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第 71 章
白發男人浮在半空, 他撩起纏在眼睛上的繃帶，露出了那雙比蒼空更璀璨的六眼。
神子俯視眾生，最強重臨世間——
他仿佛象征著一道魔咒，無形的威壓寂靜蔓延, 在男人出現的同時, 世界噤聲。
黑暗如潮水般褪去, 堆疊云層悄然散去，明月高懸, 銀幕般的光輝灑下來，鋪滿整座城市。
教師悟的周身映出清淺的光暈, 豐神如玉。
獄門疆里的物理時間不會流逝, 因此一般咒術師被拘禁后精神狀態會變差，很容易發瘋。
但教師悟不同, 毫無疑問，他是個硬茬。
獄門疆閉門后難以消化教師悟，羂索更是等待了一段時間之后才能將獄門疆帶走。
隨著獄門疆被[雅各布的天梯]消融，教師悟解封，他的精神狀態非但沒有變差, 反而愈發亢奮。
在六眼的“視線”里, 先是看到了熠熠生輝的三人。
哇哦, 十年前的“自己”和“杰”，還有另外一個……
教師悟在被羂索封印前見過的人——
那個結界術天賦卓絕，配合他將花御和漏瑚共同祓除的少年。
原來是他。
突然，教師悟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下一瞬間, 兩雙六眼在虛空中四目相對。
——五條悟感到一道讓他不適的窺視感，仿佛所有底牌被洞察, 連周身的咒力流向都被解析。
這種仿佛被攤開了曬在陽光下的感覺，還是第一次體驗。
六眼么？
少年五條悟勾起微笑，覺得這種體驗很是新奇，迫不及待地和伙伴們分享自己的感受：
“原來六眼這么不禮貌的嗎？”
“老子感覺被六眼掃過之后，像是脫光了衣服在裸.奔！”
桐原司：“？”
夏油杰：“？”
這么說的話，合著在五條悟眼里，他們也都是在裸.奔唄？
夏油杰：以后要監督這家伙常戴墨鏡，他不太想裸.奔。
太不禮貌了！
“咕嚕——”
不遠處，已經被[雅各布的天梯]消融成一灘的真人發出了怪聲，引起了桐原司他們的注意。
真的是，一灘。
仿佛史萊姆一般融化在地上的特級咒靈真人已經無法維持人形。
桐原司也只能勉強能從那一灘身體里找到扭曲怪異的五官。
只見真人張了張嘴，只能發出單個音節或者各種怪聲。
如魚眼珠般透著一股詭異死氣的眼珠一轉。
它緩慢地將自己蜷縮起來變成一個球。
賊心不死地想要遁逃！
“——！”
忽的，從天而降的教師悟毫不客氣地落在真人球身上，前者刻意施加了力道，把真人踩得裂成兩半。
真人球猝不及防，被踩得兩眼突出，活似一只死不瞑目的青蛙。
下一秒，教師悟就瞬移到了桐原司身邊。
比桐原司高出一個頭的白發男人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白發男人的容貌俊美，寬肩窄腰，舉手投足間的動作瀟灑寫意。
他靠近了桐原司。
似乎是在確認什么。
“小朋友，還記得我嗎？偉大又帥氣的五條老師？”白發男人用一只手摩挲著下巴。
桐原司微笑：“當然。”
白發男人醇雅又悅耳的嗓音不大不小，聽到這句話的羂索背影悄然一抖。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旁邊，察覺到教師悟行蹤的夏油杰瞳孔一縮，神色警惕。
——好快！
比五條悟更快。
這個世界的五條悟對咒力的運用更精妙，堪稱恐怖。
而旁邊的五條悟，顯然是和夏油杰不同的腦回路。
此刻他正瞪著另外一個自己搭在桐原司肩上的手臂，一雙貓瞳圓瞪：
“手撒開，這是老子的朋友！”
教師悟也不是個退讓的主，頓時略微俯身，含著散漫地笑意，語帶熟稔道：
“小朋友，撤一下結界？”
那雙蒼空之瞳眨了眨，熟門熟路地撒嬌道：“讓被戲弄的可憐的五條老師狠揍那個罪魁禍首一頓吧～”
五條悟：？！
挑釁，絕對是故意挑釁。
干嘛也對著小洋蔥撒嬌？！那是老子的特權！
五條悟沉下眼：“喂，不要太自來熟好嗎？小洋蔥是老子的朋友，不是你的。”
教師悟瞇瞇笑：“當然，因為我是小朋友的老師嘛。”
“小洋蔥同學，你還記得的，對吧？”
桐原司：“嗯……”
五條悟：？？
心情復雜的夏油杰：“。”
桐原司發現了一個點。
也就是五條悟在某種激動的情緒下，他不會叫自己的名字“司”，而是會脫口而出“小洋蔥”。
仿佛這個稱呼更順口。
也是五條悟獨有的稱呼。
桐原司熟練地安撫，也就是轉移話題：“你們兩個等會兒再吵，先把正事做完。”
“杰，你先吸收真人。”桐原司先交代了夏油杰。
說著，他偏頭看向不遠處背景僵硬、雙手不自覺顫抖的羂索。
“悟，有人快等不及了喲。”他慢條斯理地說。
兩個五條同時看向他。
桐原司反應過來：“。”
但這句話對羂索來說，無疑是地獄傳來的催命符。
他的臉色扭曲了一瞬，變得無比猙獰——千年籌謀，毀于一旦！
最讓羂索感到恥辱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差錯出在哪里？
阻止天元與星漿體的同化，順利封印了五條悟，兩面宿儺的容器也已就位。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時候，莫名其妙又多了一個六眼，一個咒靈操使，還有一個逆天的結界術師！
羂索氣得嘔血。
只差臨門一腳的功夫啊，就能完成他的大業！
他很清楚，在五條悟被封印的前提下，羂索千年來收集的千萬只咒靈放出來絕對能讓整個東京淪陷。
但五條悟已解封。
那些咒靈能擋住五條悟的幾發[茈]就已經算是死得其所。
舉目四望，全是死路！
羂索不想就此放棄，他也不想就這樣死了，絕境中，羂索忽然想到了一個脫身之法——
這具身體原本是夏油杰的。
五條悟之前不還來熱血漫主角那一套，企圖用言語喚醒夏油杰的靈魂嗎？
嗤，怎么可能呢。
曾經的羂索把他當笑話看，但現在對羂索來說，似乎是個再好不過的障眼法。
他擁有夏油杰的全部記憶，裝成以往的夏油杰手到擒來。
羂索用反轉咒力治療了自身，讓外表更像一些，隨即裝模作樣地捂住腦袋，躺在地上翻滾。
再抬起頭時，已經是眉眼郁然，眼神疲憊的夏油杰。
抬起頭，自然地呼喚出那個名字：“悟我、我這是怎么了？我不是死了嗎？”
面對如此真情實感的演繹——
教師悟不為所動，甚至臉色陰郁。
殺意洶涌。
任誰都看得出來他的心情很差，風暴欲來，身上散發出的濃重負面情緒幾乎要凝結成實質。
他怎么敢、用著杰的身體……一而再再而三的愚弄我？
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踩了巨雷的羂索依舊在進行他的表演。
幾乎是瞬息之間，五條悟面無表情的面孔出現在他面前——
仿佛一切都變成了慢動作。
羂索緩慢地瞪大了眼，瞳孔里面倒映出了那張精致得仿佛神明的臉龐。
一只大手停在他頭頂，羂索還沒來得及反應，額頭上的縫合線就斷了開來，露出了長著兩排森白牙齒的大腦。
教師悟眼中閃爍著森寒的光。
“——”
下一個呼吸，羂索的本體就被教師悟的大掌抓住，猝不及防地被拽離了夏油杰的軀體。
夏油杰的軀體一軟。
教師悟將他的身體平穩放在空曠的地上——咒靈操使死亡，曾經的咒靈會恢復成無主的狀態。
現在這對身體的主人是羂索。
先解決羂索，再是咒靈。
“杰的身體，你用得夠久了，我應該替杰和你收一點利息。”教師悟平靜地道。
羂索的本體驚悚道：“不、不”
“一發[蒼]固然可以滅了你，但我不解氣呢。”教師悟的聲音仿佛魔鬼的低語。
壞心眼的桐原司立刻揮手招呼道：“五條老師，這邊可以腦花煮火鍋哦？要體驗一下嗎？”
教師悟燦爛一笑：“當然。”
桐原司：“真人球，該你上場啦！”
隨著桐原司一聲令下，夏油杰即刻丟出方才吸收的真人咒靈。
面目猙獰的真人在空中扭曲變形，逐漸變成了一口大鍋——
鍋里甚至還在咕嘟咕嘟，紅油辣椒在不斷上下沸騰，食材浮起又下沉。
五條悟定睛一看，火鍋里的丸子和蔬菜都是真人的分身變的，每一樣食材上都有一雙憤恨世俗的眼睛。
“怪劉海，這只咒靈看起來也不是很服氣唉？”
夏油杰覺得無所謂：“表情我是無法控制了，只要它們遵從我的命令就行。”
天使和真人都這樣。
不過這兩個特級咒靈擺出這么一副不情愿的表情，對他來說沒有絲毫影響。
身為咒靈操使的術式特性就是這樣，他也習慣了。
“腦花，下鍋。”
撲通一聲，長著兩排牙齒的粉紅腦花就被丟進了鍋里。
“你們、竟敢如此侮辱、咕嘟、手段實在卑劣、咕嘟咕嘟——”
腦花在紅湯中不斷沉浮，發出了斷斷續續的詛咒。
桐原司鼓掌，發自內心的贊嘆道：“火鍋煮腦花，好配。”
真人牌的火鍋是真能把羂索煮熟，畢竟是咒力凝聚而成的火鍋，也能算作一種攻擊手段。
對羂索來說是一種既定的絕望。
他目睹了自己的死亡。
羂索看到了青年五條悟的眼神，古井無波，立刻明白他是故意的——
他要讓自己體驗到深層的絕望，無力自救的絕望。
報復自己用了夏油杰的身體。
片刻之后，粉色腦花逐漸沒了聲息，再浮上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慘白的顏色。
原本粉色的大腦就挺讓人驚悚的了，現在變成了慘白的顏色，大腦溝壑里還掛著辣椒。
那一口大板牙更顯得辣眼。
“……”
惡心程度超乎想象。
桐原三人沉默。
怎么說呢？好像是一種視覺上的沖擊和騷擾。
“熟了？”
“快熟了。”
“等會誰吃？”
“真鍋吃。”
“真鍋是誰？等等，我懂了。”夏油杰扶額，他也不太能接受收服的咒靈吃這種三無食品。
惡心是一方面
反正接受無能。
桐原司給出提議：“要不還是挫骨揚灰吧，防止死灰復燃？”
“嗯嗯。”
他們一齊看向教師悟，謙虛道：“五條老師，您請！”
教師悟微笑，緊接著一發大功率的[蒼]甩了過去。
和教師悟預料的一樣，在羂索徹底死亡的瞬間，遮天蔽日，如蝗蟲般的從陰影中不斷竄出，似乎永無盡頭。
羂索并沒有夸張。
東京區的人口也僅有一千多萬，與他簽訂契約的卻有千萬只咒靈。
這是何等恐怖的數量。
曾經的羂索意圖用千萬只咒靈和一千名經過改造的非咒術師來作為死滅洄游的基點，將日本送去彼岸。
但這剛冒出來的一批咒靈還沒來得及為禍人間，就被[茈]滅了個干凈。
“喂，你能不能留點？怪劉海要補充彈藥呢。”五條悟不客氣地道。
教師悟拉長了調子：“不行。”
“那樣的話太麻煩了，不要。想要的話就趁早下手吧，在我把他們全滅之前。”
五條悟不服氣。
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催促著桐原和夏油騎上真鳥，繞著咒靈堆徘徊，在教師悟手下撿漏。
“那只怎么樣？黑寡婦蜘蛛，很帥唉！”
“沒有那只地獄三頭犬帥吧？還有隔壁的人面鬼也不錯啊，五條你不要只看顏值。”
“老子哪有只看顏值？！而且搞得你好像不看一樣，那只地獄三頭犬除了帥還有什么優點？”
……
“那只霧面漁女不錯！”
“我也覺得。”
“悟，快點用[蒼]把那只咒靈吸過來，青年版的你要對這一批下手了，我們先下手為強。”
三個少年坐在真鳥咒靈上吵吵嚷嚷，好不快樂，仿佛把挑選咒靈當成了撈金魚的游戲
雖然也差不多。
坐在桐原司身側的夏油杰隱約伸出雙手，擋在桐原司腰側，這是一個保護的姿勢。
·
教師悟的視線在夏油杰身上一掃而過，暗了一瞬。
·
來者不善的澀谷事變，隨著五條悟的解封走向了轉折點，開始落幕。
高專安全據點。
五條悟和家入硝子熬了個夜，一起處理了夏油杰的尸體，并且商量了重新辦一場葬禮的時間。
天亮時一切結束，家入硝子抽煙醒神，五條悟則是用甜點。
家入硝子忽然說了一句：“你覺得，夏油選擇的路對嗎？”
五條悟把最后一口甜點塞進嘴里，笑了笑：“我不知道，但那是杰選擇的路。”
他尊重他。
曾經五條悟也不理解，為什么夏油杰要選擇一條看不見未來的，既定失敗的路。
之前在獄門疆里的那段時間里，周邊很安靜，只有骷髏架子的碰撞聲，更不能調動咒力。
那時候，五條悟就想到了夏油杰——
夏油杰也是隱藏的毒舌，曾經把歌姬氣得跳腳，但從他是個溫柔的人。
作為咒靈操使，為了保護人類，無休止地吞噬著咒靈，獨自消化著痛苦，然后被人類背叛。
也許無數個夜晚里，包裹著夏油杰的失望、無力，無數次的糾結和動搖。
所以，才有那句苦夏。
苦夏啊。
五條悟抬起頭，揮散掉了情緒，接著，兩人聊到了那莫名穿越到這個世界的幾個少年。
五條悟覺得那少年縈繞著一股違和感，而另一個夏油杰顯然已經深陷進去。
他要確認，對方對另一個杰的真心。
家入硝子熟練地點了一根煙，煙霧裊裊而上，散漫地吐出一口煙后，說道：“你懷疑他和小夏油是逢場作戲？”
“嗯哼。”
反坐在椅子上，下頜搭在椅背上的白發青年歪著頭，從鼻子里應了一聲。
他腳尖點地，左右輕晃。
一派閑適，毫不勞累的模樣，完全看不出來他昨夜掃蕩式祓除了近千萬只的咒靈。
不愧是五條悟，硝子心中感嘆道。
“你覺得對方不對勁，”家入硝子側頭望向他：“所以，你打算怎么辦？”
五條悟：“強制他們分手？”
家入硝子無語凝噎：“…你是什么惡婆婆人設嗎？”
五條悟看上去還是不死心的模樣。
其實，家入硝子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五條悟的想法——五條悟是覺得，摯友死后又被掘墳是他的失誤。
更別提，之后羂索又頂著“夏油杰”的身份興風作浪。
身為摯友，五條悟對夏油杰很是愧疚。
讓夏油杰得到真正的安眠后，五條悟對穿越而來的小夏油杰也有莫名其妙的補償心理。
簡單來說，有這樣一種心態——
他想讓另一個夏油人生順遂。
而夏油杰在意的桐原司身上有些微的違和感，都會引起五條悟的注意。
五條悟雖然外表看著高冷，實際上對朋友很上心——
既然他察覺了那人身上的怪異之處，就不會當做不知的模樣，什么都不做才是崩人設。
五條悟誓要讓小夏油這個戀愛腦清醒過來。
“硝子，快點給我支招啦。”
“這是人家小情侶的事情，外人能有什么辦法？”家入硝子嘆息道。
接著她隨口道：“難道你還想插足別人的感情，借此拆散他們嗎？”
五條悟沉吟半秒：“”
“也不是不行。”
“我應該比杰受歡迎吧？”
這人還真在考慮嗎？
開玩笑的吧。
家入硝子隨意應和道：“他看起來沒成年，我會報警的哦。”
第072章 第 72 章
家入硝子打了個哈欠, 她現在又困又累，站著都能睡過去，那一點尼古丁已經不夠用了。
從昨晚到今天凌晨，源源不斷的重傷者送到家入硝子這里來。
好不容易能歇息了, 感覺腦子都要短路了, 對了, 剛才說什么來著？
哦，要是說到受歡迎程度的話……
家入硝子摸著良心講, 在高專就讀的那段時間，受歡迎程度上還是夏油杰更勝一籌。
五條悟有一張極有沖擊性的臉沒錯, 但他的強大和與極少與人不交心的疏離削弱了外表的震懾性。
且五官精致到了一定程度, 會讓人自行慚穢，望而卻步。
夏油和他是兩種風格。
