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驚喜嗎?”五條悟轉過來看他,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笑容,藍眸盯著伏黑惠身上的傷口,冷硬如冰,咬著牙說,“惠可是給了我很大的‘驚喜’。”
他的目光一寸寸地掃過伏黑惠,似乎要記清他身上的每一個傷口。每看到一處傷口,他的怒火就增加一分,怒火指向的當然不會是伏黑惠。
“五條老師……”伏黑惠恍若驚醒,他下意識朝著五條悟邁動步子,又突然想起重傷的十六歲五條悟,連忙看向他的方向,“快救……”
“不需要。”五條悟干脆地說,連看都沒往年輕的自己那邊看一眼。沒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態。他已經看過了,不會有事。
伏黑惠被五條悟冷酷的語氣驚到了,茫然地看著生氣的五條悟。
五條悟放緩了語氣,“惠忘記我會「反轉術式」了?”
伏黑惠反駁道:“可是您這個時候不是還不會?”
“就是這個時候學會的。”五條悟忍不住伸出手擦掉伏黑惠臉上沾著的礙眼的血跡,溫柔地安撫道,“沒事的,他經歷的我都經歷過。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遠處傳來另一個人的動靜。五條悟朝著伏黑甚爾的方向看過去,面不改色地囑咐道:“惠還是先給自己治療吧。這邊交給我。”
“我知道了。”伏黑惠看著五條悟走向敵人,原本的緊張和擔憂都隨著五條悟的到來煙消云散。心一落下,身上的疼痛感翻著倍席卷而來,他坐在地面上,顫抖著吐出一口氣。
「圓鹿」從影子里跑出來,鉆進伏黑惠懷里,額頭抵著伏黑惠受傷最重的肩膀發動了「反轉術式」。
“閑聊完了?”伏黑甚爾身上沾著灰塵,瞇起眼睛看著五條悟,懷疑地問,“這個世界上什么時候有兩個六眼了?!”
五條悟冷笑,“你現在看到了。”
十六歲的五條悟會被伏黑甚爾暴打,但他這次升級之后就能反殺伏黑甚爾了,更何況是二十八歲的五條悟。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兩個人很快打成一團。
在「反轉術式」的運轉下,伏黑惠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他站起身,深吸一口氣,朝著躺在血泊里的五條悟走過去。
伏黑惠的目光閃爍著,他走向五條悟的速度越快,心跳的速度就越快。
從在空中目睹五條悟倒下后,他就沒有再朝著他看過一眼。
他不敢。
伏黑惠相信五條悟還活著,他只能相信。
現在五條老師說了,他會沒事的,他還活著。
他終于敢走過去看一眼。
看清五條悟的一瞬間,伏黑惠腦海一片空白。
五條悟躺在血泊之中,藍眸緊緊閉著,雪白的發和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液浸泡著,但他身上的傷口還是那么顯眼。
頭顱、喉嚨、胸膛,幾乎被一分為二的上半身,每一處都是致命傷,伏黑惠無法想象他是怎么活下來的。
不會的,五條老師說了,他還活著,他現在還好好的。
伏黑惠跪倒在五條悟身邊,伸出去的手無法控制地顫抖著。纖長白皙的手指伸到五條悟的鼻端下方,久久靜默,仿佛有一生那么長,伏黑惠終于感受到了五條悟微弱的呼吸。
他把手攥成拳,像是要把那點溫度死死抓住,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伏黑惠對疼痛置若罔聞,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五條悟,確認他的傷口的確在緩慢地愈合。
他終于松了口氣。同時使用「反轉術式」的效果并不會一加一等于二,現在只能等五條悟自己治好自己。
后知后覺的恐懼翻滾而來,伏黑惠守著受傷的十六歲的五條悟,眼睛看著他,腦海中回響起剛剛五條悟說的話。
‘他經歷的我都經歷過。’
淚水滑落他的眼眶,長長的黑色睫毛沾上了淚珠,白皙臉頰上留下兩道淚痕。
另一邊的戰斗勝負已分,五條悟臉上滿是報仇雪恨的快意,干脆利落地打昏了他,“我可不會因為你和惠長著一張臉就手下留情。”
他把昏迷的伏黑甚爾扔在原地,朝著伏黑惠走過去。
“惠!”五條悟看著伏黑惠的背影,發現對方的身體在輕微顫抖著,連忙加快了腳下的速度,“傷很痛嗎,惠?不要跪在地上,很涼,身上的傷治好了沒?讓悟先生看看……”
他的話在看到伏黑惠的正面時停住了。五條悟看著滿臉淚水的伏黑惠,臉上的神情轉為驚訝,“惠?!”
五條悟蹲下身子,保持著和伏黑惠同樣的高度,伸手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淚水,但是眼淚依舊源源不斷地從伏黑惠眼中流出來。
伏黑惠不想讓五條悟看到他這個樣子,但是又哭得停不住,只好別過臉躲避著五條悟的視線。
五條悟干脆坐到地上,把伏黑惠摟進懷里,讓對方做到他腿上,手放在他的肩頭輕輕揉了揉,放輕了聲音哄著問:“痛痛飛飛!”
伏黑惠習慣性地把臉埋進五條悟懷里,輕輕呼出一口氣,顫抖著喘息,聲音中帶著哭腔。
“惠!”五條悟手足無措地抱著伏黑惠,輕拍著他的后背,在他耳邊溫柔地問,“怎么了?難道是太想悟先生了?”
五條悟用六眼掃過旁邊的年輕時的自己,邊拍伏黑惠的后背,邊安撫地說:“他很快就會好了,不用擔心。”
他關心地問:“惠是被嚇到了嗎?沒事的、沒事的,不用害怕,我可是最強的。”
伏黑惠抓緊了五條悟的衣服,淚水浸濕了他的肩頭的布料。
五條悟焦頭爛額地抱緊了伏黑惠。上次他見到惠哭成這樣還是第一次帶他去禪院家的時候。
五條悟狠狠瞪了被他扔到地上的伏黑甚爾一眼,每次都跟他脫不開關系。
看到惠被伏黑甚爾打得遍體鱗傷的時候,五條悟是真的想再殺他一次。
惠還是第一次受這么重的傷!
他的小孩,他的小惠,他的家人,他的珍寶,他捧在手心里的寶貝。
居然有人敢傷害他!
就算是惠的親生父親也不行,那是他的小孩!!!
那一瞬間燃燒起來的怒火足以焚毀世界。
但他總不能在惠面前殺了他爸爸。
五條悟抱著伏黑惠,有力地手臂橫在他的腰間固定著他的位置,另一只手溫柔地揉了揉他的頭發、捏了捏他的后頸、輕撫過他已經治好的傷口,繼續拍著他的后背。
——懷里沉甸甸的重量填滿了他的懷抱和他的心。
自伏黑惠在任務中失蹤之后,五條悟的心第一次安穩下來。
“我找到你了,惠。”五條悟與他交頸相擁,懊惱地問,“悟先生來晚了,對不起。”
伏黑惠保持著這個姿勢沒動,只是搖了搖頭,蓬松的發絲蹭過五條悟的脖頸,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動物。
夏油杰帶著天內理子和黑井出現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被戰斗毀成一片廢墟的高專前院,被白發男人抱在懷里的伏黑惠,倒在血泊里的五條悟和昏倒在遠處的敵人。
他原本以為伏黑惠是失去意識了才會待在這個男人懷里,但是夏油杰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伏黑惠有意識。所以這個不是敵人?
現在這是什么情況?!
五條悟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夏油杰,露出那雙本應該獨一無二的六眼,璀璨的藍眸在三人身上掃過又垂了下去,繼續哄著伏黑惠。
舊友重逢,原本他可能會有很多感慨,但現在他的小孩在哭,五條悟暫時沒辦法分心去考慮別的。
夏油杰條件反射地擋在天內理子和黑井面前,驚疑不定地看著面前的人——抱著伏黑惠的那個很像是五條悟,躺在地上的那個好像也是五條悟?
不,夏油杰確信,躺在血泊里的那個才是他認識的五條悟。這個同樣有著六眼,跟五條悟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男人是誰?!
這時,躺在地面上的五條悟的手指動了動。
夏油杰看著旁邊沒有動靜的兩人,對天內理子和黑井使了個眼色,連忙跑過去把五條悟扶起來。
“悟?”夏油杰緊張地問,“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五條悟發出一聲呻吟,“……我一定要殺了他!”
“什么?殺了誰?”夏油杰一頭霧水地問,警惕地看向‘五條悟’,在看到他懷里緊緊抱著的伏黑惠時神色微動。
夏油杰看看五條悟,又看了看把伏黑惠抱在懷里的大號‘五條悟’,驚恐地看著背對著他的伏黑惠,在內心發出尖叫。
艸,替身?!
第92章
聽到十六歲的五條悟的聲音,伏黑惠的身體不受控制的一顫。
五條悟把懷抱收緊了一點兒,拍他后背的手加快了兩下。他看著夏油杰的表情,擋在墨鏡后的眼睛中冒出兩個問號。
為什么年輕的杰看我的眼神那么奇怪?
伏黑惠像是從五條悟的動作中吸取了足夠的勇氣。他在五條悟肩頭蹭了蹭,擦干凈臉上的淚水后轉向十六歲的五條悟,目光從下到上掃過他的全身,確認他身上的傷已經都已經愈合了,愧疚地說:“對不起……”
如果他能早來一步,如果他當時沒有聽五條悟的跟夏油杰一起離開,他當初看到五條悟受傷就應該留下的!
十六歲的五條悟站在血泊里看著坐在大號自己懷里的伏黑惠:……
他現在腦子里一片亂碼,像是機器重啟后又遭遇病毒,根本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這一天的經歷太復雜了,被殺、自信破碎、放手一搏、成功復活、剛想報仇雪恨就看到仇人被打趴了、又看到大號的自己——他有六眼,他當然知道這就是自己——抱著自己的同學。
更抓瞎的是他有六眼,他能看清五條悟身上那層連同伏黑惠一起裹到里面的「無下限」!這代表什么?這代表什么?!代表兩個人親密到未來的自己連「無下限」都對伏黑惠毫無防備了!
十六歲的五條悟頭昏腦脹,感覺自己醒過來的方式不對:我是活了還是在做噩夢?肯定是活了,我才不會做這種不知所謂的夢!
二十八歲的五條悟不愧比十六歲的自己多吃了很多年的飯,反應很快地說:“這不能怪惠,只能怪他自己還不夠強!”
五條悟見不得自家小惠自責,立刻發出暴言試圖安慰道:“要不是惠的爸爸捅了我一刀,我也不會這么快就變成最強。”
十六歲的五條悟:???
十六歲的夏油杰:???
十五歲的伏黑惠:???
十六歲的五條悟和夏油杰不可置信地看向五條悟: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么鬼話?!
十六歲的五條悟氣得發懵,原本給伏黑甚爾的仇恨值全都轉移到了五條悟身上:說誰不夠強呢?!是自己就可以隨便罵嗎?!不行!就算你是未來的我也不可以罵我!
在他們爆發之前,伏黑惠先爆發了。
“您在說什么亂七八糟的話?!”他猛地回頭瞪向五條悟,還泛著紅的翠綠眼眸中燃起怒火,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我爸爸?!”
伏黑惠怔愣地看著五條悟,像是被一盆冷水潑到頭上澆熄了怒火只剩下裊裊白煙。
“誒?原來惠還不知道嗎?!”五條悟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糟了!
他以為惠已經知道了啊!這種事不是一看就知道了嗎?兩個人長得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似的——不過他家小惠可愛多了,跟那個人渣不一樣!
“所以,那個男人是伏黑的父親?”接受了太多的信息量的夏油杰木然地問。
他看著五條悟,嘴角抽了抽,說好的唯我獨尊呢?面前這個人是誰啊?悟談了戀愛居然會是這個樣子嗎?噫!
夏油杰看了十六歲的五條悟一眼,眼神中滿是調侃和唏噓:沒想到啊,悟!
十六歲的五條悟惱羞成怒地瞪了回去,他才不會!
五條悟理所當然地說:“他的臉不是一看就知道了嗎?”
十六歲的五條悟不服氣地說:“禪院家的人不是都長得差不多嗎?”
“惠又不姓禪院。禪院甚爾已經入贅了,他現在姓伏黑。”五條悟理直氣壯地懟完過去的自己,惴惴地看著愣住的伏黑惠,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惠?”
“……所以,這就是您殺死他的原因。”伏黑惠抓著五條悟衣服的手用力得開始顫抖,語氣近乎崩潰,“您為什么不告訴我?!”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那個男人死前會問他叫什么,怪不得他會說那種話。
‘不姓禪院啊,那太好了……’
伏黑惠臉上褪盡血色,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又被拋棄了一次。
五條悟驚慌失措地看著伏黑惠,“惠!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他連忙伸手抱住他的小孩,總有一種伏黑惠馬上就要碎掉了的感覺。五條悟想過伏黑惠得知真相后可能會有的反應,但沒想到伏黑惠會反應這么大。
這不是廢話嗎?!聽他講和親眼看到能一樣嗎?!惠本來就是個敏感的小孩,讓他知道這件事之后肯定又要胡思亂想了,說不定還會跟他斷絕關系搬出去不回來了……
不行,這個不可以!
五條悟捧著伏黑惠的臉,讓對方看著自己,不要去想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忐忑地說:“嗯……因為惠沒問過?”
他的墨鏡滑下鼻梁,露出一雙漂亮的藍眼睛,委屈地看著伏黑惠,像是不小心把花瓶摔碎的討饒貓貓。
旁觀的十六歲夏油杰一言難盡:悟,未來的你好熟練啊!
旁觀的十六歲五條悟滿臉沒眼看,滿懷嫌棄:這真的是未來的我嗎?!
旁觀的幾乎沒有存在感的天內理子捂著嘴巴瞪圓了雙眼,手緊緊地抓著黑井的手臂。
伏黑惠看著五條悟,深呼吸,再次深呼吸,氣憤地說:“您只說您殺了他,我當然只以為他是個詛咒師啊!”
難道我要詳細聽他到底做了多少壞事嗎?!受了重傷這種事難道不應該主動說嗎?您平時是怎么教我的?!
“對不起!”五條悟飛快地說,“但是惠說不想聽,我當然不會主動提到他,要是惠難過怎么辦?”
一開始伏黑惠不想聽,五條悟當然不會上趕著多說什么。后來兩個人感情越來越好,他也不可能主動提伏黑甚爾給自己添堵。
十六歲的夏油杰和五條悟震撼地看著他們兩個:???
