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五條悟愣住了。
此時如果有外人在場看到五條悟震驚到呆滯的臉,一定會幸災樂禍地想這個家伙也有今天!
可惜現在在場的只有兩個無暇他顧的當事人。
五條悟看著伏黑惠,從他眼神到他的表情再到他的動作,死機的大腦還沒想出結果就先本能地把伏黑惠用力到泛白的手指從自己袖子上摘下來放在手里揉了揉。
五條悟把自己從恍惚中拔出來,謹慎地思考了一會兒,掏出自己兜里的糖果放進了伏黑惠手心里,“Trick or treat?”
伏黑惠:……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五條悟,一口氣險些沒上來,咬牙切齒地反問:“您是笨蛋嗎?!”
就算他再怎么設想也沒想到自己的告白會得來這么一個結果!
看到伏黑惠的反應,五條悟條件反射地先露出一個委屈的表情。
伏黑惠立刻被戳中了心頭軟肉,開始自我反省:明明是他突然告白,怎么能怪悟先生反應不對勁?
這么想著他的神情緩和下來,無奈又糾結地看著五條悟,有些說不出的失望,但看著手里的糖果心中又生出些好笑。
兩個人的手還握在一起。
五條悟仔細注視著伏黑惠,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問:“就是今天嗎?”
伏黑惠喉頭一哽,無法給出回答。他深深地看了五條悟一眼,攥緊了他的手,“請您今天一定要回來給我答復。”
他把重音咬在‘回來’上,抬眸注視著五條悟,綠眸中閃爍著期盼的光。
五條悟笑了,從伏黑惠手心里拿了顆糖,剝開糖紙把糖果塞進自己嘴里,“我答應你。”他又剝了一顆糖塞到伏黑惠嘴里,從容地說:“惠的糖果還沒吃完,我就回來了。”
伏黑惠含了滿嘴的甜,目送五條悟的背影走遠。他垂眸看著手里一把花花綠綠的糖果,一顆不少地放進了衣兜里,轉身去找同學們匯合。
白天很安寧,伏黑惠坐在教室里心神不寧和同學們一起上文化課。
他看著窗外搖曳的樹枝,幾片早黃的秋葉被風卷落樹梢,飄飄然落在地面上。虎杖悠仁回答問題的聲音在他身旁響起。下課后,同學們打鬧的聲音充斥著整間教室。
“伏黑,你今天怎么上課一直走神?”虎杖悠仁關心地問。
伏黑惠心不在焉地說:“沒什么。”
“你這種不聽課也不影響成績的人真討厭啊!”釘崎野薔薇幽幽地說,羨慕嫉妒恨,“今天上課的時候老師叫了你多少次?老師都快自閉了!”
托五條悟的福,伏黑惠是一心二用的行家,就算今天頻頻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也沒難住他。
吉野順平看著伏黑惠微微鼓起的臉頰,細心地問:“伏黑是早上沒來得及吃早飯,低血糖了嗎?要不要趁現在課間休息去買個面包?”
虎杖悠仁說:“對啊,吃糖雖然能補充體力但是吃不飽哦!”
釘崎野薔薇懷疑地問:“伏黑,你該不會是在減肥吧?”
虎杖悠仁說:“可是伏黑已經這么瘦了……”
兩個人自顧自地爭論起來,當事人伏黑惠給出結論,“我沒有減肥,只是不餓。”
他的舌尖撥動了一下嘴里的糖果,很甜,吃多了會有點發膩,讓人隱隱有些反胃。
虎杖悠仁好奇地問:“這個糖很好吃嗎?”
伏黑惠遲疑了一下,從兜里拿出三顆糖分給其他人,“五條老師給我的。”
三個人一人拿了一顆塞進嘴里,感受著糖果在嘴里融化。
“這就是五條老師喜歡的糖嗎?”
“那家伙吃的糖也沒什么特別的嘛。”
“這個牌子的糖我以前吃過,感覺比另一款水果味更重一點。”
“是嗎?”
“我還是更喜歡巧克力棒。”
“沒品味!”
“釘崎你就有品味到哪兒去嗎?”
“比起巧克力棒或者廉價的糖果,當然是高檔巧克力更好了!”
“很多便宜的糖果也很好吃啊!”
“伏黑常年和五條老師在一起才是最有經驗的吧。”
“五條老師不怎么挑剔價格,只要合他口味就行了。”
四個人坐在教室里邊吃邊聊,話題很快就從糖果變成了零食又轉移到天南海北。陽光落在他們身上,照出一幕歲月靜好的畫面,如同暴風雨前最后的平靜。
一天的學習結束,虎杖悠仁伸了個懶腰,看向走神了一天的伏黑惠,“伏黑,一起去吃晚飯吧。”
“嗯。”伏黑惠回過神來應了一聲,起身跟他們一起離開教室。
“上一天的文化課比做任務祓除一天咒靈還累!”釘崎野薔薇抱怨了一句,問,“伏黑,你今天怎么了,一直走神?”
伏黑惠沉默不語。
吉野順平若有所思地問:“伏黑,今天五條老師不在嗎?”
“他有任務。”伏黑惠看向窗外,紅日漸落、殘陽似血。
2018年10月31日,萬圣夜。
東京涉谷區以東急百貨店東橫店為中心落下了半徑約為400米的「只將普通人封閉在內」的「帳」,「帳」內傳達出消息‘讓五條悟過來’。
一個小時后,東京沒有任務的咒術師們都被召集起來,以東京校為集合地點召開會議。只不過這一次作為一級術師的伏黑惠是參與到任務布置中的一員,可以根據上輩子的經歷提供一些建議。
雖然上輩子沒有咒術師目睹五條悟被封印的始末,但有脹相在,他們也把事實拼湊得七七八八。
上一次他們比五條悟先到達現場,但因為不知道具體情況,進入「帳」內的時候已經晚了。
那個時候他們從沒想過五條悟會出現問題,都在外面等著他解決一切——這次絕對不能如此行事。
因為「帳」的范圍很大,這次去涉谷的隊伍兵分幾路,每一路都由一名一級術師帶隊,再配以一名術師輔助。
上次伏黑惠與豬野琢真跟著七海建人一同行動,這次伏黑惠成為了帶領隊伍的一員,七海建人依舊帶著豬野琢真行動,伏黑惠則帶著釘崎野薔薇一起。
夜蛾校長站在最前方,看著面前整裝待發的眾人。七海建人和豬野琢真再多帶一個吉野順平、冥冥和虎杖悠仁、日下部篤也和Panda、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狗卷棘還有原本被禪院直毘人帶著在外面執行任務,收到消息后結束任務直接跑過來的禪院真希。
家入硝子作為「反轉術式」的擁有者站在夜蛾正道身側。
東京校傾巢而出,京都校也已經在匯合的路上。
伏黑惠在眾人面前放出了「脫兔」,“輔助監督匯報「帳」內無法通訊,這是為了防止遇到緊急事態卻無法溝通的情況,但是式神能傳達的訊息有限,以求救信號為主。”
他說完,雪白的「脫兔」鉆進了每個人的影子里。
禪院直毘人喝酒的手不著痕跡地停了一瞬,眼神繞過自己的酒葫蘆往自己的影子里瞄了一眼,灌了一口酒后又正大光明地看向伏黑惠。
不愧是十種影法術,他遺憾地看著伏黑惠,如果早點把對方接回禪院家就好了。
伏黑惠對禪院直毘人的目光視而不見。
對于禪院直毘人在遺囑里把禪院家主的位置留給他的行為,伏黑惠不知道該如何作想,后來真希學姐滅了禪院家倒是避免了他的麻煩。
總歸他們兩個人兩輩子都不熟。五條老師這次不會出事,他和禪院家也不會有交集了。
夜蛾正道說:“現在「帳」內情況不明,普通人除了被限制行動沒有受到附加傷害。任務以保護普通人為主要目的,要不要解除「帳」,視情況而定。”
眾人都點頭示意,表示明白。
夜蛾校長看著眾人,宣布了一個好消息,“悟那邊已經得知了消息,很快就能趕來。”
“這是面對五條老師的圈套。在場的普通人越多,對五條老師的實力限制越嚴重。”伏黑惠開口道,“在五條老師到來之前,我會讓式神盡可能探查「帳」的內外情況。”
這是他們之前就商量過的,現在只是說給所有人聽。夜蛾正道當然不會反對,“「帳」外的輔助監督會配合你的行動,在悟到達之前先不要輕舉妄動。”
伏黑惠點了點頭。
對于「帳」內的普通人來說,他們解除「帳」的速度越快,他們存活的幾率就越高。但是羂索選擇的方式就意味著要犧牲普通人的性命。
他救不了每一個人。
“我救不了每一個人。”五條悟看著手機上的消息又看了一眼屏幕右上角的時間,把屏幕按滅,從路邊的座椅上起身,對身旁的人說,“這邊就交給你了,憂太,有什么問題就聯系惠。”
“您特意把我從國外叫回來就是因為這個嗎?”乙骨憂太戴著帽子,眼下的青黑跟手上抱著的兔子雪白的皮毛相映成趣。
“嗯哼!”五條悟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看著樹上飄落的秋葉,似笑非笑地說,“真是多事之秋。”
“放心吧,老師。”乙骨憂太露出爽朗的笑容,“一定沒問題的。”
“對于我的學生們,五條老師一直都很放心哦!”五條悟朝著乙骨憂太豎起一個大拇指,一閃身消失在他面前。
乙骨憂太在五條悟走后和懷里的兔子對視一眼,「脫兔」的腿動了動,在空中蹬了兩下,似乎是在催促他的行動。
乙骨憂太彎腰把兔子放到自己的影子上,看著「脫兔」和自己的影子融為一體,贊嘆道:“惠越來越厲害了啊!”
他站起身,把放在旁邊的長刀背到背后,走進了遠處的地鐵站。
第112章
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狗卷棘一起站在「帳」外,「鵺」高高地在空中巡視著,小心地將自己的身形隱藏云層之上,以免被敵人發現。
伏黑惠看著守在「帳」外的伊地知潔高,“敵人為了防止我們聯絡特意把「帳」設置成屏蔽信號的樣式,伊地知先生,你們也要小心。”
“我知道,多謝你的提醒,伏黑君。”伊地知潔高推了推眼鏡,感激地笑了笑。
釘崎野薔薇開玩笑說:“原來輔助監督這行也這么危險。伊地知先生,要不然等我紅了,你來給我做經紀人吧?”
“別開玩笑了,釘崎同學。”伊地知潔高哭笑不得地說。
狗卷棘朝著釘崎野薔薇豎起一個大拇指,“腌魚子、鮭魚。”
釘崎野薔薇虛心地問:“狗卷前輩這是什么意思?”
伏黑惠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把手機收起來,對釘崎野薔薇解釋說明道:“夸你厲害,敢和五條老師搶人。”
“噫!”釘崎野薔薇裝模作樣地抖了抖,“那還是算了,我可不想被五條老師盯上。”
“五條老師已經到了。”伏黑惠看著面露喜色的三人,“我先進去看看,狗卷前輩、釘崎,你們在這里等我一下。”
狗卷棘不贊同地皺起眉,“木魚花。”
釘崎野薔薇說:“你一個人進去?”
“伏黑同學,你不用這么著急。”伊地知潔高說,“里面還有術師不可進入的「帳」,現在情況不明……”
“沒關系,我只是在邊緣看看能不能找到解除「帳」的方法。五條老師來了,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不會有危險的。”伏黑惠冷靜地說,“遇到敵人,我會用「脫兔」通知你們的。”
狗卷棘和釘崎野薔薇對視一眼,退了一步。釘崎野薔薇說:“好吧,有事一定要及時通知我們,不許自己逞強!”
“我會的。”伏黑惠的目光掃過緩緩面前的三個人,鄭重地說,“你們也要小心。”
釘崎野薔薇一拳打在伏黑惠肩頭,“伏黑,你還是多擔心自己吧。”
狗卷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芥。”
伏黑惠朝著三個人笑了一下,轉身走進了「帳」內。
遠處的高樓上,一個膀大腰圓樣貌抽象的男人看到伏黑惠消失在「帳」內,對旁邊坐著的老婆婆說:“奶奶,十影法落單了。”
老婆婆拿出一個臟兮兮罐子,從里面掏出一團不知名物體交給那個男人,“去吧,孫子。”
隨著老婆婆念咒的聲音響起,男人把物體吞下去后開始改頭換面。
隱藏在云層后的「鵺」目睹著這一幕。
——找到你了。
「帳」內的伏黑惠淺淺地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來。
這次羂索不能利用夏油杰的身份就不能用盤星教的人手,但很多詛咒師都只認錢不認人,不能掉以輕心。
他從兜里摸出一顆糖放進嘴里,濃濃的水果味充斥齒間,緩解了他的煩躁。
伏黑惠放出了兩只「玉犬」,搜尋著帶著符咒的釘子。他在人群之中低調地行走著,逐漸脫離人群的范圍。
「帳」外,咒術師們被塞了「脫兔」的影子動了動,一只雪白的兔子鉆了出來。
「脫兔」一臉嚴肅,兩只長長耳朵放平,耳尖折到下巴的位置,兩條前腿緊緊貼著身體,兩條后腿踮起腳尖。
虎杖悠仁一歪頭,自己跟著「脫兔」的動作學了一下,猜測道:“釘子?”
