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第 61 章
在桐原司覺得沒什么所謂的時候, 忽然禪院直哉整個人直接倒飛出去。
“砰!”
夏油杰毫不留情的一腳,沒有任何預兆,踹在禪院直哉的腹部,內臟遭受到劇烈沖擊, 都變了形。
禪院直哉“嗬”地一聲, 痛到雙眼凸出, 整個人的臉都扭曲了起來。
禪院直哉后知后覺地調動咒力強化身體,護住要害, 下一刻——
可還沒等他來得及反應,幽藍色的蒼接踵而至。
轟——
禪院直哉又“哇”得吐了一口血, 邊吐邊飛, 在空中滾了兩圈之后,砸斷了兩棵樹才停止。
瞬間, 塵土紛揚,禪院直哉在地上摩擦了十幾米遠才停下。
他面朝下,趴在地上,昂貴精致的羽織沾染了黑黃色的泥土。
打理得柔順光澤的金發此刻正在與地面親密接觸,頭發里還插著幾截斷掉的枯枝。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 藤田正一瞪眼, 一下就揪斷了自己下巴上的胡須。
打得好哇!
但收尾就麻煩了。
畢竟禪院直哉是禪院家主的兒子, 到了御三家這個地位,面子是要大過天的。
即便是禪院直哉主動挑釁,才被吊打,但他一定會視為恥辱,必定會狠狠報復。
藤田正一本就皺得跟老橘子似的臉瞬間更皺了。
老頭的腦海中思緒飛速運轉, 想個理由趕緊息事寧人。
藤田正一抻著脖子朝不遠處眺望著:現在最重要的是,人死沒?
另一邊, 沒預料到夏油杰會忽然出手的桐原司側頭,輕聲問道:“杰?”
率先出手,不,出腳的夏油杰臉色黑沉:“抱歉,司,我沒辦法忍受他信口開河的污蔑。”
說著,黑發少年面容冷肅,渾身彌漫著如劍出鞘般的冷意。
更何況,這種污蔑根本就是黃謠。
那句話充斥著禪院直哉的惡意,滿是揣測的意淫,企圖用“性”來給桐原司潑臟水。
夏油杰無法忍受。
更別說,禪院直哉看向桐原司的眼神,也滿是輕蔑又微妙的凝視。
其中蘊含的意味不言而喻。
夏油杰眉頭緊緊地蹙在一起,垂落的睫毛陰翳半掩著眼眸中的一半情緒。
禪院直哉那句話完全踩在了夏油杰的雷點上。
聽到愛慕之人被人信口雌黃地潑臟水,夏油杰做不到冷眼旁觀,不為所動。
桐原司搖了搖頭,說道:“沒事,他說那幾句話,對我來說,根本沒什么殺傷力吶。”
禪院直哉的造謠對桐原司來說,都算不上一次攻擊,反而挺可笑的。
更像是在街頭賣藝的小丑湊到你面前,說了個下三濫的笑話。
覺得惡心惹人煩,好好揍他一頓也就舒坦了。
不過,也不知道禪院直哉的腦回路是搭錯了哪一條,語氣信誓旦旦,仿佛確有其事。
顯得更好笑。
當然,造謠是不需要邏輯的。
夏油杰搖了搖頭——被造謠的桐原司本人并不在意,不代表這可以被輕輕放過。
而夏油杰的身體也動得比腦袋更快。
黑發少年目光幽深,望向不遠處的禪院直哉,很是可惜——
能夠從天而降,將人砸成餅的達摩咒靈被用掉了,他還沒來得及補充。
否則能讓那人閉嘴得更快。
“他、他胡說什么呢?!”旁邊,五條悟面上浮起一份憤懣的薄紅。
起初聽到禪院直哉在那說什么“公用情人”的時候,其實五條悟還沒反應過來。
是見到夏油杰黑著一張狐貍臉,出腳飛踹,才意識到那不是什么好話。
電光火石之間,五條悟領悟了那幾個字的意思,腦袋都要冒煙。
既無語,又羞恥!
因此純情的深閨六眼才會遲鈍地晚了一步出手,當然,也沒有遲太久。
一發蒼轟了過去,正中禪院直哉的正臉,躲都沒法躲,就遭到威力巨大的迎面一擊。
“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五條悟大聲道:“心臟的人看什么都臟!我看他才是那個什么公共”
五條悟詭異地卡頓了一下。
夏油杰瞥了一眼他充血的耳垂,羞恥的紅暈已經蔓延到了臉頰上,五條悟在害羞。
五條悟把那句話含糊過去,又說道:“總之不是好人,老子先揍他一頓!”
禪院少主又怎樣?
他還是五條少主呢!
——以往幾屆大比武,身為禪院家主的禪院直毘人見到老子,都對老子客客氣氣的。
區區禪院直哉?根本沒放在眼里。
“加我一個。”夏油杰忽然笑著說,“那我們這樣,豈不是單挑變群毆?”
桐原司摸著下巴道:“不,還是單挑。指的是他單挑我們三個。”
“對他來說,相當于三輪1v1嘛。”桐原司眼都不眨地說著歪理:“挑釁一個人,能打三次架,多值啊。”
五條悟迅速get到了桐原司的意思:“這么一想,老子也是在做慈善吧?哈哈哈哈!”
這兩人,真是在奇怪的地方有著奇怪的默契,夏油杰想。
在旁邊,將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的藤田正一:“”
夜蛾哪兒找來的人才?
之前藤田正一沒有正式接觸過桐原司,但他今天絕對印象深刻——
不愧是能和六眼玩到一塊去的人!
兇殘到一種境界。
不但打人,還要誅心。
瞅著另一邊,禪院直哉都趴不下去了,紅著眼抬頭,顯然是聽到了三人的對話。
也不知道是恰好醒來,還是被那幾句話氣得回光返照(不是。
另一邊,禪院直哉抽動了一下,撐著上半身爬起來,他此刻頭暈目眩。
滴答、滴答,滴答。
似乎有什么液體砸在了地上,還是從他鼻子里流出來的液體。
被五條悟的一發蒼正中臉面,打成腦震蕩的禪院直哉,呆滯地摸了摸鼻子。
終于在模糊的視線里,看到了自己指尖上的一抹殷紅。
是血?
他的血。
艱難運轉的腦袋終于得出了這個結論:“你們、竟敢”
他幾乎是從牙根里擠出來的這句話,雙眸通紅,閃爍著刺目的恨意。
從小到大,一路順風順水的禪院直哉從未有過這樣的狼狽時刻——
他現在整個人看上去遍體鱗傷,傷得青一塊紅一塊,亂七八糟,原本還算俊秀的臉都是傷口。
打人不打臉,很難不懷疑五條悟是故意的。
禪院直哉踉蹌著扶著斷了半截的樹干站起來,滿目怨毒:“六眼,你就不怕我向五條家戳穿那個人的存在”
“?”五條悟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拿五條家威脅他?
還告狀?
五條悟奇了,側頭看向桐原司和夏油杰,問道:“老子看上去很像是聽家長話的乖乖仔嗎?”
“不是。”夏油杰脫口而出。
“不,你是混世魔王。”桐原司搖頭,也一點猶豫都不帶的。
這也是從五條悟平時的行為舉止里就能看出來的事。
很明顯能看出來,并非是五條家在掣肘五條悟,而是他們一直圍著五條悟轉才對。
根本不管是非對錯。
純溺愛的態度。
當代六眼+無下限的組合,將五條家的地位瞬間拔高,以不可抵擋的姿態凌駕于禪院與加茂兩家。
也就是說,六眼神子是五條家的地位保障。
如果禪院直哉真的去告狀,大概率五條家會在表面上展現出對五條悟無底線的包容與溺愛。
——不和五條悟對著干嘛。
暗地里再派人去搞死桐原司,畢竟,神子不可沾染污點。
“聽到沒?老子才不怕你告狀呢。”五條悟得意,對著臉色黢黑的禪院直哉叉腰笑道。
禪院直哉冷笑一聲,全靠腦補繼續造謠,張口就說桐原司如何如何。
夏油杰:“嘖。”
五條悟好奇扭頭:“唉,怪劉海,你剛才嘖了?”
“我不能嘖嗎?”
“老子好像第一次聽見。”
“因為他實在太欠揍了吧?”
“老子也覺得。”說著,五條悟躍躍欲試地想上手揍人。
五條悟聽得也是煩了,這人好似聽不懂人話似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嘖。”白發少年也來了一聲,隨即抬起手,好整以暇地捏了個蒼的手勢。
“”下一刻,禪院直哉本能地瞬間噤聲,心中卻萬般辱罵。
他的眼神仿佛淬了毒,望著站在五條悟身側的桐原司——有本事就單挑,卻縮在六眼身后裝柔弱!
桐原司看一眼就知道,這人欺軟怕硬,矛頭又是對準他了。
桐原司揚起愉悅的笑容,雙手合十,輕拍擊響:“好嘞,既然你堅持,那么開始吧。”
同時,手背上的須彌芥子閃著光。
“你們不許出手哦。”桐原司護食(?地叮囑道。
他笑瞇瞇地看向禪院直哉——得罪我,你真是踢到鐵板啦!
免費的小白鼠,不用白不用。
桐原司豎起手指,默念咒言。
嗡——
下一刻,無形的結界遮天蔽日般的展開,將恢復了一些的禪院直哉完全籠括在內。
復雜到繚亂的咒力走向,層疊包括的多層結界。
“哇喔!”
五條悟眼眸中異彩連連,六眼自動接收著信息,也讓他清楚地感知到結界的精妙程度。
夏油杰望向結界群,驚訝與喜悅交錯,喃喃道:“司的構筑已經到這種境界了嗎?”
層疊結界如同天羅地網般,將不明所以的禪院直哉包裹住。
“鏘——”
由咒力構筑而成的武器從虛無到凝實,如同離弦之箭,自動捕捉著禪院直哉的位置。
禪院直哉運用術式躲了過去。
臉上牽起一絲冷笑。
“也不過如此——”
話音未落,從某個刁鉆角度竄過來的冰藍色箭矢直沖著他的心臟而來。
“嗖——”
“嗖——”
“嗖——”
利用投射咒法閃躲及時的禪院直哉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根本甩不脫接連不斷的武器。
它們如影隨形,好像開了鎖定掛一樣,禪院直哉根本無法躲開。
而且數量特別多!
又因為是由咒力構筑的緣故,從結界邊緣凝聚的瞬間猛然射出,禪院直哉根本沒辦法預判。
該死!
意識到自己小看了對方的禪院直哉迅速改變計劃——他要將那少年拉入戰場!
只要他動作夠快,就能讓那人夾在他和那咒力凝聚而成的武器只見。
對方投鼠忌器,絕對會接觸結界。
這樣想著,禪院直哉腳下一頓,帶著滿身血腥,朝桐原司所在的方位告訴移動著。
他全神貫注地盯著那個人影,瞳孔興奮,禪院直哉知道那個人速度很快,不過——
他正是要利用那人的自信,在兩者之間制造出一個空擋即可。
就在禪院直哉再次發動投射咒法,并且打在桐原司身上時,一幀幀的畫面仿佛具象化。
將桐原司整個人頓在原地。
禪院直哉臉上揚起興奮的笑,迅速高高躍起,躲在桐原司身后,而追蹤他來的,則是閃爍著寒芒的“武器”們。
剎那間,禪院直哉等待著桐原司的慘叫,下一刻——
箭矢、匕首,長槍穿透了“桐原司”!
隨即如入無人之地一般,砸在了禪院直哉身上,他直接倒飛了出去。
那不可置信的表情還掛在臉上,禪院直哉再次吐了口血,重重地落在地上。
仰面朝天。
驀然,一道身影在他身邊彎下腰,是他從今往后都無法忘卻的那張臉——
“嗨?”
“還能起來嗎?”桐原司說道。
禪院直哉下頜緊繃,將喉嚨里的血液咳了出來,質問道:“你、你耍了什么手段?!”
剛才、剛才是怎么回事?!
為什么射中的不是他的本體?!
禪院直哉似乎能夠感受到周遭嘲笑的眼神,臉色漲紅,強撐著站了起來。
當禪院直哉抬眼時,本該站在他面前的桐原司又不見了。
“你在找我嗎?”
隨著身后聲音落下,似乎有冰涼的觸感滑過脖頸,禪院直哉頭皮發麻,壓榨著自己的本能躲開。
再往后看時,無人在那!
禪院直哉呼吸急促,寒毛直豎,無法捕捉到的敵人如同鬼魅,隨時會跳出來收割他的生命。
禪院直哉一回頭,一張臉貼得很近,他也看清楚了對方戲謔似的笑。
“在這里哦?”
禪院直哉一拳打出。
眼前的人一陣扭曲,最終散作一團咒力,紛揚融化。
“在這里。”
有一道聲音說道。
“后面。”
“左邊啦,往這里看。”
“禪院直哉。”
“好弱,哈哈。”
話音落下,禪院直哉心臟里重重一擊,他不斷地喘著氣,左顧右盼,周邊是“桐原司”。
全部都是!
他被他們包圍在其中。
那仿佛復制品一般的笑容,無與倫比的壓迫感,讓禪院直哉眼露瘋狂與恐懼——
該怎么、破局?!
不,他不能再和這個人糾纏,必須要借助外力。
禪院直哉的眼神在不遠處的早田真花和伏黑惠身上一掃而過,趁其不意,他可以讓他們做人質。
高專這群人都虛偽得要死。
絕不會見死不救。
而他,也能迅速脫困!
禪院直哉調動起咒力,再次發動投射咒法的術式,這次他沒有和那些復制人硬杠,而是干脆利落地躲開了他們。
禪院直哉伸出沾染著鮮血的手,朝著伏黑惠快速襲去!
當他預感到勝利的時候——
“呲!”
一柄匕首穿透了禪院直哉的掌心,另一柄穿透了他的腰腹,還有余下數不清的武器,將禪院直哉弄成了一個血人,破爛似的倒在地上。
從結界邊緣,從零構筑的“人影”原本只有一只手臂,隨著動作逐漸凝結,化作了“桐原司”,一刀同在禪院直哉的咒力核心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這是,禪院直哉的慘叫。
“桐原司”掂了掂匕首,滿臉微笑地說道:“禪院直哉?是叫這個吧,要不趁著今天天氣正好,適合下葬,死一死看吧?”
被重傷的禪院直哉癱倒在地,滿眼恐懼:“我,我投降,投降!”
他真的會死!
血液正在從他的身體里急速流失,咒力強化根本是杯水車薪,禪院直哉無比恐慌。
再拖延下去的話,他真的會死!
禪院直哉抓住了桐原司的衣角,語速很快,道:“你不是喜歡男人嗎?我現在也可以!”?
什么叫現在也可以?
夏油杰眼皮一跳,不過他清楚桐原的取向,絕不會看上對方。
桐原司也是無語了,看了眼對方慘不忍睹的臉面,禮貌拒絕道:“抱歉,我暫時沒有戀丑癖。”
五條悟:“?!”
他直白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你這人還想連吃帶拿的?!”
先撇開那什么造謠的性取向……
那個禪院直哉是既想讓桐原司放過他,還想獻身給桐原,什么好事兒都給他占了?
另一邊,藤田正一仿佛看到了救星似的,大喊道:“夜蛾,你終于來了!”
第062章 第 62 章
聽到夜蛾正道過來, 禪院直哉明顯松了口氣,而桐原司的笑意卻更深了。
桐原司的視線在禪院直哉被捅的腹部停頓了一瞬。
——這口氣別松得太早,有個小禮物送給你呢。
·
接到消息,匆忙從地牢里出來, 趕到現場的夜蛾正道看了一眼血呼啦差的禪院直哉。
中年男人的眉頭皺得死緊, 他揮手示意道:“硝子。”
趕緊治一治, 別死了。
無論如何,只要人沒死, 高專這邊就有轉寰的余地,到時也好有推脫的理由。
是的, 推脫。
雖然夜蛾正道來得晚, 并未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但他想都沒想, 率先站在了桐原身后。
理由很簡單——
禪院直哉曾經給夜蛾正道的印象很差。
實際上“很”這個字,都不足以形容夜蛾正道對禪院直哉的負面感官。
兩年前,夜蛾正道就見過他。
那時禪院直哉曾經一時興起,入學了京都高專,后來的一次姐妹校交流會, 他代表京都校出戰。
兩校對戰自然是會有接觸。
禪院直哉毫不收斂, 將盛氣凌人、傲慢無禮, 目空一切,詮釋得淋漓盡致。
明明是大家族出身,卻連基本的禮貌都沒有。連和藤田校長打招呼,也敷衍得不行。
實力不錯,戰斗手段卻尤其卑劣, 沖著廢人去的——
要不是那一屆的學生反應快,舍棄了一條大腿作為束縛, 護住了腹部的咒核。
要不然,咒核就會被從旁偷襲的禪院直哉毀掉!
咒術師在咒術界的立身之本就是咒核。
即便咒術師傷勢嚴重,毀容、斷肢,還是半殘,只要咒核還在,依然是咒術師。
從一線退下去,轉去做輔助監督,也能養活自己。
可要是咒核毀了,身體素質也會下降,再去找普通工作也會感到非常勞累。
不就等于毀了人家一輩子嗎?!
所以在夜蛾正道看來,禪院直哉這種毀人根本的行徑沒有解釋的余地——
就是惡劣至極!
尤其可恨!
也正是考慮到世家會往高專塞這種人,夜蛾正道才會讓入學的學生都立下不得隨意傷害同學的束縛。
這次恰巧,夜蛾正道忙著,沒有第一時間與禪院直哉簽訂契約。
才讓他第一天來就惹事。
夜蛾正道心中也很愧疚,自然偏向桐原司。
加上禪院直哉本來人品就不過關,此次大概率也是他先行挑釁的,更何況孰親孰遠,很好選。
念頭在心里轉了兩圈。
偏心眼的夜蛾正道先發制人,朝向金發少年,沉聲道:“禪院君,你這是在做什么?”
他身后,趴在一只五彩斑斕的熊咒骸背上的家入硝子慢吞吞地爬了下來。
不行,她有點暈。
夜蛾老師做的咒骸沒有減震功能,她跟在后面,一路飆過來,就跟坐海盜船一樣。
跟暈車似的。
導致家入硝子腳尖觸地的時候踉蹌了一下,好險被人扶了一把,啊,是桐原君。
還是一如既往地紳士呢。
“謝啦。”
家入硝子對桐原司說。
“對啦,桐原君,今晚讓夏油君來醫療室一下吧?”家入硝子想到抽屜里那本記錄到一半的筆記本。
家入硝子小聲說道:“有些數據需要更精確的記錄,麻煩。”
她可是很有分寸感的,找別人的對象,還是這種微妙的時間,肯定要報備一下。
貼心的她也不會大聲嚷嚷,畢竟他們還沒公開嘛。
倏爾,一聲不太明顯的輕咳之后,旁邊的黑發少年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家入小姐,傷者在那。”?
家入硝子有些疑惑,隨即恍然。
還在曖昧期嗎,夏油君!
