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第 51 章
桐原司是用結界定位了夏油杰的位置就趕了過來, 是有些突然。
最近【劇情值】增速變慢,桐原司決定主動出擊,抽時間出來割一波韭菜、咳。
白天,桐原司想了想, 先聯系了許久沒薅過羊毛的五條悟。
撥出電話, 那頭卻久久不接, 正當桐原司打算掛斷的時候,對面接起, 聲音畢恭畢敬:“您好?悟少爺正在閉關。”
“有什么急事的話,您可以告知于我, 我來傳達。”
桐原司有些好奇:“閉關?”
電話那頭的侍者應該是提前得到了五條悟的囑咐, 沒有賣關子,直接道:“因為大比武在即, 悟少爺想嘗試突破自我,發出術式反轉「赫」。”
“因此悟少爺正在補課中,主要是理科方面,學習內容比較晦澀深奧,需要一段不被打擾的時間。”
桐原司:“”
怪不得感覺最近耳邊過于安靜了, 原來是五條悟在上補習班。
不過五條悟出來應該會喵喵亂叫著發脾氣——因為總監部新選了個良辰吉日的大比武, 又被延期了。
是的, 又。
一是因為總監部差點又被全滅;
二是因為法師里梅很能干,被派去剿滅冰系咒術師的咒術師存活率不足10%。
其中大部分都是咒術世家的精銳,派去參加大比武的種子選手。
參賽人員銳減。
比不起來。
罪魁·桐原司·禍首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那等他出關再聯系我吧。”
“是。我會第一時間轉告的。”
然后桐原司就換了下一個目標——
夏油杰。
這邊, 夏油杰在短暫的驚詫過后,表情立刻轉變成了驚喜:“桐原, 你怎么會在這?”
說著,夏油杰用余光瞥了一眼店鋪玻璃倒影里的自己。
那件黑色詰襟校服,在吃飯前就被自己脫掉了,現在還放在壽喜燒店內的座位上。
夏油杰的直覺告訴他,桐原會喜歡自己穿制服的樣子。
稍微有些可惜。
雖然是這么想著,但夏油杰臉上并沒有帶出來表情。
黑發少年笑得清淺,微微垂頭,晃了晃手中提著的花藍。
對著桐原司嗓音溫柔,輕聲說道:“看來我買對了,這確實是幸運花。”
木下虎軀一震:“嘶”
他揉了揉自己發麻的耳朵,又使勁搓了搓瞬間浮起一片雞皮疙瘩的手臂。
這嗓音,頭皮發麻。
木下學長不是聾子,反而他聽力不錯,因此他尤其能夠感受到夏油杰的語調和平時有多大的區別。
平時夏油杰的聲音低雅卻不粗厚,又帶著少年人的清透。
按照女生們的話來說,就是自帶一種華貴感。
不過自從木下聽到夏油剛才說的那句話,他深刻地意識到——
夏油杰在學校,其實也有在用聲音避嫌(?)。
剛才那一句,
清透柔軟,溫和迷人,宛如繾綣浮云的嗓音,既優雅又蠱人。
即便是木下這種心有所屬的人,也不禁承認對方嗓音的悅耳程度。
客觀事實,也沒辦法不認吶!
這樣一想,木下學長仿佛又被灌了一口酸水,盯著夏油的背影,默默地在心里嚎叫:
所以,上帝究竟給這小子關上了那扇窗?!
吼完之后,學長心里松了口氣,幸好夏油這小子在學校還挺收斂的,從沒用過這種語調說話。
否則他都不敢想象會發生什么。
“幸運花?”桐原司歪頭,眼里浮現出淺淺的茫然。
他的視線向下,看到了夏油杰抱著的點綴著殷紅花瓣的花枝。
夏油杰牽起笑意,與鏡片后的純黑雙眸四目相對,眼神閃爍了一瞬,別開眼。
少年緩緩開口道:“嗯,我之前從一個小女孩那兒買的,她說這是幸運花。”
黑發少年垂眸,唇邊盈滿笑意:“只是沒想到,幸運會來得那么快。”
木下一個激靈:“”
這潛臺詞不是就是在說:能遇見你,就是我的幸運嗎?!
夏油你小子這話說的真有水平,木下學長表示學到了。
木下在旁邊目不轉睛地看得真切,夏油那笑容——
不夸張地說,好似春水映梨花,眼神和笑容,都肉眼可見地變得柔軟舒展。
方才就滿眼都是朝他們走來的黑發人,直勾勾地盯著人家,沒一點分神。
木下前輩感覺,自己現在就是個背景板,夏油應該是已經不記得他身后還有個大活人站在這了。
他好愛。
不過,木下又瞥了一眼黑發黑眼的那人,怪不得夏油自己都說追求之路漫漫遠兮。
真的駕馭得住嗎?!
另一邊,桐原司get到了夏油杰的暗語,失笑道:“什么呀。”
自從在高專那晚說開之后,夏油這小孩就開啟了正大光明的魅惑模式。
雖然手段稚嫩,但桐原司隱約能夠從眾窺見幾分屬于十年后的蠱王教主的勾魂雛形。
但桐原司并不討厭。
在他的視角里,夏油杰仿若一只黑毛狐貍,搖晃著蓬松的雞毛撣子形狀的尾巴。
一晃一甩。
黑毛狐貍致力于誘惑桐原司,讓他碰一碰、摸一摸自己。
還挺可愛。
桐原司有點蠢蠢欲動,于是他伸出手,從花籃里挑了一枝盛放得最為燦爛的殷紅花枝,削去略微顯長的花莖。
抬眸與夏油杰視線接觸,上前一步,將花枝插進黑發少年貼近胸口的襯衫口袋。
如同心臟處開出的花朵。
白襯衫與紅海棠。
有種靡麗的美。
桐原司正想說什么,卻看到夏油杰盯著自己的臉,似乎在神游,半邊臉頰上是路邊霓虹燈投射下來的淺薄紅暈。
“夏油?”
“…在。”
夏油杰頓了半秒過后才回神,他垂在身側的手指悄然握緊。
黑發黑眼的桐原來說,對他來說是另一種具有沖擊性的美。
桐原長得太好了,臉型輪廓并不顯得尖銳有鋒芒,很是柔和。似乎常年不見陽光的皮膚瑩白如玉,微卷黑發,黑框眼鏡下面是一雙黑白分明的雙眸,眼尾被拉長稍許,淡粉水潤的唇,唇角微微翹起。
柔軟、乖巧,漂亮,甜軟,從俯視的角度看下去,讓夏油杰心軟到一塌糊涂。
現在的桐原,在他眼里好似一副自帶柔光濾鏡的畫,蒙著一層模糊又清晰的光暈。
讓人有種不自覺地去凝視和守護這份柔軟的欲望。
尤其是,夏油杰最近又躥了兩厘米,原本就比桐原稍微高一些的他,此刻完全能夠俯視桐原。
桐原的抬眸,等同于攻擊。
纖長的眼睫毛、黑白分明的雙眼,當桐原撩起眼,向他看過來的時候,夏油杰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這樣想著,夏油杰莫名覺得手有點不安分,想讓桐原的臉頰依靠在他的手心之中。
最好蹭一蹭、吻一吻。
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有這種冒犯念頭的夏油杰:“”
算了,他已經放棄了。
這些天,夏油杰在無數個仿佛燒化了的夢境中,已經冒犯了無數遍,夢中氤氳而起的燥熱與呼吸糾纏著、沸騰著。
這當然是不講道理的,他也任憑自己的欲望橫沖直闖。
燈光跳躍著滑過夏油杰的鼻梁,在他的薄唇上打了個轉,他舔了舔唇:“桐原……”
“咳咳。”木下學長握著拳頭咳嗽一聲,硬著頭皮充當著電燈泡。
打眼一看就知道,那倆氛圍有點子怪,夏油被對方狠狠拿捏。
他不該出聲打擾的,但也不能裝作沒看見吶?!
畢竟木下學長站在這也夠久了,他倒是想走,但不打招呼就走也不禮貌,思來想去,還是咬著牙出聲吧。
結果,他的聲音好巧不巧地和夏油的聲音重合了。
“呵呵。”木下牽動著肌肉,干笑兩聲,隨即運用浮夸的演技,表現出仿佛剛發現的模樣。
金發少年撓著頭道:“呀,夏油,是你朋友來找你了嗎?那你們聊,我煙也抽完了,先進去了!”
說罷,金發少年腳步不停,把門一拉人就閃了進去。
夏油:“”
他清了清喉嚨,說道:“那是我同個社團的學長,對了,桐原,你在這等我一會。”
說完,夏油杰就快步走進店里,壽喜燒的熱度與香味再次撲面而來。
“唉,夏油。”旁邊,木下拽住他,小聲囑咐道:“你、你冷靜點。”
濾鏡別太重了!
原本木下也不想在人背后說這些話,但他冷眼旁觀,夏油實在是有些被套牢了的感覺。
夏油的眼神仿佛裝了在人家身上鎖定似的。
木下從長輩那學到了一條奉若圭臬的戀愛經驗,小聲傳授給了夏油:“先說出口的人先輸。”
就按照夏油這情況,都不是說不說的問題,木下感覺,夏油就差把自己也奉獻出去了。
夏油杰:“?”
他莫名道:“學長,這個道理我不是很贊同,愛意需要表達。”
木下:“”
怎么不聽勸呢?!
戀愛腦。
吃撐到滿臉紅暈的佐川攔住即將要走的夏油杰,滿臉不好意思道:“都說是我請客啦,你怎么悄悄去付錢了?”
收銀員是新招的兼職,沒和佐川說一聲,所以他也不知道夏油已經結了賬。
怪不好意思的。
夏油杰長臂一伸,拿走椅子靠背上的校服外套,一邊揮手,一邊朝著門口小跑:
“社團的前輩們都很照顧我,這次就當我的感謝!不過我臨時有急事,佐川前輩,就先走啦。”
黑發少年的笑容舒朗。
佐川看到后愣了愣。
“嘖,別看了。”
木下掰著他的臉,強行扭回來,隨后附在佐川耳邊低聲說道:“夏油是去找他的暗戀對象了。”
佐川遲鈍地點頭:“那挺好啊。”
木下狐疑地看了他好幾眼,忍不住問道:“你在想什么?”
“在想,”佐川啜了一口飲料,感嘆道:“愛情真的會使人榮光煥發嘛。”
“先前的夏油,大概是俊美憂郁的王子,剛才完全變了個模樣。”
其中太具體的區別佐川也說不出來,不過很明顯就是了。
佐川好奇地戳了戳幼馴染的手臂,悄摸摸地說:“夏油的暗戀對象,長得好看嗎?”
這也是大家都好奇的事。
“是漂亮的類型?還是溫柔的類型?”佐川嘀咕道。
木下:“……”
“妖孽類型。”
佐川恍然:“長得很好看?”
“確實好看,”這也是客觀事實,木下回想到方才自己看到那一幕幕畫面,痛心疾首:“夏油陷得很深,他不聽我的,應該會受傷。”
佐川:“?”
“你很有經驗嗎?”
木下扭捏,哼哧哼哧道:“你不是知道我單身至今嗎?”
佐川滿臉疑惑:“那你怎么一副感情專家的語氣?”
“自己都沒搞明白什么是愛情,就別指導夏油了,說不定人家正漸入佳境呢。”
被懟了一通的木下:“”
佐川神經大條,渾然不覺,捧著臉暢想道:“說不定畢業后就能參加夏油的婚禮呢。”
·
夏油杰從壽喜燒店里拿了校服外套,就出來和桐原司匯合。
順便把手上的花籃給了青蛙咒靈,讓它先拿著,胸前口袋里的則是沒動。
桐原司則是站在門外等著。
優越的外表得到了很多人的回眸,除開夏油的清純濾鏡,實際上黑發黑眼、恰到好處的五官的桐原也有著足夠的吸引力。
黑色代表神秘與高貴,同樣具有危險性,但黑框眼鏡很好地削弱了這一點。
懶倦、疏離,矜貴。
清淺夜風也眷戀著他的臉頰,吹拂著發絲。
無論是同性,還是異性,只要注意到他,都不自覺地被他吸引。
夏油杰目睹一個身上纏著觸手系咒靈的中年男人快步上前,朝著桐原遞上名片,滿臉笑容地道:“您好,我是xx會社的經紀人,您的外形非常優越,不當演員真是暴殄天物!”
經紀人滔滔不絕地說著。
“而且,我保證您加入我們公司后一定會一炮而紅!”
夏油立刻上前兩步,攏住桐原司的肩膀,將人護住,沉聲道:“抱歉,我的朋友對娛樂圈沒興趣。”
說完就走。
經紀人仿佛著了魔似的,亦步亦趨地跟著:“請您再考慮下,暴殄天物啊……”
夏油杰雙眸微瞇,在經紀人看不到的空間,他背后陡然出現一只體型龐大、散發著詭異氣息的陰影。
經紀人喉結滾動。
莫名的威壓讓他閉上了嘴。
【“吼——”】
陰影張開血盆大口,將男人身上的咒靈一口吞噬。
隨著如同附著著黏液的觸手咒靈被剝離,經紀人眼前一陣眩暈,等他緩過神來的時候,面前是幾張陌生的路人臉龐。
他左右看看,滿臉迷茫,自己怎么會在這?
另一邊,順手祓除了一只咒靈的夏油杰松開自己放在桐原肩膀上的手。
眼里含著笑意,特意叮囑[陰影]不要把那只咒靈吞下去,接著伸手將它搓成咒靈玉。
“不吃嗎?”桐原司問。
夏油杰搖頭。
吞下咒靈玉的過程,會把他的喉管撐開,很狼狽。這一面,他暫時還不想讓桐原看到。
桐原司好奇心起,戳了戳夏油杰手里黑玉似的圓球:“不吸收的話,會恢復原狀嗎?”
夏油杰點頭:“如果長時間不吸收,咒靈玉會過期,重新恢復成咒靈的模樣。”
小時候夏油杰喜歡搓咒靈玉,但不喜歡吞。攢了很多藏在房間里,后來咒靈玉過期,各種咒靈就在他的房間里到處亂飛。
把房間弄得很亂,被母親好一頓訓斥。
“真神奇。”桐原司笑。
夏油杰也笑了笑,順手將咒靈玉塞進兜里,溫聲問道:“桐原,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嗯。”桐原司點頭,“兩件事。”
他想到了個主意。
還能刷【劇情值】。
桐原司先是將自己打算發展咒具師的職業這一事,對夏油杰進行了簡單的解釋說明。
隨后道:“我從組屋老師那里借了幾把特級咒具,想找你試用。”
夏油杰自然是不無不可的。
接著桐原司又說道:“老師說我學的還算不錯。打算明年黑市開啟時,帶我去見世面。”
其實,也是露面。
屆時,組屋重男也會用自己的名聲為桐原司造勢。
桐原司考慮到某些原因:“不過,我想將結界術師和咒具師這兩個身份切割開來。”
也就是俗話說的,開馬甲。
夏油杰恍然:“原來如此”桐原最近是在忙著學習制造咒具。
“師父建議我取個代稱。”
“我也打算新造一個身份,就用現在這個形象。”說著,桐原司示意了一下他現在的發色。
“順便為了更好地將‘桐原司’和新身份區分開來,我想要多加個輔助人設。”
夏油杰很快就懂了桐原的意思,他點頭:“我可以勝任,桐原。”
“是什么人設呢?”
桐原司唔了一聲,這倒是沒有硬性要求:“你可以自由發揮。”
提前來和夏油杰說,也是為了培養默契,免于臨時抱佛腳,兩人之間配合太過生疏,不能夠取信于人。
夏油杰若有所思:“桐原,你選擇的代稱是什么?”
這個桐原司早就確定了下來,說道:“「黑鳶」。”
靈感來源于這一身。
就如系統所說,從它那抽獎得來的三件物品適合開馬甲——它們都來自隔壁片場,也就是柯學世界。
自帶buff的假發和美瞳,一旦戴上,就會自然而然地融入進身體,誰都看不出破綻。
小黑面具,則是能夠實現模糊身份的效果。
三樣物品都能多次使用。
夏油杰沉吟半晌,喉結滾動了一下,說:“你覺得,「黑狐」,怎么樣?”
說出這句話后,心跳加速。
莫名變得寂靜的周圍,讓夏油杰的聽覺變得更敏銳,他幾乎是迫切地等待著桐原司的回答。
「黑鳶」,和「黑狐」。
一聽便是親密的關系。
夏油杰稍稍仰頭,仿佛能逃離那種呼吸都被某種東西壓抑著的感覺。他一瞬不瞬地盯著桐原司的表情。
“人設是護主的狐貍,即便毀滅自身,也會保護主人。”
為了讓自己的人設顯得不那么單薄,夏油杰的嘴跑得比腦子快:“當然會和忠犬區分開,狐貍對主人對有更濃烈的占有欲。”
“”
后知后覺,艱難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之后,夏油杰的耳廓已經完全變成了半透明的緋紅。
如果真的按照人設來演的話,就代表著他能利用新身份對桐原做出類似戀人身份才能有的行為。
這樣占便宜,實在是有些卑劣。
夏油杰有些慌張地找補:“其實”還可以再改改。
桐原司:“不錯,挺帶感的。”
“說起來,你這家伙確實長得像狐貍,狹長的眼型,和自帶魅惑的聲音和氣質。”
桐原司說著,專注的眼神落在了夏油杰身上。
忽然,戲癮上來。
桐原司上前一步,伸手輕輕地虛攏著,仿佛掐住狐貍的脖頸,壓低了聲音,區別于以前的聲線。
喉結在他的掌心滾動。
‘黑鳶’撩起眼,用撒嬌的語氣,說道:“小狐貍,真的會為我做任何事嗎?哪怕是去死?”
在他目光所及之處,仿佛也有自帶熱度的溫軟觸感滑過。
夏油杰的手指不由得沿著他的手腕往上,皮膚相貼,捏住指尖,輕輕揉搓。觸感柔嫩滑膩,如同他在他心臟處盛放的海棠花瓣。
意識好似在迅速地混亂,渾噩間,他似乎真的成了「黑狐」。
五感逐漸遙遠,卻又能清晰地感受到它們的存在。
他聽到「黑狐」說:
“只要是您。”
·
后來,夏油杰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回的神,總之,那時候他看到桐原司正抿著嘴笑。
漂亮精致的外表、捉摸不透的性格,還有永遠游刃有余的懶倦感,這一切,都讓夏油杰為之著迷。
此刻,桐原司正低頭擺弄手機:“唔,五條給我發信息,我看看。”
這小子閉關出來了?
下一秒,手機開始震動。
“嗡——”
“嗡——”
在震動沒有超過三聲的時候,桐原司就接了起來:“莫西莫西?”
【“司!你在哪?!這家老子真是待不下去了,老子要離家出走!”】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了桐原司熟悉的、拉長了語調,黏糊糊的叫喊聲。
桐原司抬眼望了望,看到了附近顯眼的地標,報了地址。
少年頓時驚呼一聲:【“那邊有一家甜品店的紅豆麻薯超好吃的,店鋪快打烊了,司快去幫老子買三份!”】
一旁,聽到電話內容的夏油杰沒忍住,出聲道:“你不是會瞬移嗎?自己過來買不久好了。”
干嘛使喚桐原。
黑發少年想。
五條悟一聽自己撒嬌失敗,而且小洋蔥身邊又跟著怪劉海,立刻生了反骨:【“老子今天就是不想用!怎么了,怪劉海,你有意見?”】
【“而且是誰曾經說過,上了高中就很少有時間來找小洋蔥玩了?!”】
五條悟翻舊賬翻得很快。
曾經在高專后山上夏油杰說過的話,五條悟記得很清楚。
【“劉海騙子!”】
說過這話的夏油杰:“”
他忍不住反駁:“我說的是‘很少’,并不代表著概率為零,五條,這句話上我確實沒騙你。”
【“哈?你跟老子玩文字游戲?!”】
夏油杰無奈道:“這算什么文字游戲?我覺得你需要多讀點書,五條。”
國文明顯不過關。
【“少看不起人了,老子最近天天都在讀,讀的肯定比你多!”】
兩人立刻隔著電話互懟起來,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吵架。
桐原司嗤的一聲笑了出來,打斷兩個dk的幼稚吵架,自然而然地截過話題:“悟,我借到了幾柄術式特殊的咒具,還算有趣,要不要試試?”
【“老子對咒具不是很感興趣……不過既然是你說的,那老子就答應嘍!”】五條悟咕噥道。
偏心得很明顯。
雖然夏油杰知道,五條悟還沒開竅,偏愛大概率是針對朋友這個身份,但他不由得會有異樣的情緒。
眼里倒影出桐原司的模樣,靜靜的等待他說完,掛斷電話。
夏油杰抿了抿唇,輕聲道:“桐原,你會讓五條也成為「黑鳶」的守護者嗎?”
只是說出了這句話,夏油杰心中就涌現出了反抗的情緒。
夏油杰知道,這是獨占欲在發作,一部分「黑狐」的性格就出自于夏油杰的本我。
獨占欲、臣服,癡迷。
桐原司原本確實沒想瞞著五條悟,也想拉他入伙,原因很簡單——五條悟有六眼這個作弊器。
即便他們隱藏身份,也能憑借咒力流動就能夠判斷出他們的身份。
加上五條悟這個喜歡跟著他們一起湊熱鬧的性格,黑市開啟,他肯定不會錯過。
暴露的可能性九成往上。
夏油杰垂下眼:“那就把這個時間再往后延,好不好?”
“我想讓這個屬于我們倆的秘密,再保持的久一些。”
桐原司:“……”
緩緩點頭。
很快,夏油杰又笑起來,充當跑腿,去幫在電話里還對紅豆麻薯不依不饒的五條悟買甜品。
途中看到了一個身穿藍色兜帽的人影一閃而過,看側臉很像五條悟,不過眼下好像多了幾條陰影,臉色也不太好,倒是多了幾分生疏感。
“五條,五條?”
夏油杰的呼喚沒有得到那人的回應。
感到有些奇怪的夏油杰和桐原司匯合,卻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五條?”
他穿著和剛才不同款式和顏色的襯衣,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夏油杰說出剛才在甜品店附近看到了五條悟的事,又問:“你剛剛怎么不答應我?”
五條悟:“?”
“老子沒去那里。”
夏油杰很篤定:“我確實在那邊看到了你,五官和你非常像。”
可以說一模一樣。
五條悟:“……”
五條家和他長得像的人根本就沒有,五條悟這樣想著,聯想到看過的泡沫劇劇情,瞬間橫眉冷豎。
五條悟氣勢洶洶的給家主打了個電話,質問道:“你在外面有私生子?!”
第052章 第 52 章
時間調轉回五分鐘前。
五條宅。
“裕, 他現在情況怎樣?”五條家主站在盛放的櫻花樹下,側身問道。
侍者恭敬道:“裕大人的傷,已經被高專‘那一位’治好了,只是”
他頓了頓, 繼續說道:“只是, 還需要一段時間的恢復。”
參與圍剿行動的五條裕, 被冰系咒術師打成重傷,可以說是在瀕死邊緣徘徊, 最后好運地撿回了一條命。
即便接受了反轉術式的治療,修復了肉.體, 但面死亡的恐懼深刻的印在了他的腦海里。
需要調整心理。
五條家主眼眸微垂, 望著在地面上隨風追逐的櫻花花瓣。
“他,害怕了?”
聲音清淺, 如同往常一般溫和,卻讓侍者深深地低下了頭。
他揣摩著家主的心理,試探性地說道:“想來是裕大人陷入瀕死狀態的緣故”
誰都怕死,尤其是他們這種已經嘗過權勢與金錢的人。
驟然在死亡邊緣徘徊,得到的一切都要失去。
五條裕陷入恐懼當中, 一時想不開, 也是有的
侍者屏氣凝神。
“”
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之后, 五條家主開口道:“歸根到底,還是安逸的生活過的太久。”
在妖魔橫行,霍亂人間的古代,咒術師被危機感推搡著前行,都是在是尸山尸海中拼殺出來的實力。
不僅是實力, 還有心性。
而如今能稱得上是舒適愜意。
沒了生死存亡的危機感,只和家族內部子弟比拼, 為了資源而斗爭。
總歸是不一樣的。
他試探性地道:“不過,這也是那位冰系咒術師手段太過狠絕的緣故。”
她控制著冰錐瞄準的目標不是大腦,就是腹部核心。
根據五條裕所說——
那白發少女,對術式和咒力的掌控到達了一個非常精妙的地步。
縱觀咒術界,在這個年紀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人,屈指可數。
從哪兒冒出來的怪物?!
五條家主說道:“既然技不如人,那就退位讓賢——吩咐下去,五條裕不再擔任五條家咒術師集團領隊一職。”
侍者:“是。”
五條家主眼睛微瞇,他正為了總監部牽連出來的諸多事宜而感到煩心——
總監部第二次分崩離析;
之后總監部又通過了東京高專進行改革的計劃書;
神出鬼沒、實力強橫,讓咒術世家根本無力還手,并且還不止一位的冰系咒術師。
以往御三家大權獨攬,只需坐山觀虎斗即可,而現在這種和平被打破,他們不得不想出新的應對方法。
五條家主輕聲說道:“東京高專,延遲了開學時間?”
侍者低聲道:“是,聽說是要配合課程改革的緣故,所有配套設備和教學材料都需要重新準備。”
“而且,現任東京高專的校長似乎在不停地搜尋平民咒術師。”
五條家主輕笑一聲:“改革課程,倒是新鮮。我族中可還有適齡子弟?”
放到高專里去,探探深淺。
侍者在腦海中搜尋一圈,找到了某個瘦弱的身影:“有個分支的孩子,叫做五條柊吾,今年十六歲。”
柊,是一種植物,象征著生機與堅韌,從這個名字就能看出來,給他取名的人顯然寄托著希望——
希望他堅韌不拔,健康快樂。
但命運弄人的是,五條柊吾咒力低微,只能勉強看見咒靈而已,還因為身形瘦弱,經常生病。
五條家主對這個人沒印象。
不過,既然是工具一樣的存在,也就不必在意,五條家主隨即頷首道:“就他吧,你看著辦。”
“是,奴會安排下去,讓他進入高專。”侍者恭敬彎腰。
“對了,悟呢?”
五條悟平常就想一出是一出,那天族中會議結束后,不管不顧地說要閉關,研究無下限的術式反轉。
好像被什么刺激到了一樣。
五條家主拗不過他,只好隨他去。
原本家主還擔憂他是否能夠趕上大比武,現在又延遲,也就無所謂了。
侍者把頭埋的更低:“悟少爺出門,去找那位結界術師了。”
五條家主眼眸中閃過一道微光,半晌,嘴角勾起:“五條家的適齡女子,將名單整理一份出來。”
“您是說”
五條家主說道:“既然悟喜歡他,對方又是罕見的結界術師,不如徹底拉攏到五條家來。”
而聯姻,是成本最低的方法。
從總監部那邊傳快過來的消息看,冰系咒術師并不像善罷甘休,他們隨時會再起風云。
為了抵御強敵,或者說反殺,五條家的力量就要更強才行。
這樣想著,房間內忽然傳來一道鈴聲,是座機的聲音。
聽到鈴聲之后,侍者沉默著不再說話,躬身后退稍許。
五條家主緩步走了過去,接起電話:“喂,Sato……”最后一個音節還沒出口。
【“你在外面有私生子?!”】
“?”