「脫兔」嚴肅地點了點頭。
虎杖悠仁又問:“伏黑讓我們注意釘子?”
「脫兔」再次點頭。
虎杖悠仁也跟著點了點頭,轉向冥冥剛想開口,對方率先叫住了他。
“虎杖同學。”冥冥掛斷電話,“輔助監督的消息,明治神宮前站那邊也出現了「帳」,我們得過去了。”
“欸?哦,好。”虎杖悠仁低頭和「脫兔」大眼瞪小眼,“抱歉啊,幫不上忙了。”
「脫兔」的耳朵動了動,又鉆回了他的影子里。
冥冥饒有興致地笑了笑,“真是可愛的式神!”
虎杖悠仁眼睛亮晶晶的,夸獎道:“式神們都很可愛,尤其狗狗和兔子擼起來手感都很好。”
“并不是所有式神都可愛的,我也是式神使。”冥冥抬手,一只烏鴉落在她的手臂上,問,“剛才伏黑同學傳達了什么消息?”
虎杖悠仁說:“伏黑讓我們注意釘子。”
“釘子?我知道了。”冥冥一揚手,留下了兩只烏鴉在這里盯著,自己帶著虎杖悠仁和憂憂一起趕往明治神宮前站。
另一邊,伏黑惠站在「術師不可進入」的「帳」前,和敵人狹路相逢。
他猛地向后一躍,躲開了對方迅猛的攻擊,百感交集地看著這張不久之前才在時空穿越中見過的臉。
伏黑甚爾,他死去已久的父親。
被羂索利用的尸體不只有夏油杰,只不過他們之前誰也沒發現。
伏黑惠通過式神之間的感應得知五條悟那邊已經開打了。他看著攔路的敵人,他現在能做的只有再次讓對方安息。
高高的天空上,「鵺」展開雙翼,朝著樓頂上的詛咒師發起攻擊。它發出長長的鳴叫,尖銳悠揚的聲音響徹天際。
釘崎野薔薇驀地抬頭望向天空,向狗卷棘確認道:“狗卷前輩,你聽到了嗎?”
“鮭魚!”狗卷棘立刻應道。兩人對視一眼,看向伊地知潔高,“伊地知先生,您留在這里,我們去看看!”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電光映出「鵺」和人戰斗的身影,給他們指明了目的地,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吉野順平仰起頭看著戰斗的式神,憂心忡忡地問:“惠有危險嗎?”
七海建人穩重地說:“吉野君,伏黑君的實力很強,不用太過擔心。”
豬野琢真感嘆道:“那可是一入學就是一級的天才術師啊!”
七海建人說:“行了,先專注自己的任務,釘子找到了嗎?”
漆黑的天幕上電閃雷鳴,比霓虹璀璨的地面還亮。
禪院真希推了推眼鏡,“惠那邊已經開始了啊。”
禪院直毘人抬頭,認真看著十種影法術的式神的戰斗場景。
路邊的路燈下,日下部篤也靠著圍欄。Panda用手擋在眼睛上方,眺望著遠方的戰斗,“沒想到最先開始的是惠,不過敵人的目標是悟,也不是不能理解。”
東京高專二年級的班主任日下部篤也抬頭看著這一幕,唉聲嘆氣地說:“我可沒教過比自己還強的學生啊,看來明年可以輕松一些了。”
“別總想著偷懶啊,日下部老師,一年級還有其他學生呢。”Panda拍了拍日下部篤也的肩膀,憨態可掬,“惠的對敵經驗也不如你,還有的教。”
“一個沒入學就能開領域的一級術師、一個宿儺容器、一個準一級,只有一個普通學生。”日下部篤也嘆了口氣,已經為明年的教學生活提前頭疼起來了。
狗卷棘動作靈敏地躥上天臺,拉開衣領,露出唇邊的咒紋,“「別動」”
釘崎野薔薇緊隨其上,一把釘子扔出去,重重一錘,“「芻靈咒法」”
隨著兩人的到來,「鵺」煙消云散,被召喚回伏黑惠身邊。
伏黑惠抓住「鵺」的爪子騰空而起,恰到好處地躲過了伏黑甚爾的重擊,再次跟對方拉開距離。
兩個人已經纏斗了五分鐘,不分勝負。
“伏黑!”釘崎野薔薇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從式神的位置感覺到釘崎野薔薇在靠近的伏黑惠警惕地盯著伏黑甚爾,“狗卷前輩呢?”
“在外面幫忙疏散普通人,你沒發現第一層「帳」已經破了嗎?!”釘崎野薔薇一根長釘朝著伏黑甚爾飛過去,“你怎么樣?”
“我沒事。”伏黑惠終于理解了五條悟為什么說他和十六歲的五條悟打架會贏——你了解我,但是十六歲的我不了解你。
他跟伏黑甚爾打過一次,他了解對方,但是對方不了解他。
釘崎野薔薇震驚地看著自己的釘子被伏黑甚爾接住,又被用快了不止一倍速度扔回來,瞳孔地震,“這人誰啊?!”
“是降靈。”伏黑惠腳下一拉影子把釘崎野薔薇勾進去躲過攻擊,“這個男人早就死了。”
“你確定嗎,伏黑?!”釘崎野薔薇看著伏黑甚爾靈活的動作,“他看起來不像是死的啊!”
伏黑惠呼吸急促地說:“我確定,動手的是五條老師!”
“看他的行動,我還以為是你干的呢!”釘崎野薔薇氣急敗壞地說。不管她怎么吸引敵人的注意力,對方都像是有深仇大恨一樣緊盯著伏黑惠不放。
伏黑惠邊警惕地躲避著伏黑甚爾的攻擊,邊氣喘吁吁地解說道:“這種降靈術式的作用就是讓附身的術師變成戰斗機器,會盯著在場最強的人戰斗。”
釘崎野薔薇抓狂地說:“那能不能把他引到敵人那邊去啊……伏黑!”
伏黑甚爾一拳打中伏黑惠。伏黑惠扣住他的手沉進影子里,用影子禁錮他的行動。與此同時,「貫牛」不知從何處飛奔而來,一頭撞向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被撞飛,撞塌大樓的外墻,落入廢墟之中。
“你能不能別總拿自己當誘餌?!”釘崎野薔薇喘勻了這口氣,跑過去扶起伏黑惠。
伏黑惠擦掉唇邊的血跡,捂住被打中的肚子。「貫牛」換成了「圓鹿」,治好了伏黑惠身上的傷。
廢墟的碎石滾落下來,發出響聲。釘崎野薔薇警惕地看過去,“不是吧,這人是鐵打的嗎?!”
“嘩啦”一聲,伏黑甚爾從廢墟中站了起來,對上了伏黑惠的眼睛。
伏黑惠遲疑了一下,攔住了要攻擊的釘崎野薔薇。
短暫恢復了神智的伏黑甚爾看著對面的青年,目光如炬,“你姓什么?”
釘崎野薔薇下意識回道:“憑什么告訴你?!”
伏黑惠和伏黑甚爾對視著。就算再來一次,他依舊不懂伏黑甚爾問這個問題有什么意義,就像他很在意似的。
如果真的在意他又怎么會把他留給五條老師,留給一個剛剛被他重傷過、正要殺死他的敵人?
五條老師接受他是因為五條老師是個好人。
還是說伏黑甚爾在意的僅僅只是他姓什么,只要他不姓禪院就可以毫無遺憾地去死了嗎?
伏黑惠覺得有些可笑,于是他就真的笑了,強烈的、他不知道該如何定義的感情沖擊著他的心臟,讓他生出一股惡劣的心思。
“五條。”伏黑惠說,“我姓五條。”
釘崎野薔薇驀然扭頭看向他。
伏黑甚爾舒心地笑了,“不是禪院啊,太好……五條?!”
第113章
釘崎野薔薇恍恍惚惚地收回目光,如果不是大敵當前,她一定會揪著伏黑惠的領子瘋狂搖晃:你們進展得這么快?!!!
伏黑甚爾也愣住了。
他想了禪院、想了伏黑,卻從來沒想過還有這種可能,姓五條是什么鬼?!讓十種影法術的術師姓五條,禪院家的人都死絕了?!
話出如覆水難收,伏黑惠硬著頭皮問:“有什么問題?”
希望五條老師不會知道他剛才說的話,不然一定會被取笑很久,說不定還會被追著問‘惠要不要真的改姓五條?悟先生完全不介意哦!’、‘沒想到惠這么喜歡悟先生,悟先生好感動!’
想到這里,伏黑惠思緒一頓,喜歡是真的喜歡,但是改姓他還沒想過……如果以后……他是不是真的有機會改姓五條?
伏黑甚爾神情復雜地看著伏黑惠,匪夷所思地問:“……你為什么會姓五條?”
御三家那種爛到根子里的家族怎么可能同意沒有血緣關系的人改姓?!又不是像他一樣因為討厭禪院隨隨便便就找個人入贅改姓了。
不太了解御三家的伏黑惠反問:“五條老師收養了我,我為什么不能姓五條?”
釘崎野薔薇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游移,似乎感受到了那股區別于敵對的微妙的氛圍,小心翼翼地問:“伏黑,你和他……?”
這種交流方式可不像是陌生人啊!難道是死前認識的?難不成是五條老師殺人的時候是帶著伏黑一起的?但是感覺不像敵人啊……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橫插一道,“禪院甚爾?!”
禪院直毘人驚詫地看著伏黑甚爾,身后跟著禪院真希。
伏黑甚爾看了他一眼,冷淡地說:“我早就入贅改姓伏黑了,老頭。”
與此同時,伏黑惠回答釘崎野薔薇,“他是我的父親。”
釘崎野薔薇張了張嘴,目瞪口呆,“可你剛剛不是說……”殺死他的人是五條老師?!
“是。”伏黑惠領會了她的意思,冷淡地說,“他活該。”
釘崎野薔薇:……伏黑,你和五條老師的關系有點太復雜了!這是什么羅密歐與朱麗葉的劇情啊?!
伏黑甚爾冷笑一聲,“五條悟告訴你的?”
伏黑惠冷漠抬眼,“不是,我不想聽跟你有關的事。”
旁觀的三人看著這場父與子的對峙,目光從伏黑惠挪到伏黑甚爾,又從伏黑甚爾挪到伏黑惠。
釘崎野薔薇把自己挪到了禪院真希身邊,小聲問:“真希姐,你們怎么過來了?”
禪院真希說:“我們……”
話沒說完,幾人面前的場景陡然一變。
涉谷的鋼鐵森林變成了大海、陽光、沙灘、椰子樹,伏黑甚爾和伏黑惠把注意力從對方身上移開,觀察四周。
禪院真希手持「游云」警戒,繼續說:“我們就是追著這個特級咒靈過來的。”
伏黑惠說:“應該是為了拖延我們的時間,防止我們去干擾他們對五條老師的行動。”
“嘖!”伏黑甚爾不耐煩地咂舌,飛身而起,路過禪院真希的時候順手抄走了對方的武器。
禪院真希只感覺手中一股不容抵抗的力道,回過神來定睛一看,自己手里已經空了。她看著拿著「游云」的伏黑甚爾,瞳孔地震,“什么時候?!”
禪院直毘人欣賞地看著伏黑甚爾勢如破竹,對禪院真希說:“他就是完全體的「天與咒縛」,你還差的遠呢,小鬼。”
禪院真希嘲諷道:“這么厲害不也不聽你的話,老頭!”
禪院直毘人哈哈大笑,拿出酒葫蘆喝了一口酒。他咽下酒水,收斂了笑意,認真地說:“機會難得,多學著點吧,真希。”
“還用你說。”禪院真希目不轉睛地觀察著伏黑甚爾的動作,不管是力量還是速度都跟她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伏黑惠看著面前一面倒的戰斗,猜到了羂索的打算。
同樣作為特級咒靈,陀良的戰斗力不足,與其給五條老師送菜,不如用來阻攔他們。
花御被他祓除,羂索手下可以用來對付五條老師的棋子只剩下漏瑚、真人、脹相,還有一個上次直到五條老師被封印之后才出場的里梅。
伏黑惠感受著自己式神們的狀態和位置,略略放下了心。
明治神宮前站。
冥冥和虎杖悠仁站在「帳」外和輔助監督交接。
冥冥說:“有詛咒師在襲擊輔助監督,你自己小心。”
輔助監督一本正經地說:“謝謝冥小姐的提醒,也請你們小心。”
冥冥帶著虎杖悠仁一起走進「帳」內,地鐵站內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戰斗過后的痕跡。
虎杖悠仁敏銳地發現了墻角的異物,“這是不是就是伏黑說的釘子?”他伸手把裹著符咒的釘子拔了出來,遞給冥冥。
冥冥接過釘子看了看,“看來他們就是用這個來布「帳」的。”
兩人繼續向前,四處散落的衣物和千奇百怪的尸體似乎在訴說著戰斗的殘酷。
虎杖悠仁的臉沉了下去,他環視四周,沉聲道:“真人在這里。”
“就是那個能改造人的靈魂形狀的特級咒靈?”冥冥手持巨斧,微笑著說,“那可得小心些了,得讓五條悟加錢才行。”
“欸?”虎杖悠仁露出一雙豆豆眼。
“別一副傻樣!”憂憂嫌棄地看著虎杖悠仁,“不許拖姐姐的后腿!”
