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老宅，是一棟偏中式的宅院。
“小姐回來啦。”保姆拉開大門，見夏黎從車上下來，連忙上前迎接。
“夫人與先生在二樓大廳等您呢。”
夏黎掃她一眼：“讓她們下樓。”
保姆不敢不從：“好......好的，您稍等。”
雕著花的長樓梯順著下來兩人，夏黎坐在沙發上，低頭看著手機，沒給一個眼神。
直到安初和夏唐與她面對面坐下，夏黎才淡淡抬眸：“老人呢。”
話里帶著點嗤意。
“送養老院去了，不巧，今天剛走。”夏唐假惺惺。
夏黎對這家子人都沒什么感情。她來，當然不是為了這所謂的家中老人。
人有時候覺著無聊了，會去賞賞戲、聽聽曲兒，夏黎也是如此。
“聽說最近你們集團又拿下兩個大項目？”夏唐抿了口茶，假裝不經意。
丑角上場開始表演。
夏黎并未多言。
丑角嘆了口氣：“女兒，你說我們明明是一家人，為什么要鬧得這么難看？”
“安安心心在自己家企業下工作不好么，非要自立門戶？”
圈內外都知，夏氏集團總裁位已經被夏黎接任，但...事實上卻并非如此。
夏黎壓根就不屑于夏家的資產。
“你應該知道，你兒子是被我弄進去的。”
夏唐聞言身子一僵，旁邊的安初神色也非常不好看。
但二人依舊沒多說什么。
“我想這件小事就應該足以表明我的態度了。”
什么態度？
一輩子敵對的態度。
“所以你們現在所要做的，不是想盡一切方法企圖拉攏我。”
“而是好好研究，怎么把我的集團壓下去。”
下一秒，她全然不管面前兩位的神色有多復雜，走得肆意決絕。
回到車內，夏黎瞥了眼許頌聲的消息，直接給她打了個電話。
對方接得很快：“喲，您打來的電話啊，真是稀奇。”
車子緩緩向前開，夏黎沒什么情緒道：“誰允許晝魅換代言人了。”
“你自己干的好事怪誰？”許頌聲沒聽懂她的意思。
“把新代言人換下來。”
“這個位置就空著。”
許頌聲聞言忍不住噗嗤一聲：“干嘛，還要專門給她留著啊？”
夏黎沒說話，專心開車。
“行行行，我當你助理得了。”許頌聲收了點笑，“怎么樣，你家那個來找你沒？”
“沒有。”
許頌聲無奈搖搖頭：“嘖，我說你直接換個人追得了唄。”
“就非得是她？”
恰逢紅綠燈，車子緩緩停下，夏黎淡淡：“你就非得是施硯？”
那邊沒聲音了。
下個瞬間，對方掛斷了電話。
*
做人也不能天天呆在家，躲狗仔歸躲狗仔，學還是得上。
沈知嫣一晚上沒睡著覺，索性一掀被子下了床。她邊洗漱邊給陳姐打電話：“姐，學不能不上，到時候掛科延畢更完蛋了。”
對方思索一瞬：“也是。但你要謹言慎行，聽到沒有？”
洗漱完掛了電話，沈知嫣看著冰箱里的堿水面包，嘆了口氣。
她已經連著吃這個不知道幾餐了。
今天的天氣雖然依舊陰沉沉，但好在沒下雨，只起了霧。
她全副武裝，戴上帽子口罩，準備出門。
走到小區門口，顧語已經等著了。對方開著她去年剛買的車，坐在駕駛位朝沈知嫣招手。
“知嫣姐，你吃早飯了嗎？”
“吃了，直接送我去學校吧。”
顧語見她神情不對，估摸著應該是掉代言那件事所致的，想開口安慰，但終究沒說什么。
她因家中老人去世，狀態也談不上好。于是兩個死氣沉沉的小女孩，一路上都不約而同呈閉嘴狀態。
直到快到學校時，顧語才道：“姐，你放學給我發個消息就行，我來接你。”
“本來陳姐要給你找個司機，我說我當，只要工資高點兒。”
顧語不再如初見那般拘謹，甚至還會開起玩笑。
沈知嫣笑了聲：“好。”
上午前兩節課是影視鑒賞，沈知嫣最喜歡的課程，因為只需要坐著看，再聽聽老師分析即可。電影開始播放，她定睛一看，竟是周婉姿老師主演的作品。
是一部非常經典的懸疑影片。
她全程看得緊鎖眉頭，很入迷，到最后再不得不感嘆一句，老戲骨的演技確實精湛。
上午的課程結束，同學們都往食堂涌。沈知嫣看見一條短信，是那服務員妹妹發來的。
【打擾了沈小姐，警察局那邊說找到你的手機了，您現在有時間嗎？】
她眸光閃動，回復。
【我現在過來。】
警局內，女警將手機遞給沈知嫣，然后開口：“偷竊者已經抓到了，根據手機價值，他會被拘留三個月。”
“你檢查一下手機有無問題吧，要是沒什么異常，你們就可以走了。”
沒什么大礙，就是僅存的電量不多了。沈知嫣再度道謝，而后和那服務員小妹妹一起往外走，對方猶猶豫豫，似乎有什么話想說。
“怎么了？”即將要分別，沈知嫣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問道。
“那個...可以給我簽個名嘛。”
“我第一次和明星這么近距離接觸來著。”她拿出藏在袖子里的筆，有些不好意思。
“可以啊。”沈知嫣笑，接過筆，“簽在哪呢？”
“手機殼上吧。”
簽完后，女生對著沈知嫣認真道：“我覺得你人真好。”
“你要加油，我會支持你的！”
......