雖然高專時期的夏油杰總是穿著燈籠褲和分趾鞋, 還戴著象征叛逆的耳擴，整個人仿佛不良少年的代名詞，但就算如此，夏油杰言行舉止間的魅力也沒有被這些因素掩蓋。
即便是叛逃前的那幾個月，夏油杰變得倦頹憂郁, 也有不少低年級的學生來和家入硝子打聽他的情況, 表示擔憂和關心。
家入硝子想——
十年前, 除非五條悟用美人計，否則對上夏油沒有絲毫勝算。
現在……說不定哦。
家入硝子指間的那支煙已經燃到一半，她垂眸看了看，將它熄了。
呲——
很輕的一聲。
她已經戒了幾年的煙，許久沒抽, 現在倒覺得沒什么意思。
說著，家入硝子慢悠悠地從角落里摸出一瓶酒, 瓶身還帶著冰霧，凝成的水珠順著瓶身滑下。
家入硝子順嘴問了一句：“要喝嗎？”
眾所周知，五條悟的酒量太差，差到一滴酒就能把他放倒的程度。
“不，等會還有事，不能喝酒啦。”
“嗯哼。”
家入硝子也就是隨口一問。
“對了，這場風波算是平息了吧？”家入硝子問道。
五條悟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暫時還沒有，不過，風暴眼會轉移到總監部去。”
“硝子。”
“嗯？”
教師悟靠在窗臺邊上吹風，晨光微熹的時刻，帶著些夜晚的冷意：“我要殺了高層。”
家入硝子注意到，五條悟說的是“要”，而不是“想”，說明五條已然做下了決定。
“既然哦決定了，那就去做吧。”
其實家入硝子對什么都不太上心，先前無論是總監部腐敗，還是御三家濫權，對她來說都無所謂。
隨意地活著就好。
畢竟都當咒術師了，不需要想太多，反正人生也就這樣了，因此家入硝子沒什么立場，硬要說的話，更偏向熟人一些。
剛打算倒一杯酒的家入硝子忽然聽到了夜蛾正道的腳步聲，迅速把東西都收了起來。
動作和學生時代一樣伶俐快速！
三秒后，本該在隔壁休息的夜蛾正道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神情略有些恍惚，看到五條悟之后，更加恍惚。
“悟，我總覺得這一切都很荒謬”
·
與迅速接受“穿越”這一設定的其它人不同，夜蛾正道則是淳樸且呆滯的反應。
在夜蛾正道聽到虎杖悠仁來報信的時候，覺得世界觀在顛覆。
發自內心地從喉嚨里擠出來一句：“啊？”
半分鐘后，夜蛾正道艱難地消化了已知的信息，捕捉到了關鍵詞——
宿儺復活失敗。
再仔細一看，虎杖悠仁眼下的另一雙眼睛已經消失，漆黑圖紋也全部褪去，屬于宿儺的特征都已消失。
夜蛾正道有點心跳加速。
如果宿儺真的復活失敗，并且被那位咒術師“消融”了十五根手指，那么即便還用剩下的五根手指復活，威脅性也大大降低，對上悟根本沒有勝算，不足為懼。
短短一晚，戰況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對咒術界來說是好事。
原本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夜蛾正道心里有了極度不好的預感，緊急召回在國外的乙骨憂太，就是為了以防萬一出現預料之外的事。
結果這場變亂持續不到一個晚上，就結束了。
夜蛾正道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詭異感，但總歸是好事。
他決定和虎杖悠仁一起去見見那幾個人。
等夜蛾正道匆忙趕到的時候，桐原司他們撈金魚、不，選咒靈的游戲也已經來到了尾聲。
不遠處是夜蛾正道熟悉的五條悟，而另一邊——
他看著在半空亂竄的真鳥，三個挨挨蹭蹭坐在一起吵嚷個不停，顯然關系不錯的少年。
一個面容陌生的少年負責挑選咒靈，少年五條悟負責把咒靈吸過去，少年夏油杰則是兢兢業業地把從前方遞過來的咒靈搓成咒靈玉。
散發著濃郁負面情緒的咒靈玉已經堆成了小山，被一顆一顆的丟在最后的大箱子里，飛來飛去地也不見箱子掉下來。
夜蛾正道仔細一看，那大箱子似乎是從飛行咒靈身上長出來的，還自帶蓋子，嚴絲合縫。
三個人干得熱火朝天，顯然是找到流水線的樂趣，玩得不亦樂乎。
“”
臉上的墨鏡緩緩下滑，露出了夜蛾正道滿是恍惚的臉。
和現在的臉完全重合。
家入硝子：“”
她真誠建議道：“夜蛾老師，也許您需要好好睡一覺？”
昨晚發生的事對夜蛾老師來說的確是沖擊太大了，一環扣一環，首先是封印五條悟，后又是復活宿儺，還有一千萬只咒靈。
威脅性最低的，那一千萬只咒靈，都足夠讓任何一個咒術師駭然。
如果真的讓它們放出來，足夠吞吃掉整個東京。
更別提還有宿儺。
夜蛾正道想想都后怕。
他身為東京高專的校長，經驗豐富，完全能夠預判到以上事情順利進行之后的后果有多么恐怖！
一切都是沖著顛覆整個日本來的。
然而就是這樣威脅國家的一場浩劫，就這樣輕描淡寫地結束了，夜蛾正道難免不感到恍惚。
少年夏油杰？少年五條悟？還有一個堪比天元大人的結界術師？
夜蛾正道還是很不懷疑這是自己的一場夢——一個晚上經歷，大悲大喜，仿佛在坐過山車。
“硝子，來點酒，我知道你有。”
家入硝子：“”
·
一個小時后。
將喝趴下的夜蛾正道送回房間，家入硝子還神志清醒。
其實夜蛾老師酒量不錯，那些量灌不醉他，不過酒精在某種程度上稍微給他降了溫，冷靜許多之后就回去睡了。
家入硝子在陽臺外面吹著風，散著身上的酒味，和站在不遠處，似乎在等人的五條悟閑聊道：“我覺得，還挺出乎預料的。”
“什么？”
家入硝子抓住了重點：“另一個世界的夏油居然脫單了，”她停頓一秒，感嘆出聲，“厲害。”
五條悟：“厲害的點在哪里？”
家入硝子嘆息道：“按照夏油的性格，他絕對是率先出擊的那一方，猛人。”
妥妥的早戀。
果然還是得主動才有故事。
·
然而此刻，主動的夏油杰抱著一堆咒靈玉敲響了桐原司的房門。
是的，一堆。
夏油杰喉嚨隱約作痛，深呼一口氣，喉嚨里都在漏風，咒靈玉的味道重新浮現在腦海。
但福禍相依——黑毛狐貍意識到，該到他賣慘求福利的時候了。
“咚咚。”
“門沒鎖，進。”
房間里傳來隱約的聲音，夏油杰推門走進去。
桐原司正斜靠在沙發上，不想動彈，就朝著夏油杰招了招手。
夏油杰從善如流地將一堆咒靈玉放在茶幾上，無聲地坐在桐原司側邊的單人沙發上。
——其實他更想坐在桐原身邊。
“怎么了，臉色很難看？”
桐原司發現了夏油杰的不對勁，雖然他還笑著，但明顯能看出來有些勉強。
眉心也蹙著，臉上浮現著一層陰影，不是很舒服的模樣。
要知道，夏油杰一向很能忍，除非受了嚴重的傷，否則都會一聲不吭強撐著。
除了某些特殊時刻，很少見他會有這樣隱約透露著脆弱的時候。
桐原司又不是瞎子，當然能察覺到不對勁。
夏油杰垂下眼，像是回憶到什么，忽然捂住了嘴，眉頭皺得更緊，低聲道：“嗯。”
很輕的一聲。
夏油杰緩聲道：“咒靈玉數量太多，對我來說負擔有些大了。”
這也不是假話。
本身羂索收集的咒靈就超過千萬只，即便在里面萬里挑一，數量也遠遠超過一千。
留下數十只，已經是極盡精簡的結果。
咒靈玉的尺寸沒有辦法被進一步壓縮，只能維持那個大小，這個直徑對夏油杰來說，需要吞得很辛苦。
嘴角被撐開只是第一步。
夏油杰還需要感受咒靈玉從喉嚨里咽下去的怪異感，通常來說，咽下一顆，喉嚨都會很痛。
喉管被撐開的感覺非常反人類，加上咒靈玉本身的怪味，夏油杰每次吞咽都會忍耐。
仿佛在吞毒.藥。
來之前，夏油杰已經吞下了至少五顆，他已經泛起了生理性的反胃，胃部也好像到達了極限。
因此他的臉色難看并不是假裝，而是真的被咒靈玉惡心到了。
夏油杰在桐原司的沙發前蹲下，讓他看到自己泛紅的眼眶和嘴角。
然后緩緩拉住桐原司的手背，放在自己泛紅的嘴角邊緣，桐原司能清晰地感知到嘴角貼上自己手背的那一抹熱度。
確實，很辛苦吧？
桐原司微動了動手，蹭了蹭黑發少年泛紅的嘴角。
黑發少年垂下眼：“司，嘴角好疼，咒靈玉也好難吃”
第073章 第 73 章
桐原司的手是微涼的, 觸手溫潤如玉，如一片軟云般地在夏油杰的嘴角摩挲了一下。
“那怎么辦呢，杰？”
他說。
很輕的力道，若即若離。
就如同, 桐原這個人一樣, 隨時都能抽身離開, 絕不回頭。
夏油杰微微閉上眼，悄然歪頭, 沉浸在那張無形的蛛網中。
心緒復雜的夜晚，仿佛只有他在進行一場暗潮洶涌的冒險——
裝作淡定, 滿心期待, 在所剩無幾的冷靜里，期待著越軌與出格。
·
羂索確認死亡后, 平行世界的夜蛾老師就趕到了現場，在看到夏油杰后，神情復雜而懷念。
接著，兩方人談了許多。
夏油杰也是從夜蛾老師的敘述中，得知了另一個“夏油杰”的結局——
猶如煙火, 絢爛地燃盡自身, 回歸寂寥, 十分悲愴，十分轟烈。
夏油杰似乎能夠感同身受。
決絕，執迷不悟，奉獻自我。
隨后，夜蛾老師給他們安排了就近的住宿, 夏油杰意識到——
伽椰子的領域還未解除，意味著事件還未完全結束。
夏油杰待在空蕩寂靜的房間, 心漂浮著，他有些討厭這個漫長夜晚。
成堆的咒靈玉在不遠處。
那是人類的負面情緒的結晶。
夏油杰垂頭。
抿了一口冰涼的茶水。
茶杯中，仿若落在湖面上的碎葉點出一圈圈的圓暈，水波晃動，搖散了寧靜如鏡面的湖面，推開無聲息的波浪。
連同他的倒影一同模糊。
夏油杰嘗試集中思緒，卻在下一個瞬間睜開了眼，冥冥之中，好像有人撥動了那一根命中注定的命運之線。
夏油杰確認自己是理智的。
他在克制。
這個平行世界太真實。
真實得讓他不安。
他只是，迫切地想要感受到桐原司的氣息，想要被那熟悉的氣息包裹。
他，想要被那雙眼眸注視。
·
夏油杰身上帶著淺淺的潮氣，好似來之前就洗過澡，但他沒有用沐浴露，整個人散發著甜而微苦的味道，非常好聞。
他蹲在沙發邊，像小動物，歪頭埋在他的手里。
他在示弱撒嬌。
桐原司心知肚明，并且樂在其中，或者說他真的吃這一套。
桐原司被夏油杰貼著手掌說話時的熱氣撲得有些癢癢的，起了逗一逗他的心思。
“那怎么辦呢？”
“我能為你做什么呢，杰？”
白橡發色的少年教祖說到最后一個字的時候，懶散又輕緩地拉長了自己的尾音。
比平常更讓人頭皮發麻的啞意，與他身上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香味糾纏，略顯甜膩的語氣，漫不經心的反問。
瞬間，夏油杰感覺一股熱度從脊背向上襲來，視線發燙，白皙的臉龐被激出一層淺淺的薄紅。
他悄然換了個姿勢。
更貼近沙發。
“司”
黑發少年呢喃道。
桐原司撩起眼，與黑發少年四目相對，那雙狹長漂亮的眼睛里是他的倒影。
勾人，又帶著一點溫柔與深情。
黑發少年的皮相與骨相具優，眉眼漂亮，薄唇，不過唇形很好看，眼睛是紫色的，帶著一些不顯眼的灰度。
看向桐原司的眼神里融著不宜讓人察覺的暗晦。
細蓄謀已久的惡念蠢蠢欲動地想要沖破枷鎖——
黑發少年裝作無辜溫柔的模樣，像極了一朵盛放艷麗，勾得人不顧危險去采摘的崖邊鮮花。
實際上，他會將采花人拖到自己巢穴里去，藏匿得不見天日。
深夜綺夢中，桐原是極適合綺麗和服與木屐的，外表明麗，膚色雪白，稠麗輕軟的布料將他層疊地包裹在其中。
被緋紅和服擁簇著的少年，一眼望過來，眉眼里含著薄薄的風情。
即便腳踝上還纏著細長的金鎖，他也會是居高臨下。
漫不經心，如同一陣捉摸不住的風；
自由無拘，好似一只隨時可以翩躚而去的蝴蝶。
桐原司身上有太多秘密，他是萬世極樂的教祖，也是驚才絕艷的結界術師。
唯獨與夏油杰無關。
他或許只是短暫地降落在夏油杰的指尖。
夏油杰需要抓住他，即便引誘也是一種手段。
夏油杰也很清楚，自己向來不是表里如一的乖學生。
抓在手里的，才是真實的。
夏油杰微微閉眼，從喉腔里壓出一個沙啞的音：“嗯，想讓，司喂我吃。”
“好不好？”
少年嗓音低啞。
他望著桐原司，眼尾還帶著強行吞咽咒靈玉導致的熏紅。
一副好不可憐的模樣。
“原來，杰是要吃掉咒靈玉才能調服咒靈嗎？”
“是。”
“好可憐。”
桐原司伸出了手。
夏油杰稍稍仰起臉——
任由桐原司的指尖沿著黑發少年漂亮的唇線游弋了一圈，唇角微紅，再掠過下頜，抵達突起的喉結上。
桐原司虛攏著，掌心之下，喉結細微地滾動著。
根據調服咒靈的步驟，夏油杰吞咽一次咒靈玉，就需要把這個敏感的部位撐開一次。
“杰？”
“嗯。”
“我想看。”
下一秒，桐原司略微俯下身，輕笑著道：“杰，先吃給我看。”
話音剛落，掌心里的喉結忽得震顫了一瞬。
桐原司眉眼含笑。
“杰，我很壞的。”
——我想看到你的全部，即便是狼狽的、脆弱的，也要展現給我看。
這會令他愉悅。
夏油杰一時沒有說話，可在桐原司打算將手指抽離的時候，夏油杰卻有了個出乎意料的動作——
黑發少年用稍微大了一圈的手掌籠罩住桐原司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頸上。
他從茶幾上取了一個漆黑的咒靈玉，抬起下頜，放進嘴里。
隨著類似吞咽的動作，桐原司掌心的喉結跳躍得愈發快了。
“”
夏油杰不自覺地皺著眉，喉嚨似乎腫了起來，咒靈玉比之前還要難以下咽。
他強行讓自己的喉嚨滾動。
少年黑色的長睫被生理眼淚濕潤，細微的汗液順著鬢邊流下，淹沒在柔軟的鬢發里。
全副身心沉浸在吞咽咒靈玉的黑發少年，俊美的眉眼擰了起來，眼底藏著如烈焰一般灼人的攻擊性。
與平時完全不同。
眼尾的那一抹紅色仿佛也具象化，尖銳逼人，并不會讓他顯得柔弱，而是透著一股兇性。
他第一次暴露在外的，毫無掩飾的兇性。
桐原司緊盯著喉嚨不斷滾動的夏油杰，挪不開視線，周邊似乎開始升溫。
意識有一瞬間的抽離。
桐原司的視野已經被夏油杰侵占。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
細密的汗珠滲出來，一路扭著墜入夏油杰的鬢角，消失不見。
“很辛苦吧，杰。”
桐原司說。
“別擔心，我會幫你。”
咒靈玉在夏油杰的喉腔里掙扎的時候，桐原司抬起另一只手。
纖長蒼白的手指探進黑發少年半張著的口腔里，食指與中指尖觸碰到了堅硬的咒靈玉。
緩緩用力。
往下壓。
“……”
沒想到他會這這樣做。
超出了夏油杰的預期。
夏油杰呼吸急促了一瞬間，陰差陽錯地將折磨他許久的咒靈玉吞了下去。
“咕咚——”
細微的一聲，咒靈玉順著夏油杰的喉管滑下，痕跡清晰可見。
由于他吞的太快，口腔自然地閉合，也就很自然地將桐原司的手指虛虛地含在了口中。
口腔里是溫香軟玉，夏油杰的舌尖不可避免地將指尖包裹在內。
夏油杰的靈魂不自覺地戰栗顫抖，毫不掩飾的表情訴說著愛意。
從脊椎蔓延開來的燥熱感揮之不去，甚至愈發熱烈，可夏油杰明白，現在并不是一個完美的時機。
下一刻，桐原司就將手抽了出去，夏油杰看去，食指和中指指尖還殘留著不明顯的水漬。
夏油杰心下緊張地觀察桐原司的表情，松了口氣。
至少并不是厭惡。
夏油杰即刻深吸一口氣，并不站起身，而是先建議道：“抱歉，司”
桐原司驀然開口道：“杰，我忽然覺得三年有些久了。”
