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第二十章
“嘀嘀嘀嘀——!”
放在桌側的手機突然振動, 好不容易擺脫了那個聒噪的家伙,獨享靜謐房間的人認命般睜開眼,去拿手機。
10:30,
備注為[豬]的人發來一條短訊。
宮治沉默了下,很想當即關機繼續睡覺。
嘆了口氣,他還是點開了聊天框。
希望那家伙發來的真是什么要緊事……
[From豬:【圖片】]
宮治:?
手指微動,他點開圖片。
似乎是誰偷拍的另一個人的手機,除了屏幕停留在一個Line的聊天頁面外其他什么都沒有。
什么東西。
宮治心平氣和, 回手發了個“?”。
瞬間顯示已讀, 一看對方就是在蹲點,狀態欄瞬間跳轉正在輸入中。
[From豬:【圖片】]
這次又是一張圖片,與剛才那張不同, 似乎是故意截取的一部分,放大數倍, 以至于整張圖片上其他內容模糊一片,稍微清晰點能看見的就只剩下三個字、
——‘侑前輩’。
手機又是一下顫動, “嘀”地傳來新訊息進來的聲音。
宮治瞥了眼。
[From豬:哎~我也不想的,可是白木那家伙非——要這么備注, 我也沒辦法啦——]
[From豬:畢竟我可是十、分、可、靠的前輩, 稍微讓一下后輩也不是不行~]
宮治:……
這家伙在做什么。
他沉默了下,手指微動,干脆利落、倒頭就睡。
那邊,宮侑咕嚕咕嚕輸了一大串文字, 譬如[都說了備注宮侑前輩就好,結果非要備注侑前輩, 也太自來熟了吧這個一年級!]
譬如[阿治你可一定不能像我這么好說話,一定要言辭嚴謹地拒絕他知道嗎!]
譬如[對待這種任性的后輩一定要讓他知道我們做前輩的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套近乎, 所以這個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阿治,你一定能做到的對吧!!]
滿意看著自己的一番成果,宮侑手指一點、當即就把這段表面是‘關愛’實則是‘炫耀’的小作文發送給備注為[蠢豬]的對象。
下一秒,偌大的紅色感嘆號沖入眼底。
宮侑:?
什、什么東西??
“怎、怎么了嗎,前輩?”
白木優生自始至終都在認真觀察著坐在對面的人的表情。
從剛剛開始,前輩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東西,拿著手機一直在輸入文字,訊息提醒聲不斷,似乎在與誰火熱交談著。
但僅僅片刻,表情就飛快變化,仿佛受到了極大沖擊,處于一種要怒不怒的中間態。
他有些擔憂,小心翼翼詢問。
“沒——什么!我才沒在生氣呢!”宮侑氣沖沖把手機塞回口袋,面上努力要裝成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
只是額頭上蹦出的青筋出賣了他。
原來在生氣啊。
白木優生輕輕眨了下眼,小小聲應道。
“這、這樣啊……”
就是不知道,是誰突然惹前輩生氣了。
“怎么、你很在意?”宮侑雙手插兜,余光輕微一瞥,漫不經心道。
他們離開了甜品店,正在去往排球館的路上。
白木優生預定的那家排球館離這里不遠,步行只要七分鐘,此刻兩人并肩一起走著,同樣背著球包,身形高挑挺直,肩寬腿長,回頭率很高。
但一個從不在意他人視線,一個雖然在意他人視線,但此刻自己的注意力全數都在身側之人身上,分不出心神關注其他。
“是的。”
白木優生點點頭,打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直球。
哈哈、他就知道這個一年級怎么可能會說……
欸?!
宮侑才從自己居然被單向拉黑的郁悶中走出,乍然得到記直球,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你你你你、你——”
卡頓結巴,明顯沒做好準備,宮侑驚疑不定。
這家伙居然會打直球,難道剛剛在甜品店換人了??
