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班師回朝
十月底, 大軍推到了與北蠻和羯族接壤的嘉北關一帶。
女帝下令將羯族的領地直接拿下,納入大玥版圖。
同時派出使者,與蠻人新政權進行對話, 要求對方對數年侵略行為進行賠償,納貢稱臣。
命大軍對關內外一帶進行掃蕩, 清除隱患。
派遣新的官員前往北境各地上任,幫助邊民百姓重建家園。
西北的秦州、涼州,東北的燕云十六州, 也紛紛傳來喜訊。各地匪患全部肅清,賑災事宜已經得到妥善處理, 流亡的百姓重返故鄉, 新發配的民眾也相繼落戶。
百姓的生活逐漸恢復, 并開始向好的方向發展。
十二月初,各地任務均已完成,將士們陸續班師回朝。
國家統一,各地災禍平息,女帝大喜,對一眾功臣進行封賞。
“詔命, 天下大一統,四海歸心。吾皇御極, 念及諸位將領,輔國佐民,勇擔重任, 今有武將梨花、張孝師、慕容青山、慕容九天、左齊、秦歡、秦昭然、李文睿、林平等,勇貫三軍, 立下不朽功勛。朕甚為嘉許,特此封賞, 以彰其忠勇之績。”
梨花、張孝師、慕容九天、慕容青山、左齊等人具有從龍之功,封侯拜爵,不在話下。
秦歡等一眾將士鎮守邊關,忠勇愛國,同樣論功行賞。
另外封李文睿、左青峰、許如霜、秦昭然為四鎮將軍,鎮守大玥國沱東、交州、嘉北、西塞東西南北四個邊塞重地。
其他將領,有的留下來繼續拱衛京都,有的則安排到各地方去,輔佐當地官員,治理一方。
除武將外,還對一眾文官也進行了封賞。
有軍功者無一落下,而無功績者不食俸祿。
眾將士拿了封賞,無不喜笑顏開。
有人繼續奔赴新崗位,有人解甲歸田,與親人團聚。
舉國上下,一片歡騰。
封賞大會上,梨花的爵位一到位,系統嘀的一聲就出現了。
“恭喜宿主,四個屬性點值已經全部達到滿分。”
梨花很是高興,問道:“那是不是意味著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系統道:“不是,宿主的目標是達成儲君伴侶。宇文明月直接跳過儲君成為君主,這一點并不影響。但你的伴侶身份只是私底下認同,并未從明面的程序上達成。因此任務尚未完成。”
“那幾屬性只是為了讓宿主變得強大,更好地去完成目標,并非任務終點。”
梨花:“你的意思是,要姐姐對外宣布我的伴侶身份,我的任務才算完成?”
“是的宿主,你們的關系合法化,才算任務達成。”系統道,“主要是為了提醒你,在所有屬性達到滿分之后的一年內,必須完成目標,否則任務失敗。”
梨花一聽到有時限,頓時心中一緊,但聽到還有一年,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
也不知道姐姐愿不愿意將她們倆的事情放到明面上。
“如果任務失敗了,會有什么后果?”
“死亡,”系統道,“任務失敗,你和我都會徹底消失。”
梨花嚇了一跳。
這下無論如何都要讓姐姐給自己名分了。
系統又道:“還有,四項屬性都滿點了,宿主還擁有最后一次抽獎的機會,請問現在要抽獎嗎?”
梨花看著大殿上方正襟危坐的董蕓,趕忙道:“別急,等朝會結束后再抽。我剛剛走神了,姐姐在瞪著我呢。”
系統聞言,默默地退到了后臺。
朝會結束,受封賞的將士們相互祝賀,霧隱軍的小將們也朝著梨花圍了過來,又是感激,又是恭喜。
當初若不是她,他們這些人別說今日能得封賞,當初在亂世中茍活都是奢望。
梨花正色道:“雖然眼下天下太平無仗可打,但我們仍需居安思危,協助朝廷落實新政策,守護百姓安居樂業。”
眾人齊聲應道:“大將軍所言極是,屬下等必將謹記于心,絕不辜負陛下厚望。”
無外患之憂,他們這些武將就要將重心放在秩序的維持上面,為百姓營造一個安全的生活環境,同時也為國家的未來發展奠定一個穩定良好的基礎。
而這,也正是朝廷接下來的工作方向之一。
當然,頭號大事是發展。
尤其是經濟的發展,其次是吏治的改革。
董蕓和夏尋雁等一眾文官,近期都在討論這個事情,也正在將各項政令逐步安排下去。
百姓日子越發好過,也從未想過朝廷還能做到這樣地步,無不感恩戴德。
晚上參加完皇家慶功宴,梨花隔日又另外設宴,宴款待手下將領。
趁著年底之際,大家歡聚一堂,隨后便各自奔赴新的崗位。
隨著最后一位客人送走,梨花一身酒氣坐在大廳里,瞇著眼睛看著下人們收拾殘局。
今天高興,稍稍喝了點酒,此刻酒意上頭,讓她有些微醺。
突然想起自己還沒有抽獎,趕忙將系統調出來。
直接進入抽獎頁面,紅色按鈕一按,隨著“叮”的一聲輕響,手中多了一個小盒子。
打開盒子一看,里面整齊地碼放著十顆大小一致的小藥丸。
她輕輕捻起一顆放到鼻邊嗅了嗅,香氣撲鼻。
“這又是什么丸子呀?”
不用想,肯定是好東西。
說著,張口就要吃下去。
系統趕忙出聲勸阻,“宿主,這個是生子丸,吃了是要生孩子的。”
梨花頓時嚇了一大跳,趕忙將藥丸放回盒子里,啪的一聲關上蓋子。
“生子丸?上次不是已經抽過一次了嗎?我記得我拿去給家里老母雞吃了。”
提到這個事系統似乎有些無語,留下了一串省略號,“系統出品,必屬精品。宿主還是不要隨意浪費系統的珍貴藥材的好。不過這已經是最后一次抽獎機會了,以后就算你想再浪費,也浪費不了。”
說完才介紹起這個藥丸道:“這是生子丸。多子丸是在有生育能力并達成生育條件的基礎上,吃了會生出很多孩子。但生子丸,只要有母體,便能孕育出孩子來。”
梨花腦袋混混沌沌,好不容易理清了道:“你意思是吃了這個,不用和男人睡覺也能生孩子?”
“是的,吃了就能生。所以,這個孩子只會繼承母親的基因,不會有另一半的基因。”
梨花不知道基因是什么,但一聽到是不用和男人睡覺也能生孩子的藥丸子,整個人瞬間坐直,酒意全無,眼睛緊緊地盯著手中的藥丸。
“基因是什么?”她終于還是提出了疑惑。
“以你現在的知識水平,我很難解釋清楚。簡單來說,就是孩子只會和生母有血緣關系。”
“這有什么關系。”
就比如當初她知道芙寶不是董蕓的孩子的時候,也沒有因此少疼愛她半分。
系統道:“是因為先前開拓者3號事件,為了給宿主進行補償,主系統根據宿主的任務特征在獎品欄中增加了諸如此類的特殊獎品。上次宿主抽到的小道具就是其中之一,而這次的生子丸也是新增加的獎品。”
“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回頭自己要怎么跟姐姐解釋這個事情?
系統道:“這種藥丸是未來世界科技研制出來的,便于女性單獨孕育孩子的一種藥品,它并不是神力所為,而是科技發展的產物。”
梨花倒還好,她并不執著于有沒有自己的孩子。
只是如今天下太平了,這些朝臣們就開始關心起皇帝的婚姻和子嗣大事,董蕓對此煩不勝煩。
主要還是擔心將來芙寶也喜歡女孩子這種情況。
皇家無血脈,少不了會有人生出不臣之心,對皇位覬覦。
而被貶成平民的原皇親國戚也會死灰復燃,暗箱操作,造成國家動蕩。
除非改制。
但當下情況,改制必困難重重。
不過看姐姐的樣子,應該是不想生了。
自己生的話,不是皇室血統,也沒多大的意義。
她們有芙寶就夠了。
也不知道師姐和夫子她們要不要。
還有大長公主和榮華公主。
榮華公主如今年紀大了些,怕是也不會想生了。
剩下就看芙寶了。
但也不好說,誰知道將來芙寶會不會不想生,或許她將來也未必喜歡女孩子。
也許將來她上位了,會有更好的解決方案。
如此下來,這個東西說不定還真用不上。
“這一盒藥丸子能留多久?”