夏油杰一怔：“什么？”
三年？
桐原司向他看去，微笑道：“因為現在，我很想吻你。”
夏油杰這家伙發育的很好，年僅十五就長到了一米八，無論是身材，還是五官都開始展現黑發少年的魅力。
但不管怎么說，現在的夏油杰，毫無疑問的，還是個未成年。
且三年后才成年。
方才夏油杰確實有誘惑到桐原司，但一想到年齡，桐原司覺得這方面還是要稍微有一點底線。
所以說他也在忍耐。
可沒道理就讓夏油杰使勁兒撩，他還無動于衷的吧？
桐原司決定也拉夏油杰下水。
果不其然，聽到那一句話之后的黑發少年的臉“騰”得一下就紅了個徹底。
·
什么？
“三年”、“吻我”，“成年”幾個詞在夏油杰的腦海里不停打轉。
夏油杰的意識在迅速地變得混亂，渾噩間似乎五感都離自己而遠去，唯獨留下了激烈的心跳聲。
情緒如同一場海嘯。
將夏油杰沖得七零八落。
恍惚間，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沙啞不堪：“司，我可以吻你嗎？”
“可以。”
桐原司嘆息道：
“但是，杰，你想讓我犯罪嗎？”
夏油杰混沌成一團的腦袋忽然清明起來：“如果要算的話，司和我好像都沒成年。”
“我也在犯罪。”
黑發少年低笑。
“我們是共犯，扯平。”
他直起身，將一條腿搭上沙發，慢吞吞地往前，看到了桐原司略微散開的衣領夏，看到了鎖骨上有一個小痣。
是艷色的紅。
在蒼白的皮膚上格外明顯。
好像一直是這樣，桐原司的身體不太好，體溫偏低，膚色也有些病態的蒼白。
夏油杰著魔似得垂頭。
似乎有極輕極淺“啵”的一聲。
生疏的動作，夏油杰的帶著熱氣的呼吸，撲在桐原司的胸膛，但這似乎也無法讓桐原司的蒼白膚色溫暖起來。
為什么暖不起來？
對了，血。
應該用血液才對。
夏油杰調動咒力，指腹上多了一道傷口，滲出血珠。
他稍微往上挪了挪，少年溫熱的氣息拂在桐原司臉上，隨著他的靠近，桐原司下意識地偏頭，卻被夏油杰用手扶住。
夏油杰湊近，少年帶著熱度的指腹在下唇上擦過，將那一抹紅揉開。
微光從窗戶外撒進來，夏油杰清楚又明晰地看到了桐原司的嘴唇。
潮濕而柔軟。
唇色淺粉，染了血的下唇更豐潤艷紅些，那是比初開的海棠花瓣更柔軟的東西。
春夜的寂冷暫時燒化了，蒸騰起熱氣，無形的情緒在沸騰，數不清的夢境重新涌現在眼前。
那張頻繁入夢的面孔就在眼前。
那不是一個真正的吻。
卻比他想象的，更旖旎。
夏油杰不由得將那一抹殷紅揉得更開，直到柔軟舌尖探出一截，將唇上的殘余猩紅勾進口中。
“杰，不要玩弄食物哦。”
夏油杰笑了笑。
隨后，他聽到了自己沙啞的嗓音：“司，我想去一趟衛生間。”
“隨意。”
·
直到關上浴室門。
夏油杰深呼吸。
黑發少年垂下頭之后，緩慢地捂住臉，緋色蔓延全身，差一點，他就要做特別失禮的事情了。
·
浴室里充滿著水汽，嘩啦的水聲持續了一段時間后才結束，夏油杰從浴室里走出來，細密水珠滾過他線條流暢的脖頸，隱入衣領。
黑發少年的五官很好看，未干的黑發略顯凌亂，反而突出了俊秀的五官，正巧有一道水珠從他的睫毛上落下來，沿著高挺的鼻梁滑落。
夏油杰拿毛巾擦拭著濕發，等水汽差不多被吸干，才將浴衣脫去，穿上來時套在身上的黑發衛衣。
“啪嗒。”
有東西從衛衣兜里掉了出去，因為落地的角度問題，尤其巧合地滾到了桐原司的身邊。
桐原司撿了起來，定睛一看，并未第一時間認出那個工具。
“這是什么？”
夏油杰褪了紅的耳垂再次染上顏色：“是，耳釘槍。”
黑發少年曾經在家宅附近的首飾店鋪，買下了一副彩虹月光石制作而成的七彩耳釘。
也買下了一副耳釘槍。
但由于業務不太熟練，夏油杰自己不會操作，就打算讓桐原司幫著打耳洞。
桐原司不解：“你隨身帶著這個？”
夏油杰：“嗯。”
想著以后見面的機會不固定，就隨身帶著，總比找不到要好。
“來嗎？”
桐原司主動邀請。
他決定送點福利。
“嗯。”
今晚的刺激實在太多了。
桐原司的手指順著夏油杰的鬢角往下，捏住柔軟的耳垂，揉搓了兩下。
被捏著的人仿若感受到了越發激烈的心跳聲，給他一種無處紓解的酸脹和灼熱。
說不清道不明。
咔嚓——
微不可查的動靜。
耳釘槍工作完畢。
耳垂被穿刺的感覺很微妙，夏油杰說不上來，只感覺仿佛有火苗從耳垂處蔓延開來，燒得他耳郭通紅。
他并不想就此離開。
“還有剩下的咒靈玉”
黑發少年眼風一掃，巧妙地找到了一個留下來的理由。
“司，麻煩你了。”
·
這一晚，夏油杰睡在了桐原司的房間。
當然，是沙發上。
深夜。
外面隱約有零落雨聲，窗戶緊閉，透出幾縷暗沉的路燈燈光，不偏不倚地落在房間中央。
桐原司睡倒在不遠的床上，右手慵懶垂下，纖長白皙，末端泛著粉紅的指尖在光下。
夏油杰被引誘著，走過去蹲下身，然后伸出手，虛攏著，與他十指相扣。
那形狀很像心臟。
夏油杰的心臟里，也棲息著一只蝴蝶，蝶翅如琉璃般剔透驚艷的蝴蝶。
第074章 第 74 章
夜雨紛擾, 下了許久還未停歇，淅瀝雨聲仍舊細密，打在窗戶上融成一點點雨花，玻璃被氳出一片濡濕的痕跡, 視線被阻隔了一部分, 又很快被雨水沖刷。
天空陰沉, 天光黯淡，沖刷掉了昨日的陰霾。
冗長不詳的澀谷之夜悄然過去, 冷瑟的風吹散了昨夜的驚懼，路燈下已經有警方的人拉起了警戒線。
雨幕中, 穿著制服的人不停在廢墟中尋找著幸存者。
電視里的新聞也在報道此事。
驀然癱瘓的東京地鐵, 一夜之間變成廢墟的建筑，已經不能再用瓦斯泄露、煤氣爆炸等理由糊弄民眾。
況且, 昨夜是萬圣節，不少人都是從外地趕來的，因此見證者繁多，整個澀谷都熙熙攘攘。
在這么多雙眼睛下，政府方面暫時還沒有給出解釋。
他們保持著沉默, 但民眾不會。
一夜過去, 無論是社交媒體還是各種論壇, 關于‘澀谷事變’的討論已經屠版。
許多人都拍到了視頻，其中有一個人將拍到的視頻上傳到了N站。
標題取得很死板無趣，【2018.10.31——澀谷】，連封面也是沒有任何文字的純黑。
照理說這個視頻無人問津才是常態，但‘澀谷’這個關鍵詞很熱, 于是很多人都點了進來。
視頻只有不到一分鐘，前幾秒還輕微晃動了一下, 此刻彈幕是空蕩蕩，一條都沒有。
但鏡頭很快就對焦，聚集在那幾人的臉龐上。
率先撞進觀眾眼里的，是一雙如延展的天空般璀璨的寶石藍瞳，綺麗輝煌，如夢似幻。
白發少年偏生有張得十分好看的臉，光是對視都會被吸引到忘記呼吸。
緊接著就是黑發少年。
黑發被風揚起，拂過他的臉頰。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眉眼彎起尤其溫柔，狹長的狐眼里似乎漾著讓人溺斃其中的情緒。
還沒等觀眾緩沖過來，另一張令人驚艷的側臉從鏡頭變探進來。
長發少年嘴唇動了動，似乎在說什么。
隨即又低頭嘗試揉捏著手里的東西，不過在視頻里，觀眾們什么都看不到。
他似乎在玩兒，使勁揉搓卻還是不見那團空氣縮小，很快又笑了出來。
觀眾切身體會到了什么叫做眼前一亮。
隨后黑發少年就從他手里接過那一團透明空氣，幾下就揉成了拳頭大小的圓形，重新塞進長發少年手里。
雖然沒說什么，但某種氛圍已然沖破了屏幕。
下一瞬，鏡頭瞬間縮小，觀眾能夠看到，這三個少年竟然是盤坐著漂浮在空中的。
沉寂的彈幕瞬間噴涌而出——
【？？？？】
【是人偶吧？CG？還是特效？？】
【誰的oc跑出來了？？】
【昨夜是萬圣節，故意cos的吧，是哪位coser，社交賬號可以指個路嗎？】
【是炒作的話我也認了，我只想知道視頻主角到底是誰？哪個公司推出的新藝人嗎？愛豆，還是演員？】
【帥得我想給他們花錢】
層疊的彈幕彼此淹沒，數條劃過去，都來不及看，整個視頻的轉發數一騎絕塵。
上傳到社交媒體的博主原本是追星一族，因此拍攝設備和大炮沒什么兩樣，上傳到平臺的畫面也格外清晰。
堪比愛豆舞臺直拍。
憑借著超高高清度和顏值山脈，視頻下的評論數量很快破萬。
網友們很快討論起來：【結合之前澀谷傳來的消息，我有理由懷疑他們不是演戲，而是真的有看不見的怪物】
【昨天澀谷周邊有透明罩，圍困住了不少人，很多人都能證明】
【不是防彈玻璃罩之類的嗎？】
【這你都信？】
【沒看到那個推特上瘋傳的那個視頻嗎，大樓的某一層莫名其妙被燒焦了，火焰就像活過來一樣只沿著走廊燃燒】
【按照常理說，建筑起火不應該是這樣吧？】
【絕對存在看不見東西，怨靈那種靈體之類的？】
【很有可能，千年前不也有陰陽師這種驅逐妖怪的職業嗎？】
【那幾個少年和其他視頻里面拍到的身穿黑色制服的人應該都是類似陰陽師的職業吧？在普通人不知道的地方除魔之類的？】
在古代，陰陽師能看到普通人察覺不到的靈魂、鬼怪，命運，同時他們也擅長幻術，與占卜。
眾所周知，人類的本質是顏控，而霓虹本身就是一個中二度拉滿的國家。
總結下來就是——
高中生真的拯救世界啦？！
原來漫畫是寫實文學，救世主一定會是高中生，且長相優越，能力超強。
原本總監部察覺到這個視頻在平臺瘋狂傳播后，習慣性地下架，但根本耐不住民眾熱烈的討論欲。
網友們早就下載了備份，同樣的視頻就如雨后春筍一樣在網絡上爆發。
【其余平臺都下架了？】
【那就是真的了！】
竭力下壓咒靈的存在，只是一時之計。
政府很清楚，這次糊弄不過去。
政府方面的人本想找總監部商量一下對策，但不過一個小時，總監部就不復存在了，因為全體人員被五條悟一招覆滅。
“……”
本就存在感頗低，且沒什么領導能力的政府熄火了，任憑民眾討論。
連壓都不壓。
于是視頻很快破圈，引來了一些熱愛磕糖的顯微鏡觀眾，從不到一分鐘的視頻里分析蛛絲馬跡，磕糖吃。
且黨派之爭亂七八糟。
一夜過去，已經延伸出了至少八個cp名，攻受視角不同，各有各的磕糖角度。
手快的畫師甚至已經出了圖。
由于不知道三個少年的名字，網友們直接根據他們的座位進行了排序，充當代號，磕得風生水起。
五條悟、桐原司，夏油杰，分別對應1、2，3。
【短短一分鐘，三個人的小動作都不停，我狂吃！！】
【12就是墜配的！】
【3都對著2那樣笑了，我不信他倆之間沒點什么】
【三角形是最穩定的形狀！！！123缺了誰都不行，一家人不要講兩家話！】
【3的眼神，磕到了www】
【后面兩位是情侶嗎，好配】
選擇性地看著彈幕，夏油杰的嘴角緩緩上揚，能飄上天和太陽打招呼。
咳，還是要淡定。
不能太得意。
夏油杰現在用的手機是這個世界的夜蛾老師送的，說是方便聯系。
從翻蓋手機跳躍到觸屏手機，夏油杰不大習慣，不過他很快就摸索清楚了使用方式，熟練度緩慢提高。
床上的那一小團終于有了動靜，窸窣著翻了一下身，睡到迷蒙的桐原司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眼睛也沒什么焦點。
夏油杰放下手機，壓低了聲音：“司，今天沒什么事，可以再睡一會？”
反正時間也還早。
“唔……”
充滿著朦朧睡意的鼻音。
桐原司蜷縮在被窩里，不想起，這個天氣就該縮在暖絨被窩里才對。
他在床上滾了兩圈表達不滿。
啊，不想起床！
即便變成鬼，也是要賴床的。
這樣想著，桐原司舉起了手臂，面朝下，腳尖繃直，如同一條僵直的咸魚，酣暢淋漓地拉伸了一下身體。
“嗚呼。”
舒服。
桐原司又縮進了被窩里，鬼的體溫要比正常人的偏低一些，因此這被子是他好不容易焐熱的，很珍貴。
桐原司打了個哈欠，說道：“伽椰子的領域還沒解除嗎？”
夏油杰點頭：“是的。”
“看來這個副本還沒結束。”
桐原司：“領域還沒解除，也就是說這個副本肯定缺了點什么條件才能通關。”
“我們需要找到突破口。”
桐原司：“對了，悟呢？”
“他昨晚出去了。”
夜蛾老師安排的房間都在同一層，夏油杰昨夜聽到了對門房間五條悟離開的腳步聲。
自從認識之后，五條悟很少會單獨行動，不過他是個很有主意的人，也很值得信任。
既然五條悟沒有叫人，夏油杰也就當做不知道，沒有開門詢問。
后半夜夏油杰就沒有再注意了。
桐原司一怔：“出去了？”
而且還是獨自一人。
思來想去，讓五條悟單獨外出的可能性最大的應該是關于五條家的事？
除了這個理由以外，桐原司覺得用別的理由解釋都有點牽強。
雖然五條悟平日里總是說五條族人是“家里的老橘子”，但五條家對他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
“叩叩叩——”
有人敲門。
干脆利落的三聲。
應該不是五條悟，那家伙至今為止沒有學會這樣禮貌的敲門方式。
夏油杰站起身，去開了門，門后是眼熟的粉發少年，也就是曾經被選做宿儺的容器——虎杖悠仁。
“唉？夏油前輩，上午好！”
虎杖悠仁先是一愣，很快來了個充滿朝氣的問好。
虎杖悠仁立刻發出熱情的邀請：“夏油前輩，你們應該還沒有吃午飯吧？”
“澀谷的大部分餐館還在休整，沒辦法營業，所以我和伏黑、釘崎，還有大家就合作準備了一桌大餐。”
“聞起來超級香的！”
說到這里，虎杖悠仁撓了撓頭：“當然，這只是我們表達出來的微不足道的感謝”
隨即，虎杖悠仁一個大鞠躬，誠摯道：“這次真是多虧了前輩，不然宿儺復活的話，絕對會是一場噩夢的！”
前輩們的救命之恩他已經深深的記在了心里，會更努力的去報答。
少年人的感激赤誠又純粹，他的心思也幾乎寫在了臉上，很難會對這樣的人產生惡感。
夏油杰沒有拒絕：“我會去吃的，謝謝。對了，你的手指還好嗎？”
那一根被宿儺切斷的小指。
虎杖悠仁：“謝謝前輩的關心，已經好了，硝子前輩的反轉術式很厲害，完全看不出來傷過了哦。”
粉發少年抬起手，展示著自己完好的手掌。
“對了，還有桐原前輩，他住在哪個房間？”虎杖悠仁問。
“之前和夜蛾老師確認過你們的房間號，但是我好像記錯了，比如這一間應該是桐原前輩的房間才對。”
粉發少年不好意思地撓頭。
剛才夏油杰打開門的時候他就驚訝了一下，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力已經差到這種地步了嗎？
而且這一棟樓都是高專用來安置傷員的地方，大家都需要充足的休息。
虎杖悠仁再次敲錯門的話，也會打擾到其他人。
所以只能問清楚了。
夏油杰：“虎杖同學，你沒記錯，這里是桐原的房間，不過我有話和桐原說，所以”
虎杖悠仁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經過一番閑聊，桐原司也從床上爬了起來，收拾完畢，有了夏油杰的掩護，虎杖悠仁也沒看出來他剛起。
他從夏油杰身后探出頭。
“虎杖同學，上午好。”
虎杖悠仁激動道：“桐原前輩！”
“那個，您還好嗎？”
他比劃了一下手指的形狀。
宿儺的手指對普通人來說是劇毒，對咒術師來說也是，虎杖悠仁有些擔憂桐原司，吃下后會不會不舒服。
桐原司：“還好啦。”
就是膈應。
有種吃了存放在冰庫里一千年的不新鮮的食物的即視感。