虎杖悠仁立刻說:“我不會的!”
前方的地鐵隧道里傳出些許動靜。
烏鴉振翅而去,冥冥帶著虎杖悠仁摸索過去。一個白色的身影佇立在隧道中,身姿挺拔,手中的長刀閃爍著寒芒。
虎杖悠仁嚴陣以待。
冥冥朝人影走近兩步,熟稔地打招呼道:“乙骨同學。”
“冥小姐,”乙骨憂太回過頭,禮貌地跟她問好,“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你什么時候從國外回來的?”冥冥瞇了瞇眼睛,看來今天的事五條悟早有準備。
乙骨憂太寒暄道:“剛回來沒多久。”
“您就是乙骨前輩?”虎杖悠仁自我介紹道,“我是虎杖悠仁,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乙骨憂太看向他,和藹地說:“是惠的同學啊!我是二年級的乙骨憂太。”
虎杖悠仁好奇地問:“伏黑跟您說過我嗎?”
“我聽五條老師提起過。”乙骨憂太說。九月的時候五條老師還讓他多照看跟他同樣處境的虎杖悠仁,十月就讓他偷偷回國不要告訴除了惠之外的任何人,高層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冥冥打斷了兩人的閑聊,問:“乙骨同學,你在干什么?”
“阻止普通人靠近涉谷,免得妨礙五條老師行動。”乙骨憂太露出爽朗的笑容,抬手揮刀。
刀光一閃,隧道上方的磚石裂開,“轟隆隆”的聲音過后,落石堵住了地鐵的隧道,物理性地阻止了所有人的靠近。
乙骨憂太收刀回鞘,氣定神閑地說:“走吧,我們去和五條老師他們匯合。”
虎杖悠仁收回張大的嘴巴,敬佩地說:“乙骨前輩好厲害!”
乙骨憂太友好地笑了笑,“我聽說了,虎杖同學進步的速度也很快。”
四個人順著隧道朝著涉谷站的方向跑過去。半路上,乙骨憂太突然想起什么,從懷里掏出一個圓形機器,“這是我在通道里撿到的,與幸吉同學的小機械丸。”
“與幸吉同學?”冥冥挑了挑眉,看向那個巴掌大的圓形機器,“這就是和你勾結的咒靈的計劃。”
圓形機器中傳出與幸吉的聲音,“我不能說,還不到時間。”
“不管他們的計劃是什么,敢直接對五條悟下手,真是大膽的做法!”冥冥問,“他們給了你什么條件?”
乙骨憂太說:“真人的術式是改變靈魂的形狀,就算是天與咒縛的身體也不例外。”
“原來如此。”冥冥點評道,“與虎謀皮。”
與幸吉一直保持著沉默。
乙骨憂太輕描淡寫地說:“沒關系,我剛才已經復制了真人的術式,如果五條老師同意的話,等我回去就能治好你了。”
他經常會復制一些有用或者有趣的術式,有用的不必提,有趣的術式也可以讓同學和后輩們開開眼界。
與幸吉明白乙骨憂太的意思。作為板上釘釘的背叛者,他現在想要保住自己的命都很困難,更別說還想要治好自己,他最好從現在就開始想想要把什么交給五條悟換取自由和健康。
虎杖悠仁問:“乙骨前輩,你剛才遇到真人了嗎?”
冥冥意外地問:“連你都沒能把祂祓除嗎,乙骨?”
乙骨憂太遺憾地說:“他分裂出一個一模一樣的替身吸引我的注意,本體趁機逃跑了。”
“上次我和釘崎祓除祂的時候也是只差一步被祂逃走了!”虎杖悠仁懊惱地說,“一開始真人沒有這么強,伏黑和七海海都說真人的進步非常快。”
乙骨憂太寬慰道:“真人現在還在咒胎狀態,我們會在祂成功孵化前把祂祓除的。”
虎杖悠仁用力點了點頭,摩拳擦掌,腳下的步子驟然加快。隧道中回蕩著幾人的腳步聲。
一站之遙的涉谷。
咒術師們有的在外面疏散普通人,有的在和詛咒師戰斗,還有的在目睹一場家庭倫理劇導致的單方面毆打。
特級咒靈的領域中成為了伏黑甚爾一個人的戰場。在伏黑甚爾的攻擊下,陀良根本無暇他顧,很快就被打得七零八落。
伏黑甚爾祓除完咒靈,手持特級咒具,殺氣騰騰地看向其他人,“五條悟在哪兒?”
第114章
所有人都一同看向伏黑惠。
伏黑惠快速衡量著優劣,冷靜地說:“跟我來。”
時間差不多了,他沒有時間在這里糾纏,這次一定要把羂索和他的同伙一網打盡!
伏黑惠看著周圍的同伴,通過式神連通了他和五條悟兩個人的影子,“通道里沒有光和空氣,跟緊我。”
影子構成的通道里是全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很容易就會迷路,沒有空氣無法呼吸又會增加心理壓力。但對于被層層「帳」圍繞禁錮的涉谷中心,這的確是條捷徑。
被剝奪了視力的眾人渾身緊繃,一個拉一個地跟在伏黑惠身后,伏黑甚爾被伏黑惠和禪院直毘人夾在中間,眾人快速移動著。
涉谷站,地下五層。
五條悟已經祓除了對普通人威脅最大的漏瑚,面前還剩下脹相和真人。周圍屬于改造人和詛咒師的尸體散落一地,斷肢殘尸鮮血淋漓。
乙骨憂太阻止了真人改造明治神宮前站的乘客,但是真人成功逃來涉谷,就地取材,繼續給五條悟添堵。
這里困住的人足夠祂用的。
比起漏瑚范圍性的攻擊,真人需要觸碰別人才能進行改造,相比之下能造成的傷害更小。
還有個好處是,雖然普通人看不到詛咒,但是看到他身邊發生的種種變化,生存本能讓他們遠離了五條悟所在的地方,四散而逃。
真人和脹相不足為懼,五條悟困擾的是找不到羂索。他可不想讓對方意識到情況不妙,決定再等個幾百年,等到下一任六眼出世再來一次。
就在這時,五條悟影子的形狀突然發生改變,形成了一個小型漩渦。
藏在暗處的羂索目光一凝。
真人認出了這種術式,“是十影法,打斷他!”
“我說你們啊,是不是太小瞧我了?”五條悟張揚地笑著,「無下限」的范圍驀然增大,將真人和脹相隔絕在外。
伏黑惠從影子漩渦的中心冒頭,看到臉上沾著鮮血的五條悟心疼地皺了皺眉,“五條老師,我們來幫忙了。”
五條悟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甩出「游云」,不耐煩地對脹相和真人說:“閃開,我跟他有賬要算。”
真人和脹相驚疑不定退開一步,給這位不知道是敵是友的人讓開空間——在這個時候要對付五條悟的都是盟友。
羂索撤回了上前的步伐,回到了藏身之處。
雖然和計劃中有所不同,但禪院甚爾也是頂尖戰力。
他看向屢屢破壞他的計劃的伏黑惠。
伏黑惠的目光快速劃過戰場,漏瑚已經被祓除了,只剩下真人和脹相。
不需要分配任務,禪院真希接過伏黑惠遞給她的咒具,和禪院直毘人一起對上脹相。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盯上了真人。
短暫的停頓后,戰端再起。
釘崎野薔薇摩拳擦掌,看著真人的眼中燃燒著熊熊戰意,“上次就讓你跑了,這次你休想!”
禪院直毘人看著脹相使用的術式,眉頭微皺,“赤血操術?原來如此,你是咒胎九相圖。”
五條悟正和伏黑甚爾打得如火如荼,“你憑什么找我算賬?!”
伏黑甚爾氣勢洶洶,“就憑你讓我兒子跟你姓!”
五條悟眼中劃過一抹愕然。
伏黑甚爾步步緊逼。五條悟打得心頭火起,“降靈是有時限的,你是不是想再死在我手上一次挑撥我和惠的關系?!”
伏黑甚爾冷笑不語。
這樣下去真人和脹相被祓除是早晚的事,脹相無所謂,但是真人不能被祓除。
羂索衡量著他和里梅出現的時機,出去幫真人的話,封印五條悟的時候就達不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了。
連接著涉谷和明治神宮前站的地鐵隧道里傳出急促腳步聲,羂索想到真人說的情況,當機立斷,“里梅!”
里梅陡然出現,一座座冰山拔地而起,地鐵站中頓時冰封十里,凍住了除五條悟之外的所有咒術師,連剛剛冒頭的虎杖悠仁他們也不例外。
“憂太!”咒靈里香發出憤怒的咆哮聲,朝著禁錮乙骨憂太的冰山伸出利爪。
真人好奇地攔住這位向著咒術師的同類。
脹相靠近了虎杖悠仁,很想殺了他給弟弟復仇。
五條悟和伏黑甚爾都有一瞬間的分神。
羂索抓住了這一瞬間的空隙,對五條悟發動了術式。
五條悟身上的時間靜止了。
時間暫停的術式作用到五條悟這種級別的術師身上起作用的只有短短一瞬間,但是已經足夠了。
“「獄門疆·開門」”
不過眨眼之間,黑色的咒力如同鎖鏈束縛住五條悟的身體,
成功了。
伏黑甚爾幸災樂禍地嘲諷道:“看來六眼也不過如此。”
“閉嘴吧,手下敗將。”五條悟心念電轉,看著羂索身上的咒力回路,“原來如此,是時間靜止的術式,找到這么合適的身體廢了不少功夫吧。”
羂索友好地笑著說:“我的時間很寬裕,只是可惜沒能拿到咒靈操使的身體。”
五條悟臉色一沉,“想要拿到杰的身體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高層跟你勾結的人是誰?”
“事到臨頭還在關心這個?”羂索幾乎有點同情五條悟了,“直到這個時候還沒放棄你那個改革咒術界的幻想嗎?”
五條悟好笑地問:“你覺得你能永遠關住我?”
“當然不能。”羂索淡定地說,“但你百年后、不、千年后出來的時候,這一切對于你已經沒有意義了。”
羂索防備著站在一旁的禪院甚爾,卻沒防備一雙手從五條悟的影子里伸出來。
那雙握著「天逆鉾」的手像是做過無數次一樣猛然落下,砍在黑色的咒力鏈條上,切斷了五條悟與獄門疆的聯系。
是伏黑惠。
“這不可能!”羂索目眥欲裂,看向被凍住的‘伏黑惠’。被冰裹住的‘伏黑惠’身形模糊不清,但確實存在。
“你們凍上的是我的影子。”伏黑惠從五條悟的影子中脫離出來,手還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全身脫力地坐到了地上。獄門疆從半空中落到他面前,如同玩具。
伏黑惠用影子吞掉了祂。
五條悟悍然出手,對象不是羂索,而是里梅。
沒有哪個人或者咒靈能擋住五條悟的致命一擊。
里梅死了,術式自然解除。
巨大的冰山融化,咒術師們面對咒靈成包圍之勢。
乙骨憂太拔刀面對真人,“里香,攔住祂。”
羂索死在五條悟手下,乙骨憂太祓除了真人,虎杖悠仁那邊出了一點點問題。
“我不是你弟弟!”虎杖悠仁百口莫辯,不明白為什么剛才還要置他于死地的咒靈這么快就變了臉色。
脹相比他還要激動,“我們的身體里留著同樣的血!”
五條悟和伏黑惠對視一眼,都知道這是羂索的原因,但誰也不想把這個理由告訴虎杖。
五條悟看伏黑惠對脹相沒有惡感,直接抓了活口,正好帶回去審問。
敵人被旋風掃凈,只剩下一個伏黑甚爾。
在場眾人都不知道拿他如何是好。
伏黑甚爾盯著五條悟,一副還沒打完的樣子。
禪院直毘人看危機解決,漫不經心對五條悟說:“五條家主,當初我們定下的約定里可沒有讓惠君改姓那一項。”
伏黑甚爾遷怒道:“他用了多少從你那兒把惠帶走的?”
“十個啊,這不是你自己定的價嗎?”五條悟當然不會拆自家小孩的臺,惠想要撒撒氣也沒什么。他懟回伏黑甚爾,“你自己不是也改姓了!”
伏黑甚爾嘲諷地問:“我是入贅,我兒子也是嗎?!”
釘崎野薔薇脫口而出,“伏黑應該算是嫁人吧?”還有,十個是什么?
虎杖悠仁震驚地說:“只是這么一會兒伏黑就已經嫁給五條老師了嗎?!”
一片寂靜。
禪院真希挑眉,興致勃勃地問:“哦?還有這種情況?”