系統道:“沒有保質期,可以無期限儲存。”
留著也行,就當作個保障吧。
就在這時,婢女走來問道:“大將軍,宮門眼看快落鎖了,待會兒可還要進宮?”
宮門落鎖,是難不倒梨花。可皇帝下命令了,讓她和其他人一樣,遵照規矩入宮,不許她飛檐走壁破壞規矩。
梨花想了想,“要去,我現在就去沐浴,隨后便進宮。”
……
瀝州,大長公主站在碼頭上,目光遠眺著排列在海邊的幾十艘大船,這些船正靜靜地停在岸邊,等待著裝卸。
掮客和腳夫們穿梭在人群里,到處是一派忙碌的景象。
不時有一些金發碧眼的外邦人路過,遠遠地向她揮手致意。
李蓮心站在她的身后,輕聲問道:“殿下,現在通往倭國和暹羅的海航線已經開通,海關署也已經建設完成,您是要年前回京,還是要等到柔佛的航線開通了再走?”
大長公主輕輕地嘆了口氣:“得回去了,不回去有人要鬧。”
前日收到那人的來信,威脅說如果自己今年再不回去過年,她就要親自來瀝州。
隔著信紙,都能感受到對方濃濃的怨氣。
當初來沱東,再轉道瀝州開拓海上貿易事宜,確實是因為明月需要她,朝廷需要她,她義不容辭。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背后也是有那么一點點的逃避在里邊。
做了那么多年的親姐妹,到頭來卻上了對方的床,心甘情愿地與她做下那荒唐的事。
將來如何跟后人交代?
但隨著來了這么一趟東部沿海地區,看了浩瀚的海洋,了解了更多遠方的國度,心境逐漸變得開闊,才發現人在這廣袤的宇宙中顯得如此渺小,人的一生又是何其短暫,不過是滄海一粟。
自己的那些顧慮,更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這念頭一起,又覺得在宮中苦守的那人,可憐兮兮地盼著自己回去,又何其無辜,惹人心疼。
第202章 相濡以沫
董蕓今日看起來不是很高興。
“大將軍怎么這么晚了還沒入宮?”
翠兒回道:“大將軍今日設宴款待手下將領, 這會兒還沒信兒,怕是喝醉了。奴婢這就派人去打探一下。”
董蕓抬手制止道:“罷了,離宮門關閉尚有半個時辰, 再等會兒吧。”
她倚在美人榻上,眼神有些冷。
今日早朝, 顧沖上諫,說后宮不可一日無主,建議她多納幾位皇夫, 開枝散葉,延綿子嗣, 壯大皇族。
這樣的提議, 已是老生常談了。
董蕓幾乎不假思索道:“朕已有后。”
這后, 既是后人,同樣也是后位有人。
顧沖又怎知她暗含的意思,一再堅持。
“雖有,但僅有一位,實在過于單薄。否則當初宇文敬也不會膽大包天到設計先皇。”
董蕓:“子嗣在精不在多。朕當年遇難,那么多的皇親國戚, 不也是無一人伸出援手?”
顧沖:“陛下當年能逃出生天,那是因為陛下有大長公主和榮華公主, 可現今芙寶公主卻只有她自己一人,倘若再有宇文敬這樣的事情發生,又有誰來幫她?”
“陛下尚有大將軍守護, 可大將軍之后,又有誰能像大將軍護著陛下一樣, 護著芙寶公主。”
“臣是陛下一手提攜起來的,臣比任何人都珍惜眼下的身份和地位。但既為御史, 食君俸祿,不可尸位素餐。臣之所言,皆是為了陛下,為了大玥江山,也是為了芙寶小公主。陛下可以嫌臣聒噪說話不中聽,可這些問題就算臣不說,它們也是實實在在就在那里。陛下心懷萬民,但祖宗的江山社稷,亦不能不顧。否則——”
否則什么,他沒說下去。
但所有人都明白,那就是不忠不孝!
董蕓自然也明白,她本可以借口當年逃亡時身體受損、無法生育來堵住悠悠眾口。
但這么一來,她會將這個巨大的壓力,直接壓在了才六歲的芙寶身上,她未來的人生,還沒怎么開始,就已經被這個枷鎖給套在那里了。
不僅如此,錦兒也不能逃脫干系。
而且她還會面臨下一個問題,沒完沒了的太醫診斷,還有沒完沒了的藥療。
說一個謊,就得用無數個謊來圓。
皇帝雖說是九五之尊,卻從來不是可以為所欲為。
尤其是一個負責任的皇帝。
皇嗣這件事,家事便是天下事。
這些諫臣從江山社稷祖宗基業出發,發自肺腑之言,若是因為這些事殺人,往后誰來處理政務,誰來維持整個國家的運轉。
殺了一個,還有千千萬萬個。
只會寒了眾臣下的心。
而且她也沒有殘暴到那樣的地步。
最后也只能壓著心口的躁意,道:“此事日后再議。”
君臣不歡而散。
這會兒下了朝回了寢殿,想著隔幾天就要被搬上臺來說一次的話題,不禁有些怔怔。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
她抬起頭,看到來人,心頭頓時一輕,臉上浮出笑意來。
梨花走過去挨著她坐了下來。
再去摸她的手。
即便屋里燒著地龍,手背還是涼涼的。
“晚上吃了什么?”她將那兩只素手捂在掌心,問道。
皇宮之中,珍饈美味應有盡有,但對梨花來說,那些山珍海味都遠不及一碗回鍋肉來得美味。
董蕓笑道:“反正不是豬肉。”
當初在大柳樹村,董蕓就不愛吃豬肉,梨花是知道的。
看著眼前的她眉眼含笑,梨花又怎知白天/朝堂上董蕓被諫臣圍堵的事。
想到昨天系統說的關于任務目標的事,她覺得有必要和對方通通氣。畢竟董蕓是天子,想要名分并非一朝一夕就能達成。若想讓群臣不加以阻撓,還需精心謀劃一番。
少不了得幾個月。
如此一來,時間就顯得緊迫了。
因此開誠布公地交流顯得尤為重要。
但要如何隱藏著系統的事,又把需求提出來,也是件費腦的事。
董蕓見她欲言又止,沒好氣道:“你想說什么便說,別在我面前這副模樣,小心我揍你。”
梨花這才小心翼翼道:“我幾乎少有欺瞞你的時候,但你知道的,那件事……。”
不可說的事。
董蕓看著她這模樣,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脫口而出:“是不是你索要了什么,要被反噬了?”
梨花當真佩服極了董蕓的敏銳,回道:“不算是反噬,但有個條件需要滿足一下。”
董蕓心猛地一提:“什么條件?如果不滿足,又會怎么樣?”
梨花故作輕松地笑了笑:“這個結果只針對我,不會牽連到你或者其他任何人。”
董蕓瞬間就惱了,“你如今還能說出這種話來,是心里一直在跟我劃清界限嗎?”
梨花慌忙解釋:“這怎么可能!我的命運早就跟你緊緊綁在一起。我的人,我的整顆心,都是你的,怎么可能會劃清界限!”
“那你還說什么你的我的,對你的反噬便是對我的反噬,說罷。”
梨花道:“會死。”
董蕓瞬間一陣眩暈,整個人幾乎就要往后摔去。
梨花趕忙一把摟住她。
董蕓哆嗦道:“它的條件是什么?”
“大概是你家的族譜上要有我的名字……”說到這她突然停了下來,因為這樣聽起來很像在拿著自個兒的性命作為條件,要挾對方給自己名分。
她慌忙擺手解釋道:“姐姐,當真不是我要逼你,就是這么個條件。”
董蕓看著她那著急的樣子,原本鐵青的臉逐漸回緩,噗嗤一聲笑了。
“我當是什么。原來是跟我要名分來了。”
梨花懊惱極了,果然姐姐也是這么認為的。
董蕓道:“我本來是打算年后就要立芙寶為太女。這么一來,繼承人有了,朝臣們意見或許就沒有那么大了。接下來就可以順勢將和你的事給提上明面,即便他們覺得荒唐,但礙于你的實力,就算想勸,也得有所顧忌。”
梨花聽后,瞬間又變得期待起來,她咽了口口水,小聲問道:“你真的不會覺得我是在用這個來跟你談條件嗎?”
