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第四十一章
白木優生沉默、白木優生思考。
白木優生拿著筆猶豫不決。
如果沒錯的話, 現在應該是在幫前輩補習才對。
雖然……但是,怎么看、還是這件事的重要性更高一點。
默默地、在心底對坐在對面的人道了聲歉。
白木優生深吸一口氣,
如果侑前輩之后要追究的話, 他一定會認真道歉、進行挽回的。
但現在——
坐在對面的呆兔子后輩終于有了反應,宮侑挑起眉,到底是生起點期待情緒。
那個笨蛋會怎么做呢,是把扔過去的小紙條團起來扔回來、還是掙開,抑或是就這么乖乖受著, 但是無論怎么做, 總之都快點把注意力從那個該死的試卷上轉走。
——好不容易從北前輩手里搶來了兔子,但現在又被無聊的試卷和補習占滿,這算什么事!
窸窸窣窣的, 坐在對面的人將扔過去的紙條重新疊好、捏在手里,就在宮侑以為他要做些什么的時候。
白木優生低下頭, 把疊好的紙條壓在課本下,而后再度拿起筆, 繼續對試卷進行批注分析。
宮侑:?
什么東西?
金毛狐貍炸毛,生氣且重重地甩著大尾巴, 試圖喚起對面那個忽略他存在的笨蛋的注意力。
旁邊, 同樣是在接受補習的宮治不耐煩,顧忌著是在圖書館閱覽室、聲音低低呵斥,
“豬,你能不能別發出那么大的動靜。
“哈——明明是你自己不專心, 還怪我啊?!”
同樣、聲音低低,壓制過后的結果。
畢竟不遠處, 就是在幫三年級輔導的北信介,要是引來關注就完蛋了。
角名倫太郎默默望著已經開始在桌上你一胳膊我一肘打起來的狐貍兄弟, 很想掏出手機。
但這個時候拿出來……算了。
他面無表情,將自己的東西收拾收拾辣到安全區域,離已經開始互拽頭發上演啞劇的暴躁狐貍們遠一點。
余光一瞥,坐在旁邊的一年級正下筆如有神,刷刷地填完滿是紅勾的期末卷。
角名想了想、湊過去看了會兒,半晌、突然開口,
“你這樣給他標出來是沒有用的!
白木優生聞聲,轉臉望去,“欸?”
角名倫太郎回憶了下先前被迫幫金毛狐貍補習的過程,沉默了下、冷靜補充,“他看不懂!
白木優生:“!”
“得拆碎了給他講……硬塞進去才勉強能懂,這樣!
角名倫太郎說完,深深看了原地呆滯的一年級后輩,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以表安慰,就轉過臉去了。
結果、他抬頭,就對上只憤怒的狐貍。
如果不是有方長桌的阻攔,合理懷疑那家伙會直接發射過來。
角名倫太郎:“……”
搞什么,憤怒的小鳥嗎。
白木優生反應了會兒。
標出來、寫清楚沒有效果的話,就只能當面講解了。
但是現在的情況,似乎不太適合開口說話,要在結束后詢問侑前輩嗎……
“啪嗒!
熟悉的畫面,面前再度被推著滾來一團小紙球。
白木優生眨了眨眼,小紙球推滾來的方向,煩躁的狐貍正虎視眈眈著。
好像在生氣。
不確定、再看看。
他乖乖拆開了紙團,平展開:
[為什么單獨理角名那個家伙但不理我。。
金毛狐貍的委屈幾乎肉眼可見了,如果不是在閱覽室、如果不是旁邊有前輩、如果…如果——總之哪有那么多如果。。
他哼哼唧唧、目不轉睛盯著坐在對面的灰發少年的舉動。
紙團被打開了,紙條被閱讀了,對方顯示一個[已讀]。
——就沒聲了!
宮侑怒搓紙團,三連發,咬牙切齒騷擾不停。
終于、白木優生嘆了口氣。
在用于演算的草稿本寫了一行字,逆轉過來、向對面的方向遞送了下。
宮侑心底哼了聲,想著這家伙對他已讀不回那么久,現在才沒那么容易就回頭去理會他呢。
心里這么想著,身體上無比誠實、草稿本一入眼就嗖地過去看。
灰發少年的字跡端正清秀,乍一看如印刷般,十分賞心悅目。
不過、寫得內容就沒那么賞心悅目了。
[侑前輩,]
[我們現在在補習。]
宮侑:“……”
下面還有一句,忍氣吞聲、他向下看去。
[練習卷,如果寫完的話,請前輩交給我吧。]
宮侑低頭,攤在面前的練習卷,不出所料,空白一片。
時間過去了半個小時,補習進度:0.
心虛地把草稿本往旁邊挪了挪,想裝作完全沒看見的模樣。
清空腦中記憶,宮侑視線飄忽、左看右看就是不望向剛剛一直在騷擾的方向。
哈哈,這桌子可真桌子啊……
不對!他怎么能在一個后輩面前這么露怯呢!
宮侑怒起反抗,對上對面白木優生的沉默凝視、氣勢就不自覺緩緩消退。
見他這副模樣,就知道了個大概。
白木優生緩緩嘆了口氣。
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
補考還是很重要的,畢竟關系著之后的IH參與權……
看來得想個其他辦法了。
“——北前輩,我舉報。”
宮侑:“?”
走神思考該如何針對性輔導的白木優生:“?”
宮治:“就是這家伙,干擾別人復習!”
欸?
北沒有立即說話,只是翻看了眼宮侑面前的練習卷,空白一片。
還有桌上、被撕得亂七八糟的草稿紙,以及揉搓失敗的小紙團。
北沉默了下。
側首、靜靜望著理虧移目的金毛狐貍。
“‘不會干擾其他人!
“‘這一次一定會好好復習!
“‘再給你一次機會!
語氣平靜,毫無起伏,這么說出。
一句接一句,頓隔均勻。
肉眼可見、宮侑越來越心虛。
白木優生一直目送金毛狐貍被狐貍隊長拎出去單獨訓話。
宮治坐下,和角名倫太郎一人一邊,聲音不高,“別擔心!
角名倫太郎點頭。
“欸……”
宮治毫不留情揭老短,“上次北隊幫他補習,他偷摸在課本里夾著漫畫看也沒事!
“這、這樣嗎!
嗯……該說侑前輩是常犯還是其他什么呢、精力似乎都放在了一些很奇異的地方。
很快,白木優生想到一個關鍵點。
“那上次前輩,也是被北前輩捉……”
“噢、那個啊,”宮治面色如常,“還是我舉報的。”
他埋頭寫,隨意道,“誰讓他不給我看!
白木優生:……
治前輩和侑前輩的關系,似乎有點微妙呢。
閱覽室外,耷拉著耳朵,被狐貍隊長拎著訓斥,金毛狐貍懨懨不樂。
一邊“嗯嗯”應著說自己絕對不會再犯,一邊余光透過窗戶望向閱覽室內。
視線倏然一定,望見幾乎‘交談甚歡’(他以為)的三人。
宮侑緩緩敲出一個問號。
為什么,單獨只對他那么冷漠。!
狐貍不安分撓窗,就差原地炸毛。
白木優生心系在外面的人,自己也有些難以集中注意。
終于,宮侑的期末卷問題全部批注完。
他呼出一口氣,速度很快地整理了下東西。
“那個、我出去一下。”
灰發少年如此說著,聲音低低。
北信介應了聲,再抬頭看去的時候,人影已經消失在門口。
‘我賭一張練習卷,他肯定去找阿侑了!’
‘一張少了,我再加一張!!’
‘——喂喂、你們這樣直接踩著答案還賭什么。。俊
推開閱覽室的門,心系的對象就在左手邊。
腳步從快速逐漸放緩,直至停在那人面前。
察覺有人出來,腳步聲、呼吸聲,都很熟悉。
蜷縮成團的金毛狐貍球悶悶不樂,蹲在那兒、一副拒絕交流的模樣。
白木優生只覺得自己的心臟仿佛被一只手揉皺又擰緊。
難以言明,但還是那種奇怪的、心跳錯位一拍的感覺。
但似乎與先前感受到的那些較為不同,更為酸澀、也更加…更加的嚴重。
“……你出來干什么啊!
出來的人久久不說話,閉塞的狐貍球更加不高興,悶著臉,還是自己先開了口。
蹲在面前的人聞聲,扣了下手指小聲開口,“因為……前輩在外面!
“我在外面又怎么了,你不是不想理我嗎!
“沒、沒有的,我不是不想理前輩的!
“……哼!
白木優生有些束手無措。
如果宮侑像之前那樣,怒氣沖沖、精力十足,或許雖然有些棘手,但還是能想到辦法對話的。
但是現在蔫噠噠的狐貍球出現在面前,完全就不知如何是好。
“侑前輩、侑前輩……”
垂耳兔后輩嘗試靠近,戳了戳把自己團成一團的狐貍球。
狐貍抖了抖耳朵,但也不躲、就那么別別扭扭地把自己團得更緊了。
一個戳、一個團,總之就是照單全收。
“……我可是看見了,你在里面和阿治、和角名說話!還聊得那么開心!”
白木優生一愣,回憶了下。
“應該……沒有的。”
“分明就有!”
兔子想了想,順從改口,“好的、前輩!
宮侑更加不滿,哼哼唧唧,質問道,“所以——你們在里面,究竟在說什么!”
白木優生眨了眨眼。
“前輩們在告訴我,要如何做才能更好幫前輩補習!
宮侑半信半疑,“那兩個家伙有這么好心?”
“嗯……”
讓他追究下去,絕對會被戳穿,白木優生迅速轉移話題,小心試探提起,
“侑前輩,如果可以的話,明天結束后…可以去我家嗎?”
宮侑:……
“!”
不是、這么突然?!
“去、去你家干什么?!”
他也顧不上什么狐不狐貍球,理不理會面前這家伙了,幾乎就要原地跳起來。
“先說好!我可不是那么隨隨便便的人!”
嗯、嗯?
雖然、但是……感覺哪里,好像有些不對。
白木優生曲起食指、蹭了蹭臉頰,小心道,“是、是想麻煩前輩抽出時間,補習這樣!