外表清俊,一向游刃有余的家主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間的迷茫。
·
路邊咖啡廳。
在電話里得到了那一頭的堅決否定的五條悟:“哈?”
“你沒出軌,那剛才怎么會有人看到一個和老子長得超像的人?!”
桐原司差點沒憋住笑,五條悟就是這種性格,想問什么就問,不會繞彎子,同樣的,也是想做就做。
他能直接打電話去質問,也屬于是預料之中的事了。
夏油杰震驚:“?!”
他猛然扭頭,用口型詢問桐原司,說道:[五條不是說他沒有父母嗎?]
當初他和五條吵嘴,說到了父母的話題。
那時候五條就給他放了無父無母這個大雷,夏油杰一度還挺愧疚的。
結果這家伙不是孤兒?!
桐原司在和五條匯合之前,就恢復成了原本模樣。
此刻他將長發扎在腦后,發尾輕輕地搖晃著。
桐原司壓低了聲音,對夏油杰說道:“那家伙后面不是說了嗎?沒有父母,是因為無人堪配六眼神子的父母。”
那時候,夏油杰正沉浸在沖擊當中,沒聽到這句話。
夏油杰稍微有些恍惚,得出了這個結論:“也就是說,他有父母。”
掛了電話的五條悟抬起手肘,壓在夏油杰的肩膀上,姿勢散漫:“當然,老子又不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
說著,五條悟向桐原司晃了晃手里的手機:“問清楚嘍,老子是獨生子。”
這就奇怪了。
那剛才夏油杰看到的是誰?
咒術師會用咒力強化身體,基本上不存在會看走眼的情況。
五條悟從桌上的包裝袋里拆了紅豆麻薯出來,嗷嗚一口塞進嘴里:“#%#¥&真¥#¥不爽。”
聽著他含糊不清的話,夏油杰無奈道:“吃完再說話吧,五條。”
桐原司摸著下巴:“確實讓人有些在意,畢竟五條這種長相很少見吧?”
西方人的骨架,和東方人的皮相,兼具了兩者的特點。
夏油杰沉吟了一秒鐘,似乎想到了什么:“硬要說的話,那人和五條也有不少區別”
比如氣質、走姿等,還有仿佛浮著眼下那片陰影。
夏油杰靈光一閃,抓住了最關鍵的一個點:“五條,他比你矮。”
當時戴著兜帽的那人站在臺階下,夏油杰是俯視的角度,底下人流量又多,下意識地忽視了身高。
“唔哼!”
五條悟一只手拿著麻薯,將另一只空閑的大拇指豎了起來,指了指自己。
頗為驕傲自得。
桐原司失笑,在身高上比過人家就滿足了的六眼,真好哄。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用上次從天元那學到的結界“看”一眼。畢竟,羂索安分了一陣子,并不代表他偃旗息鼓。
這個人就是最大的變數。
目前來說,桐原司的咒力還不足以他展開長時間的結界,無法將全日本籠罩在內,自然也無法將所有活躍著的咒術師的軌跡全部掌控。
羂索的蹤跡亦然。
按理說這就是天元一句話的事,不過她完全是屬于桐原司催,她動一動的類型。
需要等桐原司主動開口問,天元才會給出答案。
今天得到的答案是——
羂索不在日本。
但羂索身為腦力派,也不妨礙他遠程操控著其它人來找麻煩。
這樣想著,桐原司拿出隨身攜帶的「須彌芥子」戴在手上。
“唔,這是什么?”五條悟嘴角還站著白色的糖粉,滿臉好奇地湊了過來。
桐原司答道:“是能夠儲存咒力的咒具。”
“因為有些結界施展起來,格外耗費咒力,有了它相當于一份儲備能源。”
桐原司將新學到的結界做了個簡單易懂的說明。
五條悟:“老子那時候察覺到的視線,就和你的新技能有關吧?”
那時參加著會議,百無聊賴的五條悟察覺到了一股“視線”。
桐原司點頭:“你和夏油,在我的地圖上實在是太耀眼了嘛,順道探望一下你倆。”
出乎預料的,五條悟哼了一聲。
桐原司:“?”
白發少年不服氣地嘀咕道:“果然等著吧,老子也馬上就學會「赫」。”
他早就知道,所以才迫不及待地閉關,想要學會術式反轉。
桐原司在進步,他也會更強。
夏油杰也想起了那天的事,垂在身側的手指顫了顫:“”
心緒起伏。
咳,那個耳洞槍,他帶來了,放在宿舍的衣柜里,不見天日。
黑發少年瞥了一眼身側的人,眸色略暗沉,舔了舔唇。
桐原司則是毫無察覺地戴上手鏈,準備追尋那人的痕跡。
——可以說,現在這三個人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
桐原司閉上了眼,雙手結印,構筑結界的路線他已銘刻于心,無數次重復已經將它變成了類似于呼吸一般的本能。
無比自然,輕松。
【嗡——】
漆黑的視野,再一次被全息游戲一般的畫面覆蓋。
脫出“桐原司”這個身份,切換成上帝視角,俯瞰大地。
桐原司率先低頭看了一眼,兩個刺目的白光閃爍著光芒,將光輝暗淡的自己包圍在其中。
夏油,和五條。
有了他們兩位做對比,結界內所有白光都立刻勢弱,區別大概就是——
螢火之光,皓月之明。
桐原司收回視線,將結界范圍勻速往外擴大。
很快,又一灼眼的白光闖入視野當中,桐原司眉尾一揚,立刻將基點放置在白點上,放大、靠近。
一張臉映入眼中,五官與五條悟確實有幾分神似。
雖然外表相近,但表情完全不同,充斥著厭煩無聊,兩邊眼瞼下方分別有兩道血管突出來。
他脫了兜帽,發色桐瞳色都是淺藍,留著劉海。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抬起一腳就踹在了旁邊的石墩上,煩躁的情緒幾乎要具象化。
“轟——”
石墩承受著他的怒氣,轟然破碎,踹完之后,他將長棍扛在肩膀上,邁著怒氣沖沖的腳步朝某個方向走去。
唔,找到了?
桐原司心想,這人倒是有點眼熟,尤其是頭頂那兩個掃把頭。
掃把頭
桐原司雙眸一瞇,他好像想起來,這和五條悟神似的人是誰了。
鹿紫云一。
曾經和羂索簽訂過契約,在死滅回游開啟后,受肉重生的古代術師。
這樣看來,應該是羂索讓他提前十年進行了受肉。
羂索改變了原計劃,目的是什么?桐原司不得而知。
但可以肯定的是,無論羂索此刻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總歸是來者不善。
既然察覺到了蹤跡,定要及時做出防備。
桐原司思忖半秒,決定繼續將結界范圍擴大,確認鹿紫云一的最終目的地。
隨著結界范圍繼續擴大,將更多地區囊括在內。很快,幾個明顯是團體聚集的白點就一齊出現在結界當中。
那里是
萬世極樂教!
待等桐原司放大畫面之后,立刻看到了一個滿臉是血、鼻青臉腫的人,從扭曲的五官中,桐原司一眼認出了那個人。
田沢仁!
從靜岡過來替桐原司打理教會的中年男人,此刻已經意識模糊。
懸在他頭頂的,是一柄閃爍著寒光的長刀咒具,正朝著田沢的額頭透露無情刺下!
·
萬世極樂教,后巷。
詛咒師尾神婆婆手里捏著佛珠,一副慈祥老人的模樣。
在她身邊,沒有血緣關系的孫子阿志站在一旁,甩掉咒具上沾染的鮮血,嘖了一聲:
“這些人實在是不可理喻,瘋了一樣拼死反抗,有什么意義呢?”
尾神婆眼睛瞇起,干癟的嘴扯出一個笑容:“螻蟻豈能撼動大樹,垂死掙扎而已。”
她偏頭:“問出來了嗎?”
阿志嘆了口氣,撓了撓頭:“沒有,嘴巴很緊。”
“不知道那個教祖是怎么給這群人洗的腦,一點信息都撬不出來。”
尾神婆婆略微挑眉,她撩起眼皮,看了眼金碧輝煌、異常華貴,屬于萬世極樂教的建筑。
上面籠罩著若隱若現的透明結界,這是「拒絕咒術師進入的帳」。
那教祖應該早有防備,只可惜攔不住所有人。
尾神婆婆原本以為是招搖撞騙的宗教,教眾也不過是一盤散沙,輕易能盤問出來那教祖的蹤跡。
真是,出乎意料的忠誠。
阿志扯了扯染血的褲子,語調閑散:“呀,原本還以為這會是個簡單的任務呢。”
“沒想到撬不開這群瘋子的嘴。”
祖孫倆是從詛咒師論壇上接下的多人懸賞,要求他們[殺死萬世極樂教的教祖]。
賞金開得很高,足足五千萬。
不少詛咒師都參與了行動。
不過,大多數也都是雜魚罷了,見到萬世極樂教外籠罩著的結界,意識到不可突破,就大罵著放棄。
尾神婆婆自詡與他們不同,她沒有離開,而是沉寂著等待。
終于等到了那個人送來的機會。
那高大兇殘的背影,瞬間又在尾神婆婆腦海中一閃而過。
仿佛又與雙野獸一般的雙眸四目相對,尾神婆婆心臟惶恐地一跳,她垂下眼,捏著佛珠念念有詞。
但好運沒有一直眷顧她,現在漏算一招,難以為繼。
“這個萬世極樂教,有點意思。”尾神婆婆不含一絲語調起伏的稱贊著。
她并不慌張,這條路行不通,他們還有備用計劃。
尾神婆婆偏頭吩咐孫子,說道:“人質被‘那位’帶走了,我們也撤。”
阿志問:“‘那位’可沒把所有萬世極樂教的人都帶走,剩余的人呢?”
尾神婆婆眼球轉動,露出仿佛彌勒佛一般的慈和笑容:“自然是殺了。”
沒用的東西,留著做什么。
阿志咧嘴一笑,眼里閃過嗜血與興奮,隨意地挑選了一只獵物,聚起長刀,狠狠刺下!
剝奪生命這種感覺真的會上癮。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興奮劑了!
“噗呲——”
毫不意外,是肉.體被穿透的聲音,但怎么會那么安靜?
阿志腦袋混沌,勉強聚集起一點理智,低頭一看——
只見一根冰藍色的咒力箭矢,不偏不倚地穿透了他的心臟!鮮血從傷口里滲出來,染紅了他的衣服。
靜悄悄的。
阿志就能清晰的感受到有什么東西從身體中快速流失。
暗紅的血液潤濕了布料,那塊血斑像是擁有了生命一般在不斷擴張,變大。
“呃、呃”
阿志目眥欲裂,抓住穿透胸口的箭矢,想要把它拔掉。
“——”
“——”
“——”
簌簌的風聲,伴隨著細微的破空聲音,阿志手腳冰涼,瞬間失去了意識。
再次襲來的總共三根冰藍箭矢,分別穿透頭顱、腹部,和心臟。
尾神婆婆眼睜睜地看著最后一根箭矢,以極快的速度劈開第一根!
再次穿透了阿志的心臟!
尾神婆婆陡然呼吸一沉,明明第二箭之后阿志就被殺死了,對方偏偏還要射出第三箭!
這更像是一種報復。
她抬頭望向天空。
黑夜中的月亮尤其圓滿,高懸著掛在空中,宛若一顆璀璨的明珠,天空延展著深邃和靜謐。
月輝如水,灑在那三人身上,仿佛為他們披上了一層柔光與冷寂。
站在最前面的是懸賞主角。
尾神婆婆一眼就認了出來。
那雙琉璃般的瞳孔里滿是平靜,半邊陰翳,卻好像也逐漸染上幽暗的色彩,剎那間帶著股兇意。
仿佛一尊兇神。
尾神婆婆感覺被無形的刀割開了皮膚,壓倒性的威懾讓她艱難回神。
精神凝聚的那一刻——
外表仿若神明的少年抬起手,掌心之中咒力波動不斷。
“——”
她還沒看清楚,一根冰藍色的箭矢裹挾著力量朝著她的面門洶涌而來。
尾神婆婆下意識牽引咒力進行抵抗,她飛速思考,剛才阿志是被人偷襲才會死亡。
但咒力箭矢的威力并不大,只要及時閃躲,再護住要害就可!
這樣想著的尾神婆婆用手里在雙臂上覆蓋住一層咒力保護罩。
在箭矢來臨的前一秒,翛然抬起雙臂進行格擋。
直到死亡臨頭,她才意識到,那箭矢上被附加著足夠扭曲一切的咒力,以勢不可擋的姿態沖破了她如同紙張一般的防御。
“——”
眼前一道白光閃過。
尾神婆婆雙眼中的神采消失,失去了大腦控制的身體蕭然倒地。
在她最后的意識中,寧靜與祥和交織的夜空,干凈得淋漓盡致,令人陶醉其中。
“”
不到一分鐘,在咒術界惡名遠揚的祖孫兩人都去了地獄。
在暗處潛伏,等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詛咒師們眼皮一跳。
他們都想跟在后面撿漏而已,并不想親自對上這種兇獸一樣的咒術師。
眾目睽睽,但凡眼睛沒瞎,誰不知道那一箭的含金量。
現在出去,等于送死!
帶著桐原司和夏油杰兩人瞬移過來的五條悟操控著「蒼」輕巧落地。
「六眼」掃過地上躺著的身穿制服的幾個教眾,轉頭和桐原司回報:“司,都還活著,但也撐不了多久。”
徹底斷氣大概也就幾分鐘的事。
雙眼渙散的田沢似乎陷入了回光返照的階段,朝向桐原司的方向,嘴唇顫動:“教、教祖,早田他們”
桐原司蹲下身,按在他的嘴唇上:“我知道,省著力氣,別說話。”
他側身,看向白發少年,說道:“悟,麻煩你,將他們送去高專治療。”
五條悟與他視線接觸。
難得沒有多說什么,也沒有撒嬌,鄭重地點頭:“好。”話音落下,帶著人瞬間消失。
夏油蹙眉,他已經感受到潛伏在周圍的詛咒師氣息。
他站在桐原司身邊對,沉聲道:“桐原,那些人我來解決,稍后早田小姐那邊……”
夏油杰話音未落。
忽的。
一道人影從遠處迅速靠近,從一個黑點迅速放大,仿佛炮彈一般,突兀地出現在戰場上。
“轟——”
伴隨著那聲巨響,煙塵四起,將所有人的視線遮擋得嚴嚴實實。
很快,那人影就從煙塵中快步走了出來,銳利的雙眼里盈滿了戰意,左顧右盼,似乎是在尋找什么人。
他年齡似乎并不大。
留著偏女性化的哪吒頭,淺藍發色,手里還提著一根長棍。
當他的視線掃過在場所有人時,不少人都有種被涼意浸潤的寒瑟感
這個人,肯定很強!
一個年輕咒術師,他們或許還能夠群起而攻之,獲得勝利。
但現在場面混亂,超過半數的詛咒師都起了退縮之心。
當然也有許多不肯放棄的詛咒師,為了五千萬的賞金留在這里,伺機而動。
·
掃了一眼在場所有的咒術師,沒找到強者的鹿紫云一滿臉失望。
剛才明明是跟著那股術式的氣息趕過來的,怎么沒見人?
難道是又瞬移了?
身為四百年前的最強者,鹿紫云一的咒力感知很強,之前走在路上,瞬間就從空中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逝的咒力殘穢。
他受肉的這具軀體是咒術師,因此鹿紫云一也接受了相關的記憶,知道六眼的存在。
再加上羂索的科普。
鹿紫云一瞬間就將那道殘穢和五條悟聯系了起來。
無下限術式+六眼的組合,調動著鹿紫云一全身血液的躁動,他迫不及待地想與其一戰。
結果跟過來發現,只有一群弱的要死的雜魚,和一只不那么弱的雜魚。
失望至極的鹿紫云一想殺人。
“嘖”
唉,等一下。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鹿紫云一隨意甩了甩頭,讓凌亂的劉海歸位,然后從懷里掏出一張也不知道怎么被他蹂躪到破破爛爛的紙。
舉在面前,與眼睛平行。
視線反復在紙張和桐原司臉上徘徊,重復兩次過后,鹿紫云一確認了,這人確實是羂索要找的人。
他?
讓宿儺轉生的計劃受阻?
還因為這人,讓自己提前受肉,來解決這個阻礙?
鹿紫云一露出了一個嫌棄的表情:“羂索可真慫!”
他在心里嘀咕羂索是不是過于謹慎了,畢竟無論怎么看,這都是個實力不在地的咒術師而已。
算了,殺了也就殺了。
鹿紫云一的畢生執念就是與兩面宿儺一戰,這也是他與羂定下契約的原因。
如果殺了這個小子,能讓羂索專心策劃宿儺復活的事,那也挺值得的。
鹿紫云一被自己這一通思考說服,用手中的長棍指著桐原司,兇猛的雷電開始蓄力。
雖然不知道為何羂索如此忌憚這個咒力微弱的小子,但管他呢。
一發雷擊下去,就能結束。
“噼里啪啦——”
發出這一擊后鹿紫云一就轉身,無聊透頂地掏著耳朵,一邊說道:“現代咒術師的質量下降的也太快了,完全沒有看得過去的”
嗯?
沒死嗎?
鹿紫云一轉過身,煙塵落幕后,完好無損的兩個人影出現在他眼前。
碩大的蠕蟲咒靈被打爛了一小部分身體,蠕動著縮回到陰影之中。
鹿紫云一稍微偏了偏頭,看到了渾身涌動著咒力的黑發青年,恍然道:“式神使啊?”
還算有點意思。
嘛,雖然大多數式神使都不抗揍,但聊勝于無,打發時間也很不錯。
這樣想著的鹿紫云一將長棍插進土地里,扭了扭脖子,發出咔咔的清脆聲音。
鹿紫云一閑庭信步一般,抬腳向前:“先殺你,再是他。”
被指到的夏油杰神色一凝,上前一步,做出起手式,大型咒靈爭前恐后地從陰影中鉆出來,如同一座小山,俯視著鹿紫云一。
忽然,肩膀上多了一些力道。
夏油杰一怔:“桐原?”
桐原司剛想說什么,一道身影出現在戰場中,白發藍眼,寬肩窄腰,正是快速回歸的五條悟。
“司,老子回來啦!”
六眼神子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像是完全忽視了某個武癡的存在。
踩著歡快的腳步走到桐原司身邊,把臉湊過來:“圓滿完成任務,有獎勵嗎?”
桐原司:摸頭.JPG
五條悟不滿足:“啊啊好敷衍!司,你這家伙想點新招數嘛”
夏油杰:“你還想要什么新招數?”
“老子怎么知道,總是摸頭也是會膩的啊!”五條悟振振有詞。
桐原司恍然,說道:“那我以后就不摸頭”了字還沒說完。
“不行!”
五條悟又開始反悔:“摸頭獎勵是基礎!怎么能去掉?!”
夏油杰沒忍住,出聲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這家伙給我適可而止吧!”
鹿紫云一:“”
他是誰?他在哪兒?
對面三個怎么自顧自的聊起天來了,把他這個大活人當做不存在的嗎?!
“喂,給我適可而止啊!”
濃烈的紫色電流從鹿紫云一身上爆發出來,巨大的雷聲終于吸引到了對面三人的注意力。
五條悟:“這是誰?”
桐原司:“夏油見到的‘那位’。”
五條悟沉吟半秒,不可思議道:“怪劉海,你是不是瞎了?他哪里和老子長得像?”
“無論是身高外表,還是氣質,他和老子的差距都有十萬八千里。”
“你是不是眼睛太小了,看不清?”五條悟說著就要撲上來,把夏油杰的眼睛撐開。
夏油杰:“”
他身法靈巧,頓時躲開了五條悟的魔爪。
一轉頭,黑發少年望向桐原司,神色間有些隱忍的委屈:
“桐原,這次五條真的很過分,已經到了人身攻擊的程度,我申請揍他一頓。”
五條悟:“?”
看透了本質的五條悟大聲說道:“你以前不也是想打就打嗎?突然這么禮貌地請示小洋蔥干什么?”
“干嘛裝可憐!”
白發少年摟住桐原司的肩膀,用動作讓兩人統一戰線,隨后警惕地看向夏油杰,說道:“司,要小心。”
“這家伙不是怪劉海。”
“他被咒靈奪舍了!”
夏油杰扶額:“咒術師不會被咒靈奪舍,五條,正好夜蛾老師那邊要開設系統的理論課,你要不過去聽兩節?”
“你又在說老子讀書少了吧,高中生很了不起嗎,怪劉海!?”
“……”
再次被忽視的鹿紫云一:“”
藍發少年臉色一獰,暴戾的雷電能量在他體內翻滾,鹿紫云一抽出長棍,指向對面,噼里啪啦的電流在棍頭上跳躍。
凝聚而成的雷電咒力能量,翛然如同游龍一般,沖向那仨人!
“轟隆——”
雷聲撕破天際。
有那么一瞬間,在閃耀的雷電照耀下,黑夜變成了白晝。
被擋住了?!
是六眼出手了嗎?!
寂靜夜空下,是鹿紫云一興奮的臉龐。
他幾乎是翹首以盼地伸著脖頸,期盼著與擁有無下限術式的六眼一戰!
“”
等等,奇怪?
剛才發出去的攻擊仿佛一道小溪,融入了海洋,沒有任何反應。
鹿紫云一定睛看去。
橡白發色、瞳孔殊異的少年隨手揮去了面前的煙塵,面帶笑意,說道:“看來羂索隱瞞了你一些情報。”
“正好。”桐原司笑道:“我也需要一個對練。”
鹿紫云一皺眉:“你知道羂索?”
桐原司歪頭,說道:“是啊,看到我之后就落荒而逃來著。”
這句話沒有一點水分。
但桐原司也知道,羂索從不沖動行事,謹慎小心,為達目的,他必定會設置多重保險。
放眼放去,那些實力參差不齊的詛咒師應該只能算是消耗品。
早田又被綁架成人質大概率為誘餌,誘使讓他們三人分散行動。
而伏黑甚爾是個好用的工具,能夠完美牽制六眼術師。不然羂索也不會將他藏到兩年后的星漿體事件再使用。
但現在主線已經被桐原司改變,羂索大概率也不會一成不變,繼續藏著天與咒縛。
如今這種情況,很微妙。
如果羂索想將他們分散擊破,或是調虎離山,讓鹿紫云一沒有妨礙地殺死桐原司。
那么,伏黑甚爾就一定會出現。
桐原司偏頭,低聲說出了自己的推測,道:“夏油,我懷疑伏黑甚爾也參與其中,綁架早田是誘餌。”
夏油杰眉心一蹙,語氣擔憂道:“那”
桐原司:“先解決眼前的麻煩。”
各個擊破。
桐原司攤開手,掌心中精巧的黑盒瞬間延展變大,兩米有余。
五條悟好奇:“也是咒具?”
“嗯,和空間有關的咒具。”
桐原司從盒子中挑出一柄漆黑到化不開、散發著死寂的黑色長鐮。
他看向鹿紫云一,開口說道:“老師說過,最能快速熟悉咒具的方法,就是戰斗。”
鹿紫云一怔了怔。
隨即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那就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
另一邊。
伏黑甚爾靠坐在大石頭上,雙眼放空,旁邊是在不停扭動掙扎的早田真花和黑崎壽。
怎么還是沒人來呢?不都讓那個女人留下破綻了嗎?
在伏黑甚爾的預想里,結界術師被那個藍頭發的人纏住,過來的應該是六眼,或是式神使。
也可能兩個都來。
但現在怎么一個人都沒有,難道他們猜到是陷阱?
不可能。
那群咒術師頭腦簡單,大腦皮層大概比咒靈的還光滑,稍微用點計謀,他們就反應不過來。
早田真花咬牙:“”
被當做誘餌的她心急如焚。
伏黑惠從自己的小包里拿出餅干,禮貌又乖巧地送到早田真花嘴邊:“姐姐,要吃嗎?”
你就看這場合,合適嗎?!
海膽頭小男孩波瀾不驚,顯然是已經習慣了這種驚心動魄的經歷。
他還熟練地安慰早田真花:“那個男人的目標不是你們,所以姐姐不用害怕,沒事的。”
早田真花:“你是誰?”
伏黑惠:“哦,我是他兒子。”
早田真花看向那黑發男人的眼神,瞬間就跟看人渣一樣。
即便是詛咒師,也不必從這么小就抓起吧?!
“我去看看情況。”黑發男人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說道:“你們就留在這陪他玩。”
早田真花:???
你分清敵友了嗎?!
臨走前,伏黑甚爾看了眼伏黑惠還帶著嬰兒肥的側臉,嘴角的傷疤扯了扯,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一個笑。
“喂,我走了。”
也不知道是和誰說的話,聽上去也不是一句像樣的道別。
伏黑惠鼓著臉,當沒聽到。
第053章 第 53 章
·
洛杉磯。
碩大的落地窗前, 樓下是深色夜空與明滅霓虹交相輝映,繁華熙攘的鋼鐵叢林。
被照亮的窗前,站著一個身穿深色西裝的黑發男人。
他偏過頭,面容陰柔俊秀, 額頭上的縫合線清晰可見。
羂索視線偏移, 落在散落著紙張的桌面上, 依稀可見,無數張畫上都是同一人。
“桐原司”
羂索低聲低喃。
在他口中, 吐出的音節仿佛都帶著一點繾綣纏綿的味道。
仿佛是在呼喚著情人的名字。
羂索踱步道桌前,嘴角輕勾起:“按照六眼的性格, 必定不會將你的尸體交給那些人處理。”
大概率會土葬。
羂索摩挲著畫中人的臉頰, 仿若深情低語道:“桐原司,放心, 我會好好使用你的身體。”
說到這,羂索眸色微微暗下:“可惜,安插進五條家的釘子都被拔了出來,否則會也能省很多事。”
待等這件事了結,羂索還得親自去打聽墓地的位置。
不過, 羂索此刻非常愉悅。
他仰躺在沙發里, 大手抓起矮桌上的畫像舉在眼前, 翛然朝空中一扔。
“嘩啦——”
紙張分散著在空中打著飄兒落下,羂索伸出手,倏然收緊。
下一個瞬間,它們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撕碎,瞬間變成了碎片。
羂索瞇起眼, 望著如同碎雨般零落而下的紙片,伸手一抓, 隨即張開手心,垂眸看去。
里面赫然是一片,畫著桐原司的殊異眼瞳的碎紙片,牽動咒力,紙片在他手心中化成齏粉。
羂索面色如鬼魅:“為了你,我可是付出了昂貴的代價。”
“可別讓我失望。”
“嗡嗡——”
手機震動。
羂索瞟了一眼,接起:“什么事?”
