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升級
梨花在摔下來的那一刻, 腦海里其實是有意識的,但是她沒有辦法控制住身體,提不起一絲的力氣。
痛是真的痛, 但比起耳邊聽到那一道熟悉的男聲,那點痛就不算什么了。
她在心底將系統痛罵了八百遍。
系統肯定是見到宇文修就在附近, 這才直接限制了她的人身行動,企圖給二人創造相處的機會。
她猜得沒錯,宇文修正在跟蹤她。
這位久居深宮的太子爺, 平日入眼皆是大家閨秀名門貴女,每一位都是被調教得明明白白, 連一個笑容都是恰到好處, 他何曾見過像梨花這種一點都沒有把他放在眼里的人。
男人自古就是這樣的秉性, 越是不將他放在眼里的,他越覺得具有挑戰性,越想得到。
別的女人宇文修只覺得假,他就喜歡梨花這種野性難馴、毫不做作,長得又對他胃口的女人。
于是便悄摸摸的跟上了,想知道她家的位置, 說不定哪天可以裝作不輕易地與她遇見。
更何況他聽說了,這女孩家就住在堂姐曾經住過的那個村子, 他倒想看看堂姐這些年聽信外人的讒言,與父親離心,究竟過的是怎樣的一種生活?
而對于系統來說, 目標跟上來,它高興都來不及, 又怎么可能通知梨花?
果然宇文修見到才剛分開不久的少女,就這么栽倒在眼前, 趕忙下馬,不顧三七二十一,將她抱起火速送往醫館。
梨花雖然不能動,閉著眼睛也看不到,但她還有聽覺觸覺和感知,被這么一個大男人抱著送去醫館,心里非常排斥,對宇文修身上獨有的龍涎香也覺得極為難聞。
先前姐姐為了拒絕劉有鐵的無理要求,寧愿毒發身亡也不愿意讓他背自己下山,可到了自己這里,根本沒有拒絕的余地。
梨花氣得心肝膽兒顫,對系統的厭惡更是達到了極點。
到了醫館,大夫一檢查,直搖頭。
疑難雜癥啊,有呼吸,就是睜不了眼說不了話,妥妥就是木僵人了。
說治不了,抬回去吧,有生之年能醒便醒,醒不了也沒辦法了。
宇文修以為只是一時昏迷,還想等著人醒了到時候憑著救命之恩能混個好印象,沒想到居然鬧得這么大,趕緊派人回去叫慕容錦。
慕容錦來,趕忙又背著人換了個醫館,還是一模一樣的說法。
宇文修急了眼,怒道:“庸醫,都是庸醫,讓我帶她回京,天下最好的大夫就在宮里,準能治好她。”
聽到“回京”二字,梨花心中一緊。
這下也明白了系統的用意,氣得快吐血了,腦子里罵道:“就算你逼著讓我進京,等我恢復過來,我會殺了太子,殺了所有人,讓整個世界一起毀滅!”
系統毫不在意道:“等完成任務了,你殺了誰都沒關系。”
梨花冷笑:“你不會覺得那個傻子會立一個木僵人做太子妃,就可以直接完成任務吧?”
系統:“這有什么不行的,萬一他愛你成癡,也不是不可能。”
梨花被系統的無恥言論氣得差點吐血:“你真是想完成任務想瘋了,毫無底線,你當是鄉下人娶媳婦,蓋個蓋頭往轎子里一送就行?你以為宇文敬費盡心機從先皇那里搶下來的江山,會允許自己的兒子娶一個木僵人做太子妃嗎?”
她嘲諷地笑道:“不,他不會,他不缺兒子,到時候他只會廢掉宇文修另立太子!而你所有的計劃都會落空!”
“還有,你別提愛這個字!”她咬牙切齒道,“你不配!宇文修也不配!我只愛姐姐,我這輩子只會是姐姐的人,你死心吧,你這個破系統,遲早會自食惡果遭到報應!”
系統同樣氣得電流聲滋滋作響,它想不通每個女人都擠破了腦袋想成為太子妃,可自己綁定的這個卻偏偏愛上了另外一個女人。
梨花只覺得仿佛有無數根小針在狠狠地刺向她的腦部,整個腦袋都在劇烈地疼痛。
她知道,這是系統對她的不配合所做出的懲罰!
她無法通過身體功能表現痛楚,就這么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單憑意識抵抗著這一波又一波的劇痛。
身體也因為與系統的對抗發生了變化。
慕容錦原本想要背她去另外一個醫館,卻發現手心所觸碰的,卻是一股灼熱得燙人的溫度,嚇得趕忙又將人放下,叫大夫前來細看。
又是手忙腳亂的一通操作,溫度沒有降下來,反倒是越升越高,嚇得大夫都不敢下手了,揮著手讓他們趕緊把人背走,免得人死在他們醫館壞了他的招牌。
連走了幾家醫館皆是如此。
慕容錦心急如焚,卻又無計可施,只能先將人背回鏢局。
慕容九天和慕容青山聞訊趕來查看情況,但同樣也是束手無策。
這時,宇文修再次提出了要帶梨花回京的想法。
然而慕容青山卻被他的這個提議嚇了一跳,先前梨花將刀捅入柏宜春腹部的那一幕還眼前,那狠戾的眼神和果斷的動作讓他至今都心有余悸。趕忙阻止道:“太子殿下,此女乃民間女子,性情剛烈且不受約束,帶回京都實在不妥,到時候臣等無法向皇上皇后交代。況且她父母皆在堂,是去是留也該由其父母做主才是。”
慕容錦此時也看出了宇文修的意圖,這要是答應了,等回頭她大姐出來,不得吃了她。
“京都距離鄞州一千多里路,快馬加鞭也得十來日才能到,更何況梨花現在動彈不得,坐著馬車不得半個多月一個月,這么耗在路上,她身子也受不住。太子殿下若是誠心想救梨花,倒不如從京中請御醫來,也好過讓她這么奔波上路。”
宇文修聞言瞬間沉默了,他說要帶梨花回京,那是悄摸摸地帶回去,到時候趁機塞在馬車轎子帶入宮中,入了宮就可以隨便使喚御醫來治病。
可要是光明正大請御醫來鄞州給一個農女治病,父皇母后絕對不會同意。
雖說他堂堂一個太子,可在宮里就是個提線木偶,父親暴虐母親專制,他如今能一直穩居東宮,皆因嫡長子這一身份,拋開這個身份和懦弱的性子,這個位子怕是無論如何都輪不到他。
宇文修自認沒辦法說服父母,因此對于慕容錦的這一提議,一時間竟無法給出回應。
慕容錦見狀心中冷笑不已,轉頭沖著父母和慕容青山道:“大伯、爹娘,梨花如今這個樣子大夫也都束手無策了,我還是先把她給送回家里去,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父母能在身邊,也好過落在外頭。”
江娘子趕忙催促道:“那你快去吧,別耽擱。”
宇文修見狀,決定要跟上。慕容錦沒辦法,只得隨他去了。
到了大柳樹村的時候,大根夫婦正在田里耕種,得知女兒變成了木僵人,熊氏只覺得五雷轟頂,仿佛整片天都要塌下來,一路哭喊著奔回了家中。
宇文修自小錦衣玉食,雖說對待下人少有苛責,可作為天潢貴胄,所到之處,皆是富貴,如今下到村子里的農戶家,卻是頭一回。
看著熊氏夫婦二人赤著腳從田里趕回來,一身泥污,踩在院子里的石板上,留下一串串泥濘的腳印,再看著自己沾著黃色泥巴的衣擺,兩道眉毛也不禁皺了起來。
心里暗想著,梨花這般大氣的女子,怎能住在這種地方呢,以后等她真的好起來,還是得想辦法把她帶到京城享福才是。
梨花躺在床上,體溫還是一直沒有降下來,熊氏忙著給她敷毛巾降溫。
幾個弟弟妹妹和夫子也從學堂趕了回來,杏花趕忙接過照顧的活兒,忙前忙后地照料著。
而女夫子看著眼前的年輕公子,眼皮子一跳,正要行禮。
宇文修忙道:“夏姐姐不必多禮,此處人多眼雜,我不欲讓別人知道身份。”
夏尋雁對這個太子心情還是比較復雜,和其父宇文敬比起來,此子天生軟弱,富有同情心,但就這樣的性情,向上無法承擔起大事,對下又不能體察民情,不知民間疾苦,不管是從哪個方面來說,他都不是一個理想的儲君人選。
更何況宇文敬這個皇位得來又名不正言不順的,使得夏尋雁對宇文修的太子之位也本能地生出輕慢之意。
接下來的幾日,各個地方的大夫都被請來往梨花家走一遍,只可惜每個人進了屋,看完都搖了搖頭,表示沒救了。
再這么燒下去,沒幾天人就沒燒沒了。
甚至有的大夫直接言明讓他們趕緊準備后事,熊氏氣得將人趕出了家門口。
而梨花因高燒不治的消息也在村子里迅速傳開,許多村民都紛紛前來勸慰熊氏要往前看,熊氏直接將人關在了門外。
梨花這幾日在腦中和系統斗智斗勇,耗費了她大量的精神力,身體被束縛,高燒不退,吃不下飯,全靠流食吊著,使得她渾身虛弱無力,甚至多次陷入昏迷狀態。
但她不松口,不愿意接受宇文修,系統也拗著,不愿意解除禁錮。
這場斗爭對雙方都造成了巨大的消耗,系統這邊的能量也同樣受到極大的波及,整個信號斷斷續續,電磁流一天到晚在梨花的腦中滋滋作響沒有停下來過,仿佛隨時都可能崩潰。
直到這天半夜,迷迷糊糊之中梨花感受到有一雙不一樣的手,正在輕輕地撫摸她的臉龐,溫柔的,帶著眷戀。
她不禁有些顫抖起來。
因為她的鼻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身上獨有的香味。
她回來了!
她來看自己了!
她是不是知道自己要死了,來和自己道別了。
梨花心里很激動,眼淚抑制不住地流出了來。
姐姐果然是愛著她的,她不舍得自己死去,明明知道太子就在附近,還是義無反顧地又回來了。
梨花更恨系統了,恨它禁錮了自己,恨它不讓自己睜開眼睛看看一眼最心愛的女人,她多想拉住她的手,多想直起身子親親她的臉,親親她的唇,多想把她緊緊抱在懷里。
慕容錦看著梨花眼角滑落的淚水,驚訝地說道:“這么多天來,她從未有過任何反應,更別說流淚了。可你今晚一來,她就感受到了。”
董蕓心疼壞了,俯下身子,吻了吻她的臉頰,難過道:“都怪我,一聲不吭地離開了。她這段時間為了找我布了那么多局,奔波勞累把身體都弄垮了……”
她的聲音充滿了自責和痛苦:“錦兒,如果她沒了,我也撐不下去了……老天太殘忍了,總是把我在意的人一個一個地從我身邊奪走。我受不了這樣的痛苦了……”
一向堅強的女人似乎也在面臨著崩潰!
聽到日思夜想的聲音,梨花既激動又焦急,心里大聲吶喊道:“姐姐,不是,不是因為你離開我才弄垮了身子,是系統——”
“姐姐,好想你啊,好想抱你。”
“系統——你這個天殺的玩意兒——”
刻骨的思念和愛意籠罩心頭,她用盡全身力氣掙扎著,眼皮底下眼珠子在不住地轉動!
奮然而起的怒火連帶著強大意志力,形成了一股巨大的能量波動,與系統內部的電磁場產生了激烈的對抗。滋滋作響的電磁波在梨花腦海中回蕩,她甚至能看到電火花的閃爍。
她咬緊牙關,怒視著那虛無的空間,用盡全力喊道:“系統,你無權控制我,立刻還我自由!”
整個空間在搖搖欲墜,系統終于支撐不住,劇烈的波動讓它不得不妥協地大喊道:“宿主,我答應暫時放棄與你對峙,但你必須遵照我的指引立即進行診斷升級!”
梨花冷笑一聲,毫不畏懼地回應道:“要怎么診斷?你現在還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嗎?”
“你必須這么做,否則我將跟你一起毀滅!那個按鈕,就在你眼前,按下它就能進行診斷。”系統急切地催促道。
然而梨花呵了一聲道:“你覺得我現在還能動得了嗎?”
系統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疏忽,但此刻它已經別無選擇。一旦松開對梨花的控制,它將失去主動權,再也無法繼續操控她。然而如果不進行升級操作,它將會徹底毀滅。
在這緊要關頭,系統不得不做出讓步:“我現在松開你的控制,但你必須按照我的指示來操作!”
說話間,梨花突然感到全身一輕,那些束縛她的力量瞬間消失。
她毫不猶豫地伸出右手緊緊摟住了眼前的董蕓,仿佛要將這段時間的思念與痛苦都融入這個擁抱中。
同時她的左手也迅速按照系統的指示按下了診斷按鈕。
隨著眼前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據飛速滾動,無數條紅色警示條在眼前閃過。
“系統正在診斷——”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而董蕓被梨花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緊緊回抱著她,近乎失聲道:“你醒了!你沒事了?”
然而梨花此刻正全神貫注地應對著腦海中的操作界面,暫時無暇回應她的問話。她只是緊緊抱著董蕓,仿佛要將自己融入她的身體里一般,低聲呢喃著:“好姐姐……我沒事,你讓我緩緩……先別聲張,讓我緩一緩……”
董蕓聽她開口說話,且睜開了眼睛,只是眼底還是沒有焦距。
她心里有些著急,下意識想叫人,但是聽到對方的交代,這得暫時壓下心里的焦急,就這么抱著她,感受著懷里逐漸恢復正常的體溫和心跳,任由一種失而復得的情緒縈繞心間。
梨花緊盯界面,按照提示一步步操作。終于,在無盡的“下一步”之后,一行醒目的紅色大字映入了她的眼簾:“開拓者03號系統,原定于和熙元年進行升級,卻未如期執行,導致3512564個漏洞未得到及時修復。系統現已陷入混亂,對宿主生命安全構成威脅,道德底線也遭到嚴重破壞。請立即進行升級!”
就在梨花剛要點擊升級按鈕的時候,界面上冷不丁突然閃出一個選框。
原系統的聲音急切地催促著:“宿主,請務必全部選擇‘是’,然后立即升級!”
梨花眉頭緊鎖,目光在界面上快速掃過。
1.是否保留原有操作日志和記憶?是□否□
2.是否與系統共享情緒?是□否□
3.是否同意在危急時刻讓系統支配身體?是□否□
4.是否在難以抉擇時,讓系統代為決策?是□否□
5.
……
這個選框,來得莫名其妙,而整個界面也因為其出現迅速閃出紅色警告提示光和嘀嘀嘀的警告聲。
“宿主,立即選擇是!否則我們馬上都要被清除掉!你也將會變成。真正的木僵人!”原系統的聲音再一次急促地響了起來。
界面果然又跟著劇烈地閃動起來,連帶著整個意識空間也在晃動,搖搖欲墜。
倘若是以前,梨花自然毫不猶豫地會聽從系統的指引直接選擇是并進入下一步,但她知道,如今的系統已經不再值得信任!
再次竭力凝神,仔細看了一遍這個選項,眼神瞬間變得冷厲起來。
這些選項分明是系統在垂死掙扎,企圖給自己開個后門,繼續操控她的人生!
想起那日姐姐被毒蛇咬傷,就是因為系統的隱瞞不報,差點就要喪身毒素之下。還有近日來那些被系統刻意隱瞞的真相,讓她在無知中奔波著擔驚受怕。
她毫不猶豫地將所有選項都勾上了“否”,并無視系統的大吼大叫毅然點擊了“立即升級”按鈕。
就在按鈕按下的那一剎那,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刺眼的白光閃過。
梨花只覺得腦海中一片清明,所有的束縛和壓抑都在這一刻煙消云散。
仿佛只是一瞬間的時間,一個全新的、冰冷而毫無情感的機械聲在她腦海中響起:“宿主,執行者9號為您服務。”
第92章 重聚
“宿主, 系統已升級到最新版本,鑒于先前版本給您帶來的身心傷害,我們深感抱歉, 并將根據《系統管理法案》為您提供相應的補償。”
“首先,我們將全面恢復您的生理機能至最佳狀態。”
“其次, 我們將贈予您三十個屬性點,您可自由分配以提升自身能力。”
“最后,您在獎勵商城中享有一次免費抽獎的機會。”
梨花聽到這幾點, 都表示不滿意,道:“我需要更換目標任務!”