“角名前輩說一對一講解的話,說不定能讓前輩更好地理解,所以、就……”
他深深呼出一口氣,已經做好被拒絕的準備。
畢竟、從前輩的角度來看,他這樣的確是有點多事。
如果被拒絕的話只能想其他辦法了,白木優生認真思考,緩緩抬眼。
視線對上,他卡頓了下。
無他,面前之人的表情實在是……有些奇怪。
該說是詫異還是期待落空的失落、抑或是其他什么的情緒。
“如果侑前輩介意的話,可以當做沒有聽——”
“——我要去!”
斬釘截鐵、生怕誰收回般當即搶斷。
白木優生心下稍松。
這樣的話就能更好地幫前輩補習,盡最大努力通過補考,獲取IH的資格,然后一起——
“就、就那個,”
面前的人突然開口,別別扭扭的,
白木優生:“是……?”
“——就真的除了補習,其他什么都不做了?”
……嗯?
難道前輩、有什么其他想做的嗎??
第042章 第四十二章
練習卷、演算本、溫度調節正好的書房、以及適合補習的絕對安靜氛圍。
白木優生認真, 將一切都安排好,轉首望向身后第一次跟著上到二樓來的人。
“——那么,我們現在開始一對一補習吧, 侑前輩!”
“……”
“哼!
昨天在稻荷崎的閱覽室外向宮侑發出補習邀請,并被接受。
白木優生規劃了時間與任務,按照宮侑的進度針對性地做了補習方針,現在就只差那么最后一步,也就是——
“侑前輩, 拜托…請看桌上的卷子、不用一直看著我的。”
“哈——可是不是你給我講解嗎, 不看你的話我看誰啊!”
很理直氣壯,理直氣壯到白木優生拿他無可奈何。
說……雖然是這么說。
但怎么看,這種專心致志的[盯——]的集中程度, 好像都有點過分了吧…
努力支起一張嚴肅的臉,試圖讓自己變得更可靠些, 白木優生一邊看題一邊努力揉碎了知識點講解給對面的人聽。
差不多講完,抬起臉詢問望去‘會不會有什么其他的不理解的地方’時, 對上的都是雙直勾勾盯著他的眼睛。
白木優生:“……”
那個、侑前輩,應該有在聽吧。
他想了想, 又道, “侑前輩,這題如果還有問題的話我可以……”
對面的人立答,“有問題!”
“是我……哪里講得不對嗎?”
“——坐得太遠了我聽不懂!”
嗯、嗯?
距離和理解原來是掛鉤的嗎。
“都在家里了你為什么還坐在對面,那么遠我可完全聽不清你在說什么!
對面的人嘀嘀咕咕如此抱怨道。
應該……不算遠的吧。
他目測了下, 大概與昨日在閱覽室時的差不多。
而且坐在對面,不是更方便遇到不懂的地方時, 他好直接解答嗎。
白木優生不解。
但是既然前輩這么開口說了,他想了想, 試探提出,
“那我坐在前輩旁邊可以嗎?”
“……勉勉強強吧。”
是可以的意思了。
白木優生更換了位置,與宮侑同側。
書房空間很大,再加上其他需要補習的人也綽綽有余。
所以兩人不必靠太近或緊挨著,他坐下時也很禮貌地謹守了些分寸,稍微拉開了一點。
結果,下一秒,
宮侑:[盯——]
白木優生不解,“怎么了,侑前輩?”
“——沒、什、么!”
摸不著頭腦,他只覺得,侑前輩好像又有點那么不高興了。
但眼下,還是幫前輩補習更加重要。
拿起筆,將圈畫出的重點拆碎細細講解,白木優生再抬起眼,就望見面前的人表情變化,最后定格在一種微妙的嚴肅上。
一只手伸過來、壓在圈出重點的試卷上。
宮侑開口,“這樣進展太慢了!”
嗯、嗯?
白木優生頓了下,一時沒能理解宮侑舉動的意義。
但他秉持著對宮侑的好脾氣,耐心問道,“是怎么了嗎?”
“我要獎、勵!”
咬字重重落在了那兩個音節上,是刻意強調。
“好啊!卑啄緝炆p快道。
獎勵機制激發斗志與激情,是正面向的提議。
而且、只是獎勵而已,如果前輩有什么想要的,其實并不需要通過這種方式,只要告訴他就好。
他答應得太快,宮侑反而又不那么高興了,盯著看了會兒,“你不問我想要什么獎勵?”
白木優生自然聽他的,“侑前輩想要什么獎勵呢?”
他問出這話時語氣微微上挑,小鉤子一樣。
自己毫無所察,仍舊那么順從地開口,坐在身側、正單手托著臉頰,漂亮的翡綠眼瞳耐心又專注地望著。
或許是在家里、更是只有兩人獨處的緣故,比起平常在部內、在稻荷崎,模樣更加放松。
宮侑視線向下,能將人上半身全數收入眼底。
今天早上來得時候他就注意到了。
白木優生,穿了件較薄的白緞襯衫,表面是珠光白,質感輕飄飄又順滑無比,稍微走動、光線折射堪稱流光溢彩。
像尾離群的小人魚。
袖子也是波浪的模樣,又寬松又柔軟,長長的系帶垂下一些,被打成了寬又細的大蝴蝶結。
總之、就是很好看。
攥人視線,情不自禁的就看向他去。
宮侑咳了聲,“你那個、講得題目做對的話…就牽……”
“牽?”
白木優生重復道。
“就牽一下手,不行嗎!”
欸?牽手嗎?
這倒也不是什么行不行的問題。
只是……似乎與他想象中的‘獎勵’,并不是同樣的東西。
不確定、他重又開口問,“侑前輩,是牽手就可以嗎?”
“——不然你還想要做其他什么嗎?先說好我可不是什么隨隨便便的人!”
嗯……嗯?
又來了,這種有些微妙的感覺。
白木優生若有所思,看著面前的宮侑。
不知為何、他似乎有些面紅,別別扭扭的扭過頭去,但又轉回來,直勾勾的盯著看著,哼哼唧唧重又問道,
“你就說——你同不同意吧!
“好啊。”
只是牽手的話,好像并沒有什么。
如果能讓前輩安心下來、好好復習的話,完全是很好的方式呢。
“那就牽一下先吧,你可別反悔啊!
有點像什么一次性的體驗卡。
白木優生不合時宜出神冒出這點想法。
但他還是乖乖伸出手,輕輕地牽住宮侑的手掌。
他沒有用多少力氣,指節輕微環繞,能觸及對方掌心,暖呼呼的熱度從指尖傳遞。
眼皮不輕不重跳了下。
嗯、牽一下就是一下,牽完就收手。
白木優生迅速轉移注意力,“好了,侑前輩,現在我們要開始進行下一題了!
宮侑:“……”
敷衍,大寫的敷衍!
但又不能說他什么,畢竟很快地牽一下也是牽。
——總比沒有好。
“這題我也會了——!”
“好、好的!
牽一下。
“下一題我也會了。
“啊……好的。”
再牽一下。
“這題不用你說我早就會了!”
“這樣嗎!”
“——但是也是要牽手的!”
“……好的,前輩!
一上午下來,問題的確是解決了不少。
白木優生卻陷入恍惚。
好像,一直在牽手。
已經分不清他們到底是為了補考而補習還是為了牽手而補習的了。
最后一次,手指觸及掌心,欲要和先前一般,輕輕牽那么一下就收回。
但白木優生卻兀地頓住。
他的手沒能收回。
被握起的手掌桎梏其中,強且有力的指節抻著,更是牢牢地緊握著。
掌心貼著掌背,彼此的溫度毫無阻隔傳遞。
眼睫顫了下,手腕一動、才露出些稍稍收回的傾向,就被變本加厲連帶著手腕一起捉住。
“侑、侑前輩?”
坐在旁側的人輕輕笑了聲,漫不經心隨意道,“我可是寫完了一整張啊,不給我更多一點的獎勵嗎?”
將要出口的話被堵在嘴里,一個近乎完美的借口。
聽起來似乎是對的,但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只是牽手的話、好像稍微有點過了的程度。
但是說不出來。
手指貼著手腕,輕輕摩挲著。
薄薄一層皮肉下、血液在血管沖刷,或許是應和著心跳,頻率在增加、也更加強烈。
胸膛起伏著,心尖兒仿佛被羽毛騷撓了下,又軟又癢。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沉默的、無聲的、這么接受著。
應該與平常差不多吧……畢竟只是牽著手什么的,也不是第一次了。
所以——
“哎呀……優生,你臉紅了呢!
白木優生心底一顫,抿著唇,完全說不出話來。
那人咬字輕飄飄,刻意地攥著那一點小細節不放。
他語氣含笑,像是捉住了觀察許久的蝴蝶的翅膀,眼尾彎起弧度,
“難道說——優生很喜歡被這樣做嗎?”
“——說話,嗯?”
第043章 第四十三章
“不、不是這樣的……”
白木優生結結巴巴, 視線不住飄忽著,努力想讓自己此刻表現得較為正常些。
但他越遮掩,越不自然, 幾乎一眼就能看出他的違心。
宮侑不說話,只這么瞇起眼盯著他。
在這視線凝視下,心虛不敢抬頭的白木優生余光一動、很快瞥到什么。
他當即“唰——!”地一下站起。
“那、那個!前輩,已經到中午了!”
在宮侑發問前,他近乎搶白般道, “中午、對, 中午前輩要吃什么,我這就去訂餐,要不還是先出去吃?總之侑前輩覺得呢?!”
問是在問, 臉卻是絲毫不敢挪轉的,生怕對上視線。
宮侑不輕不重地挑了下眉, 他倒沒想這么輕松地就放過面前這個家伙。
但是勒得太緊似乎也不好,得把握點距離。
于是他從善如流, “好啊!
白木優生正要呼出口氣。
“但是我不想出去,我可是辛辛苦苦復習了一上午啊!”
才呼出的氣又堵在那兒, 心臟緊攥著。
大腦飛快轉動, 他再次提議道,“那、那我來叫送餐……”
“——那樣也太麻煩了吧!”
別有心思的狐貍甩了甩尾巴,“難道你家里沒有什么食材嗎?”
白木優生:“有……是有的!
“那不就行了,我們兩個就直接做吧!”