好家伙,你們就這么一個不多問,一個沒多說是吧?親生父親被殺了原來是可以這么輕描淡寫地帶過的事嗎?
夏油杰朝著五條悟瘋狂使眼色:殺了人家爸爸,你還搞上了人家兒子,真有你的啊,悟!
十六歲的五條悟氣得咬牙切齒: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我才不會那么沒品!
夏油杰看了一眼,生怕伏黑惠跑了一樣把人圈在懷里不撒手的五條悟,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十六歲的五條悟。
十六歲的五條悟忿忿:……未來的我不代表現在的我,那個未來不代表就是我的未來。為了避免這個奇奇怪怪的未來出現,他甚至愿意放伏黑甚爾一馬!但是要先暴揍他一頓!
五條悟小心翼翼地說:“那現在惠知道了……”
伏黑惠瞪著他,眼睛越來越紅。
“是我不好,惠別哭了,再哭眼睛都要腫了!”五條悟果斷認錯,“全都是悟先生的錯!我不該瞞著你,一開始就應該全都告訴惠的。”
退一步越想越氣,剛才揍伏黑甚爾的時候就應該再打狠點,都死了這么多年了居然還能跟他搶小孩!
十六歲的五條悟匪夷所思地看著五條悟,懷疑未來的自己是不是腦袋壞掉了,他做錯什么了?!
伏黑惠閉上眼睛,“……您沒有錯。”
五條悟做錯了什么呢?他差一點就被殺死了,如果不是突然學會了「反轉術式」,那死去的就是五條悟了。
想起在高空中看到的那一幕,伏黑惠呼吸一窒,心有余悸。
誰能責怪五條悟?
沒人有這個資格,伏黑惠也沒有。
誰能寬宏地收養差點殺死自己的人的孩子,偏偏五條悟就可以。
偏偏五條悟就可以……
五條悟把緊閉著雙眼似乎在逃避現實的伏黑惠按回懷里,繼續給他拍背,語氣中滿是安撫地哄道:“沒事的,惠,不用在意。惠跟你爸爸這個人渣一點兒都不像,悟先生超——喜歡小惠!”
十六歲的夏油杰和五條悟都露出了被惡心到的表情。
被按在懷里的伏黑惠緊繃的身體在五條悟的安撫下慢慢緩和下來,悶悶不樂地應了一聲,“嗯。”
五條悟松了口氣,故作輕松地逗他,“惠不說喜歡我嗎?我要傷心了。”
夏油杰惡寒地抖了一下。十六歲的五條悟瞇起了眼睛,用要揍人的目光看向未來的自己。
五條悟絲毫不cue,這些人還嫩著的,他一個人能打他們一群。
伏黑惠聽到五條悟的話抿了抿唇,心中的痛苦如同被戳了洞的氣球一樣開始縮小,故作兇狠地說:“我要揍您了!”
五條悟笑起來,胸膛發出震動。
在五條悟懷里的伏黑惠一拳砸了上去。
“啊!”五條悟夸張地呼痛,委屈地說,“好痛,要惠揉揉才能好!”
他就知道,他家小惠就是這么吃軟不吃硬,想搶他家小孩連門都沒有!
伏黑惠敷衍地在他胸口拍了拍,“請您正經一點。”
除了五條悟之外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伏黑惠身上,目光的含義非常明確:你整個人都還在他懷里呢,這么說不覺得虧心嗎?!
伏黑惠心虛地別開臉。他知道,但他現在不想離五條悟太遠,能這么近距離地感受他的存在讓他安心。
“好哦。”五條悟見好就收,現在他沒心思跟十六歲的自己打一架。等把惠這邊處理好再教訓這個讓惠擔心的小鬼也來得及。
他的目光掃過十六歲的五條悟、夏油杰和一直被他們主觀忽略的天內理子兩人——活著的,夸獎道:“惠好厲害,一個人攔住了伏黑甚爾這么久。”
伏黑惠失落地說:“我還不夠厲害。”
不然十六歲的五條悟就不用受這么嚴重的傷了。
五條悟把伏黑惠的臉從自己懷里挖出來,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一吻,溫柔又篤定地說:“惠會越來越強的,悟先生相信惠。”
伏黑惠的臉騰的一下紅了,不好意思地用眼尾余光關注著其他人的反應,“悟先生!”
夏油杰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終于忍不住開口調侃十六歲的五條悟,“悟,你看起來成熟多了。”不僅會說話了,還會撩人了。
“哈?!”十六歲的五條悟睜大了雙眼,臉上不知道染上是羞是氣的紅暈,不可思議地看著夏油杰,“你管這個叫成熟?!”
“也對。”夏油杰煞有其事地說,“說不定你只是學會花言巧語了。”
“……要打架嗎,杰?”十六歲的五條悟被意外事件沖淡的情緒涌上來,挑釁道,“我現在可以吊打你了。”
“惱羞成怒了?”夏油杰掃過同期好友衣服上的血跡,臉上的笑淡了下去,“我不占傷患的便宜。”
十六歲的五條悟沒有什么反應。伏黑惠露出了仿佛被刺痛的表情。五條悟無聲地握住了他的手,貌似調侃地開口道:“就算是他現在也能痛揍你,杰,你得努力了。”
夏油杰愣了一下,這還是這個大號的五條悟第一次跟他說話,不過這個熟悉的感覺果然是悟沒錯。
他瞇眼笑著回應道:“果然,只不過是學會了對特定的人油嘴滑舌,其他時候說出話來還是那么欠揍啊!”
“想揍我?”五條悟挑起眉,挑釁地看著年輕的夏油杰和自己,“讓你們兩個一起上。”
兩位十六歲的青年經不起挑釁,立刻露胳膊挽袖子要跟他一較高下。
十五歲的成熟青年伏黑惠:……
他看向從高專內走出來的人,冷靜地喊道:“夜蛾老師。”
十六歲的青年在老師面前偃旗息鼓,心虛地一左一右看向兩旁。
“喲!”五條悟抱著伏黑惠朝夜蛾正道揮了下手,歡快地喊道,“夜蛾老師!”
看起來沒有半分意外。
夜蛾正道看著這個大號的五條悟,福至心靈,頭疼地說:“我把其他人攔住了。”
“多謝了。”五條悟笑著說。
夜蛾正道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雖然語氣聽起來很敷衍,但五條悟道謝的時候不多,長大了啊!
他看著旁邊存在感很低的天內理子和黑井,“這是怎么回事?”
十六歲的五條悟和夏油杰對視了一眼,壞了,剛才應該讓天內理子她們先走,因為事情太混亂,他們給忘了!
伏黑惠皺起眉頭,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存在才讓天內理子沒能跑掉,還是當初是因為他父親的存在才會讓天內理子沒能和天元大人同化。
他看向五條悟。
五條悟眼也不眨地說:“「星漿體」被殺了,這是兇手。”
夜蛾正道眉頭緊皺,探究地看著長大后的五條悟,“悟,這不是能開玩笑的事。”
五條悟輕描淡寫地說:“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你直接跟天元大人說「星漿體」被殺了就行了。”
夜蛾正道和他對視了一會兒,轉頭看向一直顯得很靠譜的伏黑惠。
伏黑惠點了點頭,神思不屬。他懂了。
夜蛾正道又看向天內理子。對方期待又恐懼地看著他。
夜蛾正道沉默了一會兒,問未來的五條悟,“真的沒問題?”
“未來就是這樣的,天元大人還是天元大人。”五條悟慢條斯理地說,“大膽一點,一勞永逸。”
夜蛾正道的眉頭緊緊皺著,嘆了口氣,“去我辦公室詳談吧。”
“明天吧,今天先休息,我還得回去換個衣服。”五條悟笑瞇瞇地看著自己懷里的伏黑惠,“小惠要不要抱抱?”
第一次這種沖擊的夜蛾正道瞳孔地震:伏黑惠已經十五歲了吧,五條悟養孩子原來是這種風格嗎?!
“不要!”伏黑惠羞恥得耳朵通紅,從五條悟懷里站起身,對夜蛾正道說,“抱歉,夜蛾老師,給您添麻煩了。”
夜蛾正道無力地擺擺手,“你們添的麻煩多了。”
五條悟也起身緊緊貼著伏黑惠站著,義正嚴辭地反駁道:“胡說八道,我的惠是世界上最乖巧可愛的小孩!”
所有人的嘴角都抽了抽。
伏黑惠嘆了口氣,“請您閉嘴!”
五條悟從善如流地閉上了嘴。
夜蛾正道看了看伏黑惠衣服上的血,又看了看全身都是血的十六歲的五條悟,“你們是該好好休息。”
十六歲的五條悟和夏油杰眼睛亮閃閃地看著他。
“天內小姐暫時先住下吧,我一會兒去和天元大人匯報。”夜蛾正道神情復雜地說,“你現在離開高專也不安全。”
大家都松了口氣。
天內理子朝著夜蛾正道深深鞠了一躬,“謝謝您。”她轉向其他人,感激地說,“也謝謝你們大家!”
夏油杰清了清嗓子,示意了一下還躺在地上的伏黑甚爾,尷尬地問:“那他怎么辦?”
五條悟看向伏黑惠。
伏黑惠垂著頭,看不清他的表情,在五條悟眼中仿佛被雨水打濕的小狗。
五條悟怒從心頭起,怒極反笑地挑起嘴角,提起聲音對伏黑甚爾喊道:“醒了就起來,別裝睡!高專沒有過夜服務!”
伏黑甚爾從地面一躍而起,在其他人戒備的目光中神情復雜地看著伏黑惠。
這個是他的兒子,他的兒子居然是十種影法術……居然還和五條悟搞上了……艸,五條悟怎么這么不要臉!
伏黑甚爾只要想想就知道如果他今天死在這兒,他會把孩子托付給誰?誰能攔住禪院家把伏黑惠帶走?
五條悟攬著伏黑惠的肩膀,整個人往伏黑惠身上一趴,用自己擋住伏黑甚爾看過來的視線,無聲地對他比出口型,‘離我的小孩遠點’!
而伏黑惠還是沒有看他,沒有看任何一個人,他站在原地,如同一座僵硬的雕像。
伏黑甚爾漫不經心地扯了扯嘴角,這樣也挺好。看來他們關系不錯,五條悟把他兒子養得挺好。在一起也沒什么,反正五條悟有錢。
“我可以走了?”伏黑甚爾開口嘲諷道,“不怕我卷土重來?”
十六歲的五條悟冷笑一聲,“你再來一次看看死的是誰!”
兩人針鋒相對地對視一眼,硝煙四起。
“差不多行了。”五條悟輕笑著打斷他們的對峙,語氣輕松地警告道,“別得寸進尺啊。”
只聽他的語氣像是在開玩笑,但夏油杰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下意識緊繃起來,渾身發冷。未來的五條悟在笑,可是輕薄的笑意下隱藏著利刃。
他想,怪不得伏黑惠從不怕悟發脾氣。未來的五條悟發起脾氣如同醒來的雄獅,比起來,悟生氣的時候頂多算只炸毛的貓。
伏黑甚爾顯然也感受到了未來的五條悟的威懾力,跟他對視一眼,選擇轉身離開。
他沒打算真的在兒子面前被五條悟殺了,他還得回去看看兒子,這次不能交到這個混蛋手里。
要不然拿到十億就帶著兒子一起跑路吧?伏黑甚爾不耐煩地想,可他懶得養孩子。
就在這個時候,伏黑惠開口了,“把天逆鉾留下。”
伏黑甚爾回頭看了他一眼,還是只能看到那頭和妻子相似的發型,意興闌珊地說:“行,歸你們了。”
第93章
伏黑甚爾走了之后,五條悟帶著伏黑惠拎起天逆鉾也走了,還很歡快地和路上遇到的家入硝子打了個招呼。
“喲,硝子,我都快忘了你沒有黑眼圈的時候的樣子了!”
“啊?”十六歲的家入硝子看著這個大號的五條悟,又看了看他身后跟著夜蛾老師的兩個正版同期,在神奇地理解了現狀的同時感覺自己遭受到了未來的詛咒,“好過分,我是不是該換個工作啊?”
夜蛾正道嘴角抽了抽,瞪了五條悟大搖大擺的背影一眼,臭小子就算長大了還是在添麻煩!
夏油杰問:“硝子,你怎么在這兒?”
“你們搞出這么大動靜,我在這里很正常吧。”家入硝子看了看十六歲的五條悟身上大片大片的血跡,驚嘆地說,“誒——這么慘烈啊!沒有傷員嗎?”
十六歲的五條悟驕傲地說:“我已經學會「反轉術式」了!”
家入硝子愣住了,“……是你的血?!”
五條悟眼神一飄。
夏油杰面色一沉。
因為未來的自己喜歡上人家兒子不得不把人放走的十六歲五條悟臭著臉說:“放心,下次碰到的時候輸的肯定是他!”
“誒?這次居然還沒死嗎?”家入硝子更驚訝了。
夏油杰清了清嗓子,“意外情況。”
家入硝子了然地說:“因為那個五條悟?”
把天內理子和黑井暫時安排好的夜蛾正道停住腳步,回頭看著一直跟在他后面聊天的幾個人,“你們不去休息跟著我做什么?”
十六歲的五條悟一驚一乍地問:“老師,你不會現在還要瞞著我們吧?!”
“怎么會呢,悟?”夏油杰看似好心地說,“夜蛾老師肯定會給我們一個解釋的。”
“到底發生了什么?”家入硝子看了看兩個同期,饒有興致地問,“替身文學?”
突然淪為替身的五條悟一臉懵逼。
“噗!”夏油杰在五條悟的瞪視中迅速收斂笑容,一本正經地糾正道,“硝子,那個也是悟,未來的悟。”
家入硝子恍然大悟地點頭,“穿越時空愛上你?”
夏油杰高深莫測地說:“那個悟殺了伏黑的父親。”
家入硝子睜大了雙眼,驚詫地看向五條悟,“羅密歐與朱麗葉?!”
十六歲的五條悟炸毛了,“硝子,你別說這么恐怖的話好不好!”
夏油杰拍了拍他的肩膀,煞有其事地說:“挺形象的,禪院家和五條家不也是世仇嗎?”
五條悟氣呼呼地咬著后槽牙,就是因為太符合了所以才覺得是恐怖故事啊!
家入硝子揶揄道:“你自己能做還不讓人說了?”
