洌一時難以評價,也不是所有危險物都可怕,有的甚至可憐。
他都問到這里了,干脆追根究底,“像這種‘門’除了咒語可以用來開門,是不是真的可以用和‘祂’接吻過去?”
薄屹臣震驚地眼鏡差點掉了,他推起來向梁洌盯去,“誰這么做了?”
梁洌不好替莊鳴承認,薄屹臣也沒有再追問,解釋道:“危險物其實也是有自己的性格、思想,還有喜惡的,你說的這種可能被抓到的危險物,正好是一個思想上比較色的,所以用這種條件去誘惑別人。”
梁洌忽然有些敬佩莊鳴,為了達成目的什么都可以犧牲。
薄屹臣說:“這個召喚太復雜了,需要一點時間。”
這話的意思就是暫時別打擾他,梁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會不會再有危險物出現,為了以防萬一,他帶著小黑蛇和嚴楚永去守在山洞口。
山洞外面還是一片漆黑,絲毫看不見透光的天空,梁洌打著手電隨意坐下,小黑蛇和嚴楚永跟過來,在他左右兩邊占好位置。
他不懂這么寬的地方干什么非要擠他,嚴楚永不管他在想什么,偷偷向他挪近,小黑蛇又像不肯認輸一樣,干脆從他的手腕一直纏到了脖子。
梁洌被煩得不行,又怕打擾到薄屹臣,他努力壓住嗓子說:“我們來玩個游戲。”
第47章 等會兒再親。
# 047
詭異到不行的環境里, 手電只照出了三張臉,兩個人一條蛇,湊在一起顯得更加詭異。
嚴楚永兩只眼睛一眨不眨地對著梁洌, “什么游戲?”
小黑蛇也不肯認輸地朝梁洌晃起了腦袋, 像是在說只要梁洌說的都對。
梁洌視線晃過眼前的一人一蛇,他其實也沒有玩過什么游戲,腦子轉了一大圈把手伸出去, “你們把手伸出來, 我數一二三就打你們, 要是被打到了就是我贏了。”
小黑蛇歪起腦袋,把尾巴伸出來甩了甩,好像看起來也不像手, 于是看向了梁洌委屈。
梁洌不知他是什么理解了小黑蛇的意思, 手指輕輕勾了下蛇下巴說:“你伸腦袋就行了。”
小黑蛇根本沒聽梁洌說什么,順勢就把腦袋貼到了梁洌手上,嚴楚永立即抓到了梁洌的另一只手問:“你贏了怎么樣?親我一下。”
他說完發現梁洌蹙起了眉頭,立即又昂了下巴, “我開玩笑的,你要是贏了, 我不親你。”
——這有什么區別?
梁洌忽然發覺這游戲實在太幼稚, 連小學生都不會玩,收起手說:“算了, 別說話。”
可是他們不說話, 四周就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往前望去什么也看不見, 他說去沒人的地方,但沒說要這么讓人感覺都不在人世的地方。
實在沒有什么好看, 他不由回頭看了眼薄屹臣,專注得旁若無人,也不好去打擾。
“梁洌!”
嚴楚永驀地把梁洌去看薄屹臣的臉轉回來,“不許看他!”
梁洌看著嚴楚永好像和薄屹臣有仇的眼神,確定之前的事嚴楚永不是什么印象也沒有,甚至還記得要他帶薄屹臣,到現在還在不爽。
嚴楚永瞥開視線哼了哼,把手伸出來像是很不情愿地說:“來玩游戲,我不親你,也不要你親我。你不許再看他!”
梁洌暗暗笑了,去問小黑蛇,“你也要玩嗎?”
小黑蛇生怕落后地伸出了腦袋,他只好玩起了幼稚的幼兒園游戲,盯著眼前的一只手和蛇腦袋數,“一、二、三——”
啪!
梁洌一巴掌拍在嚴楚永的手上,結果嚴楚永完全不躲,反倒把他的手握住,還將手指全塞進他指縫里,和他十指相扣。
他無語地把被握住的手抬起來,“你有沒聽懂規則?”
嚴楚永又抬了抬他高不可攀的下巴,“我為什么要遵守規則。”
梁洌無話可說,把他的手掰開轉向小黑蛇,指尖彈到了蛇腦袋說:“你比他聽話,對吧。”
小黑蛇的腦袋連忙點了點,梁洌相信了祂,開始數:“一、二——”
聽話的小黑蛇根本不等梁洌數完,就等及地把自己腦袋塞進梁洌手心,然后纏上梁洌的手腕,腦袋趴在梁洌手背上,幸福地望著梁洌乖得不行。
梁洌終于明白要這兩個“腦子”遵守人類的規則,是不可能的事。他不想再玩了,但兩個傻“腦子”卻覺得很有趣,非要他再來,可沒有一次是按規則來的。
他們就這么玩了不知多久沒規則的打手游戲,終于聽到薄屹臣欣喜的聲音。
“梁洌,好了!”
梁洌已經被按在了地上,一人一蛇各纏了他半邊,他仰起頭向薄屹臣盯去,對上薄屹臣的視線。
薄屹臣看到不知在干什么的兩人一蛇問:“你們怎么了?”
梁洌驀然耳尖一紅,連忙坐起來甩開了一人一蛇,肅起嗓音說:“你找到召喚的方法了?”
薄屹臣瞬間回歸正事,嚴肅地打量著梁洌,看梁洌走過來坐到他旁邊才問:“你有沒有看過筆記?”
梁洌懂了薄屹臣指的是什么,嚴楚永跟過來,先是不爽一直纏在他手腕上的小黑蛇,然后盯向了薄屹臣。
他推了推貼太近的嚴楚永回答:“看過。”
薄屹臣一點不意外,他小心掃了嚴楚永一眼,被嚇得立即縮回來,又轉向小黑蛇,最后定定地注視著梁洌。
他一直很好奇為什么“祂”唯獨會對梁洌感興趣,現在終于理解了,可是那和人類的“愛”完全不一樣,是一種本能的欲望,情.欲,占有欲。
“梁洌。”
薄屹臣終于開口,“我必須告訴你,就算祂在意你,‘愛’你,但是你將祂召喚過來,就等于將自己獻祭給他,等于是你成為了祂的所有物,你的一切都會被他控制……根據我的觀察,越是等級高的危險物,領地意識越強,祂可能會讓你永遠只處于祂占有的范圍內,剝奪你的自由——你明白我指的是什么吧?”
梁洌怔了好一會兒,他的腰被嚴楚永緊緊摟著,小黑蛇還纏在他手腕上,他抬眼對上薄屹臣的視線回答:“我沒有別的選擇對吧?到了這里我也不能說不。”
薄屹臣倏然開口,可話到了嘴邊又瞬間啞了回去,他很清楚無論現在梁洌愿意還是不愿意,都不可能再回頭。
可是他剛說的已經是盡量委婉了,“祂”一直引導梁洌召喚“祂”,在這之前他一直不明白究竟是為什么,現在他終于懂了。
“祂”想得到梁洌,完完全全讓梁洌屬于“祂”,剝奪梁洌的自由都是最好的結果。
他覺得“祂”可能會把梁洌帶去屬于“祂”的維度,他不知道那里什么樣,也不知道梁洌去了會變成什么樣,但梁洌的意識可能會一直在那里活著,在漫長無盡的時間里,一直作為“祂”□□的存在。
“薄隊,直接說吧。召喚的方法,我應該怎么做?”
梁洌能猜到薄屹臣在想什么,但就像他說的,他沒有別的選擇,不僅僅是召喚是他自己提出來的,他就算在這里放棄,也已經無處可去了。
薄屹臣推了下眼鏡深吸一口氣,拿出他自己的筆記本推開給梁洌,“最關鍵的祭臺和‘容器’、我們已經找到了,現在需要的是儀式。”
梁洌看過去,發現薄屹臣把祝頤的筆記又重新做了一遍筆記,提煉出了最簡潔的步驟。
找到薄屹臣說的儀式,召喚的儀式需要99個教徒進行,還需要念禱專門的咒文,而念禱結束這些人會成為祭品。
他驚訝地問薄屹臣,“這些念咒文的人都會死?”
薄屹臣靜了一口氣,不太肯定地說:“因為邪.教召喚的丙類會吸取人類的記憶,他們最后應該會變成驁家鎮里的怪物那樣——但‘祂’想要的只有你,理論上只要能承受住‘祂’降臨時的恐懼,精神不會崩潰到無法恢復就沒問題。”
他說完看梁洌還是不放心,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擔心,一般情況都能恢復過來,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我們現在更應該考慮的是怎么找來這么多人。”
這確實是個問題,就算現在回去讓姜義明湊人,也不一定能湊齊99個,而且還在邪.教的地方,邪.教肯定會想方設法阻止他們。
要不然就是抓捕完邪.教的所有人,但按邪.教的戰力不說要付出多大的犧牲,時間也不是短時間能達成的,他們現在最不能浪費的就是時間。
梁洌突然問:“召喚‘祂’念禱的內容有什么不一樣?”