白木優生僵住。
“可是……”
“難不成你不會做飯?”宮侑懷疑道。
白木優生:“那、那倒不是……普通的料理的話, 應該還是可以的。”
宮侑拍案,“那不就行了嗎——!”
他很想再掙扎一下, 但被一票否決。
一票否決的權利執行者瞇起眼,盯著某逃避的兔子后輩狀似回憶道,
“這么一想,話說回來,剛剛你似乎還沒有回答我……”
白木優生:“!”
“啊、對!廚房就在樓下,那個、侑前輩我們就先下去吧。
他當即岔開話題,努力轉移注意力。
不、不能再讓前輩提起那個了!
還是先找其他的事情岔開來吧。
畢竟、無論怎么想,剛剛那樣……都有點,難以應對。
白木優生默默在心底深呼吸,努力平靜亂糟糟成一團的情緒。
臉紅……只是因為書房太熱了。
應該、應該不是自己喜歡被那樣……被那樣做。
對、就是這樣……
……
所以現在…應該是烹飪還是做什么其他的才對吧。
但是為什么、為什么……
白木優生瞳孔顫顫,整個人僵硬,大腦神經緊繃。
在他面前、低著頭的人眉頭擰起,正捉著他的手來回翻看。
“你怎么切菜的時候都在走神!”
“抱、抱歉……!”
條件反射地開口,大腦亂成一片。
白木優生望著面前的人,視線慢慢落在兩人又握在一起的手上。
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剛剛……應該是和前輩一起下樓,在廚房里分好了各自的部分。
可是幫忙打下手的時候,似乎一不小心……手指蹭了下削皮刀。
被捉著的手指蜷起,柔軟的指腹上橫著一道淺淺的血線,或許是剛剛用力了的緣故,血線洇濕、稍微一碰就暈出血珠來。
捉著他的人眉頭皺得更深,面上表情是肉眼可見的不滿。
白木優生有些無措,他努力想緩和一下沉重氣氛,“只、只是不小心擦到的,沒什么的……侑前輩!
“哈——?!”
被這么一吼,灰發少年當即僵在原地。
“你說沒什么就沒什么?”心底不滿拉到極限的人攥著手,狠狠磨牙道,“拜托、你就不能再再再——小心一點嗎?”
語氣夸張,重復詞強調,說這話的人恨不得直接貼臉。
“抱、抱歉……”白木優生小小聲道歉。
“道歉有用的話——嘖,算了。”
他咂了聲舌,話語中的情緒幾乎要溢出。
被攥著手的人條件反射一顫。
糟…糟糕。
好像又讓前輩不開心了。
宮侑幾乎拿面前這家伙毫無辦法。
吼也吼不了,說也說不了。
一不小心弄傷的明明是他自己,結果偏偏在意的卻是他。
——這到底到哪兒說理去啊!
他越想越生氣,狠狠望了一眼不安的人,但又實在沒辦法。
低頭望著被攥著的手,還好他及時發現。
只是稍微蹭到了表皮、洇出些血,紅殷殷的附著在指尖。
內心深深地嘆了口氣,沒法。
他低下頭去,熟稔地含了下那點殷紅痕跡。
唇舌是溫熱的,觸及到冰冷的指尖、溫度也就更加鮮明。
濕滑柔軟、輕輕抿了那么一下,于是唇瓣上也就附著了那點紅。
白木優生原地呆滯。
呼吸都兀地慢了一拍。
他看著自己的手指,看著指尖洇出的血滴,看著將血珠抿去,小心翼翼對待著傷口的人。
“以前不小心蹭傷的時候……就是這么弄一下就好!
含著他的手指的人含混說道,他聲音不高,低低噥噥的。
啊。
啊……
大腦下線,唯一能感知到的只有指尖傳來的熱度。
另一端的存在感無比鮮明,火焰一般燃燒著、幾乎有些發燙了。
“不…那個,為什么……”
話語卡頓,與它的主人一般、根本難以平靜。
“……還能有什么為什么。”
“不這么做難道就這么看著嗎!”
宮侑是真的搞不懂面前這家伙。
說他是笨蛋吧、哪怕是個笨蛋也該知冷知熱的。
但他這樣、完全都已經夠不到笨蛋的程度了!
“不,不是那個……”
白木優生甚至也有點不知道自己想說什么,只固執著揪著那一點,但話到嘴邊、望見那雙向他看來的眼睛,就完全說不出來。
……侑前輩,為什么要這么在意他呢。
其實、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傷口而已。
讓他自己去看的話,也不過如此。
但為什么前輩的反應…卻這么大呢。
很想這么問出口。
但胸膛內劇烈跳動著,一下又一下、難以壓抑。
白木優生不可控地走神,
糟糕,心臟似乎又開始不受控了。
又酸又軟,像是被誰的手攥緊捏揉著,在掌心把玩,情緒也被糾纏、難以自理。
已經不是第一次,太多次了。
毫無緣由的、心跳失衡,愈發劇烈,泛濫的情感潮涌,似乎就要這么如海浪般淹沒著卷席而來。
“喂!怎么這個時候你還在走神啊——!”
齒尖不輕不重的在指尖咬了下,像是小小的懲罰,對不乖的后輩的警告。
不痛、但很有效。
只這么一下、走神的人就被喚回。
指尖還被抿著,已經不再向外溢出血珠了,但向后的一點,印上了一點淺淺的痕跡。
是新鮮的、才被留下的印痕。
定定地望著那點印痕,過多、滿到甚至要溢出的情緒仿佛就這么找到了傾瀉口。
千里之堤,潰于蟻穴。
變化就發生在這一個瞬間。
白木優生慢慢抬起眼,看著面前的人,輕聲問道,
“侑前輩,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呢?”
“——啥?”
靜靜看著,認真的、也是不解的,他陳述著。
一條一條抽絲剝繭、平攤在面前努力分辨。
“前輩不需要我的錢,也不需要我幫前輩做事,拒絕我的給予,相反的……還在一直為我付出。”
“沒有什么好意是理所當然的……雖然、一直認為前輩是好人,可是這樣的程度,似乎也太超過了好人的范疇!
白木優生話語不停,一字一句拆分著,在這一刻心底那些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全部道出,
“只是理解為投緣或是對后輩的照顧,似乎距離最近范疇還差上一段距離!
“但是除此以外,無論如何思考都得不到更為確切的答案!
他是真的在困擾,表情全然誠實,認真訴說著,
“我想了很久,但還是很困惑,除此之外的答案…究竟在哪里!
“所以現在,前輩能告訴我答案嗎?”
“……”
宮侑定定看著他,心底情緒復雜,介乎好笑與很好笑之間。
但其中更多的,是一點微妙升起的無奈。
類似于‘啊,原來這家伙真的是個笨蛋啊’‘這就難怪了,看來對笨蛋不得不再容忍一點’這樣的想法。
“你——真的不知道是為什么?”
白木優生頓了下。
宮侑的語氣,仿佛在告訴他,答案早已出現在他身旁。
“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
“啊啊、”面前的人發出了類似于牢騷的聲音,不斷地抓著自己的頭發,終于,他抬起頭。
直勾勾盯著呆呆站在原地,想得到一個‘正確’答案的人。
“也就是說——無論我說什么,你都會接受?”
“是的!
毫無遲疑的回答。
這不就是被賣了還要替別人數錢的活例嗎。
宮侑在心底咂了聲,不算高興的情緒落到仍乖乖等著他開口的人面上,緩緩瞇起眼,
“好吧——告訴你就告訴你!
白木優生聞言,緩緩提起呼吸。
盡管面上做得再冷靜、語氣壓的再平靜,但真正到達即將觸及答案的這一刻,還是無法自抑的緊張。
“那先過來,我再告訴你!
面前的人勾了勾手指,像召喚什么家養小動物。
白木優生見狀,聽話地靠過去。
是附耳過去的姿勢,像說悄悄話,呼吸、氣息,在狹小的空間與極近的距離里交織,難分難舍。
低滑的,帶著點散漫的男聲就這么隨意響起,縈繞耳畔,
“答案嘛……只有一個,”
白木優生呼吸緩沉,一點點攥緊垂在身側的手,垂下眼,耐心等待著。
滾燙炙熱的呼吸與熱度壓近,附著在耳尖。
似情人間私密時的喃喃之語,靜謐又纏綿,
“因為——我看上你了。”
第044章 第四十四章
‘因為——我看上你了!
“這就是你想知道的‘對你好啊’、還有什么‘在乎誰誰誰’的原因!
宮侑慢吞吞如此道, 聲音不快不慢,面前之人的表情全部映入眼底,
“怎么樣——現在知道了?”
“……”
啊。
白木頭不負眾望地卡機了。
捏緊攥在身側的手掌用力扣著, 他笨拙地張了張嘴,很想說些什么。
但話到嘴邊,又變成了一堆無意義的氣音。
在聽到耳側之人說這句話之前,理智好像上線了那么一點,不多但勉強夠用。
但現在、似乎就這么干脆利落地直接原地下線了。
看、看上的意思是……
“——就是喜歡上你個木頭了唄!”
咦…咦?!
“!”
僵在那的人一是不知該做出什么表情。
關注點到底該放在‘喜歡’還是‘木頭’還是為什么心里想的竟然被解答了。
“拜托——你在想什么都已經完完全全寫在臉上, 根本不用想就知道了!”
原來是這、這樣嗎!
白木優生瞳孔顫顫, 整個人緊繃僵硬,手足無措,一時之間完全處理不了當下狀況。
看、看上還有喜、喜歡。
這兩個字眼落在舌尖, 甚至不敢過多地去咀嚼。
“可、可是,為什么會……”
“當然——沒有為什么!”
斬釘截鐵的回答, 宮侑沒什么多余情緒,隨意一伸手抓了抓后腦。
面前這個呆木頭掰扯的能力是頂級的, 腦回路更是奇特。
繞來繞去最后又繞回原地什么的早就已經受夠了,還不如快刀斬亂麻一次性分付明晰。
“喜歡、在意什么的, 要是有為什么才奇怪吧!”
垂下的視線落在灰發少年的側頰, 這是全副信賴,毫無防備過來的模樣。
可是,像他這樣的人,竟然也可以……
白木優生喉嚨、連帶著胸膛都悶悶的, 酸澀到了一種幾乎要將心臟融化掉的程度。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高興的,但高興的那點情感全如被檸檬包裹的內芯, 不配得感占據大半。
真的、真的可以被太陽照耀嗎?