十六歲的五條悟拒絕為未來的自己背鍋,“我什么都沒做!”
夜蛾正道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覺得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好理解,“什么羅密歐與朱麗葉?”
家入硝子興致勃勃地分享道:“老師,我們在說未來的悟和伏黑!”
夜蛾正道看著這群什么都能聯想愛情上的年輕人們,無奈地搖了搖頭,“別胡說,伏黑是被悟養大的。”
場面驟然寂靜無聲。
夏油杰猛地扭過頭,用刮目相看的目光看著五條悟,“悟,你改姓光源了?!”
“我……什么?!我才沒有!”五條悟大聲道,瞪著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干嘛用看人渣的眼神看著我?!”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異口同聲地說:“你就是!”
“我才不是!”十六歲的五條悟要抓狂了,“就算是變態也是未來的我,不對,是那個我!”
他未來才不會變成變態!
夜蛾正道被吵得揉了揉額角,“你們啊……都說不是了。”
夏油杰一言難盡地看著夜蛾正道,“老師,你覺得未來的悟和伏黑的樣子像是父子嗎?”
說實話,如果伏黑惠六歲,這很正常,再大一點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十五歲還這樣的確不太合適。夜蛾正道沉吟片刻說:“那是悟。”所以這一切都合理了。
十六歲的五條悟不可置信地看著夜蛾正道,不滿地喊道:“老師,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夜蛾正道誠懇地回答:“你能把孩子養大已經很好了。”
“這倒是。”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承認夜蛾正道說的對。
“喂!”五條悟瞪著他們,覺得今天比起被捅了幾刀,更多的是心靈受創。
“行了,都回去休息,我還要去跟天元大人匯報「星漿體」的事。”夜蛾正道警告的目光掃過他們三個人,“你們都安分一點。”
“知道了——”三個問題學生拉長了聲音回復道。
夜蛾正道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家入硝子看著他們兩個,“那現在我們去哪里?”
十六歲的五條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先回去換衣服吧,臟死了!”
夏油杰關心地說:“悟,你要不要再讓硝子給你看看?”
“不用了。”五條悟信心滿滿地說,“我的傷已經沒事了。而且以后有了「反轉術式」,我的「無下限」持續的時間也能夠增長。”
他的眼睛看得很清楚,未來的自己身上的「無下限」一刻不停,已經形成了習慣。「無下限」的運轉時間過長會對大腦造成損傷,「反轉術式」可以修復大腦,只要把兩者結合起來就可以辦到。
三人結伴走回宿舍,經過公共廚房的時候聽到里面有動靜,現在在廚房里的也只有那先走的兩個人了吧。
聞著廚房中傳出來的飯菜香氣,五條悟和夏油機對視一眼,感到自己的肚子開始咕咕叫。
三個人交換了幾個眼神,藏在廚房外面,悄悄探出頭往里看。
五條悟穿著一件襯衫,袖子挽起露出結實的小臂,手里拿著菜刀,站在料理臺前,手起刀落地把蔬菜改刀。他切菜的手法干脆利落,切完之后刀鋒一橫抄起切好的菜扔進鍋里,一套動作行云流水,熟練級了,一看就是做飯的熟手。
伏黑惠坐在餐桌旁,專注地看著五條悟的身影。
他已經換了一身衣服,頭發還帶著些潮意,應該是剛洗完澡。
五條悟有時候回頭塞給他一口菜,問:“味道怎么樣,惠?”
伏黑惠自然地張開嘴接過五條悟喂過來的菜,嚼了嚼,“好吃。”
五條悟笑了一下,回過身去繼續做菜。
過于家庭主夫和老夫老夫的畫面再一次震撼了尚且年輕連戀愛都沒談過的三人組。夏油杰驚嘆地說:“悟,你居然會做飯了!”
“做飯有什么難的?只要我想學很快就能學會了!”十六歲的五條悟咬牙切齒地說,實在看不下去了。他大搖大擺地走進廚房,理直氣壯地穿過兩人之間的通道,打開了冰箱。
片刻之后,十六歲的五條悟發出了一聲哀嚎,“我的點心呢?!”
他氣勢洶洶地關上了冰箱門,很快就在廚房的垃圾桶里看到了點心的包裝袋。目光在伏黑惠和未來的自己之間巡視著,十六歲的五條悟在短暫的猶豫后,干脆地選擇了怒視未來的自己。
他們都知道,伏黑惠不愛吃甜食!
五條悟理所當然地說:“那是惠買的點心,惠的點心就是我的點心。”而他吃自己的點心當然不需要征求任何人的意見。
廚房里的人同時看向伏黑惠。
伏黑惠同樣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完全不覺得五條悟的話有問題。畢竟他自己不愛吃甜食,只要買了點心基本就是給五條悟買的,那當然就是他的。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同情地看向十六歲的五條悟:看吧,本主一來,替身就得退后一步了。
十六歲的五條悟:說了多少遍,別把我和未來的我混為一談啊!
五條悟用很微妙的勝利者的語氣說:“你還是先去洗澡吧,一身血和土別沾到菜上。”
十六歲的五條悟:好氣哦!想揍他!
第94章
十六歲的五條悟咬牙切齒還沒辦法反駁,被氣跑了。夏油杰看了看自己身上,選擇和五條悟一起去換衣服。
只剩下家入硝子溜溜達達地走進廚房里坐下,好奇地打量著未來的五條悟,開玩笑地問:“晚飯有我們的份嗎?”
未來的五條悟痛快地說:“沒有。”
“欸——”家入硝子發出了失望的聲音。她對五條悟的手藝還是很好奇的,尤其是聞起來味道還不錯。
未來的五條悟推了推墨鏡,笑著哼了兩聲,“嗯哼,我做的飯可不是誰都能吃的!”
“該不會是怕做出來不好吃被嘲笑吧?!”快速回到宿舍里洗澡換衣服的十六歲五條悟頂著一頭還在滴水的頭發沖了回來。
后面跟著的夏油杰滿臉無奈,手里拿著毛巾邊擦頭發邊坐到家入硝子旁邊。
伏黑惠和家入硝子無語地看了十六歲的五條悟一眼,嘲笑五條悟不是嘲笑他自己嗎?
果然,五條悟咧開嘴,輕描淡寫地嘲諷回去,“別對自己這么沒信心嘛!”
“誰對自己沒信心了?!”十六歲的五條悟氣憤地說。
旁觀的三個人都看出來了,十六歲的五條悟玩不過未來的自己。
伏黑惠于心不忍地說:“五條……君還是先擦頭發吧。”
十六歲的五條悟氣呼呼地一屁股坐到餐桌旁,抽出脖子上掛著的毛巾開始擦頭發。
夏油杰語重心長地提醒道:“悟,這么用力小心禿頭。”
“說不定「反轉術式」連脫發都能治呢。”家入硝子打趣道,“我也很好奇「反轉術式」有沒有這個效果。”
“應該有吧。”伏黑惠原本因為剛才在眾人面前哭了的事有些尷尬,但是看沒有人在意也自然地加入了討論,“悟先生從來都沒有過這方面的煩惱。”按照五條悟的工作量,其實脫發也很正常。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的目光轉向正在做飯的未來五條悟……的頭發。
十六歲的五條悟跳腳道:“我才不會禿!”
未來的五條悟淺淺地朝他們投過來戲謔的一瞥,調笑道:“我知道我的天生麗質你們都羨慕不來。”
“噗!”十六歲的五條悟眼睛一亮,突然發現自己把嘲笑的態度用在別人身上的時候還挺解氣的。
夏油杰的額角爆出一個十字青筋,“原來悟還能變得更欠揍。”
“跟你們不一樣,我是真的在擔心呢。”家入硝子摸了摸自己的發尾,看向伏黑惠。
伏黑惠誠實地說:“家入老師的發量很健康,只是有黑眼圈。”
還沒畢業就已經得知未來的從業壓力的家入硝子嘆了口氣,“伏黑,下次后半句就不用說了。”
伏黑惠看著未來的五條悟,“但是悟先生也沒有黑眼圈。”
未來的五條悟邊盛飯邊得意地說:“都說了我這是天生麗質!”
十六歲的五條悟理所當然地點頭贊同。
夏油杰用一言難盡的表情看著伏黑惠,“伏黑,你是在炫耀嗎?”
伏黑惠茫然地看著他。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看著他毫無自覺的樣子,無奈扶額。
“惠也很少有黑眼圈。”未來的五條悟把咖喱飯放到伏黑惠面前,朝著對面的三個人挑了挑眉,露出一個‘看到沒這才是炫耀’的表情。
夏油杰深吸了一口氣,自我安慰道:“最起碼未來的悟已經不會因為自己的點心被別人吃掉鬧騰了吧。”
伏黑惠嘆了口氣,“他已經鬧過一輪了。”
他們洗過澡換完衣服之后,五條悟帶著伏黑惠到廚房,做飯之前準備在冰箱里找點十六歲五條悟的甜食補充些糖分。
反正十六歲的他也是他,吃點他自己的點心怎么了?
伏黑惠見狀從冰箱里拿出一袋子甜食,遞給五條悟,“這是我買的,您吃吧。”
五條悟接過那袋甜食,發現是自己愛吃的口味。他挑起眉,高深莫測地問:“惠為什么要給他買甜食?”
伏黑惠看著他,困惑地回答:“因為您喜歡吃。”
五條悟不開心地說:“惠都不會主動給我買……”
伏黑惠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我不是每次出去都會給您帶伴手禮嗎?”
“不是每次,而且都是我提醒惠的!”五條悟無名火起,哼哼唧唧地說。
“就算您不提醒,看到甜品我也會記得給您買的。”伏黑惠頭疼地說,不明白五條悟是在生什么氣。
五條悟不滿地問:“惠只給我買就算了,為什么還要給別人買?”
伏黑惠百口莫辯地看著五條悟鬧起了別扭,深吸一口氣拿出了必殺技,“那您還吃不吃?”
“吃!”五條悟斬釘截鐵地說,一口都沒給其他人留。
聽完了這段‘內情’的高專三人組:……
夏油杰真誠地問:“伏黑,你是怎么忍受他的?”
“還好吧。”伏黑惠因為五條悟的存在處于松弛狀態,一不留神把實話說出來了,“其實五條老師只是喜歡撒嬌而已。”
夏油杰目瞪口呆,“你管這叫撒嬌?!”愛情真是使人盲目。
家入硝子抓住了另一個重點,“……等等,老師?!”
“不是吧,五條那家伙居然做了老師?!”家入硝子震撼的目光在未來的五條悟和十六歲的五條悟之間移動。
“悟,可真是意料不到……”夏油杰覺得他們今天一直在被巨大的信息量震驚,但是五條悟未來成為了老師,他可完全看不出是有這個耐心的人。
感覺學生會被嫌棄死啊……而且說不定是雙向嫌棄……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看向十六歲的五條悟和未來的五條悟,左找右找想要從好友身上找出點教師氣質來。
未果。
“誰要做老師啊?!”十六歲的五條悟嫌棄地說,他看著未來的自己,匪夷所思地問,“你是怎么想的啊?!”
未來的五條悟想起自己的學生們,勾起唇角,“其實還挺有意思的。”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音量竊竊私語。
家入硝子表示:“這個表情就感覺很不對勁。”
夏油杰義正嚴辭:“悟,學生不是玩具。”
只有十六歲從來沒想過養孩子和當老師卻一直在躺槍的五條悟:“這跟我沒關系!”
未來五條悟立刻抓著伏黑惠讓他給自己正名,“惠,你說我做老師怎么樣?!”
伏黑惠把嘴里的飯咽下去,簡短地說:“挺好的。”
“好敷衍!”其他人還沒說什么,未來的五條悟先委屈滿滿地從背后摟住伏黑惠,下巴架在他肩頭蹭來蹭去,“我要傷心了,難道我不是惠最喜歡的老師嗎?!”
伏黑惠白皙的脖頸被蹭紅了一片,繼續縱容且敷衍地說:“是是是。”
未來的五條悟得意洋洋地看向對面的三個人,然后他沉默了一下,疑惑地問:“為什么要用看人渣的眼神看著我?”
對面的三個人異口同聲地說:“你就是!”
未來的五條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委委屈屈地問:“難道小惠之前說了我什么壞話嗎?”
“怎么可能——您不要無理取鬧!”伏黑惠身上掛著個人,熟練地抬手拍了拍他的頭,“再不吃飯就要涼了。”
“啊——”未來的五條悟長大了嘴。
伏黑惠喂了他一勺子咖喱飯。
五條悟嚼了嚼,把嘴里的飯咽下去,點評道:“還不夠甜。”他若無其事地起身,去鍋臺旁邊拿過糖罐往自己那盤咖喱飯里又加了幾勺白糖。
高專三人組統一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愛情真是偉大,能讓人面目全非到自己都認不出來。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這樣也就算了,為什么連十六歲的五條悟都是這個表情?伏黑惠疑惑地看著他們,五條老師和五條君的口味不是差不多嗎?
夏油杰看著對面肩并肩坐在一起吃飯的兩人,忍不住好奇地問:“你們是什么時候在一起的?”
未來的五條悟漫不經心地說:“惠六歲那年。”
“噗!”正在喝水的家入硝子噴了出來。剛要喝水的十六歲五條悟把水杯往桌子里面推了推,深沉地注視著未來的自己和伏黑惠。
未來的五條悟快樂地分享著自己的美好回憶,“惠從小就超——可愛的!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很成熟,但是做了噩夢還會偷偷哭鼻子,很少主動抱抱,但是你主動他也不會拒絕,是超貼心的小孩!”
“喂!”伏黑惠漲紅了臉,惱羞成怒地看向五條悟,“我才沒有偷偷哭鼻子!”
未來的五條悟從善如流地改口,“那是因為英明神武的悟先生會幫小惠把噩夢趕走。”
伏黑惠捏緊了勺子。看他的臉色似乎下一秒就要暴起,把手里的勺子敲到未來五條悟的腦袋上。
在高專三人看好戲的目光中,伏黑惠用勺子挖了勺咖喱飯,塞進嘴里,仿佛已經習以為常。
高專三人的目光轉為了驚詫和憐憫,這得經歷過多少次才能這么平靜啊?!
“我問的不是這個在一起。”夏油杰懷疑未來的五條悟是在轉移重點。
家入硝子也附和道:“別避重就輕,五條,你和伏黑戀愛的時候,他滿十五歲了嗎?”