白木優生疑惑,也同樣望去,注意到宮侑表情,他理解了下,遲疑蹭了蹭臉頰開口,
“嗯、因為那個…今天是我約前輩出來,擔心會有哪里做的不好、讓前輩不開心,所以,在意前輩的話……是認真的。”
他說得不快不慢,語速均勻,咬字也清淺清晰。
宮侑眼瞳緩緩大睜。
白木優生:“如果前輩介意的話,我也可以……”
“不不不不不——!”
宮侑猛地出聲,手掌摁著胸膛大喘氣,幾乎是炸毛般望著面前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在說什么的灰發少年。
不、不是…這家伙稍微拉近些關系后說話怎么這么微妙。
還是說……他原來是這種性格嗎?!
白木優生被阻止,也不惱。
很聽話地閉嘴,做一只米菲兔,認真地等待著宮侑開口。
宮侑見他這幅模樣,到了嘴邊的話也說不出來。
他沉默了下。
好像這幅模樣也不是不行……畢竟不算討厭什么的。
自詡前輩的狐貍飛快瞥了眼,“算、算了,勉勉強強就這樣吧。”
白木優生彎眼立答,“好的!”
什么啊、答應得這么干脆……
“啊、排球館已經到了,”白木優生余光瞥到不遠處的目的地,低下頭掃了眼手機,
“前輩,沒問題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進……”
宮侑別過臉,不知又在因為什么生氣,哼了聲,“知道了!”
白木優生頭頂緩緩冒出一個疑惑泡泡。
嗯?怎么感覺前輩……好像突然又變得不開心了。
難道又發生了什么嗎?
白木優生注定得不到答案。
畢竟狐貍心,海底針。
但現在也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
他將更多注意力放在排球館。
今天出來的目的就在此,能被前輩托球啊……
想想都會開心。
預定的這家排球館兼具排球教室與球場功能,白木優生和宮侑選擇的球場就在排球教室旁邊,能夠清楚看見些國小生在練球。
宮侑只隨意瞥了眼,視線一轉就轉到白木優生身上。
白木優生抱著球,靜靜站在那,看著那些勾肩搭背、默契配合的孩子。
有那么一瞬間,他似乎垂了垂眼、翡綠色的眼底流露出一點小小的落寞。
但他立刻就意識到現在已經與那時不一樣,現在、他已經有可以信任的——
身側,宮侑突然不耐嘖了聲。
長腿一跨,高挑身影壓下、直接站到他身邊,抱臂目光瞥過,宮侑沒好氣開口,
“快點快點,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別磨磨蹭蹭的!”
白木優生:“是、是!”
嚴嚴實實擋住望向吵鬧處的目光,宮侑腰側夾著個排球,落后一步就這么跟在身后督促著面前人上場。
白木優生不太習慣走在前面,總是遲疑地想要回頭看他。
“……干嘛。”
沒好氣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老是回頭,難道后面有什么吸引你的東西嗎!”
白木優生欲要張口。
“記住!我今天只是陪你托球,要是再走神的話我就要回去了!”
“!”
這下子有再多話也不敢說,白木優生眼觀鼻鼻觀心、絲毫不敢分神。
糟、糟了,萬一走神的話讓前輩生氣就完了。
宮侑瞇起眼,盯著前面的灰發少年背影。
眼見著是沒再透猶豫回頭、這才抱臂勉強哼了聲。
早這樣不就好了,他這個高中第一二傳手都站在了這里,居然還有空看其他雜七雜八的。
簡直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踏上球場,一瞬間,白木優生呼出口氣,緩緩靜下心來。
“那么——就先來測試一下能夠做到什么程度吧~”
宮侑輕飄飄開口,與語氣截然相反的是他面上的表情。
雖然是瞇眼在笑,但是全無一絲真切笑意。
從握著排球進入到球場的那一刻、表情的細微變化。
白木優生分辨得出來。
他知道的、宮侑前輩討厭那些球技很差的人。
如果球技很差還猶自不知,就更加沒好臉色。
但他并不是什么杰出的、或是能以一己之力帶動全隊獲勝的類型。
所以……最少也要做到不被前輩厭惡的程度才行。
他會去努力成為,前輩最順手的工具的。
助跑、起跳、扣球。
最高擊球點在340cm,擅長手、左手。
一點金瞳迅速劃過,狹長眼尾緊隨跨出第一步的身影。
他在跑,毫無保留,像初次使用這具身軀毫無克制。
膝蓋彎曲、蹬地起跳的一瞬伴隨著一聲響,那雙翡綠的瞳孔倏然一轉直勾勾盯來。
泛冷的、冰涼的、與平素展現出來的性格截然不同的。
是兔子?還是狼?