伏黑惠的嘴角抽了抽,把漲紅的臉藏進高高的衣領里,咬牙切齒地說:“你們……”
釘崎野薔薇給嘴邊拉上拉鏈,躲到了禪院真希身后,示意等回去之后再告訴她。虎杖悠仁訕訕地閉上了嘴,低頭表示懺悔。
伏黑甚爾看五條悟的眼神十分險惡,“早知道你有這種變態的愛好……”
伏黑惠不愿意讓五條悟擔上這種誤會,本能地反駁道:“不是,是我單方面喜歡悟先生!”
五條悟下意識說:“悟先生也很喜歡惠!”
兒子的單戀瞬間變成了兩情相悅,伏黑甚爾磨刀霍霍。
在場吃瓜組的目光從伏黑甚爾移到伏黑惠,從伏黑惠移到五條悟,從五條悟又回到伏黑甚爾,眼神中充滿‘五條悟你居然是這個品種的人渣’的驚嘆和‘惠你的品味是不是有點問題’的高山仰止,以及對伏黑甚爾的同情。
五條悟懶得解釋,對伏黑甚爾嘲諷道:“你現在還是先想想自己吧,抓緊時間回高專給硝子治療一下說不定能好。”
“你自己信嗎?”伏黑甚爾用事不關己的語氣說,“誰也不知道我的神智能保持多久。”
五條悟冷漠地說:“大不了就再殺你一次。”
伏黑甚爾冷笑,“我不會再給你機會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伏黑惠。
那種眼神伏黑惠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輕輕抿了抿嘴角,平靜地說:“我騙你的。悟先生對我很好,收養我也沒有要求我改姓。”
他重復了一遍,“我過得很好。”
伏黑甚爾警告地盯了一眼五條悟。
五條悟朝著他挑眉,笑容得意又嘲諷,注視著伏黑惠的目光卻是溫柔的。
行吧,他賭了一輩子,好歹賭贏了一次。
伏黑甚爾干脆利落地捅穿了自己的心臟,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第115章
除了伏黑惠之外,誰也沒想到伏黑甚爾能動手得這么干脆利落,紛紛面露愕然之色,擔憂地看向伏黑惠。
五條悟臉色陡然一變,下意識抬手想要擋住伏黑惠的視線。對上伏黑惠冷靜的神情,他的手拐了個彎落在他的后背上安撫地拍了拍。
“我沒事。”伏黑惠看著地上的尸體變成一個陌生人的樣子,“沒有人該為其他人的選擇負責。”
五條悟從伏黑惠兜里拿出兩顆糖剝開糖紙,甜蜜的水果香氣沖淡了鼻端的血腥味。他給伏黑惠塞了一顆,另一顆自己吃了,咬著糖問:“外面現在是什么情況,京都校的人到了嗎?”
伏黑惠含著糖果不好說話,只是搖了搖頭。他沒收到式神的消息,按照時間來看也的確是還沒有。
“那不等他們了,動手吧。”五條悟說。
眾人很默契地分成不同的隊伍四散而去,給這對養父子留下了空間。
“惠。”五條悟看著伏黑惠,試圖從自家小孩身上找到一點情緒波動。伏黑惠鎮定得太過了,五條悟不由得擔心起來,連這種事也經歷過兩次的話……他讓羂索死得太干脆了!
“我真的沒事。”伏黑惠躊躇片刻,別開臉看向旁邊,抬手摸了摸自己泛紅的脖子,尷尬地說,“抱歉,悟先生,剛剛……”
五條悟眨了眨眼睛,笑著說:“沒事哦,惠那——么——大聲地說喜歡悟先生,悟先生超——開心的!”
他是真的開心,他家內斂的小惠這么大聲說喜歡他,他們的關系超級好,炫耀成功,快樂!
“……嗯。”伏黑惠羞恥得滿臉通紅,他私下跟五條悟告白是一回事,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被喊破自己的心思是另一回事。
不過五條悟似乎沒反應過來讓人有些失望。伏黑惠說:“我也去執行任務了,您自己小心。”
“……好哦。”五條悟看著伏黑惠帶著些狼狽的背影,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什么。
五條悟心事重重地轉身朝著外面走去,一路上遇到敵人如砍瓜切菜,看到他的詛咒師老遠就四散而逃,被貓捉耗子一樣捉弄。
隨著時間的流逝,清掃的隊伍中多出了京都校眾人的身影。
五條悟逗詛咒師的時候路過庵歌姬,嘲笑道:“歌姬,你動作真慢啊,我們都快處理完了!”
庵歌姬的額角蹦出十字青筋,一招結果了面前的敵人,反過來嘲諷道:“五條悟,聽說你差點就被封印了,陰溝里翻船?!”
“惠反應超級快地打破了咒靈的計劃,羨慕吧!”五條悟條件反射地炫耀了庵歌姬一臉,動如脫兔地跑掉了,留下一個氣急敗壞的庵歌姬。
眾多咒術師們忙碌了整整一個晚上才把涉谷‘清掃’干凈,各自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休息。
夜蛾正道和樂巖寺嘉伸兩位校長給學生們放了一天假。反正第二天還得處理涉谷事件的后續,老師們也沒時間上課。
第二天快中午的時候,學生們才陸陸續續地在餐廳中聚齊。
伏黑惠踏入餐廳的時候,餐廳中有一瞬間安靜下來,隨后又恢復了正常。
Panda朝著伏黑惠招招手,“今天有點晚啊,惠,昨天很累?”
“沒有,只是我沒定鬧鐘起晚了。”伏黑惠輕松地說。
涉谷事變結束,避免了五條悟被封印的結局,伏黑惠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之前缺的睡眠在昨晚報復性地席卷而來,伏黑惠一覺到天亮,醒的時候看著明晃晃的太陽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要不是被饑餓感喚醒,他說不定還能繼續睡。
伏黑惠快手快腳地給自己弄了一份蔬菜沙拉配咖啡,坐在餐桌旁吃面包。
“累了就多休息會兒吧,惠。”乙骨憂太看著學弟的眼神滿懷憐惜,親眼目睹父親的死亡顯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只是第二天起晚了而已,情有可原。
“我沒事,乙骨前輩,昨天大家都很累。”伏黑惠不以為意地說,“您今天不用出任務嗎?”
“是啊,可能是昨天動靜太大了。”乙骨憂太笑容滿面地說,他也很久都沒有休假過了。
Panda開玩笑地抨擊道:“憂太回來都不告訴我們,真過分啊!”
狗卷棘也不贊同地對乙骨憂太說:“木魚花!”
乙骨憂太微笑著說:“抱歉,五條老師說讓我除了惠之外不要告訴任何人。”
伏黑惠面對著眾人的目光,淡然自若地喝了一口咖啡,朝著大家點了點頭,“五條老師還從我這里拿了一只「脫兔」給乙骨前輩。”
“就是說昨天的事他其實早就心里有數了是吧?”禪院真希說。
Panda說:“與幸吉昨晚開口了,束縛的時間到了。”
其他人好奇地問:“問出什么來了?”
Panda攤手,“他知道的還沒有昨天抓住的那只咒靈多。”
“脹相?”乙骨憂太問,“他已經都招認了嗎?”
“是啊,除了想見虎杖之外,其他時候都很安分。”Panda揶揄地問,“虎杖,你身上真的沒有散發著什么奇怪的荷爾蒙嗎?”
虎杖悠仁委屈地抱緊自己,“真的沒有,Panda前輩!”
“應該是沒有吧。”在虎杖悠仁感動得淚眼汪汪的時候,釘崎野薔薇戲謔地說,“因為最該有反應的人沒反應嘛!”
被眾人或明或暗看了一眼的伏黑惠:?
有沒有可能他只是喜歡五條老師,并不是喜歡男人?
吉野順平擔心又好奇地問:“咒靈的存在不能被發現,昨天的事要怎么解決?這么大的動靜要怎么解釋?”
伏黑惠回答:“公告說有人在涉谷投放大規模殺傷性毒氣,有致幻作用,嚴重會致死,尸體有危險性必須進行特殊處理。”
虎杖悠仁恍然大悟,“原來還有這種方法!”
乙骨憂太說:“既然老師早就知道肯定也已經準備好理由了。”
禪院真希問伏黑惠,“他還說什么了?”
“是伊地知先生告訴我的。”伏黑惠說,“五條老師還沒忙完,他還得應對上層的質詢。”
二年級的前輩們紛紛露出了嫌棄的表情,充分說明了他們對高層的觀感。
“涉谷遺留的咒術痕跡太多,收拾起來需要很長時間。”Panda說,“上一次這么大動靜還是百鬼夜行的時候,收拾了好幾天才弄完。”
一年級的三位新生不明所以地問:“百鬼夜行?”
Panda解釋道:“就是去年平安夜的時候發生的咒靈襲擊新宿和京都的事件,當時也是封了一大片地方。”
“啊!”吉野順平驚呼,“怪不得去年平安夜新宿封了一大片地方不讓人通過。”
Panda問:“惠沒有跟你們講過嗎?”
虎杖悠仁問:“伏黑知道嗎?”
乙骨憂太說:“惠當時也在。”
吉野順平疑惑地問:“可是那個時候伏黑不是應該還沒有入學嗎?”
禪院真希說:“惠從我們入學的時候就住在悟那里了。”
一年級的三個人看向伏黑惠。片刻的安靜后,釘崎野薔薇率先爆發了,她揪著伏黑惠的領子晃啊晃,“你到底還瞞著我們多少事啊,伏黑?!”
虎杖悠仁緊隨其上,氣勢恢宏地指責道:“太過分了,伏黑!”
吉野順平嘆了口氣,“伏黑,你要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伏黑惠也嘆了口氣,看著二年級的前輩們看好戲的眼神,知道自己逃不掉了——連乙骨前輩都被帶壞了。
他問:“你們想知道什么?”
釘崎野薔薇率先問:“我很好奇,十個是什么?”
“這個我聽說過。”禪院真希看伏黑惠沒有反對的意思,說,“悟當初用了十個億把惠從禪院家帶走的。”
釘崎野薔薇和虎杖悠仁驚呼,“伏黑,你好值錢!”
伏黑惠滿頭黑線。
吉野順平驚疑不定地問:“這算是買賣人口嗎?”
……
眾人陷入了沉思。
禪院真希一臉深沉地說:“按理來說應該是算的。”
Panda說:“但那是悟。”
伏黑惠說:“咒術界的法律本來就和普通人不一樣,而且五條老師是走了正規收養手續的。”只不過明面上寫的收養人不是他而已。
“啊,有道理。”吉野順平接受了這個解釋,逐漸被咒術界的觀念同化。
“這么說的話,惠瞞著我們的事不是更多嗎?”Panda一臉傷心地說:“惠,我們可是一起長大的。”他圖窮匕現,“聽說你對悟告白了?”
伏黑惠看向釘崎野薔薇和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立刻說:“不是我說的!”
禪院真希說:“是我說的。”
釘崎野薔薇拍了拍伏黑惠的肩膀,看似安慰實則幸災樂禍地說:“昨晚那么多人都聽到了,肯定瞞不住了。”
伏黑惠:“……嗯。”
他應了一聲,不知道是在回應釘崎野薔薇還是Panda。
眾人都默認是后者,八卦的氣息頓時充滿了整個房間。離開了半年的乙骨憂太感到自己缺失了太多信息,強烈需要有人給他補補課。
但其實其他人知道的也都不多,一年級三人七嘴八舌地把伏黑惠開竅的事跡分享給前輩們。大功臣釘崎野薔薇驕傲地撩了撩發尾。
禪院真希臉上寫滿了一言難盡,“惠,你確定了?”
狗卷棘確認道:“大芥?”
Panda勸說道:“惠,你要不要再想想?悟對你好不代表他會是個好戀人啊!”
釘崎野薔薇吐槽道:“別白費力氣了,Panda前輩,我們都已經勸過一輪了。”
虎杖悠仁痛心疾首地說:“伏黑覺得五條老師的性格很可愛!”
二年級的眾人默然,湊到一起竊竊私語。
Panda問:“惠的審美有問題吧?”
禪院真希斬釘截鐵地說:“肯定有問題。”
狗卷棘用力點頭,“鮭魚鮭魚!”
Panda故作深沉地嘆了口氣,“悟帶大的嘛!”
乙骨憂太感嘆道:“惠的濾鏡太厚了。”
一年級的人也湊過去,忿忿不平地說:“伏黑覺得五條老師像貓。”
Panda斷然否認他和五條悟之間可能存在的聯系,“熊貓不是貓!”
乙骨憂太仔細想了想,贊同地說:“的確是有點像。”
禪院真希犀利地評價,“都不做人。”
既然勸不動,眾人選擇了不理解但尊重,開始關心學弟的戀情。
Panda八卦地問:“悟是什么反應?”
乙骨憂太回憶著昨晚的事,“老師好像沒什么特別的反應。”喜歡惠什么的,五條老師不是經常這么說嗎?
吉野順平可惜地說:“失敗了嗎?”
虎杖悠仁樂觀地說:“老師是不是誤會了?伏黑你要不要再試試?”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給伏黑惠出主意。
“對啊,正式一點。”
“昨天那種狀況誤會也正常啦!”
“說不定是根本沒反應過來。”
“找個好地方。”
“送點告白禮物?”