當初家入硝子就察覺到了夏油杰的眼神,兩人后來對視,也就心照不宣地藏起秘密。
這都多久了?
還以為他們早就在一起的家入硝子有點意外,眼睛瞪大了兩毫米。
畢竟昨天在醫務室,家入硝子悄咪咪地斜眼看了一會——她覺得兩人的對話和動作就很能說明一些問題了。
雖然沒有明顯的親昵動作,但縈繞著一股特殊的氛圍。
這樣想著,家入硝子轉頭朝夏油杰看去,快速的掃了一眼,無論是外貌還是身材都挑不出錯呀。
夏油君到底有沒有認真勾引、啊不是,追求過桐原君?
不過轉念一想,家入硝子表示理解——
畢竟從她博覽過的漫畫來看,曖昧期相比于正式交往,會更酸澀,也更讓人上頭。
發散思維的家入硝子完全忽略了年齡這個問題。
或者說,年齡不是問題。
今晚順便打聽一下吧?
家入硝子不是熱衷于八卦的人,但近在眼前的八卦,還是可以好奇一下的。
“硝子?”
夜蛾正道在不遠處呼喊。
“來了。”
另一邊,看到夜蛾正道到來,禪院直哉瞬間有了底氣,礙于桐原司的威懾,他不敢告狀。
于是裝委屈:“夜蛾校長,我只是來報到,就遭到一頓毒打……”
變臉速度之快,讓五條悟為之震驚!
腦子和嗓子都要成漏風的篩子了,憋著一口氣,委婉但又不是很委婉地告了個狀。
結果話還沒說完,因為一個大喘氣的動作,一口氣沒緩過來,自己先背過氣去了。
禪院直哉兩眼一翻白,因為失血過多,眼前黑了一陣,才悠悠轉醒。
家入硝子見怪不怪,看他還能喘氣,就讓咒骸把人拖到醫務室去。
夜蛾正道:“”
他看向胡攪蠻纏的禪院直哉,沉聲說道:
“禪院君,第一,早田真花能進入高專,是通過我的允許,否則早在她踏進高專結界時就會警報。”
“第二,桐原司是高專聘請的授課老師,禪院直哉,是你先對師長不敬。”
禪院直哉:“?!”
他?老師?!
金發都沾成一坨的少年簡直要把眼睛瞪出來了。
桐原司:和善的微笑.JPG
“禪院同學,初次見面。”
聽聽,多么友好的招呼啊。
禪院直哉嘴唇哆嗦,腦袋里只有一個念頭:退學,一定要退學!他絕不能和這人同處一屋檐下!
什么東京高專,他不上了!
夜蛾正道看他滿臉崩潰,躺在地上,也是有些不成樣子,讓咒骸趕緊抬去醫務室先治著。
“早田小姐”
看到曾經的噩夢被教祖碾壓得毫無還手之力,早田真花激動之余,正琢磨著合適的補刀角度。
反正都被捅了這么多刀了,也不差自己這幾刀。
“早田小姐?”
等夜蛾正道第二次呼喚她的名字的時候,早田真花才回神:“在!”
夜蛾正道臉上有些歉意:“我找桐原有要緊事,煩請你們先等待一會,可以嗎?”
他是知道早田真花和伏黑惠的底細的,桐原司提前和他報備過,因此才能進入高專。
早田真花看了教祖一眼,沒有異議,點頭說道:“可以。”
得到回復的夜蛾正道又蹲下身,與伏黑惠平視,說道:“小惠,你的父親在宿舍。”
“叔叔讓人帶你去找他,好不好?”夜蛾正道稍微夾著嗓子說道。
語氣已經盡量溫和。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的外貌比較粗獷,對小孩很有威懾力。
伏黑惠是個成熟的小孩,不會以貌取人,于是他點了點頭。
“真花姐姐也受傷了,可以幫她也治一下嗎?”伏黑惠抿著唇,問道。
夜蛾正道一怔:“當然!”
“夜蛾,我送他們去醫務室吧,也省事。”藤田正一主動說道。
“好,麻煩您了。”
另一邊,被猿猴咒骸橫打著公主抱的禪院直哉滿臉羞惱,一掙扎又痛得眼前發黑:“呃啊!”
這群人,豈敢這樣對他!
禪院直哉咬牙忍耐——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那女人用反轉咒術完全治好自己,他絕對會糾集禪院之力
讓那群人死得很難看!
·
一個小時后。
滿腹雄心壯志,心中燃起著復仇怒火的禪院直哉兩眼呆滯,望著自己的手,不可置信。
“你、你說什么?!”
怎么可能呢?咒核還在,他卻無法調動咒力了?
明明、明明反轉術式將他的所有傷口都治愈好了啊?!
“是不是你在搞鬼?”禪院直哉雙眼通紅,氣勢洶洶地朝家入硝子揚起了巴掌。
這個女人和高專也是一伙的!
肯定是她在蒙騙自己,或是在治療途中弄了什么小手段!
后者臨危不亂,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一下,拿起放藥品的鐵盤,往禪院直哉腦袋上就是一叩。
“砰!”
真清脆,是一顆好頭。
無法調動咒力強化身體,禪院直哉站都站不穩,扶著病床勉強保持著站姿。
家入硝子又想來根煙了。
穿著白大褂的茶發少女秉持著醫生的原則,嘆了口氣,解釋道:“你的情況有點類似創后應激障礙。”
“突發性災難事件會對精神產生強烈刺激。患者的警覺性就會增高,以及出現回避或麻木。”
說白了,禪院直哉的精神現在就有點回避咒力。
或許是之前在死亡邊緣線徘徊的恐怖經歷,深深的篆刻在了禪院直哉的腦袋里。
讓他下意識的抗拒。
就跟普通人在經歷了重大變故之后,會有概率患上失語癥一樣。
“不可能、不可能!”
禪院直哉矢口否認。
如果真的像那女人說的一樣,豈不是承認他技不如人,還被打出了心理陰影?!
禪院直哉瞳孔緊縮,一個無法調動咒力的咒術師……
和陽.痿有什么區別?!
屬于禪院直哉的男性尊嚴被奪走,這比天塌了還過分。
“還、還能治嗎?”
禪院直哉忍辱負重的低頭,希望家入硝子給出一個確切的答復。
家入硝子回憶著醫書上的內容,說:“藥物和心理治療,加上練習,有概率能恢復原樣。”
禪院直哉:“……”
“麻煩你幫我保密,報酬不會少。”他牙根緊咬地說出這句話。
家入硝子無所謂地點頭,她也不會閑的沒事兒泄露病人隱私。
禪院直哉滿臉陰郁:為了治病,就得留在高專,還是躲不過,現在我為魚肉,他為刀俎。
禪院直哉氣得捶了一下床,發出嘎吱一聲,反震得他自己的手發麻。
“直哉少爺,我終于找到您了。”醫療室門口忽然竄進來一個面容老實的青年。
他是負責照顧禪院直哉的侍從,之前聽了禪院直哉的命令,下山去給他買午飯。
回來就隱約聽說少爺和另外一撥人起了沖突,馬不停蹄的就趕了過來。
“您沒事兒吧?!誰敢傷了您,等我回稟家主……”
“回什么回!”欺軟怕硬的金發少年跟自己的侍從發著脾氣。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通了一顆蒼蠅似的,遮掩道:“不過是同學之間切磋而已。”
“何必鬧到父親那里去。”
禪院直哉很清楚——自己陽.痿的這件事,絕對不能傳到禪院家!
這關乎他的地位與特權。
沒有了咒術師的實力,那么他在禪院家就一文不值。
這也是他寧愿在東京高專治,也不肯講自己廢了的真相告知禪院家的原因。
“好的。”侍從也習慣了禪院直哉反復無常的脾氣,好聲好氣的哄著。
“少爺,高專宿舍里裝了按摩浴缸,您打了一場架也勞累了,不如去松一松?”
禪院直哉陰著臉點頭。
主仆兩人出了醫療室的門,往男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路上正好碰到伏黑惠。
禪院直哉心里邪火四起,他左右看了看,確認沒有那個瘟人。
于是高臨下的看著那個小不點,言語惡毒地揣測伏黑惠的父母,和桐原司扯上關系。
伏黑惠眼神平靜,一言不發地聽著,于是禪院直哉越說越起勁。
“吱呀——”
突然,隔壁房門打開,走出來一個健壯魁梧的身影,他有著一頭凌亂的黑色短發,嘴角有一道疤。
即便容貌相較于幾年前有了變化,但禪院直哉還是瞬間認出了對方。
“堂哥?!”
禪院直哉兩眼放光。
“你怎么會在這兒?我還以為你叛出家族之后就……”
伏黑惠仰頭,平靜地說道:“他說我是桐原哥哥的兒子。”
這是他從真花姐姐那知道的——
他爹最聽不得這個。
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本來就煩。
那小奸商不僅慫恿著夜蛾正道沒收了他的大部分咒具,還給他分配了一堆祓除咒靈的任務。
基本上就是連軸轉。
連一次賭博的空隙都沒有。
把他當工具人用。
原本伏黑甚爾琢磨著那做咒骸的男人看著憨厚好騙,就想談條件,錢可以談一談。
但夜蛾正道也變得滑頭——
“伏黑先生原本是對我的學生們殺人未遂吧?”
“現在的工作相當于將功折罪,所以也是不發工資的,什么時候做完再談其他。”
嘁。
伏黑甚爾抽了抽嘴角,早知道要還那么多債就去死了。
身為罪惡根源的小奸商,此刻在伏黑甚爾心里已經進化成了大奸商。
不是唯一讓他感到稍微有些值得的是,九億兒子還在。
趁大奸商不注意,還能賣。
也就是說伏黑甚爾的人生盼頭就這么一點兒吧,忽然有個人蹦出來,又說姓氏的事。
這不往他的傷口上戳。
不揍一頓都說不過去。
“哦?”伏黑甚爾面無表情地發出一個短暫的音節。
男人身上散發著黑氣。
禪院直哉看了眼伏黑惠,又看了眼伏黑甚爾:“誤、誤會!”
意識到自己犯錯了賤的金發少年,瞬間冷汗津津,與堂哥重逢的喜悅瞬間褪去。
“啊啊啊啊!”
慘叫聲來自一天挨三頓揍的禪院直哉。
·
另一邊,夜蛾正道帶著桐原、夏油和五條三人,一起去了高專內部,貼滿了符紙的地牢。
越往下走,就越冷。
桐原司問道:“夜蛾老師,是藍發咒術師那邊出了什么問題嗎?”
前后幾人的腳步聲窸窸窣窣,在寂靜的環境中格外明顯。
顯然地牢以前是沒什么客人的,桐原司甚至在頭頂看到了織了一半的蜘網,一只蜘蛛在辛苦忙碌。
桐原司有點看入迷,腳步放慢,不斷的用目光追逐著那只小蜘蛛。
倏然撞到了一個人的胸膛。
他仰頭一看——
是夏油杰。
黑發少年嘴邊掛著微笑,鎖住他的肩膀,轉瞬即逝,力道瞬間放輕,推著他向前走。
夜蛾正道的聲音繼續響起:“是,他的肉.體崩潰到一定程度了,即便是硝子的反轉咒術也無力回天。”
察覺到崩潰之后,夜蛾正道就把家入硝子接到了地牢,暫時用反轉術式穩住他的命。
這也是夜蛾正道接到學校內有人斗毆的消息后,能把家入硝子捎上的原因。
因為兩人都在地牢。
“那人的名字是鹿紫云一,四百年前的咒術師。”夜蛾正道繼續說道。
“他和羂索定下契約——待等到合適的時機將他復活,與兩面宿儺一戰。”
五條悟摸著下巴道:“宿儺怎么復活?”
夏油杰沉吟半秒:“受肉?”
夜蛾正道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夏油君說得對,鹿紫云一他說——”
宿儺并未復活,但羂索卻提前將他受肉,本該是違背契約的。
但不知為何,羂索似乎并未受到懲罰,鹿紫云一也不是非常在意。
他腦袋里只有宿儺。
當羂索告知他宿儺的轉生有了阻礙,而那個阻礙就是桐原司的時候,鹿紫云一想都沒想,直接來找人。
“后面發生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鹿紫云一是羂索的棄子。”
“被天使術式判定為邪惡的受肉.體,遭到了凈化,隨即出現了肉.體崩潰的狀態。”
桐原點頭道:“他現在狀態怎么樣?”
“快撐不住了,他說想見你。”
五條悟“哈了”一聲,疑惑道:“為什么要見司,交代遺言嗎?”
他話音剛落,夜蛾正道把門推開,叮囑道:“桐原,他的樣子有些奇怪,你們稍微做一點心理準備。”
五條悟頗為好奇。
奇怪?
能奇怪到什么程度?
桐原司等人跟在夜蛾正道身后走進去——
入目可及之處皆是用來封印的符紙,有成年男性手臂粗的長繩上也纏著符咒,將那人的手腕捆住。
這里的燈光接近于昏黃,但也一眼就能看到被禁錮的那人。
“噫,他居然有兩張臉!”五條悟率先出聲。
夏油杰看到后也臉色一凝。
更像是恐怖片里的畫面。
他雖不至于感到害怕,但看到這種還是不自覺的皺眉。
桐原司卻并沒有感到不適,而是上前,輕輕地笑了一聲,說道:“神奇。”
原本的鹿紫云一五官與五條悟很是相似,在某些角度幾乎可以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
但此刻卻完全看不出來了,因為鹿紫云一的左右兩邊臉,是不一樣的五官和骨骼走向。
勉強能一邊屬于鹿紫云一,另一邊則是相貌清秀的男生。
而且邊界并不分明,仿佛有兩個靈魂在爭奪這具肉體一般,撕扯著、紊亂著,變得扭曲無比。
鹿紫云一從虛無中聽到了還算耳熟的聲音,費力地睜眼:“你、你來了”
“嗯,聽說你想見我。”
鹿紫云一沒有力氣點頭,只能眨眼:“不甘心、啊”
藍發咒術師勉強笑了笑。
“羂索、騙……你很、有潛力,如……”如果還能活著就好了。
鹿紫云一是個武癡。
他心中的善惡觀念很模糊,邪惡與正義的糾纏他也不關心誰是勝利者。
打架,打架最爽了!
身體與頭腦的配合到極致,來一場酣暢淋漓的戰斗,這是鹿紫云一最喜歡的事情。
但、現在算什么?!
“想活、活下去,還沒和你好好地……打一場呢?”鹿紫云一輕聲道。
這樣的人生,實在充滿著遺憾,死得太虧了!
現在,一切都被羂索毀了。
現在鹿紫云一也反應了過來,他是被當做槍使了。
自己沒能打到宿儺,甚至沒能和桐原司這個難得的進步型敵人好好切磋一次。
如果他技不如人,輸得痛痛快快,鹿紫云一承認,即便是死了也無憾。
現在不上不下,死了都白給。
“不想死?可以啊。”桐原司笑著說,“杰,把天使放出來。”
隨著夏油杰操控著咒力,眼瞳燦金,眼白漆黑的人形天使咒靈顯露了身形。
鹿紫云一反應了一會,隨即瞪大了唯一一只可以自己控制的眼睛:??
這是死前的幻覺嗎?
天使變咒靈了?
桐原司拍了拍鹿紫云一的肩膀:“多想點讓自己心梗的事。”
“看看,只要死不瞑目,你也能轉生成咒靈的。”
鹿紫云一:“”
啊?!
死不瞑目,要怎么死啊?
第063章 第 63 章
站在一旁的天使咒靈臉色堪比黑炭——可以說她死了兩次, 次次都很窩囊。
第一次是重新受肉之后,猝不及防被桐原司殺死;第二次是轉生成咒靈,被六眼和桐原司混合雙打。
憋屈得無法言說。
尤其是被夏油杰收服之后,天使還保留著理智, 肢體卻不受控制。
她已然成了咒靈操使的傀儡。
天使還沒調理好——
她覺得自己還不如徹底淪為喪失理智的不潔咒靈, 好過現在這樣清醒著體會痛苦。
不過, 即使她心里想法再多,夏油杰也不是很在意。
黑發少年沒有將收服的咒靈們歸類到寵物里去, 自然也不會關心它們的心理狀態。
就好比,誰會關系工具的心理呢?
·
另一邊。
“她、她還保留著理智?”鹿紫云一注意到了天使豐富的表情變化, 不可置信的說道。
桐原司:“是的吧?”
看這陰晴不定的臉色, 看那滿含憂憤的眼神,必定是保留著生前記憶的。
即便一言不發, 也能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的怨氣。
五條悟摸著下巴在天使咒靈周邊轉了兩圈,他是第一次見特級咒靈被收服后的模樣:“噫,居然是人形。”
言語間頗為失望。
聞言,桐原司好奇道:“你想要哪種模樣?”
“就是那種渾身都是眼球的六翼天使形態啊!”五條悟脫口而出。
咒胎孵化后的第一形態,曾經和桐原司一起見過的。
夏油杰回憶道:“你昨天不是說, 覺得那模樣很丑嗎?”
“正因為丑出天際, 放出來就是一種精神污染, 所以才對敵人有殺傷力嘛!”五條悟興高采烈。
克蘇魯化的天使根本沒有半點美感可言,十分詭譎。
已經到了多看幾眼,就會污染眼球的程度,已經是一種視覺攻擊。
天使:“”
變成現在這難看的骯臟模樣,已經足夠讓天使崩潰了, 這群人居然還想得寸進尺?!
此刻,天使對羂索的恨意達到了頂峰, 她想到,羂索才是造成她一切苦難的根本源頭。
她一定要殺了羂索。
天使忽然想通了,這群人遲早會和羂索對上,她可以暫時先忍耐寄人籬下的恥辱。
那骯臟的受肉.體,總有一天會消融在雅各布天梯之下!
倏然,激憤到一定程度的情緒變得古井無波,好似被法則察覺到了一般,強制她冷靜。
天使:“”
啊啊啊啊!
瞬間,腦袋里又被潑了一層涼水。
天使的臉色馬上跟打翻了的調色盤一樣,反復幾次,懨懨的提不起勁。
“怪劉海,她是不是腦袋出問題了?”五條悟直言不諱。
夏油杰也猶疑了:“”
真不確定。
身為咒靈操使的夏油杰,是第一次收服由咒術師轉生成的特級咒靈。
眾所周知,低級咒靈是智障。
特級咒靈的智商肯定要高點,但也不知道上限在哪。
天使:士可殺不可辱!
但天使悲觀地發現——自己內心根本無法對咒靈操使產生一絲一毫的敵意。
甚至連自殺都做不到。
一瞬間心如死灰。
桐原司倒是說了句公道話:“應該還保留著生前的記憶。”
“但不經式神使的允許的話,無法自由活動和自由言語。”
鹿紫云一即刻兩眼放光,好似回光返照一般,擠出了相對完整的一句話:“該怎么做?”