【“出了些狀況,原本那些詛咒師已經找到那個教祖了,但半途中插進來一個藍發咒術師。”】
【“看著很不好惹。”】
【“那教祖身邊還、還跟著六眼!”】說到這,電話那頭喉嚨干澀。
羂索起身倒水,卻發現杯底下多了幾張碎紙片,他悠閑地找了一只干凈的玻璃杯。
一邊說:“六眼?”
【“是!我看那些詛咒師也不敢輕舉妄動,接下來該怎么辦?”】
怎么辦?
自然是讓你們去送死。
完成消耗品的使命。
羂索輕笑一聲:“怕什么?六眼又不會殺人,況且他不也是懸賞目標嗎?”
【“”】
電話那頭的人呼吸一促——確實,從五條悟出生起,屬于六眼的懸賞沒斷過,金額單位都是億元。
但迄今為止,無人得手。
【“可那無下限術式,光憑我們”】
“先試著牽制六眼吧,讓藍發咒術師和那教祖先打,即便搞不定六眼,你們也能趁機漁翁得利,殺了那教祖。”
“好歹能拿一份賞金,不是嗎?”
掛了電話,羂索稍微用力,手機屏幕立刻碎裂、外殼扭曲。
“噗通”一聲,手機殘骸就被羂索丟進了水杯里,水杯里浮起一些水泡,隨即沉寂。
黑發男人對鏡整理了一下衣服,嗯,也該轉移地點了。
·
東京。
桐原司率先開口道:“這里施展不開,去郊外?”
鹿紫云一無所謂。
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人拿出來的一柄黑鐮咒具的鹿紫云一,對這柄咒具有點興趣。
如同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死神鐮刀,其上翻涌著的咒力如沉默的黑水,將周圍的生機都吞噬殆盡。
有點意思!
應該是特級咒具。
配合對方,去空蕩的地方,施展開來,玩兩圈也挺好。
到了空蕩的郊外。
鹿紫云一用長棍點了點地面,揚聲說道:“咒具不錯,就是它給你了底氣嗎?少年。”
藍發少年咧嘴一笑:“作為過來人,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咒術師的實力高低,看得是咒力輸出大小和效率,還有對術式的掌控程度,至于咒具?”
“只是,錦上添花而已!”
話音未落,鹿紫云一壓低身體,后撤一步,腳跟抬起,緊接著小腿發力猛地一蹬,小腿附近電弧閃爍。
藍發少年頓時如同離弦的炮彈,眨眼間,就沖向了桐原司!
與此同時,五條悟收斂了笑,指尖瞬間凝聚起暴戾的咒力藍球。
夏油杰瞳孔劇烈收縮,召喚出咒靈:“桐原!”
桐原司攔住他們:“我來。”
還沒說完,沖襲而來的長棍狠狠甩下,雷電纏繞,直沖桐原司的面門。
“鏘——”
隨著一陣波動令人牙酸的,兵器碰撞的聲音。
銳利寒光閃過,某個藍色人影迅速往后一跳,腳尖點地,落在不遠處的地面上。
“力量,倒是還行,我還以為你會握不住咒具,直接脫手飛出去呢。”鹿紫云一挑眉道。
他看向對面的那人。
白橡色長發隨著揚起的風飄動著,那雙漂亮的、七彩的特殊瞳孔不含任何情緒地看向鹿紫云一。
他握著黑色巨鐮,輕巧地揮舞,月光下,鐮刀邊緣滑過冰冷刺骨的寒光。
漠然睥睨的姿態。
“死神一樣”接收了肉.身記憶的鹿紫云一想到了原身看過漫畫的某一幕,笑著說。
興趣略微上升。
雖然鹿紫云一還是覺得羂索的忌憚完全是空穴來風,但也算勾起了他的一點戰意。
那就,好好玩玩吧?
另一邊,藏匿在暗中伺機而動的詛咒師,似乎也耐不住性子,紛紛顯出了身形。
為首的蛯名仁次提著一截連接著咒靈的鎖鏈,直勾勾地盯著不遠處的五條悟和夏油杰。
舔了舔唇,滿眼貪婪。
“我們上。”
旁邊,身材矮小、但體型非常壯碩的老頭,眉毛和胡須都尤其茂密,遠遠地看,就像三條黑色毛毛蟲趴在臉上。
老頭叫做栗坂二良,擁有名為「強弱顛倒」的特殊術式。
在術式發動時,當他受到攻擊,越強的攻擊,傷害會越弱。當然,越弱的攻擊,傷害反而越強!
當然,這種顛倒也是有限制的。
如果是威力強到一定程度的攻擊,他的術式起不了作用。
“六眼的咒力強度閾值,絕對超過我的術式范圍,某種程度上,老夫算是被克制了。”
栗坂二良調轉目光,落在斯文溫和的式神使身上:“分工合作,老夫去解決這個。”
蛯名仁次:“隨你。”
他身形一動,緊接著,從各個藏匿之處涌出來的詛咒師如同蝗蟲,朝著夏油杰和五條悟撲過去。
桐原司察覺到靠近的氣息,他偏頭,對一白一黑兩位少年,笑著說:“一起玩玩,打發時間?”
他語調一如往常,接著說道:“正好,我這邊先來場1V1。”
從剛才開始,眼神就沒離開過桐原司的夏油杰,順利地接收到了對方的信息。
黑發少年沒有猶豫,立刻點頭,偏頭招呼同伴:“五條,走吧。把障礙物清掃一下。”
語調輕松。
仿佛清掃落葉一般的語氣。
聽到夏油杰說這話的詛咒師無一不臉色扭曲——你誰呀?!
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放大話?
被挑釁尊嚴的詛咒師一擁而上,決定要給黑發少年一點教訓,教會他什么叫做實力為尊。
被包圍的五條悟,則是直接把無聊擺在臉上。
“啊!好過分,司的對手那么有趣,分給我們的就是一群雜魚。”五條悟嚷嚷著抗議。
夏油杰嘆息道:“沒辦法,那人的目標是桐原嘛。”
“嗷嗚——”
擁有潛行術式,打算悄摸靠近式神使的詛咒師,突然慘叫著被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咒靈纏住。
被有十層樓高的咒靈囫圇吞下。
五條悟打了個哈欠,捏出一個「蒼」的手勢,咒力輸出的功率不大不小。
“轟——”
大范圍技能橫掃一切。
“無聊”風暴中心的白發少年百無聊賴,打算等會找個好位置,去桐原司那邊當前排觀眾。
夏油杰這邊也迅速解決了「強弱顛倒」術式的詛咒師。
老頭被漆黑的發絲緊緊纏住,掙脫不得,兩眼翻白。
身穿精致古典和服的長發人偶,站在他身后,五官如雕刻出來的面具一樣僵硬而詭異。
【不許、拋棄我。】
尖細的聲音從咒靈的面具下傳出來,稚嫩的孩童聲音,卻無比陰森。
五條悟轉頭看了眼,隨口說道:“新咒靈?”
等級有一級以上。
還不錯啦。
夏油杰:“沒錯,前段時間收服的咒靈。”
東京異常繁華,誕生的咒靈也比靜岡更強。
黑發少年不是在原地踏步就心滿意足的性格,趁著機會磨練自身,吸收了好幾只強大的咒靈。
現在的夏油杰可以說,是呈直線式的速度在變強。
五條悟隨口問道:“你不是在上高中嘛,還有空出去抓咒靈?”
“我也有周末。”夏油杰無奈道:“況且我的術式就是要不斷吸收咒靈才能變強啊。”
“那你可真忙。”
白發少年哼了一聲:“既要上學,還要加班,還得抽空出來打擾老子和司的二人世界。”
夏油杰皺眉:“用錯詞了,五條。”
“你瞎說。”
兩人并肩而立拌著嘴,朝著某個方向走去,他們身后是橫七豎八地癱倒著,失去戰斗力的詛咒師們。
夏油杰找到了一個能將桐原與那藍發咒術師戰斗場景盡收眼底的好位置,長腿一伸,坐了下去。
“那家伙和羂索有關吧,提到了那個名字?又是受肉?”
“可頭頂沒有分割線啊。”
“那家伙實力怎樣?”
“很強。”
“桐原會受傷嗎?”
“有老子在,絕對不會。”
一時間,兩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不遠處的桐原司身上。
目光追逐。
·
“鏘——”
“鏘——”
“鏘——”
鹿紫云一不斷用長棍往桐原司的方向轟擊,一下又一下,期間不斷變換著身法。
最后一擊,他迅速在空中扭動身體,給武器施加三倍以上的慣性力,手臂肌肉虬結,青筋爆出。
與發色相同的瞳孔已經緊縮成一個點,滿臉興奮地砸下!
“鏘——”
桐原司舉起黑色長鐮,精準地擋住了朝著他頭顱而來的長棍。
下一瞬間,白發少年翻轉手腕,腳尖點地,腰部向后,以一個柔軟度極高的姿勢卸掉了巨力。
黑鐮依舊抵著長棍,發出如同指甲滑過黑板、讓人渾身發毛的聲音。
緊接著,桐原司利用黑鐮彎曲的刀刃,扭轉方位,轉了大半圈,衣角翻飛。
頓時,鋒銳的、閃爍著寒芒的鐮刃立刻朝著鹿紫云一的脖頸而去。
彎月似的鐮刀以極快的速度逼近敵人的命脈!
速度很快!
鹿紫云一眼里閃過一道驚喜,戰斗本能讓他迅速后仰,險而又險地躲過了這一擊。
鹿紫云一用一只手撐住地面,另一只手掌心凝聚著紫色的雷電。
“噼里啪啦——”
紫色雷蛇目標明確,當即伴隨著若隱若現的雷聲,朝著桐原司而去!
滋啦滋啦。
是電流擊中的聲音。
鹿紫云一乘勝追擊,立刻扭轉身體,一個伏地挺身,如同獵豹般朝著面前的敵人奔襲而去。
“——”
拳頭先到!
砰!
擊中的不是肉.體,而是咒具,藍發少年一抬頭,看到了面帶微笑的桐原司,瞪大了眼睛,頗為好奇。
“你沒有被麻痹?”
他的雷電咒力自帶麻痹效果,一旦被擊中,全身僵硬無法動彈。
桐原司微微偏頭,抬起還閃爍著電弧的指尖,也當上了說話留一半的謎語人:“你可以當做,我有抗性。”
不愧是四百年前的強者。
桐原司能夠感知到,鹿紫云一對咒力的控制尤其細膩。
換句話說,也就是將咒力利用效率提得很高,幾乎沒有浪費。
這是無數次實戰與天賦錘煉而來的結果。
連帶著,桐原司也覺得身體內的戰意逐漸被調動了起來,畢竟,這樣的對手該給予足夠的敬意。
桐原司也從剛才短暫的交手中,察覺到了自己的不足。
戰斗技巧生澀;對咒具并不熟悉;攻防結合不緊密,沒有節奏。
桐原司垂眸,嘴角的笑意緩緩擴大,他握緊手中的黑色巨鐮,抬起眼,看向面前的鹿紫云一。
——那是,磨刀石。
冰系血鬼術如同本能般刻在了他的腦袋當中,而咒術師則不同。
桐原司自認為還是個新手,而現在就是磨煉的最好機會。
那雙如同神明的七彩瞳孔中閃過興奮愉悅的光,輕聲說道:“接下來,就到我了吧?”
“轟——”
腳尖點地。
快到幾乎只有殘影的桐原司翛然出現在鹿紫云一面前,他高舉著黑鐮,眉眼含笑,手臂用力。
“呼”的破空之聲,在鹿紫云一耳邊炸響!
藍發少年抬起長棍抵擋,陡然發現力道比他想象中的更大,腳底下的石板瞬間碎了一塊。
整個人直接往下沉了幾厘米。
黑色巨鐮壓以駭人的威勢壓制著他,鹿紫云一戰斗經驗豐富,立刻調轉長棍的方向,脫離了鐮刀的控制后,即刻插進土地中。
隨即立刻變幻步伐,來到桐原司身側,伸出雙臂,裹挾著巨大咒力的肘擊襲來。
直接撲空。
桐原司腳下騰挪,迅速理離開了他的攻擊范圍。
“你?!”
這是他剛才用過的招式!
在鹿紫云一驚詫的目光中,桐原司牽動嘴角,小腿彎曲,一記攔腰甩踢朝著鹿紫云一攻去。
“砰!”
用咒力強化了腰部的鹿紫云一抓住桐原司的小腿,整個人騰空一擰,如同旋轉的陀螺一般,帶著桐原司一起。
被他甩飛出去的桐原司并未砸進那片停工的建筑當中,而是迅速調轉身形,后移了十余米就停下。
桐原司微微瞇起眼睛:“現學現賣,用法粗陋,希望您不介意。”
這就是當鬼的方便之處了。
對體內血肉絕對的掌控力,讓桐原司對身法、肉搏招式等攻擊路數,幾乎都能復刻。
鹿紫云一瞳孔放大,顯然是情緒興奮起來:“好、好!”
“羂索還算有眼光,你挺有意思的,吃這一招看看!”
下一刻,鹿紫云一的身法也變得更快,他甩出一記鞭腿,呼嘯著朝著桐原司胸口攻擊。
桐原司抬起鐮刀柄進行抵擋。
青筋突出。
下一刻,長棍受到鹿紫云一身上的電荷吸引,從一個刁鉆的角度襲來。
“砰!”
桐原司仿佛背后長了眼睛,不用回頭就擋住了突襲。下一刻,他踩在鹿紫云一的手臂上,輕身一躍。
半空中,少年發絲浮動。
背著月光,但此刻桐原司的眼神卻尤其明亮,他舉起手臂,幾乎是完全復刻了方才鹿紫云一的連攻路數。
“鏘——”
“鏘——”
“鏘——”
長棍再次回到了鹿紫云一手中,他抬手抵擋。
連續不斷的撞擊聲清脆,桐原司半張臉上浮著陰翳,嘴角勾起,恣意又亢奮。
隨后,仿佛違背人體極限那樣,桐原司在空中扭動身體,速度尤其快,附加的力量完全化作了攻擊力度。
“轟——”
“嗡——”
震得鹿紫云一虎口發麻。
桐原司沒有給他反應的機會,將咒具調換到左手,干脆利落地揮出。
鹿紫云一后仰躲過,但臉頰上被鐮刀的末端劃破了一道小口子。
細密的血珠滲出來。
鹿紫云一愣了愣,用指尖抹去臉頰上的血珠,眼里帶了幾分正色:“不錯嘛”
“剛開始那些拙劣的閃躲和攻擊,都不能稱作招數。”
藍發人話鋒一轉。
“哈,結果這才多久?!”
鹿紫云一饒有興致地看向桐原司:“如果再給你一些時間,絕對會成長到讓人驚嘆的地步。”
“可惜羂索那家伙指名要殺了你,否則我真想留著你。”說著,鹿紫云一頗感可惜地咂了咂嘴。
桐原司挑眉,“哦”了一聲:“是嗎?那我是否要感謝您的賞識呢?”
鹿紫云一雙手叉腰:“當然!”
“在我上輩子那時候,可沒人得到過我的另眼相待。”
桐原司微微抬起下頜,哂笑道:“是、嗎?”
察覺到對方語氣不對的鹿紫云一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笑容一僵,喉頭一滾。
他硬是把那口血咽了下去。
鹿紫云一眼下的血管突突跳動,反應過來:“鐮刀有毒?!”
準確的說,是一些附加效果。
桐原司:“「曼陀羅死神」,是這柄咒具的名字,被攻擊到后,產生麻痹和嗜血效果。”
麻痹,能使被攻擊的對象在一定程度上,無法大幅度行動。
嗜血,則是直接削弱咒術師的肉.體,不斷消耗被攻擊對象的血液。
且無視等級差異——
無論是特級咒術師還是四級咒術師,掉血量一視同仁,無法用咒力減弱侵蝕速度。
鹿紫云一:“”
大意了!
“啊,稍等。”桐原司比了個暫停的手勢,“我接個電話。”
口袋里的手機鈴聲響了好幾次,幾乎沒有人會給桐原司打這種奪命連環call,萬一是是不能錯過的事,所以還是查看一下好了。
鹿紫云一:“”
“莫西莫西?”
桐原司一怔,表情變得一片空白:“啊”
時刻關注著這邊的夏油杰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
下一個瞬間,兩個dk出現在桐原司身邊,異口同聲地問道:“怎么了?”
“我”
桐原司眨了眨眼,轉過頭,露出罕見的無辜神色:“我忘記放帳了,被拍到了照片。”
“夜蛾老師打電話過來,跟我確認在論壇上流傳的照片里的人,是不是我。”
夏油杰:“?”
五條悟:“?”
有人拍到了照片?!
說實話,他倆也沒有想到這一層,畢竟這里是荒蕪的郊外,根本沒有人煙存在的地方。就這還能被拍到,實在猝不及防。
夏油杰:“能讓夜蛾老師聯系政府那邊,將照片刪除嗎?”
桐原司:“夜蛾老師正在聯系。”旋即抬手補了一個隱蔽戰斗的帳。
五條悟摸著下巴:“其實,老子覺得也沒必要隱蔽戰斗吧。”
“說是要抑制恐慌,但頻繁用電箱爆炸、瓦斯爆炸,不是更讓普通人覺得國家不靠譜嗎?”
桐原司:“主要是為了隱蔽咒靈和咒術師的存在吧。”
夏油杰沉吟:“畢竟咒靈是看不見的怪物,普通人知道它們的存在,卻又看不到,的確會引起嚴重的恐慌。”
“”
“喂!”發現那三人又開始自顧自地聊天之后,鹿紫云一忍不住出聲。
依靠強大的肉.體熬過了削弱時限的鹿紫云一又站了起來。
嘴角滲出血液,被他動作粗獷地抹掉。
“再來啊!”仿佛滿血復活一般,目光灼灼地盯著桐原司。
隨著他話音落下,被他拋在插在土地中的長棍終于有了動靜。
此刻,鹿紫云一、桐原司,長棍,三者在同一條水平線上。
滋啦滋啦——
桐原司身上閃爍著的正電荷不斷吸引著長棍上的負電荷,正負電荷相互吸引的原理,達到一擊必中的效果。
這是鹿紫云一的大招!
裹挾著扭曲空間的雷電咒力的長棍仿佛一頭勢不可擋的兇獸,以摧枯拉朽的速度和力量攻去。
五條悟:“讓老子來!”
這一擊桐原司在不用輔助結界的前提下能接住,但會受傷。
五條悟才不想這樣。
根本不作他想,白發少年直接上前一步,捏出一個手勢,冰透的藍瞳里倒影出那道雷蛇,淺粉色的唇一張一合:“「蒼」。”
“轟——”
兩邊對轟,直接相撞。
蕩漾出來的巨大沖擊波把周邊的灌木枯樹全部刮倒。
“你們想一起上?不行,等我先解決他!”鹿紫云一很有武德,他堅守一對一的原則。
鹿紫云一沒有廢話,腳下一蹬,隨后沖著桐原司俯沖而去,再次牽動著令天地變色的紫色雷電。
目標對準桐原司。
忽然,有道身影以鹿紫云一都無法捕捉的速度,驀然出現在桐原司身側,他斜側著,將刀尖送至桐原司的心臟!
鹿紫云一眼睛瞪大:“喂,你!”
從哪里冒出來的人?!
怎么和他搶人頭?
“噗呲——”
銳利的刀尖從桐原司胸膛抵入了兩寸,并未穿透身體,卻無法再繼續一步。
桐原司幾乎是在瞬間就反應過來,捏住了噬魂刀的刀尖,刀刃嵌入血肉,阻止它在繼續朝里的勢頭。
鮮血順著他的手腕滴答流下。
夏油杰臉色蒼白,腦袋里一片轟鳴,他幾乎將所有的咒靈都釋放了出來,將偷襲之人逼退。
看著桐原司胸口的血跡,連聲音都變得顫抖起來:“桐原!”
桐原按著胸口,安撫著夏油杰和五條悟:“我沒事,傷口不深。”
他將扔掉黑鐮,雙手結印,下一刻咒詞吐出——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濁殘穢,皆盡祓禊。】
【扶搖而起,陡轉而落,混沌顛倒,無所可赦。】
前者是「提高硬度的帳」當盾牌。
后者則是「削減或增加咒力的帳」、「自動定位敵人的帳」,兩者結合。
當然,領域或者結界根本攔不住天與咒縛的伏黑甚爾,無法識別他的存在。
但,戰場上還有另一個人。
鹿紫云一。
方才全部心神都被那邊的鹿紫云一吸引到的五條悟又驚又怒,那雙藍瞳里涌動著前所未有的殺意。
他從牙齒里擠出來一句話:“你、找死!”
被眾人怒目而視的黑發男人撓了撓頭,他穿著緊身上衣,露出大塊的肌肉,神色間頗為可惜:
“嘖,反應挺快,結界術師。”
出乎意料的敏銳直覺,真不像是個結界術師。
偷襲大失敗。
伏黑甚爾瞟了一眼不遠處跟貓崽子生氣似的的六眼,還有,跟死了老婆一樣,兩眼通紅的式神使。
又嘖了一聲。
低聲說道:“就知道這是個麻煩的任務,不過,誰叫他報酬給的高呢。”
伏黑甚爾掂了掂手里的噬魂刀,抬起滿是兇性的三白眼。
“來吧。”
伏黑甚爾再次沖了上去,像一只黑豹一樣撲了上去。
終于弄清楚什么狀況的鹿紫云一震驚:“?!”
藍發咒術師此刻臉上是滑稽的茫然表情,微張著下巴,一副無法理解的模樣對桐原司大聲道:“你、你是結界術師啊?!”
鹿紫云一抓狂。
合著剛才和自己又是肉搏、又是咒具對轟的,是個結界術師?!
不是、這不合理啊!
鹿紫云一抓著頭發。
怎么可能呢?
這就跟魔法師揮動魔杖,其實是用來跟人干架一樣離譜。
鹿紫云一感覺某些認知被顛覆了,同時也覺得自己被愚弄。
既然是結界術師,那就用結界術師的招式來比拼,否則他不是勝之不武嗎?!
這樣想著,鹿紫云一就沖了上去——不能讓他們互相殘殺(?
鹿紫云一計劃用武力讓幾人冷靜下來,然后讓他酣暢淋漓地打一架再說!
另一邊。
經過桐原司結界增幅的五條悟仿佛開了加速器,即刻出現在伏黑甚爾面前,一拳打出。
伏黑甚爾扯了扯嘴角。
身形一動,避開了六眼充滿威勢的一擊,腳尖蹬地,朝著不遠處的人影猛地突襲。
從始至終,伏黑甚爾的目標就只有一個而已——桐原司。
“——”
他到了桐原司三米之內!
一個透明球形結界擋在了伏黑甚爾和桐原司之間。
伏黑甚爾的人直接穿透了結界,噬魂刀卻被擋在透明結界外。
伏黑甚爾不由得一愣,意識到了什么,迅速后撤。
旋即碩大的達摩咒靈從天而降,重重地砸在他原本站立著的位置。
咚!
是那個姓夏油的式神使。
“嘖”
伏黑甚爾盯著桐原司:“「拒絕帶有咒力的生物或非生物進入的帳」嗎?”
結界術師,煩人。
不過,這結界也不能將結界術師囊括其中,畢竟桐原司也有咒力,所以這結界等同于專門用來防伏黑的盾牌。
所以,對伏黑甚爾來說,應對辦法就是——
繞個路。
畢竟結界是個球體,不是一塊布,繞過去就成。
伏黑甚爾速度很快,立即付諸行動,但瞬發結界的速度也很快,他沒找到鉆空子的機會。
桐原司控制著胸口的傷,減緩愈合速度,增加自己被殺的風險,以此來作為束縛,提高結界的強度。
他抬眸,看向前方,打著招呼:“伏黑先生,好久不見。”
“轟——”
下一刻,被結界加強,五條悟的pro max版「蒼」直直地朝伏黑甚爾砸了過去。
這次無下限術式的范圍要比之前大,伏黑甚爾身形一晃,瞬間出現在鹿紫云一身后。
以他作盾牌,擋住了這一擊。
鹿紫云一:“??”
下一瞬間,夏油杰操控著的咒靈大軍就朝他低吼著涌來,途中,經過桐原司控制增幅的咒靈氣勢暴增。
鹿紫云一眼前一亮,瞬間和夏油杰纏斗起來。
夏油杰眉頭皺得死緊,他搞不懂這人究竟是什么路數!
竭力壓制住煩躁的情緒,夏油杰還沒開口,另一天已經放出了遮天蔽日的蠅頭。
兩人齊齊望去。
·
伏黑甚爾已經和五條悟對上了。
伏黑甚爾意識到,這個六眼就跟保父一樣,寸步不離地守衛在結界術師身邊。
因此想殺了后者,伏黑甚爾必須先解決六眼。
伏黑甚爾用多年積攢下來的實戰經驗,與開著無下限,且被增幅的五條悟打得難舍難分。
隨著傷口不斷增加,血液四濺,伏黑甚爾仿佛被血染的一般。
越打,伏黑的腦袋就越冷靜。
——那群詛咒師根本沒有起到消磨體力和精力的作用,有結界術師的加持,此刻的六眼是巔峰狀態。
在六眼的全力進攻中,他已經受了不少的傷。
再這樣熬下去沒意義。
伏黑甚爾瞥了一眼桐原司,那個結界術師,會定位——
每次給六眼和式神使的增幅,都恰到好處。
所以,得先迷惑他才行。
隨著不遠處鹿紫云一施放的雷電,伏黑甚爾看準機會,釋放出大量蠅頭,自己則是隱在某處,不知所蹤。
五條悟瞬間失去了目標,此刻白發少年急促地呼吸著。
與伏黑甚爾對戰的消耗很大。
但五條悟知道伏黑甚爾的目標是桐原司,于是瞬移到桐原司身邊,將蒼的功率開到最大。
擺脫了腦子不太好的藍發咒術師,夏油杰也及時趕到,臉色很難看:“他肯定會再來。”
他指的是伏黑甚爾。
夏油杰正想召喚出咒靈作為守衛,驀然桐原司急促地打斷。
“等等!”
察覺到伏黑甚爾意圖的桐原司,神情一凌,但瞬發的結界這次并沒有攔住沒有攜帶咒具的天與咒縛。
“噗呲——”
兩柄匕首分別穿透了夏油杰和五條悟的腹部。
黑發男人嘴角一勾,滿是血跡的臉上,露出森白的牙齒。
這兩個天真的高中生,圍在結界術師身邊充當保鏢,卻不知道正好給了伏黑甚爾機會——
有他們在身邊,那詭異的、能夠抗拒含有咒力物體的帳就無法展開。
解決掉了黑白兩人,從蠅頭中現出身形的伏黑甚爾,緊接著從肩頭咒靈嘴中抽出一把模樣特殊的短劍。
天逆鉾!