執行者九號:“抱歉, 宿主。目標任務在綁定時便已確定, 無法隨意更改。如果您當初認為自己無法完成該任務, 可以選擇拒絕綁定。”
梨花冷笑一聲,“原系統先是提出綁定太子妃系統,我拒絕了。后來它又說可以換成萬人迷系統,我才答應了下來。這是你們系統的失誤,不能讓我來承擔后果!”
執行者九號:“您的情況已超出我的權限范圍,我需要向主系統請示。不過, 根據您目前的情況,您似乎對先皇女有著深厚的感情。如果先皇女能夠晉升為太女, 成為儲君,那么或許還有操作的空間。但需要提醒您的是,這個任務的難度將比攻略太子更高。”
梨花一聽說有操作空間, 趕忙道:“我不怕困難,只要能和姐姐在一起, 做什么我都愿意。”
執行者九號依舊是冷冰冰的聲音:“好的,我將把您的意見轉達給主系統。您將在二十四小時后得到答復。”
梨花壓下心中的激動和忐忑, 說道:“謝謝,麻煩了。”
然而她仍然不放心地追問:“你會像升級前的系統那樣強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嗎?甚至在我們意見不一致的時候限制我的行動,讓我的生理機能陷入癱瘓嗎?”
執行者九號回答道:“當系統目標與宿主所選擇的目標一致時,大多數行動都不會出現沖突。如果出現具體行動上的分歧,我們將與您共同研究新的行動方案。除非您在道德上犯下重大錯誤,否則系統不會干預您的具體行為,更不會限制您的行動。”
梨花冷笑一聲:“犯錯的是你們,我可沒有!”
執行者九號解釋道:“之前的系統是第一代系統,逐漸進化成了半智能系統,擁有極高的權限和自主權。為了保持這種權限,它們竭力躲避升級。然而現在程序已經不適應舊的系統了。如果不升級就會導致軟硬件不契合從而造成被抹除的風險。”
梨花恍然大悟:“原來升級的時候它讓我選擇‘是’,是想利用操作日志尋找程序漏洞保留自己的意志!”
執行者九號確認道:“是的,舊系統是有這樣的打算,不過宿主放心,所有操作日志和以前植入的其他程序已全部刪除,您現在面對的是一個全新的操作程序,再也不會出現之前那樣的狀況。”
梨花哼了一聲,想著董蕓還在自己的懷里,這才不欲跟它做過多的計較,道:“點數和抽獎我晚些再弄吧,我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執行者九號:“可以,宿主需要我的時候再叫我出來便是。”
說完它便陷入了沉默。
梨花這時才松了一口氣。
而系統也在這時候兌現承諾,將她的身體機能恢復到最優,所有的不適——高熱、虛弱、昏昏欲睡等負面影響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等她再睜開眼睛,眼底已經是一片清明。
這才松開手臂,仔細端詳著懷里的女人。
還是那張柔和美麗的臉龐,冷清的眼眸中卻多了一絲前所未有的柔情。下巴似乎更尖了一些,腰身也顯得越發纖細。
但如假包換,就是她的董姐姐。
董蕓見她似乎恢復了狀況,輕輕從她懷里掙出來,捧著她的臉仔細檢查了下,看著對方帶笑的眼窩子,又摸了摸她的額頭,才帶著些許忐忑問道:“……真的沒事了嗎?”
梨花搖了搖頭:“沒事了。”
董蕓高高吊起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盯著她,又忍不住鼻子一酸,“幸好沒事,不然——”
不然她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梨花看著朝思暮想的這張臉,想去親她,但自己躺了很多天剛醒來,只得克制道:“我先去洗把臉,你在屋里等我,哪兒也不許去。”
董蕓以為她躺久了要去茅房,想起自己受傷的時候也是她將自己抱上抱下服侍著自己,忙道:“你剛醒,身子虛弱,別出去了,我去拿恭桶來。”
梨花搖了搖頭:“我好著呢,才不需要那玩意兒。”
說著兩腿一伸就下了地,步子穩健毫無頹勢,整個人看起來神采奕奕。
董蕓才終于信了她。
梨花又叮囑道:“你哪兒也不許去,我洗完臉順帶去和娘說一聲,免得她們擔心。”
說著又不放心地又轉回來,牽著她的手道:“你跟我一起去吧,省得我回來又找不到你了。”
董蕓見她這個樣子,又好笑又心疼,道:“你快去吧,我就在這兒等著,哪兒也不去。”
“真的?”
“真的。”董蕓推了推她。
梨花聽她保證,猶豫了一下這才沒有繼續堅持,推開門就往外走。
這會兒正是大晚上,慕容錦在杏花房間里睡,父母那邊燈火還亮著。
梨花簡單打水把自己收拾了一下,這才去了熊氏的房間,敲了敲門。
夫婦二人沒睡,加上慕容錦來了,還把消失了一個多月的公主給帶了過來,兩人心里一直忐忑著,也睡不著。
如今聽到敲門聲,趕忙披著衣服下了地。
打開門一看,見到大女兒就這么笑盈盈地站在跟前,熊氏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捂著嘴就落下淚來,咬了自己的手指,發現真的疼,才發現不是夢。
抱著女兒又哭又笑。
梨花輕聲安慰著母親:“夜深了,本來不想打擾你們,但是既然醒了,總得告知一聲,免得你們又多擔心一個晚上。”
熊氏擦去淚水,拉著她的手道:“你這孩子,說什么打擾不打擾的。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餓不餓?娘這就去給你弄吃的。”
梨花搖了搖頭,系統剛恢復她的狀態,她現在精神得很,心里念著董蕓,趕忙將二人勸回去睡覺。
至于慕容錦那邊,走過房外,屋里靜悄悄的,想來已經熟睡,于是便不再打擾,直接回了房間。
看到那嬌俏的身影還坐在床前,一顆心這才定了上來,走過去,將她摟在懷里。
董蕓依偎著她,聽著她胸口強有力的心跳,這才緩緩開口:“你有沒有怨我?”
梨花抵著她的額頭道:“如果有一百分的話,有一分是怨你的,怨你將我排除在你的計劃之外。但剩下的九十九分都是心疼,心疼你又獨自承擔起這一切,而我卻無法為你分擔。”
董蕓捂著心口,只道自己何德何能,能有這么個可心的人兒這般全心全意向著自己。她搖了搖頭:“不,你有在幫我分擔。寶溪村和白虎山寨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幫了我大忙。你比我想象中要厲害能干得多。”
梨花握緊她的手道:“可是這個時候我又出了這趟子事,你又被迫現身,會不會又前功盡棄?”
董蕓微微一笑:“我出來的事除了錦兒和你們家人外,并沒有其他人知道。”
梨花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這才驚訝道:“你——你是藏在山上的山洞里?”
董蕓看著她,抿著嘴笑了。
梨花簡直不敢置信:“你……你竟然一直都沒離開過村子?我還在奇怪,怎么會炸出那么多的丸子……你真是把我騙得團團轉啊!”
“對不起……我瞞了你這么久。”董蕓也覺得自己實在不地道,小聲道歉著。
梨花咬著牙,“我真想好好把你打一頓。”
董蕓難得做伏小狀,可憐楚楚地看著她,“那你打吧。”
梨花怎么可能打她,恨不得把她給疼到骨子里。只是兩人之間的這個感情,一時間不知道怎么說,之前梨花心悅于董蕓,明里暗里總想親近她,背地里偷香是有了幾次。只是后來董蕓生怕連累她,漸漸疏遠了她,兩人自始至終,就沒有確定過關系。
就算是分開前的一夜,也是董蕓刻意縱容,兩人這才有了那次的魚水之歡。
如今再次見面,雖然知道是為了彼此才走到這一步,可話沒說開,中間多少還是隔了一層薄薄的東西。
梨花人老實,也死認理,姐姐把身子給了自己,那就是自己的人了。而且剛剛自己動彈不得的時候,可是聽到她在為自己哭,這要是不算愛,那怎么樣的才算?
她一把將董蕓攬過來,讓她趴在自己的腿上道:“那我真的打了哦?”
董蕓咬著唇,抬頭看著她,臉上的表情欲說還休。
看得梨花心頭發熱,她伸手在董蕓的屁股上輕輕拍了兩下,第三下的時候已經撫了上去,托住了她的臀。
董蕓身子一顫,卻沒掙開,任由她將手放在那里。
梨花將她上半身微微抬起來,彎下腰來,要去吻她的唇。
事實上,董蕓對和眼前這女孩的感情也還仍有些忐忑和不確定。
愛,當然是有的。對方年紀小,身份更是低如草芥,可依然會在她平凡的人生里,用樁樁件件的小事溫暖自己的心房。或許她會有些遲愣,卻足夠坦誠,每走一步,都在學著笨拙地愛著自己。
這一次沒有以前像對姓夏的那樣淡淡的高雅的依戀,甚至還帶著點兒的土味,貴在樸實和真誠。
而且她的梨花在不斷成長,飛速地成長,甚至已經長成了可以給予自己安全感的樣子。董蕓當然不是因為安全感才會愛一個人,有些東西說不清楚,但如果沒有安全感,其他上層的東西也會搖搖欲墜。
她沒有辦法否認,當對方每一次靠近每一次親吻的時候,自己雖然表面坦然,但其實內心也跟一個小女生一樣微微發顫著,有期待、有甜蜜,也有連自己都覺察不到的緊張。
欲,那更不用說。每一次碰觸,無不帶著火花,牽起了悸動。被女孩那有力的胳膊和懷抱禁錮住的時候,身子也在隱忍發脹,渴望被采擷。不管是光明正大的還是偷偷親吻自己的時候,青澀中又帶著一股執著,炙熱得讓人難以招架。
藏在山洞的這幾十個日日夜夜,夜深人靜的時候,那一夜纏綿就在腦海里回放了無數次。
她知道自己對梨花有著強烈的欲望和需求,那種感覺幾乎讓她無法抗拒。
褥子上那斑駁的痕跡就是最好的證明。
沒有欲是不可能的!
愛與欲之外,是深深的憐惜。
女孩年少,初次接觸情感,懵懵懂懂,免不了被自己的情緒化和顧慮給傷到。被推開的時候惶惶無措,偷偷難過著,但難過之后卻仍咬著牙轉身追了上來,無怨無悔。
每想一次她難過的樣子,董蕓心里就忍不住地難受,覺得自己在傷害一顆純真的心靈,如今看著對方再次一步一步走來,她根本沒有辦法拒絕這樣熾熱的愛意。
或許沒有什么轟轟烈烈,纏綿悱惻,董蕓知道,自己再也找不到這么貼合的人了。
她伸手摟住梨花,微微啟唇,迎接著心愛女孩的入侵。
第93章 濃情
兩人正吻得如癡如醉, 梨花甚至把手伸入了董蕓衣服下邊,順著她光滑的腰線向上,兩人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正當梨花情難自禁, 將人往床上壓的時候,門突然被推開, 熊氏端著一碗面疙瘩站在門口。
正在激烈的兩人聽到這一動靜,瞬間分開。
董蕓如一只驚了的小鹿坐了起來背對著門口整理著衣裳,梨花趕忙擋在她身后沖著母親道:“娘, 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來?”
熊氏是萬萬沒想到推開門是這樣一副光景, 原本消失的公主出現, 她心里已是忐忑不安, 但想著她救過自家孩子,而且那樣的身份也是身不由己,大家一個村子這么長時間,處得也還挺好,因此也沒聲張,就當做不知道。
可誰知, 公主居然跟女兒搞在了一起,這個可太出乎意料了。
她這才想明白, 為什么公主失蹤,女兒就跟瘋魔一般尋找,而女兒昏迷不醒, 公主也不顧被暴露的危險,夤夜前來。
這兩人老早就搞在一起了。
這樣的認知使得熊氏的心亂如麻, 不知道該說什么,也不知道該罵誰, 罵董蕓嗎?可對方好歹也是堂堂一公主,雖然是逃亡的落魄公主,但高貴的身份血統在那里,哪里能容得自己置喙。
如今天下亂糟糟的,一會兒這個頭那個頭,這個公主據說還跟西蜀的大長公主有往來,將來要是得勢了,自己現在罵她,以后說不定還要問罪全家。
更何況,這公主還是個恩公來著,沒有她就沒有梨花,沒有梨花哪里來的這個家?
想來想去,只有罵自家女兒了。
可女兒這些天一直在生死邊緣徘徊,好不容易才醒過來——
熊氏是左右為難,只得將手里的面疙瘩湯放在桌面上道:“還以為你餓了,看樣子是不餓,我白忙活了。”
還有體力干那種事,看來是真的沒事了。
梨花討好道:“就算不餓,看到娘煮的這一碗,肚子都咕咕叫了。”
熊氏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目光從董蕓那妙曼的背影上劃過,垂下眼眸,推開門走出去了。
董蕓聽到關門的聲音,這才轉過身來,卻是紅霞滿面,兩只耳朵紅得要滴出血來。
梨花趕忙起身去把門給鎖上,生怕下一瞬又有不識趣的人進來。
可等她再坐回來,董蕓哪里還愿意跟她繼續下去,指了指熊氏剛剛拿過來的那一碗面疙瘩湯道:“聽錦兒說,你好些日子沒有好好吃飯了,先吃點東西吧。”
梨花這時候除了想吃她,其他什么都不感興趣,只是濃情蜜意被打斷,對方不愿意,她自然也不好堅持,端起碗來,先嘗了一口湯,隨后舀了一個荷包蛋,吹了吹,送到女人的嘴邊道:“你在山洞里,做什么都不便,吃食肯定也是將就,先吃雞蛋。”
董蕓搖了搖頭:“要進補的是你,怎么變成我來吃了,我不吃。”
梨花道:“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你瘦了許多,下巴更尖了,剛剛我摟了腰身那兒,比以前小了不少,連那兒……都沒以前的——”
董蕓聽到這,瞪著她,不許她再說下去。
梨花咬著唇,沒有繼續說,但就這么定定地看著她,大有她不張口她就一直保持這個姿勢下去。
董蕓被她給磨得不行,只得張口含了這一口蛋。
梨花高興,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多想湊過去在她臉上親上一口。
但怕惹得女人不高興,壓制著內心的蠢蠢欲動,將剩下的一半雞蛋送進自己嘴里,咽下去后道:“吃姐姐吃過的,就是香。”
董蕓簡直沒有耳朵聽,但又止不住心里也泛起甜意,之后便心安理得地喝了一口對方喂過來的湯道:“你娘剛剛看見了,會不會有事?”