“啊?!”未來的五條悟愣住了,表情從趾高氣昂的炫耀轉成了肉眼可見的呆滯。
“咳咳咳!”伏黑惠嗆到了。
未來的五條悟連忙把自己的水杯遞過去,直接湊到他嘴邊。伏黑惠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水。未來的五條悟給他拍背順氣。
看著他們這一系列動作,高專三人組露出了解氣的表情。
他們總算扳回一局,難不成這兩個人覺得自己隱藏得很好嗎?
這次輪到未來的五條悟用看人渣的眼神看他們了,“你們在想什么東西啊?!我和小惠才不是那種關系!”
高專三人看了一眼未來的五條悟,一致——包括十六歲的五條悟本人都覺得伏黑惠更好溝通。
夏油杰作為代表提問道:“伏黑,你說。”
伏黑惠頂著一張嗆紅的臉,尷尬地說:“我和悟先生的確不是戀愛關系。”
對面三人陷入沉默。
他們盯著未來的五條悟和伏黑惠,六只眼睛像燈泡一樣射出質疑的光線,斬釘截鐵地說:“我們不信!”
家入硝子信誓旦旦地說:“你們這種相處方式怎么可能不是在談戀愛?!”
夏油杰肯定點頭。
十六歲的五條悟同樣目光炯炯地看著他們,他也是五條悟,沒人比他更清楚未來的自己對伏黑惠的舉動意味著什么。
未來的五條悟似乎是覺得有趣,“硝子,未來的你可從來沒覺得有問題。”
家入硝子露出了‘未來的我瞎了嗎?!’的驚疑表情。
夏油杰不相信地問:“那未來的我呢?”
伏黑惠的睫毛快速扇動了兩下,心虛地垂眸回避夏油杰的目光。
五條悟避重就輕地說:“杰,這方面你可沒資格說我。未來的你自己也養了兩個小女孩。”
夏油杰臉上的表情僵住了,“啊?”
家入硝子和十六歲五條悟轉向夏油杰,臉上帶著‘哇哦’的神情。
十六歲的五條悟幸災樂禍地說:“嘖嘖嘖,杰,沒想到啊,兩個小女孩……”
家入硝子看了看十六歲的五條悟,又看了看夏油杰,“不愧是你們!”連收1養孩子這種事都要一起做!
夏油杰咬住后槽牙,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這么比起來是我贏了啊,悟。”
突然陷入攀比的十六歲五條悟短暫的茫然了一下。
伏黑惠把最后一勺咖喱飯吃完,穩重地說:“其實,五條老師還收養了我姐姐。”
家入硝子慎重地問:“伏黑,你說實話,悟對你姐姐應該不會跟對你一樣吧?”小女孩的話,這已經可以算是騷擾了吧?!
未來的五條悟對這種污蔑自己名譽的問題表示不滿,“當然不會了,我是有常識的好吧!”
他對待津美紀的時候一直都有注意分寸的好不好?!
高專三人組看著又蹭到伏黑惠身上的未來五條悟。
如果這就是五條悟認知中的父子關系,只能說有常識但不多。
“這也不能怪我們誤會。”夏油杰看似冷靜地說,“畢竟我們認識這么長時間還是第一次看你這么黏人。”
未來的五條悟盛氣凌人地指指點點道:“你們這些沒養過小孩的人是不會懂的!”
十六歲的五條悟若有所思,原來是這樣嗎?
同樣十六歲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抽了抽嘴角,就算他們沒養過小孩也知道正常的父子關系里,應該不是監護人對孩子撒嬌,也不會每天抱著蹭,也不會喂飯,不會用同一個杯子喝水……都這樣了你們倆還有什么可辯解的?!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十分堅定:我不相信!你們看對方的眼神根本不清白!
伏黑惠不明白為什么他們會產生這種奇怪的誤會,頭疼得揉了揉額角。
“累了嗎,惠?”未來的五條悟第一時間注意到伏黑惠的動作,“我們回去休息吧。”
夏油杰突然想到一個關鍵的問題,“悟……五條君,你住哪兒?”
“和惠一起住就行了。”未來的五條悟把兩個人的餐具扔進水池里,拉起伏黑惠,熟練地用哄孩子的語氣說,“好啦,惠,我們回去睡覺覺了。”
臨走之前還不忘從冰箱里順走一盒牛奶。
如果他這個時候回頭就能看到留在廚房里的三個人扭曲的表情。
三個人目送這兩個人手牽手的離開,互相交換著驚恐的眼神,未來的五條悟這是故意在惡心人吧?!
絕對是!
半晌之后,夏油杰恍恍惚惚地問:“他們這是同居了吧?同床共枕的那種!”
他們的宿舍只放得下一張床,除非那兩個人其中一個睡地板,但這不像是未來的五條悟會做出地選擇。
畢竟,五條悟不會睡地板,而伏黑惠……未來的五條悟連他哭的時候都是把伏黑惠抱在懷里讓他坐在腿上哭,很難想象他會讓對方睡到地上。
家入硝子頂著一張青春洋溢的臉,發出良心質問:“這是其次,誰家監護人會這么牽手啊?!”
十六歲的五條悟提出異議,“家長和小孩不就是這么手牽手的嗎?我在街上看到過很多次。”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看向十六歲的五條悟,深刻懷疑他們的好友被未來的自己忽悠瘸了。
十六歲的五條悟:???
夏油杰捂臉嘆息,“會牽手,但不會到十五歲還牽手啊,悟!”
家入硝子冷靜地說:“你在街上應該也看到過情侶這么牽手很多次吧,五條。”
滾啊,誰家父子情深是這樣啊?!差點就真信了未來五條悟的邪!
第95章
伏黑惠跟著五條悟離開,身后的廚房里影影綽綽地傳出三人的談話聲。他抿了抿嘴角,不太自在地垂眸看著兩人牽在一起的手。
五條悟拉著伏黑惠的手一起晃了晃,饒有興趣地問:“怎么了,惠?”
“……沒什么。”伏黑惠不相信五條悟沒聽到其他人的話,他可不想對對方調侃他的理由。
“噗!”五條悟忍俊不禁,“年輕時候的硝子還挺有想象力的。”
伏黑惠看著五條悟坦然的態度,一顆心晃晃悠悠地落了地,對高專三人誤會的原因生出了幾分好奇的困惑。
五條悟嘖嘖嘖地說:“居然能聯想到戀愛關系,難道是青春期的問題?”
伏黑惠像是抓到家長年輕時的把柄一樣問:“也包括在任務中撩撥女孩子嗎?”
五條悟大驚失色,“惠,他們都教了你什么啊?!你不要跟這些人學壞!”
“‘這些人’不就是你嗎?”伏黑惠看著五條悟直接把年輕時候的自己當成別人的樣子,吐槽了一句,推開了宿舍門。
宿舍門一開一合,將兩人收攏進一個封閉的空間里。
這是兩個人重逢之后第一次有空單獨相處,或者說,安靜的有心思聊天的單獨相處。
在安靜的房間中,兩個人終于有時間坐下來專心確認對方的存在。
這一天經歷的事情太多,五條悟的到來、十六歲的五條悟的重傷、父親的死因……伏黑惠心亂如麻。
而五條悟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家小孩,結果剛來就趕上伏黑惠要召喚「魔虛羅」,打斷之后又發現自家小孩被他那個混蛋爸打得半死,痛揍了伏黑甚爾一頓消氣后又被伏黑惠哭得滿心擔憂。
五條悟的目光在房間中巡視著,跟伏黑惠在未來的高專宿舍不同,這間宿舍里學校提供的最基礎的生活設施,幾乎看不出什么私人的痕跡。
伏黑惠整理著自己的心情,問:“五條老師是怎么找到我的?”
“惠猜呢?”五條悟靠在桌邊上,手里把玩著新到手的「天逆鉾」,深沉的目光落在刀刃上。雪亮的刀鋒映出他的一雙藍眸。
伏黑惠臉色難看地看著「天逆鉾」,上面還沾著五條悟的血跡,凝固的暗紅色血跡刺痛了他的眼睛。
難怪五條老師要把「天逆鉾」毀掉,要不是必須留著它解除「獄門僵」,他也想把「天逆鉾」毀掉。
五條悟看到伏黑惠的表情,隨手拉出個抽屜把「天逆鉾」扔進去,趴到伏黑惠身上蹭來蹭去,“惠突然消失嚇死人了!”
“對不起。”伏黑惠愧疚地說,抬起手放在五條悟后背上。
五條悟揉了揉伏黑惠的頭發,跟他對視,藍眸望進他的眼底,關心地問:“惠一個人害怕嗎?”
伏黑惠沉默了一瞬,“……只是很擔心。”擔心他趕不上,擔心回去的時候五條悟已經出事了。
“不用怕。”五條悟露出一個笑容,“有悟先生在,不會讓惠一個人的。”
五條悟的存在足以讓人安心。伏黑惠問:“我們什么時候回去?”
“我知道惠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今天就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說。”五條悟看著伏黑惠憔悴的神情,滿懷憐愛。
伏黑惠說:“我沒事。”
五條悟摘下墨鏡放到一旁,眨巴著眼睛說:“但是悟先生很累,想要休息。”
伏黑惠心中升起一陣懊惱,他該想到的,五條老師肯定也累了。也許那場戰斗不算什么,但是看到年輕時還活著的夏油杰怎么會沒有觸動。
伏黑惠脫口而出,“老師也一起休息吧。”
五條悟笑嘻嘻地說:“惠是在邀請我一起睡嗎?”
伏黑惠臉上閃過一抹欲蓋彌彰,鎮定地說:“要是您覺得擠可以再找一間。”
“沒關系,悟先生不介意。”五條悟的目光落到那張單人床上,打量了一下,“雖然稍微有點窄,不過擠一擠也不是不可以。回去之后給惠的宿舍換一張大一點的床怎么樣?”
伏黑惠匪夷所思地問:“回去之后您為什么還要住在我的宿舍?”
五條悟花容失色,楚楚可憐地說:“回去之后惠就不要和悟先生一起睡了嗎?”
伏黑惠無語地看著戲癮大發的五條悟,“……有空我會多回去住的。”您就別跑到學生宿舍嚇唬人了。
“嘖!”五條悟遺憾地咂了下嘴,據理力爭,“住在宿舍悟先生可以保護你啊!”
伏黑惠吐槽道:“在高專里有這個必要嗎?”
五條悟面色深沉地說:“惠忘了兩面宿儺了嗎?”
“這跟兩面宿儺有什么關系?”伏黑惠一頭霧水,但是提起兩面宿儺……他問,“虎杖他們怎么樣?”
“大家都很好。”五條悟比了個‘耶’,“我把他們交給七海了。”
“麻煩七海先生了。”伏黑惠在談話中放松下來,眼皮開始打架,掩著嘴打了個哈欠,“我要睡了,悟先生晚安。”
“嗯嗯,惠睡在里面吧。”五條悟自然地把伏黑惠把床里面推了推。
伏黑惠沒有跟五條悟爭執,鉆進了被子里,直到直接接觸到另一個人的體溫才想起來房間里沒有多余的被子。
算了。他往墻面那邊湊了湊,盡可能多給五條悟騰出些空間,閉眼睡去。
這可能是他來到這個時間之后睡得最安穩的一覺。
五條悟注視著伏黑惠的背影,心臟在胸腔中安穩地跳動著。伏黑惠在任務中突然失蹤是真的嚇到他了。
惠,他的小惠……他的目光落在伏黑惠身上,看著他身上的咒力平穩地流動著。五條悟把快貼到墻上的伏黑惠摟進懷里,安心地舒出一口氣。
找到你了。
五條悟抱著伏黑惠,兩個人的身體貼在一起。他像是突然意識到伏黑惠的確是長大了,雖然他還是能把伏黑惠收攏在懷里,但是跟抱著小孩子的感覺已經不一樣了。
小時候的惠抱在懷里只有小小一團,軟乎乎的,暖暖的一小團,現在長大了,身姿挺拔苗條,四肢修長,貼在懷里是長長一條,皮膚溫涼,跟以前完全不一樣。
但那又有什么關系呢?惠不管長到多大都是他的小孩。
不過惠的確很有魅力。不管是外貌和性格都很有吸引力,五條悟在伏黑惠收到情書之后還看了不少青春期戀愛的書,結果惠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意思。
——如果吸引的物種里沒有兩面宿儺這種不該存在的東西就更好了。
也不怪杰和硝子會誤會他們之間的關系,五條悟心不在焉地想,這種誤會也真夠遜的,明天有了精神好好嘲笑他們一下。
因為兩人的姿勢,在伏黑惠發出異動的時候,五條悟第一時間睜開雙眼,熟練地摟著伏黑惠輕拍他的后背,“好了,沒事了,惠,悟先生在這里,沒事了……”
伏黑惠在五條悟的安撫下逐漸安穩下來,急促的呼吸慢慢放緩。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綠眸中閃爍著水光,映出五條悟的臉。他似乎還分不清夢和現實,只是本能地尋求保證,“悟先生,不要死……”
“不會的。”五條悟心頭一顫,伸手輕輕抹去伏黑惠眼中滑落的星光,心煩意亂,惠還是被年輕時候的他受傷嚇壞了。
“悟先生是最強的,不可能死掉的。”五條悟在伏黑惠的額頭上留下一個輕柔的吻,揉開他額頭的結,“睡吧,我一直在。”
伏黑惠像是得到了令人安心的保證,再一次投入睡眠之中。
第96章
血。
沾血的利刃。
伏黑甚爾那張和他極為相似的臉上殘忍快意的笑容。
隨后那張臉又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拿著「天逆鉾」的人變成了伏黑惠自己。
利刃破開了「獄門僵」的防御。
被放出來的五條悟靜靜地躺在地面上,沒有呼吸。
“惠!”
熟悉的聲音將伏黑惠帶出噩夢。
他坐在床上,心如擂鼓。
五條悟摟住他,下頜頂著他的頭頂,“惠,沒事了!”
“……抱歉。”伏黑惠心神不寧地蜷縮在五條悟懷里,額頭滿是冷汗。
昨天發生的一切原來真的不是夢。
五條老師來了,他找到他了。
十六歲的五條悟重傷在他那個父親手下,差點死了。
這是伏黑惠第一次意識到五條悟也可能會被人殺死,簡直顛覆了他之前的觀念。
五條悟擦掉伏黑惠額頭的冷汗,擔心地注視著他蒼白的臉。伏黑惠一晚上做了好幾次噩夢,以前惠做噩夢都沒有這么嚴重過。
五條悟輕輕拍撫著伏黑惠的后背,溫柔地問:“要再休息一會兒嗎,惠?”