“大部分一樣,只是需要修改關鍵的內容。你想到了什么?”
梁洌忽然篤定地說:“我有一個辦法。”
“什么?”
“我假裝被他們抓住。”
薄屹臣嚇了一跳,梁洌接著說:“姜局他們已經攻進了療養院,祝頤也沒有太多時間,他們抓到我一定會盡快進行儀式,只要在他們進行儀式時,讓莊鳴改掉對咒文的記憶,那么最后召喚來的就是‘祂’。”
聽到這里薄屹臣不禁敬拜梁洌的大膽,但還是太冒險了,他回道:“如果莊鳴騙我們,沒有改掉咒文,我們也沒法知道。這等于把所有一切賭在他身上,我不信任他!”
梁洌猜到了薄屹臣的顧慮,轉頭對嚴楚永說:“你既然能控制別人跑來跟我說廢話,也能控制莊鳴一定修改的是正確的咒文,對吧?”
薄屹臣完全沒想到梁洌還有這一招,他謹慎地向嚴楚永看去,又他昂起下巴一臉他沒那么好說話地回答梁洌,“那不是廢話!你求我的話——”
他沒說完,梁洌先說:“我求你。”
瞬間嚴楚永的高傲變得像只在搖尾巴的狗,抓著梁洌的手又得意地說:“那當然,我無所不能。”
梁洌又轉向小黑蛇,“你在莊鳴改咒文的時候,帶走祝頤和其他邪.教成員,別讓他們妨礙召喚儀式。”
小黑蛇也被梁洌分配了任務,立即繞緊梁洌的胳膊,不肯輸給嚴楚永地使勁點著腦袋。
薄屹臣沒想到最難的問題還能這么解決,不得不說這是最完美的辦法,他越加敬佩梁洌敢驅使超特級的氣魄,思忖地說:“剩下的問題就是祝頤怎么才會相信,正常地舉行儀式。”
“不用她相信。”
梁洌看過祝頤的筆記就確定,祝頤已經走火入魔,她愿意用那種辦法生下“容器”就已經不正常了。
現在一半的人都因為褚玄毅的低語失去理智,療養院也已經不可能再當作邪.教的掩護,祝頤一定也很著急,只要覺得自己有勝算,抓到他就一定會舉行召喚儀式。
這里唯一讓祝頤忌憚的應該是嚴楚永,他們回到22年前,祝頤肯定看出來了嚴楚永才是最大的威脅。
按祝頤的性格不會忘記,看到他時也應該猜到當時他們是從未來過去的。
而祝頤記得嚴楚永,還讓原本的平頭加入邪.教,肯定是抱著對平頭的懷疑,觀察平頭的目的。
也就是說祝頤一直在懷疑平頭,如果讓嚴楚永把他帶到祝頤面前,說抓到他,祝頤一定會懷疑嚴楚永,然后將計就計連嚴楚永一起抓住。
當祝頤確定抓住了嚴楚永,就會覺得控制住了最大的威脅,下一步一定是舉行召喚儀式。
梁洌把他的想法說了一遍,嚴楚永立即反駁,“我怎么可能讓你被抓住!”
看著嚴楚永堅定的眼神,大概怎么解釋嚴楚永也無法明白人類的計謀。
梁洌換了個思路,湊近他小聲地說:“你按我說的做,我就親你一下。”
果然,嚴楚永臉上綻出了喜悅,聲音絲毫不收地要求,“你現在就親。”
薄屹臣尷尬地皺起了眉頭,而小黑豎起了他不存在的眉頭。
梁洌余光往旁邊掃了掃,但對嚴楚永的臉他親不下去,只好抓起他的手在手背上面親了一下,然后又貼到他耳邊悄聲說:“等結束后你變回褚玄毅的臉再親。”
嚴楚永立即又要喊出來,他連忙說:“你說出來就不算了。”
下一刻,嚴楚永收了聲,眼睛里開滿花一樣對著梁洌,“我們現在就去。”
雖然嚴楚永沒說出來,但小黑知道梁洌說了什么,纏著了梁洌的手不放。
梁洌此刻覺得自己真的像是劈腿了,無奈地推開了嚴楚永,摸了摸小黑蛇的頭,“你先跟著薄隊去找莊鳴,等儀式開始就控制莊鳴修改咒文的記憶。”
嚴楚永立即打斷,“剛才不是說是我!”
梁洌剛才其實沒想到后面的,隨口指的,現在改道:“情況有變,換你負責帶走祝頤。”
小黑蛇和嚴楚永都沒明白這其實沒有區別,但兩個傻“腦子”都好像覺得對方吃了虧,自顧地得意起來。
梁洌看著一人一蛇,沒有明白他們怎么和解的,最后摸到了小黑蛇的頭,“乖,別亂嚇人,我走——”
小黑蛇還在舒服地享受摸頭,嚴楚永就把梁洌帶走了,祂一下掉在地上,瞬間黑氣涌動起來。
薄屹臣捂住傷口站起來連退了好幾步,恭敬地伸手說:“您——”
他本來是想問小黑蛇要怎么被他“護送”,想到終于能碰到超特級危險物了,又恐懼又興奮。
然而,小黑蛇全身被黑氣覆蓋,再眨眼就已經變成了褚玄毅的樣子,高大的身形矗立在他面前,冷漠地一眼掃過他命令。
“走。”
第48章 別想逃。
# 048
梁洌不知又到了什么地方, 眼前的是一棟看起來價格不菲的別墅,前后兩棟樓,還有一個大到夸張的院子, 風格和療養院很像, 但一點沒有被破壞的痕跡,不可能是在療養院。
“這是哪里?”
他轉過去問嚴楚永,卻對上了嚴楚永不知樂什么的表情, 立即有種不妙的直覺。
果然嚴楚永抓住他的手腕押到他背后, 貼近他說:“你現在被我抓住了, 就是我的俘虜,我可以對你為所欲為對不對?”
什么俘虜?什么為所欲為?
梁洌的眉毛跳到了額頭,他懷疑他說了半天的計劃這個“腦子”就只記住這一點, 他把不在原位的眉頭壓回來問:“你想怎么為所欲為?”
嚴楚永一眼不眨盯著他, 像是在考慮什么無法無天的事,過了兩秒把頭伸到他眼前,再把他的手放到了頭頂,勾著自以為壞笑的嘴角說:“也摸摸我的頭。”
這一瞬間梁洌被5號“腦子”純情到了, 他以為褚玄毅的腦子里除了增進感情沒有別的,懷疑這傻“腦子”是在學小黑蛇。
“你不愿意?”
沒有等到梁洌溫柔摸頭的“腦子”不滿地瞪起眼, 梁洌只好摸了摸, 哄道:“這樣可以了嗎?”
嚴楚永滿意了,高興地一把將梁洌抱起來, 梁洌猝然腳離了地, 還是雙腿掛嚴楚永腰上的姿勢,他驚恐地抓住了嚴楚永的手臂, “放我下來!”
“俘虜還想好好走路?哼!”
梁洌聽到嚴楚永最后的那個“哼”,想給他一拳, 但他現在的姿勢實在很不適,這樣可能還沒有見到祝頤就要露餡。
不過祝頤應該也不會相信,他干脆放棄讓嚴楚永按他的計劃行動,只是單純地要求,“換個姿勢,這樣太——”
他不好意思說出羞恥,向嚴楚永盯過去,嚴楚永一副滿意到不行的表情,對他昂著下巴拒絕,“俘虜不要要求這么多!不喜歡我抱你嗎?”
——這傻“腦子”完全說不通!
梁洌頭疼地換了個角度,嫌棄道:“你怎么這么不聽話,1234號都比你好。”
嚴楊永動作僵滯了一瞬間,認錯地回答:“你要怎么抱,我都答應你。”
“放我下來。”
“不行,俘虜不能自己走路。”
梁洌不知道他這是從哪里來的理論,但不等他再哄嚴楚永,別墅里倏地沖出來十幾人,迅速向他們包圍過來。
他立即轉眼掃向包圍他們的人,很明顯都是邪教的人,但沒有看到祝頤,多半還被沈一風拖著。
“5號。”
梁洌隨即湊在嚴楚永耳邊小聲說:“按我之前告訴你的做。”
嚴楚永不情愿地“哼”了一聲,梁洌立即摸了下他的頭,他轉過去覺得自己演技一流地開口,“我把圣主抓到了,教主在什么地方?叫她來見我。”
這囂張的語氣讓對面的人都沉默了一秒,其中一個戴眼鏡的瘦白中年男人站出來,打量著嚴楚永問:“張強,你腦子壞了嗎?失蹤這么久去哪里?不知道教規不允許無故失蹤!”