披著一層灰色絨毛,落單奔走在荒寂原野上,風馳電掣間難以捕捉其真實面目。
當然——唯獨不會是犬。
他自己或許毫無所知,但宮侑卻早已發覺。
這家伙……真是有意思啊。
白木優生扣球前的一個習慣,看向二傳,他在要球。
不去思考當下境況,不考慮可能發生的后續,只凝視著現在、不去在意未來。
‘給我球吧。’
‘不給我嗎?’
啊啊、真是的……攻手們難道都是這么任性的家伙嗎?
就算平時表現得有多么膽怯懦弱,結果——到了這個時候還是會暴露本性啊。
喂喂、最起碼敬語什么的多少也得好好說完才對。
宮侑心底漫不經心打發著,而一雙屬于狐貍的金瞳卻直勾勾盯著。
在場上這么撒嬌可沒辦法每次都滿足你,貪心的家伙。
不過現在嘛——還是可以的。
金發二傳唇角微勾,心情很好抬起手,視線掃過上挑,指尖觸球的輕微Touch一聲,
畢竟——這可是專門為你定制的大餐,多少也得等好好吃完再來向貼心的前輩隆重道謝吧!
破空聲,黃藍雙色球迅速橫跨球網,拉出一道迅疾弧線、瞬時到達手邊。
狐貍二傳瞇起眼。
‘扣下去’
他的視線在傳述這一簡單指令,是命令、是要求、是最基本的前提。
白木優生從來不會拒絕來自他的任何給予。
直線、中線、小斜線。
排球到達手邊、不偏不倚正正好好,最佳扣球區,舒服到可以全部達成。
高中第一二傳的名號不是浪得虛名。
果然、果然,只有前輩——
翡綠的眼瞳緩緩亮起,如揭開薄霧的密林,手掌觸球,“嗒”地一下,從手臂到手腕手指尖都在施力,青筋凸顯,揮起的手臂攜帶無與倫比的力道,重重扣擊在皮面之上。
“砰——!”
“咚——!!”
白木優生落地,望著落點還在滾動的那一球慢慢攥緊掌心。
再一次,扣下了。
與接到二隊的二傳前輩的托球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沒有陰翳、沒有束縛、沒有痛苦。
無比輕松的、感覺似乎就可以這么一直在球場上直到最后。
“哦——?”
“勉強還可以嘛,這個力道。”
宮侑單手插著腰又從球框里捉了只排球,握在手上這么說道。
白木優生慢慢收回望向滾遠的排球的目光,微側臉、視線直直對上似是才瞥過他的宮侑。
“嗯、是的。”
灰發少年點頭、很認真地這么開口。
宮侑自如,一派隨意,“嗨嗨~這樣才對,畢竟要是連我的球都……”
“……要是連前輩的球都打不出去的話,”意料之外的、白木優生接上他的話。
高的、低的聲音銜接在一起。
宮侑挑了下眉。
白木優生看著他、微微彎了下眼角,“根本就是廢物,對吧?”