董蕓幽幽地看著她道:“如果因為談名分就因此影響我對你的感情,那我對你的情感也太淺薄了吧。”
梨花突然鼻子一酸。
姐姐的回答總是這么出人意料。
董蕓又道:“換過來,如果你才是皇帝,我與你要名分,你會因此少愛我一分嗎——”
話未說完,梨花就迫不及待地打斷了她:“不會,永遠也不會,不論姐姐做什么,都不會影響我對姐姐的愛!”
這樣的表白哪個女人不愛聽,董蕓當然知道她心里有自己。但聽到她親口說出來,又是另外一種感覺。
她輕咳一聲,道:“萬一我變成一個無惡不作的壞女人,你還會對我一如往昔嗎?”
梨花道:“會。人不會無緣無故變壞,你要是個壞人,我會先去了解你為什么變壞,若是求而不得,只要幫你達成愿望,你就不會去做壞事。倘若你是天生壞種,那我就跟你一起墮入地獄。”
董蕓聽到這樣的回答,心中震撼不已。
口中卻道:“那你可真是個傻子。”
梨花看得出來她心里愉悅,想起系統說的期限,趕忙補充道:“這個事還有個期限,就是要在一年內……”
董蕓微微抿了抿唇,心里盤算著這件事的操作辦法。
梨花見她不說話,還以為她不高興,小心翼翼道:“姐姐曾說過不允許我為了獲得某種能力,與人做了交易。可我……姐姐是怪我的吧?”
董蕓輕輕嘆了一口氣,“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你這些年所表現的這些果敢和無所不能,便是交易得來的吧。說實在的,我才是最沒有資格評判這件事的人,因為我是所有利益當中的最大獲得者。”
她眼中眸光微閃:“我并不高尚。就算不是為了今天這個位置,只是為了給父皇母后和五姑姑報仇,當初在流亡途中,我曾不止一次,祈求所有神祇,愿意出賣我的靈魂和一切,去達成這件事。”
“沒有任何神祇回應我。”
“但幸運的是,我有了你。是你幫我報了仇并幫我拿回一切,還獨自承擔了可能的代價。”
“我怎么能得了便宜還賣乖呢?”
“只是要名分而已,我給得起。”
董蕓的一番話,讓梨花感動不已。
確實是會有一些人,會一邊享受成果,又一邊進行批判。
但姐姐不是這樣的人。
然而剛感動完,眼前的女人突然話鋒一轉,冷不丁地突然提出了一個問題。
“我問你,晉陽先前咱們住的那間屋子里,床底下的那個小箱子,是不是也跟那件不可說的事有關?”
梨花先是愣了一下,沒立刻反應過來董蕓說的是什么,等想起自己把什么好東西放到那箱子里面后,頓時一個激靈。
隨即臉也跟著火急火燎地燒了起來。
董蕓看著她那跟猴屁股一樣的臉兒,便猜測或許跟什么相關。
直接讓人去把那小箱子搬了來。
“打開吧。”
梨花手足無措道:“我……我沒帶鑰匙呢……”
董蕓揚了揚媚,也不逼她,又讓人把箱子收了起來。
“明日把鑰匙帶過來。”
梨花眉頭打結,哦了一聲。
被她這一嚇,好半天才想起今日在系統抽獎中得到的那件獎品,剛好趁著這個機會一并說了。
她從懷里掏出了那小盒子,放到董蕓面前,吞吞吐吐地把它的功能說了一遍。
董蕓果然被驚到了。
畢竟對她來說,這件事著實是過于匪夷所思。
但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擔心:“你是不是又跟它做了什么交易?”
梨花急忙搖頭解釋:“不是交易,這是獎勵。剛剛我跟你說的那個條件,是最后一個了。之后,它就會徹底離開我的世界。”
說完,她急切地看著董蕓,補充道:“姐姐,你要相信我。”
董蕓從不懷疑她說的話,當聽到那個玩意兒會離開,心里頓時松了一口氣。
梨花雖然從未跟她描述過那個東西,但從她的表現來看,它似乎擁有無所不能的力量,仿佛是主宰她們整個世界的神。
這種力量讓她感到不安,就像是懸在頭上的利劍,讓人時時刻刻提心吊膽。
誰知道會不會像幾年前一樣,突然發生什么變故,讓梨花昏倒摔下馬來,昏迷數日,像個木僵人一樣。
董蕓被嚇過一次,是萬萬不想經歷第二次。
她覺得,要盡快給梨花名分,讓那個主宰的神,趕緊離開她們的世界。
她將目光放到桌面上的小盒子。
拿過來,翻來覆去地看了看,又打開盒子,把藥丸拿出來聞了聞。
好半天才道:“我沒有精力再去養第二個孩子了,我有芙寶就夠了,我已經把一個母親對孩子所有的愛都給她了。”
“但皇室血脈的延續對我來說,同樣重要。我能坐上這個皇位,是因為我是父皇的女兒,這是我們家的東西,我當仁不讓。”
“皇家子嗣凋零,這是不爭的事實。我身為宇文家的女兒,肩負皇家血脈傳承的任務,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宇文家絕后。”
“我不能確定芙寶將來喜歡上什么人,會不會和我們一樣。如果為了血脈一事,強迫她嫁人,這是我永遠都做不到的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想履行這個責任,或者單純想要個孩子卻又無能為力的時候,為她創造條件。”
“錦兒也是如此。”
“之前,我還不知道要如何能幫助她們,但現在有了你這個東西,我終于可以松了一口氣。”
有了這個東西,至少往后在和御史對線的時候,心里也能更有底氣。
梨花看著她展露出來疲憊的一面,心不禁提了起來,問道:“是不是今日上朝那些人又為難你了?”
倘若真是這樣,她考慮要不要把北鎮撫司機構重新恢復,好好監督這些朝臣。
如此上進仁愛的君王,他們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董蕓搖了搖頭:“其實顧沖他們說得對,我們總有老死的那一天,沒有大姑姑和五姑姑,沒有錦兒,我先前還把以前那些皇親國戚全部貶為平民,芙寶當真就是孤家寡人了,她身后沒有任何兄弟姐妹。”
“她不像我,能有你一路扶持保護。”
“誰能保證現在忠心耿耿的人,將來會對芙寶繼續忠誠。”說到這里,董蕓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你當真以為如今朝上的那些人是真正臣服于我這個女皇帝?”
她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們懼怕的是你的兵力和武器。如果沒有你,一旦讓他們的利益受損,這些人能把我給生吞活剝了。”
“你以為他們會因為我的仁愛而愛戴我,他們不會的。甚至在背后,他們還在唾棄我的女子身份。當然,或許小老百姓會愛戴我,但這天下豈是小老百姓做得了主?”