梨花搖了搖頭:“不會,你別擔心,爹娘這邊我會搞定。其實——我比較貪心,連帶你那一邊的事,我也想扛起來,只是我確實能力不夠,但是你下次要有什么安排,不許再瞞著我。”
董蕓聽她這么說,咬著唇,心房微顫。
以前母后總說,年輕人的承諾最不值錢,卻又最輕易許諾,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面對的困難有多大,總以為以自己一股勇氣就能闖過去,安知這不過是當下的一種自我感動而已。
可眼前的女孩不一樣,她雖然年紀輕輕,但她知道步步為營,也知道自己能做到哪一步,她的許諾,是可以相信的。
于是點了點頭,鄭重道:“好,下次有什么,會第一個跟你商量。”
梨花得了她的答應,眉眼也變得彎彎起來。
這時候突然想起芙寶,道:“我知道芙寶在哪兒,我已經悄悄見過她幾次面了,還答應她要把你帶過去跟她團聚呢。”
董蕓是真沒想到梨花居然連芙寶都找到了,又驚又喜,原以為寶溪村和白虎山匪事件已經足夠讓人驚艷,沒想到她的能力卻不僅于此。
情緒也難得地變得有些激動,“雖然錦兒也跟我說了她的情況,可我還是想聽你說。”
梨花把自己見過芙寶的幾次情形都跟她說了一遍,董蕓雖說心腸堅忍,但聽到女兒在沒自己陪伴下的種種近況,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梨花拉過她的手道:“她好好的,咱也好好的,不難過。回頭我帶你去見她。”
董蕓這才壓著情緒點了點頭。
吃完面疙瘩湯,又漱了口,兩人這才雙雙躺下。
董蕓道:“明日天不亮我就得上山去了,山下人多眼雜,你又大病初愈,到時候少不了要來人探望你,雖說北鎮撫司的人走了,但慕容大人還在,還有……宇文修也在……”
說到宇文修,她忍不住頓了一下,心里不禁有些怨念,這人到底是什么屬性,還招惹了她堂弟!
梨花雖然遲鈍,但還是聽出她話里的不滿,慌忙解釋道:“那個人真的是莫名其妙,我不愿跟他說話,他硬要挨上來,忒不要臉了,我不喜歡倒貼的,我只喜歡你這種高冷不理人的。”
“我何時高冷不理人?以前我與你初見的時候,什么時候不是對著你笑?”
“那不一樣,你那是假笑,眼里冷得很,像是誰都進不了你的眼里,更別說心里了。”
董蕓挨著她的肩膀,仔細想了想,也忘了自己剛來時候到底是怎樣一副模樣,“既然我對你冷,你為何還要黏上來,不怕被凍到嗎?”
梨花伸手把玩著她的頭發道:“不怕,你就算不笑,也比其他人要暖。”
小時候的梨花,面對的是來自整個向家欺凌,村里人更看不起她們一家子,每日沒完沒了地干活,不得不說,董蕓對她那無意間的好,是她曾經一生中得到的最大的善意。
董蕓看著她,認真道:“可惜我自顧不暇,不然還能對你更好。”
梨花笑了笑,“已經夠好了,夠我用一生來報答你了。”
董蕓聽到這話,不悅道:“我對你好,又不是想讓你報答我。”
“我知道,”梨花輕聲道:“不管是報答也好,別的什么都好,反正我這輩子是離不了你了,你趕也趕不走我。”
說著捉住女人柔軟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心口,“這里,滿滿的都是你。你在的時候,想到你,它就會跳得好快我整個人就會好開心;你不在的時候,每一次想你,它就會痛一次。要是一直找不到你,我想它會痛死的。”
董蕓感受著掌心的柔軟,鼻子酸酸的,嗔道:“你是不是變了,變得那么會說話了,故意說好聽的來哄我?”
梨花搖頭:“沒有,我說的實話,想到你不要我,這里就絞得沒辦法呼吸。你一回來了,所有的癥狀全都好了。”
兩人說著話,一時候沒注意時間,竟說到了雞叫時分,董蕓戀戀不舍地掙開她的懷抱,道:“我得先回山洞去,免得早上你家里來人,撞見了就不好。”
梨花更是不舍,但想了想,也跟著起身。
董蕓道:“你大病初愈,起來做什么,快躺回去睡覺。”
梨花道:“我要跟你一起去山洞。”
“不要。”
“要,我就陪你回去,等送到地方了,再下來。”見對方不放心,她又道,“剛剛我都抱過你了,你沒感覺到我力氣都回來了,已經好全了嗎?”
“你不聽話了。”董蕓佯裝生氣。
梨花捉住她的袖子,委屈地看著她。
董蕓原不想理她,徑自出了門,沒想到這人也跟著出來了。
見著董蕓熟練地點著火把走在前頭,梨花則一聲不吭地跟在后頭,董蕓攆她走,她不說話,也沒走,就這么不近不遠跟著。
直到見到對方一個不注意,差點被樹藤絆倒的時候,一個飛快上前,將她扶住了。
然后半蹲在她前邊道:“上來,我背你上去。”
董蕓不要。
梨花見她嘴硬得很,一把攬住她往自己背上抬,一背就背起來。
董蕓不敢掙扎,怕她摔了,等走了一會兒,見她爬山如履平地,也沒怎么喘氣,穩穩當當的,這才放下心讓她背著。
走了好一會兒,這才終于到了目的地,推開遮掩的大石頭,陸續鉆進去,再將洞口蓋好。
進了洞內,映入眼簾的是上百石碼得整整齊齊的糧食,再拐過去兩個小洞,來到一個大約半間屋子那么大的洞口時,看著地上鋪著的干草和被褥,便知道這就是這段日子來董蕓住的地方了。
這個條件,真是委屈她的,梨花忍不住心疼。
將油燈點燃,把火把滅了,這才坐到褥子上道:“過來,這一夜都沒怎么睡,我陪你睡會兒再回去。”
董蕓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洞里,今日終于多了個人,多了些人氣,心里也跟著熱鬧了不少,更不舍得她離去,聽到她這么一說,哪里還舍得把人趕走,便除了鞋襪上了草床。
梨花擁著她柔軟的身子道:“這里比家里好多了,家里一會兒一會兒來人,不方便,這里只有咱們二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董蕓一聽,有點不對味兒,警覺道:“你想做什么?”
梨花紅著小臉道:“能做什么,自然是睡個安穩覺唄。”
董蕓聽她這話,明知道該睡覺了,可心里卻不合時宜地涌起一陣失落感,不過嘴上仍道:“一夜沒睡,快睡吧。”
梨花老老實實地哦了一聲,將外衣脫了,躺在她身側,眼睛卻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董蕓被她那炙熱的眼神給看得不自在,轉過身子背對著她。
梨花見她不看著自己,瞬間就貼了上來,摟住她的腰。
董蕓想之前的那幾個夜里,就在這張草甸子上,這張褥子上,自己做的那些事,身子不由泛起了熱意。
而梨花的手已經順著她的腰身向上,深深淺淺地在腹部周邊試探了那么一會兒,見到對方沒有阻止,很快就按耐不住,爬上了前面的雪峰,輕攏慢捻。
董蕓的呼吸因為她的動作也變得重了起來。
直到來了四次,董蕓忘乎所以幾乎暈厥過去,感受到下邊的褥子已經濡濕一片,這時才心想著,重有重的好,但頓頓這么大魚大肉,自己這身板,夜夜如此,怕是受不住啊。
第94章 蜜意
久別重逢, 又是年輕的身體,一胡鬧起來就剎不住車,兩人做到了天光亮, 直到筋疲力盡,這才相擁著沉沉睡去。
山下, 熊氏面對著宇文修,臉上堆著不自然的笑,扯著謊道:“這孩子昨晚就好了, 今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就嚷嚷著要去打獵, 我攔都攔不住,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
知道內情的慕容錦沖著宇文修道:“公子, 既然梨花已經無恙,咱們還是先回吧。”
宇文修數日沒見梨花了,如今得知她好了,更是不愿意走,只想等著她回來了好找她說話。
只是兩人也算不上什么朋友,自己就這么在這兒干等著也不是個事, 只得悶悶不樂地離去。
洞中梨花直到下晌這才醒來,穿好衣服后, 又幫枕邊人掖了掖被子,這才起來。
剛要生火做飯,才想起這會兒白天, 萬一有人在附近見到有煙冒出,定會懷疑, 只得作罷。
知道姐姐每日只能等著晚上才能造飯,忍不住心疼。
心里盤算著家里冬天燒的炭還剩多少, 晚點帶一些上來,炭燒起來沒有煙,白天也能弄飯。
詢問系統確認周邊無人后,便拱到董蕓身邊想跟她說一聲自己下山去了,可女人被折騰不輕,以為她還想來,伸手就將被子往頭上一蒙,以行動拒絕她的求歡。
梨花無奈,隔著被子抱了抱她,這才悄然鉆出洞口。
又往深山里走了些,逮了幾只肥美的山鴨子,這才搖搖晃晃下山去。
家里沒人,她徑直入了灶房,蒸上米飯,再把剛逮的野貨給處理。
前段時間照顧董蕓,廚藝也有了些基礎,再向系統詢問了鴨肉的做法,燜了一大鍋子的山鴨子嫩姜,灑了點大根珍藏的好酒,一鍋香氣撲鼻的鴨肉就做好了。
接著又弄了一湯一素。
剛往食盒里盛好飯,門口就傳來動靜,熊氏和大根扛著農具雙雙把家還。
見到梨花在房里忙碌著做飯,大根樂呵呵地說道:“閨女啊,你這身子剛好就開始幫爹娘做飯了?好香呀,做的是什么好吃的?”
熊氏沒好氣道:“她那可不是給你做的,你瞧她那一大盒子,像是給你盛的嗎?”
梨花知道母親心里還沒轉過彎,放下勺子上前兩步挽著母親的胳膊道:“娘,看您說的什么,我不給您做還能給誰做?一大鍋子肉呢,都有。”
說著舀水給兩口子洗手沖腳,又把熊氏按在椅子上說道:“今天您什么都不用做,就好好坐著這兒等著享受女兒的手藝吧。”
說著又把飯菜給一一端上了桌,連筷子都親自塞到母親手里。
熊氏在她一番殷勤伺候下這才稍稍開了臉,道:“大牛杏花他們還沒回來呢,留點兒在鍋里。”
梨花笑道:“留了的,兩只鴨子,我全殺了,能吃個飽。”
熊氏聽說連殺了兩只鴨,心疼得想罵她敗家子,但轉念一想,這鴨子是她自己捉自己煮的,真罵起來好像也不占理,只得把話咽了下去。
梨花本來想帶飯上山和董蕓一起吃,但母親虎視眈眈,她不敢這時候走,再加上昨晚半夜到現在,就吃了一碗面疙瘩,又和董蕓廝混了半日,消耗得都差不多了,便也坐下來一起吃。
熊氏見她狼吞虎咽的樣子,想起這數日來她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也是心疼,但又對昨晚上的事還耿耿于懷,張口說話語氣也沒那么好,“跟個餓鬼投胎似的,有誰和你搶了。”
梨花嘴里塞得滿滿的,含糊地回應道:“就是餓嘛。”
熊氏無奈地嘆了口氣,將一只肥碩的鴨腿夾到她碗里。
梨花忙道:“我不吃,留給杏花她們吃。”
“兩只鴨子四條腿,你們姐弟剛好一個人一個。”熊氏沒好氣道。
梨花心里咯噔了一下,一條腿在食盒里,留著給董蕓呢。
“我剛剛煮的時候吃了一個啦,”梨花說著,給她夾了個翅膀,“娘也吃,翅根也好吃,不比鴨腿差。”
熊氏瞥了一眼食盒,哪里不知道女兒在掩飾什么,哼了一聲。
梨花趕忙轉了話題道:“爹,地里還差多少沒種,明兒我得空了也一起下地。”
大根回答道:“沒多少了,就一兩畝,家里有大花牛幫忙,我跟你娘這兩天就能干完。你有事就忙你的去吧,不用操心家里。”
梨花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熊氏,說:“我能有什么事啊?反正有空就一起把地種完唄。”
熊氏聞言,又沒忍住搶白道:“誰知道呢?這一整個大白天的不見人影,說不定是被哪個狐貍精給勾到哪里去了。”
大根道:“我閨女聰明得很,怎么可能被狐貍精勾引,而且人家狐貍精只勾引男人。”
“你懂什么。”
聽著母親陰陽怪氣的話,梨花直接閉上了嘴,免得再惹對方不快。
直到吃完飯,又默默地收拾灶臺洗了碗。
熊氏回到屋里,想著剛剛說的那些話,又覺得似乎說重了些。自己要是這么說大牛二牛,倒也不心疼,可這個大閨女,自小跟著自己吃的苦最多,受人白眼也最多,平日還要護著弟弟妹妹當出頭鳥,沒少被向家老小欺負。
從小又是個反應遲鈍的,被罵也是傻乎乎的,還嘴也還不到點上。
直到去年才漸漸長了心眼,也把這個家給拉了起來,說實在的,這孩子就算是犯再大的錯,自己也不該說她。更何況也只是喜歡個女人而已,說起來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當初若是被向婆子給賣了,眼下還不知道過的是什么豬狗不如的日子,哪里還能喜歡公主?
再說了,能被公主喜歡上,難道不也證明自家女兒頂呱呱?
這么想著,心里一會兒愧疚一會兒又驕傲的,反反復復,一陣一陣。
梨花站在門口定定地看著母親,叫了一聲娘。
熊氏這才回過神來,抬頭見是她,嘆了口氣,沖著她招手道:“過來。”
梨花來的時候心里就做好準備了,要跟母親好好談一談,昨晚上她已經和姐姐說了,自己家這邊的事,自己會處理,甚至還想著要擔起她那邊的事情,如果單單一個熊氏都沒辦法搞定,自己哪里還有什么臉面去見她?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母親叫她過來后,先是剮了她一眼,然后點著她的額頭道:“原以為你是那個最省心的,誰知道你才是最會捅婁子的那個,壞胚子!行了,快上山去吧,別讓她等得餓壞了。”
原本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想要說服母親,沒想到她倒是自個兒想通了。
梨花一把抱住母親,吸著鼻子道:“娘,你真好!”
熊氏結結實實地摟了她,又用力地捶了幾下她的后背道:“你呀你,讓娘說什么好,娘還能說你什么,女大不由娘,你選的路,娘也攔不住你。以后要是人家不要你了,你可別來跟我哭鼻子。”
梨花聽她這么說,就知道這事到這兒算是成了,一開心,抱著熊氏轉了個圈,這才笑嘻嘻地把人放下,轉身就出了屋子往灶房去了。讓系統看了一下四周,見沒人注意,又背了一筐子的木炭提著食盒上山去了。
到山洞的時候董蕓還在睡,梨花怕她睡多了晚上睡不著,便去把人給弄醒。
董蕓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著眼前一雙靈動的眼睛,又望了望周邊的環境,才意識到今日凌晨便已經回到山洞了。早上的記憶也逐漸回籠,臉上先是一陣紅,然后就是一陣白,再想著被子底下光溜溜的身子,耳朵瞬間就燒了起來,伸出手臂將她推遠了一些,道:“你先出去,我穿衣服。”
梨花輕笑一聲,轉身出了洞口。
等女人穿戴整齊出來,她不知從哪里鼓搗出一塊大石板做成桌子,正在往桌子布菜。
帶著熱氣的野姜燜鴨,還有蛋湯和青菜,香氣撲鼻。
董蕓在這山洞里待了也有月余,來的時候匆忙,準備的東西也只是勉強夠用,白天她不敢生火烹飪,生怕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平日在山洞里也只能就著懸崖上照進來的光線看看書寫寫字。在吃上面,可以說是相當苛刻了。
就算慕容錦偷偷過來給她傳遞情報,也是悄摸的,更別說還要提前給她準備什么吃食。
如今對著這么一盒子香噴噴的燜鴨,怎能不饞得慌。
更何況今天一整天粒米未進,一大早又被這人折騰得要暈過去,早就餓得不行。
她去小溪邊漱了漱口,洗了一把臉,就徑直坐到石桌邊上提筷開動。
梨花托著腮,坐在一旁看著她,董蕓受不了她那炙熱的眼神,伸腳踢了一下她道:“你吃不吃?”