哎呀哎呀、這不是很清楚嗎。
平常看著那么懦弱的樣子,一旦扣球成功就隱隱約約能看到性格的另一面了啊。
宮侑單手握著球,視線輕飄飄落在面前之人的臉上。
白切黑的類型嗎。
嗯…好像也挺不錯。
畢竟會咬人的兔子總比一個勁兒被雜魚欺負、還呆呆不知反抗的笨蛋兔子好多了。
宮侑收回走遠的思緒,瞇起眼,懶散道,
“只是這樣可沒辦法讓我滿足的,你知道的吧?”
當然。
白木優生并不認為只憑借自己這么簡單的一個扣球就能攥住前輩全部的視線。
他還沒強大到可以自信到那的程度。
“我知道的。”
白木優生彎起眼,“……現在的我,還沒有到達能被前輩使用的程度。”
——嗯?
宮侑停了下。
捕捉到某個字眼,骨節分明的頎長手指不輕不重敲了下排球的皮質面。
白木優生還在道,“但是,我會做到的。”
只空口白談‘努力’是不夠的,要動起來、要做起來,要有切實可見的進步、要真正意義上地向前走,更加靠近。
要主動靠近、不能停留在原地回頭看。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愿意給他托球、對他釋放好意的對象。
不能就這么輕易錯過。
白木優生看著站在他面前的宮侑。
金光閃閃的前輩,自信、驕傲,強勢、自由。
抓住他的視線,一定要派得上用場。
如果成為最趁手的工具,最適應的選項,那么、總有一天……他會成為那個永遠不會被放棄的選項。
說不定,前輩也會愿意夸夸他、說他是個好孩子之類……
這是他的愿望。
所以,帶著真切的期望,白木優生無比認真且專注地開口。
聲音低低淺淺,縈繞在耳畔,流水一般。
“侑前輩,拜托您,請更多、更多地看向我吧。”
他會成為最順手、最能匹配得上前輩的工具的。
“……”
次日,
稻荷崎第一體育館,角落,
“呃啊啊啊啊——!!!”
“別發瘋,把北前輩引過來你就完了。”
掃過一會兒抱頭沉思一會兒突然撞墻發瘋,不知在撓墻哀嚎什么的金毛狐貍,宮治直接略過,冷淡開口。
關心后輩的赤木路成湊過來,托著下巴盯著看了半晌,發出致命疑惑,
“阿侑這是怎么了?”
宮治面對前輩時態度稍作好轉,言簡意賅,“不知道、昨天回來后就成這樣了。”
“——欸?”赤木路成疑惑,“昨天是發生了什么嗎?”
宮治:“沒什么,就是跑去幫一年級的托球。”
尾白阿蘭:“托球?”
望著不知從哪竄出來的三年級前輩,宮治表情沒什么變化,點了點頭。
稻荷崎的傳統作風、八卦,他早就已經習慣了。
“哪個一年級?話說起來昨天不是休息嗎,阿侑居然舍得用休息時間去陪一年級的孩子練習,真是長大了啊!!”
赤木路成一副‘自家不省心的孩子終于成熟了,當前輩的好欣慰好開心’的表情,就差原地擦拭眼淚。
宮治視線游移,避開臉道,“是那個、叫白木的。”
“哦哦哦哦?”
尾白阿蘭一敲掌心,“這么說起來,阿侑似乎很關心那孩子,真是的、逐漸也有前輩的樣子了,真是長大了啊。”
他蹭了蹭鼻子,眼看著就要感動*2。
“前輩——你們!真的——好啰嗦啊!!”
自己憋了半晌,苦思冥想不得出的宮侑爆發,“不要隨便亂猜別人的事啊,很容易就讓人反感的嘞!!”
猜對了。
在場三人心里同時劃過。
尾白阿蘭咳了聲,很有前輩架子開口,“這樣,阿侑,你一個人在那憋著也是憋著,有煩惱的話說出來怎么樣?前輩們也可以幫你解決解決。”
實際上是好奇心作祟,實在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赤木路成點頭,“就是就是,有問題的話大家一起幫忙才更符合我們稻荷崎的作風吧。”
假的,稻荷崎沒有這樣的作風。
宮治在心底吐槽完,默默就要轉身離開。
怎么看都很麻煩,這個時候被攪進去的話絕對會變得糟糕。
“哈——?我才不要,前輩你們一看就沒安好心,我是絕對不會說的!”