“我當然是去抓圣主了,你們布局那么久一無所獲,怎么敢指責我?叫祝頤來見我!”
梁洌沒指望嚴楚永能演好忠誠的邪教成員,能把意思說對就已經很好了。
中年男人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目光不屑地從嚴楚永臉上挪開,注視在了他身上,他頓時感覺周圍的視線都向箭一樣向他射來。
他硬梗起脖子忽略嚴楚永抱他的姿勢,悄悄壓了一下嚴楚永的肩膀,意示他別僵持在這里。
中年男人肯定在想他們這是什么意思,但被嚴楚永一瞥,忽然低下了頭說:“先進去,我派人通知教主。”
嚴楚永就這么目不斜視地抱著梁洌走進別墅,梁洌轉動目光向四周打量。
別墅里面的布置不像用來住的,該是客廳的地方一片空曠,只有墻壁上面雕刻出的詭異圖案。
他仔細看了好幾眼才認出這是那只巨大的眼睛怪物,應該就是邪教想要召喚的危險物。
嚴楚永走到空客廳中間,終于把梁洌放下來,剛才的人又瞬間將他們包圍。
同時,所有人都變成了怪物的樣子,警惕地準備出手。
梁洌不意外這個發展,嚴楚永手下縈繞起了黑氣,他不著痕跡地按了下他的手,假裝被拽過去地又貼到嚴楚永耳邊說:“你要被他們抓住。”
“你答應我的不許忘了。”
嚴楚永毫不掩飾地勾住了梁洌了腰,但下一刻一個變成怪物的人向他撲過來,他側身躲開,對方卻是趁機把梁洌“偷”走。
他連忙去抓梁洌,但立即又有怪物撲過來擋住了他。
梁洌落進了中年男人手里,轉眼向滿屋的怪物看去,這些人應該都是出賣給了危險物的從者。
他擔心嚴楚永一個控制不住,將所有人都消滅了,卻見嚴楚永被逼到了一面墻壁前,那面墻壁倏然轉了一個面,露出了像標本一樣固定在上面的怪物。
這些人打算將嚴楚永困進別的空間里!
梁洌登時緊張起來,褚玄毅無論在哪里都能把他帶回家,在別的空間應該還是能出來。
可他理智這么想,感情上還是擔心萬一出什么意外怎么辦?
就在這時,嚴楚永果然被逼退進了門里,下一刻有人做了什么,門上的怪物忽然像被燒成灰燼一樣,簌簌地掉下來,最后只剩下了光禿禿的墻壁。
梁洌這時真的擔心了,怪物死了是不是表示門再也打不開了,那對嚴楚永會不會有影響,會不會真的回不來了?
“別擔心,他出不來的。”
中年男人忽然像是久別重逢地轉向了梁洌,感慨地說:“轉眼間你已經長這么大了,還記得我嗎?”
梁洌唯一記得的人只有祝頤,對于其他人哪怕見過也沒有印象,他警惕地看著男人。
對方顯然不是真的在意他記不記得,但話還是接著說:“不記得也沒關系,你回來就好了,教主一定會很高興。你先去清潔,再帶你去見大家。”
梁洌沒有回話,余光一直觀察著周圍的情況,突然走出來幾個女人,拉起他就往后面的一棟房子過去。
他沒有反抗,穿過中間的院子,里面比起前面的房子沒那么空曠了,有明顯生活的痕跡,但看起來還是不像住宅,透著一股發邪的異樣。
“圣主,請開始清潔儀式。”
帶梁洌進來的一人開口,然后就來脫他衣服,他連忙后退脫口而出,“你們做什么?”
“請圣主不要在意,這只是清潔儀式。”
梁洌目光掃過對方看向里面,隔著一道非常大的屏風,另一邊像是一個浴池。如果只是從結構來看,像是某個富豪家的奢華浴室。
可是仔細看就能發現,從地面墻壁到屏風,上面全都是詭異的咒文,全部都延伸進了浴池里。
這可能是召喚儀式前要做的什么流程,如果他拒絕可能會影響后面的召喚,但讓他當著異性的面洗澡他做不到。
不對,看這樣這幾人似乎還準備幫他洗。
梁洌想著要怎么說服對方讓他自己來,里面的浴池里突然伸出來枯肢一樣的觸手,一下卷住了他。
對面的女人連忙地跪下,虔誠地叩拜起來,而他被觸手直接拉進了浴池里,鋪得到處都是的咒文忽然閃起了五彩斑斕的光。
他以為又是那個巨大眼睛的怪物,可是跌進了水里立即感覺有人抱住了他,接著外面的叩拜的幾人都驚恐又統一地發出了聲音。
“不準碰……我的……該死……”
這不像那個枯肢巨眼怪物,反倒像某個喜歡低語的觸手怪。
果然,下一刻抱住他的人從水里冒起來,緊緊地貼在他身后,把手伸進了他濕透的衣服里。
“你怎么在這里?”
身后的人貼在他耳邊回答:“你不是要把自己洗干凈獻給我,所以我自己來洗。”
這個說法讓梁洌有種驚悚又羞恥的感覺,他按住了衣服里的手問:“邪教的人怎么樣了?他們——”
“不要管別人。”
聲音落下梁洌就感覺發燙的舌頭掃過他后頸,留了一團溫熱的水痕,他連忙拒絕,“你不是要幫我洗,這是做什么?”
“你不喜歡這么洗?”
梁洌感覺水下有一只手伸到了他前面,下意識地勾起了腰說:“別鬧,祝頤肯定很快會回來!”
他這個動作既沒躲開前面,后面也撞得正好,瞬間脖子又被兩片唇叼住,一路滑到了他耳邊才聽到了褚玄毅的聲音。
“這是儀式,她不會來打擾。”
梁洌抓著水里的手說:“即然是儀式那就要完成,不然會影響召喚。”
“我就是在完成。”
梁洌本來以為現在的是嚴楚永,但嚴楚永說話的語氣不是這樣,他一時分不清這到時褚玄毅的哪個“腦子”,還是他本人的意識。
他直接問:“你是幾號?”
身后的人不理他,咬著他的耳朵磨牙,手在他的衣服里面解掉了襯衣的扣子,接著他被推到了浴池邊翻了個身,終于正面看到了褚玄毅,幫作神秘地對他說。
“你猜。”
梁洌不猜,“你們都一個樣,有什么好猜!”
“那就別閑著,也舔舔我。”
梁洌驀地被按過去湊在了褚玄毅的喉結上,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又是褚玄毅的一個“腦子”,但感覺到了面前的褚玄毅格外的會勾人,修長流暢的脖子漂亮得有些不真實,滾動的喉結掃過他的唇,頭頂還有浴望迸發的喘聲,他不由自主地環上了褚玄毅的脖子,舌尖輕輕地卷過皮膚薄弱喉結,相互摩擦的觸感讓他呼吸也急起來。
水下看不見的地方有觸手鉆過來纏上了他,褚玄毅的手和觸手一起,他克制不住地喘了一聲,滯起動作抬眼看上去,褚玄毅立即低頭對著他的唇吻下來。
梁洌第一次在這么大的浴池里,和浴缸完全不一樣,到他腰上的水讓他像懸在半空,被水浪蕩走又立即被褚玄毅按回去。他難受地靠著池沿往后倒,褚玄毅拉起他之前劃傷的手,吮舐在已經快要愈合的傷口上,像是還想嘗他的血,牙齒輕輕地刮過去。
掌心立即回饋給他大腦一股難耐的感受,又癢又有一絲疼,他不自覺地顫了一下,褚玄毅又將他撈起來,往下按進水里緊緊抵在池壁上,一邊吻他一邊說:“你好甜好香,想獨占——”
梁洌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感覺身體里的感官消失了一瞬間又回來,他沒有感受到哪里不同,但是又感覺到了不同。
他分辨不出現在的人換成了哪一個,直到耳邊的聲音變得壓抑又低沉地叫他,“梁洌。”
他不知道是什么聽出來的,但就是有微妙的不同,他認出來這是褚玄毅真正的意識。他用力推了下壓在他身上的人,“夠了,快結束。”
“……我想你……梁洌,我好想你……”
褚玄毅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話,沒有想快結束,反而更折磨起他來,他幾乎支撐不住要掉進水里,但立即被幾條觸手又抬起來。
他不禁抱緊褚玄毅的脖子,貼過去擠走了他們之間的水,齊在腰上的水不停地晃動,他抓到了褚玄毅肩背后的皮膚說:“才幾分鐘,你到、底在——在想什么!”