換句話說，那確實是貨真價實的僵尸肉，保質期都過了千年的那種。
桐原司問道：“對了，虎杖同學，你有看到五條悟嗎？年輕的那一個。”
“有。”
虎杖悠仁撓頭道：“他現在在夜蛾老師的房間里，似乎是誤喝了夜蛾老師的酒，已經不省人事了。”
夏油杰：“？”
桐原司：“？”
誤喝了酒？
“他怎么喝上了？”
虎杖悠仁有點羞澀，支吾了一秒過后，左右看了看，然后壓低了聲音：“其實，他好像是被五條老師灌醉的。”
和夜蛾正道關系不大。
虎杖悠仁連忙替老師解釋道：“五條老師平時還是很靠譜的啦，就是偶爾、偶爾會抽風”
說著，虎杖悠仁的聲音逐漸弱了下去，顯然他也想不通。
夏油杰：“？”
桐原司：“？”
原來昨天晚上是五條悟把人約出去的？再把人灌醉？
等等，不對呀。
五條悟灌醉另一個五條悟，這到底是為了什么？感覺沒有灌醉的必要，無法理解。
·
當然有必要了。
誰都知道，酒后吐真言。
教師悟把稀釋了十倍的酒，無色無味，當做水給五條悟喝了，就是為了不讓他沾酒就一滴倒。
——教師悟迫切地想要知道另一個夏油杰和那個小騙子的感情，到底進展到了什么程度？
順便確認一下另一個自己有沒有陷進去。
經過一番對醉鬼的盤問，教師悟確認了兩個消息——
壞消息，對那個人占有欲挺強；
好消息，“自己”并不清楚那種感情是什么，還沒開竅。
教師悟摩挲著下頜——
那家伙是魅魔嗎？
那他，就更想試試了。
畢竟，麻辣教師五條悟是絕對不會被小小的魅魔所迷惑到的～
第075章 第 75 章
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歸類成魅魔的桐原司, 打算先去探望一下被灌醉的五條悟。
教師悟鐵定在搞事。
且“灌醉”這一行動連虎杖都知道，很奇怪，不是嗎？
哪里都透著一股莫名其妙的違和感，總之不對, 桐原司決定立刻去看一眼。
他詢問虎杖悠仁道：“虎杖同學, 你知道夜蛾老師的房間在哪里嗎？我去看一眼悟, 確認一下他的狀態。”
同伴被灌醉了自然是要關心的啦。
虎杖悠仁思索了一秒，說道：“夜蛾老師的房間是在二樓走廊盡頭的那一間, 我帶桐原前輩去吧。”
“夜蛾老師在房間嗎？”
虎杖悠仁搖頭道：“不在。似乎是總監部出了事，夜蛾老師很早就出門了啦。”
桐原司轉頭：“杰, 我去看一眼。”
夏油杰剛想開口。
嗡、嗡, 嗡——
夏油杰衛衣口袋里的手機忽然開始震動，他動作略微生疏的接了起來。
“莫西莫西？”
【“是我, 夜蛾正道。”】電話那頭稍作停頓，語氣尤其鄭重，【“夏油君，你擁有能夠凈化一切的式神，對吧？”】
夏油杰點頭：“是, 您的意思是？”
【“有一件事, 想請你幫忙, 近年來全國各地有數百名被詛咒而陷入昏迷的普通人，連反轉咒術都無法治愈他們，讓他們清醒過來。”】
【“所以想到你的式神之后，就想請你試一下，萬一可以的話……”】
陷入詛咒, 無法醒來的普通人，而且還是數百名如此大的規模。
夏油杰腦海中靈光一閃。
——也許這就和伽椰子還未消失的領域有關, 當即點頭。
【“非常感激！”】
“夜蛾老師，需要我做什么？”
【“我們已經找來了一個陷入深度昏迷的受害者，只要你的式神能對她有用，那么也能夠讓其他人清醒。”】
【“現在人已經到你那邊了。”】
“好的，我馬上到。”
夏油杰點頭，掛斷了電話。
虎杖悠仁隱約聽到了電話那頭的聲音，忍不住開口道：“那個陷入昏迷的受害者，是叫姓伏黑嗎？”
夏油杰一怔：“你認識？”
虎杖悠仁說道：“她的弟弟就是我的同期，伏黑惠。”
伏黑惠？
他和桐原司對視一眼，確定是熟人，既然如此，那個受害者應該就是伏黑津美紀了。
“杰，你先去吧。”桐原司朝他揮手，“我先跑一趟樓下。”
然后，桐原司對著虎杖悠仁面露些許的歉意，說道：“抱歉，虎杖同學，這樣的話，可能中午的聚餐我們就要遲到一會了。”
虎杖悠仁擺手：“其實”
忽然，走廊盡頭，忽然多了個喘著氣的人影打斷了虎杖悠仁的話：“遲到也沒關系！”
定睛一看，是一個長著海膽頭的黑發少年，五官尤其眼熟。
他眼里閃爍著激動的光芒：“只要津美紀能醒過來，我可以給你們做一輩子的飯！我會立束縛的。”
立束縛。
這是來自咒術師的最高承諾。
說完，伏黑惠跑到桐原司和夏油杰身前，用力鞠躬。
“請，救我姐姐！”
桐原司歪頭：“……”
沒聽到對方的回答，正當伏黑惠開始緊張的時候，突然，有一只手落在了他的頭頂，輕輕地揉了揉。
桐原司端詳著少年伏黑惠的五官，確認它和伏黑甚爾的臉有幾分相像。
露出的地方都有傷痕——
昨夜的傷員太多，為了治療效率，家入硝子只治療了危及生命的重傷，延長血條，其余傷勢暫且擱置。
因此伏黑惠全身上下幾乎都被包扎了一圈，顯得格外凄慘。
此時，伏黑惠眼下還泛著一層淡青色，顯然昨晚沒也睡好。
桐原司牽起一抹微笑，隨即而來的是親昵的感嘆：“呀，小惠真的是一眨眼就長大了呀，好不習慣呢。”
伏黑惠：“”？！
這個動作太親密。
熱度瞬間襲上臉頰。
正當伏黑惠想要開口然后的時候，面前之人驀然壓低了聲音，帶著些笑意，他說：“辛苦啦，這個世界的小惠。”
伏黑惠：“”
黑發少年一怔。
微弱的情緒從心底涌出來，他也不清楚那是什么，鼻腔里泛著一點酸。
伏黑惠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想要回避這種感覺。
桐原司轉頭向夏油杰道：“杰，你先去看看津美紀吧？”
“嗯。”夏油杰點頭。
隨即他和桐原司交換了一個眼神。
“還有，虎杖同學，夜蛾老師的房間很好找，我自己去就好。”桐原司繼續說道。
虎杖悠仁：“好、好的！”
在桐原司的目送里，三人結伴下了樓，隔得不遠，還聽到了虎杖悠仁充滿疑惑的聲音：
“五條老師好像從早上起也不見人影了呢，他是和夜蛾老師一起出去了嗎？”
“笨蛋，你不知道嗎？高層被全滅了。”
“啊、伏黑，你是說”
高層被滅和五條悟有關。
夜蛾老師是去收尾的。
緊接著又是虎杖悠仁恍然大悟的聲音：“我還奇怪，早上隔壁房間里的伊地知先生忽然歡呼了好幾聲。”
夏油：“伊地知先生？”
“平常跟著我們一起出任務的輔助監督，總是夾在五條老師和咒術界高層中間，活得很辛苦。”
“原來如此。”
夏油杰感嘆道：“那應該是，社畜出籠的解脫。”
不止是桐原司，還有伏黑惠和虎杖悠仁都被他這句分明挺正經的，但又莫名有著笑點的話逗笑了。
桐原司側頭看向走廊的窗外，隱約透出些天光的蒼穹烏云將散，似乎要停雨了。
經歷了很多事情，一切都有了變化。
挺好。
·
五分鐘后，桐原司找到了虎杖悠仁說的那個房間，房門閉著，但并未反鎖。
桐原司推開門走了進去。
布置和其他房間差不多。
房間很安靜，床榻上正躺著一個人影，空氣里確實彌漫著一股隱約的酒味，很淡的味道，卻無法忽視。
似乎喝的還不少呀？
幾個小時過去了，酒味還沒散掉。
“吱呀——”
桐原司順手把門合攏，大門立刻發出了讓人牙酸的、短暫的摩擦聲。
床榻上突起的一團沒什么反應，五條悟似乎沒聽到，看起來真的醉得不清。
五條悟的睡眠質量總是很差，真正睡著的時間也短。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六眼總是在往五條悟的腦袋里塞各種垃圾信息，吵得他睡不著。
五條悟喜歡黏著桐原司也是因為桐原司體質特殊，如果不發動結界，他身上就沒什么信息好處理的。
再者，桐原司身上的咒力波動也很奇怪，和其他人都不同。
對五條悟來說，有點像催眠白噪音。
桐原司走到床邊，看到了埋在被窩里，只露出半張臉，白發凌亂，屬于五條悟的沉靜睡顏。
他的呼吸均勻，脈搏平穩，血液流動速度非常健康。
桐原司：？
不自覺地用了食物的評判標準。
倒不是餓了，而是本能。
宿儺的手指似乎把他的胃口撐大了，導致桐原司對食物的敏銳度要比從前更高一些。
桐原司輕聲嘆氣。
他盯著人看了一會。
“……”
這么看，還挺乖巧的。
酒精能讓五條悟多睡一會也好，全當休息了。
這樣想著，桐原司正要離開，忽然被拽得一個踉蹌，手腕被身后的一股力道禁錮，掙脫不開。
他回頭看——
只見被窩里探出了一只大手，將桐原司的手腕完全包裹。
桐原司并不矮，只是他骨架偏小，尤其是腕骨被人攥著的時候，對方的大掌襯得尤其纖細。
仿佛被他完全困縛。
掙脫不得。
白發少年睜開迷蒙的雙眼，似乎在確認床邊的人是誰，半晌過后，他沙啞開口，用撒嬌的語調呼喚道：“小洋蔥？”
“不許走。”
“陪老子睡覺。”
此刻，五條悟沙啞磁性的嗓音，和他平時說話區別很大。
讓桐原司仿佛感覺到被羽毛輕搔了一下耳道。
桐原司垂眸看他，白發少年滿身都散發著酒氣，雙眸迷蒙，泛著水光，瞳孔深處倒影著的，是眼前之人的輪廓。
房間內的氛圍瞬間不同。
“不行哦。”達咩。
酒的味道太沖，他受不了。
桐原司搖頭拒絕，順便提醒道：“悟，放開我的手。”
驀然，白發少年開口道：“昨天，你讓怪劉海在你房間過夜了。”
“你、你是不是只喜歡怪劉海？”五條悟委屈又大聲，“為什么總是看不見老子？！”
真情實感的控訴。
忽然，一股巨力襲來，是[蒼]，桐原司被拽著手臂，被人圈著腰放在了床榻上。
身下是柔軟的被褥。
隔著一層軟被，桐原司被五條悟擁在懷中，隨著距離貼近，白發少年溫熱的呼吸也撲在桐原司的耳朵邊緣。
低沉到微不可聞。
“司……”
“怪劉海能做的，老子也可以。”
桐原司聽著，緩緩地抬起手指，隔空描摹五條悟的五官，忽的，湊得很近，只差幾厘米，嘴唇就能貼上。
五條悟眼睛一眨，臉頰泛紅。
隨即聽到了對方的聲音——
“演技不錯，進步很大。”
“……”
“但是，”
桐原司好整以暇地抬起眼，與面前之人對視，微笑道：“但是，老師知道嗎？”
桐原司壓低了聲音，似乎在笑：“雖然這個房間都是酒味，但是靠近之后就聞了出來，你的味道，和另一個悟是不一樣哦。”
這人，是故意的，逗人玩？
刻意放出五條悟醉酒的消息，扮作五條悟來這一出，是想試探他？
——畢竟，總不可能是對自己一見鐘情了吧？
嗯哼，有意思。
桐原司眼珠一轉，一個壞主意就來了，他瞬間玩心再起。
“老師？”
桐原司故意拉長了語調，在舌尖滾了兩圈，才將這個稱呼吐出。
說著，長發少年將上半身貼向五條悟，下半張臉也然而然的湊到了脖頸邊緣，輕微的呼吸撲在五條悟皮膚上，有些微涼。
“老師的味道，是什么呢？”
桐原司鼻尖微動，嗅了嗅：
“是蜜桃利口酒哦。”
第076章 第 76 章
蜜桃經過酒精的浸潤與沉淀, 變得醇厚又綿潤，還帶著一股特殊的、馥郁的桃子清香，酒味尤其濃郁。
而且眾所周知，當水果熟透之后也會散發酒精味——
于是乎, 現在在桐原司的嗅覺系統中, 面前的這個五條悟渾身都散發著蜜桃成熟的信息。
如果說, 少年五條悟是純粹的甜，那么, 教師悟便是又甜又辣。
兩者相似，卻又完全不同。
越是靠近教師悟, 那股味道就越是濃郁, 桐原司感到自己仿佛被密不透風地包裹在內。
醇郁的酒香無孔不入，只要一次深呼吸, 就能到達微醺的程度。
明明眼前的正主是一滴酒就倒的程度，血肉的味道卻反其道而行之，與酒有關。
根據酒味的濃郁程度，桐原司猜測估計還是高度酒。
——桐原司感覺還挺有意思的。
就是不知道，五條老師今天的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了？
·
床榻上的白發少年眼瞳中, 倒影著桐原司的模糊輪廓。
一個瞬息過后, 他揚起微笑, 整個人的氣質悄然變化。
“啊、啊～”
教師悟笑了笑，用他獨有的磁性又慵懶的語氣說道：
“居然這么快就被認出來了，桐原同學好過分！”
他低頭，在自己身上嗅了嗅，理所當然地沒有聞到任何味道。
教師悟的語調親昵, 低聲笑道：“是桐原同學的特殊體質嗎？”
畢竟連宿儺的手指都能消化掉呢。
真是神奇。
桐原司撩起眼，從這個角度看到了教師悟勾起的唇角。
這次桐原司還是沒有掙脫開來手腕上的禁錮。
桐原司想撐著上半身坐起來, 然后預料之中的失敗了，他嘆了口氣，維持著這個姿勢問道：
“所以，五條老師是想來和我確認這件事的嗎？”
“唔。”
“是，也不是。”
六眼自動收集著對面之人的信息，但教師悟依舊看不透對方。
教師悟很好奇。
“桐原同學，你——”
他湊過去，低醇的氣音帶著溫熱的呼吸，撲在桐原司耳邊：“是人類嗎？”
桐原司有一頭柔順如月輝般的白橡色長發，蒼白的皮膚，五官線條分明，可以用漂亮來形容，眼尾只是些微上翹，濃密的睫毛垂下，精致得如同漫畫中才會出現的虛擬人物。
那一雙琉璃般的眼睛里盈滿了不知名的情緒。
似人非人。
他生得好看，連帶著不笑的時候，眉眼也是漂亮的，那偏薄的上唇勾起一抹笑。
牽起一股不自知的瘋勁兒。
“五條老師想知道嗎？”
他頓了頓，抬起下頜，稍微側著頭，輕柔地對床榻上的人說道：“可這是我的秘密。”
桐原司倒是不慌。
體質特殊這件事本身就瞞不了，自從開始接觸主線人物后，他也大方地展現了出來。
教師悟可能會更敏銳一點。
“既然如此的話，不如和老師分享一下這個秘密呢？”
教師悟循循善誘。
此刻的他，臉上并未裹著繃帶，璀璨至極的六眼完全將桐原司包容其中。
一般人必定會沉溺在如蒼穹般的溫柔眼神中。
桐原司也被美色晃了眼。
然后拒絕——
“達咩。”
不行，就是不行。
教師悟夸張道：“這么干脆嗎？老師的心都要碎了。”
見桐原司不為所動，教師悟瞇了瞇眼，也就放開了禁錮著桐原司的手。
桐原司輕聲嘆著氣，動了動被攥出一道紅痕的手腕。
真是使不完的勁兒。
——他剛才可是使用了幾成屬于鬼的力氣在掙脫的，都沒有成功，可見教師悟用的力氣有多大。
桐原司嗅了嗅：“五條老師，你是往衣服上和房間里噴酒了嗎？”
味道太濃郁，而且經久不散。
這人顯然也是不能喝酒的，但卻能夠保持這么濃郁的酒味，那就只有這一個解釋了。
屬于教師悟的慵懶語調：“是哦。”
這樣想著，桐原司撐著上半身坐起來，側頭回望，道：“五條老師，除了前一個問題，找我有什么事嗎？”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對了，還有另一個五條，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隔壁。”
“我去找他，五條老師，你自便。”說完，桐原司就漫不經心地站起身，拉開了房門。
室外亮了些，似乎要放晴了，不過還沒到需要釋放遮陽結界的程度。
桐原司隨意的想著。
原本夜蛾老師的房間就在走廊盡頭，因此隔壁房間只有一間，如果教師悟沒有耍他
的話。
桐原司被打斷了思緒。
因為忽的，腰間被施加了力道，桐原司被人托著坐在了走廊邊，比人腰部還高的圍墻上。
“？”
桐原司一懵。
他整個人坐在圍墻上，視角也變得居高臨下，腳尖無處落地，只能懸空。
桐原司的第一反應是——
幸好圍欄是實心的，沒有被淋到雨，且被打掃過，也并不臟。