“設計個浪漫點的方式。”
伏黑惠看著眾人的話題一路滑向告白方式和地點選擇布置,回絕道:“不用了。”
“拒絕得太干脆了吧!”被打斷了興致的釘崎野薔薇很不爽。
虎杖悠仁給伏黑惠打氣,“別灰心啊,伏黑!”
伏黑惠說:“我昨天早上就告白過了。”
眾人瞳孔地震,張口結舌地看著伏黑惠。
乙骨憂太不由感慨道:“惠總是這樣。”
乙骨憂太的感慨喚回了大家的神智。眾人把伏黑惠圍在中間,急切地詢問——
“結果呢?”
“昨天晚上那個是回應嗎?”
“伏黑以后真的要改姓五條了嗎?”
“入籍也沒有這么快!”
“為什么不是五條老師改姓伏黑?”
“五條家會瘋吧!”
“沒這回事。”伏黑惠哭笑不得,“我還在等悟先生的回復。”
以釘崎野薔薇作為代表痛恨地說:“昨天的事鬧得真不是時候!”
吉野順平看著義憤填膺的眾人,猶猶豫豫地問伏黑惠,“伏黑,要是五條老師拒絕了怎么辦?”
五條老師對伏黑惠的確很特殊,但老師本身對人就沒什么距離感,伏黑又是老師的家人……吉野順平擔心地看著伏黑惠。
伏黑惠反問:“那又怎么樣?”
所有人再次陷入沉默。他們看著泰然自若的伏黑惠,對方似乎的確認為這件事無關緊要。
伏黑惠很鎮定。
他的確不以為意。就算五條悟拒絕了他的告白,他們之間的關系也不會有什么變化。
眾人看著伏黑惠有恃無恐的樣子,莫名感覺吃了一肚子狗糧。
第116章
常年冷清的工作間里,空調發出“嗡嗡”的聲響,不間斷地吹出冷氣。
家入硝子正在忙著處理涉谷事變中誕生的尸體。她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看向旁邊的位置,眼中浮現出加班的人看到偷懶同事的怒意。
五條悟四仰八叉地癱在沙發里,嘴里含著根棒棒糖,雙眼放空,如同智障。
家入硝子看看自己手下似乎永遠也處理不完的尸體,又看看坐在旁邊發呆的五條悟,火不打一處來,“你老在待我這里做什么,五條,你閑得沒事做嗎?!”
五條悟含著糖,含含糊糊地說:“因為硝子這里很安靜嘛。”
方便他思考一些問題。
家入硝子深吸了一口氣,決定自己也休息一會兒,先把五條悟解決掉,這個人待在這里太影響她的工作效率了。
她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倒了杯水,拿起手機。
五條悟眼珠一轉,用眼尾余光看向家入硝子,用十分欠揍的語調說:“硝子,不要偷懶!”
家入硝子放下手機,看向五條悟,點了根煙,耐著性子問:“你到底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五條悟顧左右而言他,“還不是那些高層越來越煩人,真想干脆把他們都殺了算了!”
“他們不是一直這么煩人?”家入硝子反問,“我還以為你是因為伏黑甚爾的事才跑到我這里來躲清凈。”
五條悟嗤之以鼻,“他有什么事?!”
家入硝子意外地挑起眉,“不是因為他?那以你的性子,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陪你家小孩嗎?”
五條悟微妙地停頓了一下,居然不知道怎么反駁。
家入硝子了然地說:“果然還是有關系吧,冷戰了?”
五條悟糾正道:“跟伏黑甚爾沒關系,我和惠才不會因為這種事吵架。”
這回輪到家入硝子神情微妙了,她提醒道:“你確定?人家到底是親父子。”
五條悟拉長了聲音說:“當——然——確——定——了,在惠心里我比伏黑甚爾重要多了!”
五條悟曾經也擔心過他和惠之間會不會因為伏黑甚爾產生隔閡。在自己十六歲的高專找到伏黑惠,看到他和伏黑甚爾待在一起的時候,五條悟也曾有過被怒火掩蓋住的隱晦的不安。
但是當他抱住伏黑惠,感受著惠的身體后怕的輕微顫抖,看到惠的注意力全在十六歲的時候受傷的他身上的時候,五條悟的心無知無覺地回到了肚子里。
親生的又怎么樣?在惠心里他就是比伏黑甚爾重要!
家入硝子看著五條悟意得志滿的表情,發出了會心一擊,“這么說,惠真的跟你告白了?”
五條悟閉上了嘴,整個人又栽回了沙發里,像只蔫頭蔫腦的貓貓,苦惱地問:“硝子,我和惠真的很像情侶嗎?”
一開始被誤會他可以當成是玩笑,但是現在惠跟他告白了,五條悟不由得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噗!”家入硝子忍俊不禁。
五條悟朝她投來譴責的目光。
“你還有為了感情問題苦惱的時候啊,五條!惠怎么就看上了你呢?”家入硝子嘖嘖有聲,八卦地問,“你是怎么想的?”
五條悟躺在沙發里,像一條被曬干的咸魚。
家入硝子看著沉默的五條悟,意識到了什么,神情微變,驚訝地說:“不是吧,五條,你還真想……”
“我還沒想好。”五條悟打斷了她,語氣鄭重。
五條悟思考了很久,從惠喜歡他到惠為什么喜歡他到惠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他。
他翻看著伏黑惠的社交主頁,翻看他和惠的交流記錄,發現從他們回來之后,兩人互發郵件的頻率陡然增加。
五條悟當時沒發覺是因為他自己也一樣。在伏黑惠擔心失去他的時候,他也在擔心失去惠。
五條悟從來沒有怕過什么,連他自己都忘了,原來他也會怕。直到惠突然消失,滿世界都找不到他的蹤跡,五條悟才體會到了失去的恐懼。
由愛故生怖。
家入硝子看著他糾結的樣子,把手中的煙頭按在煙灰缸里,“看不出來你還挺純情的。”
五條悟莫名其妙地說:“這跟純情有什么關系?”
其他人也就算了,但這是惠,他當然要認真對待。五條悟從來沒這么認真地對待別人的告白過。
家入硝子看五條悟真的很苦惱,也正經了些,“你們平常的相處的確很親密,但是也不能算很過界吧。”
主要是因為五條悟有「無下限」,對人本來就沒什么邊界感。看一年級的那些孩子們在不知道五條悟和伏黑惠之間的關系的時候,也沒覺得他們之間親密得過分。
“就是啊!”五條悟愁眉不展,納悶地說,“不管是牽手還是睡在一起,我和小惠一直都是這么相處的啊,這有什么的?!”
“你們還睡在一起?!”家入硝子倒抽一口氣,震驚地說,“五條,伏黑已經十五歲了!”
五條悟脫口而出,“就算惠二十五歲也是我的小孩!”他停頓了一下,強調道,“只是偶爾睡在一起,惠做噩夢的時候我總不能放他一個人睡啊。”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語氣越來越坦然。
五條悟撲面而來的占有欲讓家入硝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勉強保持了鎮定,“好吧,既然你們睡在一起……有個簡單的分辨方法。”
五條悟好奇地看向家入硝子,一雙藍眸亮晶晶、水汪汪的,看起來單純又無辜。
家入硝子輕描淡寫地說:“男人嘛……有些反應是隱藏不了的,就算嘴上和心里很迷茫,但身體是誠實的。”
五條悟:??
他花容失色地抱住自己,“硝子,你好色啊!而且這算什么分辨方法?你都在想什么啊?!”
家入硝子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你這不是一下子就聽懂了嗎?!這種方法比你心里糾結來糾結去方便多了。”
五條悟的臉皺成了包子,“硝子,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惠才只有十五歲誒!”
至于身體反應……那不是他自己精力旺盛嗎?他可是個二十多歲的正值青春的成年男人,這樣不是很正常嗎?為什么要扯到惠身上去?他自己睡的時候難道就不會有反應了嗎?
五條悟理直氣壯。
家入硝子再次深吸了一口氣,遏制住自己想打人的欲望,犀利點評道:“五條,你真是個人渣。”
“欸?”五條悟委屈地看著她。
“我不是伏黑,不吃你這套。”家入硝子一指大門,“你去跟他撒嬌吧!”
工作間的門應聲而開,伏黑惠走了進來。
“惠!”
剛剛還癱在沙發上的五條悟頓時蹦了起來,長身玉立地站在沙發前,還順手整理了一下衣領,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家入硝子仿佛幻視了一只展示羽毛的花孔雀,只有她的角度能看到華麗尾羽下丑陋的屁股。
伏黑惠禮貌地跟家入硝子打招呼,“打擾了,家入老師。”
“不打擾,快把他帶走。”家入硝子轟蒼蠅一樣擺了擺手,眼不見心不煩。這么好的孩子就是眼光不太行。
五條悟習慣性地攬住伏黑惠的肩膀,帶著他往外走,把門帶上,“惠怎么來了?”
兩人離開大樓,在木質走廊中行走著。
“家入老師給我發郵件……”伏黑惠的話和他的步伐一起停住了。他不著痕跡地深呼吸,抬眼看向五條悟,“我來要您的答復。”
他發現五條悟似乎在躲著他。不然涉谷事變剛剛過去,他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讓五條悟一直不跟他碰面。
五條悟躲閃的眼神證實了他的猜測。
伏黑惠抿了抿唇,有些抱歉。他篤定他的告白不會傷害他們之間的感情,直到現在也如此。但是看來五條悟不習慣他們之間的關系轉變,這點是他想當然了。
伏黑惠開口道:“如果悟先生覺得我們住一起不方便的話,我可以搬走。”
“不行!”五條悟立刻像炸了毛的貓一樣喵喵道,“為什么惠要搬走?!惠不要悟先生了嗎?!”
伏黑惠被五條悟激烈的反應弄得有些猝不及防,“您為了躲著我都不回去了……”
五條悟斷然否認,“我是因為這兩天太忙了,才不是躲著惠!”
其實他昨晚回去過。
如伏黑惠所想,涉谷事變剛過,五條悟怎么可能放著他一個人不管。
只不過因為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對他告白過的惠,五條悟是自己偷偷回去的,當時伏黑惠睡得正香。
五條悟站在床邊,神色復雜地看著床上的伏黑惠,再也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坦然。
他從來沒有忽略過伏黑惠的成長,但也沒有這么明確地認知到惠已經是個大人了。
惠書包中的情書、逛街時的搭訕、甚至兩面宿儺的‘豪言壯語’,這些都比不上伏黑惠本人在愛情方面開竅給五條悟的震撼。
他開始用一種全新的目光看著他的小孩,因為惠開始不止想做他的小孩。
五條悟心念電轉,難過地說:“惠真的要搬走嗎?”
他沒有躲著惠,只是稍微有點不太適應,原本打算今晚就回去的。
伏黑惠無奈地說:“我本來就是住在宿舍的時間比較多。”
“那就更沒有搬走的必要了吧!”五條悟搜腸刮肚地找理由,“津美紀知道了會擔心的。”
伏黑惠沉默了一瞬,看似答非所問地說:“悟先生還沒給我答復。”
五條悟小心翼翼地問:“我的答案會影響惠的決定嗎?”
“不會。”伏黑惠說,“我已經知道您的決定了。”
五條悟看著伏黑惠,已經替被拒絕的小惠難過起來,“對不起。”
“您不需要道歉,是我太唐突了。”伏黑惠平靜地說,“如果您之后不再為了躲我不回來,我不會搬走的。”
五條悟松了口氣。
第117章
“他們這是什么情況?惠不是說他被拒絕了嗎?”禪院真希單手提刀站在操場上,瞇著眼睛看著遠方纏著伏黑惠不放的五條悟,“我怎么看他們變得更如膠似漆了?”
體術訓練的中場休息時間,虎杖悠仁坐在草地上,也看著五條悟和伏黑惠的方向,回答:“好像是因為伏黑說他要搬走,五條老師有些擔心。”
一旁的Panda和狗卷棘一起湊過來,擔心地問:“惠要搬到哪兒去?”/“金槍魚?”
走過來的吉野順平面露無語,說:“搬回宿舍來。”
……
二年級的三個學長都露出了‘有病啊’的表情。
釘崎野薔薇露出了懷疑自己的表情,“我們之前怎么沒發現五條老師對伏黑的占有欲這么強?”
“他不是一直都這樣嗎?”Panda吐槽道,“從一開始惠出任務就是悟陪著,不然就要一直通著電話,直到惠成了一級術師才好一些。”
虎杖悠仁補充道:“其實現在伏黑做任務的時候也會一直跟五條老師發郵件。”
“以前還算在正常范圍之內吧?”禪院真希一針見血地說,“最起碼看起來和聽起來沒這么變態。”
虎杖悠仁舉手,“我問了,五條老師說不能讓伏黑覺得他會因為伏黑的告白疏遠他。”
禪院真希翻了個白眼,嘲諷地說:“該夸他嗎?”
狗卷棘面色深沉地問其他人,“大芥?”