褚玄毅不說話了,但是用行為表達了有多想,梁洌難受地推開他抓著池沿要逃,卻剛一動就又被拖回去。
“別想逃。”
這一句后梁洌被觸手死死地捆住了,褚玄毅卻一點誠意也沒有地吻過來過認錯,他不理褚玄毅又擠進他嘴里,像是要把他的話從喉嚨里撈出來一樣吻他,然后又牽出到處都是的透明水漬,一點一點舔過來對他說:“我想你梁洌,說你也想我。”
他身邊兩個傻“腦子”圍著他,是真的沒空想,可是他不回答褚玄毅就故意逼他,最后他只能回答:“想——你輕點。”
不知道過了多久,褚玄毅終于開始了梁洌的清潔儀式,然后帶他從浴池里出來。
旁邊有一個沙發,褚玄毅抓起上面的浴巾給他擦頭發,他無力地攤在沙發里,看著褚玄毅的臉有種混亂的錯覺,不禁向褚玄毅告狀,“你能不能管管你的‘腦子’們?別總是一個一個換著來!”
褚玄毅偷笑了一聲,沉默地不接話,但梁洌發現了他偷笑,拽住了毛巾反過來兜住了他的頭說:“你還笑!其實那些都是你的意思對吧!你不是高冷,不是惜字如金絕不多說一個字嗎?怎么腦子一個個都犯傻!”
高冷又惜字如金的褚玄毅把毛巾挪回了梁洌頭上,蒙住梁洌的眼睛用吻止住了梁洌的話。
梁洌的衣服都在浴池里,此刻被完全貼住皮膚,他連忙按住褚玄毅躲開,“不要繼續了,要被發現了。”
褚玄毅緩緩把他眼睛上的毛巾拉上去,像掀蓋頭一樣,他眼睛露出來就對上了褚玄毅仿佛熔巖一樣的眼神。
他終于意識到褚玄毅似乎是在興奮,不理解地問:“你在想什么?”
褚玄毅卻又不說話了,默默給他擦干了頭發,拿起旁邊的衣服。
“這是?”
梁洌這才發現有身衣服在那里,還是一身白色的禮服,“給我穿的?”
褚玄毅點頭,然后一件一件往他身上套,穿好后直直盯著他不眨眼。
這里沒有鏡子,他看不見自己穿上什么樣子,但衣服的樣式讓他感覺像是要去結婚。
他扯了扯領結問:“你看什么?也覺得像要結婚一樣?”
褚玄毅沒有回話,只是勾著他的腰不由分說地吻過來,剛剛換上的衣服又要被揉皺,褚玄毅也沒有放開,直到外面傳來了祝頤的聲音。
“你們怎么在這里?他在哪兒?”
梁洌轉眼往屏風外面瞥去,看到了祝頤的影子連忙去推褚玄毅,可是褚玄毅像是察覺不到,仍舊扣著他的著卷舔在他口腔里,直到祝頤繞過屏風走進來,那一瞬間褚玄毅才從他唇間退出來。
他看到了祝頤褚玄毅才消失,但他們唇間的牽連的水線留在了祝頤眼前斷開。
第49章 “褚玄毅,我愛你。”
# 049
浴池周圍發著五彩斑斕光的咒文也隨著褚玄毅消失暗下去, 祝頤走到梁洌面前,先是視線在巨大的浴室里掃了一圈,再注視回梁洌臉上。
之前咒文亮起來時, 梁洌以為是那個巨眼危險物, 但發現褚玄毅他就沒再多想,現在滅下去他才明白咒文亮起來,是因為那個巨眼的危險物發現了褚玄毅這個不該出現在這里的入侵者。
祝頤看到咒文亮起, 就算不知道是褚玄毅, 但也知道了褚玄毅來過。
梁洌臉頰還掛著剛才的潮紅, 牙齒刮掉了唇上殘的水漬,仿佛偷情被別人撞見不敢接祝頤的視線。
他刻意抻了抻衣服,才肅回正直無比眼神正式面向祝頤。
祝頤沒有表現出什么懷疑, 反倒對他像是和他有什么感情, 微笑地說:“我真的很高興你能夠回來,很想聽你再叫我一聲媽媽。”
梁洌驀然僵滯起身體,對著祝頤與過去沒有太大不同的臉露出和小時候一樣的表情,像小時候那樣和他溫柔的說話, 他有一瞬間仿佛大腦失去了對身體的管控。
他緊咬住牙壓下心底的情緒,毫不在意地回答:“你不用演了。反正我已經落到了你們手里, 沒有想過還能逃出去。”
祝頤沒有生氣, 反而露出受傷一樣的表情問他,“你一定覺得我是一個沒有感情, 冷血的人, 對吧?”
梁洌從沒想過祝頤是什么樣的,他也不想為祝頤做的所有一切找理由, 此刻他眼神像極了褚玄毅冷漠的時候,對著祝頤回答:“我對你是什么樣的人沒有興趣。”
祝頤像是真的想在這里和他談感情, 突然對他說起了往事。
“很多年前有一個年輕的女人,被自己的親生父母賣給了人販子,當她再被轉賣出去才知道是她父母賣了她。她從小就被父母嫌棄是女孩,為了從父母那里得到一點關愛自賤到了臭水溝,知道自己被父母賣了,還想著能夠逃回那個早就沒有她位置的家。
當然,她沒有能逃出去,她被賣給了一個殘疾的中年男人,被強迫給對方生兒子,那個中年男人年邁的父母都一大把年紀了,還為自己沒用的兒子不做人,每天折磨她,甚至按著她被自己沒用的兒子強迫。
最后她趁著那家人不注意,一把火點了房子,那對父母為了救殘疾無用的中年兒子,寧愿被燒死,可惜他們全都死在了火里,只有她逃了出來。”
梁洌直盯著祝頤,他聽進了這個故事,甚至對故事里“她”能夠感同身受。
祝頤卻莫名地笑起來,“你以為那個‘她’是我?心里想我也沒有好到哪里去,沒有資格在這里指責別人?”
這語氣讓梁洌怒氣冒到了頭頂,祝頤像是看了個什么笑一樣,不屑地繼續說下去。
“那當然不是我,我是那個人販子的女兒,看著她被賣,被折磨,最后不惜殺人逃跑。從小我的媽媽就告訴我,如果我不聽話也會把我也賣了,一開始我很害怕,直到我看到了她,我就開始想人活著有什么意義。”
梁洌不明白祝頤到底想說什么,祝頤猛地眼神逼迫地問他,“你也有這種體會,對吧?”
他本能要反駁,可話到嘴邊卻沒能說出來,反問祝頤,“你覺得你的人生就有意義?”
祝頤又莫名其妙地笑了,傳教一樣告訴他,“人類的本質就是自私的,那個女人的父母賣了她,買她那家人為了兒子連死都不怕,本質都是自私,只不過一個是為了錢財,一個是為了繁衍后代的欲望,沒有什么不同——包括你的養父母,包括我,還有你,無論什么理由本質都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
梁洌越加不明白祝頤在說什么,祝頤突然逼近他質問:“你能堅定地說你在這里是為了拯救世界,拯救人類?不是你拯救自己,想給自己毫無意義的人生找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不要再說了,我沒興趣聽你說這些廢話。”
梁洌打斷祝頤,祝頤卻看透他一樣說:“我說對了?從一開始你就是在自毀,你覺得你的人生毫無意義。”
他要反駁,祝頤卻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搶道:“人類所謂的感情,所謂的文明全都是虛假的,所謂的愛,所謂的奉獻也不過都只是將自己的自私包裝得偉大而已!什么善和惡,什么道德,都是人類自己定義的。
有人會覺得自己打死一只蚊子,踩死兩只螞蟻是惡嗎?為什么不覺得?因為人類把自己定義在了高高在上的位置,認為蟲子低級無用弱小,沒有選擇自己生存的權利。”
梁洌終于知道祝頤想說什么他,他想到危險物,人類對于危險物來說,甚至不如蟲子。
“你明白了吧?”