一陣馥濃的蜜桃酒香撲面而來，“滴答”，非常輕微的一聲，一滴略微黏稠的液體落在了他的唇上。
幾乎是瞬間，桐原司就判斷出來這并不是飄進來的雨，而是——
一滴血。
一滴來自這個平行世界的，教師悟的血。
“？”
“五條老師？”
桐原司歪頭，有些茫然，他有些搞不懂對方的目的。
他撩起眼睛看去，只見五條悟已經用反轉術式治好了指尖的傷口。
送上門的食物沒有不吃的道理，桐原司當然不會浪費。
殷紅的舌尖探出來，一閃而過，將手背上滲出的黏膩血液勾走。
“多謝款待。”
桐原司的微笑依舊。
另一邊，教師悟則是凝視著他——
以血液為食，明明是詭譎恐怖的畫面，桐原司的眼神明澈。
然而，卻在某一瞬間，凝視著他的眼神，如同凝視深淵。
好似小孩扯掉蝴蝶翅膀那樣，混雜著天真的殘忍感。
“老師，滿意了嗎？”
桐原司帶著輕微的無奈，又慢條斯理地說。
“自然是不滿意。”
說完，教師悟并不離開，而是把兩條手臂撐在桐原司兩邊，形成一個親昵的姿勢。
今天桐原司穿的恰好是帶兜帽的衛衣，教師悟把兜帽戴上，形成了一片陰影。
他離得愈發近了。
五條悟身材高大，相貌卓越舉手投足間也總有著一股貴族感，他大多數時候是笑著的，卻也冷淡。
但此刻的散漫笑意，卻更像一種將人溺斃其中的神情，滿心滿眼都裝著你。
他深知自己的外貌優勢，
并且運用得很是得心應手。
貓瞳，眼尾上揚，但并不是很有攻擊性的那種眼尾上揚的眼型，配上那雙六眼，誰看誰不迷糊。勾人，又帶著一點純真。此刻的模樣笑起來，如同春暖意濃，冰雪消融。
“趁著怪劉海他們不在”
“老師，也可以哦？”
教師悟誘惑道：“你可以得到更多。”
忽得，有人將五條悟的手重重拍開。
“啪！”
一條修長，青筋突起的手臂伸出來，以極快的速度摟住了桐原司的腰，想要將他帶離。
瞬息間，教師悟抓住了桐原司的手腕，他偏頭看去——
一步之外，白發的神子站在桐原司身后，虬結有力的手臂緊緊圈著桐原司的腰。
哦，他醒了。
五條悟的臉頰上還帶著微醺的緋紅，眸光瀲滟，眸底卻是冰冷的，臉繃得很緊。
“不準，碰他。”
教師悟歪頭，微笑道：“我們只是在交流感情而已，這和你無關吧另一個‘我’？”
實際上，五條悟正處于遲鈍狀態中的大腦反應不及時，但五條悟才不允許那個人對小洋蔥動手動腳。
礙眼太礙眼了。
方才錯位的那一幕，他看到了，看得清清楚楚。
五條悟的大腦里在呼嘯，酒精放大了他的占有欲，模糊不清的本能第一次浮上水面——
他把下頜搭在桐原司的肩膀上，如同之前那般。
宿醉中，還沒完全清醒的五條悟對著教師悟：[小貓呲牙！].JPG
教師悟微笑，不退反進。
他稍微俯下身，超過一米九的身高讓他充滿了壓迫感，他湊近桐原司，含笑說道：
“桐原同學，你說呢？”
三人對峙。
被夾在中間的桐原司嘗試扯開五條悟的手臂——
得，又是一個渾身都有使不完的牛勁兒的人。
桐原司揉著額側，受不了這個場面，開口道：“你們先等”
驀然，一道身影出現在走廊拐角。
“你們，在做什么？”
看著那三人的極近的身影，夏油杰輕聲問道，此刻，黑發少年的眼神黑沉。
·
夏油杰緘默不語，只是走上前，將桐原司從兩個如同鏡面般對稱的五條悟里拉出來。
不知道為什么，見到夏油杰，總之五條悟有點怔然，也就順勢放了開來。
夏油杰拉著人進了旁邊房間。
“砰！”
門被重重甩上。
緊接著，桐原司的脊背抵在了門板上，不過脖頸后面抵著夏油杰的一只大手，并不疼。
桐原司抬眼——
黏人的黑色狐貍的眼神就沒從桐原司身上挪開過。
視線灼熱，委屈巴巴地盯著桐原司：
“想親。”
桐原司微怔，伸手托住夏油杰的下頜，清楚地看到了在對方眼底翻涌的深沉情緒。
“六眼會知道哦？”
全知全能的六眼，即便隔著門板也能看到咒力流動的痕跡。
“嗯。”
夏油杰伸手攏住桐原司微涼的手掌，兩人的手掌重疊。
隨后，他略微歪頭，將自己放置在桐原司的掌心。
“就是要他們知道才好。”
這是第一次——
夏油杰表達占有欲。
黑發少年眼眸半闔，輕柔地蹭了蹭，輕咬著桐原司的掌心一下，又舔了舔。
像只小狐貍。
桐原司一向縱容他的小動作，只是輕笑說了一聲：“好癢。”
并沒有推開他，也沒有任何抗拒的表情。
似乎在說——
他，對自己沒有任何防備。
夏油杰喉結滾動，他抽出另一只手，將那一雙琉璃澄澈般的眼眸擋住，輕柔的吻落下。
眼睫眨動，手心有些癢。
終于他忍不住低頭去看，追尋著桐原司的唇角，眉眼下垂，眼瞼浮上一層陰影。
——這樣一個人，毫不吝嗇地在他面前展露
他仿佛聽到了自己心跳聲，隨著每一次呼吸，變得更加清晰。
夏油杰用視線描摹唇線——
“抱歉，司。”
空間里的酒味實在太濃郁，無法讓人忽視，夏油杰嗓音微低：“也許，我也有點醉了。”
夏油杰的手指修長，從后攏住桐原司的脖頸，輕輕摩挲。
幽暗房間內，兩人的身影被拉長。
“司，你——
隨時可以喊停。”
他說著，微不可聞，卻又蘊含著少年的無盡青澀情思：“司。”
“原諒我。”
黑發少年俯下身，接觸到一片柔軟，細碎的聲音被雨幕掩飾過去。
緊閉的門里透出一縷光芒，兩個少年的身影拉長且重疊。
纖細白皙的手被另一只略深色的手掌十指交扣，掌握手中，浮光之下，泛著瑩白細膩的柔光。
夏油杰眉眼醺然，黑色的長睫垂下，輕微地顫抖著，眼尾似乎也浮上了一層紅暈，呼吸糾纏，又軟又熱得頭腦發熱。
黑色發絲下耳垂通紅，蔓延至臉頰。
水澤揉上唇瓣。
他知道六眼會“看”到，但這一次，他不想再壓抑隱瞞——
因為圍繞在桐原司身邊的人太多，他會不安。
而桐原司對他的縱容與默許，恰好又能安撫這一份不安。
簡而言之，他已經被桐原司套牢了，而他甘之如飴。
·
樓下。
夜蛾正道匆忙趕回來，直奔某個房間：“津美紀怎樣了？凈化成功了嗎？”
留在房間內觀察津美紀情況的人正是家入硝子，她言簡意賅：
“小夏油已經用[天使]咒靈凈化了津美紀身上的詛咒，不過津美紀還是沒醒。”
家入硝子由此懷疑伏黑津美紀身上的詛咒還沒有徹底消除。
最好讓六眼確認一下。
夜蛾正道點頭，緊皺著的眉心稍微松了一些：“正好”
話音未落的瞬間。
“轟——”
忽的，一股磅礴的咒力鋪展開來，地動山搖，夜蛾正道都感受到了讓人頭皮發麻的威壓。
怎么回事？！
難道宿儺、羂索，還有殘余勢力想要興風作浪？！
想到這里，夜蛾正道神經緊繃，和家入硝子對視一眼：“硝子，伏黑他們應該是在餐廳對吧，你先去和他們匯合！”
家入硝子點頭：“好。”
夜蛾正道：“我出去看一眼。”
·
半空中。
猝不及防被某個人打飛出去的夏油杰飛到了半空中，驚險地被新收服的飛行咒靈穩穩地接住了。
他定睛一看——
在他對面浮空的正是五條悟。
白發少年瞪著眼睛。
“你居然敢！”
似乎是羞于啟齒，五條悟咬著牙，半晌也沒有把那個詞說出來。
盛怒之下，五條悟面無表情，可臉頰卻緋紅。
驀然，一道人影出現在不遠處，嗓音慢悠悠地飄過來：“我都說啦，這關你什么事呢？”
正是教師悟。
五條悟臉色一冷，還有這個想要趁虛而入，橫刀奪愛，企圖誘拐桐原司的老變態。
“——”
五條悟直接一發[赫]甩了過去。
“閉嘴，變態。”
他什么都懂了！
方才絕對是他在誘惑小洋蔥。
“老子要連你一起揍！”
下一刻，“轟——”
半空中，兩個碩大的能量團撞在了一起，碰撞出無與倫比的沖擊波。
狂風以他們為中心蔓延開來。
銀白的發絲飛揚，不斷的拂過臉頰和額頭，教師悟眼眸微瞇。
“五條悟，你喜歡他嗎？”
五條悟條件反射似的，梗著脖頸，語氣篤定：“當然不！”
桐原司是摯友
“那你生什么氣？”
五條悟將將回神，愣怔道：“什么喜歡？”尾音逐漸低了下去。
酒意上頭的腦袋終于有空思考更多。
五條悟“騰”得一下，熱度從頭蔓延到腳，他看了眼不遠處桐原司，與那雙眼睛四目相對。
他又看了看夏油杰。
以往某些違和反常的畫面浮現在腦海中，尤其是怪劉海對小洋蔥某些不合時宜的關心
原來是這樣嗎？
他呆滯地站在那，似乎還在思考著之前的那個問題，垂在身側的手指緊握在一起，手心浮上薄汗。
腦袋里一片漿糊。
——不行，不能呆在這兒！
·
五條悟落荒而逃。
第077章 第 77 章
得知DK悟“離家出走”的消息后, 夜蛾正道沉著臉，毫不留情地在教師悟頭頂錘了一記。
“咚！”
超響的一聲，后者的頭頂瞬間多了個冒著白煙的大包。
“夜蛾，好痛！”教師悟大聲嚷嚷, “就不能在學生們面前給最強的五條老師留點面子嗎？！”
“你還知道要面子。”
夜蛾正道被氣笑了：“這里是傷員病棟, 你折騰出這么大動靜想干什么！”
“還把小悟弄丟了！”
“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聞言, 教師悟吐了吐舌：“他只是去當鴕鳥啦，才不是我弄丟的。”
“至于發生了什么, 那是麻辣教師和學生們的秘密～”
“對吧？”
教師悟擠到桐原、夏油身邊，抬起手臂掛在其中一人身上, 刻意壓低了聲音說著什么。
夜蛾正道沒聽清他說了什么, 不過看表情來判斷，應該是很欠揍的話。
夏油杰表面風平浪靜, 實際上忍無可忍，當即就給了側邊的教師悟一肘！
“嗚哇，mini版的杰好暴力！”
mini版是什么鬼形容？
“”
夏油杰額角立刻跳出了“井”字模樣的青筋，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句話：“打一場吧。”
桐原司：“加我一個。”
“唉？老師好傷心！分明老師都已經把自己送給桐原同學了、唔，唔。”
桐原司抬起手, 擺出一個手勢, 滿嘴跑火車的教師悟, 立刻被桐原司瞬發的隔音結界制裁——
一個人的默劇就此上演。
教師悟：“？”
教師悟：“！”
教師悟：“@#&*&！%￥#”
夜蛾正道看著他們吵嚷打鬧的模樣，又那么一瞬間，幻視到了十幾年前的某一幕。
在五條和夏油他們還是學生的時候，那個充斥著蟬鳴與燥熱的夏天。
夜蛾正道的眼神柔軟了一瞬，不過, 他很快就回了神。
“咳。”
夜蛾正道清了清喉嚨，引起那幾人注意, 在他們安靜下來的瞬間，說：“津美紀那邊還需要確認一下，悟，麻煩你去一趟。”
教師悟伸手，敲了敲透明的結界，確認聲音傳不出去以后，朝著夜蛾正道比了個OK。
口型還特別夸張。
桐原司順勢撤掉了結界。
教師悟長腿一邁，三兩步就消失在走廊盡頭，忽的又探了個頭出來，朝向桐原司眨單眼。
“司醬，會想念老師的吧？”
桐原司微笑：“不會哦。”
“好冷酷～”
教師悟臉上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一條繃帶纏在眼睛上，折磨人一通之后，終于離開。
夜蛾正道松了口氣，緊接著給教師悟打補丁：“抱歉，桐原，夏油，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不過另一個悟的行蹤你們不用擔心。”
“之前我給了他一部手機，現代科技也可以根據信號定位。”
桐原司微微點頭：“麻煩您了，不過，暫時先不必強制他回來，我想，他應該是需要冷靜的時間。”
夜蛾正道欲言又止，視線在夏油杰身上飄了一圈，最終還是沒額外說什么。
“好。”
“對了，你們還沒吃飯吧？”夜蛾正道說，“餐廳里已經準備好了，一起下去吧。”
“虎杖和伏黑他們都很感激你們，想當面道謝。”
·
餐廳。
氛圍稍微有些微妙。
追根究底，還得歸在教師悟的頭上——
當他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下樓時，率先就撞上了坐著輪椅的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恢復得還不錯，被燒焦的半邊身體已經在反轉術式的修復下，已經長出了新的骨骼、血肉，和皮膚。
略微可惜的是，半邊身體上留了疤痕，并未愈合成光潔如初的模樣。
醒過來的七海建人不以為意。
他說——
【“能活著就已經是上天的眷顧了，疤痕，就算是一種紀念吧。”】
又因為之前豁出性命的戰斗方式榨干了七海建人體內的咒力，導致他的身體還處于脫力的狀態。
因此需要時間修養，讓身體自動產生咒力，強化身體，于是他聽從了家入硝子的建議，坐一段時間的輪椅。
盯著教師悟，七海建人獨有的低沉嗓音響起，無奈問道：“剛才是什么動靜？”
教師悟攤手，嘴角勾起：“放心，不是敵襲哦，是五條老師在和新學生打情罵俏啦～”
釘崎野薔薇：“”
她的嘴角正在抽搐。
雖然一向知道這個眼罩老師不太著調，但這也太不著調了？！
打情、罵俏？
變態老師！
身為學生的他們真的會愧疚的！
她都會沒辦法從容面對那位“桐原前輩”了啊，釘崎野薔薇扶額。
“你沒做什么過分的事吧？”
教師悟大言不慚：“這是什么問題？五條老師是最知道分寸的，好嗎？”
在他身后下樓的夜蛾正道：“”
算了，已經習慣了。
緊接著，教師悟跳過了這個話題：“好啦，津美紀在哪？麻辣老師要去看一眼。”
虎杖悠仁指了指不遠處的某個房間：“伏黑也在里面。”
原本伏黑津美紀住的是五條家控股的私人醫院，地址就在東京區，加上伏黑惠的迫切地想要讓姐姐清醒過來，夜蛾正道考慮凈化人選的時候，第一個就選擇了伏黑津美紀。
教師悟散漫地進了房間。
·
夜蛾正道帶著桐原司和夏油杰走下來，將兩人正式介紹給了學生們。
有釘崎野薔薇和虎杖悠仁兩個外向的人活躍氛圍，氛圍很是融洽。
夏油杰主動去廚房幫忙。
桐原司紋絲不動——
他廚藝遭爛，很有自知之明，就不去廚房里面添亂了。
釘崎野薔薇湊過來，滿臉恭敬：“桐原前輩，請問，我能向您請教結界術嗎？”
“當然可以。”
“嗚呼！”
釘崎野薔薇歡呼一聲。
虎杖悠仁眼巴巴地望過來，像只可憐的小狗，被釘崎一把拽過來：“桐原前輩，也讓這個人聽一聽吧，雖然他在咒術上確實沒什么天分。”
虎杖悠仁也不生氣，默認了這個說法：“嘿嘿。”
不過虎杖悠仁的心態很好，從來沒有自怨自艾，他永遠不會停止進步的！
桐原司笑了笑，隨后攤開手，掌心里原本空無一物：“首先是想象一種物體，唔，剛開始的話最好體積要小一些。”
“嘗試用咒力開始構筑物體的外形。”
在釘崎和虎杖屏氣凝神的注視下，桐原司掌心中驀然出現了一只冰藍色的蝴蝶。
形神兼備，仿佛一只真正的蝴蝶，正扇動著翅膀。
“哇！”
“哇！”
兩小只驚嘆。
桐原司沒有敝帚自珍的意思，盡量將自己對于構筑的理解都說給了他們聽：“試試看？”
虎杖悠仁，釘崎野薔薇很快嘗試起來，從他們的表情來看，應該是還沒摸到邊緣。
不過，成功也是需要多次嘗試的，兩人明白這個道理，并沒有輕易氣餒。
“啊！”
釘崎野薔薇驚呼一聲：“剛才好像有個影子凝實了一瞬間，但是虛影很快就消散了。”
虎杖悠仁鼓勵道：“說明釘崎你有天賦唉！加油！”
·
另一邊，很快，教師悟就大步走了出來，懶散地往餐桌邊一坐。
“好消息～津美紀現在只是睡著了而已啦。”教師悟確定。
伏黑津美紀身上的詛咒痕跡已經完全被凈化，此刻微弱滲出的只是伏黑津美紀自己的咒力而已。