禪院真希說:“別問我,我只知道禪院家沒有親子關系。”
“這當然不是正常的親子關系啊,棘。”Panda說,“反正我和正道不會這樣。”
吉野順平附和道:“我和媽媽也不會。”
釘崎野薔薇說:“我很小的時候奶奶就放手讓我自己祓除咒靈了。”
“爺爺也不會管我這么多。”虎杖悠仁說,“以前五條老師為了應對有人對伏黑搭訕還制定了很多計劃。”
禪院真希無語地說:“他連做任務都是平推,這種事倒是有心思做計劃了。”
Panda好奇地問:“是什么計劃?”
作為Plan B曾經的參與者,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一同面露難色,當初不覺得羞恥,現在回想起來總覺得他們成為了那兩個人play中的一環。
——都怪五條老師!
看到學弟學妹們的反應,三位學長學姐露出了陰險的笑臉。
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抱在一起,在學長們的逼問下瑟瑟發抖。吉野順平看著這一幕,掏出了手機開始錄像。
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十分悲憤,“順平!”/“吉野!”
吉野順平‘好心’勸解道:“虎杖、釘崎,你們還是說吧,不然一會兒問伏黑也一樣。”
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想了想,也是,伏黑會不會說不一定,但是五條老師肯定不會好心為他們保密的。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把曾經的Plan B說了。
禪院真希驚嘆,“你們居然說得出口?!”
虎杖悠仁悔不當初,“當時覺得伏黑的反應應該會很有趣。”
狗卷棘感興趣地問:“芥菜?”
Panda翻譯到,“有趣嗎?”
釘崎野薔薇恨恨地吐槽道:“對五條老師來說可能很有趣。”
吉野順平總結道:“總之五條老師做的很多事說是家長的過度管控欲也行,說是戀人的獨占欲也說得通。”
一群沒有戀愛經驗的人聚在一起,圍成一個圈,偷偷摸摸地看向還在訓練的五條悟和伏黑惠,竊竊私語,最后也沒想出什么好辦法。
禪院真希提議,“虎杖,要不然你對惠告個白看看悟的反應?”
虎杖悠仁猛地搖頭,“真希學姐,你忘了宿儺嗎?五條老師說不定會把我原地祓除!”
釘崎野薔薇發出振聾發聵的疑問:“五條老師就沒發現他對伏黑不對勁嗎?他都這么大還沒談過戀愛啊?!”
對五條悟最熟悉的Panda說:“據我所知真的沒有,畢竟悟還沒成年就收養惠了,以他對惠的關注,也沒時間談戀愛吧。”
禪院真希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了很久之前聽說過的一件事,“我記得御三家里有一段時間,大概是悟成年的時候,你們知道家里催婚一般都是那個時候。悟說讓他結婚可以,但是女方必須讓他的小孩喜歡。然后他就一直單身到現在。”
吉野順平糾結地說:“雖然,單親家庭有這種要求很正常……”
虎杖悠仁困擾地撓了撓后腦勺,“這種條件作為家長聽起來也很負責……”
釘崎野薔薇面色深沉,接口道:“但是換成五條老師和伏黑就怎么想怎么不對勁。”
狗卷棘連連點頭,“鮭魚鮭魚!”
Panda嘆了口氣,“要是憂太在就好了,他是我們里唯一一個有戀愛經驗的人。”
涉谷事變之后,乙骨憂太短暫地休息了一下又開始到處出任務了,現在不知道在地球的哪個角落。
東京咒術高專一年級和二年級的六位咒術師一同看向操場的另一邊正在訓練格斗的五條悟和伏黑惠,姿勢看起來十分不堪入目。
吉野順平喃喃地問:“這是正常的嗎?”
禪院真希說:“三角絞很正常,但是他們看起來不。”
伏黑惠兩條腿在五條悟頸后交叉收緊,用力鎖住他的脖子,看著五條悟明顯走神的表情,無奈地說:“悟先生,您今天要是有事就先去做吧。”
“沒什么事,那些爛橘子見到我死扣著與幸吉和脹相不放,已經快要坐不住了,讓他們再著急一會兒。”五條悟心不在焉地說,手心里握著伏黑惠柔韌的腰,雙手順著弧度插入他腿間的縫隙,握著他的大腿。脖子被腿夾住導致五條悟的聲音有些啞,“惠,再用力一點,你這樣我用力一掰就能掰開了。注意力度和速度,再來一次。”
伏黑惠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他放松了腿部的肌肉,重新準備了一下。
五條悟穩穩地托住他的身體,伏黑惠的雙腿松松地搭在他的肩頭。他看向對方示意,“來。”
伏黑惠腿上用力,結果因為太注重腿上的動作忽視了上半身的威脅。一陣令人眼花繚亂的動作過后,五條悟用十字絞把伏黑惠按到了地上。
伏黑惠躺在地上,看著上方的五條悟喘了口氣,有點氣餒地說:“我輸了。”
“惠的技巧已經很完美了,不過有時候絕對的力量可以壓倒一切技巧。”五條悟看著伏黑惠微微冒汗的額頭,身體前傾了一瞬,又直起了腰。他拉著伏黑惠起身,給他擦了擦汗。
“這一點我早就知道了。”伏黑惠不服氣地看了五條悟一眼。
五條悟挑眉一笑,“惠想要挑戰我的地位還早得很呢!”
“我沒那么想過……”伏黑惠別過臉,轉移話題道,“還沒找到高層里的內鬼嗎?”
五條悟撇撇嘴,嘲諷地說:“那堆爛橘子怎么可能承認他們之間有內鬼?!八成以為是我為了奪權找借口吧!只會拖后腿,麻煩死了!”
伏黑惠注視著五條悟,認真地說:“悟先生掌握權力之后肯定會比現在的高層做得好的。”
他知道五條悟的顧慮,如果他用暴力的方式上位,那下次有人擁有力量的時候也會有樣學樣。這就如同潘多拉的魔盒。
正確嗎?
當然正確。
伏黑惠相信如果不是那個意外,五條悟肯定能達成所愿。但現在的高層已經爛透了,潘多拉的魔盒中亦有希望。
五條悟看著伏黑惠,眼神閃爍,他聽懂了伏黑惠的意思,“對悟先生這么有信心嗎?”
“是的。”伏黑惠堅定地說。
五條悟和伏黑惠對視著,惠看著他的目光中充滿信任,這樣讓人不忍辜負的目光一直閃爍在他的眼睛里,從未改變。
沒有人能無動于衷。
五條悟沉默了片刻,話不對題地問:“惠知道如果你在那天沒能攔住伏黑甚爾會發生什么嗎?”
伏黑惠有點困惑,還是回答:“我知道,天內理子會被我父親殺死。”
“還有后續哦。”五條悟臉上閃過一抹看不出情緒的神色,快得如同浮光掠影,“惠知道吧,雇傭你父親來殺理子的盤星教。”
他第一次把那天他所經歷的所有事無巨細地告訴了另一個人,然后認真地問,“就算是我也不能每次都做出正確的判斷,如果我在那一天大開殺戒了呢?”
“他們是惡人。”伏黑惠不假思索地說,“我們不是正義的伙伴,是咒術師。”
五條悟先是一愣,隨后心情微妙地說:“這樣的論調很危險哦,惠。”
“悟先生很強,所以總是把責任都擔在自己身上,想要拯救所有人。但我不一樣。”伏黑惠的態度堅定又坦然,那雙綠眸看著五條悟,眼神一如既往,“我要不平等地拯救他人,懲治惡人就是為了保護未來會被傷害的善人。”
“我知道了。”五條悟閉了閉眼睛,心中的塵垢被伏黑惠的話和目光一掃而空。他睜開雙眼,藍眸澄澈得如同雨后晴空。
五條悟露出明媚的笑容,“交給我吧。”
目眩神迷。
伏黑惠卡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請讓我幫忙。”
五條悟溫柔地注視著他,“當然,惠一直都幫大忙了。”
兩人面對面站在操場上對視著,眼睛里容不下第三個人的身影。
一直在遠處旁觀,不知道他們聊了什么但能從氣氛中感覺到自己不該在這里的學生們:……
所以他們應不應該去提醒一下那兩個人現在已經是下課時間,該去吃飯了?
第118章
在其他人看來,五條悟這次的態度一反常態的強硬。雖然之前五條悟和高層經常因為一些事產生分歧,但雙方面子上都過得去。五條悟不想搞死高層,高層沒辦法搞死五條悟,雙方保持著微妙的平衡。
但這次五條悟維持的平衡被他親手打破。
經常領會高層騷操作、被暗中打壓的五條派們甚至有一種終于到今天了的激動。
知道內情的人都理解五條悟的態度,這次高層聯合咒靈方搞事還利用高專中的學生踩到了他的底線。
連京都校的樂巖寺校長這位標準的保守派聽說高層里有咒靈的內鬼都不再認為五條悟小題大做。
五條悟忙著肅清內部,東京高專一年級的學生們又開始缺失班主任的學習生涯,好在他們已經習慣了。
這次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兩個正在考核期的人整天忙于出任務,爭取早日晉級。剩下一個吉野順平正好被伏黑惠帶著出任務。
伏黑惠把吉野順平的任務報告放到五條悟的辦公桌上。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同學們給五條悟什么東西都會找伏黑惠轉交——問就是他們不知道五條老師在哪兒,伏黑你跟老師比較熟。
伏黑惠真的很想跟大家說不需要這樣,他想見五條老師不需要理由。但是想想就是他這么說,同學們也會說‘那你就順便幫忙帶過去好了’,畢竟大家有時候也是真的懶得跑一趟。
伏黑惠看著五條悟凌亂的桌面,只是看著就知道五條悟最近有多累。他按照五條悟的習慣收拾桌面,把攤開的書籍和文件夾好書簽放回書架上。
忽然,伏黑惠目光一頓,看著書架上的書啞然失笑。
他還記得之前幫五條悟收拾房間的時候,偶爾間看到五條悟的書架上擺著育兒手冊,當時啼笑皆非又感動莫名的心情,伏黑惠至今記憶猶新。
看著書架上從育兒手冊換成了青春期戀愛指南(家長篇)的書,伏黑惠伸手撫過書脊,跟上一次一樣將那本書原封不動地留在了原位,轉身離開了房間。
五條悟回到房間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他剛從五條家回來,原本家里的人留他住一晚,但五條悟歸心似箭。
他打開伏黑惠的房門看了一眼,看到伏黑惠乖乖在床上睡著得正香才松了口氣。
自從上次伏黑惠說要搬走,五條悟總怕自己一眼看不住,伏黑惠就偷偷搬走了,畢竟他家惠一直很有主意。
其實五條悟并沒有那么強的掌控欲,如果伏黑惠高專畢業之后長大了想要搬出去,他不介意買一棟新公寓給惠。
——甚至,五條悟原本很可能把一所新公寓作為給伏黑惠的成年禮物。小孩長大之后都會想擁有屬于自己的空間,他都懂的。
反正他想要見惠只要直接去就行了,在津美紀出國之前他們本來也沒有住在一起。
但是在那場告白之后,一切都不同了。五條悟擔心搬家從單純的成長變成隱晦的疏遠和自我放逐。
站在伏黑惠床邊看了一會兒他的睡臉,五條悟覺得自己的疲憊程度都有所減輕。他給伏黑惠掖了掖被子,悄悄離開房間。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五條悟看到書桌的第一眼就知道惠今天幫他收拾過了。他條件反射地看向書架的方向,看到那本還在原位的《青春期戀愛指南(家長篇)》,一口氣哽在胸口不知道該提該落。
他從書架里抽出那本書,輕車熟路地翻開。書中夾了一張書簽,有一段話被劃了重點。
【家長不要過多干預孩子的戀情:這個年紀的喜愛是純潔和青澀的,如同初冬的細雪,美麗動人,也許并不長久,但會是這一生的美好回憶。相反,家長的過度干預也許會引起孩子的反抗之心,愛意會被反抗精神所取代,青澀美好的感情消弭在憤怒之中。】
五條悟把這本書扣在臉上,攤開的書頁擋住了他臉上的表情,安靜得與黑暗靜謐的房間融于一體。
涉谷事變后,解決了五條悟被封印的事,伏黑惠再無后顧之憂,眉宇間的憂慮一掃而空,整個人都輕松起來。
不明所以的同學們天馬行空地發散出各種猜測。
“難道跟悟告白這么解壓嗎?”Panda看著在和乙骨憂太對練的伏黑惠,“人類的感情真是讓熊貓不懂。”
“人類也不懂。”吉野順平吐槽道。
“我也想知道!”釘崎野薔薇抓狂地說,“伏黑是被拒絕了吧?是被拒絕了吧?!哪有人被拒絕了還整天這么高興的?!”
“其實伏黑也沒有表現得很高興吧……”吉野順平看到眾人射向他的目光,補充道,“雖然的確是感覺比之前輕松了很多,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擔一樣。”
狗卷棘頭上亮起一個燈泡,比比劃劃地說:“鮭魚子、金槍魚蛋黃醬、大芥。”
“有道理啊,棘!”Panda快樂擊掌,“就算惠再信任悟,告白之前肯定也會覺得忐忑的。”
禪院真希毫不猶豫地站到了侄子這邊,“不如說因為是那個任性的笨蛋,所以才會猜不到結果。”
釘崎野薔薇眼睛一亮,“這樣才合理!伏黑估計已經糾結很久了,所以告白之后不管結果怎么樣都松了口氣。”
虎杖悠仁被感動得淚眼汪汪,“伏黑肯定已經壓抑很久了,伏黑……”
另一邊,乙骨憂太和伏黑惠的切磋暫時告一段落。乙骨憂太好奇地看向觀眾席上聊得熱火朝天的眾人,“不知道大家在聊什么?”