祝頤眼神里帶起了一絲癲狂,連語氣都變得激動起來,“人類撕開所謂文明的包裝,本質和蟲子一樣,同樣一代一代繁衍輪回,但他們會自以為不同,傳承自以為的思想,滿足自己的自私,給人類規定所謂正確的道路,還自以為都是自己的選擇。
可是真的有選擇?如果有怎么會有人被當成商品賣出去,怎么會被逼著生孩子,怎么會一定要做不喜歡的工作?難道是他們自愿選擇這樣的人生的?——不是!這些不過都是所謂的文明的規訓,是所謂統治的手段,讓人類像蟲子一樣被分類種群,在被規定的路上不斷重復!”
說到最后祝頤又頓了頓,祝頤仿佛嘲諷一樣問他,“你覺得人類和蟲子有什么區別?你的人生有什么意義?”
梁洌回答不出來,他不想贊同祝頤,可是又想不到能夠有效反駁的話。
祝頤早料到他的反應一樣說:“梁洌,你肯定能夠理解,像蟲子一樣被規定被迫選擇,不斷重復的人生毫無意義,他們只要像標本一樣保存在永恒之神的記憶里,證明存在過就夠了。”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梁洌終于真正明白了祝頤的想法,祝質沒有得到認同又質問他,“你以為到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嗎?你不會去理解蟲子活著的意義,祂也永遠不會理解你,更不可能對蟲子產生感情!”
“不是。”
梁洌脫口而出,反駁完腦子才開始思考起來。
他在22年前拿走了祝頤召喚的筆記,祝頤可能猜到了他們也想召喚危險物,但祝頤剛才的話,像是連他和褚玄毅的事也知道。
剛才他和褚玄毅可能真的被“看”見了,褚玄毅能什么都知道,祝頤想召喚的危險物也可能什么都知道,而且褚玄毅好幾次從祂那里救走他,甚至在祂眼皮下做了,祂一定能認出來褚玄毅。
而祝頤是巨眼危險物的從者,肯定會告訴她,結合外面現在的形勢,祝頤猜出他想召喚的就是褚玄毅不奇怪。
梁洌腦子急速轉起來,巨眼危險物如果有能力阻止褚玄毅,剛剛就不會“看”著他們什么也沒發生。
祝頤就算知道他和褚玄毅的事,知道他想召喚的是誰,甚至猜到他們是想利用邪教的祭臺召喚,只要祝頤舉行儀式就不會影響計劃。
“你好像真的很相信‘祂’。”
祝頤完全沒在意梁洌有什么計劃,她接著告訴梁洌,“你看了筆記應該已經知道,祂們對你就像發情期的野獸,不過是被刺激出的欲望,你以為你召喚來的會有什么不同?還是你真的天真相信祂們會愛你?”
梁洌此刻確認剛才真的被“看”到了,他們說的話大概也會被聽了,就說不能在這種地方,他頓時想把褚玄毅的給掐了。
擰起眉頭假裝不在意地回答:“既然你這么篤定,那就別浪費時間,看看最終結果到底如何。”
“不管你們怎么打算的都不會成功。”祝頤仍然篤定,轉頭對外面喊:“把他帶走。”
屏風外面的邪教成員倏然沖進來一串,把他雙手綁在身后,押在祝頤后面又走進了一扇“怪物標本”的門。
梁洌震驚他們到底抓了多少危險物,又在這里重疊了多少空間。
從門進去又到了黑暗一片,感覺像是地下,可是走著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周圍的漆黑開始變成了五彩斑斕的詭光,那些光像是有實體一樣完全籠罩住了他們,不斷地扭曲變化,仿佛隨時會將一切都吞噬。
他努力在這段時間了解的知識里尋找,這和他之前在驁家鎮地下洞里被吸進石頭里的地方很像。
他當時不知道,但現在可以確定,那就是那個巨眼危險物制造的現象。
所以這也是丙類的現象?
這時祝頤停下來,梁洌連忙往前看去,巨石柱祭臺猛然砸進他眼里,他瞬間明白了祝頤是打算在丙類的現象里進行召喚儀式。
沈一風他們說過丙類的現象不是真實在存在的,在現象里進行儀式也能召喚?
他驀地向前面祝頤的盯過去,祝頤那么篤定是褚玄毅不能進來?可是在驁家鎮褚玄毅就來救他了,這應該擋不住褚玄毅。
可他這么告訴自己,還是忍不住想褚玄毅進不來怎么辦?
“帶他上去。”
祝頤忽然開口,梁洌被兩個邪教成員押到了祭臺上面,這時祭臺的周圍突然亮起了如同在外面的燈,把祭臺和周圍全部照亮,他才看清祭臺周圍邪教成員圍了一圈,應該就是禱念咒文的人。
而在這些人后面是六扇“怪物標本”門,他頓時明白過來,這里雖然是丙類的現象,但是祭臺和療養院房子里的一樣,被嫁接進了現象里,所以祭臺還是真正的祭臺。
這些門可能就是為了讓空間變得復雜,阻止褚玄毅找到他。
押住梁洌的人突然解開了綁住他的繩子,然后抓起他的手,在他手掌上又割了一要傷口,只是這比他自己割起來狠心多了,血瞬間汩汩地流出來,對方就把他的手掌按在了最中間的柱子上。
鮮紅的血粘上柱子并沒有流下去,反而像是被吸收了,他驀地像柱子仔細盯過去,發現他手掌下面已經不是石柱,而是如同一個活著的怪物,此刻正貼著他的手掌吮吸他的血。
他立即掙扎起來,可是旁邊的人死死地按住他。
下一刻祭臺下面響起了詭異的禱念聲,他聽不懂念的是什么,但是有種強烈的不適感,仿佛有人拿著鐵鍬在他腦子里挖什么。
他難受地去捂頭,猛然發現剛被按住的手能動了,按他手的兩人已經不見,他沒空去想兩人去了哪里,劇情列的頭痛讓他感覺腦袋仿佛要被挖空了。
“寶貝——終于你要屬于我了——”
詭異難聽的聲音像是直接塞進了他腦子里,剛好填補了腦子被挖出的空洞,開始在里不斷回響。
這種感覺就好像要把屬于他的意識,硬生生從他腦中掏出去,再換上別的。
——不要,好疼!
梁洌痛苦地跪下去,石柱剎那間又“活”過來,亮起的裂縫被枯肢一樣的觸手撕開,瞬間潮水一樣的無數觸肢疊在一起淹沒了他。
這一回沒有褚玄毅來救他,無數的觸肢鉆進他衣服里,精致的禮服被扯開,漆黑的觸肢瞬間纏遍他的皮膚,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觸腳如同根須一樣,扎進他的身體,快速在他身體生長。
同時,他痛到極致的大腦走馬燈一樣回放起他的記憶。
他第一次見到褚玄毅的心動,第一次和褚玄毅接吻故作淡定掩飾的狂亂心跳,第一次去游樂園和養父母拍的照片,連立杰問他是不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事,褚玄毅仿佛要哭了般求他活下去。
忽然,記憶定格在了他完全沒有記憶的畫面上,可是又清楚地知道那是他的記憶。
他被一個巨無比的觸手怪物帶到了一個森林,那時他從來沒有沒有見過森林,也不知道樹是什么,更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陽光。
巨大得像房子一樣的樹在他眼中就如同怪物,陽光透下來斑駁的光照在他身上,他不知道是什么,與他見過的怪物都不一樣,他更害怕了,急忙找地方躲起來。
可是無論哪里都是巨大的樹,地上也長滿了他沒有見過的草叢,割在他的腳上有些疼又有些癢,他怎么逃都逃不出去,也找不到地方躲,頓時哭了。
但下一刻他又忍住,知道不會有人來救他,連忙擦掉眼淚,小心對著面前的巨大樹干說:“能不能、輕點、吃我——”
怪物沒有回答他,也沒有反應,他越加害怕,連動都不敢動。
忽然,一條巨大的觸手伸過來,那一刻他覺得觸手比起他沒有見過的森林更能理解,甚至主動地靠近了他能理解的怪物。
但是那條觸手沒有對他做什么,反而卷著幾顆顏色鮮艷的野果給他。
他也沒有見過野果,但是他聞到了清甜的香味,本能地覺得不是什么壞的東西。
觸手突然分出來一根小觸手,將一顆野果遞到了他嘴邊。
他一動不動盯著眼前的觸手,不懂這個怪物怎么回事,但是他害怕怪物會生氣,怪物又把野果往前塞了一下,他下意識張嘴吃了下去。
然而牙齒咬下去瞬間他就被酸得抖起來,但觸手就在他面前,他怕不吃觸手就要吃他,于是表情扭曲地硬吃下去。
觸手對他的表情好像不是很滿意,在他面前晃了晃又換了一顆喂給他。
這一次他有些猶豫,但觸手不肯收走,他只好小心地叼過來,更加小心地咬下去,頓時甜得他不自覺笑了。
笑完意識到不行又繃起了臉,可是嘴里的味道太甜了,就像巧克力一樣,他控制不住眼睛瞇起來,吃完了還舔了舔嘴。
觸手這回終于滿意了,又挑出來一顆同樣的喂給他,他終于意識到這個怪物不是要吃他,可又覺得怪物怎么會不吃他,小心翼翼地問:“你、等我長大、吃嗎?”