但桐原司依靠最近對咒具的了解,幾乎照面就判斷出,它不是正品!
不含咒力的仿品?!
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伏黑甚爾將“天逆鉾”朝著結界術師的額頭刺下!
濃郁到化不開的咒力在身后爆發,臉色慘白的夏油杰顧不得自己血肉模糊的腹部。
控制著如同洪流般的咒靈向伏黑甚爾傾瀉而去。
伏黑甚爾不管不顧。
他緊盯著桐原司。
忽然,天空爆發出巨大的能量,仿佛天地都變成了黑白兩色。
頭頂光環的女人出現在天空之中。
在她的術式下,一切咒力都被消融,桐原司的結界也被融化殆盡。
“這樣,應該就行了吧……”
天使低喃。
按照羂索的安排,那個人絕不會活下去,因為她的術式是能消滅一切咒力的【雅各布天梯】。
能夠消滅一切咒力,即便是含有咒力的咒具、反轉術式也是如此。
在這個前提下,被普通武器命中的結界術師,絕對會死。
被凈化之后的尸體也無法爆發出大量咒力,無法轉生成咒靈。
不得不說,羂索考慮得很完備。
羂索繞了這么大一圈,就是為了讓她配合那個天與咒縛,最后補上這一擊,確保對方不能使用反轉術式治療自己,萬無一失。
所以說,任務完成?
羂索說過,只要她完成這個任務,就告訴她墮天使(兩面宿儺)的轉世在哪,天使正是為了這個目標而過來。
“噗呲。”
忽然,有什么穿透了身體。
天使側頭一看,是少年冷漠的側臉,和他穿透自己身體的手臂。
“怎、怎么……”
可能?!
第054章 第 54 章
被穿透身體, 失去心臟的天使眼睛瞪得很大,不斷翁張的嘴唇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只有一些無意義的音節。
“嗬、嗬。”
“”
天使弓著背,血液很快氤濕了她的衣服,余下滴答的血液從高中墜落在地面上, 砸起細密的血色雨滴。
鼻腔里是濃郁到讓人不適的血腥, 天使意識到, 那是自己不斷流逝的生命力。
她并沒有掌握反轉術式,無法修復身體, 只能等待死神降臨。
她、要死了?!
天使滿含驚懼的瞳孔高頻震動,眼中倒影出了那人的輪廓。
——與羂索給的畫像一模一樣。
年輕、漂亮, 特別。
光看那純真無暇的表情, 任誰也不可能猜到,他在瞬息之間就奪走了自己的生命。
天使自來以凈化邪惡為責任, 卻第一次產生了誤判。
輕視了咒力微弱的結界術師,陰溝里翻船。
天使腦海里充斥著不甘——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即便是天元級別的結界術師,也無法抵御【雅各布天梯】的咒力消除。
羂索那家伙明明說過,解決結界術師的主要人手是天與咒縛。
而她,只需要在天與咒縛攻擊的最后一刻, 進行簡單配合, 就能完成任務。
絕不會危及生命。
現在發生的一切, 已經完全超乎了天使預料,她——
“噗呲——”
對方抽回手臂。
那些凌亂繁多的思緒僅發生在一秒之內,下一瞬間,天使維持著不可置信的神情,兩眼失去焦距, 向地面墜落。
雅各布天梯轟然潰散,天使頭頂的圓環也瞬間黯淡。
如同失去羽翼的白鳥, 身影伶仃地從半空中垂直而下,“轟”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
剛才情況緊急,桐原司直接一掌下去,硬生生地掰斷了假天逆鉾,反手給了伏黑甚爾一記暗含著血鬼術的冰毒攻擊。
將他整個人暫時定住。
隨即夏油杰和五條悟的攻擊就到了,桐原司趁機腳尖蹬地,直接穿越【雅各布天梯】的范圍,干脆利落地解決了天使。
天使的身體砸在地上。
桐原司的身影也悄然落地。
其實在天使驀然出現的時候,桐原司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結合那柄具有迷惑性的“天逆鉾”,桐原司在電光火石之間就意識到,這是一場完全針對自己的陰謀。
且一環扣一環,層層鋪墊。
整件事都明顯充斥著“不將桐原司弄死,絕不罷休”的狠絕意味。
羂索是有多恨他啊?
桐原司這回更加確定——
上回在深山老林里偶遇羂索,后者打眼看到自己就立刻使出類似自爆的招式。
然后跑得比老鼠還快,不是因為認錯人,而是羂索“認出”了自己。
他忌憚的是【桐原司】本人。
這一點很微妙。
桐原司,一個半路投入衍生世界的穿越者,怎么會讓羂索有那種反應?
難道是天元泄露給他了“桐原司是鬼”的情報?
不,不像。
畢竟那天在深山里,羂索臉上那種驚懼到極點的表情,更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悚然的怪物。
桐原司暫停思索,加快腳步,趕緊去查看另一邊夏油杰和五條悟的情況。
方才兩人被伏黑甚爾用匕首洞穿了腹部。
由于武器是普通匕首,不是咒具,腹部核心不會被直接破壞,但兩人肯定要用咒力護住傷口。
防止器官受損,失血過多。
但已知,天使的術式能消除一切咒力。
也就是說,在天使術式【雅各布天梯】的照耀下,兩人無法用咒力強化肉.體。
咒術師被“剝奪”了咒力,和普通人差不多。
兩人又是都是腹部這種開放性創傷,屬于危機情況,桐原司那時腦袋沒想別的,就一句話——
讓天使停止術式。
于是,桐原司就下意識地采用了最順“手”的方法。
忽的。
“轟——”
身側傳來劇烈的波動,桐原司立刻看去。
·
五秒鐘前。
被身形如鬼魅的天與咒縛捅穿了腹部的夏油杰臉色有瞬間的扭曲。
軀體的疼痛讓他無法再保持冷靜的表情。
自身的咒力核心被敵人輕而易舉地攻破,讓夏油杰頭的心臟“咚”得重跳一聲。
那人就像是一只黑色怪物,以勢不可擋的姿態出現在戰場上。
夏油杰很快意識到——
無論是戰斗意識,還是節奏,黑發男人都遠勝于他和五條!
將匕首刺入兩人身體,伏黑甚爾沒有再給他們一個眼神。
而是壓低身體,直沖著朝桐原司而去,男人手中的咒具,朝著桐原的額頭刺下。
夏油杰艱難地用視線追上伏黑甚爾的腳步,看到那幅畫面之后,呼吸一窒。
黑發少年的腦袋一片空白。
夏油杰耳邊一片轟鳴,頭皮發麻,此刻他仿佛陷入了一種被深水掩埋的窒息感。
什么都聽不到,眼里卻清楚地倒影著伏黑甚爾向桐原司逼近的畫面。
一幕幕都在無限放慢。
但夏油杰自己卻似乎無法動彈,靈魂被禁錮在僵硬的肉.體中,如同鎖在籠子里的狐貍。
拼命向外逃,即便爪子扒出了血,也無法突破桎梏。
似乎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以旁觀者的姿態,見證這一悲劇的落幕。
黑發男人的身姿如同一頭矯健的黑豹,手里高舉著的武器,過于刺目。
審判之劍一般。
——桐原會死嗎?
——會。
——來不及救吧?
——是。
夏油杰海中仿佛有兩個聲音在一問一答,心臟抽痛。
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憑自己溺入漆黑的湖底,讓無邊際的絕望將自己掩埋。
心臟在不斷下墜,仿佛沒有盡頭一樣。
又仿佛被人緊緊攥著,不斷施加著壓力,不斷地在夏油杰的胸腔里被擠壓。
“——”
陡然,包裹著夏油杰的,吞噬著一切光芒的黑暗中亮起了一個小點,緊接著化成一只冰藍色的蝴蝶。
像是湖面上泛起了波紋。
漆黑被替代。
一雙有著潔白睫羽的雙眸出現,它們緩緩睜開,露出了比寶石更璀璨奪目的雙瞳。
“咚——”
排斥著一切聲音的聽覺,終于在寂靜之中找回了自己的存在。
那是,心臟跳動的聲音,沉悶著、轟響著,躍動著,伴隨著血液汩汩流動的聲音。
——認命?
那聲音再次響起
不!
絕不!
咒力以一種夏油杰感到陌生的回路,滲入了四肢百骸。
黑發少年再次掌控了身體,在這爭分奪秒的危機內,他抬起手。
以突破自身極限的速度召集全部咒靈——
聚集、壓縮!
黑發少年身前頓時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咒靈漩渦。
全部咒靈投入其中,被壓縮成高密度的咒力能量,恐怖的威勢散發開來。
夏油杰嘴邊滲出了鮮血。
這一招威力十分強勁,同時也需要時間去蓄力,但夏油杰舍棄了某些代價,作為束縛,讓旋渦凝聚地更快。
幾乎是瞬間——
“轟!”
隨著那一擊的發出,慣性力讓夏油杰后退兩步,鮮血從他的口鼻中溢出,臉色也變得尤為蒼白。
眼前的景物在搖晃,視線也無法聚焦,黑發少年卻不肯挪開視線。
旋渦爆沖著去阻攔伏黑甚爾。
一定要來得及!
“——”
在夏油杰心臟提起來時,能夠剝奪視線的熱烈白光從天而降。
蠻橫不講理地將一切都點了暫停鍵。
滋滋、滋滋。
夏油杰聽到了咒力被消融的聲音,少年翛然瞪大了眼,想到了一個最壞的可能性。
夏油杰雙目赤紅,幾乎是在榨干自己的身體,強制維持旋渦的繼續輸出,但在白光的照耀下如同杯水車薪。
咔嚓。
似乎體內有什么東西碎裂。
下一刻,白光消弭殆盡,還未被完全溶解的咒靈旋渦殘留著一半,洶涌地朝向某個方向涌去。
擊中了伏黑甚爾的后背!
黑發男人似乎反應有些遲鈍,勉強側過身體,沒有完全躲過,隨后倒飛出去,轟然落地。
“轟——”
一發「赫」,接踵而至。
另一邊,五條悟與平時的輕松恣意完全不同,那雙蒼空之瞳尤其冷峻。
手中涌動著與先前完全不同,鮮紅如爆炎的咒力球。
伏黑甚爾一眼就認出了這是無下限的術式反轉,「赫」。
黑發男人動了動身體,悶哼一聲,半晌,咧起嘴笑了笑:“果然是,天才就是麻煩。”
接了個任務,卻為他人做嫁衣,讓五條悟掌控了術式反轉。
還真是諷刺。
五條悟氣死人不償命地說道:“老子能變強,有你那個鳥人隊友的功勞。”
“誰叫她竟敢消融老子的蒼。”
五條悟是那種,在危急情況之中,格外能爆發潛力的類型。
剛才他用六眼迅速捕捉到了天使的咒力回路,并快速模仿。
再結合之前學習的理論知識,直接搭建了一條屬于「赫」的回路。
伏黑甚爾完全不在意這種諷刺,反而輕嗤一聲:“那可不是我的隊友。”
五條悟回敬給他的,則是一發更加扭曲強大的咒力球。
黑發男人艱難閃躲,大腿、斜半邊身體和一只手臂瞬間被轟成血肉模糊的模樣。
他再沒爬起來,倒了下去。
·
桐原司將戰況盡收眼底。
現在,伏黑甚爾失去了戰斗能力,還活著但氣不多,旁邊是被【雅各布天梯】照耀到,只剩下半截身體的丑寶扭動著身軀,把自己蜷成一個小團,縮在伏黑甚爾的衣領里;
鹿紫云一作為受肉.體,大概是被判定成了邪惡的化身,承受的凈化效果比普通咒術師更嚴重,此刻的他臉色扭曲,面目青黑,下半身已經恢復成了原主的模樣,昏死過去;
五條悟襯衫上也都是觸目驚心的血漬,但精神狀態還不錯,因禍得福掌握了無下限的術式反轉,直接一炮把甚爾轟飛;
最嚴重的是放了大招的夏油杰,臉色尤其蒼白,單膝跪地支撐著身體。
手掌捂著嘴唇,喉結不斷滾動,似乎在忍耐咳嗽。
桐原司蹙起眉心,快步走過去撐起夏油杰,讓他把重量靠在自己身上,說道:“夏油,你傷得不輕,得去一趟高專,找家入小姐治療。”
順路把地上的「曼陀羅死神」收了起來——組屋師父送他的,用來收納咒具的空間系咒具,或許是因為放在桐原司身上的緣故,遮擋了一部分凈化之力,沒有崩壞。
只是「曼陀羅死神」比較倒霉,被天使的【雅各布天梯】直射了幾秒,鐮刀被消融,變薄了一層。
只能返廠維修。
轉頭一看,見到夏油杰眼皮沉重的模樣,桐原司用另一只冰冷干凈的手背貼了貼夏油杰的臉頰。
“夏油,先別睡。”
夏油杰意識還算清醒,但渾身承受著撕裂般的疼痛。
他乖巧地順著力道站起來,靠在桐原司的脖頸,那一股熟悉的清淡香氣再次將他籠罩在內。
夏油杰蹭了蹭,眷戀著對方的氣息。
眼前這個人
夏油杰半睜著眼,低聲地喊著名字,問道:“桐原?”
“是我。”
“桐原。”
“在。”
“司?”
桐原司眼睫微垂,胸膛微微起伏,應答著黑發少年:“我在。”
“司,你安全了嗎?”
“嗯,這次還要謝謝你。”
黑發少年埋著頭,啞聲說道:“那作為感謝,以后就叫我杰,好不好?”
“”
終于,聽到這個要求的桐原司忍耐不住,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什么呀。”
桐原司輕聲笑道:“這么拼命賣力的保護我,酬勞只是換一個稱呼嗎?”
“太容易被滿足了吧?”
夏油杰埋在桐原司的頸窩里,“嗯”了一聲,鄭重其事地點頭。
說道:“我會滿足的。”
稱呼具有特別的意義。
即便夏油杰在心里呢喃著那個名字上萬遍,也無法若無其事地脫口而出。
黑發少年半垂著眼睛,視線所及范圍之內,在地上看到了那一朵原本放在自己胸前,卻因戰況混亂,而被打落的海棠花。
花瓣已經四分五裂,染著鮮血。
被晚上的微風一吹,就動一動。
——是幸運的花啊。
旁邊的五條悟臉色其實有點臭,干嘛貼這么緊,還說一些沒營養的話!
但人美心善的六眼神子,考慮到夏油杰是傷員的緣故,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決定等夏油杰療完傷,再和他計較!
白發少年噘著嘴,打算帶著桐原司和夏油杰一起瞬移去高專。
臨走前眼珠一轉,決定把那仨也帶上。
五條悟也清楚,今晚接二連三都是羂索布的局,最終目的就是殺死桐原司。
警惕心一下就提了起來!
五條悟可以確定,這次沒成功,那羂索木乃伊絕不會善罷甘休。
白發少年不想讓輔助監督來收尸,總覺得不知根底的人不安全,畢竟不靠譜,羂索又有掘墳的前科。
五條悟轉念一想——
東京高專有天元的結界守護,內部也有牢房。
不如把人都塞去高專,沒死的塞進地牢,再嚴加審問!
有想法就立刻付諸行動的五條悟是一點都沒耽擱,下一刻就帶著人出現在高專的治療室門口。
隨著嗚哇嗚哇的警報聲,白發少年一腳踹開門,像扔垃圾一樣,把伏黑甚爾、鹿紫云一,和天使嫌棄一扔。
“噗通——”
“噗通——”
“噗通——”
剛才結束一波治療,抽煙解壓的家入硝子,眉頭直跳:“”
自己這里是什么垃圾桶嗎?!
就往地上一扔!
亂扔垃圾。
而且應該有活口吧?不然高專的警報不會有感應。
想到這,家入硝子估摸著,聽到警報的夜蛾老師應該馬上就會出現。
茶色長發少女面露可惜,動作熟練地把剛點上的細煙熄滅,“呲”的一聲,將煙頭丟進角落里隱蔽的小桶里。
然后,用力揮舞兩只手,讓陽臺上的煙味趕緊散去。
最后抄起香水,噴!
動作無比熟練。
五條悟:“”
桐原司:“”
僅僅過了十秒鐘左右,一道魁梧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醫療室外,已經升職為校長的夜蛾正道面露焦急,操控著咒骸應敵。
他身后還跟著數道陌生的身影,無一不面色冷肅,眉頭緊皺。
那是高專新招的老師們。
為了減少誤會,桐原司主動在陽臺上探出頭:“夜蛾老師,是我。”
夜蛾正道一怔。
“桐原?那警報”
桐原司:“要解釋的話,說來話長。夜蛾老師,先讓家入小姐給夏油治療一下吧,他情況不太好。”
夜蛾正道連忙點頭,對他來說,自然是學生的安全最重要。
隨后夜蛾正道先是安撫了神情戒備的新老師們,讓他們回去休息,這才踩著沾有露水的腳步,到了醫療室。
自從五條悟把幾位全部都隸屬于萬世極樂教的傷員送來之后,夜蛾正道和神智還算清醒的人聊了聊,立刻提取到關鍵詞。
詛咒師,懸賞。
夜蛾正道直接得出結論——
桐原被盯上了!
當即夜蛾正道腦子里就閃過許多可能性——莫不是總監部?
桐原身份暴露了?
咒術世家的武裝集團都被冰系咒術師打趴下了,他們會尋求外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到底是誰下的懸賞?”為了這個,夜蛾正道皺著眉,立刻問道。
桐原司:“是羂索。”
說罷,言簡意賅地將今晚的遭遇說了出來,聽到一環扣一環的驚險境遇,夜蛾正道眉頭皺得死緊。
從懸賞的詛咒師,到天與咒縛,還有兩個受肉重生的古代咒術師。
絕對的大手筆。
中年男人消化了好一會,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出來:“看來羂索是下定了決心,不擇手段,也要置桐原于死地。”
夜蛾正道心中疑惑——
羂索為何如此忌憚桐原?
與此同時,他也對羂索的危險程度有了新的認知。
羂索不僅能讓自己受肉轉生,甚至也能讓其余古代咒術師重生,并且頭頂上沒有類似的縫合線傷口作為分辨的依據。
何等逆天。
羂索到底能讓多少個古代咒術師進行受肉?
那些古代咒術師又是何身份?
兇窮極惡、惡名遠揚的詛咒師占多數,還是咒術師占多數?
羂索的目的?
一切都未可知。
不過,夜蛾正道可以肯定的是,羂索所圖甚大,他們只是精神上提起防備心理,還不夠。
而現在高專也有了線索,完全可以順藤摸瓜。
夜蛾正道看向那生死不知的三人,走到他們身前蹲下,依次探了脖頸上的脈搏,得出結論:“兩個死亡,一個活著。”
另一邊,家入硝子換了白大褂,聽了一耳朵的來龍去脈,大概也明白發生了什么。
臉色慘白的夏油杰躺在手術臺上,脫掉被血浸染的上衣,正在被她治療腹部的傷口。
反轉咒力在掌心翻涌,被利器割開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著。
家入硝子忽然想到了什么,隔著口罩,偏過頭說道:“桐原君、五條君,幫個忙。把死了的塞進冰柜里。”
總不能一直放地上。
正好家入硝子最近學習了如何處理咒術師的尸體,放冰柜里,明天可以實戰練習。
家入硝子好奇道:“夜蛾老師,還活著的是誰啊?”
不怪家入硝子這么問,實在是因為那三人看起來都挺凄慘的,活著也是氣若游絲,純靠一口氣吊著的那種。
一個少了半截身體;
一個心臟處開了個洞(這位應該是死透了,不可能茍延殘喘;
一個皮肉扭曲,尤其詭異。
家入硝子琢磨著,不知不覺間,這兩分鐘過去,可能那一口氣就消散了,徹底回歸死神的懷抱。
夜蛾正道點頭道:“這個藍發的,我去把人放地牢,桐原,你們”
等等,他怎么看到那個刀疤臉男人的手指動了動?
正當夜蛾正道快要懷疑自己的眼睛時,五條悟驚訝地瞪大了眼,抬著下巴,看向無法行動的伏黑甚爾:
“喂,你這家伙,是蟑螂嗎?!”
生命力這么頑強?
五條悟的六眼能自動監控周圍的咒力,依據身上是否擁有咒力來判斷對方的死亡狀態。
但伏黑甚爾是個例外。
六眼“看”不到他。
但,肉眼可以。
如同回光返照一般,伏黑甚爾睜開了眼,黑沉的瞳孔仿佛融化的墨斑。
“咳、咳”
桐原司走過去,彎下腰,與他對視:“伏黑先生。”
家入硝子接到夜蛾老師的示意,立刻蹲下身,對黑發男人輸出咒力。
伏黑甚爾扯了扯嘴角,撇過頭:“不用治,我就愛等死。”
家入硝子:“”
夜蛾正道:“”
這人!?
也虧得天與咒縛的生命力頑強,否則一般咒術師傷到這種程度早就去地獄報道了。
哪還能說遺言。
“小奸商,我兒子在你那兩個手下那邊,給你了。”男人低沉嘶啞的聲音響起,“呵呵,還是栽在你手里。”
“那個家也沒什么值得留戀的,你直接把他帶走就好。”
黑發男人嗤笑一聲:“當然,不是免費送你,多給我燒點貢品,九億,一分不能少。”
桐原司輕輕搖頭:“伏黑先生,那個家里有惠的母親和姐姐,我為什么要從她們身邊奪走惠呢?”
母親?
此刻伏黑甚爾的眼前已經是無盡的黑暗,他失去了視覺,卻又莫名其妙地浮現出那個女人抱著孩子淺笑的溫柔模樣。
她生下孩子后,流著淚望向伏黑甚爾,喜極而泣:“甚爾,他是我們的孩子,惠。”
那是,母親。
也是愛人。
她的溫柔支撐起了“禪院甚爾”漂蕩的靈魂,讓他如行尸走肉般的肉.體也不再孤寂。
她死在病床上。
潔白的病床上,黑發披散,仿佛一張蜘蛛網,早將他困在無邊牢籠當中。
“她沒用了。”伏黑甚爾嘴唇嗡動,“那個女人,也是死在病床上的命運。”
前段時間,去醫院做了檢查的伏黑綾知道自己肺里長了個腫瘤,但良性惡性還需要一些時間去判定。
但伏黑甚爾從伏黑惠那邊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對此并不樂觀。
她絕對會死,伏黑甚爾很篤定。
桐原司弄懂了他話里的“她”是誰之后,俯下身,說著另一件事:“伏黑先生,如果你想活,反轉術式可以幫你。”
“沒必要。”伏黑甚爾咧嘴。
桐原司懶得跟他犟嘴,送上門的【劇情值】他要穩拿的,直接打電話給了早田他們,電話那頭很快接通。
桐原司:“惠在那邊嗎?就是那個海膽頭小孩,長得很乖巧。”
“嗯,是他。真花,請你告訴他,他爸爸快要死了,問他高興嗎?”
那邊的早田真花雖然有些詫異這是什么情況,但還是原樣轉述著。
伏黑惠:“”
小孩嘴硬道:“他死了我會很開心的,真的,會很開心的,因為他不是好爸爸。”
“總帶我去危險的地方,還喜歡嚇我,說是帶我鍛煉。”
“他對媽媽也不好,一直離家出走,讓媽媽一個人很辛苦。”
“他不是好人”
半晌,還是沒憋住。
伏黑惠兩只眼睛都成了淚眼汪汪的荷包蛋眼:“他真的要死了?就和生下我的媽媽一樣要死了?”
“能不能不死?”
“我、我不想他死。”
小小的伏黑惠也說不清自己對父親的復雜感覺是什么,他討厭他,卻不想他死,本能的,淚水從眼眶里涌出來,鼻子酸軟。
伏黑惠小聲地抽噎著。
伏黑甚爾聽著電話那頭兒子的哭聲,嘴角動了動——
原來這個世界上,除了那個女人外,還會有人為他哭泣。
這感覺不賴。
——伏黑甚爾認為自己也算得上是從容赴死,不算太虧。
只聽小奸商繼續說道:“既然您心意已決,那我趁著您沒死,來通知您一聲,惠年紀小不記事,干脆改姓當我的兒子吧,我覺著桐原惠這個名字挺好聽的,您認為呢?”
伏黑甚爾:“”
跟奸商姓?
桐原司繼續漫不經心地給予一記重錘:“您不說話,這是默認同意了。那正好,供品也不用了吧,畢竟四舍五入,您和我也算是一家人,一家人談什么生意,對吧,伏黑先生?”
“當然,也不會什么都不給,那太不禮貌了,畢竟是親戚嘛,還是要體面些的。所以,逢年過節給您墓前放些鮮花,陶冶情操,這還是可以的。”
伏黑甚爾:“”
花?誰要那玩意兒?!
不如把咒具燒給他。
其余供品都不給?
那是白.嫖。
賭徒的人生,決不能被白.嫖。——伏黑甚爾垂死病中驚坐起。
第055章 第 55 章
伏黑甚爾是個賭徒, 還是個運氣很差的賭徒。
幾場賭馬,就能讓伏黑甚爾將接任務得到的足有八、九位數的酬金,輸得一干二凈。
然而,空蕩的錢包并不能阻止伏黑甚爾想靠賭博翻轉運勢的心。
錢沒了, 再賺嘛——
伏黑甚爾很光棍地想。
反正他也不缺活干。
自從開始伏黑甚爾入行, 無論是誰發布的任務, 暗殺對象是否為咒術師,伏黑甚爾都不在意。
只要價格合適, 他都接。
漸漸地,百分百的任務成功率也讓伏黑甚爾有了名聲, 被稱作「術師殺手」。
或許對其他殺手來說, 做任務等同于刀口舔血,在鋼絲上起舞。
但對伏黑甚爾來說, 更像是枯燥乏味的重復——
抽刀、殺人,拿錢。
就這樣就好。
賭博是他的愛好,在拿到賞金之后,伏黑甚爾通常會一口氣把錢都賭光。
即便輸得血本無歸,他頂多是“嘖”一聲, 然后吐槽一句自己的壞運氣。
下次一定贏。
所以, 在伏黑甚爾被五條悟的「赫」擊中時, 他心中頓時浮現出一句話——
媽的,都要死了,還沒轉運,真是倒霉到家。
不過也無所謂。
一直以來,渾噩又隨意地活著的伏黑甚爾, 算是比較坦然地接受了自己即將到來的死亡。
直到,桐原司的白嫖.言論一出。
“”
伏黑甚爾覺得坦然不起來了, 胸口跟梗了一口氣似的,臉上也仿佛具象化幾個大字——
【冤大頭】。
伏黑甚爾嘴角的傷疤扯了扯,聽著電話那頭隱綽的啜泣聲,感覺腦袋里一陣煩躁。
頭發凌亂、兩眼虛無,還滿身血跡的天與咒縛微不可聞地輕“嘖”了一聲:“別哭喪了,不死了。”
很顯然,經過桐原司的“勸解”后,伏黑甚爾心中終于燃起了一股求生意志。
雖然,過程有點扭曲。
桐原司滿意地掛斷了電話,隨后拍拍衣角站起身,深藏功與名(并不。
隨即,他轉頭向夜蛾正道,發出了資本家的聲音:“哦,對了,夜蛾老師,等他恢復之后,記得收一下治療費。”
“按照他的傷勢,家入小姐絕對要加班的吧?”