“不用了。”伏黑惠嗓音有些啞。他現在根本睡不著,只要一閉眼就是五條悟無聲無息地躺在地面上的畫面。
伏黑惠清了清嗓子,從五條悟懷里掙脫,低頭看著被子,“您有事就去忙吧。”
不能把現在的惠一個人留在宿舍里。五條悟故作輕松地拍了一下伏黑惠的后背讓他抬起頭來,“既然惠睡醒了就去洗漱吧,我們去吃早飯。”
“……好。”伏黑惠掀開被子,拿上換洗衣服,走進浴室,近乎落荒而逃。
流水聲‘嘩嘩’響起,浴室中升起薄薄一層水霧。
伏黑惠低著頭,水流落在他的后頸,流經全身。熱水帶走了他身上的冷汗,只留下溫暖的濕意。
——讓他想起昨天沾在身上的、屬于五條悟的血。
伏黑惠猛地打了個寒顫。
五條悟的聲音從浴室外傳來,穿過水汽的時候被裹上幾分朦朧,“惠,好了嗎?”
伏黑惠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眼前的畫面褪去血色。
他深呼吸了一口濕潤的水汽,回應道:“好了,我馬上就出來!”
五條悟仗著有眼罩遮擋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伏黑惠,確認他沒有多出什么傷口,用撒嬌的口吻抱怨道:“惠怎么去了這么久?我都餓了!”
伏黑惠穿上校服外套,隨口道:“您可以不用等我。”
“那怎么行呢?”五條悟脫口而出,“要是惠又不見了怎么辦?”
“不會的。”伏黑惠扣扣子的手停了一下,重復道,“不會的。”
“我知道。”五條悟看著伏黑惠認真的表情,有點后悔,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轉移話題道,“走吧,去吃早飯。”
他牽住伏黑惠的手,好涼。五條悟微微皺起眉。
兩個人來到廚房,被守株待兔的高專三個人守個正著。
“喲!”十六歲的五條悟一看就休息得不錯,精神飽滿,和伏黑惠、五條悟這兩個一晚上沒睡好的不一樣。
他看著伏黑惠一挑眉,嘲諷道:“床太擠了沒睡好嗎,伏黑?”
“怎么?你要把自己的床貢獻出來嗎?”五條悟截住伏黑惠的話,開玩笑地反問。
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還沒跟任何人睡過同一張床。在五條家沒人敢,他也不愿意。他和杰關系很好,但是宿舍的床沒地方支持兩個一米八的健壯男生,他們的宿舍距離很近也沒有留宿的必要。
“你戴眼罩是為了擋住自己的黑眼圈嗎?”十六歲的五條悟做了個鬼臉,嫌棄地看著未來的自己,“你就不能另外開間宿舍嗎?”
“累了,不想打掃。”五條悟理直氣壯地說。
十六歲的五條悟看著未來的自己走到冰箱旁邊取食材,“怎么沒看你懶得做飯?”
“嗯哼——”五條悟漫不經心地哼了一聲,回頭問伏黑惠,“惠今天還吃蔬菜沙拉嗎?改成三文魚沙拉好不好?”
伏黑惠坐在餐桌旁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目光在十六歲的五條悟昨天的傷口處巡視著,看到每一處都恢復如初才松了口氣。
高專三人組看著五條悟洗菜、切菜、煮蛋、煎魚、烤面包片……
十六歲的五條悟扭臉對上伏黑惠的目光,“你不幫忙嗎?”
伏黑惠眨了眨眼睛,還有點沒回過神來。灶臺前的五條悟開口道:“惠需要多休息。”
夏油杰意外地摸了摸下巴,“沒想到悟是溺愛的類型。”
“誰能想到呢?”家入硝子不相信自己的推斷出了這么大的失誤,饒有興趣地觀察著兩個人。
等五條悟的烹飪過程過半,伏黑惠邊起身邊問五條悟,“牛奶還是巧克力?”
“巧克力牛奶。”五條悟回答,“惠今天也別喝咖啡了。”
伏黑惠沒說話,只是手上把自己咖啡換成了牛奶。
等兩杯飲品到了適宜入口的溫度,五條悟的早飯也做好了。兩個人坐在餐桌旁開始吃飯。
另一張桌子上的家入硝子對另外兩個人吐槽道:“簡直像是結婚多年的老夫老妻。”
夏油杰失笑,“比戀愛又更進一步了啊,硝子。”
家入硝子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說:“五條你說呢?”
十六歲的五條悟懨懨地看了家入硝子一眼。
夏油杰唯恐天下不亂地翻譯道:“悟自閉了。”
“悟。”夜蛾正道站在廚房門口,敲了敲門框。
“怎么了,老師,找我有事?”十六歲的五條悟眼睛一亮,迫切地想要擺脫身邊這兩個討厭鬼。
“我找未來的悟。”夜蛾正道看著起身準備收拾碗碟的未來五條悟,開口道,“到我辦公室談吧。”
五條悟下意識抓住伏黑惠的肩頭。不到一秒的時間,他松開手,若無其事地拍了拍伏黑惠的肩,“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惠。”
“好。”伏黑惠起身代替五條悟收拾餐具。
未來五條悟和夜蛾正道一起走出廚房。
夜蛾正道問:“在高專里還擔心伏黑的安全嗎?”
“昨天不就是在高專里?”五條悟輕笑一聲,“不過惠的實力不需要擔心啦。”
夜蛾正道隔著墨鏡打量著這個未來的學生。
五條悟打趣地問:“覺得我變帥了嗎,老師?”
“看你做了老師之后有沒有成熟點。”夜蛾正道說。
五條悟驕傲地說:“我可是最受歡迎的老師!”
“自己覺得可不算。”夜蛾正道說。
兩個人說著無關緊要的話題漸漸走遠。
廚房里,伏黑惠把清洗完的餐具放回遠處,看著盯著他的三個人。
“抱歉,昨天……給你們添麻煩了。”伏黑惠愧疚地說。他從沒想過他的父親原來和五條老師有這樣的交集。
夏油杰溫和地說:“伏黑,你昨天已經道過一次歉了。”
“用不著道歉,跟你又沒關系。”十六歲的五條悟現在更在意另一件事,“你們昨天晚上真的睡的一張床?”
“是……?”伏黑惠困惑地看著十六歲的五條悟,不明白他為什么問這個。
“悟是好奇。”夏油杰露出笑容,“但未來的悟已經很習慣了,你們經常這樣?”
伏黑惠說:“有時候悟先生會在家里留宿,家里沒有多余的房間。”
十六歲的五條悟滿臉不相信,“他收養了你就不能給你換棟大點的房子?”
伏黑惠解釋道:“不需要,家里的房子還能住。”
夏油杰撞了五條悟一下,開玩笑地說:“別炫富啊,悟!”
“嘁!”十六歲的五條悟撇了撇嘴。
“悟,你收斂一點吧。”家入硝子揶揄道,“只能用錢打動人太遜了!”
“我才沒有要打動……硝子!”十六歲的五條悟張牙舞爪地恐嚇家入硝子。夏油杰攔在兩人中間,時而勸架時而拱火。
伏黑惠看著他們躊躇片刻,問:“那個,為什么你們會以為……我和悟先生是戀愛關系?”
正在打鬧的三個人對視一眼,十六歲的五條悟和家入硝子給夏油杰讓出了表現的舞臺。
夏油杰:……好吧,悟是當事人,硝子是女生,我來!
夏油杰委婉地說:“其實伏黑你表現得挺明顯的。”
伏黑惠愣住了,“因為我?”
他還以為他們誤會是因為五條老師沒什么距離感……不過,伏黑惠想起昨天發生的事有些汗顏,不好意思地說:“我昨天情緒有些失控。我和五條老師平時不是這樣的。”
“我看你們挺習慣的。”夏油杰戲謔地笑道,“其實不只是昨天,我和硝子之前就這么覺得了。”
伏黑惠滿臉懵地看著他們,“什么?!”
十六歲的五條悟也驚訝地看著他們,“你們兩個居然不帶我玩?!!”
“你自己遲鈍別賴我們。”家入硝子對五條悟吐槽道,“伏黑對你的關注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夏油杰看著伏黑惠想要辯解的樣子,提前說:“別說你把悟當作長輩尊重,伏黑,你對我和硝子可沒有這樣。”
家入硝子補充道:“伏黑,你注意過自己看五條的眼神嗎?”
伏黑惠茫然地看著他們,他看五條悟的眼神怎么了?
他疑惑地看向十六歲的五條悟。
十六歲的五條悟也很困惑,驚疑不定地問:“所以你們之前都以為伏黑喜歡我嗎?”
家入硝子無語地說:“你是真的一點兒沒感覺到啊……”
夏油杰哭笑不得,“伏黑經常看你,悟,你真的沒察覺嗎?”
伏黑惠心不在焉地說:“五條君應該只是不在意。”
十六歲的五條悟面對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的目光,理所當然地點頭。
伏黑惠看他不是很正常嗎?五條悟從出生開始,對他感興趣——準確來說是對他的六眼和術式感興趣的人多如繁星,被盯著看太正常了。
伏黑惠的目光里沒有惡意,五條悟也不會多在意。
十六歲的五條悟也許已經足夠體貼,會在看到天內理子不舍的表情時提出多玩一個晚上,但他不會刻意去揣摩背后隱藏著的秘密或感情。
這并不是缺點,只是少年人共同的因為缺乏足夠的閱歷而忽略的東西。
就如同五條悟得到答案后就不再關注的那個苦夏。
未來的五條悟踏入廚房,打斷了他們的談話,“惠,我們去買點東西。”
“去逛街嗎?”十六歲的五條悟來了興致。
五條悟讓出門口的位置,把他后面跟著的兩個人放進來,“順便把她們兩個送走。”
夏油杰眼睛一亮,“理子妹妹、黑井,你們沒事了?”
家入硝子和十六歲的五條悟竊竊私語。
“理子妹妹……”
“我只記得一開始杰是叫‘天內’的。”
“哦——”
夏油杰解釋道:“改口是因為我們現在是朋友了。”
家入硝子和十六歲的五條悟異口同聲:“哦——”
夏油杰掙扎道:“我們真的沒什么……”
兩個損友依舊:“哦——”
夏油杰:……
他看向十六歲的五條悟,情真意切地說:“悟,我理解你的心情了。”
“哼哼,活該!”十六歲的五條悟幸災樂禍。
天內理子和高專的三個朋友交換了聯系方式,和黑井回家休息。
剩下的人一起去商業街購物。
只要有五條悟在,逛街的第一站總是甜品店。
從甜品店出來,大家人手一個冰激凌,十六歲的五條悟買了四個,五條悟買了兩個,想要第三個的時候被伏黑惠制止了。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欣慰地看著伏黑惠。
“沒想到居然有人能管得住他。”
“要是有人也能管住悟就好了。”
十六歲的五條悟大言不慚,“那是不可能的,你們兩個做夢去吧!”
他才不要給自己弄個枷鎖,有五條家還不夠嗎?
隨后未來的五條悟帶著他們走進一家服裝店買衣服,把各種衣服放到伏黑惠身上一比,頓時陷入所有傻爸爸都會有的,這件好看那件也好看的狀態。
這就是為什么伏黑惠不喜歡跟五條悟出來買衣服,五條悟自己買衣服給他帶的那些就夠他穿得了。
伏黑惠嘆了口氣,阻止道:“不用買太多,兩三件就夠了。”
五條悟遺憾地放下手里那件,“那就這幾件。”他報了個尺碼給導購員。
在他們選衣服的時候,湊熱鬧腦的十六歲的五條悟也給自己買了幾件。
導購員小姐熱情地說:“你們兄弟長得真像,買同款別人一看就知道是兄弟裝。”
十六歲的五條悟立刻把款式相同地挑出來,“這些不要。”
導購員小姐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尷尬。
但他們買的衣服加在一起也是個不小的數目,很快她的笑容就自然起來。
等到付款的時候,十六歲的五條悟看向未來的自己,“不用你付錢。”
五條悟不以為意地說:“反正都是你的錢。”
十六歲的五條悟沉默了一下,想到他們都是同一個人又釋然了,反正都是五條家的錢。
五條悟拎起兩個人購物袋,伏黑惠雙手空空地跟在他身后。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憐愛地看著他們十六歲的同伴,“我們悟談起戀愛……做起家長還有模有樣的。”
十六歲的五條悟:???
他把墨鏡摘下來,給了兩人一個大大的白眼,又把墨鏡戴回去。
五個人就這么在外面游蕩,直到夏油杰收到了夜蛾正道通知他們下午有課的郵件,一行人才回到高專。
雖然逛街的時間不長,但他們已經充分見識到了未來的五條悟寵孩子的能力。
家入硝子說:“五條這種寵法,伏黑還能是這樣,肯定是本性純良。”
十六歲的五條悟想起伏黑甚爾齜牙咧嘴地說:“那可能是像媽。”
夏油杰感慨地說:“我之前還奇怪伏黑明明很習慣說敬語,為什么自稱會用‘ore’,知道他是悟養大的就一點兒都不奇怪了。”
“喂!”十六歲的五條悟發出抗議。
夏油杰打趣道:“不過未來悟的自稱倒是改了……為了給孩子做個好榜樣嗎?”
十六歲的五條悟跳腳道:“都說了別這么輕易就代入我啊!”
回到高專之后,十六歲的五條悟終于抽空捕捉到落單的未來的自己,不解地問:“你為什么收養他?”
五條悟看著年輕的自己,他可以說是因為他需要同伴,也可以說是因為十種影法術。
但是,五條悟勾起唇角,“因為是惠啊。”
因為是惠,所以值得。
五條悟和年輕時的自己擦肩而過,走向遠方等待著他的伏黑惠。
伏黑惠看著十六歲的五條悟滿臉費解地離開。他看著那個熟悉的把他從小養大的五條悟,同樣不解地問:“悟先生,您為什么收養我?”
為什么在父親差點殺死他的情況下還要收養他呢?