“男尊女卑,世世代代,從未改變過。如今到了我這里,就算我沒辦法顛覆這個觀念,至少我也得為后人先試行一步。百年之后,千年之后,人們知道,有人曾為之努力過。有了開拓者,后繼的人,就不會那么艱難。”
“將來芙寶要是繼承我的遺志,她只會更難。”
說著,長長的睫毛向下垂,眉宇之間,是對那個小小姑娘未來道路的擔憂。
梨花看著她這模樣,心疼極了。
恨不得為她解決掉所有的問題。
忍不住想從系統那里得到答案。
系統卻道:“系統靠數據和推演結果說話,所以我并不想誤導你。事實就是,以你們當下社會的思想土壤,還不能承接后世先進的政治制度。”
“當前時期整片陸地上的所有領導人,也還沒有人能達到那樣的高度和覺悟。就算你們此刻照搬后世的做法,也不過是曇花一現。”
系統說到這里,就不愿再透露了。
梨花第一次有了一種無助的感覺。
原來,當了皇帝,才是更大挑戰的開始。
董蕓并不知道她此時的心理活動,下垂的眼睫很快又抬了起來
愁苦歸愁苦。
既然登上這個位置,唯有想辦法解決問題,唯有奮斗不止。
她將梨花拉近,摸了摸她的臉頰道:“所以,你最好要長命百歲,你活著,我這個皇帝才能坐得安穩,芙寶、錦兒、阿雁,還有我的兩位姑姑,才能得以保全。”
梨花聽著她說的話,不知為何,身子顫抖得十分厲害,她第一次覺得自己肩上的責任重大,第一次被愛人如此需要,被她如此鄭重囑托。
她咬緊牙關,立誓一般地道:“我會好好活著,我從明日開始,就好好規劃為芙寶培植勢力。”
“姐姐也要好好活著,我不想等我老了自己孤零零一個人守著芙寶……”說著,便想到了那個畫面,眼眶瞬間變得通紅,淚水滾了下來。
自己身子很好,四項屬性達到頂點。可姐姐身體不好,現在天冷,每天睡覺都還是得靠暖炕,靠湯婆子發熱。
最后一次抽獎,她多想能抽到強身健體的藥,給姐姐補補身子。
可天不遂人愿。
見她傷感,董蕓抱著她,也不禁落淚。
“好梨花,我的梨花……”
她輕聲呢喃著,“姐姐會好好活著,姐姐還沒被你愛夠,這輩子都不夠……姐姐還有很多事情想要和你一起去做……”
她想,她們將會相濡以沫相互扶持,好好走完這波瀾壯闊的一生。
第203章 錦雁相依
自那以后, 梨花果然沒有絲毫懈怠,四處奔走。
先是找了慕容青山,商量關于重建北鎮撫司的事。
慕容青山原本就是鎮撫司的人, 他無兒無女,對慕容錦視如己出, 維護皇權他心甘情愿且義不容辭。
當初北鎮撫司建立的初衷是專門處理皇帝欽定的案件,查治貪官污吏,不經過一般司法機構。
隨著時間久了, 這個機構就慢慢變味,演變成了皇帝排除異己的鷹爪機構。
在梨花看來, 機構本身并無好壞之分, 都是為相關利益者服務, 就看掌握在誰手中。
姐姐以女子之身登高位,身邊強敵環伺,這樣的機構更不可少。
而且,只要這個機構掌握在自己人的手中,它又能壞到哪里去呢?
于是,皇庭司應運而生。
其主要職責是奉命討奸、治獄、督察官員, 以及處理親貴奢侈、逾制、盜捕等不法之事。
不受三衙轄制,只聽命于皇帝。
慕容青山作為明面上的最高指揮使, 而梨花則是這個機構背后的真正掌舵人。
皇庭司的成立,立即讓一眾官員聯想到了昔日的北鎮撫司,一時間如同驚弓之鳥, 拘謹了許多。
梨花才不管這些人怎么想。
當初宇文敬的北鎮撫司是如何殘暴無情,不也是沒人敢反抗?
有些人就是賤, 就是需要吃點苦頭才能學會安分。
比起北鎮撫司,如今的皇庭司行事作風要溫和了許多, 這些人要是還不識趣,那與藐視皇權何異,該辦還是要辦。
御史臺的人同樣也收斂了許多,就連顧沖都好長時間沒有去跟董蕓理論皇嗣的事了。
董蕓清靜幾日,整個人都變得神清氣爽。
晚上吃飯,夏尋雁也來了。
宇文慧問道:“這幾日怎么都沒見梨花回來吃晚飯,忙什么去了?”
夏尋雁回:“忙著皇庭司的事,還成立了邸報社和器械研究中心。”
宇文慧不解道:“皇庭司的事我倒能理解,但這個邸報社究竟能做什么?”
夏尋雁放下筷子,解釋道:“她擔心有人私底下說陛下半句不好,想從輿論上控制風向,將皇帝的正面形象以及相關政令和要聞通過邸報發出,傳送到各地,統一普羅大眾的想法和認知。”
宇文慧聽后,不禁嘖嘖稱奇。
她轉頭去看董蕓,戲謔道:“你可真有眼光啊,找了這么一條忠心耿耿的小狗,整天為你東奔西跑的。”
董蕓笑笑:“半個月前給她哭訴了一陣當皇帝的難處,劑量下猛了,她現在有點擔心過頭,一刻也不敢停歇。想著要如何守護皇權,為芙寶鋪路。”
正在大口吃飯的芙寶聽到自己的名字,抬起頭來,看著母親。
董蕓伸手取下她嘴邊的一粒米飯道:“梨花心里念著你呢。”
芙寶趕忙把口里飯咽下去,大聲道:“我也時時刻刻念著梨花。”
幾人看著她天真模樣,不禁笑了。
直到飯后,董蕓讓芙寶往偏殿去,自己留了其他人。
將那日梨花拿來的小盒子放到桌面,并詳細解釋了它的功能。
幾人的反應與她當日如出一轍——震驚又好奇。
董蕓道:“我也不多說什么,東西我有,你們若是需要,來找我拿便是。”
雁錦二人對視了一眼。
慕容錦在夏尋雁的眼中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意動。
她眼珠子轉了轉。
不過到底也沒說什么。
一旁的宇文慧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這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就不摻和了。”
董蕓笑笑:“拋開這事不說,姑姑可沒比我們大多少。”
宇文慧冷哼一聲:“既然我還魅力依舊,那她怎么還不回來?她到底想逃到什么時候?”
其他三人聽到這話,瞬間就不吱聲了。大姑姑一離家就是一年多,這種情況任誰都受不了。五姑姑現在還沒發瘋,已經算是好的了。
董蕓最后輕咳了一聲:“距除夕夜還有大半個月的時間,想來已經在半路了。”
宇文慧氣呼呼道:“最好是這樣!否則我除夕夜就出發去瀝州找她!”
董蕓安慰:“放心吧,我回頭讓梨花派皇庭司的人去查探,很快就會有大姑姑的消息了。”
宇文慧這才熄了火氣。
晚上,丞相府。
小丞相和公主在進行愛的交流。
二人磨磨蹭蹭,辛苦了大約兩刻鐘,便已是渾身發燙,大汗淋漓。
連夏尋雁這樣的體質,肌膚上都罕見地滲出了一層薄汗。
其間更是換了張褥子。
看心愛的女人渾身發顫,哪里還有平日清冷高貴的模樣,慕容錦心中無比滿足,更是憐愛不已,傾身將她摟在懷里,細細地親吻著她的臉頰。
直到對方漸漸平復下來,她才出聲。
“明日我去找皇姐要兩顆藥丸吧。”
夏尋雁渾身發軟,還沉浸在剛才的愉悅之中,冷不丁聽她突然來這么一句,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想要孩子?”
慕容錦嗯了一聲,“想,你喜歡小孩子嗎。”
夏尋雁在被子下摩挲著她的手。
“喜歡的。”
喜歡她們的孩子。
慕容錦道:“在沒遇到你之前,我也早就做好了嫁人生子的心理準備,反正天底下大部分女人的人生都是這么安排的。那時心想著,有個人,能容許我婚后繼續行俠仗義游走江湖,我還是挺愿意為他生兒育女。”
“現在有了這么個人,她愛我,我也愛她,我焉有不愿意的道理?”
而且自從她和夏尋雁在一起后,爹娘雖然是同意了,但她能感受到他們的憂心忡忡。尤其是她爹,總擔心她們將來老了孤零零的。
要是能有個孩子,爹娘就不應擔心了。
夏尋雁聽到她說著情話,說愿意為自己生兒育女,心跳得有些厲害。
卻很快就聽旁邊這人不解風情地道:“呃……你會不會覺得孩子跟你沒有血緣關系就不太樂意……”
夏尋雁本是個斯文人,在床上不做那事的時候,一向都是規規矩矩,如今聽到慕容錦這么一說,忍不住轉過頭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
聽到對方嘶的一聲后才松口。
“梨花和芙寶有血緣關系嗎,陛下不也不是芙寶的親生母親,你卻把我想得這般自私又小肚量,是我平日哪里讓你有這樣的錯覺?”
慕容錦嘿嘿地干笑了兩聲,“我這不是把丑話說前頭,好讓你來反駁嗎?”
夏尋雁轉頭看著她,問道:“為什么不讓我生?”
慕容錦側過身子摟著她的腰,道:“你身子骨不好,當年你和我阿姐冬日下寒江的事阿姐已經和我說了,本意是讓我平日關心你的身子注意給你保暖。你說我怎么舍得讓你這個小身板為我生兒育女。”
夏尋雁道:“還說我,你自己當初受了多重的傷你都忘記了嗎?”