“你小子——受死吧!!”
“……”
宮治裝作沒看見轉身。
“啊、早上好,前輩!”
“……早上好。”
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運,轉頭就撞見了這個極有可能是造成宮侑那家伙異常的罪魁禍首。
灰毛狐貍放空思緒,視線慢慢停在身前人的臉上。
余光微動、瞥到張紙,宮治隨口問了句‘那是什么’。
“啊、這個……”肉眼可見的、面前的灰發少年面上有點慌亂。
定了定神,他勉強道,“是……要交給北前輩的。”
“哦、這樣。”宮治得到答案就點到為止,
“北前輩剛剛去了二館,你直接過去就好。”
“是、是的!”
眼見著灰發少年身影就要擦肩而過,宮治想起什么,慢吞吞在心底嘆了口氣,還是開口道,
“你昨天……和那家伙有發生什么嗎。”
白木優生一愣,“欸、欸?”
宮治:“他一回來就發瘋,喏,剛剛還在那里——”
宮治努嘴,示意他去看向宮侑在的角落。
白木優生順著他的指引望去,只看見了面面相覷的尾白阿蘭和赤木路成。
在他們旁邊,一道身影正無比專注翻著課本,看起來……應該是在認真學習…吧?
等等、宮侑……認真學習?在排球館??
這個場面實在有點槽多無口,宮治死目。
他干脆利落,“白木你走吧,什么事都沒有,是那頭豬在發瘋。”
“欸…好、好的。”
白木優生小心翼翼過去,隨著距離靠近、他能更加清楚看見坐在那專注看書的人的情況。
果然、不愧是侑前輩啊,居然在排球部的訓練時間也能兼顧學習什么的。
真是前輩的作風。
他也要向前輩學習才對。
絲毫不知自己濾鏡有多厚的白木優生將這點放在心上。
但現在去找北信介更重要,他只能一一和前輩打完招呼后匆匆向著二館去了。
灰發少年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門口。
宮治瞥了眼,默默在裝腔作勢的大尾巴狐貍旁邊蹲下,盯了半晌,
“……喂,”
宮侑沒好氣,“干嘛!”
宮治:“你書拿反了。”
宮侑:“……”
他手忙腳亂當即顛倒過來,憤憤地又要開始撓墻了。
怎么辦、該不會被那家伙看見了他拿反了課本吧!!
但是距離還遠,應該是不可能看見的。
但要是真的看見了怎么辦?!
“道具哪來的?”
宮侑哼了聲,拒絕作答。
赤木路成與尾白阿蘭對視一眼,語重心長。
“阿侑,不管發生了什么一定要堅持,千萬不能放棄自己啊!!”
宮侑:“?”
他是真的有些無語。
“居然連阿侑都被逼得去看書了,果然是發生了什么重大事件吧!”
“——說不定是毀滅性的?!!”
“糟了,要不去告訴阿北吧?”
金毛狐貍皮毛一緊,當即叫停。
“我沒事!我沒事!!”
宮治及時跟上,“前輩們,他裝的,不用驚動北前輩。”
開玩笑,要是真請來北前輩,連帶著他也沒好果子吃。
尾白阿蘭與赤木路成盯著宮侑看了半晌。
“我真的沒事!!”
“……真的?”
“沒錯!!”
“……”
“那阿侑你剛剛是在……”
宮侑沉默,被問到痛處。
不是、這到底該怎么說啊!
那家伙居然說什么“請更多更多地看向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而且,還有那什么……“使用”。
話難道是這么說的嗎?!
“被使用的程度”……怎么聽都很奇怪啊!
明明就是個兔子,說出來的話怎么都這么…澀情、呃呃呃……
金毛狐貍又想去撓墻了。
到底是他解讀的問題還是那家伙說話的問題,
無論怎么想都完全想不通!