回學校的路上，行人不算很多，許是因為霧霾天氣的緣故。沈知嫣看了眼時間，然后拿著兩個沉甸甸的手機，不緊不慢地獨自一人走著。
服務員小妹妹所說的那些話還回蕩于耳邊。
有時壓垮駱駝的可能是最后一根稻草。
有時能救一個人于無盡絕望之中的，也有可能是那么幾句話。
她心底的大霧被微微撥開一點兒。
走到學校時，她抬頭看，忽然有些恍惚——
天晴了。
整個人的狀態都好了不少，沈知嫣見時間還很充裕，就直接繞去了食堂。這個點算晚，大多都吃完離開了，因此她沒排多久隊就買完了飯。
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她看著桌上的蛋包飯，終于有了點胃口。
這幾天餐餐啃面包，到最后嚼得她腮幫子都有點疼。
沈知嫣平時喜歡發呆，吃東西時更甚。曾經她為此還專門去上網百度，好幾名醫生給的回復是——
老年癡呆癥。
或者是抑郁癥。
呸呸呸。
此刻，她盯著桌面雙眸有些渙散，困倦地眨了眨眼后，本放空的思緒被手機震動打斷。
“喂？我在食堂吃飯。”
“吃你個大頭鬼，天天就知道吃。”陳姐在電話那頭叉著腰。
“那事我派人去查了，屁都查不到，這下是碰到硬茬了。”
沈知嫣皺眉，一時間無言。
“品牌方那怎么說的？”
“說是無可奉告，違約金會按照合同賠付。”
聞言女生眼睛瞬間亮起來——
“賠違約金？那得有多少錢？”
“你以為違約金全給你的，不用分給公司？”陳姐無語。
沈知嫣聞言焉下去，蛋包飯都變得沒滋沒味。
“行了，我再去爭取一下，實在不行...”
沈知嫣靜靜等著她的下半句話。
“你就等著糊吧。”
女生心下一驚，險些跳起來：“陳婭，你該不會是要雪藏我吧！”
這話說得有點大聲，好在周圍沒什么人，最近的一桌離她也有個十萬八千里。
猝不及防被喊大名的陳姐微笑：“你當我是那種人？你好歹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就這么心狠手辣？”
沈知嫣放心了，低頭繼續開始吃飯。
“嘖。”
“實在不行。”
“你還是回去乖乖找夏黎吧。”
聽到這話，女生手一抖，一聲清脆聲響，勺子落至地面。
她只能彎腰去撿。
陳姐聽見她的動靜，納悶：“干嘛？應激啊？飯沒灑吧。”
沈知嫣一聲不吭將勺子撿起來，而后去旁邊新拿了一只。
直到回到座位，她才緩緩道：“夏黎都把我微信刪了。”
“就算我去找，你覺得她還會幫我么。”
陳姐也覺得頭疼：“真給你刪了？”
“好吧，那是沒法子了。還有，我說句現實的話，既然出了這事，那肯定是有人要搞死你，這次是掉代言，下次呢？”
“其實雪藏這件事，抉擇權并不完全在我手上，也得看公司意見。”
“知嫣，”陳婭很少這樣喊她，“事情真大了，我不一定能保住你。”
“所以最好，你還是得找個能護你周全的人。”
心里好不容易散去的霧靄在此刻又登上了頂峰。
沈知嫣機械地吃完最后一口飯，將餐盤放置歸還區，要往教學樓走。
她特意繞過大路，選擇了最不起眼的一條小道。
人很少，她想清凈一會兒。
天放晴已經有段時間了，淡淡的陽光灑下來很舒服。
這樣好的天氣，心情本該是愉悅的。
沈知嫣長嘆一聲，垂眸看了眼屏幕，發現距離上課還有二十分鐘。
她收回目光，沒有選擇慢慢走到教室，而是一屁股坐在了附近的長椅上。
過了幾秒，她再度打開手機，看著微信列表中的某個人，發了好久的呆。
直到眼睛都有些干澀，她才動了動指尖。
像是世界毀滅前npc的最后一賭。
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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