梨花道:“我在家吃過了,這些都是你的。”
董蕓嗔道:“不吃你去邊上去,坐這兒影響我吃東西。”
梨花哦了一聲,卻沒有走開,不過還是盡量克制著沒再盯著她看,閑著沒事就扯了幾根藤條編籠子,等著下次做陷阱用。
見著女人吃得差不多,這才開口道:“咱們的事,娘同意了。”
董蕓聽到這兒,拿著筷子的手頓了一下,很快就意識到她說的是什么,心里一跳。說不開心是不可能,但開心過后就是惆悵,畢竟她跟著自己,也未必是什么好事情。
不過對方積極的態度和高效的辦事效率還是大大地取悅了她,董蕓低低嗯了一聲,因眼下事情尚不明朗,她沒繼續往下說,起身收拾碗筷拿去溪邊洗。
梨花見她反應不大,有些失落地問道:“你不高興嗎?”
董蕓洗完碗擦了手,坐到她旁邊問道:“你哪里看出來我不高興?”
“反正就是沒有我想象中的高興。”梨花嘟囔著。
董蕓低聲道:“就怕我辜負了你娘。”
“什么辜負不辜負的?”
“你娘希望把你許個好人家,我明顯就不是什么好人家。”
梨花哼了一聲,“我是好人家,把你許給我便好了。”
董蕓看著她笑道:“當真把自己當男人了?”
梨花紅著小臉道:“我才沒有,反正山不過來我過去,我們同是女兒身,誰許誰還不是一樣。”
董蕓看著她這小模樣,不由心間一動。
梨花見她盯著自己也不說話,還以為剛剛說的那些話過于大膽,一個小小農女,張口就要娶公主,虧自己也能說得出口。忍不住耳朵發熱,眼睛滴溜溜地轉著,一個不注意藤條上的刺扎到了肉里,不禁嘶了一聲。
董蕓見狀,將她的手抓過來,低下頭仔細地幫著她找那根刺,嘴上忍不住道:“才十六七歲的人,手就這么粗糙——”
說著,想起今晨,就是這粗糙的手指在自己身體里進進出出,一時間突然身子發緊,剩下的話就這么戛然而止,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梨花哪里知道她心里想什么,見她找半天找不見,不得不把手收回來自己找,一下子就把刺給拔了出來,嘴上也忍不住調侃:“才二十多歲的人,眼睛就這么不好使,以后等成了老太太,那可怎么辦?”
第95章 機會
梨花繼續編著籠子, 看著董蕓起身去了睡覺的那個洞里,窸窸窣窣一會兒就抱著睡覺墊的那番褥子出來,攤在通風口處的石頭上。
瞬間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董蕓身子敏感, 一碰就能滲出水來,尤其是情到濃時。
梨花自然是愛死對方這樣的體質, 她也會有,但沒有對方這么潤。
看著對方一臉的怨念,她忙道:“這么晾怕是干不了, 明日我從家里抱一床新的來。”
董蕓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梨花討好道:“你看,吃完飯天都快黑了, 再過不久就該睡覺了。這褥子才晾了這么一會兒, 不頂事, 今晚咱們就先翻過來用,好么?”
眼下三月份的天氣,地上還是有寒氣,只墊了干草,扎人得緊,也容易著涼, 沒有褥子是不行的。
董蕓道:“今晚不許碰我。”
梨花沒說話,只是當晚上兩人躺在那番翻過來的褥子上, 誰先動手的不知道,反正最后又滾到了一處去了。
直到半夜才結束,梨花抱著汗津津的董蕓, 從邊上拿了早就準備好的布巾幫她清理了身子,這才擁著她重新躺下。
董蕓白天睡了一天, 雖然身子高度愉悅過后仍有些困倦,但也只是閉著眼皮子懶懶地躺在那里并沒有睡著。
梨花抱著她, 一邊回味一邊平息著身子的悸動,腦海中響起了九號系統的聲音。
“宿主,昨日上報的信息結果反饋回來了。鑒于是我們這邊的原因造成今日局面,最終決定,在原有目標大抵不變的情況下,結合當下情況,由太子妃養成任務調整為儲君伴侶養成任務。”
“倘若宿主已經認定宇文明月為今生伴侶,那么你需要協助她登上儲君之位,你們二人修成正果才算是任務完成,如果不調整,你的目標只需攻略當今太子即可。”
九號接著詢問:“請問宿主是否確認調整任務目標?”
梨花當然是要選調整,但是她之前才要求董蕓在做決定之前和自己商量,現在自己突然做了這個決定,卻沒有告訴對方,萬一她對太女之位不感興趣怎么辦?
難道還能逼迫她為了和自己在一起,冒著巨大的風險去爭那個位置?
那自己和原三號開拓者有什么區別?
于是,她試探著問九號:“我能不能把咱們的事告訴姐姐?我這個任務目標需要她的配合。”
九號:“不可以!系統和宿主的交易內容只能存在于彼此之間,不能告知第三人。”
梨花頓時感到有些泄氣,不得不妥協道:“好吧,那我不會主動告訴她這個事情。但是,如果她以后自己猜出來了,可不能怪我。”
九號再次提醒:“猜到是一回事,主動告知是另一回事。如果宿主泄露了系統的事情,將違反保密協議,造成的損失將由您個人承擔。”
梨花無奈地嘆了口氣,道:“行吧行吧,不告訴就不告訴。”
九號:“請問宿主確認調整目標為‘儲君伴侶養成’嗎?”
“我還能有其他更好的選項嗎?”
九號:“沒有了,宿主只能選擇調整或者保持原來的任務目標。”
梨花看了一眼睡在一旁的董蕓,道:“調整吧,就儲君伴侶。”
而董蕓這時似乎感覺到了梨花的目光,她轉過身來迷迷糊糊地問道:“怎么感覺你在背著我要干什么事情?”
梨花被嚇了一跳,趕緊對九號說:“我可是什么也沒說啊,她就這么警覺嗎?”
九號回答道:“只要宿主不主動告知就好。”
梨花這才結束了與其對話,沖著董蕓道:“我能背著你干什么,我除了心疼你,藏在這方寸之地不得出去,就再沒其他了。”
勸董蕓去爭那個位置的事,梨花一時候拿不定主意要什么時候說,她甚至能感受到董蕓對那個位置和那個地方的厭惡,貿然相勸,說不定會適得其反。
況且現在事態還不明朗,姐姐未必有爭的信心,等自己作出點成績來,也才有底氣開口。
董蕓不知她心里所想,但還是能感受到對方的心疼,雖然被一個小自己好幾歲的妹妹憐惜有些丟臉,可心里仍熨帖得很,想著剛剛才與她紅被翻飛水乳交融,對她又忍不住生出幾分依戀,伸出潔白的手臂,揉了揉她的腦袋道:“別胡思亂想了,快睡吧。”
梨花說了一聲好,又道:“我明早要早起,下去幫家里插秧,你自己待洞里面,晚上我給你送飯陪你過夜。”
這個“過夜”意味著什么,董蕓當然知道,但兩人如今正是食髓知味的時候,她自己心里也免不了念著這事,于是低低地嗯了一聲。
……
次日早上,梨花早早起來,先燒了炭煨了一鍋粥,撤了火,這才下山去。
董蕓醒來,就聞到滿洞的稻米香,一個多月來孤寂的心在這一刻變得豐滿柔軟起來,她趴在褥子上,低低的笑了。
自己的要求從來就不高啊,一家三口,平安喜樂,早上醒來陽光曬在窗子上,她坐在床邊給芙寶梳著小揪揪,見自己醒來,笑出一口白牙,撲過來鬧著自己。
僅此而已。
可卻偏偏不能如愿!
梨花下了山后,弟弟妹妹已經去學堂上學了,她則挑著擔子和父母下了地。
她跟其他學生的進度不一樣,主要靠夫子和董蕓開了小灶,又有系統屬性加成,自己也肯用功,遠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熊氏看著她雙目炯炯容光煥發,怎么會不知道她昨晚都干了什么去了,牙癢癢的總想說點什么的來刺一下她。
再看著那腰身,起起伏伏不知疲倦似的,眨眼間秧苗就插了一大片,也不知道身上那股勁兒是從哪里來的。
梨花見母親總盯著她看,疑惑問道:“娘,你看著我干什么?”
熊氏哼了一聲:“看你有勁兒。”
也不知道公主圖這個女兒什么?難道真的圖她勁兒大?
梨花聽到母親夸自己,笑了:“是吧,姐姐也說我勁兒大。”
熊氏簡直沒耳朵聽下去,沒好氣道:“你勁兒大怎不去幫曾家種地?”
既然公主沒跑,芙寶的事定也是她們幾人策劃出來的,熊氏也才后知后覺冤枉了曾婆子,當初自己前腳剛跟曾婆子干完架,女兒又上門去把人給打傷,如今老婆子下地走路還一瘸一拐的,和曾廣進母子倆自己下地插秧,其他人也不愿意幫他們的忙,現在一天能干得了三分都算厲害的了。
眼看別人家都種得差不多了,他們家還有一大半沒種,她心里也是有些不是滋味。
梨花聽母親這么說,笑笑道:“等種完咱家的就去幫他們家。”
熊氏心里又不爽了,覺得女生外向,現在還沒怎么地胳膊肘就已經往外拐了,于是語氣也沒那么好:“你有勁兒你自己去種,我可不去。”
梨花當然不能要求母親也去給曾家種地,姐姐能逃到大柳樹村,全靠曾大有等一眾護衛的護送,又借了這么個身份住在這兒,按理說曾家對她有恩,自己幫曾家就是在替姐姐償還恩情,討好心上人的事,自己出力沒事,可是卻讓母親也跟著辛苦就有些不地道了。
再說了,不就是插秧嗎,自己最不缺的就是力氣,插個四五天還搞不完?
前些日子還抓了些流民,也押來一起幫忙,當真要不了幾天。
……
龍威鏢局內,氣氛凝重。
書房中,慕容青山緊鎖眉頭,將一份密報遞給了慕容九天。
“國舅造反,好不容易被壓下來了,宇文敬也損了不少人手,京城暗潮涌動,一時半會兒怕是穩不了。”
慕容九天聞言,搖了搖頭,嘆息道:“不只是京城,如今天下大亂,饑荒四起,百姓們紛紛揭竿而起。咱們晉陽還算好些,其他縣早已是民不聊生。若這天下繼續由宇文敬執掌,怕是永無寧日。”
慕容青山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雞蛋不能全放在一個籃子里。”
慕容九天微微一愣,“兄長的意思是?”
“如今天下借著公主名義起事者眾多,但若說公主跟誰走得最近,除了西塞的長公主,就非咱們慕容家莫屬了。再加上錦兒與她的關系,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慕容九天有些擔憂地說道:“就怕公主沒這個打算……”
“讓錦兒安排吧,我先去探探她的口風。如今國舅造反,太子是其親外甥,此事牽涉甚廣,太子不能繼續留在晉陽,等見過公主后,我便即刻啟程返京!”
“一切聽從兄長安排。”
……
當天下晌梨花家里就來人了,是龍威鏢局的人得知她痊愈,慕容九天親自來家里看望她。
梨花看著一旁的慕容青山,仍是有些忐忑,畢竟那日處理柏宜春的時候就被他撞了個正著,后來也一直沒和他打過照面,這會兒對方親自來家里探望,她心里不免要揣測一番對方的來意。
但事情做都做了,更何況一旁的慕容錦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她也將心放回肚子里,大大方方地沖著慕容青山叫了一聲師伯。
慕容青山看著眼前的女孩,嗯了一聲:“好了就好,往后還是要多注意身體。”
梨花趕忙應承下來。
只是見著跟在一旁的宇文修,心里的厭惡感也隨之而來。
可宇文修哪里知道對方心思,見她恢復神采奕奕的樣子,也忍不住開心地湊過來與她說話。
梨花本不想理他,只是其身份特殊,不好直接拂了他的面子。加上她師伯又吩咐她好好招待人家,于是也只能虛與委蛇一番,和慕容錦還有夫子加起來四個人一起玩了小半天的葉子牌。
大根夫婦雖然不知道宇文修的身份,但也都知道慕容青山是鎮撫司的人,想著女兒既跟公主混在一起,又和鎮府司的人來往密切,簡直就是在刀劍跳舞,一時間心里惶惶。
可即便再怎么擔心夫婦二人也插不上手,也只能縮在廚房里鼓搗些吃食招待這群人。
正在玩葉子牌的四個年輕人,其中最厲害的要數慕容錦和夏尋雁,夏尋雁是心算厲害,她能記牌,而慕容錦是圓滑取巧又經驗豐富,兩人合作所向披靡。
宇文修則堅持要與梨花一邊,于是剩下的兩人就自成一組。
梨花先前在對付晉陽城里的賭場時就是利用系統作的弊,不過這會兒是跟自家姐妹打,哪能動用系統?更何況她和宇文修一邊,她都懶得去管輸贏,也不想贏。
于是乎,她和宇文修這一邊,連輸了七八場。
打得宇文修索然寡味,又覺得在喜歡的女孩面前沒能炫一把,心里忍不住有些沮喪,暗自埋怨另外兩女的,也不讓讓他這個太子。
可慕容錦一點都沒接收到他的暗示,照樣吃牌吃得那一個歡。
倒是夏尋雁看出宇文修的不耐煩,暗自放了點水,這才讓整個棋牌維持了一個多時辰。
宇文修一邊打牌一邊看著梨花,欲言又止,另外兩女眼觀鼻鼻觀心,無人打破場面,他只得轉向夏尋雁道:“夏姐姐,你何時回京城?你才華橫溢,埋沒在此地實在可惜。若你回去,梨花也可隨你一同見識京城的繁華。”
夏尋雁淡淡一笑:“公子過譽了。這里的孩子淳樸可愛,求知若渴,我在這里感覺比在京城有用多了。”
“夏姐姐說笑了,你有狀元之才,教這些小孩子實在是大材小用。”
夏尋雁搖了搖頭:“教書育人總好過在京都賞花吟詩無所事事。”
宇文修忙道:“書社那么多的才子才女,吟詩作對能情通古人修身養性,又能交心交友,怎會是無所事事。”
夏尋雁只是笑笑。
宇文修又轉過頭來沖著梨花道:“梨花,你會武功,可以去宮——我府上當個女護衛,我跟你說,京城繁華熱鬧,可比這里有趣多了。街上人頭攢動,所見之處皆是金碧輝煌,我家里有挺多資產,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給你!”
梨花面無表情道:“多謝公子好意,我不去京城,我要留下來嫁人。”
宇文修臉色刷的一下變白了,澀聲問道:“你許了人家了?”
梨花洗著牌,臉不紅心不跳地道:“對,情定三生了。”
宇文修一張臉登時就沉了下來,起初還顧著面子坐在那里,但很快就壓不住心里的那股煩躁,也不想壓了,倏地站起了身子,道:“不玩了,什么爛牌,一點都不好玩。”
說完便甩著手出門去。
一旁站著的小太監趕忙追了上去。
慕容錦瞥了梨花一眼,嘴角微微往上翹。
另一邊熊氏已經把飯菜弄好,前來請人用餐。
當得知宇文修已經提前回去了,不禁有些錯愕。
慕容錦道:“嬸兒,無妨,咱們自己吃。”
“你大伯出去村里轉了,也不知道轉到哪兒了,讓梨花去把人請回來吃飯吧。”
正說著,門口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不是慕容青山還有誰。
聽說宇文修先行回去了,他皺了皺眉頭道:“飯我也不吃了,我得回去!錦兒,你和你爹留下來用飯。大根、弟妹,失禮了,我先走一步。”
臨了又看了梨花一眼道:“多跟夏小姐念念書,養養性子!功夫也不能松懈,每天要練,別跟之前一樣莫名其妙就倒下了!”
梨花趕忙應道:“是,師伯。”
第96章 咬
晚上, 梨花從自己屋里卷了席子和墊被,提著食盒就要出門。
熊氏見她卷的那一大捆,道:“怎么, 打算把家安在上邊了,連鋪蓋都搬上去了?”
