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天氣原因，原定于上午拍攝的戲份改為下午，時間以此類推，今天收工時間得到凌晨。
但生物鐘所致，沈知嫣依舊醒得很早。
醒了不代表起床，她賴在床上玩手機。
消息蹦出來，是陳姐催促——
【cora：開門，你助理來了。】
沈知嫣抓了兩把凌亂的頭發，噠噠噠跑下床開門。
走廊赫然站著倆人，除了陳姐，還有個女生。
她見到沈知嫣似乎有點緊張，不敢開口。
進屋后，陳姐拿著手機再次與女生核對工作內容，沈知嫣則洗漱完后癱在沙發上，慢慢地，眸中又泛上幾點困意。
“你倆熟悉一下吧，以后她就是你助理了。”雖還在實習期，但陳姐打心底覺得這姑娘不錯，不僅頭腦清晰還做事麻利。
“知嫣姐好，我叫顧語。”
沈知嫣看她站著，手里還勾著袋子，拍拍自己身旁：“過來坐吧。”
“我以后叫你什么呢？”
“語語，小語？”
“都可以的，”她從袋子里拿出兩杯咖啡，一杯遞給了陳姐，一杯小心翼翼遞給了沈知嫣。
“那我以后叫你小語吧。”沈知嫣接過，小口抿。
“好的知嫣姐，還有早飯，我不知道您喜歡吃什么，就去問陳姐。”
“陳姐說您什么都吃...”
顧語將手里的貝果放在桌上，欲言又止。
陳姐在一旁道：“沒事，你繼續說，還有后半句呢。”
顧語抓緊衣角：
“什么都吃…像個野人。”
沈知嫣：“......”
“你懂什么，不挑食是好習慣。”她微笑。
陳姐忍住笑意：“行了行了，小語給你買了貝果，你趕緊吃吧。”
“今天下午才開拍，你起那么早干什么？”
“我不起床，誰給你開門。”
陳姐沉默片刻：“哦，也是。”
沈知嫣不怎么有睡回籠覺的習慣，通常都是起了就起了，再困她也不會爬上床。
現在是九點，窗外的雨依舊滴滴答答，沒有要徹底停的跡象。沈知嫣啃著貝果，心情比昨天好多了，轉頭卻見身旁的顧語拿著手機坐得直，應當在看她接下來的行程。
陳姐這會兒先一步去往拍攝地了，屋里頭就只有她們二人。
察覺到顧語似乎有些緊張，沈知嫣疑惑發問：“我很兇嗎？”
對方立刻抬起頭來，忙擺手：“沒有沒有。”
“那你為什么看起來那么怕我？”
顧語有點猶豫著開口：“因為，有人說您脾氣特別不好。”
沈知嫣挑眉：“是那個說我耍大牌的男生？”
“不是男生，是......”
沈知嫣放下手機對上她的視線：“你知道嗎，做助理這行的，對藝人一定得真誠。”
顧語怕失去這份工作，索性一股腦全拋出來：“是，是楊雨薇。”
“我朋友跟過她一段時間，有幾次我去看我朋友，總能聽見她說您壞話。”
沈知嫣聞言在心底輕笑。
她這架勢，是要把自己的名聲徹底搞臭啊。
她到底有多恨原主？
想到這，沈知嫣驚覺，自己對于這本狗血小說，居然沒一點記憶了。
明明以前還能想出來幾個零碎片段的。
顧語見她皺眉，以為自己是說錯什么話了，趕緊找補：“但很多人都是不相信的。”
“特別是跟您合作過的一些工作人員。”
沈知嫣回過神來又咬了一口貝果，笑：“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再怎么抹黑我，終究抵不過事實。”
隨后忽然開口：“這貝果味道不錯，明天我還想吃。”
顧語一愣，而后眼睛彎彎：“好的！”
經過一上午相處，兩人已經漸漸熟悉起來，沈知嫣發現顧語其實是個挺活潑的女生，只是面對陌生人時比較拘束。
她今年二十三歲，沒比沈知嫣大多少，想到陳姐那句入行時間相對長，她問顧語：“你幾歲開始干這行的啊？”
對方思考一瞬：“快六年了吧。”
“反正是一成年就進這圈子了。不過沒人帶我，一開始連助理的小跟班都算不上，后來才漸漸開始做助理。”
正聊得歡，沈知嫣的手機屏幕忽然閃爍。她拿起來隨意掃了眼，就見夏黎發了條消息。
怎么，終于肯詐尸了？
她在心里冷笑一聲，戳進聊天頁面，看見對方問她——
【l：吃飯了嗎。】
還真是非常樸實的一句問候。
沈知嫣不著急回，打算晾她一會兒。
還沒有五分鐘，對方又發來一條。
【l：你助理怎么樣？】
？消息這么靈通。
沈知嫣面無表情打著字：
【yan：挺好的。】
想了想又補上一句，
【yan：和我挺合得來。】
她回復完就把手機扔在一旁不管不顧了，下一秒捏起劇本，對顧語道：“你來幫我對個戲吧。”
*
小雨初停，空氣中彌漫著潮濕氣息，今天是在這一場地拍攝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轉移至隔壁小鎮上去。