桐原司若有所思,緩緩說道:“我記得按照勞動法,超過上班時間,是算一點五倍工資。”
家入硝子:“!”
那一瞬間,茶發少女看向桐原司的眼神都變得親近了起來。
畢竟家入硝子也不是什么圣人,她挺愛錢的。
伏黑甚爾:“”
媽的,奸商中的奸商。
五條悟清楚看到了他扭曲的臉色,大笑:“哈哈哈哈哈!”
“怪劉海,你看到了嗎?”
此刻,被家入硝子治療后,意識還算清醒,但吸口氣都是折磨的夏油:“”
不敢笑。
黑發少年捂著腹部,半撐著身體,想要坐起來。
“夏油君,請別亂動,你的傷還沒完全治好。”家入硝子走不開,于是提高了音量。
腦袋清醒后,夏油杰感受到的疼痛比之前更加強烈。
“沒、好?” 只是說話,仿佛渾身被刀片割過一般的疼。
家入硝子:“是,你先躺著休息。”
在傷者人數過多的情況下,家入硝子一般會優先治療在死亡邊緣徘徊的人,還能熬一段時間的再說。
就和醫院急診部一樣,危急重癥患者先行救治。
伏黑的瀕死狀態很兇險,拖不了,所以家入硝子先專注這邊。
夏油杰那邊則是稍后。
伏黑甚爾不再求死之后,夜蛾正道松了口氣,才有空考慮其他的事——
他擔心鹿紫云一會醒,扛著人就往貼滿符咒的地牢去。
“慢走~”
五條悟拉長了聲調。
另一邊,黑發少年試探著往后躺,隨著他躺下的動作,牽連到傷口,讓夏油杰輕輕地抽了一口冷氣。
驀然,一只手扶住了他。
讓他平穩地躺平。
夏油杰并未抬頭,就已經辨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是桐原司。
夏油杰抬起頭,看著醫療室的燈光打在桐原司的半邊臉上,如同溫柔圣父般的垂眸。
那邊家入硝子接著解釋道:“夏油君,你腹部的傷最嚴重,我先治好了那邊,漲一漲血條。”
也是在延長救治時間。
打完招呼的五條悟湊近夏油杰,說:“唔,怪劉海的咒力流向有些奇怪。”
夜蛾正道:“奇怪?”
家入硝子說出自己的診斷:“應該是咒力耗竭,再壓榨肉.體的潛能,繼續輸出。”
“因為與平常咒力流向的路徑不同,腹部的核心會超負荷運行,對身體損傷很大。”
頓了頓,家入硝子淺淺地補充了一句:“一般自爆用這招。”
“夏油君運氣不錯,活下來了,但有核心萎縮的風險。”
五條悟:“核心萎縮?”
家入硝子想了想該怎么說明:“舉個例子,一只吹到最大的氣球,一段時間后就會變成逐漸縮小,變成皺巴巴的模樣。”
五條悟:“嗯哼?”
家入硝子:“夏油君就和這種情況差不多啦。”
五條悟:“?”
夜蛾正道低頭沉思,他倒是能夠隱約理解家入硝子的意思。
他說:“那,夏油還能恢復嗎?”
“當然,萎縮也不是絕對的。”
最近夜蛾正道正在編教材,從高專的倉庫里找到了一堆資料,家入硝子幫忙整理。
從中找到了幾本研究咒術師肉.體和靈魂的書。
雖然內容不一定完全詳實,但確實能用其中的理論,來解釋家入硝子曾經的某些的疑惑。
這不?今天也用上了。
家入硝子繼續說道:“咒術師,是會不斷突破的哦。”
“有句話是,不破不立。”
“好比夏油君原本的核心是拳頭大小,延伸出如同血管般的通道,將咒力送到全身。”
“現在被撐大,連帶著通道也變大了。但如果夏油君的肉.體,能夠適應核心被撐大的感覺,讓核心維持不變。”
家入硝子趁著給伏黑甚爾換腿治療的時候,比劃了一下:“大概,是椰子大小?”
“延伸出來的通道擴大數倍,輸出的咒力量直接穩定地翻倍。”
五條悟滿臉驚奇:“自爆就能升級?”
家入硝子無語凝噎:“不要只聽半截話,自爆是超高風險行為,請勿隨意模仿。”
夜蛾正道:“應當是陷入絕境的狀態吧?瀕臨死亡的時候,通常能爆發出超越極限的力量。”
夏油杰并不知道這些。
他一邊聽著家入硝子講話,一邊將一半注意力放在桐原司身上。
聽到“自爆”兩字,桐原司垂在身側的指尖輕動。
他面無表情,卻像含著一層陰翳,和平時的桐原司完全不同。
仿佛又回到了奈奈子確認死亡的那個晚上,雙眸中是顯而易見的冷怒。
但他很快又調整過來,嘴角勾起,重新成為了“桐原司”。
夏油杰看到了,他張了張唇,卻說不出話來。
【不要緊】
他想和桐原司說這些。
身體關鍵時候不聽使喚,夏油杰沒辦法,忍著疼,去牽桐原司的手。
說不出話,他可以寫。
緊接著,夏油杰看到了桐原司的右掌心,那是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
——在伏黑甚爾偷襲時,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桐原抓住了刺入他心臟的刀鋒,不讓它再深一寸。
夏油杰眼睫顫了顫,拉著桐原另一只完好無損的手,讓他攤開掌心。
黑發少年用修剪整潔的指尖輕顫著在掌心滑動,寫下文字。
隨后,黑發少年一筆一劃地在那人掌心中寫下在舌尖呢喃過數遍的名字。
【つかさ(司)】
【我不后悔】
桐原司垂眸,看向面色蒼白黑發少年,輕巧地掙脫開對方的手指,俯下身,撩開粘在夏油杰額頭上的黑發。
盯著他看了片刻,桐原司伸手下滑,懸停在夏油杰的腹部。
緩緩下墜。
那里是核心的位置。
掌心隔著一層衣服,夏油杰感受到了來自桐原的溫度,他將那聲悶哼咽進喉嚨里。
“兩條路,變弱,還是變強?你知道怎么選?”桐原司低聲道。
“別讓我后悔,杰。”
夏油杰與那雙漂亮的眼睛對視,它們仿佛在說——
一旦你不是咒術師,我會毫不猶豫地拋棄你。
黑發少年停頓片刻,緩緩笑了,在桐原司的手背上,一筆一劃地寫道:
【永遠,不讓你失望。】
忽然,夏油杰想到了什么,掙扎著起身,去夠旁邊操作臺上的酒精和紗布。
桐原司:“?亂動什么。”
【你的,傷口】
夏油杰想,桐原的手傷得很重,與其等待,不如先簡單處理一下也好。
旁邊,反著坐椅子的五條悟不太理解地說道:“唉,沒必要吧?有反轉術式,等一會就輪到我們啦。”
五條悟對自己腹部的傷口也不以為意,因為不是用咒具造成的傷,也不是頭顱、心臟等要害。
五條悟沒有特別在意,只用了咒力強化那部分的肉.體,延緩出血速度就可以。
像普通人那樣處理,在五條悟眼里完全是多余的行為。
夏油杰:“”
只能說,他和五條完全是兩種思維方式。
聞言,家入硝子:“你們的傷口得延后,我先搞定他。”她努嘴示意了一下伏黑甚爾。
“還需要一些時間,稍等下。”
畢竟是斷肢再生,很耗費精力。
重新戴上笑容的桐原司走到夜蛾正道身邊,用推銷的語氣道:“夜蛾老師,這可是稀有的天與咒縛哦,完美工具人的人選。”
無論是體術、咒具,還是作戰意識,都處于頂級的存在,不挖來高專當苦力真可惜。
就別讓他閑著。
桐原司給夜蛾正道使了個明目張膽的眼色:您懂沒?
夜蛾正道:“”
“咳。”
看來是懂的。
桐原司笑了笑,到走廊上再次給早田真花打去電話。
·
電話那頭。
伏黑惠聽到父親變相的不死承諾之后,心情平復了很多。
他伸出小手,胡亂地在臉上抹了抹眼淚,被淚水濡濕的眼睫毛變得沉重,他使勁兒揉了揉。
小小一團蹲在那。
看上去分外可憐。
“嗡——”
“嗡——”
很快電話就又震動了起來,伏黑惠一驚,趕緊接通。
【“喂,是惠嗎?”】
“嗯。”
鼻音濃重。
黑發小孩對著電話那頭,小聲又愧疚地說道:“桐原哥哥,對不起,你還好嗎?”
伏黑惠很聰明。
在第一通電話打過來,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小孩起初有些茫然,但很快就反應過來——
父親的任務目標,大概率就是擁有特殊瞳孔的桐原哥哥。
伏黑惠抿著唇,想:“他、他怎么能接這種任務?”
明明認識對方。
不能拒絕嗎?
【“我沒事哦,惠。”】電話另一邊傳來溫和柔緩的嗓音。
【“伏黑先生正在接受治療,要來看看嗎?”】桐原司說道。
海膽頭小孩沉默了幾秒鐘,抿著唇,緩緩點頭:“嗯。”
雖然很想說不在意,但伏黑惠會想到電話中,父親前所未有的虛弱聲音,還是選擇遵從本心。
那個男人,真不讓人省心。
海膽頭小孩氣鼓鼓的。
【“好,惠,麻煩你把電話轉給那位粉發姐姐。”】
伏黑惠依言照做。
但他忽然意識到了什么——這邊的早田真花和黑崎壽,其實還被長繩捆著啊!
手機則是伏黑甚爾特意留著的破綻,方便桐原司等人定位信號的位置。
可惜沒人上鉤。
方才那通電話打過來,也是伏黑惠先接,再貼到早田真花耳邊,讓她說話。
“對不起,姐姐,我幫你解開。”伏黑惠趕忙說道。
黑發小孩本想召喚出玉犬咬斷繩子,忽的頓了一瞬,調換成上次馴服的鰹魚咒靈。
它一出來,就張開鋒利的牙齒啃著早田兩人背后的繩結。
黑崎壽還沒清醒——
他的術式要比技能雞肋的早田真花麻煩一點,伏黑甚爾為了省事,使的勁大,一掌把人劈成深度昏迷。
早田真花:“”
她遲鈍地緩過神。
之前,早田真花沒搞清楚狀況,懵懵的,教祖說什么做什么。
現在她終于反應過來——
教祖,真的沒事?
早田真花再次聽到了來自教祖的聲音:【“真花,還有黑崎,能聽到嗎?”】
“”
冷靜、冷靜,要冷靜。
早田真花告誡自己。
似乎是沒有聽到應答,教祖的語速加快許多:【“惠,在聽嗎,請你”】
鼻子、好酸!
早田真花眼里瞬間聚起齊了一泡淚水,狠狠抿著的嘴唇皺得死緊。
半晌,還是沒忍住,終于毫無形象地涕淚橫流,哭著蓋過了電話那頭的聲音。
“教祖,您沒事就好!”
“嗚嗚嗚嗚嗚!”
就像是孩子一樣的大哭。
仿佛要把體內充斥著的委屈、驚惶和慶幸,一股腦地全部宣泄出來。
等她終于打著嗝,從情緒中回神,羞慚到滿臉通紅的時候。
桐原司的嗓音輕的像風一樣,悠悠地傳進她的耳朵里:【“抱歉,讓你和黑崎擔心了。”】
早田真花猛然搖頭,才不是!
是他們拖了教祖的后腿才對。
被愧疚填滿的胸腔酸澀,早田真花仿佛在喉嚨口梗了一團棉花,陷入了濃厚的自責情緒。
是他們太弱了。
【“真花,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情緒低落消沉的早田真花一凜,仿佛提起了精神,貼緊手機:“什么事,您說。”
豎起耳朵聽,誓要將這件事做到盡善盡美,一雪前恥。
·
在電話里和早田真花交代完所有要做事情,桐原司按下了掛斷鍵。
忽然,有人推門而入,這人是從地牢回來的夜蛾正道,臉上有些沉凝:“感覺那人狀態不太對。”
“什么?”
“應該是受肉.體的緣故,”夜蛾正道說,“被凈化之后身體崩壞得很厲害。”
皮肉扭曲的模樣仿佛有兩個靈魂在爭搶這具身體。
桐原司說:“那如果要審問的話,還是盡快。”
夜蛾正道點頭。
兩人一起走進醫療室,
桐原司突然想起一件事,說道: “家入小姐,等會把你的銀行卡號發給我,結一下治療費。”
萬世極樂教里的那幾人,多虧五條悟,還有家入硝子。
另一邊,家入硝子掌心的紅色咒力不斷輸入進伏黑甚爾的身體。
她聽到這話之后搖了搖頭:“不用,那位姓田沢的大叔已經給過我報酬了哦。”
金額也很震撼,她喜歡。
桐原司一頓:“原來如此。現在他們人呢?”
家入硝子說:“在宿舍沉睡。”
那些人身上大部分都是致命傷,又大多是普通人的緣故,即便治療完畢,肉.體也會感到非常疲憊,需要充足的深度睡眠去恢復。
伏黑甚爾就不同。
他擁有堪稱逆天的肉.體,現在應該能靠著墻半坐起來,被反轉術式治療的新生軀體光.裸在外。
夜蛾正道首先做了個自我介紹,隨后道:“咳,伏黑先生,既然你意識清醒了,我想和你談一談。”
危險人物,還是早定個束縛比較保險,至少不能讓他再傷害桐原他們。
話說,天與咒縛能定束縛嗎?
夜蛾正道決定試試。
·
另一邊。
為了表示對五條悟這位絕佳瞬移輔助的感謝,桐原司:“悟,你有什么想要的嗎?”
五條悟出身五條家,本不缺錢。
如若桐原司也給錢作為報酬,太過敷衍,不如主動問他想要什么。
“嗯”
五條悟摸著下巴,聚精會神地盯著家入硝子掌心中,那團不斷流動的紅色咒力。
半晌后,說道:“老子確實有一件事,只有司你能做到。”
五條悟總覺得自己摸到了某種規律——
術式順轉「蒼」,反轉「赫」;普通咒力,反轉咒力。兩兩相對,仿佛鏡花水月一般完全對應的存在。
但又仿佛隔著一層膜,看不真切。
五條悟豁然起身。
他回頭,目光灼熱,蹬蹬兩步,跑到桐原司面前,笑著說道:“司,快朝老子腦袋上捅一刀!”
白發少年的笑容恣意舒朗,糅雜著清新燦爛的少年感。
如果五條悟說的不是這句讓人直呼變態的話
“老子能預感到,就差一點!老子就能學會反轉術式!”
顯然,五條悟莫名陷入了極度興奮的狀態。
五條悟并不像放過腦海中那一閃而逝的靈感。
他要趁熱打鐵,而夜蛾正道又說過,瀕死是最好的催化劑。
于是,五條悟選擇主動逼近死亡的極限!
領會了他的意思的桐原司,開口道:“這個要求,請容我拒絕。”
“為什么?”
“太變態。”
“哪里變態?”
“我變態。換一個要求,悟。”
“老子現在最想做的就是這件事,沒有別的要求可以換,而且只有你合適。”
“為什么一定是我?”
“老子只信任你啊!”五條悟脫口而出。
一想到有人朝著自己的要害攻擊,五條悟預感自己會忍不住反擊。
但桐原司,卻是被五條悟給予純粹信任的“行刑人”。
桐原司:“”
真是,讓人感到榮幸的信任。
“幫老子一下嘛,就一下,噗呲一下就結束了的。”五條悟摟住桐原司的肩膀撒嬌搖晃。
但他真的很大一只。
身上掛著超大號貓貓掛件的桐原司一時不察,踉蹌一下,向后撤了兩步。
小腿抵到了冰冷的床架,用余光一看,身后是夏油杰躺著的病床。
黑發少年唇上沒了血色,眉心也蹙著,望著這邊,似乎在忍耐著什么。
桐原司:“”
稍等,有種微妙的感覺。
旁邊的夜蛾正道越聽,眼皮跳得越厲害,顧不得和伏黑甚爾的談話,立刻出言阻止:“五條,別發瘋,這不是能開玩笑的事!”
大腦是很精妙的結構,怎么能隨意讓人捅刀?!
夜蛾正道第一次體會到六眼的瘋狂,就被震驚到心驚肉跳!
五條悟渾然不在意,反倒振振有詞:“就是要這樣做,老子才能更強!”
伏黑甚爾嘶啞笑道:“呵呵,我可以代勞啊。”
夜蛾正道:“”
五條悟大聲道:“不要!”
天與咒縛也不是不行,但和桐原司比起來,五條悟當然選后者。
白發少年回頭不依不饒地和桐原司撒嬌,無師自通地使出磨人大法。
桐原司郎心似鐵,堅定拒絕。
幾輪下來——
五條悟憤憤道:“老子任勞任怨地充當你的搬運機器,一句抱怨都沒有。”
“現在老子就這一個要求而已,你還推三阻四的。”
白發少年撇過臉,哼一聲。
“老子的真心付錯了!”
桐原司聽得扶額,揉了揉眉心,說道:“你,又是從哪部泡沫劇里學來的臺詞?”
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五條悟還打算繼續歪纏,忽然一道電話鈴聲打斷了他們。
夜蛾正道接起電話,聽到那頭說的第一句話就眉頭緊皺,失聲道:“特級咒胎?!”
“位置在哪?哪種類型的咒靈?”夜蛾正道一臉急促問道。
還掛在桐原司背上的五條悟也聽到了【特級】二字,眨了眨眼,有些好奇地重復:“特級?”
桐原司撥開他的手臂:“沉。”
這位年僅十六卻發育過好的少年,請對自己身高體重有些數。
“老子就要搭著!”
夜蛾正道重復著地址:“新宿區的西郊荒地,停工的建筑群。好,我會派合適的人去祓除。”
等等,西郊?
桐原司意識到什么。
另一邊,夜蛾正道掛了總監部的電話,直接愁得眉心快要打結。
按照現在高專在讀學生的實力,能夠祓除【特級咒胎】的人選,勉強只有冥冥和歌姬。
但她們前天就去了國外出差。
最簡易的解決辦法應該是找面前的桐原和五條,夜蛾正道琢磨著該如何開口時——
桐原司開口說道:“夜蛾老師,我去解決那個咒胎。”
五條悟緊跟著開口:“老子也要去!”
夜蛾正道有些詫異:“?”
桐原司:“那個咒胎,大概率是天使轉生而成的咒靈。”
“轉生?”夜蛾正道一怔,忽的靈光一閃,最近在整理的文本教材中出現過這一條知識。
——【如果咒術師死于非咒力,有概率轉化成咒靈。】
桐原司點頭:“沒錯。”
無論是普通人、還是咒術師,死后都會釋放大量咒力。
一般來說,那些咒力都會逸散在空氣中,成為其他咒靈的養分。
但被非咒力殺死的咒術師,如果擁有濃重怨念,便能使逸散的咒力凝聚成一團,生成咒靈。
當初桐原司為了干脆利落地解決天使,沒有使用咒具,而是利用了鬼本身的力量。
做到了非咒力。
夜蛾正道雙手交叉,結合理論,分析著桐原司那時候的情況——
非咒力是個很難實現的條件。
畢竟咒術師打起來,幾乎都是依靠術式和咒具,都自帶咒力。
普通人拿匕首行兇,倒是可以做到非咒力,可咒術師被普通人殺死的概率基本為零。
但桐原那時候情況很特殊:天使能夠消融一切的術式在起作用。
桐原處在被凈化咒力的狀態中。
所以才會舍棄其余攻擊方式,直接使用肉.體力量解決敵人。
機緣巧合之下,達到了非咒力殺死咒術師的條件。
邏輯很通順。
被自己推理說服的夜蛾正道果斷同意了桐原司的祓除請求,叮囑他要小心后還補了一句,
“記得放「帳」。”
提起這個,桐原司輕嘆一聲:“夜蛾老師,還要麻煩你替我解決照片的麻煩。”
“還有照片備份嗎?老子想看耶。”五條悟忽然出聲,嘻嘻一笑。
桐原司:“你不就在現場嗎?”
明明親眼看過來著。
五條悟:“那又不一樣。而且,司你不好奇嗎?到底被拍到了什么?”
被拍到了什么?
大概是充斥著雷電特效,賽亞人對戰死神的畫面吧。
桐原司明智地停止了和五條悟的對話,轉頭對夜蛾正道說:“老師,不用管他,把照片全部銷毀就好。”
夜蛾正道點頭:“別擔心,政府那邊也在配合。”
畢竟咒術師是不能出現在陽光下的職業,官方也想把這些消息都按下去。
桐原司點了點頭:“好,夜蛾老師,麻煩您照顧夏油,我會盡快回來。”
夜蛾正道點頭。
五條悟腳步輕快地跟在身后。
夏油杰目送兩人的背影離去,沉默下來,少年望著頭頂的燈光,微微閉上了眼。
安靜不到十秒鐘。
“——”
門被推開。
夏油杰:“?!”
五條悟大步走了進來,大手一伸:“夜蛾,照片給老子一份!”
夜蛾正道:“”
夏油杰:“”
樂于助人的家入硝子舉手道:“我有,加一下聯系方式,回頭發給你。”
“ok。”
達到目的的五條悟喜滋滋地離開,留下滿臉不贊同的夜蛾正道。
家入硝子決定多拉一個人下水:“夏油,你要嗎?”
夏油杰沉重地點頭。
夜蛾正道:“”
被老師說了兩句就輕輕放下的家入硝子臉上在心里比了個耶——
法不責眾,這句話果然有道理。
夜蛾正道順了順氣。
和伏黑甚爾談完之后,治療也差不多結束,夜蛾正道看著重新站起來的男人,伸出手:“伏黑先生,合作愉快。”
伏黑甚爾滿臉懶怠地虛握了一下夜蛾正道的手,低沉嗓音響起:“我餓了,要吃飯。”
夜蛾正道一愣:“這個點食堂已經關閉了。不介意的話,我做飯”
“男人做的飯?”伏黑甚爾瞇著眼,“嘖,算了,帶路。”
夜蛾正道:“”
別以為他沒聽出來嫌棄,這個伏黑甚爾還真是混不吝,完全沒有簽訂不平等條約,寄人籬下的感覺
伏黑甚爾跟在夜蛾正道身后,朝著宿舍走去,家入硝子目送著他們的背影,隨口感嘆道:“這兩個人都好壯。”吃飯估計都能吃幾大碗。
她很快回神,對夏油杰道:“夏油君,我們開始吧。”
夏油杰點了點頭。
時間很快過去,除了核心外,夏油杰的身體狀況恢復了一大半。
家入硝子隨口閑聊道:“我記得夏油君是式神使?”
“是。”夏油杰垂眸笑道,“可惜的是,咒靈都在那一戰中消耗光了。”
“唉,那很可惜啊。”
“是啊,收集了很多年。”
“收集?”
“嗯,我的術式是這樣的。”
其實,夏油杰對自己是否能短時間內恢復全盛狀態的把握都不大,但他已經做好了打算。
從零開始,竭盡全力吸取咒靈。
“慢慢再收集吧。”
家入硝子也理解他的想法,寬慰道:“說不定能吸收一只特級,就能抵過以前所有的咒靈了。”
夏油杰失笑道:“怎么可能,特級的話,那是天上掉餡餅……”
話音剛落,高專的警報聲再次響起。
本該去祓除「天使」的五條悟驀然出現在醫療室外的半空中,甩了一只形狀如爛泥一樣的咒靈下來。
“怪劉海,偏心的小洋蔥特意讓老子留給你的,特級的「天使」!趁著新鮮(還沒死),快點吃!”
落在陽臺上的桐原司無奈:“悟,它不是地里的蔬菜。”
五條悟叉著腰,說道:“比喻嘛,老子知道它是咒靈。”
夏油杰:“?”
家入硝子:“?”
真有天降餡餅?
等等,家入硝子想,自己是不是該趁著運氣好,去買點樂.透大獎什么的?
桐原司從陽臺上跳了進去,腳尖落地,看向夏油杰,笑著說道:“不能浪費羂索給的禮物嘛。”
“想來他看到「天使」出現在我們一方,一定會很驚喜。”
夏油杰怦怦跳的心臟逐漸平復。
他竭力告訴自己冷靜,桐原司是本著不浪費的想法,不是特意為他帶的,但嘴角怎么都壓不平。
黑發少年點頭:“嗯。”
夏油杰伸出手,咒力牽引,那團破布一樣的咒靈瞬間扭曲壓縮,成了一顆漆黑的咒靈玉。
很快,不知道第幾次被警報聲驚到的夜蛾正道趕到現場,接收了過量的信息。
一雙虎目瞪圓,震驚道:“你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說到這個五條悟很激動:
“是這樣的——”
第056章 第 56 章
時間回到兩個小時前。
半路折返回醫療室, 要到了照片的五條悟心情不錯,長腿一邁,很快就腳步輕快地回到桐原司身邊。
桐原司:“特意回去一趟,干嘛呢?”
某白發少年眼珠一轉, 找了個借口, 說道:“老子有一句話忘記和夜蛾說了嘛。”
說著, 五條悟瞟了一眼。
正好撞上了桐原司那仿佛具象化著“你再編?”這幾個字的平淡眼神。
被戳穿了的五條悟也不覺得心虛,反問道:“你不信老子說的話?!”
桐原司點頭:“不信。”
“怎么看怎么可疑, 你去問夜蛾老師要那些被拍的照片了?”想來想去,也就這個可能性最高。
也是剛才五條悟提過的事。
桐原司望向五條悟——
很好, 眼神略微漂移, 神色略微驚詫,仿佛在說“你怎么會猜到”。
五條悟眼神飄忽了一瞬間, 隨即挺起抬頭挺胸,顯得氣勢很足:“老子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仿佛在比下巴抬得高,誰就有理。
隨后,五條悟無比生硬地轉移了話題,說道:“好了, 我們不要糾結這個了!”