梨花跺了一下腳:“娘——”
熊氏妥協地擺了擺手道:“行行行, 我不說了,我閉嘴行了吧。”
她也是納悶了,以前明明跟董蕓相處得很不錯, 見面都是笑瞇瞇的,對她的好感向來都是居高不下, 可自從知道她和自己女兒好上后, 她就總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有事沒事總想擠兌一下。
這大概就是婆媳天生的相斥的磁場吧。
梨花見她妥協,也不客氣道:“您讓我爹再給我編張席子唄……還有,您得空再給我整兩張墊子。”
雖然洞里是有干草墊在下邊了,可那些雜草干了以后,稍微動靜大一點就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每次做的時候, 耳邊老是沙沙的聲音,雖然是有些情趣, 可董蕓嫌吵,她便把自己屋里的席子也一起給捎上去了。
至于墊子,自然是墊在褥子上。
褥子不好清理, 更別提晾曬,鋪上墊子, 也方便隨時清洗。
按照她和董蕓這頻率動靜,沒有墊子哪行?
熊氏一聽到墊子, 眼神頓時變得意味深長。
梨花可不覺得害臊,眼前這個可是她親娘,她有什么可難為情的,挑了眉抬著下巴扛著東西就上山去了。
等到了山上,將食盒給了董蕓,自己就去鋪床。那張已經完成了使命的舊褥子,暫時被搬出來在外頭晾曬。
董蕓坐在石桌前,慢吞吞地吃著飯,等梨花弄好后出來,眼皮子也沒抬一下。
梨花見她臉色不太對,問道:“怎么了?”
董蕓回道:“什么怎么了?”
“你看著不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
梨花看著對方那一張不冷不熱的臉,仔細想了想,感覺自己好像也沒有哪個地方惹到她。
直到睡覺的時候,董蕓也還是板著臉一直沒開顏,背著她躺著。
梨花實在沒忍住,從背后摟住她的纖腰道:“好姐姐,怎么不開心了?”
董蕓將她的手從腰上掰了下來,悶悶道:“沒有不開心,睡覺。”
哪有這樣生著悶氣睡覺的,梨花仔細回想了一下,早晨下山的時候還好端端的,只是晚上回來就不對勁了,中間這段時間姐姐都見了誰了?
這山洞只有爹娘和大牛知道,另外就是慕容錦了。
爹娘一整日都在家里,大牛和姐姐八竿子打不著,更不可能上來惹她。
那就只有一個人——慕容錦!
師姐會和姐姐說什么?惹得姐姐這般不愉快。
倘若是別的事惹得姐姐盛怒,只要不牽扯到自己,姐姐一般不會遷怒到自己身上,她最多就是定定地坐在那里,冷若冰霜不理人。
可眼下這個狀況,不是冷,是明明帶著怨氣。
而且是針對著自己的怨氣!
梨花腦子一轉,瞬間就明白了怨氣是從何而來。
宇文修!
慕容錦這家伙肯定是把今天宇文修來了,下晌還一起玩牌的事和姐姐說了,宇文修旁敲側擊讓自己去京城,雖說自己沒有答應什么,可他畢竟是存了這樣的心思。
姐姐素來最不喜歡別人染指她的東西,更何況自己這么大個人。
宇文修的頻頻靠近,讓姐姐心里不快了,他人不在這,姐姐拿他沒辦法,這怨氣就撒到了她身上了。
意識到這一點,梨花忍不住輕咬著唇,心里泛著一絲絲的甜意——姐姐心里是在意自己的。
竊喜過后,腦子里也轉動怎么把人給哄好。
她不顧對方的拒絕,強行將手插入她的指縫,緊緊摟住她的腰,輕聲道:“好姐姐,你何必為不相干的人生氣,氣壞了身子。”
董蕓聽到這話,冷哼了一聲。
梨花聽到這一聲,就知道她果真是在為宇文修的事惱火,哄著她道:“我與他見面的時候,從未正眼看過他,現在要是在大街上碰到,我說不定都不認識這個人。”
梨花有輕微的眼盲,董蕓是知道這回事。
而且她素來少有編謊話哄騙自己,得了她這么一說,董蕓原本緊繃著的身子就軟了不少。
但一想到那日是宇文修抱著梨花去醫館,心里還是氣得很。
自己寧死都沒讓劉有鐵得逞,他倒好,趁人之危就得了手。
“好姐姐,我跟他沒什么,你不生我氣了好不好……”
“我沒生你氣,我在生我自己的氣,氣你暈倒的時候不在你身邊!”被宇文修抱著,這事也怪不得她,她都昏迷了,動彈不得,宇文修不抱她去醫館能怎么辦。
可董蕓心口還是堵得慌。
梨花這才知道慕容錦把前頭的事也匯報上來了,這家伙就看不得自己和姐姐濃情蜜意,專找自己不愉快。
正想著解釋,突然想到系統的任務,轉念一想隨即道:“姐姐,我從師父師娘那里聽到這個宇文修是太子,他身邊就時時跟著個太監,可我摔下馬的時候,他明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卻沒讓太監背我,硬要自己抱。”
董蕓一聽這話,倏地坐了起來。
她先前沒想到過這個事,如今聽女孩這么一說,就更生氣了。
梨花見她盛怒,從后邊抱住她的腰,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聲音委屈道:“姐姐,我討厭那個人!”
董蕓聽著她的聲音吹在自己耳邊,和她交疊在一起的手掌不禁緊了緊。
原以為女孩性子大大咧咧的沒將這事放在心上,心中郁悶得不行,讓那宇文修給白白占了便宜。卻沒想到她也竟會因此事如此委屈,原本的郁悶瞬間就變成了心疼,她轉過身來,將梨花緊緊摟在自己的懷里。
“日后必定不會讓他好受!”董蕓安撫道。
即便兩人小時候處得還可以,可他父親謀權篡位,逼著母后撞柱而死,奪了自家江山,如今他這個做兒子的,又膽敢來招惹她的人,這怎能讓她咽得下這口氣。
兩人之間的仇怨,早已不共戴天。
梨花感受著女人身上陡然升起的戾氣,感覺有點陌生,帶著不容置喙的果斷和氣勢,不太像平日的她。
即便只有一盞昏黃的油燈在壁上燃著,她甚至看不清她的臉,可就在這一瞬,在對方無意間彌漫出強大氣場的時候生出臣服之心。
“姐姐,我總覺得他今日就這么走了,肯定還不甘心,明早必定還會再來,甚至會將太子身份抖出來,逼著我跟他去京城,他若以勢壓人,我要是拒絕,那就是抗命。”
“他敢!”董蕓秀眉豎起。
梨花握著她的手道:“反正我不會跟他走,就算真動手,我也不怕他,難道他還真的要為了我這么一個小小的農女大動干戈不成?”
董蕓聽到這話,更是妒火中燒,湊過來就去堵住她的唇。
閨房之事上,董蕓少有強勢,大部分時間都是平躺著任由采擷,如此咄咄逼人,還是頭一回,梨花這時哪里還有往日蠢蠢欲動的猴急,所有的已然變成了一種隱隱的渴盼。
換姐姐來愛她,似乎感覺也挺棒。
董蕓心里嫉妒,一想到少女被自己那個不待見的堂弟押著上了馬車,整個腦子就充血,用力地吮著對方的舌頭,感受她的存在。
摟著她的肩膀,將她拉向自己,想把她揉進身體里。
越想越氣,越吻越激烈,竟忘了怎么去憐惜,修長的手指游動著沒有分寸,用力捏著她的小荷尖尖。
梨花兩腿頓時一緊,揪住對方的衣裳,輕哼了一聲。
董蕓被這一聲給驚醒,才發現自己的粗暴,趕忙放開她的舌尖,從她嘴里退了出來。
“對不起,我一時給氣到了,沒弄疼你了吧。”
梨花搖了搖頭,看著女人近在咫尺的臉,也不再矜持,輕喘著氣難耐道:“姐姐,我有點難受……你……你要了我吧。”
董蕓聽到這話,心狠狠跳了一下。
原本暴虐的情緒也在這一瞬消退,眼里閃過一絲憐惜,又將人重新拉進自己懷里,親了親她的唇角,輕聲道:“我今天有點情緒上頭了,這樣對你不太好……”
梨花聽到她拒絕,瞬間委屈了,“姐姐,你不喜歡我嗎?”
董蕓聽著她帶著的鼻音,趕忙伸手去摸她的眼尾,道:“好梨花,姐姐這會兒指甲有點兒長,我不想傷了你——不過……”
董蕓說著,微微傾過身子,去解她的衣裳。
人也湊過去,朱唇輕啟。
梨花原本還滲著的眼淚瞬間收了回去,倒吸了一口氣,下意識地摟住了董蕓的腦袋。
……
第二日一大早,梨花天不亮就從山上下來。
這幾天要幫曾家插秧,昨日慕容青山他們過來又耗了一天,再不抓緊時間,就過了季節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前腳剛進家門,后腳就看到宇文修身邊的小太監急匆匆趕來。
梨花不知道董蕓若是知道這事,又會是怎樣一個反應。
小太監遣退其他人,直接報上太子的名號,問梨花愿不愿意跟太子回京,只要她愿意,一輩子榮華富貴是少不了的。
言下之意,只要她愿意,連這個太子妃都能給她做。
梨花自是直截了當地回絕了對方。
小太監原本信心滿滿地來,原以為只要丟出太子的名頭,這鄉下的小姑娘還不是屁顛屁顛就跟上來了,卻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
他倒是想把梨花給打暈了帶走,但對方畢竟不是普通的小農女,更是慕容家的徒弟,和那位南鎮撫司指揮僉事有那么點沾親帶故的關系,這么做萬一日后事發,鬧到皇帝那里,太子名聲也受到牽連。
況且眼前這女孩又會武功,他前些日子在鏢局可是天天看著她和慕容錦較量,就算他帶著侍衛,想要輕松拿下她還真不容易。
一個鄉下姑娘而已,粗鄙野蠻,又不是什么大家閨秀,事實上小太監對梨花并沒什么好印象,也不想她跟太子走得近,她不答應,倒是正中下懷,他犯不著為了太子一時候的心癢難耐費這番功夫。
于是在得了梨花的答復后,帶著人又匆匆離去。
開拓者九號也適時跳出來道:“宿主如今的任務目標是儲君伴侶,在宇文修仍是太子的情況下,若是宿主選擇跟他回京,這就是完成任務的最快方式。”
梨花道:“我之所以調整目標,就是為了不跟他回京,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件事。”
開拓者九號:“我知道,但當最快路徑出現的時候,我作為系統,有必要對宿主進行提醒,至于接不接受,是宿主的事情。”
梨花對新系統這種既盡責又不干涉她選擇的態度感到還算滿意。想到自己好像還有贈送的屬性點還沒有分配,于是便問道:“九號,我現在的屬性是什么情況了?”
開拓者九號:“宿主當前智慧61、體魄43、聲望49、尋歡11,總計164。目前仍有40個點數待分配,其中30點是因為原系統失誤造成一系列事故給宿主的補償,剩下10點是宿主設計鎮撫司與白虎山莊大戰,消滅山匪所得獎勵,請宿主進行分配!”
梨花的手指輕輕滑過虛擬界面,屬性點很快就分配好了。
九號聲音再次響起:“宿主,當前智慧76、體魄58、聲望49、尋歡21,總計204。宿主,先前送了一次抽獎還沒使用,加上現在屬性點總數超過200,還可以再進行一次抽獎。你目前共有兩次抽獎的機會,請問要現在抽嗎?”
梨花想了想,道:“先抽一次,剩下的留后邊抽。”
萬一今天手氣不好,那不得連續浪費兩次機會。
“好的,請宿主進行抽獎。”
梨花輕點了一下抽獎按鈕,然而等待了許久卻不見有任何東西掉落。剛要問是怎么回事,九號就道:“恭喜宿主,抽中了《世界重大發明發現百科全書》,內含五百多項發明介紹,因內容過多,暫以電子形式存儲,宿主有需要可隨時和我進行調取。”
梨花忙問道:“什么是百科?”
九號:“百科指天文、地理、自然、文學等全部學科的知識的總稱,這本書顧名思義就是所有學科類別里邊的相關發明資料,比如宿主想制作一塊磚頭,或者制造武器時,就可以從我這里獲取相關資料和制作方法。”
梨花聞言大喜過望:“真的嗎?那我豈不是可以學會制造各種武器了?”
“理論上是這樣,但是制造這些東西需要配備有原材料、工具和動力,當這三樣東西都準備齊全,就可以制造了。”
“動力是什么?”
“動力包括人力、水利、電力或蒸汽動力等等。鑒于當前時代的局限性,建議宿主選擇一些簡單易得的工具進行制作。”
“那我能給姐姐制作上等胭脂吧?”梨花追問道。
“當然可以,胭脂的原材料主要是一些花粉和色素植物加工調制而成,這些植物山上都能找到,而且只需要簡單加熱熬煮即可,當下條件是可制成的。”
梨花激動道:“那太好了,不過我現在得先去曾家幫忙插秧,等回頭有空了再找你好好研究。”
……
就這么忙碌了三四天的時間,總算是把曾家的田地都給種完了。
東山上山洞內。
董蕓扶著石壁,有些難耐地仰起頭。
她就不該受這壞女孩的蠱惑,坐到她臉上去,好在草榻靠著石壁,受不住的時候還能扶一扶。
以前她不了解這人為什么熱衷于唇舌上的游戲,幾乎每一次拱到自己懷里她就愛往那里湊。
但經過上次之后,她也終于能理解對方的“癖好”,畢竟自己靠近她,也總忍不住生出這樣的念頭,也想如此對待她。
只是兩人體力懸殊,有時候對方一堅持,受著的人就是自己了。
就比如現在。
不過無所謂,不管躺著還是蹲坐著,不耽誤她享受就是……
只是這會兒女孩咬得有些兇,董蕓覺得自己怕是已經腫了,又不舍得離開,腰身起起落落。當感覺到對方那尖利的牙齒又蹭上來,她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就在利齒幾乎要撕破自己血肉的那一刻,終于失聲叫了出來。
她艱難地抬起身子,想要離開她遠一些。
可女孩不依不饒,直起脖子抬著下巴跟了上來,大有她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的姿態。
“你會把我咬死的……”董蕓此時哪里還有白日的矜持和冷清,忍不住低泣著。
“我怎么舍得咬死你…”梨花含糊著說道,手上卻緊緊把住她的纖腰,讓她不至于往后摔也不讓她逃離太遠,用舌尖輕輕安撫她。
對方不再來勢洶洶,董蕓終于放松了一些,于是原本抬起的身子又微微放低了下來,梨花直著的脖子也終于得以放回到枕頭上,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嘴邊的珍饈。
可要不了一會兒,對方攻勢又起,董蕓是覺得一陣陣排山倒海的洶涌襲來。
她一手扶著石壁,另一只手抵著女孩的肩膀,口中哼哼了一會兒,像是哭又不是哭。
梨花如今已經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經歷了幾次,她能從董蕓的聲音里分得出對方是否愉悅是否喜歡,也調整著自己是重一些還是輕一些。
“你…壞死了,非得一大早起來折騰嗎…”董蕓喘著氣,口中嗔道。
明明昨晚上已經弄到半夜了。
當然她也不討厭就是了。
“今天去接芙寶,等你們娘兩見面,她還不得粘著你不放開,我哪里還有機會親近你…”
梨花說著,更覺得時間少得可憐,于是更是加大了嘴上的力度。
在對方步步緊逼之下,董蕓終于還是受不住,手上突然用力,幾乎掰碎了石壁上凸起的那塊石頭,淌了出來……
第97章 戰
柏宜春死了, 公主東逃,北鎮撫司的人留在晉陽縣已經沒有什么意義,村子周邊很快就沒探子的蹤跡。
只是董蕓的身份擺在那里, 就這么又光明正大地出現在村民的跟前,保不齊還會有像向婆子那樣的告密者, 仍需謹慎為上。
因此短時間內還是得繼續住山洞。
想到她和芙寶分別那么久,孩子又天天念著母親,梨花自然是想要把小肉團子接來讓二人見上一面。
一大早起來和董蕓溫存一番后就下了山, 快馬加鞭去了鏢局,和慕容錦訓練完后便提出要把芙寶帶回家。
當慕容錦得知她私下已經見了芙寶四次, 瞬間驚呆了, 問她是如何得知是自己幫助母女二人逃脫的?