由于各種因素所致，收工時間遠遠超出了預期，直到凌晨兩點才全部拍攝完畢。
沈知嫣拖著疲累的身子，情緒還沒轉換過來，眉眼間都帶著些頹喪。上了保姆車后，陳姐見她這模樣，罕見夸贊她：“剛剛那場戲爆發力很不錯啊。”
女生沒動靜，只盯著車頂，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回去馬上就睡吧，明天得六點半起，換場地。”電梯內，陳姐拍了拍沈知嫣的背，“還沒緩過神來呢？”
“還行。”
“小語就住你對面那間，有事就讓她過來。”
沈知嫣點頭，然后問：“她還沒回來嗎？”
“明天時間緊，衣服在酒店就得換完，她還在劇組幫你拿衣服。”
“好了好了，你趕緊回去吧，等會兒明天頂倆大黑眼圈。”陳姐催促。
進了屋內，沈知嫣迅速卸妝洗澡，即將要上床之際，卻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她皺眉，踩著拖鞋往門口挪，沒先急著開門，而是先往貓眼處瞥了一眼。
目光看向門外的那一剎那，她愣住了——
走廊上，女人一身紅裙，披肩隨意繞于肩膀，五官深邃而又妖氣，如一朵于深夜綻放的野玫瑰。
這是她從未見過的夏黎。
沈知嫣呆了幾秒，而后就見女人忽然湊近貓眼，引得她往后退了幾步。
“咔嚓——”，
門開了。
夏黎見她這副模樣，低笑道：“怎么，才幾天就不認人了？”
明明分離時間并不長，沈知嫣在這一秒卻覺得，
她與夏黎，真的好久不見了。
鼻子忽然一酸，她強忍住，逼迫自己看起來無異樣。
沈知嫣不看她，只道：“不認識你，是不是走錯房間了。”
這個情景仔細一想還挺眼熟。
她不免想到那次初遇，女人穿著一身黑色大衣，與現在的模樣截然不同。
“這樣啊。”夏黎似乎輕嘆了聲。
“好像是走錯了，我房間應該在...對面？”
話音剛落她就要轉身。
本來戲中情緒就沒完全消散，現下又給夏黎這么一氣，沈知嫣尾音沉下去：“夏黎。”
這是她第一次在夏黎面前直呼其名。
女人有點意外，但很快察覺到她情緒不對。
下個瞬間，她還沒開口，懷里就多了個腦袋。
沈知嫣抱著她，淚染濕了自己的頸間。
夏黎沒推開她，而是順著這個姿勢進了屋。門關上后，她將擁抱加深。
“受欺負了？”
沈知嫣搖著頭，卻一言不發，只向下淌著淚。
夏黎也不急，摸著她腦袋，一下一下安撫。
既然她不想說，那就不說，她有耐心。
而此刻的沈知嫣則覺得自己像個變態。
看著自己的淚一滴兩滴落在夏黎身上，她竟忍不住想要落得更多，這行為就像......圈地盤的小狗。
她還想要面前這個忽冷忽熱的壞女人永遠癡迷自己，想要她的味道與自己的氣息融為一體。
再也不分離。
不對。
她眸中頓了頓。
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她和夏黎明明是極不合適的，
是一輩子都無法真正在一起的。
想往上飛的雀兒和只想捕捉其并禁錮的獵人，
永遠無法共存。
沈知嫣漸漸松開了夏黎。
她面上還殘留著淚珠，顫顫著馬上要垂下來。
夏黎先一步替她接住了那顆淚。
濕潤綻放在指尖，沈知嫣整理好了情緒，對夏黎道：“是戲里的情緒還沒調整過來，沒有人欺負我。”
女人撫上她的臉：“這么入戲？”
“嗯......”
她微微側頭，察覺到女人眸光閃動，她又靜悄悄地，
將臉挪了回來。
夏黎很滿意地輕輕拍了拍她的臉：“想我了嗎。”
沈知嫣現在腦子很清醒，明白自己不能陷進去。
但她還得搞事業。
于是她睫毛間閃著水光，慢慢道：“想。”
“既然想，那為什么不回我消息？”女人語氣加重了些。
夏黎算是知道了，這小姑娘只要有點情緒就會不回消息。
沈知嫣才想起這茬來。
今天這么忙，她連吃飯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而且還是胡亂塞了幾口的程度。
她裝出一副委屈模樣：“今天很忙。”
“特別忙。”
“我連吃飯都是花了五分鐘就搞定的。”
夏黎皺眉：“周妍事情這么多？”
“不是事情，是戲份，戲份。”沈知嫣對于她知道這部戲是周妍導演的已經見怪不怪了。
即使自己并沒有告訴過她。
“而且我是演員，這是我的本職工作。”沈知嫣認真道，“不是加班，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