伏黑惠無奈地說:“我不想知道。”
他八成能猜到。也不知道為什么大家都那么關注他的感情生活,喜歡五條老師不是很正常的事嗎?被五條老師拒絕就更正常了。
乙骨憂太聽懂了伏黑惠的言下之意,忍俊不禁,“惠最近和五條老師怎么樣?”
伏黑惠哭笑不得,“乙骨前輩,怎么連您也……”
“我關心老師和惠。”乙骨憂太溫和地注視著伏黑惠,關心地問,“惠真的不難過嗎?”
伏黑惠搖了搖頭,不以為意地說:“意料之中的答案罷了。”
擁有資深感情經歷的乙骨憂太沒有被伏黑惠的答案輕易打發掉,繼續說:“那也不意味著不難過吧。”
“……目前還不覺得難過。”伏黑惠實話實說。
也許在全新的、無法預知的未來里,五條悟找到了相伴一生的人。伏黑惠想象不到他那時可能會有的感受,但是至少目前,他的確不因為五條悟的拒絕而難過,只是稍微有點遺憾。
——遺憾自己終究不能陪伴他太久。
乙骨憂太憐惜地看著伏黑惠,他的學弟太清醒太理智了,但感情本來就不是可以由理智掌控的,就像他對里香。
“所以乙骨前輩不用擔心我。”伏黑惠微笑著說,“現在已經很好了。”
五條老師沒有被封印、虎杖沒有經歷過涉谷殺戮、釘崎好好地活著、真希學姐沒有失去真依學姐、狗卷前輩雙臂都在、七海先生忙于任務、夜蛾校長依舊每天都夾在高層和五條老師之間收拾爛攤子……他在意的人們都好好的,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未來了。
乙骨憂太壓下心中的擔憂,朝著伏黑惠露出調侃的笑容,“惠,要不要前輩作為過來人給你一點建議?”
“真的不用了,乙骨前輩。”伏黑惠被逗笑了,一本正經地揶揄道,“乙骨前輩的經驗我應該用不上吧。”
乙骨憂太笑得眉眼彎彎,溫柔地說:“大家都很擔心,惠總是把很多事壓在心里。”
伏黑惠面色微怔,將目光投向其他人,面色和緩,眼中浮現出溫情。
“我告白的時候,五條老師給了我一把糖。”伏黑惠微笑著對乙骨憂太說,“所以真的不用為我擔心。”
五條老師連拒絕他都不忘記給他一把糖,怎么會讓他吃苦呢?
乙骨憂太看著伏黑惠的笑容,怪不得棘他們都覺得惠一點兒都不像是被拒絕了,這是被愛著的人才會有的笑容。
乙骨憂太心下一松。也許他們都多慮了,五條老師比他們更懂得怎么照顧好惠。
不知道乙骨憂太是怎么說服的其他人,在這之后伏黑惠的生活清凈了許多,同學們又恢復了之前的樣子,沒有再顯得對他的感情生活憂心忡忡。
就在這個一切都在平穩前進的時候,伏黑惠接到了津美紀的消息。
新加坡的學年已經結束,一年沒有回國的伏黑津美紀迫不及待地踏上了歸途。
忙得天昏地暗的五條悟這才意識到已經到了新加坡放寒假的時候,“已經是這個時候了啊!津美紀哪天回來,我讓人去機場接她。”
“不用了,我去接津美紀就好了。”伏黑惠看著五條悟疲憊的神情,“您有空的話過來一起吃頓飯嗎?”也能趁這個機會休息一下。
“好。”五條悟不假思索地答應了,“我和惠一起去接津美紀,到時候我們去吃大餐。”
答應的時候很痛快,到了要見面津美紀那天,五條悟卻莫名有點心虛。
他站在機場的出口,用眼尾余光看著一身常服的伏黑惠,思緒漫無邊際——惠穿這身衣服果然很好看,下次再多買些別的款式讓惠試試看!
突然,伏黑惠臉上綻出笑容,燦爛得讓五條悟看得一愣。
“津美紀!”伏黑惠朝著姐姐走過去。五條悟摸了摸脖子,有點不自在地跟在他身后。
伏黑津美紀高興地跟他們打招呼,“悟先生、惠,好久不見!”
第119章
津美紀放下行李,先給了弟弟一個大大的擁抱。
伏黑惠被津美紀的熱情驚到了,本能地看向五條悟。
隨后迎來的是刺眼的閃光燈。
伏黑惠:……他都快忘記五條悟有多熱衷拍他的丑照了。
五條悟舉著手機圍著伏黑姐弟拍了一圈,不知道是在拍照還是在錄像。他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朝著津美紀豎起大拇指。
津美紀笑彎了眼睛。
五條悟承受著伏黑惠的瞪視,在收起手機之后才慢條斯理地說:“津美紀不給悟先生一個擁抱嗎?”
津美紀眨了眨眼睛,真的笑著給了五條悟一個擁抱。
一層輕薄得肉眼不可見的「無下限」擋在兩人中間,五條悟拍了拍津美紀的后背,開玩笑地說:“新加坡那邊都是這么打招呼的嗎?看來當初評估國外學校的時候忘記了一項重要內容啊!”
“美國那邊還要更熱情。”津美紀俏皮一笑,很有分寸地只抱了一下。她退后一步,將滑落的發絲挽到耳后,笑吟吟地看著兩位家人。
一年時光對津美紀的改變是巨大的。她的臉上畫了淡淡的妝容,原本簡單的馬尾變成了精心打理的發型,上半身的淡粉色羽絨服敞開,露出里面白色的羊絨衫,下半身是羊絨的格子裙,腳下配了一雙長靴。
五條悟有感而發,“津美紀也長大了!”
津美紀故作驚訝地調侃道:“悟先生現在才意識到這一點嗎?”
“可能家長面對孩子的成長總是后知后覺。”五條悟笑著睨了伏黑惠一眼,“惠就不像津美紀這樣會打扮自己,每次出去買衣服都是讓我看著辦。”
伏黑惠反駁道:“那是因為悟先生買的太多了!”
“悟先生哪有?這個年紀就是應該穿得光鮮亮麗!”五條悟找津美紀評理,“津美紀你說是誰的問題?”
伏黑惠不服氣地說:“您在我這個年紀不是也一樣整天穿著學校制服?”
五條悟辯駁道:“那是因為在學校啊,我也有很多常服的。”
津美紀微笑著看著兩個人,“悟先生一直都把惠照顧得很好。”
五條悟懷著莫名的心虛地轉移話題道:“津美紀晚上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津美紀說,“不如我們回家吃飯吧,悟先生和惠很久沒有嘗過我的手藝了。我在新加坡和其他同學學了一些新的菜式。”
“津美紀剛下飛機這么累,明天再讓我們嘗你的手藝吧!”五條悟看向伏黑惠,“惠有什么想吃的嗎?”
伏黑惠了然地掏出手機,報了個店名,“這家可以嗎?我訂位子。”
五條悟問津美紀,“悟先生沒問題哦,津美紀說呢?”
津美紀還能說什么呢?
“我也沒有問題,謝謝悟先生。”她看著從駕駛席上下來幫她放行李的伊地知潔高,客氣地說,“伊地知先生,又麻煩您了。”
“不用客氣,津美紀。”伊地知潔高接上三個人,開車前往餐廳。
三個人邊吃邊聊,聊天的內容大多都是津美紀在國外的學習生活。雖然之前也偶爾通過各種方式交流,但這么面對面的交談顯然更讓人放心一些。
津美紀已經適應了新加坡的學習生活,只是有點遺憾,“可惜新加坡那邊開學的時間太早,恐怕這幾年我都不能陪惠過新年了。”
五條悟說:“我們可以去新加坡陪津美紀跨年。”
津美紀連忙拒絕,“只是這幾年而已,我可以和惠通電話,也可以網絡視訊。”她笑吟吟地看向伏黑惠,“幸好惠還有很多朋友可以一起過年,我有看到惠去年過年的時候的照片哦!”
伏黑惠點了點頭,“大家都是很好的朋友。”
“惠能不能再說一遍?”五條悟滿臉感動地舉起手機,興致勃勃地說,“老師錄個視頻給大家發過去,悠仁他們一定很開心!”
伏黑惠說:“不勞煩您了。”
津美紀溫柔地看著伏黑惠,開心地說:“惠變得活潑了很多呢,一定很喜歡現在的學校吧!”
雖然介于不想讓津美紀擔心的理由,伏黑惠每次都挑挑揀揀,用普通的學校生活中會遇到的事件把危險事件替換掉,但津美紀還是細心地發現伏黑惠對同學們很有感情。
五條悟不吝夸獎道:“我們津美紀真是世界上最細心的姐姐!”
津美紀開玩笑地說:“悟先生總是這么夸人,我們可是會驕傲的。”
“要是真的會就好了。”五條悟看向伏黑惠,他這個習慣完全是被伏黑惠培養出來的,想讓小惠變得自信一些可費力了。
一頓愉快的晚餐過后,三個人一同回到空曠許久的家里。
家里面的房間已經提前收拾過了,可以直接入住。津美紀把行李放好,問:“悟先生和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五條悟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伏黑惠。
家入硝子的話還是有點作用的,至少讓五條悟意識到他和惠現在不應該再睡一張床了。
伏黑惠不想讓五條悟為難,體貼地說:“五條老師明天還有事。”
五條悟忍不住看了伏黑惠一眼,下意識皺皺眉,嘴上還是順著說:“嗯,悟先生今天就不留宿了。”
津美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兩個人,柔聲細語地勸說:“今天都這么晚了,五條先生明天一早再走吧。”
伏黑惠也看向五條悟,他也不想讓五條悟這么晚了再趕回去。
五條悟原本失落的心情上揚起來,連帶著尾音也跟著揚起,歡快地說:“好哦,那就麻煩津美紀和惠了。”
伏黑惠也松了口氣,眉眼間隱隱帶上笑意。
伏黑惠的房間里,
伏黑惠洗漱完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五條悟靠在窗邊,雙眼看著窗外的方向,一副想要立刻跳窗逃跑的樣子。
“悟先生。”
五條悟回過神來,轉向伏黑惠,下意識露出笑容,“惠洗漱完了嗎?”
伏黑惠不答反問:“您很介意嗎?”
“嗯?”五條悟反問,“惠不介意嗎?”
伏黑惠眨了眨眼睛,“如果我說不介意的話……”
“惠怎么能不介意呢?!”五條悟打斷了伏黑惠的話,看起來很焦躁。他加重了語氣,表明自己的鄭重程度,“惠,如果你告白之后對方沒有答應的話絕對不可以再跟你睡一起……”他看著伏黑惠突然改口道,“就是對方答應了也不可以!惠你還小一直都在學習不太了解這些事,戀愛這種事很美好但是要按部就班得來,你現在還沒成年不能為自己負責……”
伏黑惠聽著五條悟長篇大論,無奈地打斷了他,“因為是您,所以我才不介意。”
五條悟閉上了嘴,耳根有些泛紅,訥訥不得語,看著伏黑惠的目光中充滿了內疚。
伏黑惠想了想,開誠布公地說:“其實,我告白的時候就沒有想過您會答應。”
“欸?!”五條悟震驚地問,“為什么?”
伏黑惠說:“我知道我配不上您……”
沒人配得上五條悟,就算重來一次他的努力也只能讓他站到他身邊。這樣就很好了。
“胡說八道!”面對自我貶低的伏黑惠,五條悟頓時站到了家長立場,大聲道,“惠這么好有什么配不上的?!惠是全天下最好的小孩,喜歡惠的人一大堆,御三家里一直有人找我打聽惠的婚事,只不過全都被我攔回去了,惠的戀人當然要惠自己喜歡才行……”
五條悟說到一半突然想到伏黑惠喜歡的就是自己,他噎了一下,再次閉上了嘴,面露苦惱之色。
“謝謝您的夸獎,但我現在沒有談戀愛的打算。”伏黑惠對內部聯姻和相親都沒興趣。只不過,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忍不住問:“所以這就是您面對對我的搭訕那么……在意的理由?”
五條悟哼哼唧唧地說:“誰知道那群爛橘子被我拒絕之后會不會對惠用什么美人計,惠這么好騙……”
“我哪里好騙了?!”伏黑惠不滿地問。
五條悟看了伏黑惠一眼,大言不慚地說:“惠本來就很好騙。”
惠的心太軟了,只要別人對他好就要回饋,總是為了在意的人委屈自己。這樣會把身邊的人都寵壞掉!要是碰到了那種會得寸進尺的人怎么辦?!