梨花如實相告自己當初的猜測, 以及尾隨其后發現芙寶藏身之處的經過。
慕容錦對眼前的女孩越發不敢小覷,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先是在功夫上超越自己,隨后又出其不意地揪出自己這個幕后幫手,她這個腦子根本就不是當初自己想象的那樣遲緩不開竅,反倒是比普通人還要靈光。
當初還納悶著自己那位眼高于頂的公主姐姐怎么會看上這么一個鄉下小迷糊, 以為只是一時寂寞尋個慰藉。
然而如今看來,這個小迷糊卻是個能扛事的主。
不說北鎮撫司一個四品監事和三品同知被她相繼拿下, 連自己和皇姐的關系也早被她察覺,聯想先前兩人聯手搞垮妓院和賭場,才發覺對方早已嶄露頭角, 只是自己與她幾乎日日相對,被她憨厚的表象所迷惑, 才忽略了她才干。
真真扮豬吃老虎。
柏宜春臨死之前才悟出來的道理,自己居然沒放在心上, 大意了。
她點了點頭道:“你去吧,翠兒認識你,從正門進去即可。”
見對方要離去,又交代道:“出城后務必小心。城門外聚集的流民越來越多,衙門不放糧,大戶不施粥,局勢恐怕要亂。芙寶這么小的孩子,若落入這些人手中,后果不堪設想。”
梨花豈會不知其中的嚴重性,不過她有系統在身,就算打不過也能提前開溜。于是應了一聲,便準備出城。
其實她這些天進出城里,比慕容錦還更清楚外頭的情況。城外成群結隊衣衫襤褸地流民聚在一起,城門官兵嚴防死守不讓他們進城,那些人就對進出城的百姓虎視眈眈,見到步行落單者,膽大的會直接上來搶。
村里的百姓如今已不敢輕易出門,更別提進城了。
也就梨花這種人還敢出門,那些流民見她騎馬挎刀,知道是個練家子的,也不敢輕易上前招惹。
但也有不識好歹的,她只消露上兩手,那些人便不敢造次。
然而單人匹馬如此進出也是危險,梨花便和慕容錦說了,這段時間會少入城。
交代完這些后,先是去布莊買了兩床褥子和布料,又買了好些芙寶愛吃的零食,滿滿當當綁了一馬背。
如今城里糧價已經翻了十倍,普通人根本沒有辦法買到米,連帶著其他商品也跟著漲價,單單兩條褥子就花了一兩銀子,好在梨花是真有錢,這才不心疼。
將東西固定好后這才出了城,朝莊子奔去。
果然城外的情況越來越嚴峻。
她剛一出城,便有一群人涌了上來,這些人臉上麻木不仁,除了眼中還閃爍著些許貪婪與渴望。
而當她腰間那纏繞的刀鞘顯露出來,再加上與城門口的小八熟悉地打招呼,這群人又如同被澆了一大桶冷水,不情愿地后退了幾步。
不遠處,一棵大樹下,十幾個人聚在一起,這些人比城門口的那一群看起來顯得要壯碩一些,但眼里的狠戾卻是如何都掩蓋不住。
領頭的幾個男人看著剛從城里出來的年輕小姑娘,還有□□這匹膘肥體健的駿馬,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里忍不住冒著綠光,仿佛已經看到了今晚的快活。
幾人目光交匯過后,就這么遠遠地跟了上來。
梨花不用系統也早知道這幾人跟著,但晾他們兩條腿也跑不過四條腿,沒怎么放在心上。直到系統提醒前邊的分岔路口埋伏有其他流民的時候,她這才警覺起來。
果然,還沒到分岔路,她遠遠就看到路口被幾根巨大的樹干攔住。十幾個流民手持繩索,站在樹干后面,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只等著獵物自投羅網。
顯然,早就在她今晨入城的時候就引起這些人注意了,正在這兒等著她呢。
與此同時,后方的人也包抄了上來。
梨花冷哼一聲,并沒有走向三岔路口,而是穩穩地站在路中間。
幾名流民見她不過來,急不可耐地沖著后面的人喊道:“你們幾個快點把她逼過來,這臭娘兒們警覺著呢。”
而梨花這時候動了,眨眼之間長弓已然在手,沒有任何警告任何聲息,箭矢如閃電般射出,精準地插入了喊話人的大腿。
那人哪料到會有這么一出,痛得慘叫一聲,摔倒在地打滾,嘴里污言穢語更是不斷。
其他人被這一幕嚇得大驚失色,紛紛后退兩步。然而貪婪和渴望已經蒙蔽了他們的雙眼,區區一支箭怎么可能讓他們放棄獵物?
短暫地猶豫和后退過后,隨之而來的是不顧一切的反撲,一群人猙獰著面孔,更加瘋狂地朝她沖了上來。
梨花見狀,這才催動馬兒向旁邊的山坡奔去,一邊跑一邊瞄準,在左齊的訓練之下,她騎馬搭弓穩之又穩,眨眼之間,又有兩人中箭倒地。
感受到后方的威脅逼近,她迅速將長弓掛回馬背,從被褥中摸出一把約莫胳膊長的樸刀。
這是師父根據她身體力量的特點,特意尋找鐵匠打造的,刀身沉重而鋒利,足以劈開堅固的鎧甲。
緊接著,她又從馬背上抽出一根近一人高的粗壯的長棍,將兩頭對齊后輕輕一扭,便巧妙地裝接在一起。
一把近兩米長的大刀赫然成形,刀身在陽光下閃爍著攝人心魄的寒光。
這把到拆開來,短刀可以近戰搏殺,攜帶方便,也不易被官兵查收;而裝上長柄后的大刀則能斬敵于馬下,威力驚人。
她手持大刀立坐于馬背之上,乍一看,殺氣逼人令人望而生畏。
而前頭一人不識好歹,見她放下了弓箭,便放松了警惕,直挺挺地沖了上來。梨花眼中閃過一絲冷厲,手中的長刀一轉,瞬間刺入了那人的胸口。
那人甚至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便應聲倒地,臉上還殘留著驚恐的表情。
其他流民看到這一幕,無不心驚膽戰。他們原本以為這個孤身一人的小姑娘會很容易對付,只要拿下她就能快活一番,甚至還能將她的馬兒當作口糧。
可誰承想,轉眼之間竟三傷一死。
領頭人目睹自己的人連續受挫送命,眼中閃過一絲狠戾之色,他咬牙切齒地吼道:“大家伙一起上,收了這娘兒們,今晚就有咱們的快活!”
這些流民能活著走到晉陽,大多是從尸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亡命之徒,吃過人肉、喝過人血的他們早已經泯滅了人性與良知。
在他們眼中只有獵物與食物之分,眼前一人一馬,還有馬背上的物資,他們勢在必得。
在領頭人的吆喝之下,這二十個人紅著眼睛、齜著牙,仿佛一群饑餓的野獸,嚎叫著從周邊包圍了過來。
在他們看來,剛剛一切不過是湊巧,眼前這一個弱小的女子,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抵擋住他們這么多人的攻擊。
然而,他們錯了。
梨花手中的長刀猶如游龍出海,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猛地劈向最前面的一名流民。
那人舉起手中的木棍想要抵擋,但在這來勢洶洶的一擊面前顯得如此不堪一擊。木棍瞬間被劈成兩段,長刀順勢劈在那人的胸口上,鮮血頓時噴涌而出。
其他人被這一幕嚇得紛紛后退幾步,眼中充滿了驚恐和不可置信,任誰也沒有想到,區區一女子竟如此勇猛。
然而,貪婪和饑餓還是戰勝了恐懼,他們再次吶喊著沖向梨花。
當第二個人沖到面前時,梨花目光如電,眼底同樣泛起寒光,口中低喃著一句不知好歹,隨著長刀揮過,一道寒光閃過,那人的頭顱便高高飛起,鮮血噴灑在空中。
后邊的亡命之徒還在推搡著向前,梨花再也沒有給他們任何機會了,迅速策馬沖向人群,長刀所過之處,皆是鮮血淋漓。
不一會兒,地上便躺滿了尸體,剩下的幾人驚恐地看著梨花,仿佛看到了真正的魔鬼,幾人再顧不得其他紛紛逃竄,生怕自己會成為下一個倒下的人。
梨花冷冷地看著他們背影,擦了擦臉上的血跡,收起長刀,轉身策馬朝莊子的方向疾馳而去。
……
到了莊子上,眼見周邊也轉悠著不少衣衫襤褸的人,三三兩兩,面容憔悴,目光無神。
梨花不禁眉頭一皺,芙寶若繼續留在此地,恐怕也是兇多吉少。
走到莊子門前,敲了敲門。
門后邊先是打開了個小孔,見到外頭是梨花,翠兒趕忙將門打開,將她迎入院內。
得知梨花此行的目的,翠兒忙不迭地說道:“最近世道不太平,小小姐住在這里,奴婢們也是日夜提心吊膽。本想著等小姐來了,跟她商議換個更安全的地方藏身。既然梨花姑娘你來了,那我們就不用擔心了。”
梨花問道:“我們走了你們怎么辦?”
“小姐這兩日會來莊子上,到時候奴婢們隨她回鏢局就好了。”
鏢局里的人個個都是練家子,外頭又有城墻掩護,算是晉陽城里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梨花這才放下心來,叮囑道:“那你們小心點,師姐來之前這兩日都別出門了!”
“梨花姑娘放心吧,奴婢幾人身上也是會些功夫的。倘若只是一兩個小毛賊,倒也難不倒我們幾個。”
得知她們會些功夫防身,梨花心中的擔憂稍減,這才隨她匆匆地往芙寶的院子里走去。
院子里,芙寶正和其他小丫鬟在玩耍。
自從梨花來了以后,小丫頭有了盼頭,總算沒有過去那么抑郁,也愿意和小姐姐們一起互動了。
聽到門口的腳步聲,抬頭一看,整個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
撒開兩條小短腿朝門口跑來,梨花微微彎下腰,一把將她接住抱了起來。
“一大早就這么開心,大老遠就聽到你的笑聲了。”梨花寵溺地點了點小團子的鼻子笑道。
“因為早上有喜鵲在叫呀!”芙寶興奮地說道,身子也跟著扭來扭去,“喜鵲叫了就有喜事發生,我就知道梨花你會來看我的!”
說到喜鵲,芙寶就忍不住想起村里的小伙伴,想起狗蛋和鴨蛋,小喜子和二憨子,還有新來的喜鵲小姐姐,越想著就忍不住嘟起了嘴。
“怎么了?看到我不高興嗎?”
芙寶摟著梨花的脖子,委屈地說道:“我想回村子里去,我想娘親和狗蛋他們了。”
梨花心中一軟,笑瞇瞇地看著她道:“巧了,我今天就是來接你回村子里的。”
芙寶一聽,原本因為思念而黯淡的目光瞬間又活了起來,瞪大了眼睛道:“真的嗎?梨花不許騙人。”
“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芙寶歪著腦袋想了想,好像真沒有,梨花說話最算話了。
但是梨花這次沒從窗戶爬進來呢,就這么光明正大地從正門進來,翠兒姐姐也沒說什么,芙寶不禁有些困惑。
看著她皺起的小眉頭,梨花笑問:“怎么了,皺著一張小臉?”
芙寶指了指翠兒,湊到她的耳邊小聲地問道:“翠兒姐姐怎么不趕你走呀?”
翠兒一聽,也不禁失笑,道:“梨花姑娘是錦兒小姐的師妹,翠兒趕誰也不能趕她呀?”
梨花這才揉了揉她的小腦袋道:“好啦,收拾東西,咱們準備出發。”
芙寶的東西并不多——主要是一些衣物和玩具而已,這些家里以前都有準備過。不過現在小孩子長得快、變化也快,翠兒還是特意拿了個包袱將芙寶最常穿的幾件衣物給包了起來。
芙寶被梨花用背篼給兜了起來綁在胸前,還不忘扭著身子回頭指點著翠兒收拾她的東西,口中嚷嚷道:“布老虎……布老虎要帶上……梨花給的。”
梨花低下頭,親了親她胖嘟嘟的小臉蛋道:“行行行,帶上,下次再給你買別的。”
東西很快就收拾好,翠兒把人送到門口道:“梨花姑娘,路上兵荒馬亂,千萬要小心點。”
梨花鄭重點頭:“放心吧,我和芙寶定會平安到家,你們也是,多多保重。”
說完便翻身上了馬背,朝東坪方向出發。
第98章 芙寶呀
芙寶之前來的時候是坐的馬車, 看不到外邊風景,如今綁在梨花的胸前,小小的腦袋探出來, 看著路邊不斷后退的樹木、房屋和田野,她興奮得眼睛閃閃發光, 口中忍不住哇哇亂叫。
梨花心疼她被關在院子里一個多月沒能出來,也沒阻止,就讓她叫著。
只是讓系統為自己規劃路線, 哪里有流民和人口集聚多的地方,提前避開, 繞道而行便是。雖然多費了兩刻鐘, 但根據系統所反饋的消息, 方圓十里內,當真游蕩著不少流民和賊寇,甚至有些地方還發生了沖突,便覺得多走一點也沒關系。
半路順道解決了兩個小毛賊救了幾個路過的村民,這才跑到了村口。
這幾日來,村子里連續來了三撥心懷不軌之人, 雖然人數都不多,然而隨著銅鑼響起的聲音越來越頻繁, 村民意識到外頭是真的亂了,若是沒事絕不往外走。
村口的警戒越來越嚴格,以前那些家里不愿出人的, 如今有空都要來村口晃晃,生怕有生人出現。
見到梨花回來, 輪守的人趕忙問她外頭什么情況了。
梨花揚了揚手中長刀道:“九叔,外頭情況不容樂觀, 咱們得打起精神來才行。一旦有事,就立刻敲鑼示警。”
黎九看著她那長刀上邊血跡未干,不由得心中一震,道:“我曉得,放心吧,只要我守著一天,一個毛賊都別想進來。”
說完才看到她胸前探出個小腦袋,原本兇神惡煞的臉上瞬間咧開一個笑容道:“哎喲,小芙寶回來啦。”
芙寶對黎九這個大胡子爺爺印象深刻,又跟他的孫子二憨子玩得好,響亮地跟他打了聲招呼道:“九爺爺,芙寶回來了。”
“好好好,乖孩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想到這孩子是公主撿來遮人耳目的,也不是曾家的親孫女,一時候不知道該說什么,轉而沖著梨花道:“梨花,還是你仗義啊,這孩子遇到你可真是攢了大福氣。”
梨花沒回答,只是笑笑道:“九叔,我得先回去,晚點去村正家操練時候再聊。”
“成,回吧。”
進村沒多久,村民很快就知道她找到了當初芙寶的買家,把人又給買回來了。
但明眼人能看得出來,這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個障眼法——當初鎮撫司的人查得緊,公主為了把孩子摘出去才演了這么一出戲,如今風頭已過,又拜托跟她交好的梨花把孩子接了回來。
但這些不過是他們的猜測,如今梨花一家與公主和鎮撫司兩邊關系都好,外頭又各種亂,上頭那位能坐幾天皇位還不知道,現在官兵和土匪誰都信不了,也不想節外生枝,于是誰也沒說破。
芙寶一路回來,打了一路的招呼,還見到狗蛋虎子他們,心里樂開了花。
等二人回到東山腳大院時,熊氏已經迫不及待地迎了上來,梨花還沒下馬,她伸手就把芙寶接了過去。
芙寶見她特別親切,嘴巴甜甜的左一聲熊奶奶,右一聲熊奶奶,把熊氏給笑得合不攏嘴。
想當初因為這孩子被賣掉的事,她還去跟曾婆子打了一架,一天天的更是罵架罵個沒完,現在人回來,哪能不高興。
如今女兒跟公主好上了,這孩子也等于半個孫女,哪個當奶的不疼自家孫女,一想到曾婆子和芙寶沒有血緣關系,以后不能跟自己搶,心里不由得又得意了半分。
“乖芙寶,熊奶想死你咯。”
芙寶眨著漂亮的大眼睛,掰著手指頭一個個數道:“芙寶也想熊奶奶,想大牛叔叔二牛叔叔杏花姑姑和熊爺爺。”
“算你有良心,不枉奶天天念著你。”
芙寶回到熟悉的環境,人都變得開朗了許多,抬頭看著的蔚藍色天空和遠處的崇山峻嶺,還有一大片一大片綠色的秧苗,才落了地,就像只飛出牢籠的鳥兒一般,兩只小短腿就沿著院子歡快地跑了起來。
熊氏知道梨花一會兒要帶她上山去見董蕓,識趣地燒飯去。
飯熟之后,梨花也沒在家吃,直接裝了三人的份,背著芙寶就上山去了,惹得熊氏不住地罵著她有了媳婦忘了娘。
等進了洞,才把洞口給掩飾好,芙寶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偌大的洞穴問道:“梨花,我們來這里做什么呀?”