教師悟豎起兩根手指，說道：“最多睡兩天，就能醒來了。”
虎杖悠仁眼睛一亮：“真好！”
家入硝子：“可以把其余被詛咒陷入昏迷的受害者都送到這邊來了吧，統一凈化，更省事。”
活來了，社畜雷達啟動——
正在廚房揮灑汗水的伊地知潔高探頭出來，淚眼朦朧：“好的，稍后我會通知的！”
“伊地知先生，你怎么哭了！？”
虎杖悠仁瞪大眼。
伊地知潔高吸了吸鼻子，雙眼通紅：“是洋蔥太刺眼了，不過做秘制咖喱最重要的就是放洋蔥的時機了，我得現切才行——”
說著，伊地知潔高忽的臉色一紅，疾走兩步，到通風的走廊里打了個驚天動地的打噴嚏。
“阿嚏！”
揉著鼻子的伊地知潔高深呼吸，忽然發現面前似乎站了個人。
“”有種不詳的預感。
咕咚，喉嚨滾動一聲。
伊地知潔高立刻抬起頭，撞擊了那雙純澈如寶石般的蒼空之瞳里，他下意識地開始腿軟——
多年社畜察言觀色的本能告訴他：眼前這個五條老師散發著心情跌入谷底的黑氣。
完了、完了！
撞上心情不好的五條老師了，他終于要去往地獄了嗎？！
五條悟開口：“讓開。”
“是，您請！”伊地知條件反射性地點頭哈腰。
——即便總監部已經覆滅，但這一刻在靈魂里的卑微社畜的條件反射已經改不掉了。
伊地知：流下辛酸的淚水.JPG
稍等、等？！
伊地知忽然反應過來，五條老師不是坐在餐桌旁邊嗎？
端菜出來的夏油杰見到五條悟，微微一怔，隨即揚起一個笑：“五條”
話還沒說完，五條悟垮著一張小貓批臉，氣勢洶洶地走過去，插在桐原、夏油兩人之間，冷若冰霜地坐下。
桐原司：“悟？”
夏油杰：“？”
眾人：“？”
釘崎野薔薇小聲道：“修羅場嗎？”
另一邊，五條悟無情地將桌面上的毛豆奶油麻薯歸為己有，幾口就消滅了個干凈。
“老子還要。”
“小洋蔥，你去幫老子跑腿。”
這一次，連姍姍來遲的伏黑惠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
之后的幾天，五條悟不如往常那般嘰嘰喳喳，話少了很多，但存在感異常強烈。
某天，桐原司去探望還在深度沉睡中的伏黑津美紀，明顯感受到一道灼熱的視線。
【暗處盯梢.JPG】
另一天，夜蛾正道把所有被詛咒的人聚集到一起，等夏油杰開凈化大招時，桐原司在旁圍觀。
忽然，又感受到了一道灼熱的視線。
【暗處盯梢.JPG】
視線無處不在。
五條悟似乎盯人盯上了癮，且熱衷于把自己當做人形隔板，將桐原司和夏油杰隔開。
夏油杰：“”
看在為純潔的五條悟打開新世界大門的份上，暫且忍耐。
幾天過后。
被羂索選中的受肉.體已然被凈化，且清醒了過來，例如里梅等的漏網之魚也被盡數祓除。
然而，伽椰子的領域還未消散。
肯定缺漏了哪個地方——桐原司決定主動尋求突破口。
他將情況告訴給了高專等人，立刻討論了起來。
“伽椰子確實有這樣的能力沒錯，不過這種類型的領域還是第一次見，有點抓瞎。”
“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桐原前輩他們來到這個平行世界是因為領域的作用吧？這么說的話伽椰子的咒力量是不是有點離譜了，維持了這么長的時間？”
桐原司正在和眾人商量的同時，“背后靈”又來了——【暗處盯梢.JPG】
桐原司迅速扭頭，與他四目相對。
五條悟：“！”
他下意識避開視線，只是在白皙膚色的襯托下先得格外惹眼的緋色耳垂沒瞞住。
桐原司主動朝他走過去：“還在別扭？”
“”
半晌，五條悟哼哧出了一聲。
“老子”
忽的，連綿不斷的震動和鈴聲打斷了五條悟即將出口的話，是夜蛾正道的手機。
嗡——
嗡——
忽然，夜蛾正道做了個手勢，示意需要離開片刻：“稍等，我接個電話。”
桐原司點頭。
“對了悟，剛才想和我說什么？”
五條悟瞥了眼已經注意到這里的夏油杰，哼了一聲：“沒有！”
桐原司看他一眼：“嗯哼，好吧。”
另一邊，伏黑惠開口提議道：“或許可以重新看一遍《咒怨》？說不定會從影片里找到線索。”
伏黑惠沉靜分析著。
“既然伽椰子是特級假象咒靈，那么人們的想象必定是依托在《咒怨》的設定上產生的。”
一邊說著，伏黑惠眉頭輕輕地蹙起，顯示他正在思考。
“”
忽然，他覺得很安靜。
伏黑惠：“？”
他抬起頭看，立即對上了三雙閃爍著光芒的眼睛——
虎杖悠仁豎起大拇指：“不愧是伏黑！”
釘崎野薔薇：“智力擔當！”
桐原司雙手合十，無比感動：“小惠認真思考的模樣真是讓人驕傲又感動，孩子長大了。”
面紅·伏黑惠·耳赤：“喂！”
太夸張了，你們。
不過不得不說，伏黑惠吃這套。
他撇過頭，掩飾著自己臉上那一層不太明顯的熱度，雙手插兜，端起酷哥的姿態。
伏黑惠：“我去找光碟。”
還有光碟放映機。
虎杖悠仁靈光一閃：“我們去地下放映室吧！那里應該還存放著《咒怨》全系列的碟片。”
地下放映室，虎杖悠仁曾經訓練咒力輸出的地方。
那時候，教師悟為了給他找來了各種類型的影片。
其中自然包括《咒怨》這部火遍全球的恐怖片。
“一起嗎？”
釘崎野薔薇目光灼灼：“人多力量大，也能集思廣益嘛。”
開玩笑，恐怖片當然要聚眾看啦！
五條悟：“”
他不情不愿的跟著去了地下室，說實話他不怎么喜歡看這種電影。
幽暗的放映室此時熱鬧得很，擺放著幾張沙發，從高到低排列著，很有電影院的氛圍。
虎杖悠仁抬起頭，熱情招呼道：“桐原前輩，夏油前輩，五條前輩，快來！電影還沒開始放哦。”
原本這房間是只有一張沙發的，其余的都是他們東拼西湊出來的。
東京高專等人熱鬧地湊在一起，分享不知道從哪里拿來的爆米花和零食。
桐原司：“大家都看過《咒怨》嗎？”
夏油杰思索道：“大部分日本人都看過的吧。”
釘崎野薔薇沉吟，回憶道：“我還在讀國中的時候就看過。雖然不太記得具體情節，但還有模糊的記憶。”
畢竟時隔很多年，能記得一些情節已經很不錯了。
“伽椰子暗戀誰來著？”
“唔小林？”
虎杖悠仁依稀記得這個名字，“我記得伽椰子的日記本上有很多對小林的表白耶。”
表白？
五條悟抬起下頜，假裝自己不在意。
他已經想清楚了，要找個機會讓桐原親自己一下，就像怪劉海那樣，這樣他就知道到底喜不喜歡他了。
嗯……
只是親一下，驗證而已。
第078章 第 78 章
《咒怨1》開始放映后, 眾人就默契地緊盯著屏幕，生怕錯過一點關于伽椰子的細節。
明暗不同的光打在臉上，隨著劇情的推進，眾人開始小聲討論起來。
釘崎野薔薇用手肘推了推隔壁看得正入迷的虎杖, 小聲說道：“小林作為老師來佐伯家里家訪的這時候, 佐伯俊雄其實還沒死吧？”
虎杖悠仁點頭：“嗯！”
“俊雄身上很多被虐打出來的傷痕, 是誰干的？”
虎杖悠仁：“那個、我想想——”
桐原司半托著下頜，為他們答疑解惑：“佐伯剛雄, 俊雄的生父，也是伽椰子的丈夫。”
“伽椰子也是他殺的。”
因為大家都看過這部恐怖片的緣故, 也就不存在劇透了。
“佐伯伽椰子暗戀著同學小林俊介, 但她沒有表白，只把對小林的情感記在日記當中。”
小林俊杰甚至都不知道同班同學的川又伽椰子喜歡他, 后來班級里的另一個女生真奈美結婚了。
后來，川又伽椰子和佐伯剛雄成婚，冠上了‘佐伯’這個夫姓，生下了俊雄。
之后佐伯剛雄發現自己患有少精癥，就疑心俊雄并不是他的兒子。
提到這個, 釘崎野薔薇一臉不理解：“疑心來得這么草率嗎？！”
從字面意思來看就知道, 少精不等于無精。
佐伯剛雄能有孩子, 都是得到上天眷顧的結果，他卻順手給上天甩了個巴掌并且大聲說“我不信！”
伏黑惠輕咳一聲，銳評：“吃了沒文化的虧。”
桐原司表示贊同。
“總之，佐伯剛雄篤定伽椰子出軌，開始尋找妻子的證據, 好巧不巧地找到了那本日記。”
里面全部是小林俊介在大學期間的點滴。
而小林俊介現在又是佐伯俊雄的美術老師，佐伯剛雄更加篤定自己受到了背叛。
尤其是佐伯俊雄, 也是伽椰子不貞的產物！
于是佐伯剛雄對伽椰子進行了家暴，在二樓的臥室壁櫥里殺害了伽椰子，咒怨就此誕生。
夏油杰手肘抵在大腿上，雙手交叉，思索道：“在咒怨的世界觀里，伽椰子幾乎是無敵的”
“她并不像地縛靈那樣只能在佐伯宅里徘徊，而是可以隨意地消失或出現在任何地方。”
這就涉及到了空間。
“讓人想到悟的瞬移，對吧？”桐原司感嘆，“不愧是無下限，強大到不可理喻的術式。”
五條悟：“……”
莫名其妙被夸獎了一下，相當于被哄了一下，挺開心。
但不能被看出來！
“哼。”
五條悟抱著手臂，嘴角勾起：“瞬移也是利用了「蒼」的性能。”
「蒼」是【絕對吸引】，能夠制造強大的吸力，將多個對象之間的距離變成“負無窮”。
“先是準確兩個地點的定位，之后再壓縮兩個定位之間的空間，從而產生瞬間位移的效果。”
五條悟：“這個藏頭露尾的咒靈的術式和老子有很大的區別，那就是——”
“它同時掌握著空間和時間。”
這一點在影片里就有數次體現——
伽椰子不止一次挑選中的獵物拖進了異空間，警察調查的結果都是下落不明。
也能使電梯空間重復，一直在同一個地方上升。
腦海中的某一道弦似乎被撥動了一聲，桐原司倏然抬眼：“伽椰子殺不死我們，卻能將我們困死在這。”
夏油杰微微蹙眉，回想起之前的信息：“先前組屋老先生他們被拽入到領域當中去，不過又被吐了出來。”
“那時候，他們身上的傷口很深，像是被野獸襲擊。”
虎杖和釘崎異口同聲：
“改造人！”
“改造人！”
伏黑惠：“塞滿了澀谷地鐵的改造人是用來牽制五條老師的，且都已被老師消滅，所以——”
虎杖悠仁接口道：“一定是真人放置在地鐵里徘徊殺人的那一群，也就是七海海從海洋咒靈的領域里出來，碰上的那些！”
釘崎野薔薇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這不是和桐原前輩第一次見五條老師的時間線對不上嗎？！”
根據那個不靠譜的繃帶老師所說，第一見桐原前輩是在被封印前。
可組屋先生又出現在老師被封印后。
難道是時空，交叉了？
虎杖驚呼：“好逆天的術式？！”
“不，咒術這種東西很講究平衡，伽椰子這種涉及到時空的逆天術式必定會有束縛。”
五條悟搖頭。
“如果真的時空交叉，這只咒靈就不必把組屋老頭吐出去，讓改造人殺死他們就行。”
“但她沒有那么做。”而是一副“把閑雜人等踢出領域”的架勢。
相當于削弱了伽椰子的一部分能力，這就能說明所謂的“平衡”。
短暫的沉默后，這一次換成伏黑和虎杖聲音重疊：
“桐原前輩和組屋老先生所處的時空，并不是同一個世界！”
“這個平行世界是她的領域，而組屋先生所處的是另一個時空，兩個時空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海膽黑發少年和粉發少年話音未落，就都目光灼灼，充滿少年氣地望向桐原司。
桐原司沒說話，而是盯著他們。
虎杖悠仁：“？”
伏黑惠：“？”
真可愛。
“”
桐原司：蠢蠢欲動.JPG
半晌沒忍住，還是摸之。
完全是擼貓的手法，揉了一個又一個的頭，桐原司心滿意足，最后還要來上一句：
“怎么能這么可愛呢～”
伏黑惠：“”
酷哥面具逐漸崩壞.JPG
伏黑惠紅著耳垂，恨恨扭頭，決定當一個沉默寡言的人——
他實在是拿這個過于自來熟的人實在是沒辦法，這樣的性格比虎杖還難纏！
被他念叨的虎杖悠仁完全不同的反應，笑得超甜。
仿佛具象化了一條小老虎的尾巴在身后搖晃，接受非常良好，湊在桐原司身邊撒嬌，但被另一只白貓一個眼神殺了回來。
至于釘崎，已經嗑瘋了，嘴角露出了邪惡的微笑。
邪惡到讓伏黑惠都感覺有點惡寒的程度。
伏黑惠：“”
伏黑惠扶額。
啊，總歸是弄清楚了情況，組屋重男率先被拉入領域，伽椰子根據他們的實力選擇了足以將他們殺死的時間點。
不過有個暫時說不通的點：“組屋先生為什么會被排斥出領域？”
既然伽椰子能夠連接多個時空，也沒必要把組屋先生踢出領域，顯然是在多此一舉。
釘崎野薔薇眼神一亮：“有沒有一種可能，起初兩個時空分別是伽椰子和俊雄控制的？”
“俊雄擁有和伽椰子相同的能力，母子倆相當于相互依存的大小號。”
釘崎野薔薇豎起兩根手指：“就像同樣只有一半的兩杯水，單喝一杯可能不解渴，但如果倒在一杯里面，就能喝個痛快。”
“同理，俊雄關閉領域，能將咒力全部輸出給伽椰子！”
很有道理。
眾人面面相覷。
“嗚哇，釘崎，你太聰明了！”虎杖悠仁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大聲夸贊。
桐原司：o(￣▽￣)ｄ
釘崎野薔薇得意地挺起胸膛。
“也就是說，伽椰子現在確實是在皆盡全力將我們圍困在這。”夏油杰沉吟道。
伏黑惠：“按照常理來說，抗領域最好的選擇也是展開領域，不過伽椰子的領域太特殊了，之前五條老師施展過不止一次[無量空處]，沒什么反應。”
“因為‘我們’本身就是屬于這個世界的人。”
虎杖悠仁驚呼一聲：“難道是要讓“外來者”，也就是桐原前輩他們展開領域才能對抗嗎？”
“很有可能。”
伏黑惠眉頭皺了起來：“可開領域并不是件簡單的事。”而且在他的記憶中，五條悟是上高專三年后才開的領域。
“或許，也能嘗試逼迫伽椰子主動現身？”
“在《咒怨》的世界里加椰子是無敵的吧，有什么弱點？或者說，出手的預兆？”
“被她附身的人會垂下頭，這應該算是預兆吧？”
“弱點應該沒有。”桐原司若有所思：“如果說執念的話，伽椰子的生前執念應該是小林俊介？”
不過她也殺了他。
伏黑惠低頭讀著搜索引擎里的資料：“而且伽椰子她不僅是暗戀，她是個跟蹤狂，會潛入到小林的家里。”
“尤其是還會”
伏黑惠都讀不下去。
釘崎野薔薇好奇，湊過去看了一眼，也感受到了那一瞬間的沖擊。
“她居然吃掉小林醉酒后的嘔吐物？！噦！”
釘崎野薔薇都要吐了。
——這種畸形的愛還是太超前了！
在場聽到這句話的所有人臉色都仿佛浮上了一層顏色。
被佐伯剛雄殘忍殺害的伽椰子確實很可憐，但這種行為就有點突破人類下限了。
桐原司忽然靈光一閃，給眾人使了個眼色。
第一個get到的是釘崎野薔薇。
她痛心疾首，用夸張的演技感嘆道：“太變態了！”
“下面還說伽椰子喜歡躲在小林俊介的床底，天吶，小林知道后絕對會嚇出一身冷汗。”
“太扭曲、太畸形了！”
“如果我是小林，我也不喜歡她呀。”
“伽椰子似乎是很陰郁的人設吧，上面有提到大學同學都覺得她是個怪胎，離她遠遠的，只有小林給過他一些溫暖？”
釘崎野薔薇一邊演，一邊用手肘捅了一下伏黑惠。
“嗯，確實很變態。”
伏黑惠在釘崎的虎視眈眈下補充了一句：“小林不選擇她確實有道理。”
“而且沒覺得伽椰子很懦弱嗎？”
“她應該先報復佐伯剛雄的吧，為什么要殺死小林，作為老師，他可是關心學生才會來到佐伯宅的。”
“這不就是欺軟怕硬嗎？”
伽椰子必定是隨時關注這個領域的，因此眾人專門往伽椰子的傷口上戳，期待它破防現身。
但是等了一會兒，沒反應嗎？
釘崎有些失望，看來還是得找其他的方法吧，正好第一部放完了，去更換一張光碟。