“……喜歡……喜歡你……”
森林里驀然響起了一個完全不屬于人類的聲音,他并不害怕這個聲音,反而像是交到了朋友一樣,試探地緩緩把手伸向面前的觸手,用一根手指輕輕往觸手尖摸了一下,觸手立即長出一條小小的觸尖纏上他的手指,像在和他握手。
他立即笑起來,“你、好怪物、不壞,好吃!”
梁洌終于想起來,當年帶他離開邪教的就是褚玄毅,一直到他10歲,都和那條巨大的觸手生活在一起。
他記起那一年有人來了森林,褚玄毅要他跟著對方走,他無論如何也不肯,最后被褚玄毅強行送到了對方的面前,他被當成走失的孩子帶走,可是他不想離開,好幾次偷偷回去,哭得快斷氣地求褚玄毅不要趕他走。
最終,褚玄毅為了讓他不再傷心,藏住了他的這段記憶。
這一刻,梁洌釋懷了所有疑慮。
褚玄毅可能永遠都不會理解他,也永遠不會懂人類的愛情,可是褚玄毅會怕他傷心,會為了不讓他傷心掩藏他們的回憶。
褚玄毅并不是沒有感情,只是用著他自己理解,用著不屬于人類的方式愛他。
——褚玄毅!
祭臺的上方,五彩斑斕的籠罩猛然被撕裂,巨大觸手從裂縫里伸下來,如同神跡降臨。
祭臺外的所有人不敢抬眼,讓人發狂的恐怖壓迫感附遍了全身,他們不受控制地朝向祭臺中梁洌的方向,不再禱念咒文,而是聲音怪異又統一地開口。
“梁洌……梁洌……我的梁洌……”
祭臺上面的黑色觸肢感知到了危機,急忙地往上涌去,可是無數菌絲一下的黑氣蓋下來,一瞬時就全部消失。
梁洌瀕死的痛苦消去,淹沒了他的枯肢觸手離開了他的身體,他躺在滿是咒文的祭臺上睜開了眼,對上仿佛蓋住了整個天空的恐怖怪物,他再也沒有一絲恐懼,微笑地伸起手碰到了那條垂到他面前的觸手,猝然表白。
“褚玄毅,我愛你。”
第50章 “……別怕……老公我……很厲害……”
# 050
巨大的怪物對著對祂來說渺小得不注意就會看不見的梁洌, 卻所有的注視只能看到他。
梁洌身上潔白的禮服被弄壞了,半露的身體上面還有他不久前才留下的痕跡。觸手紛紛伸下去,將地上的人卷起來死死地纏住, 讓梁洌沒有一絲逃離的空間。
一條代表了祂的觸手伸到梁洌唇上輕輕摩擦, 將剛剛說愛他的唇磨得又濕又紅,祂的聲音仿佛在整個宇宙里響起。
“……再說一遍……說你愛我……”
“我愛你,無論你是什么我都愛你, 我們永遠在一起, 我愿意成為你的祭品, 成為你的從屬,成為你的所有物。”
梁洌說完纏住他的觸手猝然勒得更緊,貼住他皮膚了長出了更加細小的在他身上到處亂鉆, 粗糲的肉刺磨得他一陣酥癢, 而那個不屬于人類的聲音卻一絲不茍地告訴他。
“……不是……你要成為我的……老婆……”
聽到這個稱呼梁洌表情一怔,他就知道小黑蛇說的話全是褚玄毅本人的意思,別外幾個“腦子”也全是褚玄毅,無論是霸道的、賣萌的、傲嬌的, 還是暗戳戳的,全是褚玄毅, 所以褚玄毅根本不高冷, 也不沉默寡言。
他用力地掐住了離他最近的觸手,不爽地說:“不許這么叫!”
“老婆——”
褚玄毅完全沒有聽他的, 纏住他的觸手里突然多了一雙手, 接著他感覺被人抱住,叫他的聲音就在他耳邊, 是褚玄毅的聲音。
“——老婆,你好香, 我好想你。”
可是褚玄毅只有聲音和觸感,梁洌瞪大眼睛也沒有看到人,仿佛他被一只看不見的男鬼纏上了,就算他接受了褚玄毅不是人的事實,但這感覺還是讓他起雞皮疙瘩。
他掙扎地去抓抱住他的手,耳中突然又聽到了那個巨眼枯肢觸手的聲音。
“我的寶貝……還給我……”
他脊背徒然升起一團寒意,連忙往后扭頭,看到無數漆黑的枯肢觸手向他伸下來。他倏然被褚玄毅拉去更高的地方,一瞬間有了坐過山車的待遇。
接著一團黑氣籠罩過他,他瞬間什么也看不見了,也什么都聽不見了,但抱著他的“男鬼”還在,一只手撫動在他衣服里,另一只手抬起他被割傷的手,他感覺灼熱的氣息燙在他掌心,接著濕軟的舌頭舔到他傷口上。
又癢又疼的觸感讓他整條手臂都微微一顫,接著難捺的感受襲遍他的全身,他想縮手卻被緊緊地扣住,只能說:“別舔了——”
過了好一會兒傷口的血止住了,看不見的“男鬼”才聽了他的話,放過他的手,轉過來牙齒輕輕叼在他喉結上,哪里都發燙地緊貼住他幽怨地說:“衣服被弄壞了,我親自穿的。”
——重點是這個?
梁洌還是理解不了梁洌的腦回路,可是他被觸手牢牢和“男鬼”勒在一起,一點距離也分不開,“男鬼”沿著他的脖子舔到了他唇邊,咬到了他的唇又開始幽怨:“衣服壞了就不能結婚了!”
“結什么婚!”
梁洌艱難地把手擠到了褚玄毅摸的地方,結果一抓又什么也沒抓住,他生氣了,隨便地扯到一條觸手說:“放開我!那個巨眼怪物怎么樣了?外面發生了什么?”
“……別怕……老公我……很厲害……”
這一句又換成了那個非人類的聲音,明明聽起來詭異又自帶強烈的恐怖感,可是他卻聽出了一絲得意。
緊接著他沒來得及擔心別的,“男鬼”褚玄毅的舌頭舔進了他唇里,逛遍了他口腔里的每一處,逮住他的舌尖像觸手一樣繞上去,又像蛇一樣游動,攪出的水漬不斷從他唇角擠出去立即被伸來的觸手卷走。
他覺得這已經不能算是吻了,下意識地抓緊手邊的觸手,喉嚨里發出破碎不清的聲音。
“唔——要、那、怪物還——”
“男鬼”完全不管他的拒絕,自顧地塞住他的喉嚨,梁洌猛然意識這是不是褚玄毅的又一個“腦子”?
所以褚玄毅一邊和別的怪物打架,一邊留了一個“腦子”1他?
“男鬼”大概發現他快被那非人的舌頭弄到快窒息了,終于退出去,一點一點舔掉了他唇角的水漬,燙人的氣息噴在他臉上說:“老婆,說你愛我。”
“我愛你也夠了……放開我……”
梁洌沉下了聲音,只是他喘得厲害,說得一點沒有氣勢,反倒像是欲拒還迎。
不過下一刻黑氣突然消失,他暫時沒管“男鬼”受了什么刺激,任由發燙的舌頭舔在他皮膚上,他急忙扒開擋住他視線的觸手往下看去。
巨眼危險物已經消失了,豎在祭臺周圍的“怪物標本”門全都碎了,連怪物也碎了。
如果是褚玄毅破壞的,應該是全部消失,不會碎成這樣。
梁洌正想問怎么回事,就看到底下的祭臺出現了重影,而在重影中他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也在祭臺上像在舉行什么儀式。
同時他又看到沈一風他們,同樣在祭臺上,與小時候的他那邊面對面,卻只能看見,相互都碰不到對方。
梁洌腦子轉了片刻,猜可能是褚玄毅和那個巨眼怪物打架時,影響了能穿越空間的門,那些門碎了,相互接連的時空也出現了混亂,所以不同時間這里發生的事相交在了一起。
這完全超越了人類的科學能解釋的范圍,他一時難以相信,可是想到按人類的科學根本不可能穿越時空,“怪物標本”門的存在就已經在科學之外了,這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發生。
“梁洌!你在不在?不會已經死了吧!”