慕容錦搖了搖頭:“我這個是外傷,好了就好,不像你,是內傷,浸蝕肺腑。”
夏尋雁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問道:“你是不是覺得皇家子嗣凋零,又不想你阿姐過于為難,才想主動分擔?”
慕容錦笑道:“是有這層意思在里面,畢竟我也不愿阿姐身子受損了還要為了皇室血脈去受孕。但前提是我也挺喜歡小孩子,要是能生一個跟芙寶一樣的,可可愛愛,軟軟糯糯的,叫我娘親叫你母親,就覺得心里軟軟的好不歡喜。”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她的這位丞相大人,自小就沒了母親,有了繼母之后,父親對她就再不聞不問,也不受兄弟姐妹的待見,她二十多年的人生,大多是與孤獨作伴,還經歷了被親人遺棄被無良婆家驅趕的遭遇,她想給她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
孩子無疑是一個家里最好的調劑品。尤其是阿雁冷冷清清的性子,和一個軟糯調皮的小壞蛋處在一起,被那小家伙像貓兒一樣地往身上爬手忙腳亂的巨大反差,光是想象,就直接擊中了她的內心。
聽她這么一描述,夏尋雁眼珠子動了動。
家。
聽著就很溫暖呢。
“可我也不愿你辛苦……”她挨著慕容錦的頸窩,悶悶道。
慕容錦抱著她道:“尋常人家女子,無法阻隔受孕,一生都在不停生育的道路上,等年老的時候肚皮才能閑得一刻,可年輕大好的時光也過去了。比起她們,我們能隨時云雨,又不用擔心生育問題,什么時候想要孩子還能定個日子,要幸運多了。”
“至少在我們倆這兒,孩子是受期盼而來,是美好而不是負擔。”
“對我來說,不是辛苦。”
“當然,你要是實在也想當母親,我們先去找太醫看看可不可行——”
夏尋雁聽了,環住她腰的手緊了緊,搖頭道:“我沒這個想法,但如果你想要孩子又不想生,我就生。”
慕容錦一把摟住她,狠狠地啵了一聲在她臉上,口中嗔道:“自己什么體質不自知,還想來跟我逞強。”
轉口又道:“不過我現在才二十又一,咱們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我可不想每天晚上挺著大肚子跟你做,至少要等個一年我再吃那個藥丸子。”
夏尋雁聽她這么大落落地把床笫之事給說出來,耳朵一紅,道:“什么時候都行,但不能太晚,年紀大了不好生。”
慕容錦滿口答應。
見她歇好,又蠢蠢欲動起來,伸手去抱她,道:“眼下還早,咱們再做一輪好不好,我還沒夠……”
最近慕容錦回去跟江娘子學廚藝,小有所成,三天兩頭給小夏相煲湯,又監督她的工作時間,夏尋雁覺得自己身子似乎沒以前那么羸弱,甚至還胖了好幾斤。
身子好了,時間多了些,就有精力培養性趣愛好。
加上兩人夜夜笙歌,夏尋雁被她解鎖了超多姿勢,早已沒了之前的拘謹害怕,如今剛享受到這種蝕骨的滋味,又怎能按捺得住。
被慕容錦稍稍一撩撥,就直接軟了身子,與她糾纏一起。
第204章 (瑛慧)生生世世
水波一蕩一蕩。
大長公感覺自己就像是泡在水中一般, 意識魂魄也在這沉沉浮浮之間出了竅,飄在半空中,毫無目的地往前飛去。
最后來到一個熟悉的地方。
那是她二十多歲以前在上京皇宮中的寢殿。
她恍惚記得, 在西塞瀕死之際,也曾夢回這個地方。
卻不知道怎的這會兒又回來了。
依舊是濃濃的酒味。
她看到喝得爛醉如泥的自己, 一邊哭著一邊往自己嘴里不停灌酒。
突然,一陣細碎而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名身著淡青色襦裙的少女急匆匆地闖了進來。
少女明眸皓齒, 已初具傾國傾城之姿。
見到長公主這個模樣,急得兩眼通紅, 想都不想就上前來奪她的酒杯。
“皇姐, 別再喝了, 求你了——”
少女焦急地勸阻著,試圖安撫長公主的情緒。
卻不想,眼前的長公主迷迷糊糊抬起頭,捧著她的臉就湊上來。
少女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她本能地往后仰去,試圖躲避。
“皇姐, 你看清楚了,我是慧兒, 不是李月娥,我是妹妹啊——”
少女急切地辯解著,同時用力推開她。
但長公主卻仿佛沒有聽到似的, 用力地環住她的腰,將她的手緊緊貼在自己胸前, 眼中含淚地懇求:“你摸摸我……你要了我,就不要再想嫁給別人了, 好不好。”
聽到這話,少女瞬間愣住了。
手指尖傳來的觸感讓她心跳加速,不知所措。
“不,皇姐,你醉了……”少女咬著牙,似乎也在跟自己內心劇烈搏斗著,試圖掙脫女人的懷抱。
然而,此刻的長公主卻已經胡亂地扯掉了身上的衣裳,將她緊緊拉向自己。
少女被眼前的春光晃花了眼睛,在對方大力地拉扯之下,最后理智終于崩塌,埋下頭去,迎上了她的唇。
天上的這縷意識目睹了這一切,大長公主內心幾乎崩潰。
當年慧兒并沒有錯啊,是自己強行引誘,她才與自己發生關系。
直到后面坦誠相對的時候,她才后知后覺地發現,眼前的人不是李月娥,但那時的慧兒已經被誘惑得失了神智。
她所有的記憶也是從這時候才開始。
但這個時候她并沒有抗拒,因為身子已經動情。在得知與李月娥幾乎沒有可能之后,她放任了一切的發生。
如今再看全貌,慧兒的確無過。
即使是她在上邊。
她們之間最多是你情我愿,沒有受害者,也沒有施暴者。
那么,李月娥自作主張的報復,就是赤裸裸的陷害。
說到底,自己才是始作俑者!
隨著意識顫動,眼前一花,場景瞬間切換到了那個即將啟程前往西塞的夜晚。
少女沖入她的寢殿,雙眼紅腫,聲音哽咽,一遍遍地哀求著。
“皇姐,帶我一起走吧!我求求你了,我不想嫁人,不想被困在這京都的牢籠里……”
“讓我和你一起去西塞好不好?”
“是我錯了,你原諒我,你讓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帶我一起走吧……”
可憐的人啊,從始至終,都一直覺得是她的錯。
她那時候才多大啊。
在她的心里,一直將那晚的過錯攬到了自己身上。
以至于這么些年來,她一直在贖罪。
即使面對李月娥以愛人的名義屢次陷害,她也覺得是自己應得的懲罰。
看著跪在跟前的少女,那一縷意識抑制不住地顫抖。
她后來知道,自己出發去西塞的當日,她被關在寢宮里,哭了一天一夜。
半年之后,她去求母后,下嫁病秧子。
原本純真的女孩,慢慢地,變了個樣。
尤其病秧子死后,她在自己的公主府里,收納了一批又一批的歌妓和舞女,終日尋歡作樂。
從那時起,她的名聲開始變壞。
但她卻渾然不覺,依舊我行我素。
大長公主的那一縷意識飄在房梁上,看著她躺在美人榻上,慵懶地欣賞著院中翩翩起舞的美人。
但眼里,卻難掩落寞。
恍惚間,意識再一次震動,來到了一座閣樓前。
她抬起頭,看到兩個侍衛模樣的人,扶著一個已經明顯失去意識的男人迎面走來,穿過自己魂體,往閣樓中走去。
那人她認識,那是衛將軍。
她瞬間明白了接下來將要發生的景象,頓時渾身發顫不能自已。
她試圖捂住耳朵、遮住眼睛,不想去看、去聽那令人心碎的一幕。
但她的靈魂仿佛被禁錮在這閣樓里,無法逃脫。
她只能躲在門外最遠的角落里,渾渾噩噩地度過了那漫長而痛苦的一夜。
直到次日看見她的慧兒失魂落魄地從房間里走出來,她的一顆心,像是被萬箭穿中,痛得無以復加。
慧兒……她的慧兒……
這些年來,她雖然知道這個事情,她也很難過,但從未像此刻這般痛。
她真該死。
她恨自己當初為何會相信李月娥那個惡毒的女人!