換個物種,變成咒靈,對鹿紫云一來說沒什么所謂,也沒有心理障礙。
畢竟,鹿紫云一是個武癡。
用通俗易懂的解釋就是,鹿紫云一把和強者切磋放在人生目標的第一位上。
羂索提前將他受肉,把他當工具人去殺桐原司,鹿紫云一知道,但他并不是非常在意。
因為他的最終目標是宿儺。
為了最終目標給羂索打幾份工,也行吧——鹿紫云一想法就是這么簡單。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鹿紫云一確實是一個比較單純的人。
然而羂索神來一筆,又弄出來一個能夠消融一切咒力的天使,直接把鹿紫云一當棄子。
桐原司侃侃而談:“多想點心梗的事啦,越慘越好,要讓你自己認為人生不值得。”
“或者人生有什么遺憾?”
“死了都不安生的那種。”桐原司摸著下巴,邊思索邊說。
勸人去死,還是得死不瞑目那種,角度多么新奇的業務!
可惜與萬世極樂教的教義相悖,不然可以拓展新板塊。
那邊,鹿紫云一有點急。
實際上,因為提前受肉且被當做棄子的緣故,羂索給鹿紫云一的受肉.體并不與他十分契合。
導致鹿紫云一的靈魂與肉.體磨合得不夠緊密。
因此被天使的雅各布天梯照耀到之后,崩潰得格外迅速。
以至于,現在鹿紫云一并不能完全掌控身體,回憶像碎片一樣,難以集中精神。
他苦思冥想,額頭都滲出了汗水,在心里默念兩面宿儺數十遍。
呃,夠了嗎?
他這一生的執念就是宿儺而已。
桐原司好心提醒道:“鹿紫云一先生,記得快點嗷,您快斷氣了,在此之前趕緊積蓄好情緒。”
此前執念不夠強大的話,那就是真的死了,沒有回寰的余地。
鹿紫云一:“”
反正他臉都憋紅了。
死不瞑目?
到底要怎么死啊?!
一輩子都在研究如何提高實力,鉆研咒術的藍發咒術師整個人都抓瞎了。
要是問他如何提高提速,如何增加對助力的運用,鹿紫云一侃侃而談。
要問他怎么死?專業盲區!
鹿紫云一急得滿腦袋汗,其他人回光返照是精神抖擻,他反而是滿臉焦急。
桐原司倒數:“三——”
鹿紫云一:?!
藍發咒術師慌張起來。
等等,怎么就開始倒數了?他還沒準備好,不是,他還沒死呢?
難道這是轉化成咒靈的過程,鹿紫云一迅速說服自己。
還剩兩秒鐘,怎么辦?
他現在積攢這些情緒夠嗎,能死不瞑目嗎,是不是還差點兒?
“二——”
鹿紫云一一驚。
他的半邊臉都是憋紅的,再在心里念了兩百遍宿儺,還有一百遍桐原司。
還沒和后者完整地打過一次,實在是太虧了!
這樣一個潛力巨大的對手,卻因為羂索的謀劃而沒有酣暢淋漓地打上一次,這也是他的人生一大遺憾!
桐原司拉長了聲調:“一——”
鹿紫云一急促道:“等我復活,你、你一定要出全力和我打”
“零。”
隨著最后的倒數,似乎有什么穿透了他的身體,但鹿紫云一的眼前卻早已一片漆黑。
什么都看不到了。
意識彌留之際,鹿紫云一聽到了那吊兒郎當的白發咒術師說道:
“夜蛾,你確定這家伙是四百年前的最強咒術師嘛?好弱啊!”
“不會是他自己吹牛的吧?還被羂索耍得團團轉。”
鹿紫云一想要反駁——
不是吹牛啊!
他鹿紫云一可是貨真價實的強者,一生也在挑戰強者中度過!
是羂索搞鬼,弄得他跟銀樣蠟槍頭一樣,外強中干,實際上自己根本沒有發揮出十之一二的實力。
雖然鹿紫云一對他人的目光不屑一顧,也不值得關注。
但……
這也太窩囊了?!
即便鹿紫云一再怎么淡泊名利,也受不住。
“悟,禮貌點。他死之后,一切都會化作宇宙里的塵埃,就不要深究了。”是另一個叫做桐原司的人的聲音。
看似為他解釋,實則把吹噓自己的罪名定死了。
鹿紫云一:“”
他很想大吼一聲,把那兩人都按在地上打,但不幸的是,死亡已經逼近了他。
鹿紫云一什么都做不了。
任由意識沉入黑暗。
·
桐原司站起身,鹿紫云一死亡后,逸散的咒力在地牢里爆發出來,如同繁復的云朵一般緩慢地飄開。
“紫色的葡萄味棉花糖耶。”五條悟評價道。
夏油杰沒懂:“什么?”
“就是這個人的咒力啦,老子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口味的,真稀奇~”五條悟興致很高。
“夜蛾老師,我們要在這等嗎?”夏油杰果斷換了個人問道。
夜蛾正道沉吟半秒,點了點頭:“夏油和五條留下吧,麻煩你們。”
地牢周邊貼滿了符紙,只要鎖上入口,不僅能夠關押咒術師,咒靈也可以。
前提是,能夠轉正成咒靈的話,夜蛾正道覺得這概率挺低的,不一定能按照桐原的設想進行。
不過以防萬一,他還是讓夏油杰和五條悟都留下了。
這樣想著,夜蛾正道就讓桐原司先上去辦正事,這里有他們三個守著就行。
后者也不推脫,和夜蛾正道打了聲招呼之后就從地牢離開。
這回五條悟沒有黏著桐原司,因為他比較好奇,留在地牢就想親眼見證咒術師轉變成咒靈的全過程!
看了眼旁邊的黑發少年,五條悟發出了邪惡低語:“怪劉海,還不快去上學!”
“當心期末掛科。”
夏油杰:“”
他有和老師請假。
而且明天起就是周末,他的空閑時間還算多,借同學的筆記學習,不會耽誤課程。
這邊,目送桐原司離去背影的夜蛾正道先是把鹿紫云一的尸身收拾了一番,讓他走得體面些。
之后又和兩人閑聊了幾句。
夜蛾正道是有意想把五條悟拉到高專來的,身為六眼,他掌握著無與倫比的力量。
五條家卻并未給五條悟良好的教育。
在那種環境里,五條悟沒有長得太歪,性格良好,夜蛾正道都覺得是奇跡。
面對夜蛾正道的招攬,五條悟兩手交叉放在腦后,說:“小洋蔥來,老子就來。”
沒有朋友一起玩真的會很無聊——五條悟是一只不喜歡寂寞的小貓。
“桐原是以老師的身份在高專任職。”夜蛾正道解釋道。
當初夜蛾正道想要招攬桐原司,后者以“復活某人”為條件和他進行了談判。
夜蛾正道答應了,但他也有條件,不會復活奸惡小人之類的人。
桐原司爽快點頭。
不過迄今為止,桐原司也沒說明他想復活的人究竟是誰。
夜蛾正道也就把這件事埋在心里,按而不發。
夏油杰也收到了夜蛾老師的招生,他還是婉拒了,不過說周末有空的時候會幫高專祓除咒靈。
聽到這里,夜蛾正道很是感激。
至于其他的也沒有強求。
一段時間過去。
“啊啊,還沒動靜嗎?”無聊到翹腳晃悠的白發少年拉長了語調,說道。
逸散出來的咒力愈發稀薄,完全沒有聚在一起的趨向。
“失敗了吧?”五條悟嘀咕道,浪費時間等待,這里還不如跟著小洋蔥出去玩呢。
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準備去上面找人,順便吃點兒早餐。
夏油杰正在跟桐原司互發短信,聞言也打算走人。
夜蛾正道點頭:“五條,夏油,這里我來收拾,你們先上去吧。”
最后一個字還沒說完。
下一刻,空中的咒力有一瞬間的凝固,藍紫色霧團仿佛受到什么東西的牽引,迅速揉成一個核。
夜蛾正道瞪大了眼。
“嗡——”
“嗡——”
突然,夜蛾正道的手機開始震動,他迅速掛斷,可緊接著又是一通電話。
【“夜蛾,結界警報又響了啊!這次又是因為什么?你能確定嗎?到底是否有人入侵高專?”】
【“昨天的警報響個不停,我都有點神經衰弱了,不敢睡啊!”】
夜蛾正道:“”
旁邊,夏油杰示意自己。
夜蛾正道秒懂,看了一眼空中的圓球,熟練的找了個借口:“沒有。這次是個意外,有個學生是式神使,他的咒靈比較多,沒有全部登記,抱歉。”
高專警報是可以被人為關掉的,不過權限僅在校長手里。
夜蛾正道揉著眉心:“嗯,我先遠程把警報關掉,等這邊事情馬上了結,就帶他去登記。”
夜蛾正道掛了電話,抬頭望向半空中的藍紫色咒胎——
所以,什么時候孵化呢?
·
另一邊。
“您說什么?”桐原司皺眉道。
電話那頭,是組屋重男低沉的、仿佛壓抑著某種情緒的聲音,說道:“茉莉她今天去孤兒院接那個叫三輪霞的女孩。”
“茉莉得知孩子被生父接走了,就按照孤兒院給的地址去找人,之后我就聯系不上她了。”
“我現在在那男人的家附近,房子里有濃郁的咒力殘穢。剛才我進去搜過,但是沒有發現茉莉和那孩子的蹤跡。”
“——她們失蹤了!”
第064章 第 64 章
【“那女孩的生父不知道從什么渠道打聽到了女兒會被收養的消息, 就去孤兒院把孩子領走了。”】
電話那頭,組屋重男語氣低沉得能滴水:【“他想借此和茉莉談條件。”】
父親來見女兒,孤兒院沒有拒絕的理由。
那男人之前拋棄孩子的理由是下崗,沒有經濟能力撫養小孩。
最近攢了一些錢, 有了經濟能力, 名下還有一套房, 就想先把三輪霞領回去。
孤兒院對這個有前科的男人不是很有信心,但經過查詢后, 確認他名下真有一套房子。
經濟上似乎也正如那男人所說,有了能夠撫養孩子的能力。
說到底, 孤兒院也無法阻攔父女相聚。
監護權什么的沒那么嚴謹, 基本上都以孩子本身的意愿為先。
可是奇葩的來了——
那男人似乎對拿回三輪霞的監護權不感興趣,反而是向院長旁敲側擊組屋茉莉的消息, 詢問她什么時候來辦收養手續。
院長活了幾十年,看事情也算通透,立刻明白這個男人是想坐地起價。
——組屋茉莉是買家,而他則是賣家,他能提價!
畢竟三輪霞是他的女兒, 割舍不掉的血緣是他敲竹杠的底氣。
本打算去孤兒院見三輪霞的組屋父女撲了個空, 被院長告知了這個消息后, 組屋重男臉色黢黑。
當即拉著女兒就想走!
組屋重男因為那個男人,對三輪霞的印象也很差,不許茉莉再耗費心力在那孩子身上。
——他之前就覺得生父母還在的孩子,心一定是偏的!
與其讓未來的茉莉傷心難過,不如他現在就做這個惡人。
組屋重男只想快刀斬亂麻, 切斷一切麻煩的來源。
組屋茉莉卻不想放棄——她覺得三輪霞那孩子很合她的眼緣。
她打算和三輪的父親面談。
知道爸爸組屋重男討厭三輪一家,組屋茉莉就瞞著他問孤兒院院長要了三輪父親的聯系方式。
兩人約在一個咖啡館見面。
組屋重男發現女兒聯系不上, 就是從咖啡館出來之后。
現場留有殘穢,順著殘穢,組屋重男追蹤到了一棟荒涼的房子,門牌上寫著[三輪]。
組屋重男立刻就明白,這不會是巧合,女兒的失蹤絕對和那男人有關。
組屋重男滿心殺意,握著咒具進去搜了一圈,卻沒有發現女兒的蹤影!
他察覺到不對,退出來之后就給桐原司打了電話。
【“之前我給過茉莉一個特制的咒具,能夠監測她的狀態,在她死后還會開啟錄像模式。”】
【“我確定她還活著。”】這也是組屋重男沒有當即發瘋的緣故。
可他搜了好幾遍房子也不見蹤影,組屋重男的眉心皺得能夾死蒼蠅。
桐原司了解了狀況,問:“您現在在哪?具體位置?”
組屋重男說了地址。
桐原司點頭:“好,您稍等,我馬上到。”
他想了想,沒喊夏油杰和五條悟,畢竟鹿紫云一轉生咒靈后大概率也是特級以上。
萬一發狂又要來一場酣暢淋漓地戰斗,光是夜蛾老師,可能制不住。
夏油和五條留在這,保險。
這樣想著,桐原司找到了見過幾次的輔助監督,中野一郎,讓他負責善后。
中野一郎迅速進入工作狀態,立刻聯系了警方,疏散人群。
兩人迅速朝地址趕去。
·
沒過多久,桐原司帶著高專的輔助監督抵達了組屋重男在電話里給出的偏僻地址。
警察那邊的黃線已經在附近拉了起來,不許人靠近這一片。
忽然,“咔嚓——”
荒蕪寂靜的環境中,桐原司踩到枯葉的聲音尤其清脆。
他低頭看了看,干枯的葉片在他腳下呈蜘蛛網式碎裂,給人一種不詳的預感。
又是一陣陰風吹過,將枯葉碎片吹得滿地凌亂。
桐原司抬眸看去,裝修老舊的房子似乎很久沒人收拾,雜草叢生,院落里堆滿了枯黃的落葉。
整個房子都彌漫著漆黑的咒力殘穢,如同蜘網一般將它籠罩在內。
旁邊的中野一郎兩眼震驚,這種濃郁程度,肯定一級咒靈往上了啊?!
特、特級?!
桐原司行動自如,可他身邊的中野一郎卻沒辦法動彈,他甚至只能稍微轉動一下眼珠。
這是實力上的碾壓!
光是宅子里咒靈散發出來的氣勢就讓中野一郎挪不動步,內心深處的恐懼感一瞬間讓他呼吸急促。
輔助監督緊緊地盯著面前的建筑,好像被吸走了魂一樣。
“中野先”
“中野先生?”
仿佛從天邊傳來的呼喚聲,讓輔助監督險險回神:“我在!”
他入職的年齡至少也有二十年了,碰到特級的概率為零。
也就是說,這是中野一郎第一次直面特級的壓迫力。
“中野先生,你還好嗎?”
中野一郎抹了一把頭上滲出來的冷汗,雖然恐懼,但并未產生退縮之意。
“我已經聯系了附近的警方,讓他們疏散人群。”
“不過因為這邊本來就荒蕪貧瘠的緣故,偶爾會有零星幾個拾荒老人通知不到。”
“據警察所說,并沒有在附近看到組屋先生的身影。”
桐原司點頭,再次撥打了電話:“嘟、嘟——”
對面是持續了一段時間的忙音,無人接聽。
也就是說,組屋重男不知所蹤。
正當桐原司想要掛斷電話時,那頭忽然傳來一陣詭異的聲音:“——”
不是人類能發出來的動靜,也不是動物。
要形容的話,應該是指甲擦過黑板的聲音,尖銳又讓人渾身發麻,仿佛有人在刺激耳膜。
刺耳到足以讓人耳鳴。
這是,恐怖片發展?
此刻,被殘穢縈繞的房子仿佛也變成了擇人而噬的怪物,企圖吞噬掉門口的桐原司和中野一郎。
后者已然寒毛直豎,仿佛已經被咒靈牽扯到某種情緒當中去,懼色加倍。
倏然,一道聲音遙遙響起,打破了那詭譎的氛圍——
“喂、喂,你們千萬別進去。”虛弱又蒼老的呼喊聲。
桐原司循聲望去,發聲的是個拾荒老人,她的眼眸是不正常的渾濁狀態。
顯然是看不太清楚的狀態,雙眼無神的望著這個方向。
她穿著破爛卻還算整潔的衣服,不斷地朝站在那宅子面前的人影招手。
“別去,那是兇宅!”
說著,又神經質地瑟縮了一下,嘴唇不斷抖動:“那宅子里藏著一只怪物,怪物”
她渾身顫抖,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緊接著,她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東西,呼吸一窒,脖頸上多出了無形的黑繩,緩緩收緊!
拾荒老人當即就喘不過氣來,整個人也被帶著騰空,雙腳無力的在空中擺動。
窒息感讓她兩眼翻白。
是咒靈!
中野一郎瞪大了眼,特級咒靈這么快就現身了?!
他凝神一看,那黑繩其實是無數根潮濕扭曲的黑發糾纏而成的,卻被咒靈賦予了生命力。
說時遲那時快,桐原司立刻抬起手,下一秒,“呲——”
一道勁風吹過,掐在拾荒老人脖頸上的黑發瞬間被逼退,同時,類似孩童的凄厲尖叫響起。
拾荒老人即將重重摔在地上的時候,桐原司托住了她的后背。
“咳咳、咳!”
被救下的老人不住的咳嗽著,她的喉嚨被勒出了一道漆黑的痕跡。
她仿佛知道什么內幕,不管自己沙啞的喉嚨,用枯槁的雙手抓住了桐原司的手臂,用嘲哳難聽的嗓音快速說道:
“那里原本發生過一起滅門案,警察結案之后又被中介掛上了出售的標簽。”
“后面幾任房主、咳,都死了!”
“宅子成了附近有名的鬼屋,學生總要來探險,他們、他們不知道,里面藏著怪物。”
老人嘶啞道:“進去的人,都成了它的食物,現在它已經強大到了一種恐怖的地步!”
“凡是靠近這座房子的人都會死!嗬!”
或許是情緒已經陷入到極度驚懼之中,老人說完這些話,激烈地喘了兩口氣便暈了過去。
心跳急劇衰弱。
中野一郎察覺到對方已經停止呼吸后,顧不上其他的,趕忙對老人進行急救。
把人放平,刻不容緩地開始胸外按壓,一邊按,一邊快速道:“桐原君,這邊交給我就好!”
這些后勤工作他來就好,不能耽誤咒術師祓除咒靈!
桐原司也不廢話:“好。”
他從老人這里了解到了一部分咒靈的信息,心里有了一個模糊的猜測。
桐原司抬手做了個收拾,無形的結界瞬間展開,籠罩住老人和中野一郎。
一個抗拒帶有咒力的非生物或生物進入的帳——桐原司在對抗伏黑甚爾時用過。
只要桐原司不死,結界不破,他們就不會受咒靈侵襲。
·
桐原司獨自一人走進名牌是[三輪]的荒涼宅院。
“吱呀。”虛掩著的大門很快被推開,桐原司走了進去。
似乎踢到了什么東西。
桐原司低頭一看,是一只巴掌大小的黑貓木偶,貓頭斷裂,咕嚕嚕地在地上滾了幾圈。
右邊墻壁上也掛著一幅畫,也是三只黑貓,但都沒有頭,也不能說沒有頭——
孩童的筆觸稚嫩又恐怖,本該是貓頭的地方,赫然畫著三個人頭!