梁洌突然聽到沈一風的聲音,他剛想回答,喉嚨卻不受控制地發出了一聲,“呃嗯——”
“男鬼”的舌頭到了讓他難忍的地方,他不自覺顫起聲音說:“褚玄毅你不管好你的腦子,就別跟我說話了。”
纏緊他的觸手和“男鬼”同時僵住,然后像是在吵架一樣相互攪在一起,片刻后“男鬼”消失了,觸手勒住他的觸手也松開,扯住他被被撕壞的禮服又開始幽怨。
“……結婚的……衣服……”
梁洌無語,摘掉已經掛不上的領結,抻了抻不在原位的衣服,但扣子已經完全扣不上,他只能這么敞著胸口,雖然有點不好,但也沒辦法,還好褲子還能扣好,沒有哪里露出來。
于是他穿好剛被拉掉的褲子,掃了眼前的觸手,“放我下去。”
“……不行……”
聲音落下,梁洌眼前就出現一團黑氣,接著一條觸手從里面遞出來一身他的衣服。
看到熟悉的衣服他猛地蹙起了眉頭,褚玄毅就這么眨眼回家給他拿了衣服過來,所以他們到處跋山涉水到底是為了什么?
“換。”
這一個字祂說得篤定堅決,梁洌明白他不換這觸手怪是不會放他下去的,但在上百米的高空,坐在觸手上換衣服實在是過于離譜的體驗,他擔心衣服掉下去,還要擔心自己掉下去,又忍不住想下面的人是不是會看見。
好在褚玄毅還知道用觸手給他擋著,他換好后說:“好了。”
觸手又纏過來蹭了蹭他,終于將他放下去。
下面的人這一刻才注意到空中的巨大怪物,只是看了一眼就僵住身體,巨大的恐懼感讓他們發不出聲音,也做不出任何動作,就這么僵在原地,大腦除了恐懼失去了所有功能。
不過人形版小黑蛇和嚴楚永毫無顧忌地撲向梁洌,兩人一人抱一邊,一個貼梁洌的臉,一個貼梁洌的胸口。
梁洌低頭看到人形版小黑蛇,明明是褚玄毅的臉,可是這么乖巧地靠在他懷里,他感覺有點不習慣。
不過他一下就認出來,指尖彈了下小黑蛇的腦袋,“你為什么變成這樣?”
“你說變成這樣可以接吻。”
聽到褚玄毅的聲音用帶著撒嬌的語氣說話,梁洌感覺有點新鮮,但是嚴楚永只有不滿,怒地朝人形版小黑蛇瞪去,“那是答應我的。”
小黑蛇無視他,抬起褚玄毅那雙能迷死他的眼睛,對著梁洌叫:“老婆——”
梁洌猛然一巴掌蓋住了人形版小黑蛇的臉,耳尖發紅地說:“別鬧,你們的任務完成了嗎?”
“你以為我是誰!”
嚴楚永昂起下巴,不屑地藐視人形版小黑蛇,結果小黑蛇直起身,現在比他高,反過來藐視他。
下一刻,梁洌身邊涌起一股黑氣,繞過去嚴楚永和人形版小黑蛇都消失了,然后另一個褚玄毅出現在他面前。
他確認地叫了一聲,“褚玄毅?”
“嗯。”
褚玄毅又端起他高冷的形象,毫無語調地只回了一個字,可是眼神卻完全藏不住,灼熱得梁洌感覺能在他身上燙出兩個洞,他抬手擋了下褚玄毅的眼睛,“別看了。”
褚玄毅抓住眼前的手就不放,繼續冷淡地回答:“嗯。”
梁洌懶得去想褚玄毅為什么要對他演高冷了,他問:“那個巨眼的丙類呢?”
“滾回去了。”
梁洌不清楚危險物特級和超特級差別有多大,但超特級大概也不能像讓其他危險物消失那樣,輕易消滅特級。
不過邪教沒了,祂應該不能再輕易降臨他們這里。
他又轉眼往祭臺外看去,他們所在的這個時空祝頤不見了,不知道是被褚玄毅弄走了,還是已經徹底消失了。
祭臺外面禱念咒文的人還陷在恐懼里,僵著動作盯著已經什么也看不見的半空。
他沒有再問別的,反握住了褚玄毅的手,仰起臉直直對上褚玄毅燙人的視線,如同表白一樣告別。
“等我。”
褚玄毅的另一只手貼到了他臉上,指腹擦過他的唇要求他,“說你愛我。”
梁洌覺得褚玄毅有點煩,但還是說了,“我愛你。”
下一刻,褚玄毅扣住他的頭又吻過來,沒有夸張到非人的舌頭,就仿佛過去他們在一起四年的每一次接吻一樣,又與過去的每一次都不同。
他緊緊地回抱住褚玄毅,主動勾纏住褚玄毅的舌尖,終于理解了褚玄毅為什么總說想他。明明他們彼此還緊緊地擁在一起,明明他們在熱烈地親吻,可是他已經開始想褚玄毅了。
梁洌快要被揉碎褚玄毅才離開了他的唇舌,又滿是不舍地抵前面,微微喘息著叫他的名字。
“……梁洌……”
他抬起雙眼與褚玄毅四目相接,目光如同代替了他們交纏的唇舌,過了許久他終于說:“有人來了。”
“嗯。”
褚玄毅最后貼著他的唇親了一下,沈一風朝他們這邊走來時,消失在梁洌的雙臂中。
沈一風恢復得最快,理智回籠他第一眼看到了梁洌,正要過去時又看到了褚玄毅,兩人緊擁在一起接吻。
他僵滯地定住腳步卻沒有轉眼,這是他第一次真正見到褚玄毅,或者是見到“祂”,他明明感覺還能感覺到屬于超特級危險物的壓迫感,無法直視的強烈恐懼。
可他同樣感受到了濃烈的,仿佛沼澤一樣能讓人陷進去就無法逃離的,連真正人類都難以表現出來的感情。
他就這么盯著,直到褚玄毅眨眼不見了,梁洌向他走過來。
“沈總,你們沒事吧?”
沈一風這才感覺自己臉紅了,連忙掃掉還記在腦子里的畫面,“沒事、你們、剛剛——”
梁洌就知道沈一風看到了,尷尬地避開了視線,更尷尬地回答:“嗯、不是,是——”
兩人就這么一個不好意思問,一個不好意思回,對話僵在這里,最后梁洌換了個話題,“薄隊他們怎么樣?你們怎么到這里的?”
“應該很快能恢復。”
沈一風說著終于掃開剛才看到的畫面,恢復成了他平時的語調問:“你這邊發生了什么?”
梁洌解釋,“祝頤察覺了我們的計劃,把召喚儀式改到了丙類的現象里,你們怎么到這里的?”
“我們沒有等到你,也沒見有人來,正考慮要不要去找你,突然就爆發出巨大的災厄值,猜到可能出了什么意外,然后祂就突然出現在空中。”
現在已經沒有那些五彩斑斕的光了,巨眼丙類的現象應該已經跟著祂一起消失,所以不是沈一風他們到了這里,而是他和褚玄毅回到了現實。
“沒時間了!”
薄屹臣的聲音突兀地插進來,梁洌他不知什么時候恢復的,轉眼就見他扶著眼鏡凝重地說:“重疊在這里的空間快要崩壞了,祭臺是被嫁接在這里的,本身并不在這里,如果空間崩壞祭臺就會消失。”
梁洌明白他的意思,如果現在不召喚,祭臺消失,再想召喚就得先找到祭臺,但他們不知道祭臺真正在的地方,找到不知道需要多久。
他立即朝莊鳴看去問薄屹臣,“莊鳴改了咒文嗎?”
“改了。”
“那開始。”
梁洌篤定得沒有絲毫猶豫,可他計劃的是在祝頤召喚時悄悄換了咒文,讓念咒文的邪教成員不察覺地繼續念下去,現在召喚已經被打斷,怎么讓他們聽話地重新開始念咒文?