當初她到西塞的時候,年紀輕輕。
母后原本留在西塞的那些資源,早就被籠絡得差不多,她花了好多年的時間才慢慢組建起自己的勢力。
宇文敬篡位之后,威脅她回京,想借此機會禁錮她,瓦解她在西塞的僅有的那一點勢力,否則就再嫁慧兒。
她知道,以宇文敬的為人,即便自己回了京都,她和慧兒也難逃厄運,所以只能稱病拒不回京。
但慧兒,她還是要救。
可在京都這邊,她的勢力難以滲透。
她沒有其他關系。
只能求助李月娥。
李月娥的丈夫,在京都有一定的勢力。
當初自己驟然離開京都去往西塞,李月娥也按照原計劃那般嫁了人。
她曾以為,她們倆之間誰也不欠誰了,算是和平分手。
她還以為,李月娥對那個醉酒的夜晚一無所知。
她們后來再見面的時候,李月娥沒有計較她當年突然去西塞的事,她也沒有質問李月娥嫁人的事,她以為,就算沒了愛情,她們還能是朋友。
在她心中,自己曾對李月娥那般好,如今第一次開口求她搭救妹妹,李月娥應該會伸出援手。
李月娥當時的確是爽快地答應了。
但轉頭卻策劃了一場陰謀,將她的慧兒推入了火坑。
李月娥后來向她解釋,榮華公主與衛將軍兩情相悅,私定終身,并聲稱榮華公主拒絕跟她的人逃離京都前往西塞。
這件事讓當時的她憤怒至極,卻又無可奈何。
如今再看到慧兒被陷害的一幕,她的心在這一刻碎掉了。
悔恨至極。
曾經的慧兒,多么純真多么可愛,她會跟在自己的身后,甜甜地叫著“皇姐”,說有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如今的芙寶有多可愛,當年的慧兒就有多可愛。
可自從醉酒那一晚過后,全都變了。
自己才是那個罪孽深重的人!
大長公主意識體就這么跟在宇文慧的身后,經歷了后來的一段又一段的人生,包括她誕下芙寶的日子,包括她被自己救下來以后在雪山的那些日子。
也包括自己去雪山看她,轉身出門之后,她坐在美人榻上,失聲痛哭的那一幕。
她多想抱抱每一個時候的慧兒,那是她看著長大的女孩,卻因自己的,經歷這么多的磨難的女孩兒。
自己這一年多以來,還因為心里那可笑的別扭,逃避她的身邊。
她真該死啊!
大長公主狠狠地捶著自己的腦袋。
直到一個聲音將她驚醒。
“殿下——殿下——還有不到半個時辰就到碼頭了,您要不要先起來更衣?”
大長公主猛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阿溫那張擔憂的臉。
而周邊,是船艙的陳設,
此時船舶正一蕩一蕩的。
她這時候才想起,她們正在瀝州轉沱東再順著沱江駛往京都的船上,這段旅程已經持續了一個多月了。
雖然是冬季,但沱江水流量大,沒有結冰,船只能正常運行。
“要到碼頭了嗎?”她掙扎著坐起身來,才發現自己已滿頭大汗。
自從吃了梨花送來的藥丸后,她病就痊愈了,神奇的是連帶著身子也跟著好了起來,比起以往,狀態都要好上不少。
像這樣無端大汗淋漓,還是頭一回。
想來是近鄉情怯了。
“是,快到了。”阿溫回道。
……
下了船后,宮里已經派人來接應。
外邊正下著雪。
她剛上車,隨從匆忙來報:“殿下,大司農家的平恩縣主也在這個碼頭下船。她說家中無人來接,看這天色,雪恐怕會下得很久,天氣又這么冷,平恩縣主懇求能隨著殿下的車隊一同進城。”
大司農因為在農業方面頗有建樹,被皇帝破格給提了上來,就連他的女兒也被封為縣主。
大長公主對這位平恩縣主并不陌生,她們之間甚至有過幾次短暫的交集。
只是坊間有傳聞,這位平恩縣主也喜歡女子,她若是不想沾惹麻煩,大可一走了之。
但既然是朝廷有功之臣的家眷,大長公主自然不會拒絕她的請求,問道:“平恩縣主可有馬車?”
隨從回道:“沒有,原是要等著自家馬車來接,卻遲遲不見有人來接,眼下天色不早了,再等下去,天就黑了。”
大長公主又問:“我們后面的馬車可還有空余?”
“有是有,但是裝著行禮,稍微有些簡陋,與縣主身份不符,小的們拿不定主意。請殿下定奪。”
大長公主略一沉吟,道:“請她來我的馬車上吧。”
隨從聞聲便去了。
等回到皇宮,已是酉時。
一路風塵仆仆,先去沐浴。
等出來后,皇帝帶著梨花慕容錦幾人,已經在殿中等候。
大長公主第一眼就看到了宇文慧,心里的歉疚排山倒海地來。
對方對她心里所想一無所知,只是由著性子,拉長了一張臉。
一年多的逃避,任誰都無法咽下這口氣。
上前去給皇帝行禮,董蕓一把拉住她的手道:“大姑姑不必多禮,一路舟車勞頓,累壞了吧,快坐下來一起說話。”
“小姑姑已經讓御膳房那邊準備了你喜歡的好菜,待會兒就好。”
大長公主目光掃過那個還氣呼呼的人,心里熨帖。
很快便傳了膳,幾人坐下來一起用飯。
大長公主好久沒有和家人這么一起吃,外頭狂風呼嘯,屋內燒著地龍暖呼呼的,伴隨歡聲笑語,一片其樂融融。
不料剛吃到一半,就有宮人來報,說大司農家的平恩縣主送了禮過來,感謝大長公主載她一程,同時歸還大氅。
那大氅正是宇文慧入冬時候讓人做好給她寄過去的。
原本稍有緩和的宇文慧,目光觸及那件灰色大氅,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將筷子重重地放在桌上,就要起身走人。
大長公主在桌子底下一把捉住她的手,緊緊拉住。
面上卻不動聲色,沖著來人道:“去回縣主說,大司農對江山社稷有功,陛下十分看重,本宮作為皇帝的姑母,理應照料。區區小事,讓縣主不必放在心上。”
宮人應聲退下。
慕容錦輕笑道:“難怪大姑姑今日歸來得晚,原來是順道護送平恩縣主回家了。”
董蕓想踩這二愣子一腳,但已經來不及了。
果然宇文慧聞言,怒火中燒,剛剛因為對方握住自己的手而升起的一絲旖旎,頓時煙消云散,她猛地甩開大長公主的手。
“共乘一車,還親自把人送到家門口,把貼身的大氅送給別人穿,這般體貼入微,能不耽誤時間嗎?”
大長公主轉頭看著她,緩緩吐出兩個字。
“冤枉。”
她向來很少為自己辯駁,即使當初在西塞與李月娥的傳聞鬧得沸沸揚揚,她也未曾出面澄清。
此刻能說出“冤枉”兩字,已是極為難得。
然而此時的宇文慧正是火冒三丈,哪里聽得進去?
脫口而出:“你冤枉什么?那平恩縣主本就喜好女色,你在外面的名聲和她相比也不遑多讓。這么大個人了,還不知道避嫌?孤女寡女共乘一輛馬車,還把我送你的大氅給她穿,你是想氣死我嗎?”