真的可以被前輩這樣耀眼的存在喜歡嗎?
會不會只是……
“停!——不管你現在在想什么都給我打住!”
白木優生一頓,還是努力抽離情緒、聽話望去。
他們的距離沒有變化, 依舊維持在剛剛那副仿佛在說悄悄話的模樣,親密又靠近。
“太失禮了啊你!焙偳拜吥樕蠈憹M不高興,
“好歹也尊重一點別人的情感吧,對別人喜歡的對象在那里懷疑來懷疑去什么的,不要這么掃興!”
“抱、抱歉……”兔子后輩默默道歉。
但他還是不合時宜地想到,難道侑前輩,真的有什么讀心術嗎?
“哼……”勉強不和他計較,但事情可還沒那么容易過去。
盯著人的宮侑瞇起眼,再一次催促,
“所以,你還不告訴我答案嗎?”
欸?
白木優生好不容易從宕機中恢復,一時之間有點找不準自己該做什么。
遲疑著回憶了下,茫茫然一片。
前輩所要的‘答案’是……
宮侑是真的拿面前這家伙無可奈何了,不過也不是第一次,也差不多快要習慣。
還能怎么辦,將就著過唄。
沒好氣的,狐貍哼哼唧唧道,
“意思就是——別人都當面在你面前說自己喜歡什么的了……你個笨蛋一點都沒有感覺的嗎?!”
白木優生:“……”
白木優生:“!”
糟、糟了。
剛剛聽見前輩口中的“喜歡”還有“看上”,注意力一不小心歪到了其他的地方,完全忘記這個了。
但、但是現在再去想……
喜、喜歡,和在、在意什么的……
面前卡頓、結結巴巴半天的人終于出了點新反應,等得不耐煩的宮侑看去,卻在看清的那刻不輕不重挑了下眉。
——哦?
寸步之差,原先呆呆立在原地的灰發少年顫了下,緊接著、肉眼可見的,整個人都紅彤彤起來,像枚一眼沒看著、就兀地熟透的果子。
短短十幾秒,從耳尖到臉頰,蔓延至脖頸,甚至更加向下,隱沒于衣服之底。
面頰之上,小刷子般的頎長眼睫顫抖,薄又軟的唇瓣微抿,壓下一點柔軟的弧度,視線不斷游移著、漂亮的翡綠色瞳孔不安微轉,看起來是想躲避的模樣。
但卻又有那么點變化,小火星子般落下,落在兩人之間、于是一點奇妙的化學反應發生。
在身體本能做出這一行為的那刻,呆立在原地的人深呼吸,強自迫使自己直面著不能偏移,努力去直面。
哦呀哦呀?
宮侑察覺到點微妙的節奏,狐貍尾巴蠢蠢欲動。
‘嗯…看起來,說不準……’
白木優生攥緊握拳的手掌過于用力,指節緊繃,指尖隱隱泛白。
深呼吸、然后再抬起頭、一點一點看向身側的人。
張口,然后正常對話——
“。
心里是這么想著的,但是——完全做不到!
只是抬起頭的這一步似乎就剝去了全部的力氣,一想到要和侑前輩對上視線……
呃嗚、好想逃跑。
“優生……你的臉好紅啊,是為什么呢?”身側的人湊近、盯了會兒狀似疑惑發問。
“是、是在廚房……太熱了的緣故!”
白木優生努力說清,一個字一個字蹦出。
還好、還好,不對上視線的話還是可以正常開口的。
只要這樣做——說不定能應付過去!
“欸——?”
那人語氣拖長,心臟也隨之揪緊,提起到喉嚨口。
“原來是這樣啊!
應付過去了!
自然捕捉到了灰發少年面上那一刻的輕松釋放,狐貍瞇起眼,輕輕晃了下尾巴,
“可是為什么你不看著我說話呢,只是轉過頭來對著人,應該沒什么難度吧?”
白木優生:……
“難不成是在說謊?”
“不、不似的!!”
情急之下,甚至咬了下舌頭。
宮侑眨了眨眼。
……怎么還笨得有點可愛。
因太緊張,說話咬到自己的舌頭什么的……
——絕對會被前輩當成笨蛋的。
白木優生面頰更紅,抿著唇,視線定定盯著角落,很努力地想表現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但小動作還是出賣了他。
手指扣弄著衣物的邊角,白木優生盡量釋懷。
只是因為說話太快咬到了舌頭、只是一個不小心時候的失誤、說不定侑前輩都根本沒有注意到,所以完全沒有問題——!
“欸、都咬到了,不感覺痛嗎?”
——真的被注意到了。。
內心情緒是無措且崩潰的。
沒有什么比這種努力想在在意的前輩面前表現好一點結果剛出門就出糗更尷尬的時候了。
白木優生已經想把自己蜷縮成球,最好塞到角落里躲起來,誰也發現不了。
但是已經盯上獵物的狐貍自然沒那么輕易就放過他。
“說話、說話,快說話——”
很耍賴的語氣。
但某只兔子就吃這套。
“不、不痛的!
“這樣啊——但我不信!”
白木優生哽住。
“真的……沒有什么的,也不會很痛、”
“別以為我看不出來,”面前的人瞇起眼,湊過來,“你這家伙的疼痛感知能力完全就有大問題!”
白木優生:“?”
應該……沒有的吧?
他努努力想了想,試圖反駁,但當即就被瞄住駁回,“除非——”
話語仿佛有商量的余地,留下那么點空隙。
慌不擇路的兔子后輩當即鉆進去,“是、是什么?”
宮侑心底落實,自然開口,“你給我看眼不就行了!
簡潔明了、思路清晰。
白木優生還在細思。
宮侑已經開始催催叨叨,“我又不對你做什么,你那么防備干啥,還其他什么呢,現在就這樣根本就不可信嘛!”
“!”
“我沒、沒有的!!”
“——嗯哼!
眼見著金發前輩的情緒不妙,心底更加緊張。
看、看舌頭什么的,雖然感覺有些微妙,但是應該……沒什么。
灰發少年好一番心理準備,終于還是戰勝了那點情緒。
畢竟、侑前輩是關心他,出自好意的行為,他應該更加認真一些的接受的。
察覺身側之人情緒動搖,等待稍許的宮侑側過臉去。
終于、他動了起來。
是乖乖地靠過來,抿起的唇張開,露出內里,細白齒尖一閃而過,而后探出的就是粉粉的舌尖。
的確是咬到了,淺粉舌尖的最前頂端上洇了一點猩紅,極為醒目。
他探出舌、等待著來自另一人的視線。
插在口袋里的手不輕不重攥了下,目光停留在頂端那點猩紅上,宮侑語氣如常,
“這不是咬得挺嚴重嗎,都破了啊!
白木優生疑惑。
是這樣……嗎?
抿了下,沒感覺到很嚴重的血腥氣,難道是他的味覺出了問題?
百思不得其解。
“冰塊在哪!
“在冰箱中間那層的格位……”
條件反射做出應答,白木優生回神、就看著宮侑直接拿了凍好的冰盒出來。
“你自己拿著含算了!
“是、是!
聞言,白木優生乖順地去取冰塊,在這種小事上,如果這么做能讓前輩高興些,他還是很愿意的。
灰發少年單純按照指令,取了冰塊咬在嘴里,白又軟的臉頰鼓起一塊。
“張嘴,我看看!
兔子眨了眨眼,張開嘴。
與剛才一樣,不過是多了枚透明的、泛著冷的冰,被舌尖頂著,硌在齒間防止滑落。
有那么一瞬間,很想用手指頂一下。
看看那冰塊是不是就是那么堅硬,或是那唇瓣是不是就是那么柔軟,抑或是……
“……侑前輩?”
因含著東西、咬字不太清楚的少年音響起,纏在耳側,聲音的主人眼中滿是不解,稍微有些疑惑地望來。
宮侑這才發覺是自己盯著人看了太久了,當即咳了聲轉移注意力。
“沒什么。”
“話說起來——”
“嗯嗯?”
“你還沒有回答我剛剛的問題呢!”
白木優生:“!”
等、等等,居然又繞了回來嗎?!
“這不是能看著我說話嗎,喏、你再說一遍,剛剛是為什么臉紅!睂m侑單手插兜,就這么盯著道。
白木優生心底情緒交錯,無措地站在原地,努力看著宮侑。
“看我——也沒用,快點說啊。”
臉、臉紅是因為……一想到被前輩這樣說了‘喜歡’這樣的話,心臟仿佛就要從胸膛蹦出來。
整個人都有些不受控、無論是內里還是表面,心跳聲愈發劇烈、連帶著大腦都迷迷糊糊的。
眼看著面前的人表情愈發不對,白木優生情急之下,只能開口,
“因、因為前輩的話。”
“——我的話?”
宮侑托著下巴,“你倒是說說是什么話啊?”
白木優生呼吸一顫,整個人愈發局促,不安地望來望去,甚至投來的視線都帶上些懇求。
但壞心眼的狐貍一概拒收,老神在在的、只發了個慣常使用的[已讀不回]。
眼下是沒法了,白木優生不得不小小聲開口,“那個……‘喜歡’的話!
“哦……”宮侑反應平淡。
落在眼底,心臟不輕不重被挑了下,情緒莫名有些低沉。
白木優生說不上來當下情感,只覺得自己仿佛被.操縱了,情緒波動、心情變化乃至整個人,都成為了落在掌中可把玩的對象。
“你——不是沒什么感覺的嗎?”
白木優生愣在原地。
咦?
原來……他、他是沒什么感覺的嗎?
“別人都那么認真的說了,你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這不就是沒感覺嗎!”
宮侑控訴道。
白木優生心底莫名生起點愧疚。
應該…應該不是那樣的。
但是……
“還有,剛剛說是在廚房太熱了才臉紅,現在卻又說是因為我的話才臉紅——”
他語氣輕飄飄的,不大正經,“碰瓷也不帶話風轉這么快的吧,怎么的、學會騙人了嗎?”