昨天的托球訓練結束后,兩人分別回家。
宮侑就一直耿耿于懷白木優生的話。
在托球時還沒什么感覺,一旦離開了球館,這些話就卯足了勁兒往腦子里鉆。
一直到現在都時不時竄出來彰顯那么一下存在,弄得他完全正常不了。
“前輩,”
半晌,靜默許久的人突然出聲。
雙雙托著下巴的尾白阿蘭與赤木路成立即應聲,“怎么了,終于決定好要向前輩求助了嗎!”
那倒不至于。
宮侑心底吐槽,怎么看告訴面前這幾個湊熱鬧的家伙實情絕對會變得更早。
他只視線飄忽了下,強撐著鎮定道,“如果——如果——”
“嗯嗯?”
“快說快說,阿侑!我已經洗耳恭聽了!!”
“不是我!!”狐貍炸毛,“不要誤解了啊!”
兩個三年級自然是一番應聲應過去。
“就是,”宮侑難得不是直接大喊大叫,而是語速飛快,
“如果有個人說拜托請一直看著他,這種話到底該怎么理解啊!!”
宮治側目,素來沒什么表情的臉龐微動。
意思是……
兩個三年級:“……啊?”
“就是那個——那個啦!”宮侑深覺自己就不該拿來問。
真是的、所以還是怪白木……
算了,還是怪前輩們聽不懂他的話吧!
“雖然不知道究竟是誰和阿侑你這么說的,不過這句話怎么聽……都很像那個那個吧?”
尾白阿蘭擠了擠眼,赤木路成單手摩挲著下巴,也跟著點了點頭。
“果然、阿侑也到了這個年齡的啊,是該考慮這件事了……”
宮侑打了個寒顫。
“不是、怎么越說越奇怪了啊!!”
赤木路成與尾白阿蘭堪稱慈祥地望著面前幾乎炸毛的狐貍后輩,滿是關愛道,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
“……傳說中的?”
“對啊!傳說中的——告白啊!!”
宮侑:“?”
宮治:“……”
什、什么東西?
尾白阿蘭抱著胸,模樣陶醉道,“那種——希望你的視線能停留在我的身上,拜托請更多更多地看向我,絕對就是這樣!”
赤木路成點頭,無比篤定道,“沒錯、電視劇上就是這么演的。”
宮治已經不想吐槽了。
現實怎么看都和電視劇都不一樣吧,能相信這種話的人絕對是沒什么腦子的……
他側頭,看向宮侑。
啊、信了。
果然是沒腦子的豬。
宮侑沉默,宮侑思考,宮侑回憶。
所以……‘使用’和‘請更多更多看向我’的意思,原來是這個嗎?!
這邊一派混亂,徒留唯一清醒些許的宮治應付著三個陷入‘戀愛告白’課題的麻煩。
而白木優生那邊,狀況也沒有好很多。
他是去找北信介詢問健康檢查表和合宿申請表的事,疊起來的紙張遞交到面前。
稻荷崎的年級健康檢查一般安排在開學的第一個月的月底,檢查完畢后會向有問題的學生發送問題表單,參加了運動社團的學生還需要將附件交給社團的總教練。
“健康檢查出現了問題啊。”
“是、是的。”
打印出來的表單上是大批標紅,北視線微動、一一掃過。
營養不良,缺少微量維生素,加上一些輕微但組合起來就有些棘手的問題。
雖然并不影響社團活動,但是身體是最首要的。
大概之后會稍微做出點訓練調整吧。
想到之前的加訓事件,北慢慢垂下眼,將表單折好收好,
“結束后我會交給教練的。”
“好……麻煩前輩了。”
北沒有結束話題,拿起另一張未被填寫的空白紙張,平靜開口,
“合宿申請沒有親屬簽字,部內是不會通過的,白木。”
“啊,”白木優生頓了下,“這、這樣啊……”
他視線微垂,落在被北拿在手里的那張申請表。
監護人簽字的地方時一片空白。
“有什么問題嗎。”
“沒…沒有的。”
白木優生抿唇,還是小小掙扎了下,“北前輩,合宿是一定需要親屬簽字嗎?”