這話一出,董蕓趕忙沖梨花使了個眼色。
梨花會意,對芙寶道:“芙寶,吃飽了嗎,咱們到外頭玩去。”
芙寶見到五姑奶生氣,就知道有人要吵架了,乖乖地放下筷子,牽著梨花的手往外走去。
董蕓也拉著慕容錦的胳膊,緊隨其后。
其他宮女太監一下子撤了個干干凈凈,房間里只剩下大長公主和宇文慧兩人。
“我可以跟你解釋。”大長公主道。
宇文慧看著眼前這張依舊美麗的臉龐,歲月似乎對她格外寬容,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與前年最后一次見面相比,她甚至更顯容光煥發。
果然在外頭快活了,人都顯得年輕了許多。
宇文慧心里堵得要死。
或許是因為真真切切地擁有過她,這一年多的分離讓宇文慧覺得甚至比過去在西塞的十幾年還要難熬。
想念和怨氣洶涌而至,撞在一起,激得兩眼發紅。
從幻境中歸來的大長公主,早已不是當初的心境,見她兩眼通紅,亦心疼不已。
她轉頭沖著外頭叫來阿溫:“和榮華公主說說,我們剛才是怎么回來的。”
阿溫趕忙上前道:“榮華公主容稟,方才回來的時候,平恩縣主欲與我們同行,大長公主殿下念她父親勞苦功高為陛下看重,于是便把自己的車輦讓給她坐,殿下去后頭跟婢女擠一車子了。”
“入了城,我們便與縣主分開,直接回了宮。至于回來晚了,是剛好在皇城外遇到車騎將軍,說了一會子的話。”
宇文慧沒想到事情竟是這樣,想起自己剛剛一副無理取鬧的樣子,懊惱極了。
但仍不甘心道:“那大氅又怎么會在她身上?”
阿溫回道:“那大氅原是掛在車壁上,奴婢隨同殿下下馬車的時候忘了拿,都是奴婢的錯。”
宇文慧聽到這兒,不禁冷笑一聲。
語氣中帶著幾分譏諷:“一個小小的縣主,未經允許,竟敢擅自穿戴堂堂大長公主的私人物品,這份膽量可真是令人佩服啊!”
“拿去燒了!”
大長公主忙道:“不可——”
宇文慧冷哼道:“怎么,她穿過了,你不舍得?”
大長公主道:“那是你給我做的,人做錯事,東西總不至于錯,洗干凈便好。”
宇文慧沒看她,沖著阿溫道:“既然大長公主不給燒,那便賞你了。”
阿溫抬頭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家主子。
她倒不是饞著這好物,實在是不知道如何拒絕。
聽說這可是榮華公主親自繡的上邊的圖案呢。
大長公主讓阿溫退下,道:“是我疏忽了,往后定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你莫要生氣了。”
宇文慧吸了一下鼻子,背過身,不去看她。
她是小肚量沒錯,但她的怨氣難道只是因為今日平恩縣主的事才生出來的?
越想越難過,終于轉過頭來看著這個讓自己牽腸掛肚的女人,道:“你好狠心。”
這句話像一把利刃,深深地刺入大長公主的心中,讓她霎時面色煞白。
當年去往西塞的前一晚,少女來到自己的殿里,苦苦哀求帶她一起走,卻被自己無情地拒絕,最后也是留下這句話,噙著淚水走了。
慧兒在怨她,怨她這一年多以來的狠心。
她澀聲道:“是我不好,我不會再走了……就算去哪里,也會帶著你一起。”
宇文慧聽到這話,眼里不禁有那么一寸的錯愕。
她料想不到,一向冰冷絕情的皇姐,會說出這樣的承諾來。
但她也有自己的驕傲,怎么可能因為區區一句虛無縹緲的承諾就被收買了?況且,她并不信任這個人,她拋棄自己,難道是頭一回嗎?
諷刺道:“大長公主的承諾屁都不值一個,權當作個玩笑話聽罷了,我可不是十六七歲的小姑娘,還被你三言兩語給迷昏了頭。”
大長公主果然被這話刺得無地自容。
她臉色十分難堪,但目光一直盯著她,“我知道你現在不信我,往后日子還長,你總會看到的。”
宇文慧輕哼了一聲,懶得去反駁她。
大長公主這才轉移了話題道:“我給你帶了禮物,要不要現在就去看看?還是我回頭給你送過去?”
宇文慧怨歸怨,但想念她也是真的。
發完了脾氣,卻不甘心就這么回去了。
“去看看。”
二人一前一后地往殿內走去。
然而剛邁進門檻,門便被重重關上。
宇文慧一把拉住大長公主的手,將她壓在門上,紅艷的唇,就這么逼了上來,壓在那清冷的薄唇之上。
這是她第二次將人壓在門上了。
不出意外,對方會呵斥自己離開。
呵斥又如何。
這么長時間的等待,她無論如何都要討回幾個利息。
她要先咬上幾口,再等對方惱羞成怒地將自己推開。
但是沒有,女人沒有呵斥,也沒有推開,甚至微微張了唇,讓她進去。
宇文慧絲毫沒有客氣,火熱的舌頭就這么闖了進去。
一年多沒見,相思蝕骨。
還是想象中的甜美,令人欲罷不能。
但這張唇,滿打滿算,也不過才親了三次。這次,只能算是第四次。
半輩子已經過去了,才得了這么幾次甜頭,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毒,就被她給吃得死死的?
越想著,越覺得難平,嘴上的動作也越發狠厲起來。
直到舌尖嘗到了鐵銹的味道,她才恍惚回過神來,松開牙齒。
看著對方唇上滲出來的血珠子,心里有那么一瞬的心疼,但臉上卻沒表現出來,也沒能說出道歉的話來。
只是拿出手絹,將那血珠子一點一點地吸干。
女人那雙素來冰冷的眼眸,波光粼粼,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宇文慧被她盯得不自在,強硬道:“不許這么看著我。”
大長公主垂下眸子,道:“我去拿禮物。”
宇文慧卻禁錮住她的腰,“不許去。”
什么禮物還能比得上眼前這一個活色生香的人?
大長公主微微嘆了口氣,拉著她的手,牽到床邊。
放開她的手后,伸手去解身上的衣裳。
“我們做吧。”
這下輪到宇文慧錯愕了。
屋里燒著地龍,并不冷,大長公主很快便脫得只剩一件貼身的衣物。
婀娜的身姿,比起在西塞的那段時間,比起上次她們在她寢宮的那一次,甚至要豐潤了些許。
見她還愣在原地,大長公主將她拉過來,開始解她的衣裳。
宇文慧擒住她的手,問道:“為什么這么主動。”
大長公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看著她道:“你不想嗎?”
宇文慧怎么可能不想,她日思夜想,想得都快瘋了。
再也不多說一句廢話,直接將身上的衣裳扯掉。
“今夜你別想睡覺了。”
大長公主道:“我不睡,你幾時睡,我便幾時睡。”
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
果然大長公主守住了諾言,沒有提前睡。
來回幾次,兩人幾乎被對方掏空。
身上沾滿了彼此的液體。
直到最后一次。
當宇文慧看著對方那張清冷的臉上,在即將綻放出一種極致的嫵媚時,她抵著對方的額頭,停下手中的動作。
“說你愛我!”
大長公主沉浮在無邊漩渦之中,沒有支撐,又無法落地,好不容易聚焦到了她的臉。
“說你愛我!”宇文慧重復著剛剛那句話,甚至退了出來。
一片空虛席卷而來,大長公主被折磨得幾乎要死去,斷斷續續道:“慧兒,皇姐愛你——”
“你說你再也不會棄我而去!”
“我再也不會棄你而去……我今生今世都陪著你……”
“不只今生今世,我要你生生世世做我的妻!”
“我……生生世世都會陪著你……做你的妻子……”
宇文慧聽著這一字一句的諾言,呼吸越發急促。
而大長公主在她一句句逼問之中,被逼到了懸崖邊上,要死不死。
她終于忍不住,直起身子,一口咬在宇文慧近在咫尺的肩頭上。
腰臀,蠕動著向她靠近。
“慧兒,給我……”
“求求你了……”
宇文慧全身繃緊,抵著她的額頭,手臂動了起來。
所有的情感在一瞬間爆發。
大長公主在這一刻終于潰不成軍,嗚咽著叫出聲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歸于沉寂。
宇文慧一臉饜足地從她身上滑下來,倒向了另外半邊榻。
兩人就這樣一動也不動,似是回味著剛剛那激烈又蝕骨的感覺。
躺了好一會兒,宇文慧緩慢慢轉過身,長臂一伸,將女人撈在懷里,腦袋埋在她的頸窩里,輕嗅著她身上的味道。
“今晚你說的那些話,我都當真了。”
大長公主這會兒終于緩了過來,摸了摸她的腦袋。
生生世世,至死不渝。
若有半句虛言,不得好死!