五條悟看著伏黑惠執拗的神情,注視著那雙綠眸,鄭重地說:“因為惠是我選中的第一個同伴。”
所以不需要有任何負擔,惠,是我先選擇了你。
可能是因為這段談話,也可能是因為見到了故人,五條悟久違地夢到了那些早已逝去的歡樂時光。
當他睜開眼睛,長大的伏黑惠落入他眼中,眉眼初綻。時光荏苒,失去與得到如此明晰。
伏黑惠疑惑地看著五條悟,“您笑什么?”
五條悟輕笑著說:“沒什么(心)”
不過是閉眼夢到過去,睜眼看到未來。
夏日的陽光明耀奪目,高專之中綠樹成蔭。陽光落在樹梢,透過樹葉間的縫隙在兩人身上撒上點點碎金。
伏黑惠低頭看著五條悟,臉上還殘留著疑惑。
五條悟躺在伏黑惠腿上,朝著他的小孩微笑。
細碎的金色點綴著五條悟的五官,恍若天人。
伏黑惠的目光落在五條悟臉上,從他如雪的發和眼睫到那雙比天空更遼闊的眼眸,從挺直的鼻梁到豐潤的嘴唇,淡粉色的唇瓣水潤潤的,看著就很健康。
伏黑惠抿了抿唇,他看悟先生的眼神怎么了?
遠處,下課后的高專三人組看著這堪稱唯美的一幕,有一種不該擅自闖入兩人之間的感覺。
家入硝子用一種麻木到平靜的語氣說:“他們說他們沒有談戀愛。”
夏油杰:“……嗯。”
十六歲的五條悟收回目光,事不關己地說:“……與我無關。”
第97章
夏日炎炎,清風帶著熱意刮過每個人的耳畔。
五條悟轉頭看向來人,“你們站在那兒干嘛?”
伏黑惠身體微微一僵,迎著三人的目光有些莫名的尷尬。他伸手把五條悟推起來。
五條悟順著他的力道坐起身,整個人懶洋洋地趴在伏黑惠身上,把眼罩戴回臉上,唇角帶著戲謔的笑。
三個人看著他大大方方的樣子,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是他們先入為主,還是未來的五條悟太不要臉。
十六歲的五條悟大搖大擺地走過去,氣勢洶洶地在跟兩個人隔了幾個身位的地方坐下。
“噗嗤!”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肆無忌憚地嘲笑著自己的好友。
不過十六歲的五條悟沒在意他們,因為有更拉仇恨的對象,未來的五條悟正哈哈大笑,絲毫不顧及那就是過去的自己。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在五條悟的笑聲中入座,順便隔開要打人的十六歲五條悟。十六歲的家入硝子坐在這四個男生正中間的位置,花季少女在左右兩邊鬧鬧哄哄的聲音中頓時領會了天下男人都是傻X的至理名言。
夏油杰攔下要跟未來的自己一決勝負的好友,看著未來的五條悟臉上的眼罩,好奇地問:“悟……五條君未來為什么改成戴眼罩了?”
未來的五條悟說:“這是惠送的。”
噫!
高專三人組朝他貢獻了或隱晦或明顯的鄙視眼神。既然說沒在談戀愛就別這么時時刻刻都在炫耀啊!
伏黑惠習以為常地說:“那是因為覺得您天天纏繃帶太麻煩了。”
“繃帶?”夏油杰愣了一下,和十六歲的五條悟對視一眼,擔心地問,“是受傷了嗎?”
未來的五條悟漫不經心地說:“不是,只是這樣更方便,墨鏡有時候動作太大會掉。”
“我可沒覺得有什么不方便。”十六歲的五條悟終于找到機會扳回一局,他推了推臉上的墨鏡,像抖落尾羽的花孔雀一樣問,“該不會是你未來退步了吧?”
未來的五條悟帶著一股大人的氣定神閑說:“還在學校的小孩子是不會懂大人的苦惱的。”
十六歲的五條悟年少氣盛,挑釁道:“是不是打一架就知道了!”
未來的五條悟挑眉問:“「反轉術式」融會貫通了嗎?「無下限」能不間斷開啟了嗎?「蒼」、「赫」、「茈」都能瞬發了嗎?”
十六歲的五條悟不甘示弱地說:“不是吧,都十幾年了你還是只有這幾個招式嗎?”
未來的五條悟發出一擊必殺,“你連領域都還不會開!”
十六歲五條悟被K.O.
他忿忿不平地瞪著未來的自己。
夏油杰唯恐天下不亂地說:“當初伏黑搪塞悟的時候可耐心多了。”
“你也說了是伏黑,也就他對五條能這么有耐心了。”家入硝子邊看好戲邊吐槽道。
“是嗎?”未來的五條悟調侃道,“所以這就是惠被誤會喜歡我的原因嗎?”
伏黑惠惱羞成怒,“悟先生!”
未來的五條悟看著伏黑惠面紅耳赤的樣子,得寸進尺地追問:“誒——難道惠不喜歡年輕時候的我嗎?”
這要讓他怎么回答……伏黑惠扶額,“請您別開玩笑了。”
未來的五條悟不依不饒地問:“那惠喜歡現在的我還是年輕的我?”
夏油杰對家入硝子使眼色,‘你覺得他是真的不當一回事還是故意用這種方式在探伏黑的心思?’
‘誰知道呢?’家入硝子挑了挑眉,看了他一眼,‘你才是更了解五條悟的那個人。’
夏油杰無奈一笑。他了解十六歲的悟,但是對未來的這位完全沒把握,沒想到十年的時光可以讓人變化這么大。
十六歲的五條悟嫌棄地看著未來的自己調戲少男,誓要與未來的自己一刀兩斷,他是真的對男人沒興趣啊!
伏黑惠沒空關注他們三個,在五條悟的糾纏下熟練地避重就輕,“您現在也很年輕。”
未來的五條悟得意地說:“當然了,五條老師現在還是青春靚麗的大帥哥!”
十六歲的五條悟在墨鏡后翻了個白眼,“你們怎么還不回去啊?!”別留在這里總是污我清白!
未來的五條悟和伏黑惠對視一眼。
伏黑惠之前著急回去是因為擔心五條悟,現在五條悟也在這里,他回去的心就沒有那么迫切了。他看著面前年輕的三個人,五條老師也會懷念這個時候的時光吧。
“還有點事沒忙完。”未來的五條悟輕描淡寫地說。
“什么事?”十六歲的五條悟懷疑地看著未來的自己,他看著這所夜蛾正道新分給未來的五條悟的住所,“你們該不會要久住吧?”
“哼哼,不告訴你!”未來的五條悟用逗貓似的語氣說,“學生只要關心學生的事就行了。”
“嘁!”十六歲的五條悟不爽地說,“別因為你是未來來的就小看我們啊!”他從沒想到自己還有被當作小孩的一天,從心底生出被小瞧的不忿。
未來的五條悟顯擺自家的小孩,“惠剛十五歲就會開領域了!”第一次就是對付來高專鬧事的夏油杰。他的目光在夏油杰身上一觸即收。
十六歲的五條悟眼睛一亮,躍躍欲試地說:“那你讓我們打一架,我贏了你就告訴我!”
未來的五條悟揚起眉。
夏油杰對背景故事作出補充說明:“伏黑拒絕悟的邀戰很多次了。”
伏黑惠說:“鬧出太大動靜很麻煩。”
未來的五條悟毫不猶豫地站到了伏黑惠這邊,“惠做得對,讓那群爛橘子知道惠的存在麻煩死了!”
十六歲的五條悟不滿地說:“我什么時候怕那些人了?!”
“不是怕!”伏黑惠開口反駁道,“悟先生只是不想跟那些人浪費時間。”
“小惠~~~”未來的五條悟一波三折地說,“悟先生好感動!”
十六歲的五條悟對此作出反應:“yue!”
“如果你們之前真的打起來的話……”未來的五條悟故意停頓了一下,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慢悠悠地說,“惠會贏。”
其他人都驚訝地看著他,包括伏黑惠本人。
未來的五條悟看著伏黑惠驚訝的神情,忍俊不禁。
在他還不能無間斷展開「無下限」的年齡,惠已經能開領域了。況且,惠十五歲的時候就能和未來的杰打得勢均力敵,能夠打敗十六歲的他不是很正常嗎?
何況惠是被他一手帶大的,很了解他的戰斗方式,但十六歲的五條悟可不了解伏黑惠。
五條悟開玩笑地問:“錯過了能證明正大打敗我的機會呢,遺憾嗎,惠?”
“不會,打敗您從來都不是我的目標。”雖然沒跟十六歲的五條悟交過手,但伏黑惠無條件相信五條悟的判斷。
“什么嘛……就這么一說誰會服氣啊?!”十六歲的五條悟不高興地說。
“等你學會領域再來找我打架吧。”未來的五條悟饒有興致地說,“我也好奇兩個「無量空處」撞在一起會怎么樣?”
十六歲的五條悟:!!!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未來的自己,內心也開始蠢蠢欲動。
未來的五條悟給年輕的自己加了一把火,“我可不會一直在這里等著你。”
“別小看人!”有了目標,十六歲的五條悟雄赳赳氣昂昂地拽著兩個好友走了,估計接下來的時間都會用在研究「領域展開」上。
高專三個人離開后,伏黑惠說:“您是故意支開他的吧?”
“只是給他找點事做。”五條悟說,“惠不好奇我們什么時候回去嗎?”
他今天和夜蛾正道談過之后就帶著伏黑惠搬到了更寬敞的教室宿舍這邊,一看就知道不是暫住兩三天的樣子。
但是伏黑惠什么都沒問,只是先壓著五條悟睡了一覺。他很清楚,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一晚上噩夢,五條悟肯定也一晚上沒睡好。
“悟先生的計劃是什么?”伏黑惠沉吟道,“我們可以避免夏油君的叛逃嗎?”
五條悟問:“惠是怎么想的呢?”
“我不知道我的行為會產生多大影響。”伏黑惠說。在決定插手的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能阻止夏油杰還是會讓他更早走上這條路,但不去試試的話,他一定會后悔。
伏黑惠說:“而且我知道的也不多。”
如同一年級中讓他陌生的灰原雄,他可能在任務中去世,也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遠離了咒術界。但咒術師隨時面臨著生命危險,特意避開一次還有第二次、第三次,想要杜絕危險,只有徹底改行這條路可走。
在這一點上五條悟比伏黑惠的感觸更深。
他溫和地說:“惠已經做得很好了。”
現在五條老師來了,一定能做的更好。
伏黑惠沒有說話,他的眼神就已經明確地傳達了這個意思。
五條悟注視著伏黑惠,突然問:“惠還記得上次七海去調查的那個任務嗎?”
伏黑惠不知道五條悟為什么突然轉移話題,還是配合地說:“那個火山頭特級咒靈燒了一間餐廳的事件?”
“嗯,惠這次任務中出事也跟他們有關。”五條悟的語氣轉冷,“那個唯一的目擊者只是個看不到咒靈的普通人,但他交代他辭職是因為突然感覺到很危險——偶爾感知敏銳的普通人雖然看不到咒靈但也能感受到危險的存在。”他看著伏黑惠點了點頭表示了解,接著往下說,“他說當時餐廳中來了一個黑發男人,讓他寒毛直豎,立刻就辭職了。七海讓他做了描述,那張臉很普通也不在咒術界的通緝名單里,不過對方交代說那個男人額頭上有一條縫合線。”
第98章
“縫合線?!”伏黑惠驚訝又不是那么驚訝,他知道羂索跟火山頭咒靈是一伙兒的,但是這個人從五條悟口中說出來還是讓他激動。只要五條老師事先有了防備,羂索的陰謀也不算什么。
“嗯。”五條悟看著伏黑惠的反應,面帶微笑地問,“惠認識這個詛咒師嗎?”
“我……”伏黑惠被他問得一懵,思考著該怎么回答,現在的他應該還不認識羂索,但是得想辦法讓五條老師重視起來。
五條悟看著伏黑惠的樣子,突然笑了。他揉了揉伏黑惠的頭,胸有成竹地說:“我知道了。”
伏黑惠懵懂地看著他,疑惑地問:“您知道了?”
五條悟看著伏黑惠迷茫的表情,輕快地說:“惠該不會認為禪院家的家傳術式,五條家會一點兒了解都沒有吧?不然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伏黑惠心如擂鼓。他看著五條悟,似乎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又不敢相信,“……不是因為那個特級咒靈?”
五條悟輕描淡寫地說:“其實惠遇到的那個特級是空間系的咒靈,我調查的時候發現了那群咒靈布置陷阱的痕跡,不過和時間無關。”說到這里,他眸色沉沉,故作輕松地說,“惠跑到這里正好避過了他們的陷阱。”
五條悟看著伏黑惠眼中翻滾著的情緒,心疼地說:“惠很辛苦吧!”
五條悟接到伏黑惠失蹤的消息后,從國外匆匆趕回來,先跑任務現場,又跟著把所有細微痕跡查了個遍,沒找到伏黑惠又把五條家所有和十種影法術相關的記錄翻了一個遍。
關于十種影法術的記錄,五條家并不比禪院家少。兩家針鋒相對了這么多年,六眼無下限和十種影法術互相制衡,只要對方有的招式,總要記錄下來直到找到相應的破解方法才干休。
五條悟當初沒當作一回事,后來為了教導伏黑惠才整理出來,又因為伏黑惠不需要直到現在才算是用上了。
十種影法術有個時間相關的禁術,按照記載只存在于理論上,沒人使用過也沒人知道后果。五條家對此也研究出了相應的對策,雖然五條悟覺得單純為了個理論研究對策純屬有病,但這次正好用上代表這種未雨綢繆還是有道理的。
據傳說那個時候還是五條和禪院家的蜜月期,比雙方家主同歸于盡的時期還早,是室町時代的事了。
這也能證明五條悟之前的某些猜測了,比如惠對某些人某些事的莫名重視。
什么樣的未來才會讓惠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回來改變一切?他死了嗎?
時間的禁術會在身上留下印記,無法將未來的任何細節告知他人。這是五條悟自己嘗試過才知道的,明明知道未來卻只能閉口不言,只能自己背負沉甸甸的一切。
惠這么多年,很辛苦吧!
伏黑惠極緩極緩地搖了搖頭,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淺笑,注視著五條悟的綠眸閃閃發亮。
他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五條悟的心不聽話地在胸膛里毫無節奏的亂跳起來,連帶著腦子也有點亂,慌不擇路地開口道:“對了,惠,之前虎杖想起來一件事!”
——像極了被裹在毛線團里的貓隨便扯出一根線想要拯救自己于混亂之中。
伏黑惠疑惑地看著他,“什么事?”