不能看出那三個人分別是父親,母親和孩子,三雙猩紅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桐原司。
“咚。”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視,畫框倏然一歪,斜著掉下去,摔得七零八落。
畫紙上也多了一道裂痕,在父親貓的腦袋上,仿佛將他從頭顱貫穿一樣。
桐原司注意到,圖畫左下角有名字,寫著[佐伯俊雄]。
“砰。”
桐原司身后,原本沒有關嚴實的門也突然合上,堵死了退路。
二樓上,似乎有個人影一閃而過,顯然是在引導桐原司去二樓。
桐原司沒半點猶豫。
抬腳上樓梯。
放在恐怖片里,桐原司的這種行為顯然是給鬼送業績的敢死隊。
年久失修的樓梯踩在上面難免會發出不堪重負的叫聲,吱呀吱呀地惹人心煩。
同時,它也掩蓋了一些聲音。
桐原司站在樓梯上往下看,一樓雖然透光,可好似也蒙上了一層無法看透的蒙昧霧靄。
整座宅子都是如此。
窗外透進來的自然光暗淡了許多。
分明進來時還是陽光明媚的上午,此刻卻如同即將暴雨來襲的前端。
一樓地面上滿是垃圾,各種雜物和紙團混雜在一起,角落里有一塊漆黑的污漬。
細微的能量波動著。
忽然,窗外響起了貓叫:“喵!”
很急促,卻無法判斷是具體從哪個方位發出來的聲音。
顯然,這又是催促。
桐原司到了二樓,一步步地走到了盡頭房間,身后有一陣腳步聲匆匆而過,忽然燈光全暗。
唯獨眼前的一扇門縫還透著暖黃的光,與桐原司身后的黑暗形成鮮明的對比。
人類喜歡光明。
也會不自覺的追逐光明。
桐原司順勢望去,房間里是夏油杰和五條悟,準確地說,是二十七歲教祖杰和教師悟。
他們在爭論著什么——
【老舊的房間內。
白發青年面沉如水:“你瘋了。桐原早就死了,你對一個贗品緬懷,是在侮辱他。”
黑發青年半撐著臉頰,懶倦又淡漠:“悟,你不喜歡,可以直接殺了它。”
“但,你下得了手嗎?”
白發青年危險地瞇眼,看向某個方向:“老子,隨時可以。”】
桐原司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夏油杰身側站著一個人影。
或者說,咒靈。
從外表看,他和桐原司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便是……
唔,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違和感?
里面兩人似乎察覺到了門外有人存在,一同看過來,兩道身影朝著桐原司的方向高速移動。
幾乎分不清誰前誰后。
桐原司沒躲,他看到那兩道身影穿透了自己的身體,化作零星的光點消弭在空氣里。
室內重新變得黑暗,仿佛方才桐原司見到的只是他的幻覺。
桐原司走進房間,四下看了看,那幻覺做得真不錯,能把它當做平行時空以假亂真了。
這個特級咒靈在哪兒進修的心理學,學得很不錯嘛。
弄出各種小動作,就是為了引他進房間。
似乎是覺得鋪墊已經足夠。
“——”
詭譎不詳的聲音響起。
桐原司抬頭看,天花板上是一張蒼白無血色的女鬼面龐,五官亂飛,陀螺似的眼珠追逐著桐原司的身影。
垂下的黑色長發逐漸延伸到桐原司腳下的同時,一只冰冷的小手也搭在了他的衣角上。
桐原司低頭看去。
是個皮膚慘白,眼線黑濃的小孩,大約六七歲左右。
他張開血盆大口:“喵——”
一聲凄厲的貓叫。
桐原司完全沒有被嚇到,微笑招呼道:“嗨,俊雄。”
被叫破名字的小男孩閉上嘴,露出懵懂的表情,但頂著那一張臉,實在說不上可愛:“?”
桐原司抬腳,“砰!”
被踹飛的佐伯俊雄瞬間倒飛出去,砸在墻上慘叫一聲,掉在地面后仿佛被什么東西吸收,消失不見。
桐原司又抬頭,對上驚怒的女鬼臉,抬手招呼道:“嗨,伽椰子小姐?”
更準確地說,應該是佐伯伽椰子。
自從2003年,首部劇場版《咒怨》在日本上映,就收獲了大量人氣,同時也讓佐伯伽椰子的名字傳遍世界。
而眼前的伽椰子咒靈,正是民眾在對伽椰子的恐懼中誕生的假想咒靈。
由于是從人們對某個固定概念的恐懼中誕生的假想咒靈,因此咒靈本身的能力也被限制在規則中。
說人話就是,伽椰子得先嚇人,沖破心理防線,才能把人帶走。
“errrrrrrrr————”
伽椰子發出她的恐嚇聲。
也就是超絕氣泡音!
桐原司仿佛卡嗓一般,一字一句都學著伽椰子的語氣,用氣泡音禮貌回復道:
“哇—哦—好—嚇—人—啊——”
“咳、咳咳。”
下一秒,桐原司摸著喉嚨,裝模作樣:“抱歉,有點卡痰。”
第065章 第 65 章
同一時間, 東京高專。
鹿紫云一從咒胎中孵化了,但好像有點降智,瘋魔了好一陣,滿嘴喊著“打架打架打架!”
被兩個dk聯手揍了一頓之后就舒坦了, 理智回歸。
聽說桐原司也是高專聘請的老師之后, 鹿紫云一表示:他也想留在高專, 時刻能和桐原司打架。
夜蛾正道提出,讓夏油也將鹿紫云一當做式神收服, 安全有保障。
鹿紫云一:反對!
夜蛾正道:反對無效。
身為校長,自然一切考慮都要以學生的安全為先。
如果鹿紫云一想留在高專, 那么夜蛾正道就無法忽視他的危險性。
萬一鹿紫云一哪天又和羂索勾搭上了呢?
一旦兩個人里應外合, 可以預想到高專的慘烈結局。
被打成一灘爛泥(具象)的鹿紫云一大聲道:“我可以立束縛!”
他是清白的!
真的就是想和宿儺打、哦,現在加上了一個桐原司, 和他們生死不論地打上一架而已!
隨著鹿紫云一大聲嚷嚷完自己的淳樸想法,夜蛾正道陷入了沉默。
并不是無語,而是警惕!
這種混沌中立的人,恰恰比純惡的人更需要防備——
鹿紫云一是完全的個人主義,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不考慮其它。
他很重視自己的欲望, 行為可以是無規律的, 沖動且并不在乎善惡,和瘋子差不多。
其實五條悟也隨心所欲,但追根究底,兩者是不同的存在。
后者的內心底色是善良。
夜蛾正道蹲下.身,在鹿紫云一面前豎起兩根手指:“我現在只能給您兩個選擇。”
“一, 成為夏油君的咒靈;”
“二,將您完全祓除。”
夜蛾正道低頭說道:“很抱歉, 我可以理解您對武道的純粹追求,我很欽佩。但——”
“身為高專的校長,我無法忽視這種潛在危險。”
夜蛾正道以誠相待
片刻之后,鹿紫云一大叫一聲,在地上撒潑打“滾”——
“被式神使收服之后,咒靈就會失去自我控制權,最要命的是實力會停滯在被吸收的那一刻,永不進步!”
鹿紫云一破罐子破摔:“不讓我變強,還不如殺了我算了!”
這可比殺了他還難受。
對一個武癡來說,在戰斗中進步,在生死一線中爆發出潛能,是最爽快的事。
被收服之后,等于直接剝奪了他的快樂!太殘忍了!
五條悟摸著下巴,腦袋里靈光一閃:“夜蛾,小洋蔥先前不是還發現了一個主仆契約?”
“它好像不會讓咒靈失去自主權吧?”在五條悟的印象里,那些被武力收服的咒靈還挺活潑的。
他接著說道:“對了,主仆契約會讓咒靈實力停滯嗎?”
夜蛾正道:“?”
這倒沒留意過。
如果主仆契約下的咒靈實力不會停滯,倒是一件好事。
可就算如此,也不確定鹿紫云一是否愿意簽,畢竟主仆契約終究是“主仆”,對方不一定愿意。
“誰說我不愿意?!”
“只要主人不是桐原司就行,不然打起來束手束腳,他肯定使壞!”
鹿紫云一頓了頓:“不過我真的虧大了,你必須得補償我,首先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而且讓按個姓桐原的家伙,無條件答應我的挑戰,一個月十次、不,十五次!”
“等等、至少二十次!”
夜蛾正道:“”
夏油杰:“”
五條悟:“”
聽鹿紫云一的語氣,他毫不猶豫,甚至帶著一點興奮,不愧是大腦只有打架的武癡。
夜蛾正道:“等桐原回來吧,這件事我會和他仔細商量。”
鹿紫云一把被打成一坨的自己團巴起來,聞言抬頭問道:“他人呢?剛才不還在這?”
“他在祓除咒靈。”之前夜蛾正道就收到了來自桐原司的短信,里面講了來龍去脈。
五條悟脫口而出:“什么檔次的咒靈啊,還得小洋蔥出馬?不會又和羂索有關吧?”
夜蛾正道無語:“不是。”
組屋重男和桐原司的關系是保密的,明面上兩人沒什么接觸,高專內部都不清楚他們是師徒。
羂索更不會知道。
“嗡——”
“嗡——”
夜蛾正道低頭一看,是中野一郎發來的短信——
【組屋老師及其家人,共三人身受重傷,急需支援!】
·
兩分鐘前。
三輪宅外,不遠處。
高專的人已經過來把拾荒老人接走了,中野一郎則是繼續留在這里,方便隨時為桐原司提供輔助。
中野一郎其實對桐原司的實力挺有信心的——
能和六眼玩在一起的能是什么等閑之輩!
看到沖天而起的黑光之后,中野一郎沒忍住,倒吸一口涼氣:“嘶。”
如果桐原君能獨自祓除這種等級的咒靈,或許比九十九由基更強……
還沒等他感嘆,忽的,幾道身影驀然被扭曲的空間“吐”了出來,撲通一下摔在地上。
他們身上滿是血跡,仿佛是從戰場上被抬回來的一般,分外慘烈。
其中一個人有些眼熟。
中野一郎定睛一看,失聲驚呼道:“組屋老師?!”
那花白發絲,略微佝僂脊背,虬結有力的四肢肌肉線條,中野一郎迅速對上了號。
是組屋重男,咒具課的教授。
中野一郎連忙跑過去,先大聲喊道:“組屋老師?組屋老師,能聽到我說話嗎?”
急救的第一步是要確認病人的意志是否清醒,放在咒術師身上也適用。
中野一郎一邊喊著,一邊掏出手機,聯系專業的急救人員。
“茉、茉莉……”
忽的,組屋重男嘴唇嗡動,雙眼睜開一條縫,意識模糊。
卻仿佛在尋找什么,眼珠轉動,還強撐著槍想要爬起來,口中不停地叫著茉莉。
中野一郎趕緊阻止他,讓他躺著,趴下身貼近組屋重男的嘴唇,幾聲過后聽清楚了。
“您是說,茉莉?”
是人名嗎?
被空間“吐”出來的除了組屋重男以外,還有一個染著金發的年輕女人和一個小女孩。
三人中,組屋老師傷得最重。
好似與數名敵人搏斗過,渾身上下都是傷口,右邊半張臉上殘留著鋒利的齒痕。
眼窩滿是血,已經凝結成了血痂,一道傷口貫穿他整張臉,皮肉外翻。
中野一郎眉頭緊皺:“”
他下意識地用咒力感知,傷口殘余的殘穢并不多,相對來說,可以算稀薄的程度。
不像是用術式攻擊,倒像是
夜蛾的那些動物咒骸們用爪子才能弄出來的樣子。
這樣想著,中野一郎低下頭,看到了組屋重男被深紅濡濕的腹部,上面也布滿被野獸抓撓的痕跡,深可見骨。
雙眼緊閉,臉色慘白,右腿仿佛被怪物啃噬般掛著碎肉,傷口頗為可怖。
另外兩人也很狼狽,全身上下幾乎沒一塊好肉。
也可以說,是金發女人將孩子死死地護在懷里,避免了一部分傷害。
中野一郎猜,其中一人應該就是組屋老師在喊的茉莉。
他快速檢查了一下兩人的脈搏,還算有力,至少撐一段時間是沒問題的。
他不禁松了口氣——
這幾人實在是幸運,被特級咒靈擄走后居然還能活著!
“組屋老師,茉莉小姐沒事,您快躺下休息!”中野一郎趴在組屋重男耳邊說道。
組屋重男動了動下巴,反應了一會,抻著的脖頸終于軟了下去,微不可聞地呼出一口氣,雙眼輕閉。
“組屋老師,別睡,請撐住,高專救援馬上就到。”
期間,中野一郎一直用呼喊的方式盡量讓組屋重男保持一絲清醒,撐到了救援。
“吱呀——”
急促的剎車聲。
隨即茶發少女從車上輕巧地跳下來,一句廢話都沒有:“我來。”
赤紅的反轉咒力在她掌心凝聚,點點融入到組屋重男的身體中。
中野一郎驚訝道:“硝子小姐,夜蛾學長居然放你出來了?!”
“夜蛾老師很看重組屋老師嘛。”揚名數十年的咒具師出山,來高專授課,肯定要重視。
更何況
還有夏油君和五條君當保鏢,家入硝子的安全很有保障。
兩個dk配合神速,解決了鹿紫云一,閑著也是閑著無聊,就跟著家入硝子一起來找桐原司玩。
“夏油君,五條君。”他們兩人,中野一郎也一一打過招呼。
夏油杰低頭問好:“中野先生,好久不見。”
跟著家入硝子過來的夏油杰蹲下身檢查三輪霞身上的傷勢,也察覺了怪異之處。
身邊的五條悟更是直言吐槽道:“里面的咒靈是金剛狼嗎?”
這種整整齊齊的三、四條,簡直就和狼人劃出來的沒什么區別。
“金剛狼?”
五條悟瞪大了眼:“怪劉海,你居然不知道?《X戰警》沒看過嗎?這幾年超火的超級英雄電影唉!”
他懷疑夏油杰的課余活動時間都用來發祓除咒靈了,否則怎么可能不知道。
五條悟熱情地掏出手機,調出之前存的照片:“喏,就是這樣!”
不可否認的是確實很像。
“咒靈還沒祓除?”
“是的。”
中野一郎擦了擦額頭的汗,心想特級咒靈也不是什么大白菜,祓除的時間多些也正常。
“畢竟是特級,要比尋常的咒令難纏一些。”
閑庭信步,走得吊兒郎當的白發少年撩起鼻梁上的墨鏡,看了眼三輪宅:
“唔,好弱的殘穢啊!小胡子,你確定等級是特級嗎?”
中野一郎:“?”
誰?小胡子,是在叫我嗎?
中野一郎左右看了一圈,確定現場除了他好像沒誰長胡子:“”
他無奈回復道:“那種壓迫力,應當是特級沒錯。”六眼還真是喜歡給人取外號。
夏油杰則是問道:“桐原呢?”
“在宅子里面。”
“一直在里面?”
中野一郎點頭,將他所知道的情報說了出來:“這次的特級咒靈似乎有一些地縛靈的特質。”
只要是踏進這座宅子里的普通人,無一幸存。
這里又是在荒郊野外,“窗”并未監測到,受害者人數還是個未知數。
旁邊的家入硝子點頭,問:“桐原君進去多久了?”
“將近一小時。”
五條悟神情一頓,抬眼重復道:“一小時,沒出來過?”
“是的。”
距離中野一郎發消息給高專求援,到家入硝子抵達現場,不超過一小時。
這個時間已經算很快了。
中野一郎有些不明所以。
五條悟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一字一頓地說道:“但是,老子的六眼可沒看到人啊?”?!
沒看到人?
怎么可能?!
夏油杰雙眸瞬間冷肅,下意識去看身側的人,白發少年的臉上顯然不是玩笑的表情。
“五條,你確定沒有?”
“老子用六眼擔保。”
“怎么會?!”全程守在這里的輔助監督表示不可置信。
中野一郎急聲否認道:“我一直守在外面,如果桐原君出來的話我絕對會注意到。”
夏油杰低聲道:“是被封在領域里了嗎?”
五條悟摘下墨鏡,褪去了輕佻的表情,盯著前方的宅院:“里面什么都沒有。”
短暫的沉凝后,夏油杰開口道:“五條,你還記得嗎?大和撫子的異空間領域。”
“你是說?”
“很有可能。”夏油杰點頭,“組屋老師應該也被拉進了領域里,但被吐出來了。”
咒靈這么做的目的,應該是撇除干擾,集中精力對付桐原司。
這是個危險的信號。
夏油杰沒再說話,直接調動咒力,天使再度重現人間,燦金色的光芒瞬間奪去所有人的視線。
轟——
[雅各布的天梯]將三輪宅籠罩在內,燦金色的凈化光芒沖天而起,持續三十秒。
空氣中隱約纏繞的殘穢被洗滌得一干二凈,潔凈如新。
·
時間回到桐原司逗人玩、不對,是逗鬼玩兒的那一刻。
·
隨著桐原司一腳把俊雄踹飛的動作,和仿佛卡痰一般的氣泡音,徹底激怒了伽椰子。
“——”
慘白陰晦的女鬼張開嘴,繼續發出急促又難聽的威脅聲。
充斥著陰森鬼氣的眼珠像陀螺一樣不斷轉動,潮濕扭曲的黑色長發不斷生長,無聲息的包裹住整個空間。
暗晦咒力翻涌著,在整座宅子內蒸騰開來,幾乎要把一切都吞噬。
轉瞬之間,隨著伽椰子那怪異的打嗝威脅,桐原司眼前的景物蔓延出如蜘網的痕跡,裂成碎片。
一片漆黑。
時間很短,視覺再次回歸。
但出現在桐原司眼前的,卻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人群熙攘,將他包裹在內,烏泱泱的人頭擠在地鐵站臺旁邊,溫度也在逐步升高。
本該到站的地鐵遲遲沒有出現。
“唉?怎么沒有信號了?短信都發不出去啊?”
“地鐵也不來,雖然是萬圣節,但地鐵部門不可能也放假了吧?”
“每年交那么多稅給政府,這點小事都辦不好,煩死了!”
“哎呦,你干嘛踩我?!”
“誰踩你?是你自己往后退,沒注意看,還倒打一耙。”
地鐵長時間不來造成了一定的焦躁,大多數人都在牢騷和抱怨中,他們急需一個發泄口。
或是讓地鐵官方趕緊拿出解決方案。
“上面好像很吵,發生了什么事?五條悟?誰是五條悟?”
穿著小惡魔服飾的少女滿臉迷茫,顯然對這個名字很是陌生。
她的耳力比較好,通過五層空井,能夠隱約聽到一點上層的聲音。
“五”
她的朋友剛想說什么,“呲”的一聲,活生生的人就變成了一具焦炭,碎成幾塊,窸窸窣窣地落在地上。
小惡魔少女萬分驚懼,尖叫聲還沒出口,一只燃燒著火焰的大手朝她的腦袋襲來!
她、她也要死了嗎?!
千鈞一發之際,一枝幽藍色的長箭穿透了那怪物的手掌,直接將它釘死在墻面上。
小惡魔少女嚇得魂不附體。
腿軟到根本站不起來,只能在地上匍匐,她拼命地朝著箭矢放出的方向爬去。
“啊啊啊啊啊!!”旁邊路人后知后覺的尖叫聲響徹空間。
騷亂頓生,沒有人敢靠近那一具依稀能看得見人形的尸體。
他們爭先恐后的想要離開,但立刻,頭頂傳來細微的動靜,數不清的藤蔓將天頂封住。
“那是什么東西?!”