“窮兇極惡的特級咒胎即將孵化, 祓除任務迫在眉睫。”
這話能從五條悟嘴里聽到還真是很稀奇, 桐原司想。
“我們快走吧~”
最后一句話,依舊是桐原司熟悉的屬于五條悟的甜軟語調。
白發少年眨巴著眼,企圖“萌”混過關。
桐原司深刻意識到,和貓這種生物,是講不通道理的, 他說:“走吧。”
“嗯嗯。”
五條悟打算用瞬移去。
因為由咒術師死后轉化而成的、未孵化的特級咒胎,是五條悟從未見過的稀有品種。
好奇心如同釣貓棒末端的亮片小魚, 勾著五條貓去撲咬。
這樣想著,五條悟朝著桐原司伸出大手,好玩似的搖晃著每一根手指,形成了波浪狀。
白皙修長的手指在空中快速晃動,都出現了殘影。
五條悟說道:“我們瞬移過去,司,快把手給老子。”
桐原司隨口道:“瞬移的話,不是搭肩膀就行了嗎?”
用無下限術式順轉「蒼」延伸出來的瞬移技能可以帶人,不過“乘客”需要和五條悟有身體接觸。
之前帶人,五條悟基本上利用「蒼」的吸力,讓自己手掌貼著他們的后背或肩膀,再瞬移。
五條悟眼睛都不眨,說:“肩膀搭膩了嘛,人也是需要新鮮感的。”
桐原司:“”
這算哪門子新鮮感?
五條悟見狀,就知道小洋蔥不想配合,他正打算胡攪蠻纏,讓桐原司滿足他的要求時——
一只手輕搭在他的手心。
出乎預料的,桐原司倒是非常配合,理由也很簡單——
這次既不是劊子手任命書,也不是其余過分的要求,那么配合一下不是什么大問題。
五條悟低頭,眨了眨眼。
顯然桐原司出于意料的行動打亂了他原本的節奏。
“”
白發少年垂眸看向手心里的屬于他人的手掌,白雪般的睫羽垂下,遮擋住一半眼眸。
又在光芒微弱的路燈下延伸出一片濃密的陰影,落在眼下。
他就這樣看著,停頓了大概兩秒鐘,這對于五條悟來說是有些反常的行為。
是在走神?
桐原司歪頭,有些疑惑地提醒,喚道:“悟?”
被他喊到名字的五條悟凝眉不語,大掌一攏,語調揚起:“司,你的手,比老子小一圈唉!”
說罷,五條悟揉捏玩具一般收緊力道,企圖將桐原司的手掌攏成一個球狀,包裹在內。
“還會再長大嗎?不對,司比老子還大兩歲的話,絕佳生長期已經過了吧?好可憐。”
桐原司:“?”
迷惑行為。
五條悟這波可以評價為語不驚人死不休,不知道抽什么風,莫名其妙開始人身攻擊。
然而他還在繼續:“再長,身高也只會多幾厘米而已。”
“不過無所謂,畢竟比老子矮也不是什么丟人的事!”
白發少年一邊嘴上叭叭,一邊低著頭專心致志地把玩桐原司的手——
桐原司的手指并不是過分纖細的類型,但總體來看尤其修長,指節也并不突出,摸著很柔軟。
五條悟還把自己的手去比對,不僅是手掌大小,連指節也突出一些,顯得更外有力量。
白發少年的手背上青筋蔓延,并不可怖,而是隱約在雪色的皮膚下,模糊了那條未成年界限帶來的青澀感。
兩者對比明顯。
五條悟臉上揚起一個得意的笑容:“司,你這完全就是女生的手嘛!”
“是生長期沒好好吃飯嗎?”說著,少年若有所思,“哦,等一下,司是異食”
桐原司:“”
他抽回被五條悟捏住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咚!”
“啊!”
五條悟遭到錘頭攻擊,隨著他的一聲大叫,頭頂多了個冒著煙的包。
白發少年捂著腦袋,不可置信地看向罪魁禍首,嚷嚷道:“好疼!”
被人身攻擊的桐原司一把拽住他的手臂,發號施令道:“閉嘴,快瞬移。”
五條悟:“”
白發少年還想反駁,結果對上桐原司的眼神之后就不情不愿地蔫了下去:“干嘛那么兇。”
敢怒也敢言(?)的五條悟哼唧一聲,反抓住桐原司的手,另一只手開始牽引咒力。
屬于「蒼」的幽藍咒力如煙似霧,以一種奇妙的規律蔓延開來,將西郊與高專之間的空間壓縮到極致。
“嗖!”
兩人身影頓時在原地消失。
·
西郊荒地,停工的建筑群。
這一片原本是要開發一個養殖場,專門養錦鯉。
但建到一半,開發商覺得養錦鯉沒前途,卷款跑路逃出國了,這里也只能停工。
放置不管的時間久了,像是被時間風化過的殘垣斷壁。
春夜的風微涼,發現咒胎的輔助監督,也就是島本勇志搓了搓手臂,抬起手,念出咒詞: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濁殘穢,皆盡祓禊。】
半透明的帳從空中落下,將周圍一片都囊括在內。
雖然咒術師還沒趕到,先隱蔽一下咒胎的存在吧,島本勇志擔憂地想。
不久前,夜蛾正道給島本勇志打了電話,說這里發生過一場詛咒師大亂斗,讓他來收個尾。
島本勇志點頭。
對加班這件事習以為常。
不過等他來了之后,看到滿地狼藉,和橫七豎八躺著的詛咒師,還是有被震撼到。
大工程啊,頭疼!
等島本勇志哼哧哼哧地干完活,準備長舒一口氣的時候。
半空中忽然牽引著一股讓人心悸的強大能量,如燃燒的烈焰般扭曲著空間,仿佛要把漆黑的夜空都扯掉一個洞。
轉瞬間風云色變。
被層層壓縮的咒力也逐漸凝成一個表面嵌滿眼球的畸形怪物卵,漂浮在半空中。
島本勇志呼吸一滯。
他瞬間認了出來,是咒胎!
而卵下的生物似乎隨時都要破體而出,不似人類手掌的凸起,不斷出現在咒胎的表面。
看著卵里那東西的動作,島本勇志脊背發涼。
或許是衣服穿得也少的緣故,遙望浮在遠處空中的圓形咒胎,島本勇志慌得四肢顫抖。
“咕咚。”
島本勇志吞了一口口水。
喉嚨滾動的聲音仿佛在耳邊炸響,他聽得清清楚楚。
一旦孵化,那可就是貨真價實的特級,能夠比肩天災的咒靈。
島本勇志這種炮灰光是用肉眼看,都能感受到咒胎上散發著的,讓人頭皮發麻的壓迫感。
“希望咒高快點派人啊。”
島本勇志呢喃道。
可是現在距離他把消息傳回去,才過了兩分鐘。
島本勇志也知道,咒術師的動作再快,趕到這里也需要一段時間。
島本勇志又咽了咽口水,雙手合十,不住地祈禱:“不要孵化,拜托,先不要孵化。”
余光中,他仿佛看到一顆幽紫色的流星,不由得更虔誠地祈禱。
可,怎么感覺不太對呢?
在島本勇志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流星”在瞬息之間靠近。
然后,毫不留情地直沖半空中漂浮著的咒胎!
“轟——”
巨大的沖擊波揚起颶風,直接讓島本勇志趔趄了好幾下,扶著旁邊的一棵樹干才艱難站穩。
風沙迷眼,等他瞇著眼抬起頭時,視線模糊,用力眨了眨眼后,終于看到了漂浮在半空中的兩人。
島本勇志瞪大眼:“”
等等,那是?
他掏出手機,慌張地調出相冊里的一張圖片,慌張對比。
唉?!
·
另一邊。
在六眼定位到特級咒胎的位置后,五條悟二話不說,直接甩了個虛式「茈」過去。
也就是術式順轉「蒼」和術式反轉「赫」的結合體。
能發揮出一加一大于二的威力。
與此同時,桐原司瞬時察覺到了他的意圖,瞬發了一個增幅結界,恰到好處地進行了咒力增幅。
被增幅過的「茈」瞬間膨脹了一倍有余。
咒力如同挾裹著潮水一般的恐怖能量,沖擊在咒胎上!
一聲巨響。
“啊啊啊——”
特級咒胎的中間部位被「茈」打出一個流淌著紫黑血液的打洞。
兩側也只剩下一層薄膜連接著,咒力混亂地浮動著。
咒胎轟然落地,仿佛成了一灘爛肉,它發出好似嬰兒哭聲的尖銳叫聲,咒胎表面不斷有突出來的觸手,似乎想要沖破胎衣。
咒胎表面的眼睛滲出血淚,昭示著它正在承受著無與倫比的痛苦。
五條悟神情見頗為可惜:“嘖,它的術式在起作用,「茈」一半的能量被消融了。”
這咒胎的反應挺快——
舍棄了一部分身體,以此作為束縛,以還未出世的咒胎之軀,將咒力灌注到術式當中去。
這才沒有被「茈」轟滅。
他身后,桐原司正在構建結界,口中不斷咒詞:【扶搖而起,陡轉而落,混沌顛倒,無所可赦。】
只一層當然是不保險的。
尤其是,敵人還是能夠消融咒力的天使轉生而成的咒靈。
趁它病要它命。
桐原司沒有其余廢話,言簡意賅道:“悟,繼續。”
他可沒有什么等敵人發育完全再打的品德,他喜歡趁弱碾壓,又省事又爽。
將危險扼殺在搖籃之中,永遠都翻不起風浪,那最好。
五條悟雀躍道:“好!”
話音剛落,兩人迅速逼近地面上的咒胎,想給它最后一擊。
異變陡生。
“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刺耳的嘶吼,無數道燦爛的金色咒力從特級咒胎身上爆發出來,掃射周圍。
將直徑百米內的空間全部覆蓋。
很快,那些數不勝數的尖銳如同針芒的燦金尖錐,密集地填塞滿了整個空間。
一絲停頓也無,如傾瀉而下的雨幕,不留一絲空隙地朝四周無差別攻擊。
原本五條悟一直開著無下限,卻察覺到那最先到達的燦金尖錐率先消融了無下限。
隨后而來的尖錐穿過前者消融出來的缺口,直接攻擊到了五條悟的本體。
“呲!”
白發少年的手臂驀然被尖錐劃出一道淺淺的血口,殷紅的血珠細細密密地滲出來。
不過他反應很快,立刻操控著無下限完全包裹全身。
轉瞬間,更多的燦金尖錐兇狠射來!
突然,斜旁邊伸出一只手,是桐原司,他拽住五條悟的手臂,迅速向后撤退。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濁殘穢,皆盡祓禊。】
桐原司當機立斷,瞬發出了無數層「抗拒含有咒力的生物或非生物」的帳。
每一根尖錐都能消融一層帳。
五條悟即刻抬頭看,無形的帳被燦金尖錐沖擊后,如同泡泡般消融,一層又一層。
好似夜晚的路燈下,那蓄滿雨水的水坑,倒影著路燈的光點。
雨滴噼里啪啦地落在水坑里,把光影砸得四分五裂,不停搖晃。
桐原司神色冷靜,盯著光柱中咒胎的碩大剪影,低聲道:“悟,它要強行孵化了。”
話音未落。
一道裂帛之聲響起,光影之中,能看到有什么穿透了咒胎的頂部,伸了出來。
“呼哧呼哧——”
粗重的喘息聲從光柱中心傳來,它仿佛并不熟悉自己的新身體,撲騰著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好丑、好丑。
她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天使幾乎要陷入崩潰,她看著自己的“手臂”,或許還能稱作手臂的部位,已經變成了鑲嵌著無數雙眼睛的翅膀,雙目赤紅。
視線朝下,她的下半身還未從咒胎中完全孵化,猙獰的、讓人作嘔的眼睛里滲著血紅的淚。
無數雙眼睛正在盯著她。
天使再也忍受不住——
“啊啊啊啊!”
她尖叫著,她怎能變成如此不潔的生物,骯臟的化身?!
天使伸出翅膀,瘋魔了似的攻擊著自己的下半身。
另一邊,五條悟也見到了天使咒靈身上,那些足夠引起密集恐懼癥的眼睛。
感受到了視覺沖擊,表情嫌棄地說:“噫。司,快看,那個咒胎好惡心。”
“明明是天使來著,咒靈化之后卻變得好扭曲好怪異。”
桐原司一邊結印,一邊說道:“嗯?克蘇魯化?”
克蘇魯這個名詞有些熟悉。
五條悟想了想,自己曾經玩過一款名叫《克蘇魯的呼叫(Call of Cthulhu)》的游戲,于是瞬間get到了桐原司的意思。
“確實有點貼合唉。”
這種看一眼仿佛都會被精神污染的外表,有點克蘇魯的味道。
話說,明明天使的人類狀態還挺清秀的,轉化成咒靈怎么就變成這幅鬼樣子?
五條悟嘖嘖稱奇。
桐原司上前兩步,說道:“趁著它還未完全孵化,悟。”
方才生死存亡之際,咒胎強行讓自己孵化,但沒有完全成功,只有上半身從咒胎中掙脫。
五條悟再次發動虛式的同時,桐原司的結界已然準備完畢。
彈射而出的深紫咒力團以勢不可擋的姿態朝著天使襲去!
后者察覺到死亡的威脅,伸出翅膀,用力揮動,帶著笨重的身體升空。
與此同時,燦金光輝再次照耀大地,毫不意外地,「茈」被全力以赴的天使消融殆盡。
以為穩操勝券的天使,下一刻卻驚恐地發現——她失去了敵人的目標!
在哪?
在哪?!
天使惶恐地快速扭頭,在身邊四處尋找那兩人的身影。
“老子要來嘍!”俏皮的嗓音在天使背后響起,讓她汗毛倒豎。
正當她想要利用咒力消融對方的術式攻擊時,倏然心中一跳,哪里不對。
下一秒,五條悟就驗證了她的想法,白發少年擰腰施力,伸出一腳,大力抽射!
“砰!”
半空中,天使“哇”得一聲吐出一口紫黑色的血液,身影立刻朝著斜側邊的建筑群砸去。
“還沒完哦。”
忽然出現在天使身后的人輕笑著說。
天使艱難地扭動眼珠,看到了那人面帶笑意的臉,那雙特殊的眼睛,和他蓄力完畢的腿鞭。
“砰!”
被當做肉球的天使,再次被踢飛。
桐原司:“啊,稍微有點歪。”
沉浸式體驗著一場酣暢淋漓的踢球運動的五條悟渾不在意,下一秒就瞬移到了天使的位置。
天底下還能找到比這質量更好、更適合五條悟的足球嗎?
不能。
“砰!”
“砰!”
“砰!”
“砰!”
兩人有來有回地玩了好幾輪,最后五條悟一記凌空抽射,將天使砸進了不遠處建到一半就停工的建筑里。
“goallllllll!”
五條悟滿眼興奮,模仿著足球比賽里的解說,為自己激情配音。
旁邊,桐原司失笑道:“這么開心?”
“當然!”
為咒靈足球的質量點贊,五條悟表示玩得很盡興。
“話說,那個天使真的一點戰斗意識都沒有哎?”五條悟嘲笑道。
失去目標的瞬間就該開大范圍攻擊,防止敵人偷襲才對。
而它居然蠢到用眼睛去追蹤敵人的蹤跡。
桐原司:“是自信吧。”
“自信?”
“大概是以前沒什么人能躲過她的大范圍凈化,所以天使只需要在找到機會,出來放個大招就行。”
“那就是偷襲吧?”
五條悟嘖了一聲。
之前也是,他們全部都被那個天與咒縛吸引了注意,天使就突然冒了出來,開大招。
“好卑鄙。”五條悟評價道。
“——”
或許是五條悟的評價刺激到了意識瀕臨消散的天使,瀕死的它發出一聲絕望的怒吼,瞬間上演醫學奇跡。
扭曲到不成樣的半截咒胎包裹住它破爛的身軀,隨即翛然撕裂,從中誕生了人形的天使。
依稀能辨認出事人類軀體的模樣,但眼白為黑,眼瞳為金,身后還有一雙鑲滿了黑金眼球的六翼翅膀。
它望過來。
眼中充斥著恨意。
低沉到脫離人類范疇的嗓音如同打磨的砂紙——
【領域展開——業障皆凈】
瞬間,兩人被漆黑的結界包圍在內,四面八方是無數雙黑金眼球從各個角度凝視著他們,仿若地獄。
桐原司嘆息,不愧是咒回世界,反派臨死前開掛反殺的幾率真高。
他感受了一下,發現能感知到咒力,卻無法調動,也就是說,這個領域的效果是,禁止動用咒力。
“有意思。”
桐原司低聲笑道:“悟,你怎么樣?”
沒人應答。
“悟?”
桐原司稍微提起了一些心,朝著身側的白發少年看去,等等,這表情
五條悟兩眼放光,亮晶晶的,立刻往桐原司身上一撲,語氣里是掩飾不住的愉悅:“好爽!”
“這個領域,把六眼也禁了哎,老子現在的腦袋超級輕松,感覺要上天了!”
桐原司哧的一聲笑出來:“原來如此,給你減輕負擔。”
完全被忽視的天使終于忍無可忍,無數聲音說著同樣的話:【都該死、都該死,你們墮天使全部殺】
【都怪你們,都怪你們!】
【去死!!】
隨著無數道重合在一起的怒吼聲,黑金眼珠緩緩聚集,凝聚成六翼天使,看著兩人流下血淚。
血淚在翅膀下方匯聚成血色鎖鏈,延伸出數十米的長度,還在不斷繼續。
迅速朝著桐原司他們襲來!
“嘩啦嘩啦——”
五條悟仔細感受了一下,領域內禁止使用咒力,體內的咒力雖然卻還在,但無法使用術式。
忽的,他靈光一閃,想起了在和伏黑甚爾對戰時的某個細節。
“司!”
“悟!”
與他聲音幾乎重合的,是桐原司的呼喚聲,兩人相視一笑,都意識到了對方在想什么。
“留一命?給夏油吃。”
“嗯?!司太偏心了!”
“難道悟不想經常享受到大腦無負荷的爽感嗎?”
“哼。”
短暫又快速的對話結束。
桐原司腳尖用力,整個人躍到半空中,血色鎖鏈“嘩啦”到來,目標是穿透他的心臟。
“砰!”
完全被另一個敵人吸引了注意的天使,被五條悟一拳頭打到了翅膀中央,白發少年笑得肆意。
大聲嘲笑道:“你還真是蠢哎,一個當能上兩次!”
【去死、去死!】
天使被激怒,立刻伸出另外兩條鎖鏈朝著五條悟的頭顱而去。
五條悟極快地速度躬身,朝著桐原司奔去。
兩人在半空中手掌交握,四目相對,五條悟燦爛一笑,手臂用力,將人大力扔出。
桐原司的身影似乎消失不見了。
血色鎖鏈也跟隨而去,但不得不在結界邊緣停止。
【?!】
天使的鎖鏈失去了追擊目標,一時間停住了動作。
這回它吃一塹長一智,強行在領域內使用了凈化一切咒力的術式!領域內金光閃耀!
天使翹首以盼。
待等他們的身體失去咒力強化后徹底無法上躥下跳,再用鎖鏈貫穿他們的肉.體!
忽的。
“咔嚓——”
本該嚴密封閉的結界被破了一個洞,桐原司的身影驀然出現在結界邊緣。
被凈化之后的咒術師是處于徹底無咒力的狀態,只要速度夠快,在就能離開領域,再從外部打破結界。
新轉生為咒靈的天使戰斗意識不夠,完全沒考慮到這種可能性。
于是,在五條悟的助攻下,桐原司摸到了結界的邊緣。
結界被打破,有瞬間的紊亂,桐原司的增幅結界隨之而來!
而五條悟抓住了這個機會,狡黠一笑:“這回老子要來真的了哦!”
紫色的咒力團在他手指尖凝聚:“茈!!”
轟——
結界徹底破碎。
桐原司向他看去。
夜空下,是白發少年璀璨又熱烈的笑容,周圍野生植物的花瓣與綠葉,被紅與藍糾纏下的“煙花”吸引。
打著飄兒簌簌而落。
這是一場溫柔到極致的花雨,隨著風在他們身邊旋舞,散落紛飛。
忽的,桐原司眉頭一皺。
五條悟立刻注意到:“怎么”
桐原司:“嘔。”
五條悟:“??小洋蔥,你什么意思?!老子要鬧了?!”
嘔吐,代表著討厭。
五條悟左顧右盼,確認這里的活人就他一個,委屈至極。
所以,這家伙是討厭老子的笑容,討厭到要嘔吐了嗎?!
五條悟不可置信,五條悟傷心欲絕,五條悟心如刀割。
“抱歉。”桐原司捂著下半張臉,臉色有些難看,壓抑著反胃的不適感。
是紫藤花……
四月,正是紫藤花的花期,日本又格外喜歡這種花,野外有也是正常的。
桐原司:“”
碰上野生怪了!
嘔。
“啊啊,快解釋給老子聽,不然老子真的要鬧了!”
第057章 第 57 章
——這是一種無法抑制的生理性厭惡, 桐原司想。
從他的身體深處涌現出的抵觸,是本能在抗拒那種植物的味道。
對普通人來說,紫藤花毒素存在于種子和果實, 誤服的話懟身體也有影響, 但并不致命。
而鬼不同, 對他們來說, 紫藤花的全株都有毒。
因此才被稱為鬼的天敵。
當然,有句話放在這也適用:“拋開劑量談毒性, 都是耍流氓。”
且鬼的實力越強,抗毒性越高。
在鬼滅之刃漫畫中, 蝴蝶忍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持續攝取紫藤花毒, 讓自己全身都盈滿毒素。
后來,童磨吃掉了蝴蝶忍, 也因此相當于吃下了比致死量還多數倍的毒.藥,隨后身體才開始崩壞。
而現在,對桐原司來說,那些隨風飛舞的紫藤花并不能達到“毒”的程度。
純粹的討厭而已。
桐原司找了個半真半假的理由,說道:“抱歉, 可能是花粉過敏。”
五條悟原本將信將疑。
可看到桐原司的臉色, 白發少年馬上要脫口而出的話又咽了回去。
然后五條悟也沒說什么, 神色有些別扭地用「赫」把周圍地面上的花瓣都推了出去。
“——”
散落在周圍的紫藤花瓣被咒力帶起的一陣風卷走。
肉眼可見的,桐原司舒緩了許多,揚起慣常的笑容,道:“悟,謝謝。”
五條悟“嗯”了一聲, 雙手插兜,眼神有點沉。
桐原司蹲下身, 打算從不遠處的地上拾起還剩一個頭的「天使」。
被五條悟的虛式轟了一記的特級咒靈,此刻完全是在茍延殘喘,在消散的邊緣徘徊。
雖然提起說留手,但威力確實沒辦法控制到剛好的程度。
不愧是無下限,桐原司感嘆道。
看情況,還是盡快趕回高專比較好,方便夏油杰吸收。
…夏油杰。
桐原司斂下眼,視線有短暫的失焦,眼前仿佛有一幕畫面閃過——
不惜以自爆為代價,也要保護桐原司的黑發少年。
那一瞬間,沒人不會被他那樣決絕又溫柔的眼眸而動搖,俯視眾生的“玩家”有了些微的搖擺。
值得這樣做嗎?
夏油。
桐原司面無表情——
我忽視了你的痛苦,你的犧牲,甚至還將罪魁禍首,完好無損地留在高專。
你該恨我才對。
·
在桐原司心中的天平兩端,永遠處于極度不對等的情況。
天平抬起的那一端可以是任何事物——
桐原司的本心、道德,感情,也可以是其它人的生命。
而另一端,是【劇情值】。
為了回到原世界,桐原司可以犧牲天平抬起那一端的一切,這是他早已定好的準則。
桐原司眸中暗沉陰翳——
在枷場奈奈子確認死亡的那個晚上,那是桐原司第一次,脫離了睥睨眾生的“讀者”視角。
做出了不利于收集【劇情值】的選擇。
如今,是第二次。
看來,即便身體變成了鬼,還是無法超脫人類的范疇啊。
真讓人惡心。
桐原司又掛起微笑,將那些情緒掩埋在深處,泰然自若地側頭,說道:“我們走吧?”
忽然,五條悟走了過來,兩只大掌一伸,捏住桐原司的下頜和兩邊臉頰,用力擠壓。
“不想笑,就別笑!”
五條悟緊盯著桐原司,一字一句地說道:“老子,覺得這個笑很難看。”
白發少年貼近,身高差就變得明顯起來,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桐原司,在他臉上巡視,企圖找出一些線索。
五條悟一向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從不拐彎抹角。
桐原司失笑:“”
不愧是直覺系。
“只是有些困倦而已。”
桐原司伸手去拉開五條悟的手掌,神色如常說道:“今天發生的事太多,消耗太大,在所難免。”
很合理的理由。
——今晚事件迭起,羂索的連環計劃幾乎讓所有人都在連軸轉。
不僅是生理,更是心理。
但,五條悟不信。
于是白發少年收緊手掌,不讓桐原司掙脫開,語速超快地問道:“不開心?心情不好?沒錢了?”
五條悟一疊聲得問題,執拗地想讓桐原司給出一個答案。
一副不給真實答案就不善罷甘休的架勢。
五條悟瞪大了眼:“小洋蔥,你還有沒有把老子當朋友?!再不說真話就和你絕交!”
幼稚的威脅。
卻完全符合五條悟的人設。
不知道第幾次意識到沒辦法和貓講道理的桐原司,嘆了口氣,無奈道:“好吧,悟,我說——”
白色大貓豎起耳朵,抖了抖。
聚精會神,目光灼灼。
被投射著灼熱視線的桐原司與他四目相對,吐出幾個字:“因為,心情有些煩躁,也餓了啊。”
“悟應該也懂得吧?”
桐原司輕輕地扭頭,脫離五條悟的大手,說道:“陷入饑餓狀態之后,人就會變得不對勁。”
一本正經的解釋。
應該能糊弄過去。
“餓了?”五條悟歪頭,重復了一遍桐原司的話,像是小動物一樣在理解人類說的話。
五條悟,果然是公認的貓塑。
這些不經意之間的小動作真的和貓很貼呢,桐原司想。
擼貓,還是不擼?
桐原司猶豫不到半秒鐘,還是沒忍住,伸出手在五條悟頭頂上呼嚕了一把,把柔軟的白發短發揉得四處翹起。
也是時候結束上個話題了。
“快走吧,「天使」的保質期要過了哦。”桐原司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地上的那一坨。
五條悟哼了一聲,隨即語氣霸道地說道:“手給老子。”
桐原司先是照做,隨后挑眉:“?”
這又是怎么了?
眾所周知,一旦孩子變得反常,總是在醞釀著要作妖的。
桐原司嘴唇動了動,正想說話時,五條悟忽然伸出了一只手,閃電般到了桐原司面前。
“——”
觸感微涼的手指抵在桐原司的唇上,似乎有什么東西鉆進了口腔中。
桐原司的瞳孔中暗紅一閃而過,清甜的蜜桃味在舌尖融化。
甜蜜又清新的口感。
是血。
五條悟的血。
桐原司眼神一凝,朝他看去,只見白發少年笑得眉眼彎彎,俱是得意:“甜食能讓人心情愉悅,但司又不能吃普通食物。”
“但司說過,老子的血液味道是水蜜桃,剛好!”
