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野走到持冥寺的時候,整只貓都快不行了,什么破導航地圖,騙子,垃圾!最近的那條路上明明有條河,我一只貓根本過不去!
此時一條一抬腳就能跨過去的無辜小水渠陪著同樣無辜的導航地圖一起挨了罵。
方小貓伸著舌頭,四肢打顫有氣無力地把自己挪到大殿,發現大殿放佛香的小木桌旁居然真的豎了一個牌子,方野跳上木桌仔細閱讀,差點兒沒被氣得一跟頭。
只見那個小牌子上寫著:“因佛像雙耳損毀嚴重,請各位將自己的愿望用紅綢帶寫明并標注姓名后系到院內古樹上即可。”
方野萌萌噠的圓眼睛瞬間瞪得更圓了,一天沒見鐘騙子變得更離譜了,這是什么鬼畜要求,這都有人信?!
“小貓咪讓一讓哦,不要擋著姐姐拿東西哦!”還沒等方野反應過來,天降一只大手把自己的頭使勁揉了一把,屁股還被人輕輕推了一下。
小貓只好喵喵叫不情不愿地挪到一邊,然后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女孩拿起剛才方野踩過的那條紅綢帶,伏在桌前認認真真地寫起自己的愿望起來。
方野目瞪口呆.jpg
然后還沒有等方野感嘆完鐘騙子的花樣百出,整只貓就被人憑空拎起抱進懷里,后背又貼上了那一片熟悉的胸肌上。
“hi,”鐘漸離邪魅一笑,“好久不見。”
方野:“……你醒醒,我離開這破廟連24小時都沒到。”
“我知道,但并不妨礙我對你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嘛,”鐘漸離倒是一點沒客氣,指了指大殿里小木桌上的牌子。“看看,我想出來的辦法是不是很妙,這樣你不在的時候我也可以收集愿望,攢到你回來一起實現了,是不是很聰明?”
方野:……我謝謝你。
“所以你為什么讓我離開這里?為什么允許別人帶我走?”方野氣鼓鼓。
“他許了愿望,然后你就不由自主地跟著他走了,我試過阻止,但沒有用。”鐘漸離說到這里,一改平日里的嬉皮笑臉,眼神中似乎都有了一絲凝重。
“你試過嗎?”方野狐疑。
“試過。”鐘漸離語氣誠懇,為了增強可信度還點點頭。
“可我一點也沒看出來他希望我跟他走。”
“他希望的,我能夠感覺到他實現愿望的渴望十分強烈,和一般人的普通愿望完全不一樣。”
“十分強烈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愿意付出極大的代價去實現這個愿望。所以你才會不受控制地跟著他走,因為你自己的意志完全無法抵抗他的強烈意愿。”
“但我并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啊,”方野震驚,“許愿這事兒難道還能強買強賣?要是有人愿意付出極大的代價去許愿中五百萬彩票怎么辦?佛祖也包實現嗎?”
“如果這個代價是他的命呢,他還想要這五百萬嗎?”
方野:……那確實最悲慘的事情莫過于人噶了但錢沒花完了……
“好啦,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順應天意就好,”鐘漸離拍了拍小貓腦袋,“那人把你照顧得不錯嘛,還把你洗得香噴噴的。”
“閉嘴吧……”想到昨晚方野還有些心有余悸,然后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還在以窩在鐘漸離懷里的詭異姿勢和他說話,方野不干了,“你先放我下來!”
“不用,今天正好要帶你去一個地方。”說著,鐘漸離打開一輛破皮卡的副駕駛車門,把方野扔在副駕駛座上。
“寺門不需要關嗎?”方野站起來,毛絨絨的小爪子扒拉著車窗問道,小尾巴不由自主地翹起來,方野已經基本可以操控這具貓咪身體了。
“不需要,未經我允許,任何人不可能從寺里帶走任何東西,如果有人想偷或者毀壞寺里的東西,呵,他會很慘。”鐘漸離說話總是含著笑,讓人覺得特別無所謂的樣子,但是方野知道,鐘漸離的每句話都很認真,他說得出就做得到。
于是方野也不再操閑心,轉身回到副駕駛上默默坐好,皮卡很破但是車里面干凈整潔,鐘漸離這人在某些方面還怪講究的,比如他明明連自己住的房間墻壁都懶得刷刷漆,但房間里面卻干凈得令人發指,比如雖然人在現代還喜歡扎著狼尾練肌肉,但家俱物什都特別的古色古香,還有一點非常崩他硬漢人設的地方就是他睡的床非常非常地軟。
鐘漸離把他帶到一幢十分隱蔽的半山別墅里,撫海作為全國經濟最發達的城市,這個地段的別墅表明主人家的地位非同凡響。
或許是之前已經做了溝通,那個看上去氣質非凡但憔悴的老人家親自將鐘漸離請進一間粉色的房間里,再把一個暗黃色的錦囊交到鐘漸離手中后便施禮離開了。
“這是什么?那人要你干啥?”方野盯著那個暗黃色的錦囊問道,畢竟事關宋逐塵,他沒有告訴鐘漸離自己在宋逐塵家中看到了一只一模一樣的錦囊的事情。
“他剛失去最心愛的小女兒,這個房間是小女兒的房間,他想讓我把小女兒的魂魄請回來做一個最后的道別。”
說著,鐘漸離在方野震驚的注視下,從背包里掏出一只和宋逐塵家里同款的楠木八瓣蓮花座,放在一張看上去就很舒服的粉色小沙發前的玻璃小茶幾上。
難道下一步就是要掏符紙?方野心想,不會那么巧吧……
然后鐘漸離又接著從包里掏出幾張符紙,數了數,數出八張出來抖一抖。
方野:……
鐘漸離把符紙一字型排開,掏出一袋朱砂粉倒進一只瓷盤中再兌水成糊后就直接用指尖蘸了鮮紅的朱砂在符紙上寫起來。
方野蹲坐在一旁看著鐘漸離行云流水般的鬼畫符,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終于寫完了,累死爹了!”八張符紙寫完,鐘漸離擦干凈手,揉了揉脖子嘆道。
“那個……”聽到鐘漸離說話方野這才敢開口,“敢問大師,這符紙和朱砂都是從哪請來的?”