“妖怪嗎?”
“還是什么萬圣節的惡作劇,官方快點出來,根本不好笑,我要回家!”
在人類的恐懼當中,頂著火山頭的漏瑚咒靈面不改色的將穿透手掌的箭矢拔掉,睜著一只單眼,看向對面。
白橡長發,七彩瞳孔,這兩個特征和高專的人對不上。
奇怪,是野生咒術師嗎?
忽然,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從天而降,落在桐原司面前,他戴著眼罩,嘴角是若有似無的笑意。
說:“火山頭,為了引我過來,這次你們準備的相當充分啊,這么有自信我會來?”
漏瑚瞇了瞇眼:“如果你不來,我們就會殺掉這里的所有人。”
五條悟笑容更深。
他側身,輕聲說道:“這位小朋友,偉大的五條老師這里不需要你幫忙哦,去保護普通人。”
小朋友,我?
桐原司歪頭:“五條、老師?”
五條悟:“嗯哼。”
桐原司想,這里應該是伽椰子的領域,類似平行世界什么的,通俗易懂的講就是副本吧?
打通關就好。
桐原司微笑道:“老、師,我可以幫你。”叫老師的時候卡頓了一下,還真是不太習慣。
“nonono~”
二十八歲的五條悟散發著靠譜的氣息,抬手輕打了一下桐原司的額頭:“打火山頭和樹杈子,這是大人才有的特權。”
“你去保護普通人,乖哦。”
第066章 第 66 章
“那個長頭發咒術師, 原本就在這層帳里面的嗎?”漏瑚沉思道。
現在澀谷一共有四層帳,層層包裹——
最內的一層帳,也就是以此處為圓心,設置的一層普通人無法進出的帳, 這群人類是用來壓制五條悟的誘餌, 自然不能讓他們逃跑;
外面一層是專門用來掣肘五條悟的帳, 也就是“拒絕五條悟出去”的帳;
第三層,則是“咒術師無法進入的帳”, 避免其余咒術師過來支援五條悟;
最外層還是一層“拒絕普通人出去”的帳,用群情激奮的普通人將五條悟引導到此處。
可以說準備周密, 一環扣一環。
按理說最里面這層應該只有普通人才對, 怎么會莫名其妙多了個年輕咒術師?
那群為了總監部肝腦涂地的咒術師,有空來參加萬圣節的活動?
野生咒術師?
是了, 看五條悟的反應,好像也并不知道那個人類的名字。
不管了。
順手殺了也就是了。
它們的目標,只有五條悟!
漏瑚的目光從桐原司臉上挪開,重新放在了五條悟身上。
“準備好迎接你的第一次失敗了嗎,五條悟。”漏瑚低沉笑道。
它已經迫不及待了!
想看到那張永遠輕描淡寫, 又不可一世的臉上露出狼狽的表情。
“哦呀, 火山頭, 你的腦袋里的東西是巖漿嗎?唔,別思考了,一思考就讓人發笑。”五條悟輕笑,抬起腳,一步步朝它走去。
“還有那邊的雜草, 我是第三次見到了你吧?這次,絕不會讓你逃掉。”
五條悟的聲音并不低沉, 甚至是他一貫的輕佻的語調,六眼也隔著一層繃帶,沒有和那如同延展的天空般的雙瞳對視。
他只是大步向前走著。
被“盯”上的花御卻條件反射似的擺出了迎擊的姿勢。
腳步聲一下又一下。
在滿是人頭的地鐵站臺上卻顯得尤其清晰,那是,當代最強咒術師的壓迫感!
普通人自動讓出了路。
漏瑚繃緊全身,大喊道:“脹相,別再偷懶,去解決那個咒術師!”
“我配合你們攻擊五條悟不行嗎?”兩眼耷拉著,一副厭世臉的脹相從花御身后走出來。
明明有三人,剛才五條悟卻只說了樹杈子和火山頭,嘖,顯然沒有把他放在眼里。
聞言,五條悟笑意更大了一些,似乎終于注意到了脹相的存在。
“為什么沒注意到你?抱歉,因為你,真的很弱啊!”
拖長了的語調,在“弱”字上的重音,無一不展現著五條悟對脹相的輕蔑態度。
脹相撩起眼看他,原本漫不經心的神色凝固了一瞬。
即便他對這場圍剿沒什么興趣,但被這種程度挑釁糊臉,還是讓人不爽。
不遠處,聽到這句尤其耳熟的話,曾經被五條悟硬生生拔掉頭顱的漏瑚臉色一瞬間陰沉下來——
什么意思?五條悟是覺得它和脹相弱得不相上下么?
它和脹相的實力有天壤之別,怎么能共沉淪!
漏瑚覺得五條悟是在故意羞辱自己——新人類,也是有自尊心的啊!
它老頭似的拄著拐杖的手驀然收緊,想到“夏油杰”的話,碩大的單眼瞇了瞇。
【“不管什么咒術師,和他在一起,都只會是礙事的存在。”】
【“所以,要弄一堆更加礙事的非咒術師,堵在他的周圍。”】
漏瑚的畸形嘴角勾出一個明顯的弧度,“夏油杰”說得沒錯。
對付囂張自大的五條悟,就要抓準他的弱點才對。
而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
墨藍色的火焰自漏瑚手中升騰而起,眼中瘋狂的神色一閃而過,將不遠處的幾個人燒成灰燼。
隨即挑釁地看向五條悟。
它是故意的。
“啊啊啊啊啊!”驚恐的尖叫響徹空間,沒人不害怕。
“快往后退,離他遠點!快啊!”站臺邊緣的普通人的求生本能作祟,立刻大吼道。
普通人看不到咒靈,卻也能看到作為受肉.體重生的脹相。
之前那個長相詭異的男人違背物理規律,以一個不可能的姿勢輕巧地出現在站臺上。
而在他的不遠處,又有幾個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變成了焦炭。
瀕臨死亡的恐懼感如附骨之疽,順著小腿往上爬,仿佛化作無形的藤蔓拽住了路人們。
極度的驚恐掏空了他們的身體,讓他們好似失去了身體的一半控制權。
只能連滾帶爬的遠離那一片區域。
“救救我、救救我——”小惡魔少女不敢回頭,她的眼淚已經飆了出來,但也不敢停下。
她聽到了身后的尖叫聲,那似乎是來自地獄的召喚。
少女撐著癱軟的四肢不斷向那容貌昳麗的少年爬動,她很確定,他附近是安全的!
她不能停下——越危險,她的腦子卻仿佛清醒了許多。
要自救才行!
“吵死了。”脹相煩躁地嘆了口氣,掏了掏耳朵。
話音未落,一道殷紅的血箭從他掌心竄出,直沖著桐原司的臉面而去。
其實脹相對圍剿五條悟沒什么興趣,他更想殺死虎杖悠仁,為死去的弟弟們報仇。
但誰叫“夏油杰”把他安排到了這里,和漏瑚、花御打配合,困住五條悟至少二十分鐘。
既然有漏瑚和花御這兩個主力對上五條悟,那么他就解決旁邊的雜草吧。
這樣想著,脹相已經篤定那個未成年咒術師會死在他的赤血操術下,打算轉身看戲去。
畢竟那人身上縈繞著的咒力濃度可以算稀薄,大概也是沒什么
“——”
脹相猛然回頭。
只見無形的半圓屏障擋在桐原司面前,破空的血箭如同陷入海綿,再也無法更近一步。
那是什么招數?!
脹相驚訝。
輕微波動的結界后,是少年咒術師面帶微笑的臉。
桐原司垂下臉,安撫著滿臉驚懼,但還算冷靜的少女:“放心,現在你已經安全了。”
少年的面龐充斥著神性,強大冷靜,充滿安全感。
在詭譎的地下五層,被嚇到的人群不自覺地向他靠近。
在他的注視下,那少年站起身,做出手勢,念出咒言:“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濁殘穢,皆盡祓禊。”
那是極具韻律感的咒言,展開了蘊含玄妙意味的結界將幸存者籠罩。
脹相眉頭一皺,他在放帳?
他可不會天真到以為是什么隱蔽戰斗的帳,大概率是用來保護普通人的帳。
這樣可不行啊,這群人可都是牽制五條悟的誘餌。
看來這個年輕咒術師確實有些麻煩,脹相打起了一些精神,準備先把那人解決掉。
下一瞬間,一股勁風從背后襲來,脹相向后一躍,躲過這次攻擊。
同時手心開始凝聚鮮血——
【百斂·穿血】
將咒力化作血液,再壓縮至極限,凝聚成一點噴射而出,噴射初速度可達到音速的程度。
朝著桐原司的眉心洶涌而去!
除了無時無刻都開著無下限術式的五條悟,沒人能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躲過穿血。
與此同時。
“——”
躍到半空、躲避攻擊的脹相看清了,他身后憑空出現了一柄巨大的鐮刀,呈冰藍色。
毫不留情地揮下。
如果他還在那里,絕對會被腰斬!
奇怪,這是他的術式?
脹相分明看得很清楚,那少年根本沒帶武器,還是說他的術式是召喚武器?
短短幾個念頭閃過,脹相的腳踝忽然被什么纏住收緊,翛然一甩。
“砰!”
脹相整個人倒飛出去,脊背重重地砸在被花御的藤蔓封死的入口處。
轟的一聲動靜引起了漏瑚的注意,它和花御正開著領域展延。
漏瑚:“嘖。”
百密一疏,漏了個咒術師進來,而且實力還不錯。
原本打算利用這群人類,心無旁騖地拖住五條悟二十分鐘,現在倒是多了個麻煩。
不過
那年輕咒術師也太天真了些,花御封住天頂的藤蔓也有特級的實力。
光靠他,沖不破的。
“打架的時候,可不要分心哦,因為——”五條悟含笑的嗓音忽然出現在漏瑚耳邊。
“真的會死。”
漏瑚寒毛直豎,它反手就是一拳,奇怪的是,它打中了。
就算用了領域展延,能夠中和術式,可打中五條悟也需要一些時間才對,難道
是五條悟主動解除了無下限!
迎面而來的是五條悟的拳頭。
在這個空間里,五條悟不能展開領域,否則會把普通人夾在領域和結界之間壓死。
兩只特級咒靈又套上了領域展延,似乎只能用肉搏。
但,那又如何呢?
五條悟的強并不只是提現在他的無下限術式,還有他的咒力量、體術,戰斗意識。
白發青年大掌扣住漏瑚的頭和肩膀,對著咒靈的腹部抬腳就是一擊。
“哇!”漏瑚口中瞬間吐出一口烏紫色的血。
花御口中發出難以理解的語言,大喊道:“漏瑚!”
“別著急,不會漏了你的。”
下一瞬間,五條悟露出一個狂妄的笑,把漏瑚當做保齡球朝著空中一扔,幽紅色的[赫]緊隨其上。
半空中可沒有普通人類,五條悟不會留手!
——意識到這一點的花御顧不得其他,立刻解除了展延,發動了術式,用藤蔓保護漏瑚。
漏瑚瞳孔緊縮:“花——”
花御,不要!
它甚至沒有將同伴的名字說完,五條悟就如邪神一般出現在花御面前,笑容恣意。
隨即,五條悟伸出手,抓住花御的眼眶里長出來的兩根樹枝,用力一拔!
帶著幽綠血液的藤蔓很長,花御的眼眶也很空洞。
漏瑚張了張嘴,眼中充斥著惶恐和仇恨,它還沒來得及反擊,就見五條悟拽住眼前的特級咒靈的脖頸,用力一甩。
“砰”得一聲。
漏瑚摔在花御身上,兩只特級咒靈如同保齡球般乒鈴乓啷地飛到空中,撞在一起。
“十分~”
五條悟給自己比了個大拇指,隨即側身喊道:“小朋友,到你嘍。”
方才,桐原司放出第一個結界的時候,就被六眼捕捉到了信息。
幾乎是瞬間,隨著桐原司將咒詞吐出,增減咒力的結界同時發出:“扶搖而起,陡轉而落,混沌顛倒,無所可赦。”
“轟——”
大功率的[赫]經過結界的增幅加持,朝著半空中的兩只特級呼嘯而去。
漏瑚驚恐,五條悟不是很在意普通人的性命的嗎?!
為什么會用至少是術式順轉的兩倍威力的[赫]?他就不怕花御的藤蔓后是數不清的普通人嗎?!
還有哪個怪異的年輕咒術師到底是怎么回事?
懷揣著數不清的疑問,漏瑚卻再也沒有問出口的機會,一聲巨響之后,花御成了灰燼。
漏瑚還活著,但也在茍延殘喘。
開什么玩笑
“夏油杰”說要他們拖住五條悟至少二十分鐘、噗,漏瑚口中又是一口血嘔出來。
花御都死了!
它,也要死了。
不遠處的桐原司摸著下巴,伽椰子的領域還真有意思,不過它是不是做咒靈做久了,失去了思考能力,把他投放到這個時間點來?
要知道五條悟被封印的伊始,不是因為實力問題,重點是在獄門疆。
兩只特級咒靈圍攻對五條悟來說,威脅并不大,成年后的五條悟是毋庸置疑的強大。
等等——
難道,伽椰子也玩以“貌”取人那一套?
——因為桐原司是后天覺醒的咒力,因此咒力量偏少,從旁觀者的角度看,確實沒什么威脅。
身為咒靈的伽椰子對咒力的感知會更敏銳,也確信桐原司是個小角色。
于是把他投放在這里。
既能體驗到特級咒靈帶來的絕望,還可能被滿地亂爬的改造人撕碎,最后目睹五條悟被封印的無助。
從攻心上來說,伽椰子考慮得挺合適的。
但是——
它不知道是,桐原司是個無法預估的變數,而且是結界術天賦拉到頂的結界術師。
等同于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桐原司身為結界術師,找準機會讓特級咒靈遠離人群,釋放出保護普通人的帳。
再用結界增幅五條悟的攻擊強度,剩下的五條悟直接平推就成,沒什么難度。
所以,這個枯燥乏味的副本也該結束了吧?
桐原司百無聊賴地想。
還是說,要等披著夏油杰殼子的羂索出場?
或許是意識到了問題,桐原司耳邊熟悉的打嗝聲響起:【errrrrr——】
桐原司周邊的世界按下了暫停鍵,快進般的跳過了這一段。
在一幀一幀的畫面中,出現了原著中一樣,無數只改造人從澀谷站的地鐵上竄下來,展開殺戮。
【errrr?!——】
這個不行!
改造人拼不過五條悟。
伽椰子又往前調。
直到額頭盯著縫合線的羂索出現在五條悟面前,成功將最強封印。
可因為五條悟的反抗,獄門疆重重地砸在地上,導致羂索也不得不留在此處。
【errrrrr——】
這個也不行,有風險。
這個年輕咒術師,很怪,羂索殺不死他。
隨即畫面又繼續向前,時間線到無意識的虎杖悠仁吃下了枷場美美子、菜菜子,和漏瑚收集的手指,兩面宿儺順理成章地奪取了虎杖悠仁的身體控制權。
【errrrr——】
這個行!
夠兇殘!
全程圍觀的桐原司失笑道:“姐,你是來搞笑的嗎?實在不行放我出去吧。”
他低聲笑道:“況且,你應該不能無限制地撥動時間線吧?”
“次數用完了嗎?”
【errrrrr——】
伽椰子發出嚎叫,享受悲劇吧!
你,絕對會死!
第067章 第 67 章
“——”
枷場姐妹絕境求生, 不斷地喘著氣。
方才,枷場菜菜子、美美子喂了兩面宿儺的手指給虎杖悠仁,但宿儺手指的氣息泄露了出去,引來了特級咒靈漏瑚。
火山頭咒靈根本沒把她們放在眼里, 火焰瞬間沖天而起, 一招解決了這兩個礙事的人類。
然而, 就在漏瑚的火焰即將吞噬姐妹倆時——
枷場菜菜子發動了術式,險而又險地死里逃生。
現在, 姐妹倆眼中滿是驚恐,她們互相攙扶著, 兩手緊緊相握, 身上還飄散著灼熱的煙氣。
她們,離死亡只有一步!
好可怕, 真的會死!
但是、但是——
不惜一切代價,即便是付出她們的生命也無所謂,什么都無所謂!
她們一定要奪回夏油大人的身體!
那個溫柔的、溫暖的,給予她們關愛與庇護的夏油大人,死后不得安寧, 被怪物奪取了身體。
她們的力量太小, 只能寄托在宿儺身上——
幫助宿儺復活, 作為回報,說不定可以向他提條件,殺死那個怪物!
另一邊的漏瑚正把最后一根手指,塞進了虎杖悠仁的喉嚨里,看到枷場姐妹沒死, 有點意外:“嘖,還活著?”
那兩個人類女孩實在是太弱, 漏瑚還以為她們被烈焰燒成灰了呢。
不過咒術師的術式一向是千奇百怪的,能緊急避險也不足為奇。
看她們那樣子,應該沒辦法抵抗多次高強度的攻擊。
“再殺”一次就好了。
漏瑚抬起手,卻瞪大了眼——
它的手臂已經斷了,切面平整,不斷流淌著紫黑色的血液,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什、什么時候!?
咚。
心臟仿佛被重錘。
無形的大掌將心臟緊緊攏住,它不斷地施加力道,仿佛隨時會將那鮮紅的肉塊捏碎。
“給你一秒鐘,滾開。”低沉磁性,與虎杖悠仁的少年音完全不同的嗓音響起。
漏瑚轉頭,看到了蘇醒的詛咒之王,他眼下的黑紋已經變成了兩只睜開的血眼。
咕嚕——
它們輕巧地轉動一圈,停在漏瑚臉上。
漏瑚喉頭干澀,本能大于理智,身形一動,頓時出現在空間的角落。
它旁邊,則是被恐懼包圍,連呼吸都變得困難的枷場姐妹。
兩面宿儺
在那樣的存在面前,似乎連基本的思考都做不到。
那是,極惡的化身!
兩面宿儺站了起來,清醒后的第一件事,率先給自己抓了一個大背頭。
此刻的“他”已不再是虎杖悠仁,而是,兩面宿儺!
漏瑚僵立在原地。
那是純粹且極致的毀滅之力,仿佛有一股力道,強壓在漏瑚頭頂,讓它俯首稱臣。
詛咒之王,降臨了!
枷場菜菜子悄然收緊手掌,掌心中滿是汗水,可同時,她也感受到了美美子的傳來的力量。
她們是雙胞胎,心意相通。
“噗通”一聲,雙胞胎齊齊跪下,額頭貼地,異口同聲地說道:“宿儺大人!”