“超甜的對吧?!”
不等桐原司說什么,就被五條悟拽住手掌,另一只手開始結印,壓縮著到高專的空間。
扭曲的空間附帶著吹拂的狂風,將五條悟的白發吹得恣意飛舞。
少年精致到不真實的面容漾著笑意,舒朗開懷。
他大聲說:“回去嘍——”
·
時間撥回到兩個小時后。
“事情就是這樣!”
當然,關于血液的事,五條悟沒說,他打算留給和怪劉海單獨炫耀一番。
至于其他事?
五條悟也挺認真地在說。
只不過,在說到「天使」長得多么精神污染時,添油加醋;
在說到對方施展術式,和生得領域這種重要細節時,刪刪減減。
全程聽下來,就對五條悟凌空抽射,射中球門這部分,印象最深刻的夜蛾正道:“”
頭疼,真的頭疼。
夜蛾正道感覺自己是坐在這里,聽了一堆不那么廢話的廢話。
算了,也不能指望五條悟。
畢竟桐原還是算靠譜的,而且夏油杰也正在吸收咒靈玉,屆時讓他操控著咒靈演示一遍也行。
這樣想著,夜蛾正道從剛才起就突突跳動個不停的太陽穴好像也能平復一些了。
他站起身,囑咐道:“你們今天也奔波勞累一天了,好好休息。”
“我明天再來找你們。”
夜蛾正道還有事要忙——地牢里的藍發咒術師并未審訊完畢。
準確的說,對方剛清醒不久。
受肉.體牽涉甚廣,夜蛾正道也不放心別人代勞,因此他并未將審訊這任務假手于人。
今夜肯定加班。
桐原司點頭:“嗯。”
“五條今晚也住高專吧,免得來回跑。最近宿舍擴建,很寬敞。”夜蛾正道想到什么,說道。
被提到的五條悟的面上一臉無所謂:“老子要住司隔壁。”
夜蛾正道點頭:“位置很多,你們隨意挑就可以。”
之前一段時間,夜蛾正道根據桐原司提供的地圖,去白點所在的位置搜尋咒術師。
找到的人年齡差距很大,小學生到社畜,男女老少都有。
談過之后,愿意來高專的人就有二十多位。
夜蛾正道意識到兩個宿舍不太夠用,正好根據年齡再分一分。
正好,高專有建筑相關術式的咒術師協助,因此宿舍的擴建工程很絲滑地快速完工了。
五條悟懶得說話,趴在椅背上,向夜蛾正道比了個OK的手勢。
道別之后,夜蛾正道魁梧的背影就消失在了門后。
“唔。”桐原司坐在病床邊緣,雙手撐在身后,肩膀和頭都向后仰,伸了個懶腰。
雖然生理上好像沒有變化,但心理上是舒適的。
“夏油那邊,還沒結束?”
桐原司輕聲問。
開著被動六眼技能的五條悟,能知道隔壁的情況。
白發少年從鼻子里哼了一聲,語氣輕佻:“還沒有哦。”
在桐原他們剛回來的時候,夏油杰把「天使」搓成球之后,就拿著咒靈玉去了隔壁房間吸收。
家入硝子也跟了過去。
一段時間過去,隔壁房間的夏油杰還是沒有動靜。
是因為特級嗎?
難吸收什么的。
不過家入硝子也跟著一起,應該不會出事。
之前,夏油杰想找個安靜地方獨自吸收,不過家入硝子沒同意。
茶發少女說道:“畢竟夏油君還是重傷初愈。”
“「天使」又是特級咒靈,以防萬一出現‘虛不受補’的狀況,我還是在場盯著比較好吧?”
夜蛾正道贊同點頭。
夏油杰思忖半瞬,也覺得家入硝子考慮得很周到。
于是等家入硝子給桐原、五條兩人治好傷之后,就和夏油結伴去了隔壁房間。
到現在,估摸著過去了有二十分鐘左右。
桐原司仰頭,看向天花板,緩緩開口道:“悟,之前那些血液,謝謝。”
“嗯哼,老子很甜吧?”五條悟格外驕傲。
桐原司眼露無奈,重點不是這個吧?
某人孜孜不倦:“甜嗎?”
“悟。”
“甜嗎?甜嗎?”
“……”
五條悟目光如炬。
桐原司敗下陣來,揉一揉眉心,附和道:“甜。”
“不過以后……”
“以后。”五條悟抬高了語調,打斷桐原司的話,“老子絕不會再讓怪劉海吃獨食的。”?
吃獨食是這么用的嗎?
桐原司忽然想,偶爾五條說出來的話,真有種讓人發自內心的迷惑感。
五條悟驀然想起了隔壁的某人,立刻踩一捧一,拉踩道:“苦澀的巧克力有什么好吃的!”
“而且吃多了就膩。”
“水蜜桃就不一樣了,汁水超多,果肉甜軟,解渴又好吃。”
他還有理有據地列出了優勢。
聽起來還挺像樣。
桐原司噗嗤一聲笑出來,和這家伙待著就會這樣,有無語的時候,但也會感到很輕松。
屬于五條悟的特殊技能。
另一邊,五條悟看到桐原司的笑,反坐在椅子上,伸出來的兩條長腿悠閑地晃了晃。
唔,這樣就還可以。
——在五條悟心里,恣意妄為、無法無天的小洋蔥,才不適合露出那種沉郁陰翳表情。
五條悟從第一眼看到桐原司時,就對他印象深刻——
桐原司在不笑的時候其實很冷淡,偶爾眼眸流轉時,會看到他眼底的厭倦,但笑起來時候就沒了那股冷,仿佛滿眼都倒影著你的輪廓。
那眼中的情緒似乎能讓人沉溺其中,但又顧忌著眼底深處的冰川,不敢輕易靠近。
桐原司笑起來大多數時候是散漫的,又是好看的。
像極了一朵艷麗盛綻的鮮花,靠近之后才發現,他長了有毒的尖刺。
在萬世極樂教,他和五條悟對上的時候,那偏薄的唇邊還染著血,勾起清淺的笑意,眼眸明亮,眉眼間就有股讓人心悸的瘋勁兒。
他應該是玫瑰才對。
昳麗逼人,又多刺。
所以,那樣難看的表情,最好以后也不要出現在桐原司臉上。
五條悟臉上揚起一個微笑,稍稍側頭,醫療室的昏暗燈光在他的睫毛和鼻梁上蕩了個秋千。
“怪劉海好了哦?”
結束了?
桐原司站起身,拉開醫療室的門走出去,正好聽到一聲:“吱呀——”
隔壁的房門被拉開。
一個高挑的人影緩緩走了出來,只見他上半身的白色襯衫被汗水氳出了一片片的深色,貼在皮膚上,分外顯眼。
半長的黑發濡濕著貼在額頭和脖頸上,蜿蜒曲折。
神情疲憊,但眼睛很亮。
不必靠近,就能察覺到他的身上浮動著的燥熱的水汽。
“司?”
已經在心里習慣了改口的夏油杰看到了對方,條件反射似的叫出了桐原司的名字。
無比自然。
夏油杰輕聲說道:“司,成功了。”
簡單一句話,其實過程曲折。
以往夏油杰可以向桐原說出其中過程的艱辛過程,示弱撒嬌,獲得桐原司的憐愛。
但這次不行。
夏油杰外表謙遜、溫和、彬彬有禮,但他對他人情緒的感知要比五條悟敏感很多。
之前,他清楚地看到了桐原司的表情變化。
聽到家入硝子說“自爆”時,桐原司似乎在壓抑著情緒。
他的神情很不對勁。
因此夏油杰才會急促地想要說出那一句“不要緊”——他想要安撫桐原司。
夏油杰經常會揣摩桐原司的想法,他從桐原司那轉瞬即逝的反常里,抓住了一些隱約的想法。
可夏油杰暫時還無法理清。
枷場奈奈子、伏黑甚爾他們明明毫不相干,但肯定存在著某種自己并不知道的關系,夏油杰篤定地想。
那也是桐原司的秘密。
夏油杰并不會去執意探究,他會等待,等桐原司主動告知的那天。
看到狀態不錯的夏油杰,桐原司眼睫顫了顫,語氣如常地問道:
“這次的吸收很辛苦?”
五條悟也用夸張的語調說道:“哇嗚,怪劉海,你是掉進湖里了嗎?!”
“是消耗比較大啦。”跟在夏油杰身后走出來的家入硝子說,“畢竟是特級,又是第一個吸收的咒靈。”
“還要用它填滿夏油君的核心,阻止萎縮,精細操作,耗費的精力比較多。”
桐原司:“這么說,夏油的核心是不會再萎縮了?”
“九成九。”
家入硝子輕描淡寫,渾身都透露著一股大佬的淡定氣息。
“家入小姐,辛苦了。”
夏油杰真誠感謝道。
他并不是高專的學生,家入硝子能這樣為他萬全考慮,夏油杰很是感激。
夏油杰提出會給報酬,只要是家入硝子提的要求,他會竭力做到。
家入硝子聽完后搖了搖頭:“最近我對錢沒什么特別大的欲望。”
“但是我對夏油君這種難得一見的情況很感興趣呢。”
“所以可以當我的觀察對象嗎?”
最近家入硝子正在研究從高專倉庫里找出來的那幾本關于咒術師的靈魂與肉.體的筆記。
無聊的少女終于找到了一項自己感興趣的課業。
興趣正濃。
而夏油杰這種情況,剛好在筆記上有沒有特別詳細的記載,家入硝子決定補充內容。
因此需要夏油杰的配合。
“這是把怪劉海當做小白鼠了嗎?”五條悟摸著下巴道。
桐原司:“”
熟悉的五條式比喻。
家入硝子想了想,確實也無法反駁,道:“算是吧。”
“不過夏油君請放心,我不會對你電擊,也不會給你注射什么奇怪的實驗試劑。”
只是需要夏油杰深度配合而已。
五條悟恍然大悟,一只手搭在桐原司肩膀上,說道:“所以怪劉海是一只安全的小白鼠。”
桐原司:“?”
感到這個說法有些奇怪的夏油杰:“?”
畢竟也不是什么很難辦到的事,于是黑發少年一口答應下來。
夏油杰:“家入小姐,今天真是麻煩你了,我們送你回宿舍吧?”
“哦,不用。”家入硝子拒絕。
“雖然現在高專里多了很多人,但他們都和夜蛾老師定下過詳細的束縛,其中一條就是不得傷害高專的學生。”
夜蛾正道雖然求才心切,但也有著理智的底線——
經過羂索的熏陶,夜蛾老師明白了一個道理,定束縛,能解決大多數的麻煩。
“而且我有上次馴服的咒靈陪著,不會孤單。走了。”
家入硝子朝桐原司一行人揮手,把手插進了兜里,轉身就走。
還沒走到走廊盡頭,打火機的聲音就響了起來,緊接著是裊裊升起的白色煙氣。
桐原司望著她消失的背影,感嘆道:“家入小姐,好瀟灑。”
有種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的既視感。
桐原司琢磨著,她或許回宿舍還要喝兩杯——今天也夠累的,用酒精解壓正好。
收回思緒,桐原司側頭道:“我們也走吧?”
夏油杰:“嗯,渾身都是汗,想洗澡……”
五條悟:“老子想躺著玩游戲。”
幾人朝著男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桐原司想到組屋師父之前跟他說過的一件事:“宿舍里都新配了智能浴缸,附帶有按摩功能,可以去試試。”
夏油杰驚訝:“每個房間都有嗎?”
桐原司:“能夠出任務的學生宿舍里都配備了,畢竟祓除咒靈也是力氣活,疲憊是常態。”
“去麻煩家入小姐治療的話,顯得大材小用。”
“組屋老師就提議裝智能浴缸,既能做水療、按摩,還能促進血液循環,舒緩肌肉。”
這建議挺好,得到了庵歌姬等學生們的全員同意。
五條悟:“老子要試試。”
夏油杰迷惑:“五條家很富有吧?你還要試按摩浴缸?”
“”五條悟的嘴巴一撇。
還能是為什么?
當然是因為家里的那群仿佛活在上世紀的老橘子。
如果不是小時候的五條悟發了脾氣,估摸著現在五條家還是在用木板圍成的浴缸洗澡呢。
·
男生宿舍。
經過一場房間爭奪戰,三人終于確認了位置,目前是【夏】【桐】【五】這樣的房間排序。
桐原司在中央。
他先是把浴缸調成了溫泉模式,讓它蓄著水,再去沖了澡,將身體清潔干凈。
之后披著一件干凈的浴衣走進了浴缸里,發出一聲喟嘆。
衣服貼著皮膚不太舒服,桐原司把上衣部分往下拉了拉,露出了一截鎖骨。
浴缸前是落地窗,窗簾可以被拉開,桐原司也算裹得嚴實,就鎖骨和脖頸暴露在外,其它都沒露,也就把簾子拉開,看看風景。
他面前是一叢綠竹。
隨著晚風被吹的簌簌作響,室內的燈光打在竹葉上,光斑輕微搖晃。
實在是,歲月靜好。
下一刻,平靜就被打破——
“司、你、你,泡澡怎么能開窗戶?!老子都要看到了?!”
桐原司:“?”
他轉頭看去。
從隔壁宿舍探出頭來的白發少年,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臉上多了些淺淡的羞恥神色。
瞬間。
“砰!”
門口被咒力扭曲的門鎖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嚎聲,哐當一下掉在地上。
桐原司:“?”
五條悟大步走過來,“嘩啦嘩啦”地拉著窗簾,耳垂通紅,一邊教訓道:“雖然是在深山老林里,但也不能裸”
“悟,我在泡溫泉。”
“?”
“浴缸是溫泉模式。”
“?”
“而且我有穿衣服,在水里。”
“”
五條悟反應過來,理不直氣也壯,嘴巴亂飛:“讓開點,老子也是來找你泡溫泉的!”
說著就要往浴缸里伸腳,有那么一點惱羞成怒。
五條悟腦袋里只有一個想法——他得找回場子。
桐原司:“?!出去。”
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夏油杰,他聽到了隔壁的動靜,還以為出了什么事。
結果到門口一看。
“發生了、什么……”最后兩個字聲音輕到聽不見。
理直·五條悟·氣壯:“干嘛?老子要和司一起泡溫泉而已。”
夏油杰:“”
一起,泡溫泉?好陌生的詞匯,好沖擊的畫面。
半晌,黑發少年瞇眼笑,溫柔地道:“不介意多加一個人吧?”
桐原司無語:“你倆,都出去。”
都說了三個人很擁擠了!
·
華盛頓。
某間國際酒店里。
黑發男人面前擺著一盤棋局,是國際象棋,黑白兩方對戰,顯然已經進行到了一半的賽程。
他愉悅地哼著歌,不成調,但任誰也清楚他此刻的好心情。
男人手里正捏著一枚王后棋,正打算放在棋盤上。
突如其來的一通電話打斷了他的思緒,羂索接了起來:“喂?”
隨著電話那頭人的不斷訴說,男人這邊一片安靜,幾乎到了死寂的地步。
“咔嚓——”
王后棋的頭部翛然斷裂,咔噠咔噠,裂成一半的棋子落在棋盤上,滾動了幾圈才停止。
“嘟。”
電話被掛掉。
男人全程沒有說過一句話,他低垂的頭,仿佛扭成了一個詭異的弧度,不似人類。
漆黑的房間里沒有開燈,仿佛藏著擇人而噬的怪獸。
“嘩啦——”
羂索突然暴起,將棋盤全部掃落在地,他的臉色扭曲異常。
很快,他又收斂起了表情,又恢復成溫文爾雅的中年男人,撥出了一個電話:
“好吧,我承認你說得對,天元。”
“我同意合作。”
那該死的樹樁!
羂索眸色陰郁,關于那個結界術師的事,天元肯定還有事瞞著自己,她不會毫無保留。
不過,先合作好了,總歸他和天元的目的都是那個結界術師。
與虎謀皮?
他最擅長了。
第058章 第 58 章
高專宿舍。
一陣鬧騰之后, 桐原司用武力無情地壓制了兩個湊在一起就會變得格外幼稚的未成年。
“滴答滴答——”
濕透的浴衣貼在桐原司身上,衣角不斷匯聚的水珠砸在地板上,濺起幾多小水花。
浴衣穿在身上,和吸飽了水的毛巾差不多, 有點沉。
夏油杰上前, 目不斜視:“司, 先去我房間里沖個熱水澡?換個房間休息。”
“這邊壞了的門鎖,我白天可以試著修修看。”
“你會修門?”
“嗯。”修門這事, 夏油杰確實還挺熟練的。
低級咒靈能穿墻,更強些的則不能, 小夏油杰和咒靈們對視之后, 它們有些就會跟到夏油家里,幾次把門撞爛。
夏油杰無師自通, 學會了這門修門手藝。
只要門鎖整體沒有壞得太過分,那還有的救。
現在,桐原司的宿舍門在漏風,桐原司又穿著沉重潮濕的浴袍,很容易感冒。
而且春寒料峭, 高專又是在深山里, 深夜溫度還是挺涼的。
不如先換個宿舍。
正好夏油杰還沒洗漱, 房間也算整潔。他自己,則是可以在桐原司隔壁再收拾一間房。
聽夏油杰嘰里咕嚕說了一堆的五條悟:“?”
等等,不對勁——
原本是【夏】【桐】【五】這樣的房間排序,要是桐原司換到怪劉海那邊去,豈不是離自己最遠?
夏油那家伙卻還能在隔壁。
再等等!
怪劉海說, 怕桐原感冒?
在某些方面尤其遲鈍的白發dk,稍微有點回過味來了——
怪劉海是不是把桐原司當做脆弱又易碎的玻璃人看了?!
有必要嗎?!
咒術師都能用咒力強化身體, 對他們來說,很少的情況下才會患上發熱感冒之類的疾病。
當然,即便中了招,不會像普通人那樣反應強烈。
五條悟說道:“哼,咒術師才不會那么容易就感冒呢。”
白發少年持續輸出自己的質疑:“怪劉海,你是把司當成了很弱小的存在了嗎?”
腦袋中白光一閃,當夏油杰是在獻殷勤:“你不會是想借此展現你對朋友的關心吧?”
可惡,壓了老子一頭!
眼睛不大,心眼多多,居然這么會爭寵!
簡直把這兩句話寫在臉上的五條悟,還有另一句話:“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怪劉海。”
桐原司:“”
他低著頭,虛握著拳頭抵著嘴唇,輕泄出“嗤”的一聲。
抱歉,真的很難忍住。
是另一種的可愛。
夏油杰:“”
現在黑發少年的心情,用無奈來形容有些不夠,又沒到無語的程度。
該怎么說呢?
其實夏油杰也有些震驚,驚訝的點在于五條的遲鈍。
“你說得對。”夏油杰妥協了。
沒辦法——五條身上閃爍著的純真無暇光芒實在是太耀眼了。
夏油杰總覺得如果將“他在追求桐原”的真相告知給他,會為懵懂無知的五條悟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有種帶壞小孩的既視感——夏油杰扶額。
雖然五條愛打直球,對待桐原司的時候天然又親昵,邊界感渾然模糊的模樣,經常會讓夏油杰產生莫名其妙的危機感,但夏油杰也清楚,五條并沒有開竅。
——五條悟的眼神很純凈。
而自己則完全不同。
夏油杰心知肚明——
某天高中放學,傾盆大雨,雷聲轟然,銀蛇般的閃電騰挪游移,幾乎要把天空都撕破一個洞。
在雨聲簌簌中,夏油杰靠在窗邊睡著了,他夢到了桐原司,等他再醒來時,從窗戶的倒影里看到自己的眼神——
駭然欲望里裹挾著潮熱,翻騰著幾乎凝成實質的瘋狂與不滿。
像是一只,擇人而噬的野獸。
從思緒當中抽離出來,夏油杰看向五條悟,暗含催促地說道:“夜也深了,快點洗漱睡覺吧。”
五條悟狐疑地看他一眼:“?”
真的很怪。
桐原司在這耗了一會,浴衣上的熱量流失得很快,冰冷沉重,貼在身上,有點不舒服。
他扯了扯胸前的衣領。
白發少年又瞟了一眼桐原司上半身隨意系起來的浴衣——
衣襟松松垮垮的,攏得不是很緊。
能從鎖骨看到一截腹部,甚至能看到水珠順著腹部的輪廓滑落,沿路留下濡濕的痕跡。
在桐原司動作時,仿佛重點部位都要立刻走光。
“!”
達咩!
深閨六眼五條悟眼疾手快,一把攏住了桐原司的衣領:“你、你應該注意一點,潔身自好!”
突然被浴衣領卡喉的桐原司:“?”
就在氛圍陷入微妙僵持的瞬間,忽然一道鈴聲想起,伴隨著震動聲。
“嗡——”
“嗡——”
桐原司循聲看去。
是五條悟口袋里的手機在震動,后知后覺地,白發少年也低頭查看,發現是五條家來的電話:
“什么事!”
電話那頭的人點頭哈腰:【“悟少爺,是這樣的——
送宵夜的人已經到高專的山腳了,因為沒登記過咒力的緣故,他們也不敢擅闖。”】
身為特權階級,五條家的人到了之后,是直接給高專負責人,也就是夜蛾正道打電話的。
但后者不知道在干什么,連續幾個電話打過去都沒接,無奈之下才聯系五條悟。
【“您看?”】
想讓五條悟拿個主意。
“等著。”五條悟言簡意賅,“嘟”的一聲就掛斷了電話。
五條悟想了想,把桐原司推進了淋浴間:“老子去拿點心,期間你們不許悄悄交流感情!”
防賊似的。
桐原司隨口問道:“什么點心?”
“麻薯櫻餅之類的十幾樣吧,都要多加糖!”
夏油杰已經見識過五條悟的甜食腦袋,但還是被震驚到:“這么多?”
“宵夜啦宵夜,今天打架消耗這么大,老子不吃甜食會失眠的!”五條悟需要給腦子降溫。
因此回到醫療室的時候,五條悟就快速地給家里的老橘子發了短信,讓他們送外賣。
五條家的人也動作迅速,又快馬加鞭送過來。
“砰!”
五條悟把桐原司塞進衛生間并關上門后,白發少年轉過身,嚴詞厲色(?)地叮囑了怪劉海。
“老子馬上回來,怪劉海,你不許悄摸刷好感度!”
夏油杰:“”
“是、是。快走吧。”夏油杰推著五條悟的肩膀,把人往外推。
·
高專的山腳下瞬間多出了一個還穿著浴衣的白發少年,他臉色有些怪,一巴掌打在路邊無辜的翠綠樹枝上。
“咔嚓”。
樹枝應聲斷裂。
不遠處傳來一道詫異的呼喚聲:“悟少爺?您怎么親自下山了?”
是五條家的人。
那人仿佛不會看臉色一樣,屁顛顛的迎上來:“悟少爺,我接到您的短信之后不敢耽擱,就立刻趕來了。”
“您瞧,這點心還是熱的呢!”那人殷勤道。
“”
五條悟若有所思,皺著眉從那人手里奪過食盒,轉身就想走。
“悟少爺?”
來人眉頭一皺,不算太遲鈍地意識到了五條悟的情緒。
“是誰給您受氣了嗎?!是在挑釁五條家的尊嚴!”
“請您將對方的名字告知于我,賭上御三家之名,五條家必定會給他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啊!”
被一根樹枝敲在腦殼上,發出清脆一聲的男人驚叫一聲。
捂著紅了一塊的額頭,中年男人沒有輕易放棄,三步并作兩步追逐著五條悟的腳步。
“悟少爺、嘶,您要是有什么困擾,請別憋在心里呀?”
“我會努力為您排憂解難嚯!”
五條悟腳步一停。
那人差點撞上去。
驚險地在一米處保持距離,中年男人略微松了口氣,后撤兩步。
悟少爺不喜歡別人靠太近,這一點規矩他可是牢記于心。
“您”
“你,是怎么和朋友增進感情的?”五條悟回身看他。
總覺得怪劉海有增進友誼的秘訣,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突然和小洋蔥變得更親密了。
不能被比下去!
他也得學點招數。
那人一愣,這和自己想象中的殺人越貨、欺壓弱小的“排憂解難”不同啊,有點涉及到專業盲區了。
五條家哪有什么朋友,都是利益交換,連血濃于水的親人之間,也摻雜著許多駁雜的東西。
男人此刻可以說腦袋一片空白,又必須回答。
哼哧哼哧地在腦袋里搜羅了一圈,勉強找到了一個答案:“送禮?”
“廢話。”這誰不知道,五條悟轉頭就走。
“唉、唉,悟少爺!”中年男人心中焦急,惶恐自己沒讓神子滿意。
腦內突然靈光一閃:“聽說窮、咳,普通人會主動邀請朋友去家里做客,以示親近。”
聞言,五條悟停下了腳步,眼睛一亮,摸著下巴咕噥道:“做客?”
“是個好主意。”
然后五條悟立刻放了一枚驚雷:“你回去讓家主謹言慎行,這幾天老子要帶朋友回家玩。”
中年男人一愣:“啊?”
好不容易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干了什么的中年男人慌張補救道:“悟少爺,其實”
五條悟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根本不聽他的,接著說道:“對了,把家里開花的樹都拔掉,老子的朋友花粉過敏。”
白發少年在心里輕哼一聲——沒有比老子更貼心的朋友了吧?考慮得這么周全!
中年男人瞪眼:“啊?”
“啊什么啊,你是復讀機嗎?只會說‘啊’?”五條悟不耐煩道。
“”
中年男人憋得臉頰通紅。
不是,這也太突然了?!
五條家可是種滿了紫藤花和櫻花樹的,都是古老的品種,無一不枝葉繁復、花朵絢麗。
如今也正是盛放的花期,花朵團簇,尤其炫目。
某種程度上說,家宅內植物的美觀程度,也代表著家族的底蘊。
怎么、怎么能都拔了
還是先稟報家主吧!家主應該會有應對方法的。
中年男人只好暫時先應下,又趕忙道:“請問悟少爺,有、有幾位客人來做客呢?”
“嘖,兩個。”
“好的,我會轉告家主。”他鞠著躬說道,當五條的背影即將消失時,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悟少爺,家中安排了人來讀東京高專,名為五條柊吾,您有雜事都可以吩咐他去做。”
五條悟倏然扭頭,神情不悅地說道:“誰叫你們安插人的?”
那群老橘子又想干什么?
煩不煩啊!
中年男人汗流浹背,用了春秋筆法說道:“高專改革,禪院、加茂也都安排了的,五條家也不能太特立獨行”
“禪院送來的還是家主的兒子,相比之下,五條家已經……”
已經很收斂了。
他暗示道。
中年男人也不理解,那禪院直哉明明是禪院家主的兒子,禪院家的資源任他享用,抽什么風來上高專?