“不、不是那樣的!”這次更是來不及多想就要快速挽回,有了前車之鑒白木優生絲毫不敢遲疑,
“不、不是因為廚房太熱……”
“哦——”宮侑拖長音,故意道,“那就是因為‘喜歡’咯?”
“…是、是的!
“——那你‘喜歡’我嗎?”
欸、
誒?!
絲毫沒有給人用于思考的一幀。
宮侑唇角勾起,白木優生瞳孔地震。
不、那個,為什么突然就竄到,一點預兆也沒有,這樣該怎么說、可是……
大腦二度……三度混亂,這次是徹底地反應不過來。
一記直球直接打得兔子撞上樹樁,半晌暈暈乎乎、迷迷楞楞。
喜、喜歡什么的……
也不是不能,但是……
宮侑咂舌,說出去的話都毫無回應。
如果狀態能顯示的話,面前這家伙一定已經變成[掉線中]。
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
難怪叫白木,還真是個木頭。
他伸出手、指腹碾著柔軟臉頰,掌心托著下頜,是捧在手上的模樣。
冰塊被口腔內的溫度融化、那一塊小小的凸起也隨著消失,但臉頰還是軟的,摸起來手感很好。
這么想著的人托了下手,朝著自己的方向帶了點,
“好了,回神!
是物理喚醒,不得不說、很有效果。
迷迷蒙蒙的翡綠色眼瞳果然逐漸清晰,被握著臉頰的人乖乖應了聲,
“好的……”
果然、不能給這家伙傳遞超乎程序運載的部分,不然直接宕機。
只能一步一步來了。
“那換個問題,做這種事,討厭嗎?”
討厭?
是指……?
白木優生理解了下現在的狀況,他的臉正壓在前輩的手掌上,滿滿當當、握了個正好。
掌心的溫度、緊密傳遞而來,另一人的存在感鮮明,壓在其上,只感覺無比可靠、另人安心。
他不自覺蹭了下、軟軟的臉頰觸得更多,被握在掌中的兔子毫無自覺,乖乖的道,
“不會討厭的……”
宮侑瞇起眼。
指腹微動、只是表現出一種稍稍抽離的模樣,停留在那兒的人就自動追逐上。
“那——牽手,討厭嗎?”
白木優生有所察,視線輕微一動。
不知何時、垂在身側的手再度被牽起,他神經緊繃、有些抗拒,但牽手的發起者卻沒那么多好心。
一點一點掰開、手指探入手掌,宮侑挑了下眉,
“……在緊張啊!
黏糊糊的,掌心攥緊、因情緒一直陷入緊張恍惚,潮濕濕的。
又冷又潮,卻遇上了溫暖干澀的,手指卡在縫隙,嚴嚴實實握了個五指緊扣。
“說吧,這樣討厭嗎?”
白木優生被攥住了,從臉頰,到指尖,毫無退路。
如果是個其他什么人、一定會反抗的。
但他卻微妙的甘之如飴。
被錮住、被緊緊扣住、被束縛的這個瞬間,可靠、安心、安全,全然正向的反饋。
仿佛他是被需要的——
“……不、不討厭。”
他小聲道。
低低沉沉的笑聲于耳畔響起,白木優生莫名就有點想要逃避。
但他還沒實施這樣的行為,就被托著臉頰拎回,正面直盯著,
“全都是不討厭啊!
“是、是的。”
不僅不討厭,倒不如說、還有點沉溺其中。
做出這樣的行為時、胸膛內,心臟快速跳動著,幾乎震如擂鼓。
所以他不得不克制自己的呼吸、屏氣凝神、生怕被察覺到。
“那就——再來試試這個吧!
是……?
臉頰被托著,手掌被緊攥著,脫無可脫的狀態,只能定在那兒,而也就在這時,距離靠近,呼吸噴灑。
熟悉無比的位置,幾乎在熱氣傳來的那一瞬間、一些被壓抑在腦海深處的記憶沖破阻礙,猛的占據大半。
身體是最先受情緒影響,也是最直接的。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喜歡會容忍接受,不喜歡會拒絕躲避。
他沒有躲避。
于是齒尖輕微向下一壓、在那原本該有痕跡的地方,這么輕輕地加深了一下。
“唔……”
喉嚨溢出小小的聲音,隨即意識到,又猛地壓下。
瞳孔顫顫,發出聲音的人驚疑不定。
而做出行為的壞心眼狐貍甩了甩尾巴,宣判道,
“——看來這個,也不討厭呢!
完全討厭不起來。
一點兒也都討厭不起來。
只是想到對方、聯系到那個做這些的人,無論是什么……似乎都可以接受的樣子。
“好吧,現在看起來——基本上已經得出答案了。”
“全都是不討厭啊,你。”
“……”
耳尖在發著燙,或許和上次一樣、都留下了小小的痕跡,但是這次更輕一些……
如果能真的、真的留下齒痕,那就好——了?
立在原地的人眼瞳顫顫,遲疑、不確定地回顧了下。
想要留下屬于前輩的痕跡。
不斷渴望來的前輩的觸碰。
如果可以有更多、更多…不討厭的這些,那么……
討厭的反義是不討厭。
而除了它之外,還剩下的那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的選擇,就是……
啊。
喜、喜歡……?
如果這是游戲系統的話,此刻一定會[叮。莸囊宦暢霈F燈泡亮起的特效。
但可惜,并不是。
不過,落在某個一直在盯著的人眼中,幾乎也無差了。
心臟跳得越來越快,在意識到的那一刻就開始不受控,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
太多想說的話、想表達的情感爭先恐后,海浪一般潮涌著、卷席著。
大腦似被打開一扇全新的門,一切都是陌生的,恍惚茫然的。
白木優生猛的后退一步,臉頰從不知何時就放開對他桎梏的手掌脫出,未被牽著的手捂住臉,瞳孔顫顫、盯著地板上的落點,半晌沒回神。
‘我看上你了!
‘就是喜歡上你這個木頭唄!’
以及,
‘——那你‘喜歡’我嗎?’
這下好了,蜷縮在角落里的變成了兔子球。
灰兔子將自己縮成一團,臉頰被手蓋住、捂住大半張臉,整個人蜷縮,將自己埋在腿與身體的空隙。
只除了那只始終被牽著的手、牽著他與面前的人,除此以外、完全封閉。
面對狐貍球、兔子可以使用戳戳戳方式努力與金毛狐貍搭建聯系通道。
而面對兔子球,金毛狐貍思考了下。
他蹲下,在將自己嚴嚴實實裹住的灰毛兔子面前,
“不出來嗎?”
“……”
“真的真的不出來嗎?”
“……”
“——好吧!
似是放棄的聲音,白木優生不可否認緩出了口氣。
如果前輩一直盯著,遲早…他會放棄抵抗的。
所以、還是前輩先放棄比較好。
這么想著,心底稍松,欲要處理當下復雜紛擾的情緒。
下一秒,
突然而至的失重感席卷,白木優生全然茫然,心里咯噔一下,腦神經緊繃。
他緩緩理解了下當下自身所處的情況。
那個、他似乎,被端起來……了?
沒有猜錯,被端起來的兔子球迷茫望了望明顯有段距離的地板,又望了望緊貼著大腿的手臂,與緊密靠著的身軀。
顛簸了下,尾椎碰到一點冰涼的質感,應該是廚房的大理石料理臺。
蜷縮成團的兔子球被利索端起放在上面。
反應過來,白木優生不得不直接坐在料理臺上。
料理臺有些高度,所以即使坐在上面、腳尖也離地面稍微還有些距離,而面前的人膝蓋嵌入分開的腿、就這么卡著,堵得死死。
是不讓他下去的意思。
遮住大半張臉的手臂被掰開,根本無從抵抗,白木優生想轉過臉躲避對視。
但頭頂的人似是在笑,漫不經心也不正經,語氣低低纏纏開口,
“我說你啊——確定要這樣一直躲著、不理我嗎?”
白木優生不敢轉過臉去。
如果可以的話、請讓他一個人就這么呆著吧。
畢竟無論怎么想,這個時候都該好好地整理……
“嘛嘛——雖然這樣也很可愛啦!
“不過,”他話風一轉,從輕飄飄的隨意語氣轉為一點強勢的壓近,不輕不重地露出點野性與威脅,
“再這么躲我的話——我可就要直接親你咯。”
“……?”
欸、
——欸?。。
第045章 第四十五章
直、直接親……?
什、什么?!
雖然、但…但是為什么前輩會突然……突然變得這樣。
白木優生完全反應不過來, 呆呆望著。
宮侑彎唇,唇角勾起點弧度,“終于不躲了?”
是戲謔反問。
但落在呆滯的人耳中, 與刺激無疑。
總感覺、前輩似乎有點,更加、更加的……
該說是難以招架還是其他什么嗎,可、可是……
白木優生恍恍惚惚,視線顫顫地望著,全然是混亂一灘的模樣。
他們距離實在是太近了, 身下靠坐著的大理石臺面又是冰涼無比, 不斷刺激著腦神經,即使要走神也被死死攥著、加深對當下情況的感知。
腳尖不著地,安全感全無,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擺脫這種十分受限制的環境。
哪怕是換一些其他的什么也好,總之、不要再這樣……
面前的人瞇起眼, 近距離下、能將他面上表情細微變化看的清清楚楚。
狹長眼尾、兩點攥人視線的金瞳,直勾勾地盯著看過來, 眼底盛放著唯一一道身影,這么望著、對視著, 仿佛就要被掌心攏起, 束縛在其中,結結實實、難以逃脫。
白木優生又有那種想要躲避的欲.望了。
身體情不自禁地向后退去,上半身后仰,試圖拉開一點距離, 他的小動作沒有遮掩,所以落在始終關注著他的人眼中, 無異于明晃晃的逃避。
宮侑自然是不可能讓他逃開的。
已經鉆進網中的兔子就差最后一步的收網,怎么可能讓它逃脫呢。
膝蓋向前探進, 嵌入分開的雙腿,于是距離這下子是真的一點也不剩,嚴嚴實實貼著。
白木優生努力半晌才拉開的那么一點空隙不抵宮侑的一步,只向前一步,他就退無可退。
甚至逼近的人還無比游刃有余,老神在在地居高臨下望著已經落入網中的人。
“都說了不要躲我啊——難不成,真的想要我親你?”