北給出了確切回答,“是的。”
“合宿定在五月的黃金周,今年教練組似乎另有安排,大概會離開兵庫,去遠一些的地方。雖然合宿通勤與住宿處是有校方支持、但安全原則上、參加合宿的人都必須要得到親屬簽字。”
親屬簽字。
白木優生立在原地,沉默許久。
“是親屬不在這里嗎,”北出聲,“我記得你是從東京升學過來,如果遇到困難的話,可以直接在部內與親屬聯系……”
“不!那個就不用!!”
白木優生條件反射出聲,他一時沒控制住,十分失禮地打斷了北信介的話。
他囁嚅,小心翼翼道歉,“抱、抱歉,北前輩……”
……又變成了入部時候見到過的那個樣子。
北看著。
畏畏縮縮、膽怯懦弱,不敢直接對視,ptsd嗎。
“沒關系。”北信介平靜道,“有什么麻煩都可以來找我。”
白木優生輕輕點頭。
“現在,先過去吧,”北抬起眼,望向門口的方向,
“有人一直在等你。”
話語一出,白木優生愣了下,
欸,等…等他嗎?
雖不解、但還是聽話轉過頭。
大概是平介或者一年級的隊友,不知道是發生了什么事情才會一直在等……
啊。
入目的是一道高挑身影,正雙手插兜不耐掃視著二館。
視線掃射、終于瞄準到尋找對象,直勾勾盯過來。
還沒待他張口要說些什么,面上表情卻倏然變得無比奇怪。
一種夾雜著疑惑、不解、生氣……還有看不明白的情緒。
北還站在他身后,拍了下他的肩,“去吧。”
白木優生輕輕抿了下唇。
一直在等他的……是侑前輩啊。
為什么會…?
白木優生還是乖乖地過去了,“是怎么了嗎,前輩?”
“……”
宮侑的表情已經在剛剛他來的那段路上變化了許多,現在定格在一種奇怪的凝視上。
是他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白木優生蹭了蹭臉頰。
“喂,你……”
宮侑出聲,白木優生迅速抬頭認真望去。
“在、在的!”
不知為何,面前的狐貍前輩表情變得更加奇怪。
白木優生有些擔心,“前輩,是我做錯了什么嗎?”
宮侑心底深吸一口氣。
他嘖了聲,已經到口的話語轉了一圈又退回,他一張口,莫名拐到了個南轅北轍的方向,
“——剛剛、難道有誰欺負你了嗎?”
白木優生一愣。
見他這幅模樣,宮侑心底憤憤。
更沒好氣,“說吧,誰欺負你了,多少也是前輩,幫你解決一下也沒什么……總之別支支吾吾的、快點說出來!”
白木優生是真的不解,小心瞥著宮侑的表情,“沒、沒有的,稻荷崎的大家都很好,沒有誰會欺負我的……前輩。”
“哈?”宮侑突然出聲,白木優生身體一顫,有些緊繃。
“那你怎么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我還以為又有誰不長眼地……”
他越往后說聲音越小,無奈抓了抓頭發。
真是的、明明是過來當面質問這家伙的。
結果卻先一步改換方向……變成關心了。
雖然…但是一副隨時隨地就要哭出來的樣子,很難不認為是受了什么委屈或被欺負了啊!
他的尾音雖然含混,但結合著前文拼湊,很快就能拼出原意。
白木優生慢慢感受到一點細微流動的情感,涓涓細流般淌入內心,修復著破碎的心臟。
溫暖的、舒適的,也是安心的。
“不會的……我很開心,能在稻荷崎,真的。”
說這話時,面前的灰發少年似是在笑,他低著頭、看不太清面上表情,但身體是放松的、氣場也緩和了許多,沒有剛才看上去那么緊繃緊張了。
……這樣才對,總是那副怯懦膽小的樣子,太不順眼了。
好不容易改掉了那么一點,一轉頭就變回那副模樣也太可氣了吧!