就在這時,剛剛還僵滯的邪教成員突然回到之前的姿勢,仿佛什么也沒發生,重新禱念起了咒文。
一定是褚玄毅做的。
梁洌篤定,辛婭和莊鳴還在旁邊沒恢復意識,他朝沈一風和薄屹臣對了一眼,按筆記上的流程重新開始。
三人都有些緊張,可是到了現在再說什么都顯得很多余,最終誰也沒有說話,梁洌獨自回到祭臺中央,與另一個時空里小時候的他在祭臺上擦身而過。
梁洌走到之前吸收他血的石柱前,重新劃破傷口把手貼上去,一開始的感受和之前沒有什么不同,可漸漸地他感覺不到疼了,反而像是缺失的地方被填滿,有種難受形容的滿足感。
接著所有一切都黑暗吞沒,祭臺看不見了,其他人也看不見了,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他。
他驀然抬頭,果然“祂”就在那里。
無盡的黑暗上空無比巨大的怪物顯現出來,梁洌直盯著,心跳不自覺咚咚直跳,仿佛是震撼,又仿佛是激動。
“祂”實在太大了,大到他感覺頭頂上是另一個星球,他渺小得仿佛不存在。這種感受讓他本能地有種不能說明的敬畏感,讓他無法動彈,無法挪眼。
可是他的心里又緩緩躥起另一種更加清晰的感受。
——這個能夠隨意毀滅人類的巨大怪物,愛我。
他嘴角勾著竊喜的微笑,朝著空中無比巨大的怪物伸出手。
“……梁……洌……”
毀滅一切的怪物垂下一條觸手,小心翼翼伸向對祂來說幾乎要看不見的手,強烈的興奮讓他克制不住災厄值,薄屹臣手里的探測器爆表發出了刺耳的嗡鳴聲。
然而,就在祂要碰到梁洌時,猛地一聲巨響,整個祭臺都晃起來,梁洌被晃得趔趄出好幾步,與祂的觸手錯開了。
“梁洌,回來!祭臺受損,召喚已經不能完成了!”
薄屹臣突兀地大喊,梁洌連忙腳抓緊去看發生了什么。
剛剛消失的祭臺又出現了,但是有一根石柱被炸出了一個缺口,看起來搖搖欲墜,隨時會折斷倒下去。
辛婭一動不動站在石住前,眼神茫然地向他看過來。
對上辛婭的眼睛他瞬間明白發生了什么,剛才的聲音就是爆炸聲,是辛婭把石柱炸成這樣的。
可是辛婭為什么要這么做?
不等他問辛婭,本來已經搖搖欲墜的空間完全崩壞,他周圍的場景急速變化,所有人都消失不見,但還沒等他看清到底變成了什么樣,場景又一下變成了別的,就好像他的背景在不停切換。
直到他看到小時候的自己好幾次,每次都有所不同,才意識到他是在不同的時間里快速穿梭,而他仿佛掉進了漩渦,頭暈目眩,巨大的力量讓他連逃也逃不出去,只能卷在強大的渦流中。
“……梁洌……”
外面的人看梁洌就是在漩渦里,不停旋轉,褚玄毅的觸手連忙伸下去。
梁洌發現褚玄毅的觸手是他唯一看起來不會變換的存在,連忙伸手去夠。
可是明明觸手就在他面前,他抱過去觸手卻穿過他的手,他什么也沒有抓到,而觸手一卷,抓到的是另一個時空里小時候的他。
梁洌眼睜睜看著褚玄毅救走了小時候的他,而他完全陷進強大的渦流里,被拽扯得越來越深,劇烈的眩暈感讓他什么也看不清。
——褚玄毅!
他下意識喊褚玄毅,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來,身體仿佛被巨大的渦流扯碎了,他連痛都沒感覺到就失去了意識。
“梁洌!”
沈一風大喊,他眼里梁洌被扭曲的空間旋渦吸了進去,瞬間不見,立即對薄屹臣說:“你去通知姜義明,我去救梁洌!”
辛婭意識到她做了錯事,恐慌地解釋,“我、我剛才、腦中突然有個聲音告訴我,召喚方式是錯的,必須炸毀祭臺,不然梁洌就有危險。”
薄屹臣瞬間想明白怎么回事。梁洌到了祭臺,他一直都盯著莊鳴,就怕莊鳴會搞什么破壞,但他沒有想到莊鳴一開始就準備利用辛婭。
在莊鳴給辛婭解除記憶時絕對動了手腳,只是植入給辛婭的記憶很短,并且只在關鍵時觸發,所以他怎么測試都沒有發現。
沈一風沒對辛婭的解釋說什么,頭也不回的向吸走梁洌的時空旋渦沖過去。
本來看著還陷在恐懼中的莊鳴突然清醒,也變成怪物形態擋住了沈一風。
薄屹臣見了連忙去攔莊鳴,辛婭看向莊鳴也明白過來,怒不可遏地把槍也對準莊鳴沖上去。
然而,他們誰也沒能阻止誰,褚玄毅就一個瞬間祂的老婆不見了,頓時瘋了。
“……梁洌……”
特級危險物的災厄值瞬間爆發到了最高值,薄屹臣的探測器爆表損壞,本來就扭曲的時空被撕裂出更大的旋渦,將周圍所有一切都吸進去。
“……梁洌……”
梁洌好像聽到了褚玄毅的聲音,他緩了好一會兒頭才沒那么暈了,緩緩睜開眼,卻沒有看到褚玄毅,也沒有看到他的觸手怪,撞進他眼里的是一個他完全超了他認知的地方。
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這地方沒有一處是他熟悉的模樣,甚至無法理解,仿佛他在一幅五顏六色的抽象畫里。
是幻覺嗎?
除了幻覺梁洌想不到別的可能來解釋這是什么地方,他連忙用力眨了好幾下眼,眼前的畫面都沒有絲毫變化。
他不信邪地伸手碰了碰最近的一團顏色,是一種他同樣無法形容的觸感,但絕對是真實的觸感。
這不是幻覺!難道又是哪個危險物的現象?
當時唯一在場的危險物應該只有褚玄毅,如果是危險物的現象,也只能是褚玄毅,但褚玄毅的現象不是這種空間類型的。
那么要么當時還有別的危險物在,要么這里不是危險物的現象。
梁洌傾向后一種可能,因為他感覺自己被什么吸走,很可能被帶到了什么地方。
意識到這里是完全超出他認知的未知地方,梁洌頓時警惕地起身,可這一動猛然發現自己做不到這個動作,低頭看去——
他也低不了頭!因為他的頭沒了!四肢也沒了!他的整個身體都沒了!
成了一團?一條?或者一片的詭異顏色!
——救命!這是什么!
梁洌快被嚇瘋了,哪怕變成血肉模糊的尸體都沒這么驚悚。
他不知道他沒有五官,沒有臉,是用哪里“看”的,但他就是看到了,他變成了一團五顏六色的艷麗色彩,和周圍的“抽象畫”十分相得益彰。
——我到底變成了什么?
梁洌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眼前的情況。
這里不是幻覺,不是危險物的現象,也不是他本來的世界,召喚儀式前祭臺的空間就已經混亂了,當時吸走他的渦力可能是時空混亂造成的。
雖然這他還是無法理解,但這是最有可能的,他被混亂的時空帶到了一個完全在人類認知外的世界,或者空間。
會不會是他已經死了,被吸走時都感覺自己被拉扯碎了,很可能已經死了。
而這里其實是死后的世界?他已經變成了“鬼”,所以沒有身體?成了一團?一片顏色?
——不!不會的!
梁洌果斷否定了腦中的想法,他不想死,第一次對活下去產生了強烈的欲望。
如果他死了人類怎么辦?褚玄毅怎么辦?
——對!褚玄毅!
梁洌本能地“喊”出了褚玄毅的名字,雖然他都不知道他嘴在哪里,但確實聽到了自己發出的聲音。
“褚玄毅!”
然而沒有誰回應他,小黑蛇沒有出來,嚴楚永也沒有出來,褚玄毅的“腦子”們好像誰也沒有跟著他了。
這里是連褚玄毅也不能隨便來的地方?難道他真的死了?
梁洌這一刻心里有了一絲絕望,他回想這一路,褚玄毅其實從來沒有真的離開他,無論在哪里,褚玄毅的“腦子”總有一個陪在他身邊。
他急忙向四周“看”去,想要找到一點褚玄毅還在他身邊的痕跡。
咚!
突兀的一聲巨響,梁洌整團被嚇得抖了一下,立即伸起不知是他哪里的部分,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一只和周圍環境一樣抽象的怪物,在一堆抽象物體中間扭動著,看起來并沒有什么視覺上的恐怖感,可是這種完全無法辯認,找不出一點規則的詭異感,更加讓人寒毛直立。
另一邊傳來了更大聲的響動,他還沒來得及看過去,一條巨大的觸手從空中落下來。
啪。
怪物被觸手砸中,在一團菌絲一樣的黑氣中不見了。
觸手,黑氣。
梁洌終于看到熟悉的存在,像一個五顏六色球欣喜地對著觸手碰起來。
“褚玄毅。”
“褚玄毅!”
然而只能看到一條觸手的觸手怪完全沒聽見一樣,觸手收回去,眨眼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