“!”
白木優生戰栗,
不、不是這樣的,他并沒有那個意思,只是身體直覺、條件反射!
很想張口解釋,但一旦對上前輩的視線,望進那樣的眼中,就完全……解釋不起來。
“……都不準備反駁一下嗎?”
金毛狐貍不安好心湊近,有一下沒一下扯著垂耳兔后輩的耳朵。
備受騷擾的兔子拿他沒有辦法,只得忍耐,“反、反駁……”
嗯……小復讀機。
雖然小復讀機也很可愛啦。
此刻已經加載出深厚濾鏡的某狐看向兔子,只覺得好像無論怎樣,都挺可愛。
“——不管了!”
“!”
懶得想更多,順應本能的狐貍拋開雜七雜八的東西,“既然優生你已經違反了,那我就要直接親你了!”
白木優生眼瞳驟縮,“不、不可以的……”
“為什么不可以。!我說可以就是可以啦!”
任性、自我,簡直是十分中心的話語。
宮侑哼哼一聲,手掌壓在餐臺上,上身迫近,極具威脅。
距離一點點消弭,從呼吸、到直視的眼,彼此靠近,仿佛被蠱惑般,完全動不了。
料理臺的寬度本來就沒有多少,這么一靠近,又是一躲,一時之間重心沒有把握,眼見著人就要倒下。
余光微動、眼疾手快的,宮侑迅速撈了他一把、手掌撐在腰側,掌心托著后輩,穩穩扶了下,這才勉強避免了糟糕情況的出現。
“……”
白木優生后一拍才感覺到后腰傳來的那點熱度,正是托著他穩住身形的宮侑的手,他一團亂麻的大腦勉強擠出一點空隙,
“謝、謝謝前輩……”
宮侑:“……”
如果不是場景不對,宮侑真的懷疑自己能被這家伙逗笑了。
什么啊……木頭嗎。
木頭·白木優生好不容易又理清了那么一點思緒,終于能接受當下所處的境況。
因為剛剛情急之下的那一遭,面前的人不得不放開對他的手腕的桎梏。
抬起手、白木優生擋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既是要掩住發燙的臉頰,也是變相的阻止面前之人更多的舉動。
只要擋住了……前輩應該就不能做更多了。
白木優生想得很簡單。
但完全錯漏了一點。
宮侑瞇起眼,心底輕哼一聲。
“前、前輩,不可以親、親的……”
“哈——為什么。
兔子后輩視線瑟縮,“因、因為我…我,”他‘我’了半天,沒說出個確切的話。
本來狐貍就沒什么耐心,因為是他才稍微壓抑著。
這么一望,指不定要磕磕絆絆到什么時候。
“我才不想聽小結巴騙人呢!”
白木優生:“!”
面前的人仿佛真的生氣了,湊近過來,兩點金色的瞳孔一眨不眨盯著。
他應該躲的,畢竟親…親什么的,不應該就這么隨隨便便的。
可是……完全拒絕不了前輩。
手背靠著的臉頰溫度愈發滾燙,整個人仿佛都要燒著了般,他感覺自己似乎成了個火爐,自胸膛向外源源不斷釋放著溫度,但身體卻又是冷的,冷熱一腳交替,矛盾無比。
而正在靠近的卻又是另一個火源,帶著能將他點燃的熱度。
托在后腰上的手掌滾燙,穩穩卡在腰窩,手掌弧度與生理曲線完美契合,被握著把持著,另一只手被攥的緊緊、五指相扣,分享彼此的熱度。
壓在料理臺上的掌心潮濕粘膩,是緊張的,他在緊張,但似乎又不只有他在緊張。
遮住大半張臉頰的手掌感受到一點溫熱的吐息,也就是在這一瞬,腦中緊繃的神經不輕不重被挑了下。
呼吸噴灑,全數落在掌心,面前已經靠過來的人眼尾彎起,狐貍一般、狡黠的、靈敏的。
一點輕柔的觸碰落在微微蜷起的掌中,溫柔、虔誠、認真。
隔著阻擋在中間的手,是切切實實的一個吻。
落在本該是抿緊的唇瓣的位置,親了那么一下。
意識到這一刻的時候,兔子呆滯了。
啊、侑前輩……真的、在親他的手。
掌心連帶著手腕顫顫,眼瞳也顫顫,不知何時蓄積起潮濕的痕跡,可憐又可愛的。
灰發少年的唇角抿起又拉平,頎長眼睫瑟抖,他張了張嘴,努力憋了半晌想說些什么,但一旦對上親著掌心,還在彎起眼笑的人,原本就泛紅滾燙的臉頰頓時程度更深。
“不、不可以的……”
“欸——可是我已經親了,就算不可以又有什么辦法呢!”
偷腥的狐貍理直氣壯,甚至還張口用尖銳的齒尖咬了手心一下,
“不高興的話難道你要討厭我嗎!”!不、不會的!
他怎么會討厭侑、侑前輩呢。
但是……這樣完全就太過分了…
被尖銳齒尖咬過的地方癢癢的,或許是宮侑只是做出了要狠狠咬下的模樣、但實際上與輕輕叼著沒什么區別。
“不、不會討厭前輩的……”以手背捂住大半臉頰的人輕輕開口。
“——我就知道。”
恍惚間,竟然能看到狐貍的尾巴甩來甩去,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樣。
“可、可是……”
眼見著小木頭又要開始掰扯,宮侑并不上他的當,只一針見血戳問道,
“沒什么可是的!”
“難道木……優生你討厭我這么做嗎?”
狐貍又靠近,逼得本就無比緊張的兔子后輩表情更加慌亂,瞇起眼,得逞的壞心眼狐貍碰了下被覆蓋在臉頰上的掌心。
碰一下,呆在那兒的人就顫一下。
好可愛。
一戳一蹦噠,宮侑似乎玩上癮了,叼著掌心那一小塊,含混糊著開口,
“快說……這樣討厭嗎?”
白木優生這次是真的感覺胸膛內心臟狂跳,要從喉嚨躍出,不受控地越跳越劇烈,被深深吸引著,根本難以平靜。
太、太過分了,前輩怎么可以這樣……
“不、不討厭的……”
其實是完全討厭不起來。
只要是面前的人,一點點負面的情緒都升騰不起來,似乎他做什么都是可以接受的。
得到滿意答案,宮侑輕哼了聲。
誰說強扭的瓜不甜,依他看、這不是挺甜的嗎。
盯著一掌之隔的兔子哽住的表情,狐貍心情更好。
不討厭才是對的,畢竟這家伙怎么看都絕對是——
“……不討厭啊,那不就說明你很喜歡嗎?”
男聲低滑、縈繞耳畔,似是誘哄。
或許狐貍都很擅長惑人。
所以金毛狐貍無師自通,一點一點攻克著兔子后輩的心防。
“喜歡的話,要不要更進一步試試看?”
白木優生大腦已經和被牽著的掌心一樣,黏糊糊、潮濕濕的一團。
‘不討厭’所以……‘喜歡’。
但、但是,更進一步是、是什么……?
“隔著手掌親算什么啊……當然要實打實地親一下才對吧,畢竟我們可是雙向的喜歡!”
宮侑理直氣壯,恰似正有其事。
白木優生恍惚了下,被忽悠的一時有些找不到方向。
欸 、欸……原來,他和前輩是雙向的喜歡嗎?
“你看,我喜歡你對吧,你也喜歡我對吧,所以我們是互相喜歡的,現在我們已經可以在一起了!”
白木優生卡機了會兒,幾個‘喜歡’繞來繞去,占據大半思考。
侑前輩…喜歡他,他也……喜歡前輩。
所以,是……互相喜歡。
是、是這樣……
那,那侑前輩說得應該是對的…嗎?
被忽悠了半晌,木頭兔子還是感覺有哪里不對,他沉默了下,努力為自己爭取一點空間,
“可是……”
“——才沒什么可是的,笨蛋!
那人這么說著,附在掌心的輕啄輕飄飄的、唇瓣是溫暖的,也是柔軟的,一下一下細細密密親著,既是是落在掌心,但恍惚之間、仿佛就那么實打實的……
白木優生又有想扭過臉去的沖動,但他克制著,盡量表現得不那么局促。
宮侑盯著他的臉與細微表情,很快挑了下眉,不輕不重撥了下,“難道說、你在懷疑喜歡——你的前輩嗎?”
咬字加重,刻意停在那兩個特殊字眼上,又纏又綿,幾乎要將人含入口中,關西腔在這時一如既往發揮良好,總之就是卯足勁兒往耳朵里鉆。
白木優生難以抵抗,深感自己再這么下去絕對會舉起白旗的。
“我、我沒有在懷疑…侑前輩的!
抿了下唇,到底是不好意思把那兩個字眼說出口。
宮侑眼瞳閃了閃,“那——難道在擔心我會騙你嗎?”
“……”白木優生手背捂臉更緊,臉頰也更滾燙燒人。
他從來不會……擔心前輩對他做什么。
“那個、也沒有的!
“那不就好了嗎!”
可、可是……
“喜歡還是討厭——親身實踐一下不就知道的嗎?”
“畢竟這樣才是最快的方式吧!”
說……是這么說,但是做起來,總感覺哪里有些不對。
白木優生苦思冥想,宮侑當然不會給他多想的機會。
雖然是木頭,但萬一真給他捉到點什么豈不是前功盡棄!
卡在腰窩的手掌微動,指節曲起、不輕不重地就那么蹭了下。
似是無意,又像是有意,總之嚴嚴實實握在掌中。
他一聲招呼也不打,突然就這么做,白木優生本能比起大腦、先一步反射,身體顫了下,原本在想著的東西全部泛成一點茫然。
而唯一清晰的就是面前的人。
毫無間隙,幾乎就要這么直接附上。
手掌雖然隔在中間,但完全發揮不到作用,聊勝于無。
在那樣的視線下,幾乎就要感覺自己被全然看清,赤條條的什么都不剩。
白木優生深呼吸,努力鎮定情緒。
下一秒,阻隔在兩人之間的那只手掌被拿開了。
比窗戶紙還脆弱,稍微移挪、毫無抵抗力,在另一人看來、無異于欲拒還迎。
最后的遮蔽撤離,直面的就是當下各自面上的情緒。
灰發少年眼睫顫顫的,眼睛潮濕、小動物一般,臉頰也是紅透的,唇瓣抿緊、洇出點血色。
他在不安、但是又沒有逃離,落在某人眼中——完全就是欲據還迎啊!