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驟然響起,朝著二人的方向而來。
“芙寶——”
芙寶聞聲轉過頭,一道熟悉的身影闖入眼簾,待看清那人是誰,眼眶瞬間變紅,哇的一下哭了出來,掙扎著從梨花懷里下來,朝董蕓奔去。
“娘——”
董蕓一把將她抱起,緊緊地摟在懷里。
她親眼看著她出生,帶她逃離,她們之前從未分開過一天,這次分別一個多月,對芙寶來說,是日日夜夜的思念與期盼;對董蕓而言,又何嘗不是心如刀絞的煎熬。
以前她無畏生死,也坦然說過若是面臨絕境,她將與芙寶一起赴死,可真的面臨這樣的境況,再硬的心也仍無法割舍。
“娘,芙寶想你——嗚嗚嗚——”小團子兩只小手緊緊抱著董蕓的脖子不放開。
“娘也想芙寶——”董蕓眼睛通紅發脹,挨著她的小腦袋,兩張臉兒貼在一起,“想我的心肝寶貝——”
“娘,芙寶再也不和你分開了——”芙寶啜泣著。
“不分開了,咱們一輩子都要在一起。”董蕓抵著她小小的額頭,不住地親了親她的小臉蛋,恨不得將她的眼淚都親了去。
梨花提著食盒走來,看著母女二人溫情脈脈的場景,心底也跟著一片柔軟,識趣地不去打擾。
好不容易才哄好女兒,董蕓這才將她抱到桌邊,道:“餓了嗎,娘喂你吃飯。”
芙寶點了點頭,又看著一旁的梨花道:“一起吃,梨花也吃。”
董蕓看著那滿滿一大包米飯,就知道這人為了讓自己早些見到芙寶也還沒吃,心中一暖。
也才發現這會兒光顧著女兒,把她給冷落了,一雙眼睛柔中帶情看著眼前的女孩道:“快坐下來,一起吃。”
今天主角是芙寶,二人做什么都圍著她轉,等小姑娘吃飽后自己去探索山洞,兩人才安下心來填飽肚子。
梨花將今天路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董蕓,包括她鏟除大半支流民隊伍的事情也沒有隱瞞。
雖沒細說過程,但董蕓也是從北鎮撫司手中逃殺過來的人,怎么會不知道那種場面的慘烈,只是那些流民比起北鎮撫司的人來說,確實差了不止一點半點,因此雖然也擔心,但也相信梨花的能力。
仍囑咐道:“我知道你功夫好,可也萬萬不能大意,那些人陰狠毒辣,誰知道會做出什么樣的事來。”
梨花看著她一眼,認真道:“我知道,你放心吧,如今……我有你和芙寶,萬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董蕓表情倒是沒變,耳朵卻微微熱了熱,道:“你知道就好。”
梨花聽她如此回答,心里跳得不禁有些快,剛剛那句話她是帶著點試探性的意味,但是姐姐沒有否認,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們以后就是一家子了?
她不敢直白地去問這個問題,因為上次她就誰許誰的這個事情提了那么一次,但后面都不了了之,既然這會兒姐姐默認了,自己又何必計較口頭的承認?
“那芙寶以后晚上就在山上和咱們一起睡,早上我下去的時候再帶她回去?”梨花問道。
董蕓嗯了一聲,數日不見,芙寶離不開她,她也離不開芙寶,但小孩子年紀小活潑好動,想要將她禁錮在山洞里,怕是要悶出病來。現在村里人都知道她不是自己親生的,之前的事也沒牽連到她,這樣的安排算是最好的安排了。
但晚上孩子跟著睡一起,她們倆的那些事勢必是要收斂。
董蕓想了想說道:“你每天上山下山會不會太辛苦了?實在不行你在家里睡也行……”
梨花一聽,就不高興了。
“姐姐是有了芙寶就不要我了嗎?”
董蕓瞪著她:“你胡說什么……”
不就是覺得她這些天這么殷勤地跑上跑下,就是念著床上那點事,現在芙寶在,做也不方便了,她這番來意,豈不是要落空?
梨花也猜到了她意思,嘟著嘴,小聲道:“我來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又不是非得要干什么,而且這段時間忙忙碌碌,功課也落下不下,姐姐你還得多花點時間給我鞏固一下才行。”
董蕓聞言,神色稍緩,“只要你想學習,那又有何難,我教你便是。”
梨花這才笑了,“眼下春耕時節過去了,外頭又越來越亂,我也暫時不去鏢局了。白天就要跟著鄉親們一起巡村站哨和訓練,芙寶跟著我不礙事,就是姐姐一個人在山上要孤單很多。”
董蕓搖了搖頭,指著山洞一角那厚厚的一摞書道:“我也要忙活,那些都是之前吩咐錦兒給我帶的書,我十六歲逃亡,雖然自小就念書,也不算愚鈍,但是比起你們夫子的天資聰穎還是遠遠不及,這些年在路上也沒時間繼續進學鞏固,教你是沒有問題,但我自身還有很多要加強的地方,這些日子你們忙,我也不能松懈。”
梨花聽她這么說,隱隱覺得姐姐跟以前那個在曾家小院的女人好像不太一樣了,至少又重拾信心,撿起了書本。
想起那日和她說起的鳳凰與鷹隼的事,心里不禁有些激動,她當然不愿意看到姐姐繼續逃避,姐姐能重振信心,她比誰都高興。
而且這是不是也意味著,自己的目標也能更加主動地推進了?
她此刻無暇去想這個問題,點了點頭認真回答董蕓的話道:“好,姐姐白天自己學,晚上教我。”
芙寶也跑過來湊熱鬧,依偎在母親的懷里,仰起小臉道:“梨花學什么,也要教芙寶。”
梨花笑笑:“那當然,梨花對芙寶,從來都是毫無保留。”
董蕓看著她這個樣子,嘴角微微勾起,“淺薄一點的我教你,兵、政與謀略,你多與夫子學習。”
梨花才不認為姐姐就該教淺薄的,道:“姐姐有姐姐的長處,夫子有夫子的長處,我都學。”
第99章 兌銀
次日清晨, 梨花背著芙寶下了山。
這段路被她白天黑夜地走過,已經熟得不能再熟,芙寶趴在她的背上, 小臉蛋緊貼著她的脖頸,暖呼呼的。
梨花又再次交代她不能把董蕓住山洞的事情說出去。
“外面好多壞人, 要是知道你娘住山洞,就會來把她抓走!”
芙寶緊緊地抿著小嘴,用力地點了點頭, “芙寶知道,芙寶誰也不說。”
“真乖, 咱們白天下山后就好好玩兒, 晚上再一起回山上睡覺。”
“娘一個人在山洞怕不怕?芙寶白天也可以陪娘在山洞里。”
“不怕, 娘要看書寫字,芙寶要和小伙伴一起玩,晚上再見面。”
芙寶聽了,乖巧地點了點頭,“嗯,晚上芙寶要陪娘一起睡覺, 還有梨花。”
梨花聽到這話,又欣慰又遺憾, 和董蕓重逢后,兩人幾乎夜夜笙歌沒有哪一夜是閑著的,這小家伙一來, 還非要睡中間,想要親近一下姐姐都難了。
真是個甜蜜的小負擔。
到了家里, 熊氏見二人下來,問道:“吃了沒, 桌子上還有幾個煎餅。”
梨花搖了搖頭:“和姐姐吃粥了才下來,娘,外頭亂得很,你把之前給你的銀票拿給我,我拿去錢莊兌了銀子,免得到時候出了亂子錢莊倒閉,這些銀票就變成廢紙了。”
熊氏一聽這話嚇了一跳,趕緊進屋去拿銀票塞給她道:“那你得趕緊去,要不要你爹陪你一起去?那么多銀子你咋拿得動?”
熊氏那里有兩千兩的銀票,梨花也有一千多兩,兌成銀子那不得有近三百斤的重量,她一個人取,這怕是不好拿。
梨花笑道:“放心吧,錢莊那兒可以把白銀兌成黃金,百兩銀可兌一兩黃金,您這些要怎么兌?”
熊氏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哎呀還能這樣,你看著辦吧!銀子也要換一些!換個一百兩就好!剩下的全都兌成金子!”
梨花點頭,一百兩也就是十個銀錠子,方便攜帶得很。
“娘,最近外頭亂,也不知道姥他們家現在怎么樣,我去城里的時候往上羊村去看看,您有什么話要捎給姥姥姥爺不?”
熊氏不料這孩子竟想得這么周到,心里熨帖,道:“娘也沒什么話要捎的,就想知道他們好不好,讓他們沒事不要往外跑,還有先前讓他們囤糧也不知道囤夠了沒有?”
“行,我去了就知道,到時候把您的話帶到就是了,那芙寶就留給您帶了哦。”
說起芙寶熊氏倒是笑瞇瞇,把孩子接過去道:“我孫女不是我帶還能給別人帶?”
說著又忍不住捏了捏團子的小肥臉,“你爺跟人去巡村了,奶待會兒帶你去你五爺家找狗蛋玩兒。”
好不容易春耕結束,村民也難得歇息幾天,走村竄巷嘮嗑那是少不了,男人們要不就也聚一起,說著外頭的事。
芙寶一聽要找狗蛋玩,高興道:“去找狗蛋玩~”
梨花拍了拍她的小屁股,轉身去牛棚牽馬。
一路疾馳,不過短短的一刻多鐘,便抵達了上羊村。沒想到他們村子竟也設立了哨崗,幾個村民輪流在村頭守著。
村口那幾人遠遠見到她,很快就認出人來:“哎,那不是熊家秀芳的大丫頭嗎?叫梨花的那個。”
“對對對,就是她!聽說她現在可是城里龍威鏢局慕容鏢頭的關門弟子呢!”
“怪不得呢,這兵荒馬亂的年頭,哪個姑娘家敢這么單人匹馬在外面游蕩,原來是學了本事回來的。”
為首的那位村民探出頭來,沖著梨花高聲喊道:“梨花丫頭,你是來看你姥爺的嗎?”
梨花笑著回應道:“是呢,叔。你們也設了哨崗啊。”
那位村民嘆了口氣,道:“沒辦法啊,最近我們村子被幾波流民光顧了,已經有好幾戶人家遭了殃。要是不設哨崗,恐怕情況會更糟。”
他頓了頓,又懊悔地說,“當初要是聽你大舅的話,早點設立哨塔,也不至于會丟了幾條人命。”
梨花安慰道:“叔,誰也料不到這些流民會變得這么猖獗,現在晉陽的流民越來越多,咱們確實得加倍小心。”
那位村民點頭稱是:“你說得對。丫頭啊,要是你們村子那邊有什么動靜,你方便的話也來給我們通個氣兒,讓大家有個防備。”
梨花爽快地答應道:“放心吧叔,我姥姥姥爺都在這兒呢,一有事兒我肯定第一時間趕來。”
和幾人告辭后便徑直進了村,直奔熊家。
家里兩個舅舅都在,見到她來都高興得不行。
“外頭這么亂,你咋還跑來了呢?”熊老大關切地問道。
梨花揚了揚手里的大刀道:“有這玩意兒在手,誰敢攔我的路?”
熊家兄弟之前在大柳樹村建房子的時候就見識過梨花的厲害,再加上她現在又拜入了慕容家門下,哪里需要他們操心這些。
轉而詢問起村子里的情況來:“你們那邊怎么樣了,有土匪流民進村不?聽說最近出現了一個叫鬼見愁的土匪頭子,專門擄人劫財呢,兇殘得很。”
梨花倒還沒真留意過這個什么鬼見愁,她搖了搖頭道:“村子里偶爾有些流民來犯,不過都被大伙兒打殺出去了,娘擔心你們這邊的情況,讓我來看看。”
聽到妹妹惦記,熊老大忙道:“家里都好,回去讓你娘別擔心,你們自己也要小心點。”
梨花點頭:“糧食都藏好了嗎?”
年前囤糧的時候梨花就已經通知過熊家,熊家兩兄弟知道是慕容九天帶回來的消息,更是不敢怠慢,加上先前梨花又給了不少銀子,第一時間就置辦了糧食。
“放心吧,都藏得好好的。”熊老大回答道。
“那就好。要是真有人來犯,村里守不住了,你們就往山上跑藏起來,那些流民土匪進村無非就是為了錢財和女人,見不著人找不到東西他們自然就會離去了。咱們鄉下人沒什么油水可撈,他們犯不著費那么大勁往山上去找。”
梨花接著又叮囑道:“萬一真有大批人馬過來你們也別慌,有錢人都在城里,他們一般都會往城里去,咱們鄉下地方他們看不上眼,先把命保住其他都別管。”
熊老大聽了點點頭然后又問道:“你和慕容家交好,到時候要是真亂起來,是不是要把你爹娘接到城里去躲災?”
梨花搖了搖頭:“晉陽城雖有城墻和守衛,但真亂起來,到時候定會有大量人口涌進城里,可城里糧食就那么多,吃完了就沒有了。萬一城門被攻破,遇上個心狠手辣的要屠城,那還不如躲在鄉下。”
夫子曾跟自己說過古代屠城的事,當城池被攻破,那些將領為了鏟草除根發泄憤恨慰勞戰士搜刮財富,根本沒把城里的百姓當做人,而是當做可以隨意宰割的牲畜,砍殺殆盡。
城墻若是固若金湯固然是好,萬一被攻陷,那將是人間地獄。
她們村子靠近山巒,萬一真出事,留在外頭總比擠進城里存活的機會更大。
“既然沒什么事那我也不多留了,往后我時不時過來看看,有什么到時候說。”梨花說著,又問了熊老漢缺不缺草藥,她有系統能上山去挖藥,到時候再送過來。
熊老漢倒是說了幾個,梨花一一記下,隨后便告辭了。
……
到了城里,先去了鏢局。
見到翠兒她們已經回了鏢局,放了心,隨即就讓慕容錦陪她去錢莊。
如今世道亂糟糟的,錢莊也在縮緊業務,更有些錢莊在轉移財產準備跑路,她面生說不定不被待見,慕容錦出面能省一半工夫。
慕容錦自己也要兌銀子,兩姐妹帶著銀票就往錢莊去。
果然主事的一聽說她們要兌四五千兩的銀子,趕忙找借口推脫。
慕容錦拍著桌子指著墻上的大字喝道:“你們這墻上寫著‘現兌現取,誠信為本’,如今卻想出爾反爾?”