汗水從額頭滾落,滑落到眼眶里,但兩人都不敢有其他動作。
蘇醒過來的兩面宿儺先是用反轉術式修復了虎杖悠仁的破爛身體。
轉頭看到向自己的俯首稱臣的姐妹倆,心情愉悅:“哦,兩個小鬼,還挺乖覺的嘛。”
“倒是你——”
隨著一道勁風閃過,漏瑚被削掉了半個腦殼,不知名液體從頭頂滲出來,像是甜品店里壞掉了的巧克力噴泉。
正往外流著巧克力。
漏瑚:“?”
誰?誰在說話?什么巧克力噴泉,是在侮辱它嗎?
“噗呲,抱歉,把心里話說出來了。”一道嗓音陌生的輕笑聲驀然響起。
“哎呀哎呀,我真是餓得太久了,否則怎么會聯想到這種陰間比喻。”
漏瑚睜大眼:“誰?!”
兩面宿儺在這里,誰敢不長眼地往前湊,不知死活了么?!
兩面宿儺雙手插兜,側身朝某個方向看去,漏瑚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只見玻璃碎裂的空蕩窗臺上,半靠著一個人類。
兩條腿隨意交錯,一身舒適淺色的衛衣,襯得他沒什么攻擊力,身形修長高挑。
或許是視線聚集在他身上,他稍稍歪頭,窗外月光的柔和光線仿佛在他臉上蕩了個秋千。
從他的半張臉上滑下來,將那琉璃般的眼睛照得清楚有剔透,如同無價的寶石。
很特殊的外貌特征,如果是高專的人,“夏油杰”應該會提到才對,但漏瑚對他沒有印象。
“小鬼,你的名字?”兩面宿儺倒是興趣盎然,咧開嘴笑著問道。
桐原司從窗臺上輕躍而下:“啊,抱歉,不太想說。”
下一瞬——
無形的斬擊朝著桐原司的面門洶涌而來,他的臉上立刻出現了冒著血珠的血線。
仿佛一張網。
足夠把他這個人切成上萬塊!
看著這一幕,漏瑚想:大概率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輕咒術師吧,對咒力的感知也很差,居然沒有被宿儺的氣勢嚇跑。
他一定會被切成肉塊。
這樣想著,漏瑚的瞳孔卻縮小成了一個針眼——
怎么回事?!
“!”
本該被殺死,變成一灘碎肉的人類并沒有散架,他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眨眼間,臉上滲出的血珠被皮膚吸收,桐原司抬起手。
被切斷的食指正在愈合,被血液連接,藕斷絲連的斷指不到一個呼吸就重新接上。
少年向前走了兩步,蒼白的皮膚,五官的線條分明,他伸出猩紅的舌尖殘留在舔了舔手指上的血液。
撩起眼,那雙如神明般的七彩眼睛里盈滿了欲望。
“都說了,我很餓。”
那是,食欲與殺戮糾纏的欲望。興奮、狂熱,亢奮,猶如一座等待噴發的活火山。
宿儺的斬擊無法殺死他,但維持人形,也在消耗桐原司的能量。
消耗得越快,肚子越餓。
啊
“你,很有意思。”兩面宿儺收起了一些慵懶神色,“火山頭,你先等一等。”
漏瑚一驚:“您的意思是?”
兩面宿儺抬起下頜,四只眼瞇起來,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桐原司:“我要和他打一架。”
漏瑚急促道:“宿儺,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是”
“嗯?你在,指導我做事?”宿儺側頭,輕飄飄的一聲,甚至算不上質問。
漏瑚:“”
它立刻低頭。
“不敢!”
“那就滾遠點。”兩面宿儺說,此刻他的興趣全在那少年身上,沒空管這個特級。
漏瑚咬牙,真的先滾了。
枷場菜菜子、美美子對視一眼,她們雖然急迫地想要讓夏油大人解脫,但現在明顯不是個好時機。
這樣等級的戰斗,已經不是她們能摻和的了。
枷場菜菜子不甘心,但她也知道,繼續糾纏下去沒有用,姐妹倆也攙扶著離開。
趕走了閑雜人等,兩面宿儺舒服多了,他側頭看向桐原司。
這個少年還能活著,不是反轉咒術,而是完全靠肉.體本身的愈合能力。
真是,有趣的體質!
宿儺覺得手癢癢。
不打一架可惜了。
他向來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散漫自在,不受任何人的束縛,全憑心意行動。
想打就打,而且對手最好要耐打一些,讓他過足癮才好。
為了增加籌碼,宿儺還隨口許諾道:“只要你能打中我一下,我可以任由你差遣。”
等同于廢話。
兩面宿儺對自己的實力有絕對的自信,除了被封印的五條悟以外,其余人對他來說等同于螻蟻。
“真是,很誘人的條件。”
桐原司微笑道:“那就開始吧?”
隨著他話音剛落,如荊棘藤蔓般的冰凌瞬間從四面八方襲來,無數尖銳的冰錐朝著宿儺瘋狂涌去。?
宿儺立刻意識到——這不是術式,或者說這一擊根本不帶咒力。
幻鏡,不,是真實。
冰錐穿透了兩面宿儺的腹部和后心,毫不留情,冰冷的冰錐還在繼續生長擴大。
有意思,真有意思!
兩面宿儺的臉上當即露出一個崩壞的笑容,把自己從冰錐上拔了下來,血肉模糊的身體立刻被反轉咒力治好。
“咔嚓——”
兩面宿儺沖破了冰錐的包圍圈,同時撞碎了落地窗的玻璃,從窗口急速下墜。
桐原司追了出來。
這里的空間更寬闊。
從剛才那一擊宿儺應該就知道,[斬擊]和[切斷]對他不起作用,或者說作用很小。
所以——
“砰!”
桐原司和宿儺的拳腳在半空中對上,發出了碰撞聲,緊接著[斬擊]再次來襲,在桐原司出拳時將整個手臂切斷。
而桐原司的恢復速度,比宿儺想象得更快。
“砰!”
“砰!”
“砰!”
幾個呼吸之間,兩人就交戰數十次,周邊的建筑全部被余波影響,轟成了建筑垃圾。
桐原司的每一次攻擊都附帶著冰系血鬼術的力量,宿儺出拳的手掌很快被凍僵。
而宿儺的反擊每次都落空,或者說,落在了結界上。
桐原司將冰系血鬼術和結界配合到極致,兩者互相輔助。
構筑出的分身,猝不及防就能給宿儺來上當胸一擊。
宿儺多次使用反轉術式治療自己的身體,極致的冰系血鬼術不斷侵襲著他的身體。
“還不用出真本事嗎,宿儺?”
桐原司微笑道。
用結界當做盾牌的桐原司已經在結界術上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無吟唱咒詞的前提下就能瞬發結界。
套娃一樣將結界層層堆疊,沒有再留手的桐原司將結界的功率開到最大。
宿儺的普通斬擊已經無法突破結界!
宿儺越發興奮和癲狂了:“哈哈哈哈哈哈結界術師?!”
想要、想要,很想要!
從這種程度上來說,似乎擁有著無限重生體質,還是結界術師的桐原司是在克制宿儺。
但宿儺明顯不這么想——
他要在這個年輕咒術師自得自信的方面入手,徹底打碎眼前他的信心和一切。
桐原司的體質不錯,想來對他的耐受性也不錯——兩面宿儺有點心動。
下一具身體受肉.體,原定計劃里,宿儺是看中了伏黑惠,但還沒到時機——
因為如果伏黑惠和虎杖一樣,也能夠搶奪這具身體的意識主導權的話,就煩人了。
那么,伏黑惠反而會成為困住他的牢籠。
為了不讓伏黑惠壓制他的靈魂,還需要把伏黑惠逼入絕望,陷入靈魂崩潰才行。
這樣,兩面宿儺才能趁虛而入。
至于現在……
左右虎杖悠仁的這具身體他也膩了,不如換具新的過渡。
就當是找個玩具!
所以,宿儺想——我要用你最擅長的打敗你,滋味如何?!靈魂都在哭泣吧?!
這樣兩面宿儺口中吟唱著咒詞,沖天而起的火焰突破了結界,化作一張大弓,威力足以一擊秒殺特級咒靈!
它沖破了冰籠也沖破了盾牌結界,朝著桐原司呼嘯而去。
下一秒,是巨大的爆炸。
世界仿佛都變成了熾熱的溫度。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火克冰都不知道。”兩面宿儺居高臨下的說道。
最后這一擊,就是為了打破那小子的心理防線。
啊、啊,沒想到還是這么無聊。
這個玩具,也是一玩就壞。
不過作為受肉.體是足夠了,可不能讓他死透了。
這樣想著,兩面宿儺出現在深坑里,桐原司渾身焦黑,他獰笑著將所有力量都灌注到了尾指當中,隨后面不改色地掰下來。
往正面接了那一火箭攻擊的桐原司嘴里一塞。
“咕咚。”
隨著桐原司的喉嚨滾動,兩面宿儺的手指被饑渴至極的胃部消化。
兩面宿儺:“……?”
不對勁,他怎么沒有感知到手指的存在,即便是不耐受這具身體也會立刻崩潰才對。
這也是他留的后手。
——如果不行,還有虎杖悠仁這個備用品。
可現在,清醒的意識逐漸被黑暗吞噬,身體失去控制,他并沒有成功轉移。
而眼前的人卻已經站了起來,那雙琉璃一樣的眼睛,是宿儺最后看到的東西。
陰溝里翻船。
這個人、不,他絕對不是人類!
·
兩面宿儺的手指可太補了!
吸收的瞬間,桐原司的體力瞬間恢復到巔峰狀態,身上的一層黑殼也窸窣地碎了一地,露出干凈的皮膚。
至于咒物自帶的那一點毒?
對鬼來說灑灑水啦。
又不是紫藤花,就當過敏處理。
但是桐原司口腔里還殘留著又苦又臭的味道,他刺激得睜不開眼。
不自覺地張開嘴,生理鹽水都被刺激出來了,皮膚也因為“過敏”變成了粉紅色。
和虎杖悠仁說得一樣,確實是死蠟一樣的口感。
但沒人告訴他,兩面宿儺手指的味道嘗起來跟魚茶一樣——
桐原司穿越前跟風買過魚茶,也就是將生魚和干飯一起腌制出來的發酵食品。
那味道,又酸、又臭,又苦。
桐原司有被攻擊到,他捂著額頭,后退兩步靠在欄桿上,有一瞬間的腦袋空白。
“……”
清醒過來的虎杖悠仁很茫然:“唉,我怎么在這?”
“悠仁,你醒了嗎?!”
熊貓肉顛顛地跑過來。
虎杖悠仁:“熊貓前輩?啊!我想起來了,宿儺他……”
換了個人受肉!
日下部篤也和熊貓恰巧在周圍,他們已經親眼目睹了宿儺二次受肉。
在他們震驚到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吞下手指的桐原司雖然看起來狀況不對,但他臉上沒有出現任何類似的黑色圖紋。
也就是說他沒有被宿儺附身。
就在這時,桐原司突然捂住嘴唇,身體輕輕地顫抖了一下。
“同學,你、你還好嗎?”日下部篤也終于回神,但他并未放下刀,而是試探性地問道。
熊貓的皮毛都炸了開來。
“哈哈,我沒事,我怎么可能會有事呢?”桐原司揚起微笑。
熊貓:“……”即便是他,也能看出這人的言不由衷。
目睹宿儺二次受肉失敗的熊貓腦袋空空,撓了撓頭:“那個,你是把宿儺消化了嗎?”
日下部篤也下意識反駁熊貓:“咒物是劇毒,怎么可能……”
桐原司點頭:“是啊。”
“……”
宿儺,被他消化了??
躲在不遠處的漏瑚:“……”
漏瑚:“??????”
特級咒靈眼前一黑,它們兢兢業業地按照“夏油杰”的吩咐復活宿儺,就是為了覆滅全人類。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宿儺偏要我行我素,和一個來路不明的咒術師打架!
——偏要浪,翻車了吧?!
比小丑還小丑。
漏瑚文化程度不高,無法形容它此刻的崩潰程度,想來想去,還是得去和“夏油杰”說一聲。
對方一向是團伙中的腦力擔當。
他應該會有辦法才對!
忽的,旁邊的建筑里似乎有人在急速降落,漏瑚看過去,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是夏油、等等!
漏瑚:“?????”
怎么變年輕了?
那人從建筑旁一躍而下,目標明確地朝著那群人類靠近,他并沒有掩飾自己的動作。
因此日下部篤也很快就注意到了那個人。
當日下部看清楚對方的臉時,臉皮一僵,嘴里的牙簽落地,驚疑不定得喃喃道:
“夏油杰?!”
根據總監部下達的命令可以知道,五條悟并未處死夏油杰,而夏油杰也正是這場浩劫的始作俑者。
他是,沖著我們來的么?!
日下部篤也把手放在刀柄上,低聲喊醒熊貓:“熊貓,敵人來了。”
熊貓嚴陣以待:“嗯。”
“司!”人未到,聲先到,少年清朗又悅耳的嗓音含著顯而易見的焦急。
wait,少年?
黑發少年降落的第一件事就是掃視了一遍桐原司,看他身上沒有太嚴重的傷后立刻松了口氣。
“組屋老師他們沒事,伽椰子把他們從領域里吐了出去,現在在高專接受治療。”
說著,夏油杰敏銳地注意到了桐原司有些難看的臉色。
微蹙著的眉,還有不斷滾動的喉結,好似是吃了什么令他反胃的食物。
善解人意·夏油杰立刻意識到了什么,低聲道:“要喝嗎?”
桐原司點頭。
不由分說地伸出雙臂,固定住黑發少年,清淺地呼吸撲在頸窩,似乎在尋找合適的下口角度。
“啊唔——”
柔軟舌尖觸及到皮膚的瞬間,夏油杰的耳垂充血,如紅玉般剔透。
被尖銳犬齒刺入皮膚,夏油杰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抬起,放在懷中人的腰上,略微收緊。
血液流失,身體卻燥熱起來。
夏油杰耳邊是清晰的吞咽聲,他抬眸看了另外幾人一眼。
“……”
日下部篤也恍然回神,撓了撓臉,臉上也有些不自在:“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說罷,立刻扭頭轉身。
熊貓也有樣學樣。
狀況外的虎杖悠仁被熊貓拽了一下,也趕緊背對著兩人。
幾秒后,反應過來的日下部篤也:“……”
不對,他們怎么自然啊?!
不是應該先確認身份嗎?!
暗中觀察的漏瑚:“??????”
第068章 第 68 章
這絕對是日下部篤也這輩子經歷過的最無法理解的事之一, 排在第一的是五條悟親自處決了夏油杰。
他親自去確認過。
夏油杰,是死了的。
日下部篤也想了想還是回頭,盯著相擁的兩人,視線特地是在少年夏油杰的臉上轉了一圈。
“”
日下部確定, 這就是夏油杰。
無論是黑發少年的聲音、身形, 還有身上的咒力波動, 都和藏于深處記憶里的一模一樣。
他和一年前身披袈裟,高調地與高專宣戰, 施行百鬼夜行、霍亂人間的教祖夏油不同。
眉眼間輕緩疏朗,少了許多深沉, 多了些年輕意氣。
日下部篤也將他與記憶中, 那個在姐妹校交流會上大出風頭的年輕咒術師相比。
兩者重疊,有部分的重合。
區別也明顯——
日下部篤也在這個夏油杰身上窺見了獨屬于他的一份溫柔穩重, 也在那張面龐上看到了青澀與青春。
這讓日下部篤也產生了一種近乎荒謬的直覺——眼前這個夏油杰大概率不是假的。
哪怕這個夏油杰與他記憶中的少年有些些許的偏差,哪怕他曾經確認了夏油杰的死亡。
這個人,確實是夏油杰。
或許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夏油杰。
黑發少年半垂著臉,眉眼柔和,大手放在另一個少年的腰上, 緊緊擁住, 兩人的親密關系昭然若揭。
日下部篤也:“”
怎么說呢?挺好。
他嘴角多了一抹弧度。
——當初夏油杰叛逃是為了制造一個沒有非咒術師的世界, 這事他聽說過。
可,怎么可能呢?
殺光非咒術師等同于天方夜譚,彼時的夏油杰更像是朝著一個虛妄的烏托邦、無法實現的目標前行。
那樣的人,連墜落都是絢爛的,似乎裹挾著決絕與不悔, 以絕不回頭的姿態向下俯沖。
日下部篤也挺佩服他的。
另一個世界的夏油,有人將他從既定的痛苦里拉了出來, 嘛,也是好事一樁。
也就是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明顯夏油杰是頭倔驢,撞了南墻也不回頭的那種。
想到這里,日下部篤也不禁對桐原司投去了欽佩的目光,順便又想——
咳,能者多勞
他想趕緊下班了。
·
另一邊。
兩面宿儺重臨人間帶來的壓迫感就這樣草率地結束了,藏在建筑廢墟里的枷場菜菜子、美美子滿身灰塵、灰頭土臉地從墻頭探出頭,看到了年輕版的夏油大人正抱著一個人。
夏油大人是笑著的,笑得輕松俊朗,頭頂也沒有縫合線,枷場姐妹的眼睛瞬間瞪大。
只一眼,扒著斷垣殘壁,只露出半個頭的枷場菜菜子就語氣篤定:“那是夏油大人。”
旁邊的美美子附和:“是。”
“是另一個夏油大人。”
“是。”
“夏油大人很快樂。”
“所以那個人是我們的……養、母?”氣質文靜的枷場美美子歪頭,當即語出驚人。
枷場菜菜子一怔,經過短暫的思考過后,覺得這個稱呼很合適。
枷場美美子看向身側的雙胞胎姐姐,嗓音依舊細聲細氣,語調里卻滿是壓制不住的期望。
“養母大人能克制宿儺,那他也一定可以讓夏油大人解脫的吧?”
“嗯!”
枷場菜菜子重重點頭。
雖然她是雙胞胎里看起來更外向、也大大咧咧的那個,卻總能與心思細膩的美美子的不謀而合。
——另一位夏油大人尋找到了幸福,但她們的夏油大人還沒有。
她們絕對,不會忘記的哦。
·
桐原司口腔里被余韻帶著微甜的巧克力味填滿,揮散了那徘徊不去的怪異味道。
“呼——”
活過來了。
保存了千年的兩面宿儺的手指味道已經超脫了正常食物的范疇,很怪、非常怪。
還好,鬼的胃部出自本能將食物立刻消化,還有微苦返甜的巧克力,減少了不適感。
桐原司這次不是很餓,加上環境不對,所以只要了一小口的量,就停了下來。
桐原司摸了摸腹部:嗯,一天多餐,飽腹感強烈。
如果只是靠最低標準活著,估摸著桐原司可以很長一段時間都不需要進食。
夏油杰感受到他像貓兒一樣的舌頭輕舔了一下,痛苦轉瞬即逝,約莫沒有一分鐘的時間便結束了進食。
是吃了什么被苦到了嗎?所以用自己的血來壓味道。
——夏油杰幾乎是立刻就猜到了緣由。
可愛。
很可愛。
夏油杰或許覺得自己與他人不同——被索取的是他,覺得滿足的也是他。
黑發少年垂下眼,遮住某些不合時宜的情緒。
“司,剛才是吃了什么奇怪的東西嗎?”他隨口問道。
然后,熟練地從兜里掏出兩個繃帶,貼在傷口上,但此刻頗有一股掩耳盜鈴的意味。
“算是吧,總之對方撞在了我的食譜上,被我反坑了一把。”
借著兩人親密動作,夏油杰的聲音很輕:“司,這里是領域里的幻鏡,還是?”