而白木優生視線瑟縮,到底還是看清了宮侑此刻的模樣。
兩點金瞳凝立,他或許毫無自知、但此刻以居于下位的人看來,滿滿都是野性壓迫。
氣場匯聚,直勾勾盯著、似是捕獵者瞄準獵物,毫不放松。
……有、有點不像平時的侑前輩。
感覺…變得有些陌生,但是……
白木優生說不出來。
只覺得身體緊繃,大腦深處傳來‘快逃’的危機警戒。
繼續、繼續待在這里,絕對會被前輩叼住脖頸再也不能——
宮侑進了一步。
在翡綠色的眼瞳。
呼吸噴灑、難言的氣氛蔓延,莬絲子般纏上手腳,難以動彈。
行動仿佛被剝奪、只得禁錮在原地,等待著、忍受著,眼瞳中的人影一點一點放大,直至最終——
指腹粗糙、捏住下頜,指節彎曲、蹭著柔軟的唇瓣,將那兒一塊揉弄得又粉又紅,看起來很好親。
二傳修長的手指碾壓蹭揉,垂下視線、呼吸逐漸變化,一開始還能假裝鎮定、但真到了這一刻,不鎮定的反而變成了自己。
白木優生緩緩眨了下眼,眼瞳中對方的存在感無比鮮明。
‘喜歡’,亦或是‘討厭’,似乎不需要證明……就能知曉。
金發微微傾垂、落在另一張臉頰上,帶來些許癢意,毛糙糙的、并沒有看上去那么柔軟。
俯身、宮侑望著那雙只盛放著自己的眼瞳,一點一點就要觸及,
只差最后——
“嘀嘀嘀嘀嘀嘀——!”
宮侑:“?”
白木優生:“!”
因貪圖方便,直接擱置在一邊的手機死命震動并伴隨來電提示。
就差那么最后一點,宮侑僵在那兒,不上不下。
白木優生小小聲提醒,“前、前輩,手機……有來電。”
雖然不知道是誰打來的,但是這種急促程度……想必一定很重要。
白木優生緊張望著。
宮侑:“……”
幾乎是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句,“不!管!他!”
這種臨門一腳的時候,到底是誰那么掃興。
白木優生:“可、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我們繼續!”
“這、這樣…”
白木優生還是覺得現在應該去接電話比較好,但是如果前輩覺得更重要的話,那還是聽前輩的吧。
任由手機那么響著,宮侑狠狠忽略,一力將注意力轉移到面前的灰發少年身上。
雖然剛剛最好的氛圍被干擾大半,但是沒關系、只要能達成結果就好,過程怎么樣不重要!
不斷說服自己,宮侑重新恢復剛剛的姿勢,白木優生眨了眨眼、還是乖乖配合了。
因那么一通電話一打岔,大腦似乎清醒了點,能逐漸運轉起來了。
一些被忽略的細節也逐漸印入腦中。
他……應該是喜歡前輩的。
在意前輩的情感、在意前輩的一舉一動、不想讓前輩因他不高興或失望,想獻上最好的一切。
而且,恰好的是……前輩也喜歡他。
認知到這一點的瞬間,大腦似乎放起了煙花。
光是想想……就好開心。
喜歡的人正好也喜歡自己,已經到了一堪稱無比幸運的程度。
所以,下一步是……
“不要走神啦……我可是還在你面前呢!
近距離下的人不滿地嘀咕。
“抱、抱歉……”
“哼……你該抱歉的地方多了去了,不過嘛…誰讓我不和你計較呢!
“!”
前輩、果然好大度……
眼中的狐貍形象再度鍍上一層金光。
但耐不住金毛狐貍想叼著兔子親個夠。
只稍微一湊近,潮熱的呼吸交織,彼此的存在附著,似乎就能這么直接——
“嘀嘀嘀嘀嘀嘀!”
宮侑:“?”
白木優生:“!”
深深吸了口氣,
這次是白木優生的手機。
同樣放在一旁、震動著劇烈響起。
“是、是未接來電……”白木優生小聲道。
宮侑嚴重懷疑是有人在故意搞他,攥住面前的人,他狠狠道,
“電話和我哪個更重要!”
白木優生立答:“當然是前輩!”
好吧,不可否認,狐貍有被哄到。
既然他比電話更重要,所以他才是首要次序。
“那就待會兒再去接電話,現在先看我!”
“好、好的。”
他這么一說,白木優生自然就應了。
勉強滿意,宮侑哼哼唧唧。
雖然經過第二次打岔,好不容易積蓄起的氛圍又散去大半。
但是沒關系、人還在……就行。
宮侑克制,這一次不能再遲疑了,剛剛就是因為拖拉所以才會被一而再的打斷,現在絕對不可以再而——
“——嘀嘀嘀嘀嘀嘀!”
……三。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這一次同時響起的是兩個人的手機,一起在死命震動著。
看來是不接不行了。
沒好氣的,宮侑拉來手機,一邊一個。
瞄了眼備注[豬],更是沒好氣。
宮侑接通當即一頓輸出,“不都說了今天絕對絕對不要打擾我!有什么事直接發短信,三番五次打來電話我勸你最好是有要緊事要說,不然的話我真的會讓爸媽只有一個孩子的臭治豬。!”
一口氣不喘、一通臭聲。
對面,沉默許久,半晌無聲。
宮侑脾氣更臭,“都說了有什么你就快點——”
“我開了外擴!
宮侑:“?”
宮治聲音冷感,情緒是超乎常態的平靜。
宮侑敏銳察覺有哪里不對。
一般來說、這頭豬絕對會在他開口的第一句的時候就強烈反擊,但是現在沒有,還十分平靜……
“還有,”
宮治聲音毫無起伏,“剛剛的話、已經被旁邊的北前輩聽見了。”
“……”
白木優生緩緩放下手機。
他的來電頁面顯示上,正是被備注為[北前輩]的通話記錄。
宮侑碎了。
石膏一般,‘咔啦咔啦’兩聲,一度蒙上灰暗陰翳。
電話打來是來了解補習情況的。
眾人對白木優生很放心,但對某個家伙就沒有那么放心。
此刻、不被放心的灰石膏狐貍碎成一塊一塊,兔子后輩努力地修補著。
整整齊齊壘好,然后填補縫隙,終于得到一只——因打擊過度而十分喪氣的狐貍!
再三被打斷、好不容易營造的氛圍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宮侑十分受挫,就差原地盤成狐貍球。
白木優生努力地想安慰他,但頗有些無措。
束手束腳地環繞在狐貍周邊,蹭蹭貼貼。
終于,勉強恢復了些精神,從石膏狐貍變成了金毛狐貍。
宮侑睜著眼、盯著兔子后輩盯了會兒,將人盯得有些遲疑。
白木優生試探開口,“侑、侑前輩?”
宮侑哼哼唧唧,“我可是在生氣!”
“那、那我……”
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遲疑不定,
“那我……繼續幫前輩補習?”
宮侑:“……”
完蛋了、沒救了。
“——我們可是互相喜歡的關系啊!!”
他咬牙切齒,深深提醒道。
白木優生想了想,
好像的確是這樣……
靈光一閃,他眼瞳微亮,想起剛剛做的那些,心底緩緩冒出點想法,他試探著跨出一步,
“那、那我……和前輩牽著手…”
宮侑心底哼了聲,只有這點程度的話、也太應付他了,但是對這種木頭來說、也算是很大的進步,也不是不行——
“…再去補習?”
宮侑久久不能語。
深呼吸、平靜。
腦中只剩下[狐貍聽了也死了.jpg]。
“你……是只記得補習了嗎!
咬牙切齒,心平氣和到不能再心平氣和,宮侑硬生生反問。
“啊、那個……”
白木優生頓了下,不太好意思地扣了下手,
“其實…不是的。”
“那為什么三句不離補習啊。
“因、因為……”
兔子后輩小小聲,“是前輩的事情。”
“所以、情不自禁地就會一直關注著!
“想為前輩做到最好……這樣!
宮侑:“……”
“還有…那、那個,”
小心翼翼地望了眼,白木優生有些不太好意思,眼睫顫顫,抿著唇,還是努力組織言語道,
“如果親吻能讓前輩高興起來的話,”
“我、我也可以親…親一下前輩的!
他磕磕絆絆,眼底卻亮起點微光,乖乖呆在那兒,湊近過來、努力哄著在意的人,
“這樣…可、可以嗎?”
第046章 第四十六章
“……”
很好, 來了、又來了。
無論何時、無視境況,總之必定能準確發動的特殊技能:直球!
宮侑沉默,一聲不吭地就這么直勾勾盯著他, 硬生生將白木優生盯的有點遲疑,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么話。
心底有點不安,本來說出這樣的話就很不好意思,再加上面前的宮侑的模樣,白木優生更加顫顫,
“當、當然, 如果前輩不……”
他話沒說完、當即被原地打斷。
“——快點!”
白木優生:“……?”
欸、欸?
金毛狐貍就差把自己拱到人家面前,擠過去恨不得直接自己開干。
“快快快!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準反悔!!”
白木優生頓了下,嘗試理解, 看著面前放大無比的宮侑的臉。
難道說……剛剛侑前輩之所以沒有說話,不是因為不想接受嗎?
若是宮侑知道他此刻所思所想, 絕對會詫異無比、說不定還想把這家伙的腦袋掰下來好好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構造。
——拜托!他怎么可能不接受,這種程度完全是天上掉餡餅了吧!