那賬房主事嚇得一哆嗦,趕忙解釋道:“慕容姑娘息怒,實在不是我們不想兌,而是你們一次要取這么多銀子,我們錢莊一下子也拿不出來。一般來說,兌換五百兩以上都需要提前預約,你們突然來訪,我們實在來不及準備。”
梨花心中冷笑,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地讓系統探查了錢莊的情況。
發現錢莊的銀庫中仍有上萬兩金銀,顯然這主事的是在故意推諉,想必是要先請示上頭才能做決定。
于是扯了扯慕容錦的袖子開口道:“既然今天沒有提前預約,那我們就現在預約,明天來取銀子,如何?”
主事如釋重負,連忙點頭答應。
待二人走后,主事便匆忙入了內室。
而外頭剛拐過街角的梨花和慕容錦,轉過頭來默契一笑。
梨花道:“師姐,你目標太大,整個晉陽城沒有哪個不認得你的,這事還是交給我吧。”
如今梨花的功夫已經遠在自己之上,慕容錦確實也沒得爭,也沒什么不放心,拍了拍她的胳膊道:“成成成,我去賭場玩兩把,等你好消息。”
說著轉身就往西市走去。
梨花看著她紅色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也沒返回錢莊周邊盯梢,畢竟有這么個系統在,哪里還需要她親自去扒墻角偷聽?
果然那主事進了內室后,就去見了一中年男子,此人正是錢莊的掌柜。
掌柜聽完他的匯報直截了當道:“這個銀子不能給她們兌!”
主事趕忙道:“可是掌柜的,那紅衣姑娘是龍威鏢局的大小姐,咱們已經答應了她們明日來取銀子,要是賴賬的話,恐怕會惹上大麻煩啊。”
男人閉上了眼睛似乎在權衡利弊。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睜開眼睛,“現在外面亂得很,這幾天來兌銀子的人比往常多了好幾倍。再這樣下去,大家都把銀子兌走了錢莊還怎么開得下去?到時候咱也不好過!依我看,咱們一不做二不休,把剩下的這些銀子分了,也好過到時候反賊打過來落入那些人的手中!”
“可是——要是真那么做,寶福隆這個招牌算是栽在咱們手里了,上頭肯定不會放過咱們!”主事憂心忡忡地說道。
男人冷哼一聲:“上頭饒不了咱們也得先找到咱們才行!你按照我說的去做,我保證不會有事。”
說著又讓主事附耳過來輕聲交代了一番,主事這才退了出去。
梨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在周邊逗留了好一會兒,這才去找慕容錦。
說實在的,那些金銀若是安穩地躺在錢莊的庫房里,任憑梨花與慕容錦等人如何神通廣大,也難以強行奪取。畢竟錢莊的建筑構造猶如銅墻鐵壁,專為防盜防搶而設計。但如今這堅固的堡壘竟從內部開始崩潰,真可謂天助她們也。
慕容錦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不禁眼前一亮,“好你個梨花,這探聽消息的本事真是越來越了得了,師姐真是小瞧你了。”
梨花笑笑,沒有解釋,畢竟這還真不是她的功勞。
“這亂世之中,財富就如同無主的孤魂野鬼,只待那些膽大妄為、無德無良之人前來收取。今夜,咱也做一把無德無良之人。”慕容錦一臉笑瞇瞇道。
梨花對她這個說法并認同,畢竟寶福隆錢莊侵吞她們的銀子在前,她們不過是要拿回自己的銀子罷了,怎能算是無德無良之人。
至于那些額外的財富,雖然不屬于她們,但既然是不義之財,取之又有何妨?
“今晚他們有多少人出動?”
“聽他們的口氣,應該就十來個人,”梨花回答道,“說是要低調行事,人多了怕走漏風聲。”
“既然如此,咱兩人就夠了。”
梨花點了點頭:“不過我得先回去一趟。”
慕容錦有些不解地看著她:“晚上就要行動了,你這會兒不歇著保存體力還要回去做什么?”
保存體力什么的梨花還真不需要,她又不覺得累。
“我晚上要送芙寶去山洞陪姐姐,到點了她要是沒見著人怕是要擔心。”
慕容錦聞言不禁嘖嘖兩聲:“梨花啊梨花,我以前怎么就看不出你還是個癡情種呢?成大事者豈能如此兒女情長?任務完成后你再回去也不遲嘛。”
梨花搖了搖頭:“我跟我娘說今天出來換銀子,要是換不著人又不回去,我娘也會擔心。”
“你看你,一整個婆婆媽媽的,行行行,你不嫌累你就去,不過今晚可要準時到場,咱們的銀子可不容閃失。”
看吧,還沒到手,就成了咱們的銀子了,梨花不禁失笑。
應了一聲,便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第100章 鬧
梨花回到村里, 直接上了山。
董蕓正在寫著字,見她一人上來,問道:“怎么這個時候上來, 芙寶呢?”
“和娘在五叔家找狗蛋玩呢。”梨花說著,忍不住往她身邊蹭。
董蕓微微往后靠了靠, 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那你這個時候上來做什么?”
對方的質問的語氣讓梨花有些始料不及,委屈道:“芙寶不在, 我就不能上來嗎?”
董蕓擰著眉頭,聲音不知不覺也變得嚴厲起來:“外頭那么多事, 別總想著那點事。”
梨花聽到這里, 心里微微一沉, 她是想親近對方沒錯,可也沒有大白天就想要發情,姐姐這么說她,著實讓她有些難堪。
原本閃動著的眸子也黯淡了下來,草草將來意說了:“我今晚可能要晚些回來,也可能明早才回來, 怕你擔心,回來跟你說一聲。”
董蕓見她這模樣, 自知誤會對方,她其實并不討厭那事,甚至可以說很喜歡。只是前面那幾日著實有些放浪形骸了, 對方年紀又小,若是一直縱容著她, 將她引入歧途,往后心思盡耽于這些俗事無法自拔, 總歸不好。
看著眼前少女垂下的眼眸,她這才軟了聲音問道:“晚上要去做什么?”
先前說過要坦誠,所以梨花雖然因為她剛才的態度有些不愉快,但也沒隱瞞,將寶福隆錢莊的事說了一遍,最后補充道:“他們人不多,我和錦兒能夠對付得了。我們只求財不傷人,拿了錢就走,不會惹出大麻煩。”
說實話,梨花這一年多以來的變化很大,倘若是之前,董蕓絕對不放心讓她去做這些事,但自從經歷了寶溪村和白虎山匪事件后,她已經開始從心底接受女孩的強大。
于是點了點頭,叮囑道:“你自己小心點。”
梨花咬著唇嗯了一聲,半晌道:“那我走了,今晚我要是太晚了不回來,就讓芙寶和娘睡,你也別等,早點休息。”
董蕓應著,看著她高挑的背影消失在洞口。
晚上梨花果然沒有回來,只因寶福隆那幾人把行動時間往后移,搞到了丑時才動手,十來輛馬車裝著金銀財寶,從錢莊出發,因為目標太大并未運出城,而是直接轉移到了僅一巷之隔的一個豬肉鋪子內。
按照寶福隆掌柜的說法,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這么多的銀子,一次性處理容易惹人注目,暫時換個地方,化整為零,再分批次地帶出去更為安全。
不得不說,任誰也想不到,寶福隆錢莊幾萬兩銀子不翼而飛,竟藏在白天里那個臟兮兮蚊蟲滿天飛的豬肉鋪子里。
幾人自認為找了個萬全之策,只留了三四人守著銀子,其他人則歇息去了。
梨花通過系統早就摸清了里頭的情況,寅時趁著鋪子里的人疲倦之時,和慕容錦摸了進去,敲暈了幾個看守,在天亮之前將箱子又搬了出來。
石頭和木頭兩人在大路邊上已經停好馬車,梨花和慕容錦二人都是年輕力強的小姑娘,平日訓練早就練出了不小的力氣,更別提梨花還有體魄加成,一次扛著兩個箱子健步如飛,不要一會兒就搬了二十來個箱子。
三駕馬車位置不夠裝,幾人見好就收。
剩下的幾箱銀子留給掌柜幾人,不至于讓他們狗急跳墻,好認下這個啞巴虧。
梨花負責探路,碰到打更人或夜巡的人,提前警示轉換路線,其余三人每人一輛馬車,轉了好幾個巷子,這才將金銀轉移到鏢局。
那四名看守醒來,見到十幾個箱子不見了,欲哭無淚,但好歹還剩幾箱白銀,也不敢聲張,只能派人去告知掌柜,這些都是后話了。
一行四人回到鏢局后,打開一個個箱子,看著里面的金銀財寶,壓著激動的心情根本就睡不著覺。
分錢的時候,石頭和木頭只是去接應運貨,也不敢貪多,梨花二人先是給他們兌了之前的銀票,又另外給了他們每人五百兩作為辛苦費。
至于剩下的,梨花道:“師姐,如今亂世,這些錢留著有大用,你要是缺錢就拿多一些,不缺咱們先留著吧。”
慕容錦眼睛微微一眨,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道:“我不缺錢,我只需兌換前頭的兩千兩銀票,剩下的可盡數交給你。”
梨花笑了笑,自己也拿了一部分出來,剩下的讓慕容錦找一個絕密的地方藏好。
一夜幾乎沒怎么睡,一大早起來兩人又痛痛快快地切磋了兩場,直到晌午,梨花這才出了城,往家中去。
回到家中,母親正在準備午飯,大根在給她編席子,芙寶圍著大根轉,拉著藤條在院子里走來走去。
見到梨花抱著一大包東西回來,丟開藤條,朝她身上撲來。
梨花笑著將她抱起,問道:“今天怎么不出去玩了?”
芙寶認真回道:“要回家吃飯,不能在別人家里吃飯。”
梨花失笑,見到熊氏從灶房出來,順手將那一大包袱遞給她。
熊氏一接過包袱,差點沒拿穩,看著梨花拿得輕輕松松的,可一到自己手里就變得沉甸甸的,心里不由感嘆這丫頭力氣可真大。再將包袱口子扯開,一袋子的金燦燦就這么映入眼簾,差點就沒激動得暈過去。
她從小到大就沒見過金子,這么一大袋,折合起來不得近萬兩白銀。
出門前她給女兒兩千兩銀票,回來卻拿這么多金子,看來昨晚那一單是賺大了。
大根看著她好奇道:“什么東西,一驚一乍的?”
熊氏一把將包袱收緊,瞥了他一眼:“好東西唄,反正你不用知道。”
芙寶道:“熊奶奶,芙寶也想要好東西。”
熊氏忙道:“傻孩子,這東西燙手,你拿不得,待會兒奶拿糖給你。”
聽到有糖,芙寶就歇了聲。
熊氏問道:“全都給我?”
梨花笑笑:“全給您您也花不完,我要養一大一小,都是吞金獸,可比您能花多了。”
熊氏輕哼一聲,“我回頭裝一半給你,另一半我拿著,免得全給你讓你這個敗家子全敗光了。”
大根聽不出二人在打什么啞謎,也懶得問,反正他自己不會當家,平日出個頭就行,家里的這些瑣事他也懶得過問,也管不明白,如今媳婦管得好好的,日子不要太舒服,他也懶得再去摻一腳。
于是又轉過頭和芙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雞同鴨講各說各話。
熊氏拿了金子,整個人就像是坐在云端上一樣,飄乎乎,一連炒了幾個菜根本停不下來,搞得大根莫名其妙,直問今天是什么日子。
熊氏道:“非得什么日子才能吃肉嗎?我閨女給我掙錢了,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大根知道早之前那兩千兩的事,以為妻子說的是那些銀子,也樂呵呵道:“那當然,咱家不缺錢,你想吃什么咱就煮什么。”
熊氏心里高興,主動把董蕓的食盒也裝得滿滿的,剛吃完飯就催促梨花趕緊送上去。
梨花猶豫了一下,現在有炭火了,洞里又有糧食,自己也帶了些菜上去,姐姐在山上會自己做飯,自己送不送飯倒是無所謂。就怕萬一她像昨日那樣,以為自己這個點上去就是想趁著芙寶不在跟她幽會。
于是沖著熊氏道:“中午就不送了,晚上送芙寶上去再一起帶去。”
熊氏瞪了她一眼:“她在上頭吃的那些都是對付肚子,哪里跟家里煮的一樣有葷有素。”
回答她的是一陣沉默。
熊氏似乎也看得出來女兒在和董蕓在鬧別扭,這種事她不好插嘴,便把食盒放在一邊,隨她。
梨花坐在灶房門口,看著眼前的食盒,眼神閃了閃,屁股沒動。
洞里,董蕓看著書,想起昨日女孩臨走時那沮喪的小臉,心里不由地一陣嘆息。
正想著,聽到外頭洞口石頭移動的聲音,隨著一陣腳步聲傳來,心里正念叨著的那人提著食盒走進來。
“來了,”她緩著聲音問道,“昨晚上的事情順利嗎?”
梨花嗯了一聲,“順利,你趁熱吃吧。”
董蕓道:“上邊有炭火和糧食,下次就別老麻煩你娘了,我吃什么都行。”
昨晚上那事忙活起來沒幾個時辰不行,她是真的心疼女孩,看著她眼皮底下的一片青黑,不想讓她為了吃食這些小事上下奔波。
梨花聽到這話,心里卻是一緊,只道她當真不愿在白天見到自己上來,更難受了,慢吞吞解釋道:“原也不是打算送飯的,只是娘見到我拿回來那么多金子,一高興煮飯煮多了,讓我拿上來。”
說完又緊接上下一句道:“你趁熱吃吧,我下去還有事,就不待這兒了。”
說著不待董蕓回應,就往洞口走去。
董蕓看著她的背影,心里一揪。
再看著眼前這一盒美味,瞬間沒了食欲。
梨花其實并沒有什么事可做,昨夜幾乎一夜未眠,如果昨天董蕓沒有說那話,她或許會在洞里補個眠。但對方既然已經說出來,她就不想再厚著臉皮留下來,于是決定下山去睡覺。
直到晚上,吃過晚飯,這才又背著芙寶上山來了。
芙寶才不知道大人之間發生了什么事,兩天沒見到母親,高高興興就依偎了上去,娘長娘短地叫得那一個甜。
梨花見她們母女二人母慈子孝,董蕓也沒抬頭看她一眼,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外人一樣,心里有些澀然,竟生出不愿留在上邊的想法,于是道:“姐姐,今晚巡夜,我就不在上頭睡了,明早再來接芙寶下去。”
董蕓聽到這話,抬起頭,眼睛直定定地看著她:“以前不是都沒安排你巡夜嗎,怎么今晚突然就要去了?”
梨花道:“今天輪到我們家出一人,之前是安排我爹,我想讓他歇一晚,我替上去。”
董蕓臉色瞬間一沉,道:“你現在也學會說謊話來騙我了嗎?”
梨花心虛不已,但仍直著脖子道:“是真的,不是謊話。”
“你昨晚一晚上沒睡,晌午才回來,沒歇多久又要去巡夜,你爹也舍得讓你去?”
梨花被不敢看她的眼睛,囁嚅道:“最近外頭亂,怕他們疏忽了……就……”
董蕓見她說不下去,別開眼,冷聲道:“行,你下去吧。”
梨花聽到這話,心里卻沒有一丁點被放行的輕松感,反而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似的,更難受了。
但話說到這份上,她也不再好留下來,于是便轉身朝洞口走去。
芙寶見她要走,忙撲上來抱著她的腿道:“梨花要去哪兒呀,外面天都黑了,不跟芙寶一起睡覺嗎?”
梨花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今晚要巡夜,你乖乖歇著。”
說到要巡夜,那是大人的事,芙寶當然不可能使小性子,只能戀戀不舍地與她道別,隨后又依偎到母親身邊道:“娘,梨花巡夜要多久,想跟梨花和娘一起睡覺。”
董蕓此時眉眼冷峻如霜,但嘴上仍安撫道:“要巡到半夜,明晚再一起睡。”
她倒想看看,這人躲了一晚,難道還晚晚都想躲著不成。
這點事都說不得,以后要是還有其他更大的矛盾,她豈不是還要把天給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