明滅的光再次亮起。
一個小時過去。
·
嗡——
輕微的震動從夏油杰口袋里傳來，黑發少年察覺到了，低頭看了一眼——是夜蛾老師打來的電話。
夏油杰先停止了討論，花了點功夫確認是夜蛾老師本人后，才低聲對眾人說：“抱歉，我去接個電話。”再離開。
雖然目前為止沒能表現出伽椰子“附身”的技能，不過總要提起精神來提防才對。
黑發少年出了漆黑的放映室，來到走廊外，把門關嚴實之后，才接起電話：“喂，夜蛾老師？”
【“夏油，星盤教‘夏油杰’的曾經的下屬們找到了高專這邊，是一對姓枷場的雙胞胎姐妹。”】
【“她們一直在哭，說想要見你，做一次告別。”】
夏油杰沉默了一會。
【“你想要見嗎？如果你不想的話，我去幫你回絕。”】
“夜蛾老師，我……”
門再次被推開。
從里面走出來的是五條悟，他見到走廊盡頭的夏油杰，大步走了過來，開門見山：“你要和老子談什么？”
夏油杰一怔：“什么”
“不是你發短信叫老子出來的嗎？”五條悟眉頭一皺。
六眼能夠“看”到在走廊里徘徊的夏油杰，因此五條悟才……
等等？不對勁！
兩人都迅速反應過來——
沉寂已久的伽椰子終于忍耐不住了，等待許久之后，終于等到了夜蛾主動打來的電話，趁著這個時機，偽裝出一條短信，成功將兩人都調開！
桐原司現在落單了！
·
房間內，隨著一聲凄厲的貓叫，佐伯俊雄的伴生領域開啟，將桐原司吞噬了進去。
·
桐原司漂浮在純黑的空間里，他被數不清的電影錄像帶包圍在其中。
眾生萬象，人生百態，仿若能從這數百張外貌、裝扮不同的半透明電影錄像帶主角身上，窺見到一個人的全部人生。
“咔嚓、咔嚓！”
圍繞著桐原司浮動的錄像帶上浮現出裂痕，鏡面破裂的清脆聲猶如不詳的鈴音，預示著不詳的迫近。
瞬息之間，包裹著桐原司的黑暗已然全部碎裂，周圍的景象也完全變化。
桐原司現在所處的事一片荒蕪的戰場——
仿若一座久經染血與殺戮，充斥著血腥與死亡的斗獸場。
“動真格的了嗎？伽椰子小姐。”桐原司說。
散發著血腥味的空氣隱約的波動著，無數個透明的人影出現在他周圍。
逐漸凝實。
仿佛從熒屏幕布中裁下來的人影從虛影變換成現實，完全是真人的模樣。
他們正是夏油杰，和五條悟，還有組屋重男、早田真花、田沢仁，夜蛾正道等等無數個桐原司無比熟悉的人。
他們全部都是桐原司的對手。
似乎處于在被伽椰子“附身”的狀態，全部低垂著頭。
“喀拉——”
一聲輕響之后。
身穿初中制服的“夏油杰”率先沖了上來，面無表情的臉，不死不休的攻擊架勢。
糾纏紊亂、遮天蔽日的咒靈從“夏油杰”的身側涌了出來，匯聚成一股讓人心悸的黑色巨臂。
朝著桐原司洶涌怒吼！
轉瞬之間——
噗呲。
屬于“夏油杰”的血珠濺到了臉上，心臟處開了個大洞，“噗通”一聲軟倒下去。
如同人偶般的黑發少年被伽椰子拋棄，睜著眼倒在地上。
他倒下了的瞬間，“五條悟”抬起頭，脖頸發出“咔咔”的聲音，又一尊聽從命令的傀儡蘇醒。
桐原司面無表情，眸中沉淀著如同人偶玻璃珠般的暗翳。
桐原司本身有著一張適合蠱惑人，笑起來就顯得多情溫柔的臉，他臉上經常掛著笑容，可不笑時，精致到一定程度的五官就有一種蒼白的鋒利。
半晌，他輕笑了一聲，哪怕這笑聲很輕，領域內的景象都波動了一瞬間。
第079章 第 79 章
【——】
空氣中不斷盤桓著伽椰子難聽刺耳的恐嚇聲, 接連不斷。
天空倏然放晴。
艷陽高照。
灼熱的光照射在斗獸場中，更顯得周邊彌漫著一股荒蕪腥氣。
隨著“附身者”的攻擊此起彼伏，一刻不停地敲打著耳膜，無形中會給人一種精神上的壓迫感。
“五條悟”面無表情, 指尖上牽動起了一團赤紅旋渦。
瞬息之間就凝聚成了兇暴肆虐的「赫」, 朝著桐原司的方向洶涌而來！
扭曲狂暴的能量揚起颶風, 將“五條悟”額前的碎發吹得肆意飛舞。
【“去死！”】
女性嗓音從“五條悟”口中發出，低垂著的頭終于抬起, 眼白被染成不詳的漆黑。
“他”緊盯著桐原司。
嘴唇不斷蠕動。
去死、去死！
轟——
「赫」也是大范圍攻擊，因此很難躲開, 不過如今的桐原司不同。
在進入伽椰子的領域之前, 其實桐原司瞬發結界的堅固度是比不上念出咒詞的結界強度的。
瞬發，代表著夠縮短結界釋放與閉合的時間, 桐原司需要付出的代價則是減弱結界的強度。
夜蛾正道曾經說過——
咒術師修煉咒術，實際上就是在追求減法的極致。
能夠省略多少咒詞、掌印等術式的構成、或發動的步驟，決定了術師的本領的高低。
前提是步驟減少，威力卻不變。
桐原司顯然并不符合這種情況。
夜蛾正道曾說過，桐原司很像古代的某些咒術師。
發動術式時, 咒術師所掌握的咒詞、掌印, 發動步驟, 做得越熟練，威力則會越大。
現在又有了個天翻地覆的改變，也就是桐原司吃了名為宿儺的補品后，良藥苦口利于病（不，桐原司的咒力增強得不止一星半點。
即便是瞬發的威力, 也比之前要強大數倍。
透明的瞬發結界仿若無形的保護罩，將暴風般的「赫」抵擋在外。
“五條悟”看到術式被擋住之后, 臉色扭曲了一瞬，不斷加大功率輸出，透明結界開始震蕩起來，但始終沒有破碎。
處于風暴眼的桐原司抬起手，如同呼吸一樣自然，做出一種手勢——
手勢非常簡單，豎起了食指與中指，其余手指自然并攏，微微彎曲。
接著，桐原司嘴唇嗡動，吐出咒詞：“【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濁殘穢，皆盡祓禊。】”
一開口，桐原司就陷入了一種玄妙沉浸的狀態。
充滿著韻律感的咒詞，在那一刻仿佛與什么產生了共鳴，好似被無邊無際的溫水包裹。
咒力延伸而出，構筑出繁復卻又精密的結界，從指尖傾泄而出。
桐原司盯著“五條悟”，手腕翛然翻轉，指尖指向對方。
“【扶搖而起，陡轉而落，混沌顛倒，無所可赦。】”
一瞬間，咒力顛倒，「赫」反沖回去！
轟——
人影被打得倒飛出去。
順勢滾了幾圈才卸力之后，“五條悟”狼狽地在空中懸停。
【——】
“五條悟”朝桐原司發出恐嚇聲。
桐原司輕聲笑道：“伽椰子小姐，真不禮貌啊，用悟這張帥臉做這種崩壞扭曲的表情，可是超級ooc哦。”
說著，桐原司歪頭，思索道：“唔，上次和悟交手，都是上次了。”
“還沒和正版的悟切磋過，就先和復制版交了手，不得不說還真是一次神奇的體驗。”
桐原司從鼻腔里壓出一聲笑意：“雖然不知道你從哪里弄來的幻象……”
“還是，都去死一死吧？”
看著那些供伽椰子驅使的沒有靈魂的傀儡，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臉，他可是會生氣的。
真的，很生氣哦。
轟——！！
轟——！！
轟——！！
話音剛落，桐原司手指輕勾，精密復雜的結界包裹住了“五條悟”，由咒力構筑而成的，且灌注了壓縮到極限，極度不穩定的炸/彈驀然炸開。
爆炸比漫天煙花更絢麗，一聲又一聲，連綿不斷。
桐原司沒有留手，幾乎是要將整個世界埋葬的威力。
荒蕪的斗獸場此刻如同震動惡充斥著野獸的痛苦哀嚎，怪異的聲音好似尖銳的指甲擦過黑板。
被結界包裹在內的人影被動地承受著每一次攻擊，仿佛放棄了反抗。
“【扶搖而起，陡轉而落，混沌顛倒，無所可赦。】”
桐原司再次念出咒詞，此次結界包裹住的遠處垂著頭的“熟人們”，爆炸聲重疊。
轟——！！
轟——！！
轟——！！
地面上的砂石飛舞四濺，留下兩個超規格的空蕩深坑，縈繞著堪稱恐怖的咒力殘穢。
咒靈，被消滅了？
當然不。
是伽椰子主動放棄了那具軀體，那些桐原司熟悉的人也變成了虛像，躲過了這一擊。
此刻，桐原司背后悄然升起一股爆裂的能量，正是術式順轉「蒼」與術式反轉「赫」結合起來的虛式，「茈」！
這次伽椰子選擇的是“教師悟”的軀體。
虛像和現實這一手玩得不錯，不愧是，特級咒靈！
果然不能小覷。
不過……
即便是特級咒靈也會有極限，一次炸不死，那就再來幾次。
就來讓他看看掌握著時空術式的特級咒靈伽椰子，它的極限究竟在哪里吧？
她究竟……
還能找到多少替身？！
桐原司側身，衣角翻飛，面色不變地伸手，迅速展開了結界，且腳尖微用力向前半步。
呼吸之間，加大咒力的輸出，將已經放出的結界不斷擴大，將“教師悟”和茈都完全包裹在內。
轟——！！
轟——！！
轟——！！
無論伽椰子如何替換身體，無形的結界如同囚籠般將它包裹的密不透風。
想要發出攻擊，就必須先攻破結界。
然而可怕的是，眼前這個人類的結界根本就無懈可擊！
伽椰子根本找不到結界最薄弱的那一點，它只能做困獸之斗。
在虛像與現實之間切換，不斷的調換身體！
桐原司猜的不錯，伽椰子確實存在著極限——它不能無限制地附身，且不能一味只是使用強者的軀體。
因為著會更快的消耗伽椰子的咒力。
目前來說，最強的五條和夏油快要用完，伽椰子不得不切換其余人。
與它的狼狽與焦急相比，桐原司似乎過于輕松了，這讓伽椰子愈發暴躁。
【——】
伽椰子發出詭異的聲音。
它很累！
特級咒靈的狀態，也間歇性地影響到了這個空間。
荒蕪血腥的斗獸場，又新添了一層鮮血，地面有了輕微的震動，天空搖晃。
【——】
伽椰子的聲音又來了，又短又急的怪音，摻雜著些許的氣急敗壞。
即便桐原司沒聽懂，大概也能猜出，是罵人的話。
真是讓人愉悅。
畢竟他人的破防，就是桐原司的快樂源泉嘛。
·
在伽椰子看來，桐原司根本就是耍著她玩！
這個人類根本就沒有真正的出手過，只是像泥鰍一樣，無論如何都抓不住！
只會往她身上罩龜殼！
這段時間，無論伽椰子如何調換身體，桐原司都沒什么表情變化，只是淺笑著，卻讓伽椰子感到一陣森寒。
——就像是貓玩弄老鼠，玩膩了，玩得獵物奄奄一息，才肯咬斷老鼠的脊椎，給它個痛快。
“夜蛾正道”不斷地召喚咒骸，擊打透明結界。
“他”穿過咒骸之間的縫隙，看到了桐原司似笑非笑的臉，高高在上，仿若將她看做垂死掙扎的小鼠。
對方何其輕松；而伽椰子自己又何其狼狽！
兩相對比，伽椰子想要退縮，但她倏爾想起了那雙眼睛。
……
不，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
桐原司抬起腳，一步又一步，緩緩走向“夜蛾正道”。
【——】
伴隨著他的靠近，伽椰子眼露驚恐，后撤幾步，發出恐嚇的聲音。
分明桐原司還沒有使出別的招數，但卻給了她十足的壓迫感。
這個人不對勁，肯定不對勁。
不斷切換身體發出攻擊，對他來說，只能算是不起眼的消耗。
她、她不能就這樣死去。
·
“別白費功夫啦，伽椰子小姐，我玩膩了哦。”桐原司將手掌放在唇邊，裝模作樣地向伽椰子大聲喊話。
“概念上來說，領域是結界的衍生，而我確實在結界術上有些天賦。”
“如果伽椰子小姐不能靠領域之內自帶的必中術式的強度碾壓我的話，是肯定贏不了的哦？”
無論是結界的大小、強度，亦或是功能類型，桐原司都無比熟練。
原先的短板，也就是咒力量的多少，也被宿儺的補品解決了。
咒力量充裕，代表著桐原司能展開更精妙，且更復雜的結界。
用結界抵御伽椰子的攻擊，從根本來說，也是結界之間的對抗。
——而桐原司，更勝一籌。
【——】
再遲鈍，也意識到自己是被嘲諷了的伽椰子發出破防的叫聲。
桐原司：“噗嗤。”
他攤開手，任憑冰藍色的咒力在掌心當中彌散又團結，不斷凝聚成各種形狀又散開。
真有意思呀。
桐原司感嘆著咒回世界的神奇。
現在他的咒力能構筑出來的僅是被操控的死物而已，沒有半點靈魂，卻也足夠奇妙。
要是未來，能夠構筑萬物，豈不是如同造物主那般了？
·
相較于桐原司的漫不經心，伽椰子就無法再繼續忍耐下去了。
忽的，“夜蛾正道”臉色猛然一猙獰。
她在壓榨自己的潛力。
這些、這些還不夠……
她需要更多的能夠被附身的軀體！
被她召喚而來的，處于虛實之間的身影數量，已經遠遠超過本身加椰子承受的極限。
“他”開始流紫黑色的鼻血，伴隨著凄厲的貓叫，之后是屬于佐伯俊雄的，一聲似乎從遠處傳來的驚恐呼喚——
【“媽媽！”】
【——】
與其重疊的是伽椰子的特殊叫聲。
俊雄想要來幫忙，但伽椰子不允許。
因為佐伯俊雄同時還操控著另一個時空，也就是真正的五條悟和夏油杰所在的時空。
絕對，不能把他們放出去。
伽椰子的領域是異空間，雖說一般咒術師都無法尋找到進入異空間的痕跡，但那個擁有凈化術式的咒術師可以發動大范圍凈化。
他能夠凈化一切，包括伽椰子的異空間和現世的連接！
夏油杰一旦從外部發動術式，也能對伽椰子的異空間造成傷害。
這也是伽椰子為什么會把夏油和五條都納入領域的原因。
而且領域是伽椰子的游戲場，即便夏油杰發動多少次的凈化，也無法凈化到伽椰子本身。
【——】
所以，即便佐伯俊雄想要關閉另一個時空，伽椰子也拒絕。
那個凈化術式，是個大麻煩。
必須把他關在哪！
沒有了俊雄的咒力支持，伽椰子也清楚，不能再硬撐下去了。
她必須打破僵局，否則在這個空間，被耗空的是她自己！
·
伽椰子的身形搖晃了一瞬間，像是維持不住人形，就快融化。
【“媽媽，不！”】
這是，佐伯俊雄的哭泣聲。
佐伯伽椰子充耳不聞，她立刻尖嘯一聲，天空變暗，身體扭曲變形，固定成了另一個人的模樣。
而那個人——
正是“桐原司”！
他腳尖踏地，腰部一擰，如同一支離弦的箭一般朝著桐原司迅猛攻來。
周身彌散著迷霧，連帶著周圍都被染上了一層冰霜。
兩把鐵扇驀然出現在“桐原司”手里，被他不斷的揮動著——
被附身后的“桐原司”用出了血鬼術。
【血鬼術·散落蓮華】
大量細碎的冰花瓣撲面而來，每一朵花瓣都如同刀鋒一般鋒利。
【血鬼術·寒烈的白姬】
從冰蓮當中生長而出的兩名少女，口中吹出一陣陣的凍氣，將周邊范圍內全部凍結。
【血鬼術·霧冰·睡蓮菩薩】
巨大的冰人菩薩出現在這里，原本是雙手合十的模樣，但捕捉到敵人的行蹤后就立即揮下了一記手刀。
砰——
桐原司所在的位置揚起一陣凍云，什么都看不見。
【——】
伽椰子緊盯著那里。
死了吧？應該死了吧？
屬于咒靈的紫黑色血液不斷從她的七竅里流出來，伽椰子已經到了極限。
下一剎那，外形同樣是冰人菩薩，同時它的嘴中吐出冰晶，將“桐原司”砸飛。
“要來血鬼術對對碰嗎？”
“奉陪哦。”
桐原司說著。
緊接著，無數寒冰尖柱從半空中墜落，將“桐原司”牢牢地釘在地上。
剎那間，那雙眼眸很快就失去了色彩。
“——”
桐原司以蓮花鐵扇遮臉，驚嘆道：“伽椰子小姐的領域還真是神奇，血鬼術既然都能——”
沒等他說完。
不遠處，又是一個“桐原司”凝實了身影，他豎起手指，擺出桐原司無比熟悉的手勢。
施放結界！
被自己的結界包裹住的桐原司揚起笑容——那就，來吧！
他會，全部殺掉。
無論多少個。
·
“砰——”
桐原司撫了撫臉頰，被冰錐穿透的大腦重新愈合，恢復完好。
只不過身上已經不能看了，衣服破爛得不行，全部都是“桐原司”不斷進攻留下的洞口。
桐原司眼眸中劃過一道血色。
稍微，有點餓了。
戰斗果然是非常消耗體力的事情，重新把自己的破爛身體拼起來也是。
伽椰子顯然已經被逼到絕路——