“我傾向于,這里是,”桐原司稍一頓,看向夏油杰,“平行世界。”
四目相對時,夏油杰輕輕點頭。
下一秒,虎杖悠仁走到桐原司面前,雙手貼著褲管,二話不說一個大鞠躬,并大聲道:“謝謝!”
如果沒人能阻止宿儺,恐怕澀谷都會被變成一片煉獄。
虎杖悠仁很清楚這一點,重新接管身體之后,看到了宿儺留下的記憶,虎杖悠仁可以用后怕來形容。
幸好阻止了宿儺作惡!
桐原司看到了他還流著血,隱約可見森白指骨的小指斷處,問道:“不疼嗎?”
虎杖悠仁:“唉?”
反應一秒后,他才順著桐原司的視線看到自己堪稱血腥的傷口,自然而然地換了個桐原司看不到的角度。
粉發少年笑容燦爛道:“我體質超強的啦,這點傷沒什么大礙。”
活潑、陽光、善良,這個笑和漫畫中沒有絲毫區別。
虎杖悠仁似乎想起什么,對日下部篤也說道:“對了,老師,現在我可以去地鐵站里清理改造人嗎?!”
脫離了宿儺的虎杖悠仁很快有了新目標,那個藍頭發的縫合臉——
那個玩弄、殺害順平的兇手,還未伏誅!
不能讓他害更多人,虎杖悠仁目光灼灼,立刻詢問這群人當中最年長,也是相對來說,最了解戰況的日下部篤也。
“那個能夠改變靈魂形狀的縫合臉還活著,他是特級,很危險!改造人就是他弄出來的!”
日下部篤也:“”
他當然知道危險啊!
日下部篤也想躲,可虎杖悠仁失去了宿儺,等同于變回了普通高中生,去了就等于送死。
那他還怎么躲嘛?!
日下部篤也轉念一想,兩面宿儺并未成功重生,對上詛咒之王他全輸,單獨一個特級
加上這幾個,應該還是有點勝算的吧?
瞥了一眼虎杖悠仁,見他小拇指被掰斷,卻一臉仿佛感受不到疼的模樣,還像個小太陽似的。
散發著正義又單純的光芒。
日下部篤也:“。”
最討厭這種人了啊啊。
在日下部篤也不斷飄忽的視線中,夏油杰轉過身向他點頭示意:“您好,請問這個世界的我——”
忽然,有一道聲音打斷了他。
“他是從高專叛逃的特級詛咒師夏油杰吧?去年他在新宿弄出了百鬼夜行!”
“那家伙不是死透了嗎?!”才摸到這邊,就發現了一個大驚喜的重面春太大聲喊叫道。
“五條悟是他的摯友,肯定是讓他假死脫身了!”
“你們高專的人居然還敢信他?!”
宿儺沒有完全使出大范圍術式,方圓百米內的咒術師還活著,附近就有一個重面春太。
重面春太是詛咒師,參與行動,一是為了酬金,而是為了讓未來的自己活的更舒服。
——畢竟咒靈肆虐的話,咒術師才沒心力來管他們,從此之后,詛咒師能立刻回到三十年前。
也就是五條悟出生前!
那樣肆無忌憚、自由散漫的生活。
當然,也多虧虎杖悠仁那小子站在高樓上的那幾聲吼,他們才確定,五條悟真的被封印。
詛咒師的盛世,將再次來臨!
說完挑撥離間的話,重面春太眼珠一轉,轉身就跑。
他被高專那個混血咒術師狠揍了一頓,還消耗了不少積攢的[幸運],不給高專的人添點堵,他不甘心!
在他轉頭又要逃跑的瞬間,一個高挑修長的人影出現在身后。
“!!!!”
重面春太險而又險地停下腳步,額角迅速凝出好幾滴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流,瑟瑟發抖。
幻想高專人員分崩離析的美夢還沒過夜,就被眼前的人硬生生的砸碎——這瘟神怎么會在這兒?!
重面春太愣愣地抬起頭——雙眼里倒映出了那人的模樣,銀白色的短發、璀璨如蒼空的雙瞳。
那張熟悉到一眼驚魂的臉。
不遠處更是傳來一聲驚呼,佐證了他的想法:“五條老師?!”
五、五條悟?!
開什么玩笑!
五條悟不是早就被封印了嗎?!他怎么會又出現在澀谷?!
白發少年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里,“砰”得一聲,重面春太就被[赫]的斥力重重推開。
五條悟踩著大步走過來,目標明確,張口對著桐原司就是熟悉的喵喵叫:
“老子就該時刻跟著你才對,免得你這只小洋蔥又沒點防備心,被拽進這種莫名其妙的世界!”
“那咒靈也很煩人耶,只把怪劉海吞進去,把老子留在外面是什么意思,咒靈還搞歧視嗎?老子倒是很想知道歧視的標準是什么,哼!”
“幸好老子聰明,費了點功夫就擠了進來,那咒靈還耍手段,把老子傳送到了國外。”
五條悟說得噼里啪啦,分享欲超旺盛:“正好叫老子碰到一個人,叫做冥冥”
“她居然說,這個世界沒有‘桐原司’的存在!”
五條悟氣鼓,一副買到了三無產品的憤怒:“這種幻境類領域也太拉胯了,怎么能把領銜主演刪掉?!”
桐原司沒忍住:“噗。”
五條悟說話很多時候都是奇奇怪怪,但又有奇妙的喜感。
桐原司選了個五條悟更能理解的說法:“悟,把這里當做副本,打通關就能出去嘍。”
“唔,有道理!”
五條悟興致勃勃:“老子要把這個副本里的boss打成爆米花。”
他旁邊傳來呼喚聲:“老師?五條老師?年輕帥氣的五條老師?”
五條悟:“聽到了聽到了,誰知道你是在叫老子你誰?”
粉發少年立刻立定站好,聚起手掌,如同回答課堂問題一般:
“五條老師,我是虎杖悠仁!我曾意外吞下了一根宿儺的手指,之后您出現在天臺……”
他就跟倒豆子似的將經歷的一切說了個遍。
虎杖悠仁坦誠相待,五條悟也不覺得奇怪,畢竟NPC就是要布置任務的嘛。接受良好,沒有一點懷疑。
“司,快聽,老子的出場很帥氣哦。”五條悟搭上桐原司的肩膀,表情很是臭屁。
日下部篤也:“”
這個自稱聽了頭疼。
但更要命的是,五條悟問:“對了,怪劉海呢?”
想著這也瞞不住,日下部篤也直接死魚眼,說:“一年前就死了。”
果然,五條悟很是震驚,用你怎么混的那么差的語氣說道:“?怪劉海,你也太遜了!”
夏油杰毫不在意:“說不定下個世界就地位顛倒了。”
畢竟這個平行世界都能蝴蝶掉桐原司的存在了,也是沒什么邏輯的。
不必在意。
日下部篤也:“”
他現在都開始懷疑現在是不是自己因為澀谷即將覆滅而做的夢。
算一算,兩個五條悟,兩個夏油杰,還有個能消化宿儺手指的窮兇極惡之人。
日下部篤也感覺現在比拯救世界的少年漫的情節還要離譜,這已經涉及到了高緯度。
到他不理解的程度了。
算了,好歹這仨都是站在咒術師這邊,其余的無所謂。
“劇情差不多都懂了,所以……喂,火山頭,還想偷聽到什么時候?”五條悟覺得可以進入正題了,看向某個方向道。
那里,正是漏瑚藏身的地方。
“”
目睹宿儺二次受肉失敗后,漏瑚就一直在暗中觀察!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而且,漏瑚覺得那個人類有點邪性,危險等級瞬間提到與五條悟那一檔。
可后面,越來越邪門了!
來了個夏油杰已經很不對勁了,漏瑚是和真人共同目睹五條悟被封印的,怎么會莫名其妙又竄出來一個五條悟??
被叫破位置,漏瑚也不心虛,打就是了,漏瑚從不怕和強者戰斗。
誰知它的身形剛出現,一道無形的結界就控住了它!
漏瑚瞳孔地震——
這是,[拒絕漏瑚出去的帳]!
不可能、不可能!
這種條件復雜,限制到個人的帳,當代咒術師根本做不到,甚至它們當初用帳困住五條悟,也是用的裹著符咒的囑托式帳釘了,才能完成更精密的帳!
漏瑚發了狠地想要沖出去,但它的反抗對吃了補品(宿儺)的桐原司等同于杯水車薪。
笑死,根本沖不破。
桐原司笑得很開心:“嗨、嗨,夏油牌凈化器,請啟動~”
轟——
范圍廣闊的凈化術式對準囚籠里的漏瑚,金光沖天而起。
有點刺眼,不,是非常刺眼,[雅各布天梯]火力全開,足以天地變色。
桐原司稍微后撤一步,后背撞上了什么軟軟的東西。
扭頭一看,是站在身后的熊貓,他還以為自己擋了路,就乖巧地讓開。
桐原司朝他招手。
熊貓指著自己:“?”
我嗎?
熊貓左右扭頭看,發現桐原司確實是在叫他,動作憨萌地走了過來,貼心地彎腰:“請問有什么事嗎?”
桐原司眨眨眼,詢問道:“熊貓同學,請問我可以摸摸你的耳朵嗎?”
熊貓:“?”
“等、等等!這是什么意思?”
桐原司表面懊惱:“啊,抱歉,因為熊貓同學的外形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很難忍住呢,這么看來是我冒犯,這件事就算……”
“我!喜!歡!”
“別客氣!隨便摸!”
熊貓簡直心花怒放,悠仁他們沒有一個人喜歡熊貓,他超傷心的!
現在,終于有人欣賞自己可愛的身姿了,怕桐原司摸不到,熊貓乖巧地就地躺下,軟肚彈了彈。
熊貓心里高喊——
果然,panda賽高!
第069章 第 69 章
“滋啦滋啦——”
類似鐵板烤肉的聲音從凈化術式光柱里傳出來, 期間還伴隨著漏瑚拼死抵抗的怒吼聲。
瞬息之間就弱了下去。
“結束了嗎?”
與五條悟這句話的尾音重疊的是一道火焰熄滅的聲音。
“呲——”
持續一、兩分鐘的凈化下,漏瑚懷著強烈的不甘,消融得一干二凈。
夏油杰松了口氣,他預估了一下, 這次術式大概抽取掉了他體內三、四成的咒力。
這是夏油杰方才領悟的新招式。
因為漏瑚的負隅頑抗, 夏油杰覺得只是驅使天使發動術式并不保險, 于是嘗試輸出自己的咒力。
誤打誤撞地開發了新功能!
也就是,用夏油杰自己的咒力去強化收服的咒靈。
即便是實力微弱的三、四級咒靈, 在咒靈操使本人的強化下,也能夠發出堪比一級或特級的威力。
五條悟:“那個火山頭明知道怪劉海的技能會消融咒力, 還開大招抵抗, 直接加速送死。”
大招耗費的咒力越多,被消融的也就越多, 這是死循環。
桐原司:“不開大招也得沒辦法嘛,只是被凈化的速度稍慢一些而已。”
“司,我看以后怪劉海祓除咒靈都不需要親自動手了吧?讓天使發動術式就可以了。”
五條悟想象了一下那個場面,捧腹大笑道:“凈化光柱一開,那片區域絕對比掃地機器人打掃過的還干凈!”
掃地機器人·夏油杰紋絲不動。
他一邊繼續盯著的光柱殘留的痕跡, 一邊微笑道:“多謝夸獎。”
·
收服天使之后, 它的凈化術式將夏油杰帶到了咒術界的金字塔頂端。
如今的夏油杰甚至能夠輕松祓除特級咒靈, 但,夏油杰很清醒,他不會過度依賴天使的存在。
通往金字塔頂端的路是天使鋪就得,而夏油杰會腳踏實地,一步步地將每一道臺階都補足。
他永遠, 不會停止進步。
·
沒有得到想要的反應的五條悟:“嘁。”怪劉海真無聊。
旁邊的粉發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上前,走到桐原司身前, 沒有第一時間詢問名字真是太失禮了:“請問怎么稱呼?”
“桐原司。”
“夏油杰。”
對方認識自己,五條悟也就沒有多此一舉自我介紹。
他在桐原司身邊蹲下,戳了戳熊貓的圓潤腹部,換來一聲驚呼:“嗚呼,悟,你輕點啦。”
“你也認識老子?”
“嗯嗯!”
熊貓的微笑唇變得更明顯了一點:“在某種程度上說,你可是看著我長大的哦。
桐原司:噗。
誰懂這一句的搞笑程度!
五條悟:“??”
熊貓解釋道:“其實我是夜蛾偶然制作出來的自立型咒骸啦。”
當熊貓的存在被總監部察覺后,就要求夜蛾正道將制作自立型咒骸的方法交出來。
夜蛾正道堅稱是無意中制造的成果,加上那時候五條悟力保,這件事才不了了之。
否則總監部早就來硬的了。
熊貓幸福地瞇起眼:“能再見到悟,真的太好了。”
然后,熊貓撓了撓肚皮:“悟和朋友們是從別的世界穿越而來的吧?”
“嘿嘿,別小看熊貓哦,我可是很聰明的!”
另一邊,目睹凈化術式發動的虎杖悠仁驚訝又好奇,轉頭看向不遠處召喚出咒靈,發出這一招的黑發少年。
見對方正全神貫地盯著熊貓,似乎很是出神的模樣,也就沒有上前打擾,而是小聲地詢問日下部篤也:“老師,他是?”
說著又壓低了聲音:“是五條老師學生時代的同期嗎?”
不得不說,他猜對了。
今年入學高專的虎杖悠仁沒有經歷一年前的百鬼夜行,因此也并不知道夏油杰這個人。
日下部篤也:“……嗯。”
其實他想說的是,不管是熊貓,還是虎杖悠仁,他們也接受得太快了吧?!
沒覺得一個世界同時出現兩個五條悟,以及兩個夏油杰很不合常理嗎?!
被問到這個的虎杖悠仁很自然地說道:“在小說和動漫里,穿越梗不是很常見嘛。”
尤其是穿越異世界的梗,快被用爛了,因此虎杖悠仁接受良好。
而且另一個五條老師穿越過來對戰局有利,無論是哪個咒術師看到他,都會覺得安心的吧?
日下部篤也摸了摸短發:“嘖,我知道了。等他們這邊結束,我們再去找那個縫合臉吧。”
一堆人去,方便渾水摸魚。
而且縫合臉是特級,他才一級,日下部篤也還沒自信到那種程度——
認為自己,哦,再帶一個虎杖悠仁,就能夠輕松祓除特級。
日下部篤也:“咳,虎杖,你的傷正好也找硝子治療一下,我記得她就在高專的安全據點吧?”
“也不遠,就幾百米,我帶你去?”
再摸會魚吧?
據點設置得不是很遠,但一來一回也夠浪費不少時間的。
況且東京高專的校長,也就是夜蛾正道也在那里,雖然日下部是京都咒高的人,也可以交換情報嘛。
虎杖悠仁恍然低頭,看到已經糊了一層血痂的傷口:“老師,沒事,已經不疼了。”
“我還能戰斗!”
日下部篤也臉一僵,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膀:“夜蛾正道也在那里吧,我們去交換情報也好,畢竟宿儺死亡,總監部肯定要重新調整戰術的。”
“而且你現在孤身一人,連防身的咒具都沒有,很危險。”
其實日下部篤也說得沒錯,虎杖悠仁屬于特殊情況,沒有術式,適合用咒具。
地鐵站里都是改造人,尖爪鋒利,赤手空拳的虎杖悠仁容易吃虧。
虎杖悠仁想了想,點頭。
旁邊,五條悟突然出聲:“你不想留下來嗎?之前明明那么積極。”
白發少年姿態慵然地半靠在欄桿上,背景音是熊貓的呼嚕聲。
虎杖悠仁:“唉,我嗎?”
接著,少年坦蕩說道:“其實我也想過啦,五條老師被封印后,澀谷這一片就開始群魔亂舞。”
“多一個人戰場上,也許就能多挽救一個人的生命。”
即便精疲力竭地倒在戰場上,即便付出自己的生命——
虎杖悠仁都做好了準備,他并不懼怕死亡。
虎杖悠仁握拳,說道:“可‘宿儺復活失敗’這個情報也很重要。”
“據點離我們并不遠,花費一些時間將這個情報告知給夜蛾校長,能挽救更多的人。”
獨身一人戰死,固然可以成為英雄,但虎杖悠仁卻更想戰爭平息。
兩面宿儺徹底死亡,對目前局勢的影響可以說天翻地覆的。
虎杖悠仁作為曾經的受肉.體,臉上沒了宿儺的圖紋,也可以證明這一情報的真實性。
沒了禍害人間的兩面宿儺,余下威脅最大的敵人就是那幾只特級咒靈。
虎杖悠仁眼里閃著光:“大家齊心協力,絕對能祓除它們!”
少年人的語氣里帶著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通透與善良。
把熊貓擼成一張熊餅的桐原司心滿意足地站了起來,聽到這番話之后,忍住了摸頭的沖動。
桐原司轉頭說道:“悟,看來這個世界的你收了個超級好的學生耶。”
聞言,五條悟抬起了下巴。
一副有于榮焉的模樣,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眼光挺不錯的。
“怪劉海,你再看看你”
就快用鼻孔看人的五條悟又把戰火燒到了夏油杰身上,一句話留一半,顯然是在提醒夏油杰——
你在這個世界混得真遜。
夏油杰面不改色,挑釁回去:“那請問‘混得不錯的五條老師’,您怎么就被封印了呢?”
五條悟:“老子哪知道!”
“肯定是對方使了陰招!”五條悟篤定這一點。
“敵人應該是使用了封印類的咒具。”日下部篤也探頭看了看:“這只特級咒靈身上沒有掉落什么的東西,想來那封印五條的咒具不在它身上。”
虎杖悠仁:“機械丸只告訴了我五條老師被封印的消息,并不知道那人的行蹤。”
五條悟漫不經心地說道:“那個縫合臉咒靈不是在地鐵站里嗎?老子下去晃一圈嘍。”
之前虎杖悠仁也說,敵方做了好幾個圈套,引導他進了地下五層的地鐵站。
縫合臉咒靈既然也在地鐵站里,那,說不定咒具就在他身上。
桐原司微笑:“別大意哦,悟。虎杖不是說了嗎?它能改變人類的靈魂形狀唉。”
雖然說著讓同伴小心的話,但語調輕緩,仿佛在談論當天的天氣。
“五條,如果敵不過的話,我會善后哦。”壞心眼的夏油杰微笑著說。
五條悟翻個白眼。
“即便天黑了,你也不能做這種不切實際的夢吧?”