完全沒必要啊!
第059章 第 59 章
拿了宵夜回來的五條悟顯然心情愉悅了不少, 大搖大擺地往桐原司所在的房間走去。
倚靠在宿舍門邊,似乎在垂眸等待的黑發少年,聽到腳步聲后抬頭。
夏油杰立刻捕捉到了五條悟的身影,主動出聲喊道:“五條, 我們談談?”
五條悟一口拒絕:“老子不想。”
接著腳步不停, 越過夏油杰, 朝著桐原司的房間大步走去。
脫口而出的拒絕,分明是沒有經過任何考慮, 即使有了預料的夏油杰也不免梗了一下。
夏油杰略微調整了一下,對與自己擦肩而過的白發少年說道:“是關于桐原和羂索的事。”
手已經搭在門把上的五條悟背影略微停頓, 回身道:“你想談什么?”
夏油杰拉開他新收拾出來的房間門, 偏頭示意:“進去再說?”
宿舍走廊雖也寂靜,但畢竟是公共場所, 也不適合說話。
兩人一前一后地走進去。
“砰。”夏油杰反手關上房門。
房間里,飛速洗手的五條悟打開放在桌上的外賣,把包裹著奶油的麻薯一口塞進嘴里。
“啊嗚!”
柔軟的口感和過量的糖分讓他眼眸微瞇,腮幫鼓鼓。
稍微平息了一些六眼帶來的腦力過載,五條悟抬起頭, 恰巧對上夏油杰似有深意的雙眸。
“怪劉海, 沒你的份, 這是老子專屬的CPU降溫劑!”
夏油杰:“”
別護食,沒人和你搶。
夏油杰:“說起來,五條,你之前為什么不直接找家入小姐幫忙降溫?”
用反轉術式修復大腦的消耗能夠維持更久的時間。
相對來說,性價比也很高。
本來又想說“你管老子”的五條悟眼睛一轉, 說道:“老子想快點學會反轉術式的嘛。”
“都怪司那家伙太心疼老子了,說什么都不想往老子腦袋上捅一刀。”
說著, 五條悟還瞟了夏油杰好幾眼,嘴角翹得壓都壓不住。
“”
在面對五條悟,不知道第幾次沉默的夏油杰揉了揉太陽穴,徑直跳過了這個話題。
“好的,說正事。”
夏油杰:“很顯然,羂索盯上了桐原,即便這次計劃落空了,我猜他也不會善罷甘休。”
詛咒師、受肉.體、天與咒縛,天使,其中一環扣一環——羂索明擺要將桐原司置于死地!
敵人宛如藏匿于黑暗中的毒蛇,待時而動,狠咬一口。
“說到這個,老子家里的橘子正在查那兩個冰系咒術師的身份,懷疑他們和羂索有關。”
五條悟含糊不清地分享情報。
夏油杰一怔,臉上有些茫然:“冰系咒術師?”
“唉,怪劉海你不知道嗎?”五條悟嘴角還沾著糖粉,隨口反問道。
夏油杰不知道?那肯定是桐原沒和他分享!
這樣一想,領先一步的五條悟瞬間有了優越感(雖然他也是從家主口中聽說的情報。
五條悟嘰里咕嚕地把冰系咒術師的事跡復述了一遍——
完全搗毀總監部一次;
不完全搗毀總監部一次;
使得咒術世家的圍剿變成了反圍剿;
光明正大地威脅且恐嚇總監部的幸存者,還讓他們得了淺發色的ptsd,看到就要發癲。
聽上去是難纏又強大的敵人,連御三家聯合都吃了癟。
夏油杰眉頭緊皺:“確定和羂索有關?”
“因為實力過強,老頭就懷疑他們是受肉.體啦。”五條悟說,“說起來,老子也很好奇。”
可惜的是,那時候五條悟正徜徉在數學和物理的海洋中,閉關學習。
等他出來,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五條悟發出兇殘言論:“等老子抓到他們的尾巴,一定要把人揪出來斬草除根。”
那場失敗的圍剿讓五條家派出的精銳十不存一。
無論對方是不是羂索的人,五條悟都不會留手。
聞言,夏油杰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對了,五條,關于羂索還有”
在這之后,兩人偏低的談話聲持續了一段時間后才結束。
·
翌日清晨。
暖煦的陽光透過竹葉灑落下來,搖晃著點點金斑。
室外,從晨光微熹到旭日高掛,燦金的陽光也順著縫隙鉆進了室內,浮塵在光柱中飄舞。
夏油杰起得還算早,簡單晨練之后就去了食堂。
五條悟則還沉浸在夢中。
坐在書桌前的桐原司全神貫注,掌心中浮動著一顆由多層咒力包裹著的繁復核心。
每用咒力構筑新的一層,上面都雕刻著不同的符文,代表著著不同的信息,逐層遞進。
每一層嚴絲合縫,緊密嵌合。
在桐原司面前的桌子上,則還放著一把外形粗糙的短匕首,匕首柄內刻著符文。
“——”
最后一層咒力構筑完畢,散發著淡藍熒光的咒核完工。
圓融如意,光輝閃爍。
桐原司操控著咒核與刀柄上刻著的符文相融,在兩者接觸的剎那,燦輝頓生!
那光芒仿佛會呼吸一般,籠罩著匕首,熄滅又亮起,節奏變得急促,仿佛在與什么抗爭一般。
幾個呼吸之后,繁復多層的半透明咒核眨眼間膨脹成直徑半米的光球后,倏然收縮。
剎那間光點融進匕首當中,消失不見。
一柄難度最低、不附帶任何功能的簡易咒具完成。
這是組屋重男布置的每日任務。
雖然桐原司確實天賦異稟,可畢竟入門還沒多久,需要用大量練習去堆砌熟練度。
咒具的制作有許多種方法——
第一,是將咒力注入到普通武器中,使其咒具化;
第二,則是咒術師獻祭生命,用死后的肉.身制造咒具;
最后一種,則是由組屋重男、組屋鞣造等,掌握了咒具基本制作方法的咒具師制作。
一般來說,咒術師獻祭生命,用他們的靈魂與肉.體所煉成的咒具都會擁有術式。
桐原司垂眸,面帶微笑地撫摸著匕首,突然問道:
【系統,我這種鬼和咒術師的混血,死后會變成咒具嗎?】
被召喚的系統心里突的一跳,小心翼翼道:【宿主,您問這個做什么?】
【好奇。】
想了想,系統又覺得一門心思想回家的宿主應該確實是隨口一問,不會整自殺這一套,于是斟酌著回復:
【大概率是一捧飛灰。畢竟本體是鬼,被光照射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不過也不確定,如果您逝世前的執念強烈,也有概率轉化成咒具。】
桐原司輕笑一聲,想說什么卻一頓,微微偏頭看向門口。
下一刻,敲門聲驀然響起。
“叩叩。”
隔了一層的嗓音從門外傳來,顯得有些沉悶,是田沢的聲音:“教祖,是我。”
田沢先生,田沢仁。
被詛咒師偷襲,隨后又被五條悟瞬移送來治傷的教徒。
自從他清醒之后,就主動來找桐原司,做了詳細的工作匯報,還有滿滿的反思和慚愧。
然后又遠程指揮著東京萬世極樂教的善后事宜。
總之,事事妥帖。
桐原司:“進。”
“吱呀——”
輕微的開門聲,不輕不重的腳步聲靠近,停在桐原司的三步之外。
那一道溫和持重的聲音繼續說道:“教祖,早田真花已到達高專,她請求與您見面。”
桐原司點了點頭:“她現在在哪?”
“已經快到宿舍區域了。”
“嗯,對了,田沢你吃飯了嗎?可以去食堂先轉一圈。”桐原司問道。
田沢的腰彎得更低了:“抱歉,教祖。”他此刻確實是腹中空空的狀態。
預料到了的桐原司輕聲嘆息:“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人生,要以自己為重。”
“非常抱歉。”
道歉得越誠懇,越不改。
因為田沢仁完全把萬世極樂教,或者說桐原司放在第一位。
桐原司也不知道是童磨cos自帶教祖氣息,還是他天生就有干邪.教的天賦——
總之,萬世極樂教里,田沢等人表現出來的忠誠,不摻雜任何水分。
他們都以桐原司的命令和利益為第一去做事。
不惜一切代價。
其余都可以往后放。
遭遇了風波的萬世極樂教需要快速的調整,田沢就把全副心神就放在了上面。
他滿腦子都是想為桐原司解決問題,顧不上吃飯。
田沢彎腰鞠躬:“教祖……”
忽然,穿著睡衣的白發少年打著哈欠出現在桐原司的門口,打斷了田沢的話。
“好煩、好煩!”
五條悟兩眼迷蒙地走了過來,哐當一下摔在桐原司的床上,翻滾著哼唧道:“好吵啊!”
“吵什么?”
五條悟揉了揉眼睛,指了指腦袋:“六眼告訴老子的,附近有人在打架。”
桐原司好奇:“誰?”
在高專打架?
“不知道?都很弱,不過更弱的那一方現在是被碾壓啦。”
田沢仁驀然想到什么,找出手機,早田真花并未回復他的信息。
他立刻說道:“教祖,可能是早田!”
·
另一邊,早田真花確實被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纏住了腳步,她死死地盯著對方。
就是這個人,他姓禪院。
在她還是聽命于高專的輔助監督的時候,像耍猴一樣戲耍她,欣賞著她的狼狽的禪院直哉!
早田真花從未忘記他那蔑視的、仿佛將她看做某一樣物件的“評價”——
【不夠柔順,不夠嫵媚,是個不合格的女人。】
這長相艷麗,眼尾自然上挑,耳垂上有多對耳釘的金發少年,正是禪院直哉。
禪院直哉是第一次來東京高專,兩年前他去的是京都高專,因此對這不算熟悉。
路上碰到早田真花,看到那還算熟悉的五官,瞬間讓禪院直哉像是發現了什么好玩的東西,朝早田真花走過來。
“我記得你。”
用一種充斥著真誠笑容的嘲諷語調說道:“還是那么不可愛。”
禪院直哉瞥了一眼被早田真花牽著手的伏黑惠,覺得臉熟,但又認為無所謂,用夸張地語調道:“居然有男人愿意娶你?”
“你該心懷感恩,時刻服侍丈夫才對,怎么帶著孩子出現在這?”
“啊啊,不會是離婚了吧?”
“這豈不是更沒有價值了!”
早田真花牙根緊咬:“你!”
“唉?要打嗎?”禪院直哉笑得愈發輕蔑,這種弱到一定程度的女人,對付連術式都不用吧?
早田真花竭力壓抑情緒,她這次來是帶著任務來的,絕不能出其他意外,轉身就走:“惠,我們走。”
“無視嗎?”
相比兩年前,居然學會了忍氣吞聲,真是不小的進步。
禪院直哉倒來了興趣,玩味似的瞥了一眼早田真花緊繃的背影,悄然發動了術式。
他才沒有什么偷襲可恥的概念。
禪院直哉將一秒切割成二十四份,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出現在了早田真花面前。
“砰!”
一掌轟擊在早田真花的胸膛。
早田真花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就被磅礴的咒力沖擊到了內臟,“唔!”
鮮血從她嘴角溢出。
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狼狽的模樣,禪院直哉輕笑道:“果然碾壓弱小,也會產生爽感。”
“真花姐姐!”
伏黑惠小臉上滿是憤怒,想召喚玉犬幫忙,但早田真花看向他,用力搖頭。
他跑到早田真花面前,雙手攔住,緊緊地看著對方:“這里是學校,你不能殺人。”
路上早田真花和伏黑惠解釋過高專的含義,而伏黑惠也很聰明,他懂得利用規則——
既然是在學校,就有校規。
培養學生的地方,也絕不會允許出現肆意殘殺的現象。
禪院直哉一怔,笑了出聲,眼眸流轉間透露著一股陰邪:“是嗎?我倒是要試試看了”
話音未落,投射咒法再次發動。
快到無法追逐的身影瞬間消失,早田真花察覺到了背后的風,但她卻來不及做什么。
那瞬間,一縷寒芒以極快的速度刺向早田真花的后心!
禪院直哉握著隨身攜帶的匕首,眼中閃爍著愉悅的光。
啊,還是這種貓抓老鼠,全程碾壓的游戲,最有趣了。
高專會管?才不會。
這個女人不是叛離高專,去做詛咒師了嗎?咒術師殺詛咒師,天經地義。
我可是有著正經理由的呀,禪院直哉愉悅地想。
“鏘——”
忽然,匕首被突如其來的咒具打掉,那人力氣很大,震得禪院直哉虎口發麻,匕首直接脫手。
“誰?”他停下了動作,朝著某個方向看去。
嗯?
白橡長發隨風飄揚,有著一雙特殊瞳孔,外表優越的咒術師正站在不遠處,面帶微笑地看向這里。
——不難看出那微笑里藏著冷意。
身上散發著的氣勢,毫無意外屬于強者。
長頭發?
禪院直哉輕笑道:“女人?”
可以啊,夠強,也漂亮。
可比叔父禪院雅推薦的那幾位貴女要順眼多了,禪院直哉想。
如果是她的話,也不是不行。
就是身材干癟了一點。
算了,天底下哪有完美無缺的女人呢,禪院直哉悠悠的嘆了口氣。
第060章 第 60 章
“教、您……”早田真花掙扎著站起身, 眼中迸發出光芒,但她很快閉上了嘴。
她腳步沉重,踉蹌著從禪院直哉身邊退開:“惠,來。”
禪院直哉輕蔑地瞥了早田真花一眼, 沒去管她, 似笑非笑地將視線落在對面——
現在, 他找到了更有趣的獵物。
“哇哦,雖然長相還算可愛, 不過力氣已經大到和‘可愛’背道而馳的程度了。”
隨口評價著,禪院直哉笑著輕甩了甩被震到發麻的虎口。
金發少年的目光落在不遠處被打掉的匕首上, 有一瞬間的凝固。
由于「投射咒法」設計的動作無法無視物理法則與行動軌道, 禪院直哉將此次攻擊分成了兩個部分——
先抵達位置,再從后偷襲。
于是禪院直哉預先利用術式「投射咒法」設計好到了突襲到早田真花背后的路線;之后用藏在懷里的匕首進行突襲。
從理論上看, 沒有術式的加持,偷襲的動作要比第一步的速度慢很多,也更容易抵擋。
但一般人根本反應不過來!
因為第一步,能將一秒切割成二十四等份的「投射咒法」將第一步的速度增幅到極致。
經常是當對方意識到時,禪院直哉已經將匕首送入他的心臟。
如此看來, 那女人能看穿他的行動, 那么她的動態視力、反應速度, 和實力都算不錯。
唔,既然出現在高專,那應該是非家系咒術師?
禪院直哉笑意吟吟,做正室不夠格呀,側室勉強可以, 也不算埋沒了她。
“我是禪院直哉,你叫什么名字?”禪院直哉笑著問道。
他臉上絲毫沒有心虛, 更沒有殺人未遂被打斷的慌張,語氣更是高傲。
禪院,御三家之一。
但凡是對咒術界有所了解的人,必定會知道這個姓氏。
禪院直哉上身穿著為黑色寬袖羽織,內有一件闊領襯衫,下身穿著為寬松淺袴。
上翹的眼尾使得他的外貌更妖冶了一些,有種陰柔的俊美。
禪院直哉對自己的外貌很有自信,且新染的金發比黑發更適合自己。
哈,再加上禪院的姓氏。
禪院直哉撩起眼看向對面那人,篤定的想:沒有女人會拒絕他。
禪院直哉企圖在她臉上看到猶疑退卻的表情,于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對方,但驀然——
不知道從哪里伸出來一條修長的男性手臂,無比自然親昵地搭在那女人肩膀上。
伴隨著一道不算太陌生的、慵懶又清越的嗓音:“司,你的床好硬啊,老子睡不習慣,都沒辦法補眠啦。”
突然出現在桐原司身邊的白發少年兩眼惺忪,發絲凌亂。
精致完美的五官,即便是做著打哈欠的大表情也不崩塌。
那是六眼?
禪院直哉緩緩收斂了笑。
身份上的差距和碾壓,原本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譴。
還有,他們睡了?
從六眼那句話里得出結論的禪院直哉眸色一冷。
在日文中,單字[司]的羅馬音是Tsukasa,無論男女,皆可用這個字作為名字。
因此禪院直哉持續著誤會,甚至讓誤會更深。
禪院直哉有種自己的所有物被奪走的憤怒,不斷地在心里貶低桐原司——
啊,真是不守婦道的女人,居然攀上了六眼的高枝!
那邊,五條悟像是終于發現了禪院直哉的存在似的,那一雙清凌的藍瞳朝他看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禪院直哉渾身緊繃,無聲息地警惕起來。
五條悟:“噫,什么年頭了,還喜歡這么封建的打扮?好土。”
聽得分外清楚的桐原司輕笑出聲——其實客觀來看,并不土。
畢竟時尚的完成度靠臉。
恰巧禪院直哉的長相不錯,金發與羽織的搭配并不違和,反而促成了他獨特的氣質。
但五條悟這張嘴的殺傷力一如既往,一句話下來,禪院直哉的臉直接泛青。
桐原司對比了一下——
別說,還真別說。
兩相對比,天生麗質的六眼,忽然將又是染發、又是耳釘的禪院直哉襯托得用力過猛。
不過禪院直哉似乎不在意這點。
金發少年臉上浮現出被人蒙騙的憤怒,轉向桐原司,用質問的語氣道:“你是男人?”
桐原司:“?”
五條悟:“?”
這件事很不明顯嗎?
無論是從身形還是走姿來看,與女性的區別很大,因此桐原司認為這都是個不該產生的誤會才對。
“既然是男人,為什么留長發?”禪院直哉眼眸中浮現出厭惡。
明明是男性,卻扮作女相,還與六眼不清不楚(?
還想勾引自己,實在讓人作嘔!
桐原司的眉目間漾起笑意,專往人心窩子里戳:“唉?是我的長發讓你不爽了嗎?”
“那真好唉。”欣喜的感嘆調,“知道你不開心,那我就開心嘍。”
禪院直哉:“”
金發少年氣笑了。
從小到大,禪院直哉都是天之驕子,集禪院之力供養的天才咒術師,從未有人這般愚弄他。
滿腦袋性別刻板印象的禪院直哉以為自己是被對方故意戲耍,殺心漸起。
不過六眼在場,禪院直哉知道自己對上他沒有半分勝算。
得想個辦法,讓六眼不插手。
禪院直哉腦子一轉,立刻想到了冠冕堂皇的借口。
他輕笑一聲:“你們,是要包庇詛咒師嗎?”
桐原司疑惑道:“詛咒師?”
禪院直哉俯下.身,漫不經心地撿起地上的匕首,掂了掂,隨即用刀尖指著不遠處的早田真花。
說道:“我記得,她原本是京都高專的輔助監督吧?后來叛逃了,成了詛咒師。”
桐原司渾不在意:“是嗎?”
禪院直哉:“東京高專怎能把這種危險人物放進來?如果她和外面的詛咒師通風報信,豈不是禍害?”
“我發起攻擊不過是為了鏟除禍害,你卻出手攔我,難道你和她是一伙的?”
大道理講了一通又一通。
禪院直哉瞇起眼睛。
他知道正不斷有人靠近這里——畢竟是高專,稍微有些動靜就能被察覺到。
所以才要把桐原司推到對立面去。
咒術師和詛咒師,是天然對立,早田真花又是個明顯的破綻,正好給他借題發揮。
即便是六眼在場,也得遵循規矩。
桐原司低頭給家入硝子發消息,表現得像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他抬頭看了禪院直哉一眼,敷衍道:
“唔,所以呢?”
禪院直哉:“”
對方仿佛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
表面的虛假禮儀已經維持不住,禪院直哉的游刃有余徹底破功。
他并不去看六眼,而是盯著桐原司,陰森的話語擠出來:“所以,別妨礙我斬殺詛咒師。”
“否則我會上報給總監部,疑似詛咒師同伙的人潛伏在高專。”
哦,用總監部威脅啊?
那挺沒殺傷力的。
桐原司繼續低頭打字,不緊不慢地說道:“如果,我偏要妨礙呢?”
禪院直哉先是一愣,隨即失笑道:“是六眼給你的自信嗎?寵得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御三家的威名,再加上咒術界中樞,總監部的威懾。
居然還不為所動?
恃寵而驕也要有個限度,禪院直哉在心中冷笑,他很清楚,五條悟頂多是上頭而已。
但五條家絕不會允許下任家主的正室是個男人!
想來,五條悟應該沒有將這人的存在告知五條家。
另一邊,不明所以但捕捉到關鍵詞的五條悟眼睛都亮起來了——
外人都看得出來老子很寵小洋蔥嗎?!
這不是直接壓了怪劉海一頭!
“司,他還算有眼光耶。”頓時,五條悟就覺得禪院直哉順眼了一點,當然,也只有一點。
桐原司:“?”
奇怪的五條語錄又出現了。
不過他習慣了。
“司!”一聲呼喚聲響起,正是匆忙趕到的夏油杰。
黑發少年臉色沉凝,先是打量了一遍桐原司,發現衣角都未凌亂,才略微松了口氣。
“沒事吧?”
隨后夏油杰低聲說,“我問過了,夜蛾校長還在地牢沒出來,不過老校長很快就到。”
又一個。
那不加掩飾的擔憂,與黏在那人身上的眼神,讓禪院直哉覺得不可思議。
那人可真是,水性楊花!
“你們這是怎么回事?”老校長藤田正一姍姍來遲,拄著拐杖氣喘吁吁。
他年齡大了,即便有咒力強化身體,也是有限度的。
禪院直哉率先出聲道:“你好,我是禪院直毘人的兒子,禪院直哉,我在高專發現了……”
首先自報家門,隨即又輸出了他主觀性強烈的觀點。
仿佛不處理早田真花,高專就是在包庇詛咒師。
藤田正一已經不管事了,不過聽到禪院直哉這么咄咄逼人,就知道來者不善。
不過老校長經過“總監部兩次覆滅”的洗禮,對御三家這座高山的恐懼也褪去了不少。
他沒有向以往那樣諂媚神色,而是皺著眉詢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禪院直哉輕描淡寫道:“殺了她,和她的同伙。”
指的是早田真花,及桐原司。
藤田正一下意識地想要拒絕:“不行,桐原君是夜蛾找來的人”
“哦?”禪院直哉打斷他:“既然與夜蛾校長有關,確實也不方便讓高專的人插手了。”
他話鋒一轉:“不過,高專也不會阻攔我出手吧?”
“嗯哼?”桐原司微笑,“所以這是要打的意思嗎?”
禪院直哉直勾勾地看向五條悟:“六眼,你應該不會為了這個玩意兒……就出手吧?”
“如果傳到五條家那里去,你也會有麻煩。”
五條悟覺得這個人莫名其妙:“老子根本不需要出手,而且你以為你是誰?小洋蔥才不是什么玩意兒,還管起老子來了。”
小洋蔥單只手吊打他,好嗎?!
桐原司:“”
怎么說呢,這句話還是有點怪的,好像在說他不是東西一樣,不過他理解五條悟的維護之心,摸頭獎勵。
旁邊的夏油杰嘆了口氣,意識到這場架是避免不了的,叮囑桐原司:“別把人玩的太慘。”
他是深知桐原司惡劣本性的。
桐原司曲起食指,輕輕地蹭了蹭下唇,笑了笑:“這倒有些強人所難了。”
夏油杰:“”預料之中。
畢竟是送上門的玩具,還能讓桐原發泄一番,正撞槍口。
桐原司閑庭信步般走到一端,歪頭問道:“請問,可以開始打架了嗎?”
禪院直哉:“”
他感受到了被蔑視。
對方似乎是在實力上的絕對自信,讓他在此刻承受到了無與倫比的侮辱。
“——”
投射咒法術式發動,他整個人化作一道無法捕捉的殘影,朝著桐原司奔襲而去。
藤田正一根本沒看清他的動作。
直接下一個眨眼,禪院直哉就到了桐原司面前,朝著他的面門一拳砸下!?!
打中空氣的觸感讓他一愣。
禪院直哉瞳孔劇烈地縮小,他意識到了什么,一個矮身迅速撤出了剛才的范圍。
他不斷的喘著氣,死死的盯著對面。
怎么可能,這不可能?!
桐原司向前走了兩步,撿起剛才他打落禪院直哉匕首的咒具。
整個人慢條斯理,漫不經心,與禪院直哉對比明顯。
禪院直哉腦海中想法劇烈翻滾:難道這人是加速型的術式?怪不得能躲過自己的攻擊。
下一次他要出其不意——再快的速度,都躲不過出其不意的偷襲!
這樣想著,禪院直哉先是放了個煙霧彈,用體術和桐原司搏斗起來,在這個過程中,禪院直哉瞬間意識到桐原司的體術也不遑多讓。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個機會,迅速掏出匕首!
“呲!”
那是刺中肉.體的聲音。
禪院直哉還沒來得及喜悅,就發現被穿刺的,竟然是自己的胸膛!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匕首迅速拔走。
禪院直哉捂著胸口,血液順著他的手指流了下來。
“呲!”
又是一擊。
從后心而來。
“跟你打真的很無聊誒,你看,這樣都能攻擊到你。”桐原司無聊地再次從禪院直哉的身體里抽出匕首。
禪院直哉想要反擊,向后一揮手臂,卻打了個空。
等他再抬眼時,桐原司腳尖輕巧落地,已經一躍到了他的不遠處,隨后像是甩脫什么臟東西一樣,一甩匕首,上面沾染著的血點四濺,砸在地面上,露出了干凈的刀刃。
“還不拿點真本事出來嗎?還是說,你的水平就到這里了?”
桐原司笑著說。
禪院直哉腦袋轟鳴,他無法接受自己像老鼠一樣被對方戲耍。
“你居然敢這樣大放厥詞?!就不怕我戳穿你的身份嗎?!”
桐原司:“?”
我什么身份?迄今為止,只能是冰系咒術師這個馬甲和禪院直哉有那么點不算交集的交集吧?
禪院直哉知道了?可能性很低啊。
不管怎樣,桐原司還是稍微提起了一些戒備心,想聽他說一說。
禪院直哉仿佛泄憤一般脫口而出:“你這個公用情人!”
夏油杰:“啊?”
五條悟:“哈?!”
桐原司:“啊?哦。”
不摻一點水的純造謠——白期待了,這跟把總監部搬出來一樣,根本沒什么殺傷力。
倒是讓桐原司用來揍人的那只手更癢了一點。
不過也側面證明,禪院直哉并不知道桐原司的馬甲。
那么留著也沒什么用了,不如攢點【劇情值】。
桐原司轉念一想——
要不,用他實驗一下新研究出來的結界吧?
也算垃圾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