宮侑幾乎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來二館的目的,視線直直盯在灰發少年身上。
他狀似不經意隨口問道,“聽阿治說你來二館找北前輩,怎么了?”
白木優生并不想把自己的煩惱帶給其他人,撒了個小小的謊,
“沒什么的,前輩,是把之前的一些東西轉交給北前輩!”
“這樣,”宮侑只應了聲,余光還瞥著人,他不再出聲,不上不下停在那。
白木優生倒是想起了面前之人似乎等了自己很久。
有些疑惑,抬起頭、認真看過去,“前輩來二館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宮侑思考一卡。
糟糕,他想起來了。
關于那句話和‘告白’的事。
雖然、但是……似乎也不能這么武斷地就認為這家伙是向他告白吧,萬一弄錯了就糟糕了!
但是怎么看那句話都絕對很奇怪啊!!
短短一分鐘,宮侑心底思緒萬千,他那顆本該用于打排球的智5大腦此刻拿來運轉情感相關命題,顯然就如騎上自行車的魚,根本轉不動。
沉默了下,他含混道,
“就、就你昨天…說的那個……”
他昨天說的?
白木優生緩緩眨眼。
他昨天……說了很多話,不過前輩居然特地因為他的話過來找他,難道是因為說了什么不該說的東西嗎?
白木優生開始迅速檢索自我。
宮侑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可惡、他什么時候遇到過這種狀況啊!!
視線不住在灰發少年與地面之間打轉,他想說什么、但望見正在思考的安靜側臉又被動咽了回去,深吸一口氣,
“就是、就是……更多地看著的那句!”
“欸?”
白木優生呆住,這次是真的不解,“是…怎么了嗎?”
難道、前輩他不想看著他嗎。
既然這樣的話,那他是不是要避開前輩的視線范圍?
雖然有些困難……但努力一下應該還是可以做到的!
白木優生在心底點頭。
對自己的思維持續走岔毫無所察。
“你不覺得突然說那種話有些太早了嗎!!”
宮侑嘀嘀咕咕,“最起碼也得等相處個幾年后再說吧……”
‘告白’什么的,連好感都沒培養起來就突然這么直球。
要不是他是個寬容大度、為后輩著想的絕世好前輩,現在這只笨蛋兔子后輩早就不知躲在哪里哭了!
白木優生再度冒出個問號氣泡。
啊…那、那個,原來讓前輩給自己托球還要再相處個幾年的嗎……
不過好像也是,畢竟正選隊的前輩們都相處了很久。
他才僅是個一年級,的確這么突兀地上來就這么說的確不好。
是他考慮得不周了。
白木優生認真,“抱、抱歉!我會注意的,不會再有下次的,前輩。”
宮侑震驚。
不、不是——?
這家伙怎么還想有下次啊!?
都直接這么問他了,難道還有下一個選項嗎?!
他是什么不值錢的Plan B嗎??
到底要向多少人告白啊這個家伙!
宮侑忍了又忍,忍無可忍。
“——你難道在外面還有什么別的二傳嗎?!”
白木優生愣了下,不明白話題為什么突然跳轉到這,卡了卡,遲疑道,
“應該…沒有的吧。”
居然說‘吧’??而且還是‘應該’!?
宮侑眼瞳大睜,整只狐貍炸毛。
他重重哼了一聲,惡狠狠別過臉去。
可惡的家伙,居然連他這個高中第一二傳都不滿足!!
外面那些普普通通的二傳難道有他傳球傳得到位嗎?!
難道有他這么耐心愿意騰出休息的時間陪著托球嗎!!
配合二隊的二傳都扣不下球,難道配合外面的雜魚就能扣球了嗎?!
——可惡、太可惡了!!
“你這個貪心的家伙,我要和你絕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