……
宇文慧是次日晌午過后才醒來。
睜開眼睛之后,下意識地朝身邊一摸,卻摸了個空,這讓她瞬間清醒,猛地坐起身。
直到外頭隱隱約約有說話聲傳進來,溫軟低緩的女聲混合著清脆響亮的童音,她才松了一口氣。
屋里已經收拾干凈,一點都看不出昨夜她們的瘋狂。
她慢騰騰地更衣洗漱,根本沒意識到嘴角正掛著笑。
而外頭,芙寶下巴正枕在大姑奶的手臂上,津津有味地聽著她講述瀝州碼頭來往洋人的趣事,時不時發出咯咯的笑聲。
大長公主看著眼前粉嘟嘟的小姑娘,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和那人小的時候簡直如出一轍。
心中涌起了無盡的憐愛,對她所問所求,無不答應。
宇文慧走出房間時,看到的就是眼前這一幅溫馨的畫面,心弦也不禁被輕輕撥動,但嘴巴卻從來不隨著心。
“小胖雞今天不用上學呢。”
芙寶一聽,瞬間坐直,嘟起了嘴,很不高興地瞪著從屋里出來的人。
大長公主簡直無語至極。
原本見她出門來,心里還因為昨晚一夜的歡/好而生出的一絲旖旎和淡淡的羞意,這人一張嘴,就什么都不剩了。
芙寶站起身來,悶悶不樂地說:“大姑奶,我先回去了。”
宇文慧看著大長公主那張由晴轉多云的臉,心中暗叫不妙。她趕忙堆起笑臉,討好地說:“芙寶,你是天底下最最最寬宏大量的小公主,是未來國君,怎么能因為五姑奶一張破嘴而跟我計較呢。”
猝不及防地一頂高帽子戴上來,心思單純的芙寶哪里斗得過這只千年老狐貍?
扭扭捏捏又坐了下來,口中道:“那好吧。但是你不許再叫我小胖雞了。”
“不叫了,絕對不叫了。”宇文慧連忙保證。
然而芙寶還是不太放心,她轉向大長公主尋求支持:“大姑奶,你幫我作證好不好嘛?”
大長公主又怎會不幫她,道:“好,大姑奶幫你監督她。”
芙寶得了支持,頓時底氣十足,“五姑奶要是下次還叫我小胖雞,就要懲罰她!”
宇文慧笑瞇瞇地問:“芙寶想怎么懲罰五姑奶?”
芙寶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幾圈,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好主意:“要是五姑奶下次還叫我小胖雞,大姑奶你就不要陪她睡覺了!”
大長公主愕然,她沒想到這把火居然燒到了自己的頭上。
關鍵是,這小家伙是怎么知道自己昨晚是和慧兒睡一起的,她過來的時候,自己明明已經起身了啊。
宇文慧也是直冒冷汗,小心翼翼地問:“你怎么知道……咳……我們倆是睡一起的?”
芙寶看著她,得意道:“你剛剛不是從大姑奶屋里出來的嗎,你頭發都沒有束起來,分明就是剛剛起床!五姑奶你好懶哦,睡到晌午才起床,羞羞臉!”
宇文慧尷尬地抬眼去看大長公主,后者移開了目光,不愿與她對視。
宇文慧只得道:“成,我以后不叫你小胖雞就是了。”
芙寶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親昵地蹭到大長公主的身旁,好奇地追問:“大姑奶,你剛剛講的故事還沒說完呢。那個紅毛怪后來到底怎么了?”
大長公主一邊在紙上畫著那紅毛怪的畫像,一邊和芙寶說著發生在瀝州碼頭關于倭人和其他外來洋人的故事。
她手指修長,肌膚白皙,炭筆所到達的地方,就會留下一個個活靈活現的人物物種。
就連宇文慧,也不禁嘆為觀止。
她當然早就知道皇姐是個多才多藝的人,不然怎么會被她吸引了那么多年。
胸中愛意翻涌,忍不住想要更靠近她。
只是一旁那個礙事的小不丁點,像個甩不掉的小尾巴,纏著心上人不放,可真是煩人吶。
偏生皇姐又寵著那小家伙,讓人拿她沒辦法。
只能試圖轉移小家伙的注意力,試探道:“芙寶啊,現在已經晌午了,你母皇沒有叫你回去吃午飯嗎?”
宮里人少,晚飯大部分時候會一起吃,但早午膳,幾乎都是各吃各的。
芙寶卻搖了搖頭,緊緊摟住大長公主的胳膊,撒嬌道:“要和大姑奶一起吃。”
宇文慧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聽說錦兒昨日剛和明月要了兩顆藥丸子,嘖,就這么一個孩子,還不是跟她一起住,就已經煩人得不行了,她們居然還想要兩個。
真是佩服現在的年輕人。
她不待見芙寶,芙寶也覺得她煩人,問道:“五姑奶,你不回自己寢殿吃午膳嗎?”
宇文慧一點都沒覺得自己招人厭,看著大長公主道:“我也要和你大姑奶一起吃。”
大長公主不知為何,一時之間突然有一種招架不住兩邊熱情的感覺,站起身道:“你們兩聊,我出去透透氣。”
宇文慧也跟著站了起來:“我陪你一起去。”
芙寶一點都不想和大姑奶分開,見狀也急忙站起來,“我也要陪大姑奶一起去。”
大長公主無奈又坐了下來,“我看了一下,外頭雪還沒停,有點兒冷,還是不去了。”
旁邊兩人又跟著坐了下來。
宇文慧看著眼前這個睜著一對大眼睛盯著自己的小家伙,心中一陣咬牙切齒。
好啊,老娘懷胎十月把你生下來,你卻來跟我搶媳婦,真是不孝女!
“芙寶啊,那個,我聽說你母皇——”她絞盡腦汁地想著如何把芙寶支開,但才剛開口就被打斷了。
大長公主站起身來,沖著芙寶道:“芙寶,你在這兒等著大姑奶,大姑奶有些話想跟五姑奶說,一會兒就出來跟你繼續講洋人的事好嗎?”
芙寶對大姑奶的信任還是有的,乖巧地點了點頭,看著大姑奶把五姑奶拉進屋子里。
屋內。
“你想干什么?”大長公主瞪著宇文慧道,“她好不容易今天休息一天不用學習,你就不能讓她開心開心?”
宇文慧委屈道:“我也想要多和你在一起嘛,我們昨晚才——”
昨晚才那么親密,這會兒什么都不想干,就只想黏著她一起溫存。
見到大長公主瞪著她,只得把話咽了下去,改口道,“好吧好吧,我不跟她爭。但是等晚點她回去了,你就是我一個人的。”
大長公主見她這可憐兮兮的模樣,一顆心又軟了下來。
輕輕嗯了一聲。
“那我今晚怎么樣都可以嗎?”
大長公主頓時耳朵一熱,沒有吭聲,但也沒有拒絕。
便是默認。
宇文慧見她這一副反應,情不自禁地一把摟住她的腰肢,濕熱的鼻息噴在那雪白的脖頸上。
大長公主見她欺身過來,便知道這人想干什么。
她想要推開對方,但又怕鬧出動靜引起外頭小人的注意。
而且眼前這人,不給她一點甜頭,她不會罷休。
只得闔上眼睛,任由她攻進來。
預料中的吻如同狂風驟雨般襲來,掠奪著她口中的每一寸領地。
身子被她捏著,又脹又疼。
直到門口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大長公主才急忙將人推開,道:“芙寶要進來了,你先回去。”
宇文慧不依,湊過來,吮著她舌尖又是好一頓吸。
“你說聲‘好妹妹’,我才放手。”
大長公主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哪里還有往日氣定神閑的模樣,手掌用力抵著她的肩膀,感受著脖子上一陣陣酥麻的感覺,兩腿發軟。
她輕吟一聲,終于還是妥協道:“好妹妹……你快放手吧,芙寶就要進來了……”
宇文慧這才心滿意足地放開她,舌尖舔了舔下唇,留下一個曖昧的眼神。轉過身朝門外走去,口中道:“我回我寢殿去,芙寶,好好陪你大姑奶哦。”
芙寶站在門口,一雙眼睛滴溜溜地看著她,尤其是那格外鮮艷的唇色,晃了晃腦袋道:“那當然,我會陪著大姑奶一整天。”
宇文慧一聽到“一整天”三個字,剛邁過去的腳差點就崴了,但剛剛才答應過那個人,只得干巴巴地回道:“好好好,你陪著。”
好孩子,白天你陪著。
晚上為娘再來接你的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