五條悟暗暗決定,以后對惠的戀人一定要嚴格審查,絕對不能讓人輕易把惠從他這里搶走。
伏黑惠直到如今也不能完全理解五條悟的腦回路,但他有自己的辦法。伏黑惠找出五條悟的睡衣遞給他,“悟先生去洗漱吧。”
五條悟接過睡衣,如蒙大赦地溜進浴室。浴室中還殘留著剛才伏黑惠洗漱時的水汽,五條悟心不在焉地用最快速度沖了個澡。
走出浴室的時候,比起剛才大大方方的伏黑惠,五條悟反倒有點扭捏。
他拒絕的人很多,這也不是他第一次跟被拒絕之后的人相處,但這是惠啊!
“怎么又不把頭發擦干?”伏黑惠說話的時候就已經走向五條悟。五條悟順勢坐在被褥上,伏黑惠拿起他肩上搭著的毛巾給他擦頭發。
“忘記了。”五條悟想了想這算不算出格的舉動,應該不算吧,只是擦個頭發,惠還給「玉犬」和「脫兔」梳毛呢!
五條悟在心里點了點頭,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伏黑惠的‘服務’。他仰頭看著伏黑惠清晰的下頜線,昏昏欲睡,“最近學校的情況怎么樣?”
伏黑惠回答:“虎杖和釘崎只差自己出一次任務就能晉級了。吉野的進步也很快,二年級的時候升到三級沒問題。”
“這段時間辛苦惠了。”五條悟說,“順平也是式神使,跟著惠學習能學到很多經驗。”
“您更辛苦。”伏黑惠沒問過,但是通過Panda前輩從夜蛾校長聽到的消息和五條悟給他發的抱怨郵件也把事實情況拼湊得七七八八。
五條悟殺伐決斷,高層人人自危,又因為不知道五條悟知道了多少束手束腳。
五條悟隱隱翹起嘴角,很受用地抱怨道:“沒辦法,誰讓悟先生這么厲害呢,哪里都離不開我!”
伏黑惠一點一點地把五條悟的頭發擦干,動作輕柔,讓五條悟愈發困倦。
他看著五條悟閉著的雙眼,兩片潔白的睫羽將這張臉點綴得不似凡人,心中自然地生出一股沖動,想在這雙眼睛上落下一吻。
溫熱的呼吸從臉上拂過,五條悟驟然睜開雙眼,看到伏黑惠近在咫尺的臉,藍眸中閃過一抹驚慌失措。
伏黑惠猛地直起身,收回了毛巾,神情狼狽地退后一步,“頭發已經擦好了,悟先生趕快休息吧,晚安!”
五條悟看著伏黑惠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竄回浴室,臉上浮現出幾分懊惱。
第120章
“早安,五條先生、惠。”
“早安,津美紀。”
與朝氣蓬勃的津美紀不同,五條悟和伏黑惠都是一副精神不濟的樣子。
津美紀開玩笑地問:“惠和悟先生是熬夜聊了什么不能被我聽到的悄悄話嗎?”
被無意間戳中心事的兩人下意識對視一眼又齊齊移開目光,各自低頭看似專心地品嘗著津美紀做的早飯。兩人隱藏在發絲間的耳朵都泛起紅色。
津美紀緩緩眨了眨眼睛,看看伏黑惠又看看五條悟,眼眸中流露出驚訝之色。
五條悟推了推快要掉進餐盤里的墨鏡,擋住眼睛,起身道:“那我先走了。”
伏黑惠看著餐盤,頭也不抬地說:“我今天不去學校了。”
“嗯,今天給惠放假,好好陪陪津美紀。”五條悟應了一聲,“我今天就不過來。”
“好,我知道了。”伏黑惠的手停頓了一下,若無其事地說,“您多注意休息。”
五條悟微微側頭,眼尾余光掃過伏黑惠的臉龐,“惠還是先看看自己的黑眼圈吧。”
伏黑惠的頭又低了低,語氣有些不服氣地說:“我今天可以補覺。”
五條悟似乎有些好笑,自然地伸手在伏黑惠的頭上揉了一把。伏黑惠的身體幾不可查的一顫。
五條悟的手一頓,仿佛意識到了什么收回了手。他跟津美紀打了個招呼,轉身離開。
津美紀沉默地旁觀著這一幕,把五條悟送出門外。五條悟溫和地叮囑道:“我最近有些忙,不能經常過來,津美紀有事就給悟先生打電話。”
“好。”津美紀點了點頭,“悟先生路上小心。”
五條悟朝她笑了笑,“別送了,外面冷,快回去吧。”
津美紀站在家門口,目送五條悟離開。快要十年了,這個背影似乎從來沒有改變過。
她關上房門,轉身走向屋內。
廚房里響著流水聲,伏黑惠站在廚房的水池前清洗餐具,走神到連津美紀回來了都沒發現,直到熱水壺發出的轟鳴聲喚回了他的神智。
津美紀倒了兩杯水,關心地問:“惠,你和五條先生鬧別扭了嗎?”
伏黑惠沉默不語,把沖洗好的碗碟放進洗碗機里。
津美紀沒有追問,只是安靜地看著他,眼神溫柔又包容,如同一汪春天潭水,沁人心脾。
伏黑惠從津美紀手里接過水杯,跟著她一起到客廳坐下,有些氣餒地問:“……很明顯嗎?”
伏黑津美紀看著仿佛連頭發尖尖都耷拉下來的弟弟,忍著笑意說:“很明顯。”
一個垂頭喪氣,一個黑眼圈堪比熊貓,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能再站一個人,再明顯不過了。
津美紀問:“惠昨晚和悟先生吵架了嗎?”
“沒有!”伏黑惠立刻說。隨后他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大,有些尷尬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咳咳!!!”
“惠!”津美紀手忙腳亂地拿過伏黑惠的水杯,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那是熱水,快去含塊冰!”
等兩個人再次安穩地坐下來,已經是十分鐘之后的事情了。津美紀收拾好桌面和地面,看著如同被雨淋濕的狗狗一樣的伏黑惠。
她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
伏黑惠:???
“津美紀?!”他看著若無其事收起手機的津美紀,哭笑不得,“你不要被悟先生帶壞了。”
津美紀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微笑著說:“我也覺得記錄生活中的美好瞬間是很好的習慣。”
伏黑惠總是拿親近的人沒辦法,只能毫無殺傷力地瞪了津美紀一眼。
津美紀輕輕笑了兩聲,溫柔地問:“惠和悟先生之間發生了什么嗎?”
伏黑惠試圖蒙混過關,“不是什么大事。”
津美紀善解人意地說:“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去找悟先生談一談。”
“不……”伏黑惠遲疑了一下。他看著津美紀,下定了決心,說:“是我的問題,我對悟先生告白被他拒絕了。”
伏黑津美紀臉色驟變。
“惠?!”津美紀不可置信地看著伏黑惠。
伏黑惠面不改色地和津美紀對視著,放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握緊,骨節泛白。
津美紀張口結舌,像是懷疑自己聽錯了,茫然無措地問:“惠喜歡……男孩子嗎?”
伏黑惠柔和了面龐,“我只是喜歡悟先生。”
津美紀怔愣地看著伏黑惠,無數的時光在她眼中閃爍著翻過,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語無倫次地說:“悟先生……五條先生他……他昨天還和你睡一個房間?!”
伏黑惠反問:“為什么不可以?”
“惠!”津美紀厲聲呵道,“你怎么能……你……”她又急又氣,用力閉了閉雙眼,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一些,顯得通情達理,“惠,雖然你和悟先生一直很親近,但是……但是……既然他已經拒絕你了就不應該……”
津美紀的話停住了,她看著伏黑惠失落的神情,怒氣像是被針刺了一下的氣球干癟下來。
她顫抖著深深吸了一口氣,捧起面前的水杯借著低頭喝水的時間盡力平復著自己起伏的心潮。
伏黑惠看著津美紀的表情,嘴唇動了動,有些愧疚地垂下眼睛。
津美紀慢慢喝完一杯水,看向伏黑惠,放緩了語氣,邊整理思緒邊開口道:“怪不得昨天我讓悟先生留宿,你們是那個反應……”她帶著幾分自嘲說,“我還以為你們因為什么鬧別扭了……原來是因為這種事鬧別扭了。”
“抱歉,津美紀,我沒想瞞著你。”伏黑惠說。他只是沒想好怎么告訴津美紀,尤其是……
“尤其是悟先生已經拒絕的情況下,你覺得告不告訴我都沒什么區別。”津美紀很了解伏黑惠地接口道。
“是。”伏黑惠坦然承認。他不認為自己對五條悟的愛意是什么需要隱瞞的事,但也不認為這需要主動掛在嘴邊。他本來就不是什么愿意袒露內心的性格。
津美紀沉默了。她神色復雜地注視著伏黑惠,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權衡片刻后,她小心翼翼地問:“惠,你確定你對五條先生是那種喜歡嗎?惠這個年紀分不清崇拜和喜歡也有可能吧?”
“我當然能分清楚。”伏黑惠肯定地說,畢竟他心理年齡跟現在的五條悟不差幾歲。
但不知就里的津美紀依舊懷疑。如果不是這幾年的相處讓她足夠了解五條悟,說不定現在已經在打報警電話了。
伏黑惠看著津美紀,內心不免誕生幾分憂慮:悟先生該不會也這么以為吧?
他像是在跟誰保證一樣強調道:“我能分辨清楚什么是真正的喜歡。”
津美紀看到伏黑惠的態度就知道自己無法說服他了,轉而道:“……就算是這樣,既然悟先生已經明確拒絕了,你們也該保持距離。”
伏黑惠堅定地說:“我不會因為這個疏遠悟先生。”
津美紀仿佛從他的態度中窺見了什么,嚴肅地問:“……惠,你不想放棄,是嗎?”
“我沒有。”伏黑惠的睫毛忽閃了兩下,“悟先生不喜歡我,我不會讓他為難。”
津美紀一針見血地說:“那么,當悟先生有了戀人,你覺得對方會不介意嗎?到時候悟先生還是會為難。”
當悟先生有了戀人……
伏黑惠抿緊了嘴唇,“可是悟先生現在沒有戀人。”
津美紀頭疼地說:“總會有的,悟先生不可能一直單身。”
她設想過五條悟將來會結婚、會有自己的孩子,到時候他們都已經長大了,會像悟先生愛護他們一樣愛護他的家人們。但她沒想到惠居然會喜歡上悟先生!
“如果悟先生那時候希望我離開,我會的。”伏黑惠冷靜地說,還有余力朝著津美紀露出一個笑容,“津美紀,我心里有數。”
伏黑津美紀不覺得伏黑惠真的有數,他才十五歲,悟先生恐怕還是他的初戀……
“那悟先生呢?他怎么想?”津美紀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樣說,“昨天他是想拒絕留下來的吧。”
伏黑惠說:“悟先生只是一時有點不適應,再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伏黑津美紀:???
她疲憊地揉了揉額角,“惠,你想讓悟先生適應什么?”她低聲問,“適應你喜歡他、他拒絕你卻還是一如既往地親近你的日子嗎?這是強人所難。”
伏黑惠的表情有些遲疑,似乎是察覺到了這其中有些問題。
“我們只是保持著原本的關系,并沒有……”他想起自己昨晚大膽的舉動,話語不由一頓,看著對面的津美紀還是硬著頭皮說,“并沒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但是悟先生已經察覺到不妥了。”津美紀聲音柔和、態度堅定,“悟先生主動在跟你保持距離,是不是?”
伏黑惠臉色微沉,就算悟先生以前沒有,在經歷了昨天的事之后也會跟他保持距離吧。
要是昨天忍住就好了,明明都是之前做過很多次的行為,為什么偏偏昨天就……伏黑惠很惱怒,對自己,但又忍不住想如果真的親上去會是什么感覺?
津美紀看到伏黑惠的反應松了口氣,最起碼惠還沒有自欺欺人。她輕聲說:“惠,悟先生已經給我們很多了,我們不能這樣……這樣得寸進尺。”
他有嗎?
伏黑惠怔住了。
他捫心自問,我有嗎?
伏黑惠突然想起同學們問他為什么不擔心告白結果,說他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像是告白被拒絕的樣子。
他并不擔心告白失敗,因為告白失敗了又怎么樣呢?悟先生不會因為這個疏遠他,他還是能待在對方身邊。
伏黑惠又想到就算他昨天冒犯了悟先生也只是擔心悟先生會躲著他,而不是擔心悟先生生氣。
因為悟先生不會怪他。
悟先生不會怪他。
所以他就肆無忌憚了嗎?因為悟先生不會怪他,所以就得寸進尺?因為悟先生不會怪他,所以昨天晚上就情不自禁……
我變得貪婪了嗎?
可是,是悟先生讓他貪婪一些,多在意自己一些……
這么想著,伏黑惠自己都覺得自己在強詞奪理。
他看著津美紀充滿擔憂的表情,仿佛松了口,“悟先生最近很忙,我們本來見面的時候就不多。”
他垂下眼眸,也許他的確應該認真想想……
津美紀心疼地看著伏黑惠。如果有可能,她也不想讓伏黑惠傷心,但五條悟的選擇是正確的,她無法遷怒對方。長痛不如短痛,既然悟先生不喜歡惠,這樣果斷拒絕才是好的。
津美紀在心中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