它再次發出尖嘯，切換軀體的速度越來越快，攻擊卻并沒有放慢。
周邊的景色也開始發生了變化，場景不停改變。
擁有上百張面孔的人，姑且稱之為人吧，隨著場景的變開始出聲呼喚——
【甜食店里：
“喲，小洋蔥！”
萬世極樂教，昏黃幽暗，墻壁上閃爍著寶石光輝的房間：
“教主，真花好擔心你啊嗚嗚嗚。”
高專宿舍里：
“司，吻我，可以嗎？”
辦公室內，戴著墨鏡的中年男人握著一沓資料，偏頭看過來：
“桐原，你回來了？”
鍛造坊里，滿頭白發的老者舉著一個鐵塊，朝他樂呵一笑：
“小司，快過來看！”
】
一幕又一幕。
他們既生動又鮮活，動作和神態也沒有絲毫破綻，在桐原司看來和真人一般無二。
虛幻與現實相交錯。
【“媽媽”】
在幻想與現實之間切換是需要伽椰子消耗咒力的，并不是不限次數。
佐伯俊雄已經察覺到了母親逐漸枯竭的咒力，但她還是不停，或者說，伽椰子已經沒有別的退路。
她必須要，殺死桐原司！
伽椰子強行繼續調動咒力，讓桐原司眼前的場景不斷切換，讓那些人拖住桐原司。
而她則是頂著“桐原司”的身體在旁不斷偷襲。
“呲——”
“呲——”
“呲——”
殺。
全部殺掉。
鮮血牽動了食人鬼的本能，殺意洶涌，桐原司不斷將武器送入那些人的胸膛或者是大腦。
他踏出的每一步，腳下都倒著其它人的尸體。
“司！”
焦急的、帶著濃烈擔憂意味的呼喊聲從面前傳來。
桐原司沒有停止步伐，他繼續向前走著，咒具刀刃壓進了夏油杰的脖頸，滲出了殷紅的血液。
他說：“司——”
桐原司歪頭。
眼神有些晦暗。
是真人還是幻象？他用了一些時間去分辨，哦，原來是真人呀。
真是好久不見了。
伽椰子的目的就是這樣吧？讓他分不清幻境和現實。
緊接著畫面又是一變，重新變成了新的場景，“桐原司”猙獰的面龐襲來。
·
不知道過了多久。
這是“我”。
又是一個“我”。
伽椰子從幻象中凝聚的“桐原司”，另一個“我”。
桐原司的視線從無力倒下的“軀體”往上看，看到了失去光澤的琉璃雙瞳，看到了橡白色的長發，柔輝似綢，如云如霧，瑩著珍珠般的光澤。
就這樣落在臟污的泥土中，黯淡無神的眼睛睜著，仿若被拋棄的工具一般。
“真難看。”
輕柔如絨羽的嘆息。
他站起來，回過身，此時他的身下已經是無數具“桐原司”“夏油杰”“五條悟”“枷場姐妹”等人的尸體堆砌而成的血腥王座——
無數次的殺死，無數次的刷新。
手臂麻木，呼吸紊亂，桐原司的眼睫上已然落下了極度深寒的絨雪冰晶，如同冰蝶般。
轉瞬間，冰雪消融。
同樣是冰系血鬼術，桐原司能夠控制冰的一切形態。
殺意彌漫。
或者說已經成了本能。
冷靜思考成了一種奢侈，層出不窮的虛像凝聚成現實，成為了伽椰子手中的刀刃。
他們前仆后繼，不斷消耗著桐原司的體力。
幻想與現實交織，編織出一場如夢似幻的清醒夢。
伽椰子不斷地穿插幻境與現實的片段，就是為了迷惑桐原司。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有意思！
桐原司臉頰上多了一些血色，喘著氣，酣暢淋漓的和“自己”打了幾場架，實在是有趣。
殺死了無數親密之人。
稍微……
有點上頭了啊。
桐原司的腳下已然是無數具森白的骸骨——他們既是“我”，也是“你”，更是“他”。
但是，突然，
好，空虛啊。
為什么？
想不通。
桐原司似乎有那么一瞬間脫離了軀體，浮在了空中，以[玩家]的視角觀看這一場鬧劇。
桐原司望著如同彌散著瘟疫的赤黑色天空，雙眸中高光暗淡。
“伽椰子小姐，你是幻象還是現實，我沒興趣追究了。”
“因為我，會超越幻象與現實。”
【在我的領域中——
我即是神。】
桐原司臉上浮現出屬于教祖的溫柔笑意，雙手攤開，淡紅指尖如蓮瓣。
圣潔與邪惡并存，光輝與災禍周旋，如同神佛畫卷當中的淡漠微笑的神像。
恐怖的氣息從他身上彌散開來，空間震動，唯獨他卻獨坐高臺，用神明的視角俯視大地。
同樣也是在俯視著這個即將崩壞、潰散的瘡痍之地。
神明降臨人間，俯視眾生——
融光耀目。
【領域展開——萬世極樂】
·
在我的領域當中，我即是神。
·
“咔嚓——”
領域碎裂的聲音。
“神明”從透著光的條形縫隙中，看到了兩個少年焦急的臉龐。
第080章 第 80 章
一分鐘前。
五條悟的“六眼”幾乎是瞬間, 就捕捉到了周圍某一處地點正散發著不正常的咒力波動。
并且引發了空間扭曲。
涉及到空間，絕對和小洋蔥有關。
這樣想著，五條悟一把拽住怪劉海的手臂，發動術式, 將兩處之間的空間壓縮到極致。
——！
霎那間, 兩人就出現在了那個位置。
只見半空中, 仿佛鏡花水月般，消融出了一個直徑約兩米的入口。
夏油杰隱約能夠從入口處看到, 另一個世界彌漫著不詳的赤墨色。
驀然，一個渾身灰白, 毫無血色的小孩背影從入口處一閃而過。
夏油杰迅速和五條悟對視一眼, 異口同聲道：“是佐伯俊雄！”
“跟上去！”
佐伯俊雄一向跟隨在伽椰子身后，跟著它, 必定能找到伽椰子的蹤跡。
兩人沒有遲疑，快速穿梭進了通道之后，抵達另一個世界。
在腳尖落地的剎那，
“哈？！”
五條悟瞪大了眼，掃視了一圈桐原司展開的領域, 大聲嚷嚷：“小洋蔥是不是晚上點燈偷摸學習了？領域展開都學會了？”
他都只是摸到了邊緣而已。
可惡！怎么能進度那么快？！
同伴進步太快, 襯得給五條悟補課的物理學教授在糊弄似的。
等出了這個領域, 一定要讓五條家換一個更好的老師！
五條悟哼哼唧唧——
原因無他，因為領域展開真的是鳳毛麟角的咒術師，才能做到的高級操作。
據五條悟所知，現在能展開領域的咒術師不超過一只手。
五條悟摸索著下巴：“不過，奇怪的是, 小洋蔥沒有術式啊？”
領域是基于術式構筑的具象化空間，沒有術式的咒術師根本無法展開領域。
驀然, 五條悟眼睛一瞇：“哦，老子看到了！”
“是解析！”
桐原司將‘解析’設定成了領域內所需要的‘術式’！
“果然是小洋蔥，好作弊的外掛！”
五條悟叉著腰，嘴上這么說著，眼神卻很亮，眼眸中閃爍著得意與驕傲。
桐原司原本就是結界術拉到頂點的特殊存在，在咒力方面的構筑遠超其它人一大截。
且在領域的包裹下，咒力不逸散的前提，桐原司能夠靠結界獲取到敵方的一切咒力信息。
如果說構筑一個物體或是結界，需要從零開始，將咒力搓成一條細線，繼而編織出一張大網；
而解析，則是相當于拆線。
也就是說，桐原司拉到頂的結界術天賦，加上領域提供的信息——
代表著他能拆解的不僅是結界，還有咒力！
處在領域當中的人，一舉一動都會被看透，一切反抗都是無意義的，所有牽動咒力的動作都在無形中被‘解析’。
在桐原司的結界當中，一旦被‘解析’針對，相當于變回了普通人，并且舉手投足都被領域的主人控制。
·
夏油杰耳邊，五條悟的聲音逐漸飄遠了。
當夏油杰的視線定格在展開領域的桐原司身上的那一刻，他的心臟，忽的，重重地跳了一下。
冷漠疏離，孤如神明。
眉宇間的神色，恰好與記憶中某一剎那重合。
桐原司似乎隨時會拋棄一切，絕不回頭，也絕不留戀。
他會到哪去？
夏油杰不知道。
胸腔中跳動著的心臟仿佛被一只透明的手掌緊攥，又仿佛懸掛著一塊頑石，拉著他往下墜。
他的身體里仿若藏著一根線，“嘣”得一下被扯動，叫他情緒起伏。
但夏油杰很快收拾好了情緒，平靜下來。
揚起重逢后的驚喜笑容，為學會領域展開的桐原而感到發自內心的高興。
·
桐原司的領域很特殊，是常見的閉合型圓形領域，但從仿佛無限延伸的空間來看，似乎有不同。
且以站立在領域中央的桐原司為分界線，左右兩邊卻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左邊堆放著森白的枯骨，彌漫著腐朽與血腥，散發著讓人心悸膽顫的寒意。
一株株猩紅彼岸花從尸山血海中怒放，搖曳，恣意搖擺，是墮魔地獄。
白骨堆砌的王座森冷。
布滿荊棘。
而另一邊，則是神龕降世，圣愛融冠，潔云白霧當中，矗立著無數虛影，他們臉上都掛著幸福的笑容，如在云宮仙境。
遠離一切悲傷、苦難與災禍，被幸福包容。
晴空、鮮花，歡樂。
洋溢著整個世界。
兩邊看起來，更像是神魔對峙。
桐原司站立在領域中央，半神半魔。
·
【“媽媽！——”】
察覺到母親陷入困境，佐伯俊雄無比恐慌，不、決不能讓媽媽也死掉。
佐伯俊雄違背了伽椰子的命令，不管不顧地在兩個時空之中撕開一條通道！
可，在佐伯俊雄踏入桐原司的領域的瞬間。
嗡——
仿佛靈魂都出竅。
佐伯俊雄無法動彈。
仿佛被神明凝視，分明四肢還受控制，卻無法做出任何行動。
似乎有無形的絲線將他牢牢捆縛，將他當做了提線木偶，在這個空間當中，他已然是“神”的傀儡。
【“喵——”】
微弱的貓叫聲響起，代表著佐伯俊雄正在借用黑貓的力量。
——川又伽椰子曾在學生時代養過一只黑貓，叫做小黑，后來它死了。伽椰子又送了一只黑貓給兒子俊雄，取名叫做小瑪，后來，它也被佐伯剛雄在盛怒之下殺死。
小瑪死得很慘。
它是被佐伯剛雄拽著尾巴砸在地上摔死的，腦漿混著著血液碎了一地，然后被隨意地丟棄在院子的角落里。
小瑪死后，也成為了咒怨的一部分，與俊雄密不可分。
佐伯俊雄借用了黑貓的力量，是想要拼死反抗。
卻被領域無情地鎮壓。
不得動彈。
【不！——】
伽椰子發出寂靜的嘶吼。
一旦進入那個人類咒術師的領域，必中術式絕對會死！
伽椰子又驚又懼，它的腦海中再次閃過那一雙眼眸，混亂的畫面不停在她眼前閃回。
它想痛苦地抱住頭，它想撕扯著自己的頭發，它想發出尖嘯。
但它什么都做不了。
在領域的硬拼里，它已經落入下風，如今，伽椰子的領域已經被桐原司的領域壓制。
伽椰子身處地方領域，四面楚歌。
要死了？要死了！
伽椰子想要逃，想要離開，可它卻也清楚，已經、已經無法回頭了！
現在她只能去賭，賭幸運是否會眷顧？賭用盡全力、拼死一搏之后，還活著的一方是否是他們母子？
【——】
伽椰子顫抖著將手撐在地上，想要爬起來，紫灰色的血液不斷從她的口鼻之中涌出。
一次、又一次。
“咚！”
伽椰子被無形的力量壓了下去。
它的外形已然開始潰散，融化的軀體逐漸從身上掉落，砸在猩紅的血河當中。
【grrrrrrrrrr——】
每次抵抗都以失敗落幕。
伽椰子不斷地陷入絕望。
噠。
噠。
是腳步聲。
桐原司緩緩朝它走來，世界噤聲，唯獨剩下的如同死亡預告般的腳步聲。
伽椰子恐慌之極。
怎么辦？該怎么辦？
【不行——】
【完全不行——】
【甚至連一絲抵抗的念頭都不能有！——】
藏匿于皮囊之下的伽椰子被剝除了偽裝，露出她那張與光盤中一般無二，慘白發青的臉。
她“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如果田沢先生在這里，必定能看出，這是教眾們在面對教祖時，最虔誠的姿態。
額頭觸地，身體匍匐，以最謙卑、虔敬，誠懇的姿態向神明禱告。
祈求神的憐愛。
終于，腳步聲停下。
桐原司走到她面前。
微微俯下身，輕聲問道：“伽椰子小姐，請告訴我——”
“是誰？”
“是誰將你送到我面前？”
【不——】
“如果是誤判了我的實力，將我拉入領域當中，后續不敵我，不是直接將我吐出去就好了嗎？”
“就像組屋老師那樣。”
“為什么一定要把我封閉在另一個時空當中，對于伽椰子小姐來說，不是得不償失嗎？”
【不——】
桐原司歪頭，輕笑道：“伽椰子小姐不必急著否認。”
“特級咒靈擁有一定的智慧，想來我說的話，你也能聽懂。所以，給我們雙方都節省一些時間，好嗎？”
沉默。
還是沉默。
十秒鐘過去，匍匐在地的伽椰子沒有給出任何的回復。
桐原司輕嘆一聲，直起身，“好吧，既然伽椰子小姐如此堅持，真是讓人感動。”
“所以，我也要來硬的嘍？”
桐原司調轉目光，視線落在了不遠處的佐伯俊雄身上：“首先就從”
伽椰子牙根緊咬。
不、不！
【“媽媽——”】
佐伯俊雄小心喊著，卻沒有聲音，只有口型。
他很乖巧，即便不得動彈，也只是乖巧地盯著伽椰子，等待著她的下一步指示。
俊雄是伽椰子的小孩。
俊雄是媽媽的孩子
媽媽？
是的，他在叫自己媽媽。
頭痛、頭好痛！
佐伯伽椰子敲打著自己的腦袋，生前的記憶如幻燈片一般在腦海中閃過。
【不——】
對上那雙稚嫩的眼睛，伽椰子開始動搖，它的胸膛正在不斷地起伏，弧度很小。
伽椰子爬了幾步。
迫不及待地開口坦白：【是、是——】
在那個名字即將出口的剎那，呲！
忽的，一根樹枝從伽椰子的口腔中長了出來，在瞬息之間變粗了數倍，幾乎將她的喉管撐到裂開。
“堵”住了她的嘴。
樹枝還在不斷生長，讓人毛骨悚然的詭異畫面還在繼續。
“這是……”
‘解析’無法阻止！
那就是——
桐原司翛然抬起眼，直接將領域解除，眾人再次回到了俊雄掌控著的那個時空當中。
【嗬、嗬——】
伽椰子已經無法發出聲音。
櫻花花瓣肆意飛舞。
從伽椰子身上長出來的樹枝仍然在不斷生長，眾人耳邊都響起了植物生長的聲音。
讓人毛骨悚然的詭異。
再次腳踏實地后，第一個察覺到真相的是五條悟，脫口而出：“違背束縛的懲罰？！”
夏油杰：“懲罰？！”
五條悟點頭，面色有色凝重：“‘束縛’的懲罰，與人類社會的法律條文不同。”
“法律判刑根據犯罪者本身來量刑，需要時間斟酌，但‘束縛’的懲罰不同——”
“一旦違背‘束縛’，懲罰會即刻降臨，而且懲罰隨機，誰都無法預判到懲罰內容具體是什么。”
不過現在看伽椰子的表現，應該是最嚴重的那一種。
【！——】
瀕臨死亡的哀嚎充斥著痛苦與絕望，伽椰子無法反抗。
茂盛蓊郁的櫻花樹枝從它眼耳口鼻中生長出來，汲取著伽椰子的生機，以它為土壤竭盡生長。
伽椰子，此刻是土壤般的存在，為櫻花樹提供著養分。
它迅速地枯敗了下去。
【“媽媽——！”】
稚嫩的、悲愴的呼喚聲傳來。
是佐伯俊雄。
它并未再攻擊任何人，而是跑向生命垂危，幾乎化作一棵樹，消融在天地間的母親。
佐伯俊雄蜷縮在伽椰子已經看不出人形的身體旁邊，如同一只被拋棄的小獸。
【“媽媽——”】
它小聲呼喚著。
一只黑貓的虛影凝成現實，趴在俊雄的脖頸邊，那雙豎起來的詭譎幽的綠貓瞳緩緩閉合。
另一只身形要更嬌小些的黑貓虛影，則是盤桓在伽椰子殘破的身體旁邊。
隨著櫻花花瓣的飄舞，兩道微不可聞的呼嚕聲響起。
——‘小黑。’
——‘小瑪。’
——‘好久不見，Kayako，喵。’
·
桐原司并沒有去打擾他們最后的團聚，再者，也是因為伽椰子活不下去了。
“伽椰子身上的束縛不是自我束縛，而是雙方結下的束縛，違背后才會有‘隨機’的懲罰效果。”
夏油杰眉頭一皺。
身為特級咒靈的伽椰子，居然與其它人定下了束縛？
而且這個束縛，明顯是不想讓桐原司他們知道背后布局之人。
一旦話題涉及到“幕后之人”，伽椰子就會被定下的束縛反噬。
說罷，五條悟煩躁地嘖了一聲，揉了揉頭發，想到一個慣犯：
“不會又是那個腦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