五條悟平復了一下情緒,反正這件事本來也是要告訴惠的。他說:“虎杖想起來,他母親的頭上似乎也有一條縫合線。”
“什么?!”伏黑惠瞠目結舌地看著他,腦子有點亂,額頭有縫合線的不是羂索嗎?和虎杖的母親有什么關系?!
五條悟若有所思,“這個惠不知道嗎?”
伏黑惠怔怔地搖頭,很是懊惱。
“不怪惠,要不是這次惠出事,悠仁也想不起來。”五條悟說,“悠仁是做夢夢到的,自己也不確定。”
虎杖悠仁以為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跟順平和野薔薇聊天的時候被他偶然聽到。五條悟也是因為惠對虎杖的特別關注多問了兩句才知道的。
“可惜悠仁的親人都死了,他自己也沒辦法證實真假。”五條悟意有所指地說。
伏黑惠懂了,這就是他們留下來的原因。在他們那個時候虎杖的親人都不在了,現在卻不是。
伏黑惠添了一把火,“您有問過天元大人嗎?”
五條悟和伏黑惠對視了一眼,眼神發冷,怒極反笑,“還沒有呢!可惜這里的天元大人已經閉關了,看來只好回去再問了。”
接下來的時間,十六歲的五條悟看著他們一起進進出出,吐槽道:“你們要不要每天都跟連體嬰一樣,就這么分不開嗎?”
“我們是在忙正事。”伏黑惠有些尷尬。
十六歲的五條悟納悶地問:“你們在這里有什么正事?”
“當然有了。”五條悟看著獨來獨往的自己,開玩笑地說,“怎么?最近自己一個人出任務寂寞了?”
“誰寂寞了?!”十六歲的五條悟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我才不是你這種天天要人陪的幼稚鬼!”
五條悟一拽伏黑惠,“惠,你說我們誰更幼稚?”
面對著兩張相差無幾的臉,伏黑惠揉了揉眉心,咽下了嘴邊的吐槽:你們兩個人都挺幼稚的!
他看向十六歲的五條悟,轉移話題道:“夏油君最近很忙嗎?”
“杰出任務了。”十六歲的五條悟意氣風發地說,“那群老東西終于發現讓我們一起出任務是浪費了!”
“那您不用出任務嗎?”伏黑惠好奇地問。他很少看到五條悟清閑地待在學校里。
“我是因為誰啊?!”十六歲的五條悟瞪了未來的自己一眼。
“不是因為你自己學藝不精還沒融會貫通嗎?”五條悟說,“不過你也讓他們出任務注意點,‘窗’的任務判定越來越不靠譜了。”
“‘窗’在未來也沒有半點長進嗎?”十六歲的五條悟嫌棄地說。
“長進?”五條悟嗤之以鼻,“這次惠的任務對象就被判斷成了一級咒靈。”
十六歲的五條悟漫不經心地說:“反正不管是幾級都差不多啦!”
伏黑惠說:“有時候上面是故意發這種任務的。”
“哈?”十六歲的五條悟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不滿地皺起眉頭,“你們不會就這么忍了吧?!”
五條悟嘆了口氣,“我偶爾也氣得想把他們都殺了,但是時機未到。”
“什么時機不時機的?”十六歲的五條悟桀驁不馴地說,“動完手他們就知道厲害了!”
“那些人警告一下就安分一點兒。”五條悟說,“殺光了之后總不能讓我去管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吧。”
“……好吧,反正受委屈的不是我。”十六歲的五條悟不在意地說,“你們留下來是查什么?”
五條悟挑了一個不會被過去的自己纏上的理由,“關懷一下未來的學生們。”
如果虎杖的出生真的跟羂索有關,那虎杖悠仁成為兩面宿儺的‘容器’不是巧合。他們準備再去拜訪一次虎杖的家,見見他的家人,如果他一直沒搬家的話。
伏黑惠看著五條悟,“您去的話不會打草驚蛇嗎?”
“惠也一樣,如果對方盯得緊,只要是咒術界的人去接觸都會打草驚蛇的。”五條悟不愿意在這個時候跟伏黑惠分開,總覺得自家小孩可能一轉眼就不見了。
伏黑惠說:“現在又沒人認識我。”
五條悟揚起嘴角,得意地說:“所有人都知道五條悟在高專里上學。”
兩個人誰都撇不下誰,一起去虎杖家里拜訪。他們觀察過,附近沒有人在監視。
開門的是虎杖悠仁的祖父。他警惕地看著面前的兩個人,語氣不善地問:“你們是誰?”
五條悟和伏黑惠都沒見過他本人,但都在虎杖悠仁的資料上見過照片。現在的他還不是照片上那個精神矍鑠的老人,頭發還沒有完全變白,但那股精神勁兒跟照片中如出一轍。
五條悟故意問:“你是虎杖悠仁的祖父?”
“悠仁?”虎杖祖父皺起眉頭,“他跟你們有什么關系?”
伏黑惠直白地說:“我們有些關于虎杖的事想請教您。”
虎杖祖父看了看他們,退后一步把兩個人放進了屋子。
“打擾了。”伏黑惠和五條悟走進房間觀察著,雖然家具的布局和室內的裝飾有所變化,但屋子大體上沒有改動。
伏黑惠坐在沙發上,禮貌地接過對方遞過來的水杯。五條悟在房子掃視著,目光捕捉到幾張照片,照片里是小時候的虎杖悠仁和面前的男人。
照片中沒有任何父母的痕跡,就好像雙親都不存在,很不合理。五條悟也只在資料中看到過兩個人的名字。
五條悟開口道:“悠仁今年三歲了吧。”
虎杖祖父不客氣地說:“是啊,我不知道剛上幼稚園的孩子能有什么事。”
伏黑惠說:“我們是來詢問有關虎杖母親的事情。”
虎杖祖父沉著的臉抽動了一下,懷疑地看著他們,“你們是什么人?”
“我們是特殊部門的,專門調查一些靈異事件。”五條悟張嘴就來,一般窗或者輔助監督聯絡普通人都是這么自稱。
“證件呢?”虎杖祖父氣勢洶洶地問,“我可不是那種好騙的老頭子!”
五條悟掏出從夜蛾正道那兒弄來的證件。
虎杖祖父翻來覆去地看了看,又看了看伏黑惠的臉,猶豫地把證件還了回去,“你們發現了什么?悠仁有什么不對嗎?”
伏黑惠避重就輕地說:“我們調查的目標主要是虎杖的母親。”
“……悠仁的母親原本在生產前就應該已經去世了。”虎杖的祖父似乎在開口的一瞬間衰老了,目光疲憊地陷入了回憶中,“但是沒過多久,香織突然又活了過來,還生下了悠仁。”
伏黑惠瞳孔地震。他喉結微動,嗓音干澀,“您說是……那個占據了虎杖母親身體的人生下了虎杖悠仁?!”
五條悟也露出了訝異的神情。
“沒錯。”虎杖的祖父咬牙切齒,“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但那絕對不是香織,死人是不會復活的!”
五條悟問:“虎杖香織復活后在外貌上有什么變化嗎?”
虎杖的祖父搖了搖頭,肯定地說:“沒有,那不是別人假扮的,就是香織的身體,不然我兒子不會認不出來。”
“不是這種,任何微小的變化都算,比較有辨識度的那種。”五條悟說,“比如虎杖香織受傷之后有留下什么疤痕嗎?”
虎杖的祖父想了想,遲疑地說:“香織活過來之后額頭上多了一條縫合線,可能是手術留下的痕跡。”
得到了關鍵信息的五條悟和伏黑惠對視一眼。
“謝謝您的配合。”伏黑惠問,“請問您知道她現在的下落嗎?”
虎杖的祖父怒氣沖沖地說:“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絕不會讓她再靠近悠仁!”
不出兩人所料,羂索顯然不會在意這樣的普通人。就算虎杖悠仁的‘容器’體質是故意的,但選擇了虎杖香織也可能是碰巧。虎杖悠仁被兩面宿儺附身之后,那群貪生怕死的高層把虎杖家上上下下調查了一個遍,什么都沒查出來,虎杖家可能就是倒霉被羂索選中的普通人。
兩個人起身告辭。
虎杖祖父問:“這件事對悠仁不會有影響吧?”
“不會的,悠仁是個好孩子。”五條悟的上半張臉被眼罩擋住,露在外面的下半張臉神色淡淡卻給人一種安心感。
兩個人離開虎杖的家。
五條悟驚嘆地說:“沒想到那個玩意兒為了宿儺居然愿意生孩子,看來要率先調查跟兩面宿儺關系很好的咒靈了!”
伏黑惠額角一抽一抽的,有些惡心,“咒靈應該沒有性別吧……”
想到羂索生孩子,他就覺得眼前一黑,沒想到對方居然能做到這個地步!
“應該是沒有的,但是咒靈會生育這種事我也是第一次知道,真神奇!”五條悟一臉‘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的驚奇表情。
“虎杖母親去世的時候就已經懷孕了,所以懷孕的不是咒靈。”伏黑惠底氣不足地說。
“但生育的是啊!如果咒靈自己就能繁殖也挺麻煩的。”五條悟說,“這樣悠仁的體質就能解釋的通了。”
兩個人對視一眼,都覺得見識到了更廣闊的世界。
伏黑惠說:“這件事暫時就別告訴虎杖了。”
五條悟贊同地說:“反正悠仁自己也不記得了。”
兩個人達成了共識。被咒靈生下來這種事太可怕了,還是別讓虎杖悠仁留下這種心理陰影了。
第99章
“喲,你們約會回來了?”家入硝子看著手牽手進來的兩個人,開玩笑地問。
伏黑惠無奈地說:“家入小姐,我們不是在約會……”
“嗯嗯。”家入硝子半是敷衍半是調侃地應道,“不是約會,你們只是手拉著手逛街、吃飯……你們去看電影了嗎?”
十六歲的五條悟和夏油杰心領神會,坐在旁邊發出“噗嗤噗嗤”的笑聲,像是兩只吃瓜的猹。
五條悟把手里的東西放到桌面上,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滿不在乎地說:“這個時候的電影我們早都看過了。”
十六歲的五條悟好奇地探頭往袋子里看,“你們買什么了?”
五條悟往后一靠,抬了抬下巴,懶洋洋地說:“看吧,惠特意給你們帶的。”
家入硝子挑起眉,嘴里叼上煙,調笑道:“哎呀,怎么聽著酸溜溜的?”
五條悟敲了敲桌面,“硝子,別在惠面前抽煙。”
伏黑惠坐在他旁邊,聞言說:“不用介意,我沒關系。”
五條悟不同意地說:“二手煙對身體不好。”
目前只比伏黑惠大一歲的家入硝子:……
她看向自己的兩個同期。
十六歲的五條悟幸災樂禍地說:“就是啊,二手煙對身體不好,硝子你不要總是毒荼我們。”
夏油杰添油加醋地說:“悟,別這么說嘛,硝子自己也在被煙草毒荼啊!”
“你們想要勸我戒煙也是沒用的哦!”家入硝子這么說著,看到未來的五條悟不贊同的表情還是暫時把煙掐了。
五條悟湊熱鬧地說:“讓歌姬勸就行了。”
夏油杰好奇地問:“硝子未來戒煙成功了嗎?”
伏黑惠回答:“家入老師正在努力。”
“伏黑的心情好了很多。”夏油杰看著他,促狹地說,“看來未來的悟真的很讓人放心。”
伏黑惠微微一愣,他表現的很明顯嗎?
他不好意思地說:“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沒擔心過。”十六歲的五條悟不客氣地說,“杰,你要是羨慕的話可以找你的理子妹妹去約會!”
家入硝子佯裝惆悵地說:“所以三個人里只剩下我這一個孤家寡人了嗎?”
“還有我啊,硝子!”十六歲的五條悟舉手表示不要把他落下,都說了不要把他們混為一談了!
夏油杰戲謔地說:“悟好慘,現在伏黑才多大?五六歲?”
未來的五條悟秒答:“三歲。”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嘖嘖有聲。
“好慘!”
“才三歲!”
“剛上幼稚園!”
“伏黑有上過幼稚園嗎?”
伏黑惠無奈地說:“我記不清了,應該有吧。”幼兒園對他來說已經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
“我還沒有見過三歲的小惠呢!”五條悟蠢蠢欲動地說。
三歲的話會比六歲的小惠更矮一些,會不會更胖一點?孩子好像都是越小越胖……五條悟以他們第一次見面為藍本,在腦海中想象出一個三頭身胖乎乎的小小的伏黑惠。
家入硝子看著五條悟臉上想要拐小孩的笑容,揶揄道:“不是吧,五條,你連我們五條的小惠都想要拐走嗎?”
夏油杰裝模作樣地說:“那可不行啊,悟,快阻止他!”
“那個小鬼跟我沒關系吧!”十六歲的五條悟說,“伏黑甚爾不是還活著嗎?”所以他才不會陷入要養小孩的境地!
“真可惜!”五條悟說完之后看向伏黑惠解釋道,“我是在可惜不能見到小小惠了。”
十六歲的五條悟滿臉看不過眼的表情說:“要不然你把他一起帶走?”
五條悟立刻表白:“我的小孩只有惠。”
伏黑惠滿臉與我無關地坐在旁邊喝水。
夏油杰有感而發地說:“不過讓現在的悟養小孩的確有點勉強了。”
“哈?!”十六歲的五條悟不爽地說,“杰,你說什么?!”
家入硝子附和道:“的確是啊,現在的五條自己都還是小孩子。”
十六歲的五條悟不干了,發表宣言,“我就算養小孩也是最強的!”
伏黑惠欲言又止,這么簡單的激將法都會中計嗎?就算心里知道五條悟八成明知道是計但是忍不住也不想忍,但是看到這一幕還是有點……
三個斗嘴的高專生加上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五條悟,伏黑惠覺得耳邊嗡嗡作響,在斗嘴升級成斗毆之前把自己的監護人帶走了。
五條悟看起來逗人逗得很是愉快,腳步輕快地走在伏黑惠身側。他低頭看向自家的小孩,語氣輕松地問:“惠走之前要去見見他嗎?”
伏黑惠和他對視一眼,知道五條悟說的不是三歲的自己,而是他那個陌生的父親。
要去見一見嗎?