他們神神鬼鬼的世界真的好神秘啊……
鐘漸離奇怪地看了一眼方野:“淘寶啊,那要不然呢,我又不會造紙和磨朱砂。”
方野:……哦,果然真相往往就是索然無味的。
等鐘漸離放好一黑一白兩只水晶球后,屋中的陣法格局和他在宋逐塵家里看到簡直一模一樣了,只不過……好像哪里有些不同,方野輕輕歪了歪貓腦袋,但又說不上來。
做事時的鐘漸離十分專心,方野大氣也不敢喘的看著鐘漸離把那只錦囊仔細放在處于中心位置的蓮花座上,再在錦囊上蓋了八張符紙,然后雙手結出一個復雜的手決,閉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詞著方野一個字也聽不懂的句子。
“呼!”蓋在錦囊上的八張符紙突然憑空自燃了起來,一個難以用語言形容的艷麗金紅色大火團逐漸分成八團小火焰慢慢飄向在八瓣蓮花尖指定位置固定好的八張畫滿符咒的符紙,最后撞上符紙進而隱沒其中。
現代人(貓)方野在一旁目瞪口呆地通過一場古老的東方魔術表演,完成了世界觀的自我崩塌與重塑。
“成了。”鐘漸離睜開眼,吐了口氣道。
“這個……可以把主人家的小女兒的魂魄引回來?”
“對,這叫引靈陣,可以把剛離世不久的人的魂魄引回來和在世人見見面,相當于做一個最后的道別。”
“那為什么不能像我這樣?給魂魄找個容器,她父親應該更開心吧?”
“你的運氣可遇不可求,”鐘漸離敷衍地拍了拍貓腦袋,“引靈陣的要求也很高,如果不是恰巧符合,我也不會來做這個陣。”
“哦?”
“要求人死不超過七七四十九天,否則魂魄已經進入輪回也就引不回來了。”
方野一邊聽鐘漸離說一邊觀察整個陣法,終于找到和宋逐塵床邊設置的陣法的不同之處,那兩顆水晶球是反的。
“帶我回家的那個人家中也有這么一個陣。”方野決定實話實說,目睹了剛才的魔術表演,方野覺得還是不要嘗試在鐘漸離這種大佬面前編瞎話比較好。
“哦?”鐘漸離挑了挑眉,看來他猜的沒錯,昨天那個男人許的愿望是以他自己的生命為代價的,所以貓咪才會忍不住跟著他走,以生命為代價的愿望往往代表著一個人最強大的意念,道行比一滴水還淺的貓咪根本無法反抗,現在他家居然還出現了這個陣法,看來他有一個極為重要的人出事了。
方野把他在宋逐塵家中看到的那個陣法細細地和鐘漸離描述了一遍。
“驅靈陣?”鐘漸離有些意外,難道那男人不是想要再見到什么人而是恨人入骨?但如果是恨一個人到這種地步,和這只貓又有什么關系,為什么會讓貓跟著他走?恨一個人恨到寧愿以自己死為代價也要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貓咪睜大他藍藍的大眼睛,一副絕望的文盲的樣子。
“你看到的陣法和我現在做的順序相逆,叫驅靈陣,顧名思義就是他不愿意某只魂魄靠近他身邊,”鐘漸離頓了頓,“具體是誰的魂魄,就要看他陣眼,也就是蓮花座上的錦囊里裝的是誰的東西了。”
“哦。”方野答應了一聲,心里開始籌劃要回去研究研究那個錦囊。
“千萬不要去動那個錦囊,”鐘漸離仿佛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嚴肅道,“錦囊是陣眼,但凡動了陣就毀了,到時候會招來什么意外就說不準了。驅靈陣十分兇險,他是為了保護陣主人的宅屋不受惡靈侵害,你不要多生枝節。”
“哦,驅靈也是驅逐死后四十九天之內的魂魄嗎?”
“對,其他都是一樣的,不過畢竟是鬼神之事,在家設陣的代價是很大的,必須十分慎重,昨天把你帶回家的人最近應該遭遇了巨大變故。”
可是,方貓貓陷入柔軟的粉色沙發中開始發呆,是誰讓宋逐塵討厭到即便是死了即便是要付出極大代價,也不準人家的魂魄靠近他的呢?
床邊的花座和符紙都那么新,應該也是剛設好沒多久吧。
最近沒聽說宋家有什么變故啊……
唯一死了的人……方野虎軀一震心中一凜,我何德何能竟能讓宋大影帝討厭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