白發少年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你以為那只咒靈面對的是誰!老子會把它打成爆米花。”
虎杖悠仁又是一個大鞠躬:“桐原前輩和夏油前輩,還有年輕帥氣的五條老師!”
“地鐵站里有很多縫合臉咒靈弄出來的改造人,拜托你們了!我會馬上回來的!”
說完,虎杖悠仁也不磨蹭,立刻拉著日下部篤也朝著據點的方向跑去。
被拽著跑的日下部篤也:“……等等,虎杖,別跑那么快,保存體力,等會還要打特級。”
“我還好,老師我來背你吧!”
“等、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兩人的聲音來越遠,卻透著一股搞笑的意味。
·
地鐵站內部。
不久前,遭到特級咒靈漏瑚一擊的七海建人半邊身體都燒焦了,但他還沒徹底死亡。
七海建人站了起來,往下走,碰到了數量繁多的改造人。
他提著刀,出手了。
“呲——”
“呲——”
砍中肉.體的聲音很怪異,不斷的在耳邊回響,其實七海建人的腦袋里一片混沌。
在他的腦海里不斷閃回的是——
充斥著海鷗的叫聲和咸腥味道的海邊,悠閑快樂的慢節奏生活,沒有咒靈和咒術師的世界。
那是他夢寐以求的生活。
可惜,應該是享受不到了吧。
七海建人的身體已經變得麻木,他不斷的揮著刀,將圍過來的改造人殺死——
殺、殺,殺。
他仿佛一尊機器。
喪失了思考的能力,手腳本能的揮動,一下又一下。
好累,好累。
直到殺死了這個空間里的最后一只改造人,七海建人還沒有回過神,他本能地揮刀。
打了個空。
啊
結束了呀。
七海建人抬起頭,眼鏡已經不知道掉在何處,他看到了沾染著血液的天花板。
凝滯地站了好一會。
很快,七海建人就察覺到了一股極具威脅性的氣息。
“哦呀,三七分咒術師,居然在這里碰到了你,真是好巧哦。”角落里,驀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或者說,咒靈。
七海建人循聲看去,是縫合臉的藍發咒靈,之前和虎杖同學調查電影院事件時對戰過。
真人笑得很燦爛:“之前仗著虎杖悠仁的體內有宿儺,把我弄得無比狼狽,今天,正好報仇嘍。”
“”
七海建人沒說話,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多費口舌了。
要戰,就戰!
半邊焦黑的混血咒術師沒有一句廢話,下一個瞬間,他就朝著特級咒靈掠去。
真人輕巧地往后退了幾步,就躲開了這次攻擊:“現在你很弱,很無聊。”
七海建人還是一言不發。
他之盯著真人。
真人玩得無聊了,剛打算殺了七海建人:“給我去死,呃,誰?!”
轟——
天空一聲巨響,五條悟閃亮登場!
一張反派們無比眼熟的臉出現。
真人:“?!”
五條悟叉腰道:“老子來啦!唔,你就是那個縫合臉,看起來也不怎么樣嘛。”
“還有角落里偷看的那個變態,還不快出來!”
說著,五條悟直接一發蒼過去,轟碎了墻壁。
躲在角落里猙獰地陰笑,等著虎杖悠仁和真人對戰之后,撿漏的羂索頓時露出了身影:“?”
看到對方容貌的夏油杰:“?”
五條悟:“?哇哦,怪劉海,成年后的你這么喜歡顏藝嗎?”
笑得好變態。
羂索:“?!”
他下意識摸了摸懷里的獄門疆,還在啊?!這不是夢?!
下一秒,羂索放出了堪稱遮天蔽日的咒靈,打算在那些咒靈的掩護下遁逃。
可出乎預料的,一層透明結界將所有咒靈都鎖在了里面。
本該漫天紛飛的咒靈被困在了球形結界里,場面很尷尬。
羂索沒有形象的逃跑姿勢和猙獰的表情完全暴露了出來,頗為滑稽。
夏油杰:“”
頭頂縫合線,絕對是羂索了。
他被羂索挖墳了??!!
可是頂著和他一模一樣的臉,做這種表情和動作實在是辣眼睛。
桐原司忽然以拳擊掌:“在場一個特級咒靈,再加上這些,可以給夏油補充彈藥了吧?”
被羂索放出來肆虐人間的咒靈實力都不錯,不然羂索也不會吸收。
五條悟興致勃勃說道:“是哦!怪劉海不是咒靈操使嗎?這對你來說可以是自助餐了吧?!”
“剛才那個火山頭實力其實也可以啦,不過被夏油牌掃地機掃過,一點渣滓都沒留下。”
五條悟故作老成地拍了拍夏油杰的肩膀:“下次別掃那么干凈,多吃點。”
夏油杰:“……”
望著那一堆咒靈,黑發少年的喉嚨都開始隱約作痛。
咒靈玉,是真的很難吞!
桐原司:“我記得,吸收有主的咒靈要殺死主人才行吧。”
夏油杰點頭:“是。”
“所以……”
被注目的自助餐·羂索:“??!!”
第070章 第 70 章
七海建人直到被熊貓一個公主抱抱起來也還是懵的, 他有點懷疑是自己的死前幻想。
五條是被封印了對吧?再過兩個月就是夏油的忌日了對吧?所以他們兩個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還是少年版的?
“七海海,沒事了哦。”
熊貓憨厚的嗓音忽近忽遠地在七海建人的耳邊響起:“撐住,我馬上帶你去找硝子!”
七海建人從喉嚨里擠出來兩個音節:“熊貓?”
“是我。”
熊貓的聲音里帶著些微哽咽。
因為七海建人現在的模樣看起來真的太慘烈了!
半邊身子都被燒得模糊焦黑,兩外半邊衣服上滿是鮮血, 分不清是他的, 還是改造人的。
顯然七海建人經歷了一場苦戰。
而且肉眼可見, 七海建人真的很累,透支了體力與咒力的身體疲憊不堪, 眼神渙散,凹陷的眼眶上沾著一點血漬。
熊貓抱著他, 大氣也不敢喘, 二話不說,就想抱著人往安全據點跑。
“不……”
七海建人掙扎, 他強撐著精神,想要這個無厘頭的夢境里掙脫出來。
他還得去戰斗,無論如何,至少要重創縫合臉咒靈才行。
不遠處,五條悟的聲音飄過來:“就剩半口氣還硬撐, 是活夠了嗎?”
“而且這里有老子就夠了, 其他人留在這里也都是礙事。”
吊兒郎當的語氣, 唯我獨尊的強勢,和學生時代的某段記憶完全重合。
七海建人:“……”
他掙扎的動作一停——是五條本尊沒錯,除了他,沒人說話會這么噎人。
這樣想著,墜在七海建人心中的那塊巨石卻一下就落了地。
就像他之前和虎杖悠仁說的——他并不尊敬五條悟, 但信任他。
那個男人從學生時代起,就是毋庸置疑的最強咒術師。
有他在, 七海建人心里有底。
熊貓悄咪咪地睨了一眼不遠處目瞪口呆的縫合臉咒靈,趕緊壓低了聲音,加快語速,對七海建人說:
“這里交給小悟他們就好,我們快走。”
熊貓可是很聰明的。
在澀谷掀起風暴的罪魁禍首顯然忌憚著悟的存在,卻又干不掉他,因此只能用封印。
只要悟能解封,一切都會平息。
交給五條悟?
七海建人點了點頭。
或許是靠著的熊貓肚皮太軟了,讓七海建人感到久違的安心,他最后看了一眼五條的背影,陷入黑暗。
熊貓不敢耽擱,跟桐原司對了個眼神后就趕緊離開。
·
“喂,還不打嗎?光盯著老子看能看出什么花來嗎?”
五條悟拉長了語調。
桐原司微笑道:“說不定哦。被封印的人突然出現,大概會懷疑自己的眼睛吧?”
桐原司也注意到了羂索剛才下意識摸向懷里的動作。
“那個封印了悟的咒具,就在你手里吧。”
羂索眼光一凌。
“哇哦,好兇,杰,你會保護我的吧?”桐原司戲癮上身,往夏油杰身后躲。
夏油杰微笑,配合道:“當然。”
五條悟眼珠一轉,也縮到了夏油杰身后,拽住他的另一只手。
矯揉造作地學:“杰~你~會~保~護~我~的~吧?”
夏油杰:“當然。”
羂索嘴角抽搐,他給真人使了個眼色,讓它去對付五條悟。
一分鐘前,羂索雖然下意識想逃,而不是正面迎戰,但他還挺有自信自己是能逃掉的。
因為上千年來,與羂索結成契約的不僅有咒術師,還有咒靈。
后者的數量突破千萬!
被桐原司用結界困住的那些咒靈,只是羂索情急之下放出來的一小部分而已。
在被結界困住后,羂索果斷拋棄了他們。
在羂索的控制下,空間波動,無數只咒靈如同蝗蟲般從漆黑空間中紛涌而出!
還不夠,還不夠!
羂索面色猙獰。
他覺得整件事情都超乎了想象,哪里都不對!
在他的計劃中,應該是虎杖悠仁和特級咒靈真人對戰,后者落敗,他就能跳出來撿個漏,利用咒靈操使的身體把虛弱的真人捏成咒靈玉吞下。
再遠程發動無為轉變,將標記過的受肉.體喚醒,再開啟死滅洄游。
五條悟被封印后,虎杖悠仁作為宿儺的容器,也是一切災難開啟的狼煙。
只要他還活著,他的計劃就能順利進行。
——曾經的羂索是這么想的。
所以……
在五條悟沒死的前提下,為什么會出現第二個少年六眼?!
還有第二個少年夏油杰?!
更讓羂索無法理解的是與那二人同時出現的,一個結界術師。
一個能夠無需咒言、手勢,就能瞬發精密結界的年輕咒術師。
羂索很清楚,跨越千年的時光里,精通結界術的人屈指可數,僅有自己和天元而已。
難道是天元受肉了?
不,那樹樁受肉肯定會選擇女性身體。
羂索的心定了定,靜下心思考——
假設那兩人是真的,
從夏油杰的記憶可知,學生時代的五條悟并未掌握領域[無量空處]!
與成年后的五條悟實力差距很大,只要真人能穩住——
羂索正在思考戰術,忽然!
少年五條悟嘴邊是肆意的笑容,目空一切,睥睨萬物,指尖是能量暴戾的紫色咒力球。
那一發[茈],是朝著他來的。
羂索:“?!”
不是讓真人拖住五條悟嗎?!
轉頭一看,它已經和另一個夏油杰纏斗上了,羂索眼前一黑。
·
其實真人從未正面和五條悟對上過,但靠那雙特殊的眼睛,他很快就認出了對方。
“?”
五條悟被獄門疆封印后,它還去看過的,脹相和漏瑚也都是見證者。
所以,五條悟為什么又在外面?
真人看得很清楚,兩個人的靈魂形狀一模一樣。
是……本人?
真人滿臉懵懂,它誕生不到一年,雖然成長速度快,實際上,下意識地朝羂索看去。
得到羂索的示意后,真人懂了——先干掉另一個咒靈操使!
真人立刻將兩只手臂變成鐮刀狀,搜尋目標。
“在找我嗎?”
黑發少年臉上掛著溫和禮貌的笑容,“初次見面,請收下見面禮吧。”
還沒等真人反應過來,一個圓球驀然滾到它腳下,真人低頭一看。
不是五條悟,是一只小丑球!
球上畫著眼鼻嘴,紅色氣球鼻,嘴角咧到耳根,奸笑著說道:“嘻嘻,要氣球嗎?!”
真人還沒回答,緊接著小丑咒靈扭曲膨脹,瞬間自爆:“砰!”
能量龐大的沖擊波,真人瞬息間改變了自己的靈魂形狀,變成了一只甜甜圈,躲過了這波攻擊。
它得意一笑:“也不怎樣嘛……”
咕嚕咕嚕,緊隨其后的是數以百計的小丑球,數量多到成為一片海洋,朝著真人快速滾過來。
砰!砰!砰!
砰!砰!砰!
……
砰!砰!砰!
在堪比加特林發射頻率的連續爆炸下,真人無處可躲,小丑咒靈全方面覆蓋了他的躲閃路線。
稱其一個蛹將自己護在內部,抵擋爆炸的真人覺得這波攻擊他還能撐住。
可下一刻,不知從哪兒竄出一只由數只咒靈凝結而成的黑蛇。
它將真人狠狠咬住,瞬間爆發的攻擊力翻了不知幾倍,真人想開領域,卻發現咒力似乎凝滯了一瞬。
“”
特級咒靈的咒力,會凝滯?
好小眾的詞。
真人茫然:“?!”
黑蛇是斜朝上攻擊的角度,登時帶著呆滯的真人穿透了兩層天花板,到了地面上。
隨后,黑蛇松了口,尾巴一甩。
直接把真人抽到地上。
“——”
與此同時,另一邊,五條悟和羂索的戰斗也趨近白熱化。
羂索臉皮微僵。
躲不過也就是能硬接招數了。
學生時代的五條悟實力并非像成年后那么恐怖,他還有一線生機。
術式順轉[蒼]與術式反轉[赫]碰撞,融合產生的[茈],氣勢如虹,仿若要撕碎一切。
羂索面上表情不變,心下稍安。
心想:“果然,與成年后的五條悟相比,這一發茈的威脅性要低一些。”
“只要咒靈夠多,就能消耗五條悟。”
“沒有無量空處,只要真人展開領域[自閉圓頓裹],把五條悟拉進去,就能殺死他。”
他不斷召喚咒靈當肉盾,上千上萬,足夠遮天蔽日的咒靈幾乎要把地鐵站擠爆。
羂索緩步后退,逐漸被咒靈擋住了身形。
在縫隙中,他看到了五條悟身邊的那個年輕的結界術師抬起手,做出了一個手勢。
在羂索驚詫的注視中,一句韻律奇妙的咒詞從他口中吐出。
【扶搖而起,陡轉而落,混沌顛倒,無所可赦。】
嗡——
經過增幅的[茈]散發著毀天滅地的力量,威力翻倍,足以讓天地震蕩,周邊的一切仿佛都褪了色。
在羂索不可置信,目眥欲裂的瞪視中,數萬只咒靈形成的墻壁仿佛紙糊的一般,不堪一擊,在[茈]下迅速消融殆盡。
羂索毫無防備,被正面一擊!
他滿臉驚恐,當機立斷地定下束縛,舍棄咒力核心以下的全部身體,保住上半身!
即便如此,他還是被五條悟一發[茈]打得撞破了兩層天花板,飛到了天上去,在月光下劃過一道拋物線。
正好和半空的真人撞上。
“砰!”
兩道撞在一起的影子又分開。
桐原三人輕巧一躍,也都到了地面上。
五條悟把手放在眼睛上,裝出眺望的模樣,然后給在給降落的羂索配音:
“咻——”
“啪。”這是落地的聲音。
夏油杰夸贊道:“恰到好處的增幅,司,結界術又進步了哦。”
“現在能夠一心二用了嗎?”
夏油杰觀察到桐原司在增幅自己這邊的同時,五條悟那邊也發出了Pro Max版本的[茈]。
桐原司有點小得意:“要更高級一點。”
“我把追蹤咒力對象和增幅咒力的結界做了個融合,會在你發動攻擊時,自動檢索到招式,進行增幅。”
只要選定了人,結界就能自動增幅。
夏油杰:o( ̄▽ ̄)d
五條悟:o( ̄▽ ̄)d
桐原司:哎嘿。
·
獄門疆被羂索拋了出去,當作拖延時間的誘餌,然后自己則是艱難地爬動了起來——他必須得換身體。
他暫時管不了獄門疆了。
當然,即便獄門疆落到高專的人手里也沒事——羂索知道,能夠接觸術式的天逆鉾和黑繩都被五條悟毀掉了。
高專無人能釋放五條悟!
“砰”的一聲,剩半截身體奮力爬的羂索撞上了無形的結界。
羂索雙目赤紅,立刻發動結界術,開始解析這個結界的信息。
他不能展開領域。
展開領域后會陷入一段時間的術式熔斷,也就無法替換身體。
該死!
羂索陷入絕境,口中已經被他咬出了血腥味。
更麻煩的是結界將他包裹在內,他釋放的結界無法包裹桐原司的結界,因此很難獲取到對方結界更詳細的信息。
想要消融結界需要更多時間。
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獄門疆和真人身上,多拖一些時間!
只要找到這個結界的薄弱處,他就能控制咒靈攻擊那一點,然后,沖出去!
·
一分鐘后,身后一道金光沖天而起,真人的慘叫順著風傳過來。
羂索呼吸一窒。
他、有些不敢回頭了
·
“哎?”
“這個就是獄門疆?”桐原司彎腰撿起了如同魔方的咒具,獄門疆在他拿起來的時候瞬間睜開了眼。
桐原司指著那幾只眼睛:“悟,看,上面的眼睛和你的好像。”
夏油杰:“這個眼珠居然還會轉。”
五條悟很是嫌棄:“怎么是和天使差不多的畫風,咒具的制作者也是對眼球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嗎?”
“要放另一個老子出來嗎?”
夏油杰無奈道:“這是當然的吧?”
“還有那個能夠改變靈魂形狀的咒靈,順便一起凈化了吧?”
真人也被關在結界里,相比與算是比較安分的羂索,它就要更癲狂一些了,用盡手段想要沖破出去。
此刻它已經展開了領域,只見那個黑色的圓球不斷擴大,想把結界撐裂。
“它真是學什么都快耶。”桐原司感嘆。
瀕死之際領悟新招數什么的,擴大、縮小結界這種高端操作都可以。
怪不得原著中羂索要拼命壓榨真人的潛力之后再把它吞下。畢竟被咒靈操使收服后,咒靈的等級就不會再進步,羂索這波是把真人養肥了殺呀。
桐原司覺得可以學習一下。
他臉上浮現出微笑,滿肚壞水,拉著另外兩人小聲道:“悟、杰,我們”
聽完桐原司的缺德計劃后,夏油杰覺得可行,于是點頭。
五條悟拍著胸脯:“包在老子身上!”
“好的,夏油牌凈化器,預備備,啟動~”話音剛落,桐原司就把獄門疆也丟了過去。
雅各布的天梯瞬間照耀大地,將真人和獄門疆都籠罩在內。
“啊啊啊啊啊啊——”
真人的領域黑球立刻被消融了一半,它痛苦地大喊著。
站在一旁的桐原司忽然有個想法,他思索道:“虎杖同學說過這只咒靈的名字叫真人,它又能改變靈魂,那是不是也能是真鳥、真馬、真牛,真熊?”
“”
夏油杰:“……撲哧。”
五條悟就更憋不住了,笑得趴在桐原司肩膀上直不起腰:“哈哈哈哈哈!!”
“老子喜歡真鳥!”
五條悟躍躍欲試道:“等會讓真鳥帶著我們兜風吧,感覺會很爽快!”
在他們閑聊的時候,雅各布的天梯消失,一道恐怖的、壓迫感十足的氣息爆發出來。
夏油杰和五條悟下意識擋在桐原司面前。
他們抬頭看去——
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白發神子,重新降臨世界,那雙如同天空般的雙瞳,睥睨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