當面問一問他困惑的問題。
伏黑惠抬眸和五條悟對視了一眼,點頭道:“好。”
伏黑惠自己不記得他現在的住址,在伏黑甚爾不再回來之后他們搬過一次家。但是五條悟知道,從十六歲的五條悟那里問出來的。
十六歲的五條悟可能會因為某些原因暫時不報復伏黑甚爾,但不可能在知道對方手里有個十種影法術的情況下不在關注他。
于是難得和兒子待在一起的伏黑甚爾在自家樓下迎來了兩個不速之客。他低頭看了看還沒有自己腿長的三歲的兒子,小團子看著陌生人下意識地往爸爸腿邊湊了湊。
伏黑甚爾又抬起頭看向對面,長大了的兒子站在五條悟身邊,兩個人的距離比他和三歲的兒子都近。
伏黑甚爾皺起眉頭,煩躁地“嘖”了一聲,對五條悟說:“來討債也輪不到你吧?”
五條悟義正嚴辭地說:“別在小孩子面前說這種話!”他蹲下身子,從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出門前特意換成的墨鏡滑下挺直的鼻梁,露出一雙閃亮亮的藍眸,“小惠,吃糖嗎?”
小小的伏黑惠看到他的眼睛,圓乎乎的臉蛋上露出了“哇”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往前傾身,想要邁步的時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頭看了伏黑甚爾一眼。
伏黑甚爾嫌棄地看著他那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警告道:“別吃壞了牙。”
小小的伏黑惠滿懷期待地被五條悟拐走了,留下一對陌生的父子。
伏黑惠和伏黑甚爾安靜地對視了一會兒,兩個人互相觀察著對方,似乎都在從對方身上尋找著什么。
半晌后,伏黑甚爾率先開口道:“除了「天逆鉾」還想要什么?先說好,我沒錢!”
伏黑惠問:“為什么要把我交給悟先生?”
“誰知道那時候我是怎么想的?!”伏黑甚爾理直氣壯地說,“怎么?在他手里過得不好?”
伏黑惠搖了搖頭,“悟先生對我們很好。”
“看得出來。”伏黑甚爾停頓了一下,好似漫不經心地問,“你們?”
伏黑惠說:“我和津美紀。”
伏黑甚爾點評了這種冤大頭行為,“還是有錢。”
伏黑惠皺了皺眉頭,“悟先生是個好人。”
“嗯。”伏黑甚爾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
兩個人再次相顧無言。
伏黑惠看著伏黑甚爾。這個男人離開他的時間太早,早到父親對于他來說已經成為了一個簡單的符號。以至于當伏黑甚爾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伏黑惠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茫然無措。
如果是普普通通的偶遇,也許伏黑惠的心還會掀起波瀾。但當時那種情況,五條悟受傷的事已經占據了他的全部心神,傷他的人就是他父親也不過在他早已鮮血淋漓的心上再橫加一刀。
現在,伏黑惠站在伏黑甚爾面前,也想不出有什么想對他說的話。曾經那些想問的問題在兩個人面對面的時候似乎都煙消云散。
伏黑惠恍然,其實不管他說什么做什么也不會對自己的生活有任何影響了。
就像不管有沒有伏黑甚爾,伏黑惠也已經長到這么大了。
伏黑甚爾挪開目光,突然問:“你小時候他也跟逗貓似的逗你?”
伏黑惠愣了一下,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發現小時候的自己已經被五條悟逗得炸毛了。
他無奈地扶額,有一種自己家的貓沒看好的罪惡感,“悟先生!”
五條悟聞聲望去,看他們兩個人好像聊完了,起身朝著他們走過來。
終于被放過小小的伏黑惠如釋重負,一溜煙跑回伏黑甚爾身邊,抓住他的褲子,奶聲奶氣、委委屈屈地喊道:“爸爸……”
“嘖……”伏黑甚爾滿臉不耐煩,但還是伸手把他抱起來。小小的伏黑惠摟住他的脖子,開心得小臉紅撲撲的,把五條悟給他的糖果拿出來獻寶。
五條悟羨慕地看著父慈子孝的一幕,朝著伏黑惠投過一個期待的眼神,收到伏黑惠一個拒絕的目光。
“惠好冷淡QAQ”五條悟垮著張臉,山不就我我去就山地把自己掛到伏黑惠身上。
跟個掛在樹苗上的猩猩一樣。
伏黑甚爾心中銳評。他轉身離開,冷笑著指桑罵槐,對小伏黑惠說:“看到沒,惠?記住了,長得好看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小小的伏黑惠蹭著他的肩膀點了點頭,從他肩頭探出一雙綠眼睛看著那兩個陌生人跟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五條悟把下巴架在伏黑惠肩頭,看著逐漸遠去的身影,信誓旦旦地說:“他這是嫉妒!”
伏黑惠摸了摸他的頭,“我們可以走了嗎?”
五條悟不著痕跡地沉默了一瞬,反問:“可以了嗎?”
伏黑惠說:“可以了。”
五條悟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伏黑惠的神情,關心地問:“惠難過嗎?”
“還好。”伏黑惠看著五條悟的神情,朝著他笑了一下,平淡地剖析自己,“真的還好,我擁有的已經足夠多了。悟先生,我一直都很感謝您……”
他真的沒覺得難過。父親的印象對于伏黑惠已經淺到幾近于無。以至于他看著伏黑甚爾,想到的更多的也還是五條悟。
五條悟給他的愛足以填滿他失去的所有還綽綽有余。
五條悟被伏黑惠看得飄飄然,那雙漂亮的綠眼睛那么溫柔地注視著他,滿是赤忱,讓他的嘴角越翹越高,那一點擔心已經跑到九霄云外。
——惠是他的小孩,就是伏黑甚爾出現也不能搶走他的惠。
五條悟得便宜賣乖地說:“為什么要感謝?!不要感謝!惠好見外!悟先生要生氣了!”
“我知道了。”伏黑惠手肘向后頂了頂五條悟讓他站直,伸手牽過他的手,“我們回去吧,悟先生。”
“好哦,我們回家了。”五條悟握緊他的手,兩個人在夕陽下一同走向回家的路。
第100章
回到未來的時候,季節由夏轉秋,滿樹綠葉已經有部分轉為了黃色。
高大的樹木下方,兩個穿著高專校服的人影一高一矮。
伏黑惠頭痛欲裂,腦子里亂哄哄的,這是多次穿越時間的后遺癥嗎?
他感覺自己被人扶住了,努力聚焦目光看向五條悟。
五條悟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抱歉地說:“惠,其實我有點事沒告訴你……”
什么?
伏黑惠沒有聽完就眼前一黑。
五條悟抱著暈過去的伏黑惠,讓對方靠在自己身上,自己也緩緩呼出一口氣。
曾經的種種回憶一分為二組成了完全不同的記憶,無數記憶組成的影像在腦海中飛快滑過。
十二年的時光化為了龐大信息量充斥著他的腦海,如果不是習慣了六眼的信息流,五條悟也承受不住十二年的記憶疊加。
伏黑惠就是因此昏厥。
五條悟眉頭緊皺,十二年的一幕幕如同電影在他腦海中劃過,增加了和夏油杰相處的時光的同時缺少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他不由得把懷里的伏黑惠又抱緊了些。
不知道懷里的人什么時候才能醒來,五條悟把伏黑惠帶到了自己的宿舍——他甚至不知道惠的宿舍是不是還是原本那間!
迎著侍者驚詫的目光,五條悟抱著伏黑惠走進屋里,感受著自己胸膛中隱而不發的怒意。
侍者對上五條悟冷厲的目光,立刻低下了頭。
伏黑惠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綠眸迷茫地看著近在眼前的五條悟。
用一句話概括一下他現在的狀態就是,不存在的記憶增加了。
他恍恍惚惚地看著五條悟,“五條……老師?”
“惠,你感覺怎么樣?”五條悟喜出望外,把手里給伏黑惠擦汗用的毛巾扔到一邊,端起杯子遞過去。
伏黑惠看著擔心的五條悟,神思不屬地接過杯子。
全新的記憶中沒有什么九年,伏黑惠腦海中的三套記憶層層疊加、各有不同,折磨得他欲生欲死。
白發的高大男人是進入高專之后才熟悉起來的老師,童年多出了一個時隱時現的黑發男人的身影。
那是他的……父親。
伏黑惠用力揉著額角,吃力地消化著新的記憶,“這是……怎么回事?”
五條悟問:“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嗎?”
伏黑惠慢了一拍回答:“……是五條家的秘術?”
“唔,這么說也對,不過最開始發現惠具體的時間點是因為我的記憶。”五條悟解釋道。
伏黑惠失蹤的消息傳來的時候,五條悟人還在國外。最開始他并沒有太過擔憂,直到后來一直找不到伏黑惠的下落,隨著伏黑惠失蹤的時間變長,五條悟也日益暴躁。
——直到五條悟發現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
曾經的學校生活中出現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伏黑惠。
終于知道自家小孩跑到哪里去了的五條悟沉思半晌,跑去找了家入硝子。
那個特級咒靈的術式是空間轉移,跟時間沒有任何關系,但五條悟在五條家的記錄中找到了答案。
他不由贊嘆,十種影法術不愧是能跟六眼無下限比肩的術式,不知道加茂家的「赤血操術」又有什么底牌?
不過目前的重點是,他得盡快把自家小孩帶回來。
問過家入硝子有關記憶之后,五條悟發現家入硝子的記憶自成邏輯,可能是源于時間的自洽,他們的現實每一天都在隨著伏黑惠在過去的經歷而改變。
伏黑惠聽完五條悟的解釋,一言難盡地看著他,頭疼地問:“所以現在……”
五條悟眨了眨眼睛,“所以現在……就是這樣子了。”
伏黑惠深吸了一口氣,把五條悟給他倒的水一飲而盡。他整理著自己凌亂的記憶,發現這種改變也不全是壞事。
“悟、惠,你們這是……?”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很熟悉,讓伏黑惠誤以為自己還沒從過去回來。
是夏油杰。
對方正擔心地看著他,“惠,你受傷了嗎?”
伏黑惠對對方的態度很不適應,他從自己不熟悉的記憶中找到了原因。
也許是因為高專時期的經歷,五條悟面對他的時候很別扭。反而是夏油杰可能是因為同為式神使,和他的關系還更好些。
最起碼在其他人看來是這樣。
夏油杰疑惑地看著五條悟,“悟,你怎么沒帶惠去找硝子?”
五條悟看著死而復生的摯友,就算有著十二年的完整記憶,看到活生生的夏油杰站在自己面前還是有些不適應。
在夏油杰開口之后,他很快找回了曾經的狀態,理直氣壯地反問:“硝子跟你告狀了?”
夏油杰打趣道:“你要是不想讓人知道把人帶回來的時候就別這么高調。”
五條悟瞇起了眼睛,“誰告訴你的?”
“怎么?”夏油杰調侃道,“你敢做還不讓人說了?”
伏黑惠聽到這里突然冒出不好的預感,插入他們的談話,“請問悟……五條老師做什么了?”
夏油杰看著臉色蒼白的伏黑惠,心中生出了些對學生的愛心,委婉地說:“唔,大家都看到悟把你抱回來了。”
伏黑惠:……
他怒視五條悟。
五條悟覺得自己很冤枉,為自己辯解道:“我那是太著急了!”
夏油杰意味深長地看了五條悟一眼,揶揄道:“沒想到我只是出了個任務,你們的關系就變得那么好了!”他見好就收,轉向伏黑惠,關心地問:“惠怎么了?”
五條悟接過夏油杰的話,隨便編了個理由,“可能是中暑了吧,現在已經沒事了。”
伏黑惠附和著點點頭。他已經知道現在的情況,他不應該留宿在五條悟這里,立刻提出告辭。
夏油杰很負責地說:“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有點事跟大家說。”
“我也去。”五條悟面對夏油杰戲謔的目光,轉移話題道,“杰,心情這么好,看來這次有收獲?”
夏油杰露出了舒心的笑,“是啊,收服了一個特級,術式是可以改變人的靈魂的「無畏轉變」,對付詛咒師算是特攻了。”
伏黑惠震撼地睜大了雙眼,慶幸自己跟在兩個人身后,不會第一時間被夏油杰看到表情的變化。
就在這時,夏油杰回頭朝著伏黑惠一笑,“謝謝惠的情報。”
他的情報?
伏黑惠腦子嗡嗡作響,從腦子中挖出了這部分記憶。對,是他把真人的存在告訴夏油杰的。
第一次在高專見到這位夏油老師的時候,他還對對方保持著警惕,但是在相處之后,他對夏油老師付出了自己的信任。
這次在吉野順平的任務中得知了有關真人的情報后,伏黑惠沒有特意隱瞞,夏油杰身為咒靈操使自然對這個特級咒靈很感興趣。
伏黑惠看著夏油杰的背影思考著他的存在是否意味著羂索的陰謀已經失敗了。
畢竟沒有夏油杰的身體擾亂心神,五條老師不會被成功封印,沒有了真人,羂索想要轉變人類的野望也無法實行了。
五條悟饒有興致地說:“咒靈庫又豐富了啊,杰,有空我們較量一下。”
夏油杰嘆了口氣,“最近恐怕不行,之前姐妹校爭奪賽的時候咒靈入侵的罪魁禍首還沒找到,大家都挺忙的。”
伏黑惠一個激靈。不對,如果羂索的陰謀失敗了為什么還會有姐妹校爭奪賽時的入侵?是他又有了新的陰謀嗎?
“高專的結界被入侵是大事。難不成是天元大人的結界出了問題嗎?”夏油杰擔心地說,“不知道能不能見一見天元大人,對方久不露面總讓人擔心是不是自身出了問題。”
伏黑惠看著夏油杰擔憂的側臉,突然想起了天元大人跟他們說過的話。
[如今已經完成進化的我相比起人類更貼近咒靈,也就是說,我能夠成為咒靈操術的術式對象。]
同樣屬于夏油杰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我要殺光非術師,構建只屬于咒術師的世界。]
兩人的身影逐漸重合,嚴絲合縫。
伏黑惠看著前方的夏油杰,是他先入為主,過于警惕產生的錯覺嗎?
五條悟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回頭朝他露出笑容,“惠,跟上來啊!”
“來了。”伏黑惠定了定神,快走兩步站到了五條悟的另一邊。
夏油杰不可能和咒靈合作,也不會封印五條老師。有五條老師在,羂索的陰謀一定會被阻止。
伏黑惠似乎找回了記憶中的自己的心情,重生之前的記憶和經歷的現實差別越來越大,讓他滿懷期待地走向完全不同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