不說其他的, 喜歡的人主動過來哄、更別提是通過親吻這種方式。
死去的狐貍滿血復活了.jpg
宮侑躍躍欲試,白木優生有些緊張。
狐貍一眨不眨盯著, 肉眼可見的期待。
白木優生:“……”
深深在心里吸了口氣, 定在原地的灰發少年終于開始了動作。
他小心翼翼湊近,確認面前之人沒有什么排斥或是不適的表情,才稍微放下點心。
親、親什么的……之前主動和前輩發起的最近距離接觸就是貼面禮。
之后更近距離的接觸就是……前輩做的那些。
但是現在,話已經說出口了, 親、就親一下吧。
因為喜歡、雙向的喜歡,所以稍微這么做一下、表達好感。
應該沒有什么關系……大概。
灰發少年一點點靠近, 宮侑瞇起眼、無比耐心地等著。
試探著跨出一步,白木優生站在蹲在那的宮侑面前。
這次是他主動發起的行為, 于是心底情緒也就更多。
金色的發絲宛如大片大片灑下的陽光,落在翡綠色眼瞳之底,照亮了一泓淺溪。
宮侑的長相無可挑剔,能在稻荷崎擁有后援會的存在不是開玩笑的。
這么蹲在自己面前,專注著看過來,仿佛自己就是他的整個世界。
啊、糟糕,感覺心跳好像越來越快了。
雖然差不多已經習慣,但是無論怎么想……能被這樣的侑前輩喜歡著,真的好幸運。
兔子后輩輕輕彎起眼,唇角因心底情緒牽起弧度。
一陣拂面而過的風般,輕柔又和緩的,他低頭、認真且虔誠地在額頭上那么輕輕地點了下。
是唇,溫熱的溫度落在那一點。
緩緩向下傳遞,熨燙妥帖,從一開始的翹首以待、到落在額頭上的觸感明晰。
本是狹長的狐貍眼兀地睜得圓圓。
宮侑久久沒出聲。
不、不是,這算什么……?
還以為是更加更加——
“那、那個,這樣…可以嗎?”
——也太敷衍了,只是親一下額頭什么的怎么可能可以!
心里是這么想得,結果到嘴邊的話一轉,就變成了其他。
金毛狐貍扭過臉,哼哼唧唧道,
“……哼,勉勉強強吧。”
白木優生:“!”
“就親、親一下額頭什么的,也太小氣了…多少也那什么一點啊!”
嗯、說是這么說。
但是落在白木優生的眼中,面前的狐貍前輩,似乎完全不是說這話時該表現出來的樣子呢。
不說其他,光是最明顯的臉頰,唰唰紅了一片,單手捂著下半張臉,似是在遮擋自己的表情,但是只是手掌遮擋完全不夠。
除了臉頰、連帶著耳尖也是紅彤彤的。
短短幾分鐘,蹲在那的狐貍球直接就熟了個透頂,
白木優生想了想,親額頭的話、原來侑前輩覺得還不夠嗎。
可是、只是從外表看上去的話,感覺要是再做多一點、嗯……
他也在宮侑面前蹲下,伸出手戳了戳紅通通的狐貍球。
“那、前輩現在愿意和我一起去補習了嗎?”
宮侑:“……”
他、就、知、道!
高興不過三秒,這家伙絕對是和補習鎖死了吧!
但是轉念一想,因為是幫他補習才這么積極,說到底還是關心他,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
就——勉勉強強的程度吧!
“補——補習就補習,區區補考,根本不在話下啦!”
“欸、真的嗎!?”
紅著臉的狐貍志得意滿,“當然——我可是絕對不會被這種區區考試難住的人,,你就放心看著吧!”
白木優生發出驚嘆的聲音。
宮侑更加自信,他抱臂、余光瞥了他一眼又一眼,終于在狐貍鼻子翹上天之前,說出自己的真實意圖,
“不過嘛——”
白木優生:“不過?”
“有獎勵才有動力!”
“獎勵?”
宮侑義正嚴辭,說得恰如其事,“沒錯!只有給我足夠的獎勵我才有足夠的動力去學習!”
這么一說好像是這樣。
白木優生認真思考,“那、前輩是想要……”
“再來一次!”
白木優生:“?”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直接搶斷。
看起來十分像蓄謀已久、乃至迫不及待。
再來一次的意思如果沒猜錯的話……
“沒錯,就是剛剛那個!”
宮侑自信滿滿。
是、親一下,再來一次的意思嗎?
雖然、但是無論怎么想……
白木優生有些哽住。
“可、可是……”他努力想要掰回點。
某金毛狐貍直勾勾[盯——]著他。
啊、感覺良心…似乎受到了譴責。
但是不管怎么想,這么答應侑前輩的話,不就變成了本末倒置嗎!
“不、不可以的!
撇過臉,白木優生謹守本心,努力不被干擾。
現在——還是補考更重要!
兔子后輩一反常態地堅決起來。
拒絕對視并嚴肅以待,宮侑緩緩敲出個問號。
可惡、不能這么剝奪他應有的待遇!
他們現在不是已經互通心意了嗎!就該黏黏糊糊粘在一起才對!
惡狠狠,氣勢拉到最大,兇惡的金毛狐貍‘唰的’站起,直接就矗在灰發少年面前,
“——為什么不可以啊!”
他湊過去,狐貍繞著堅定不移的兔子后輩轉來轉去,“為什么——為什么不可以?!”
白木優生攥掌握拳,努力讓自己顯得更加堅定一些,
“只那樣的話,前輩絕對會只因為親、然后敷衍著我的!
宮侑頓了頓。
……被發現了。
但死狐貍嘴硬,他強自爭辯,“怎么可能,我才不是那樣的人呢!”
“而且我喜歡你、你喜歡我,我們本來就——唔唔!”
顫顫伸出的手捂在嘴上,是被戳中的灰發少年情急之舉。
雖然前輩說的沒錯,但是總是在說這個,他、他也會承受不住的!
心臟跳動幾乎要從胸膛掙脫出來,白木優生僭越地做出這樣的動作,此刻意識到了、更是不上不下地卡在那。
手掌捂住的地方壓著唇瓣,掌心微微蜷縮,能感受到呼吸時候傾灑出的氣息,眼睫顫顫,盡量露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實則就是紙老虎、一戳就破。
“前、前輩,不要再說了……”
動作是顫的、話語是顫的,沒有一處是堅定的,但就是做出來了。
宮侑沒有被他唬住,緩緩瞇起狹長眼瞳。
雖然現在很想直接戳破這只兔子的紙老虎偽裝,不過……他想到點更有趣的東西。
唇瓣觸及的是掌心,只是稍微一動、就能輕輕碰一下。
白木優生眼瞳緩緩睜大,無措的望著、不知是該收回手還是怎么做。
這一耽誤直接錯過了最好的抽離時機,只下一刻,宮侑就更進一步。
唇瓣貼了下掌心,在暖呼呼的手心輕又快地再度碰了下。
白木優生:“!”
當即反應過來,自己又被前輩捉住了。
掌心被呼吸鋪滿,而手腕也被圈著難以離開,不知何時、兩人主權再度顛倒。
“侑、侑前輩……”
“嗯哼?”
灰發少年小小聲,“請放開我…”
宮侑微笑,和里和氣,“我才不要——”
白木優生:“!”
“剛剛既然有膽量伸手捂住我的嘴,現在怎么不干了,嗯?”
“……”
白木優生變成米菲兔,嘴上打了個大大的叉,完全不能辯解。
該、該怎么說,剛剛是情急之下、一沖動就直接,但是現在……再那么做的話、前輩一定會生氣的!
金色的狐貍眼直勾勾盯著憋了半天還是說不出話來的兔子后輩。
輕飄飄的、也是不容抗拒的,張口咬了下捂在自己臉上的掌心。
白木優生幾乎炸起,整個人通紅成一片。
雖然剛剛有這么做了,但是不一樣的……
剛剛是捂住自己的臉頰,現在是靠著前輩的……而且、而且,他‘而且’了半天,也道不出個所以然。
“——現在還要拒絕我嗎?”
金毛狐貍甩著尾巴,逼近質問。
兔子囁嚅,不敢反抗。
“……哼!
狐貍心情微妙好起來,尤其是看著人這幅模樣。
算了、不為難這個小木頭了。
要是真怎么了,待會還得自己來哄。
“補習——勉強也能補,不過嘛……”
“不過……?”
宮侑瞇著眼,“補習的時候要給我獎勵,當然、不是隨便應付的那種,最起碼也要到剛剛那種程度才行!
欸、欸?
白木優生卡頓了會,說是這么說,但是這個完全把握不了度啊。
“評判標準的話——就十道題!”
白木優生:“?”
等、等等,十道題的話豈不是太……
宮侑自然看出來他的想法,但是怎么想他可都是已經退了一大步了!
只不過是十道題啊,如果連這個都不愿意的話,那還有什么可說的!
“……侑前輩!
兔子后輩努力試圖再掰扯。
宮侑深深吸了口氣。
算了算了、誰讓他拿這家伙沒辦法呢。
“十五道,不能再多了!”
“前、前輩……”
宮侑:“……”
呃呃呃可惡啊啊啊。!
“二十!”
“再超過的話我可就要生氣了!!”
兔子后輩:小心翼翼地盯著。
金毛狐貍:……
“三、三十……這是真的不能讓步了,真的、真的……”
白木優生看著,雖然面前的人一開始提出這個的時候心里還是有些擔憂。
但眼見著前輩退讓,終于、無意識把控全局的兔子成功點頭。
以三十道題一次的價格將自己拍賣給了買家狐貍!
既然已經確定下來,并且前輩已經恢復活力,可以繼續補習了。
白木優生總算呼出口氣。
“那、那侑前輩,我們還……吃飯嗎?”
“……”
“吃。”
……
稻荷崎的期末補考在周六,早上九點半。
排球部需要補考的人數不少,一個送一個,成功組成了個送考團。
白木優生耐心叮囑著面前的金發前輩一些必須要注意的關鍵點,拿著很厚的一沓練習卷不斷幫忙梳理重要部分。
北信介靜靜看著,旁邊的尾白阿蘭見狀、也好奇望去。
看清兩人,沉默了下,
“那個……是阿侑,沒錯吧?”
“嗯。”
“真的不是被誰奪舍了嗎?!”
“那個——那個阿侑,居然在認真學習。!”
尾白阿蘭不可置信,一副‘糟了明天要下雨了’‘說不定太陽明天會從西邊升起’的驚恐表情。
北信介沒有多說什么,只平靜移開視線。
另一邊,更受震撼的則是同為二年級的補習組合:宮治&角名倫太郎。
宮治:“那個是誰。”
角名倫太郎言簡意賅:“宮侑!
宮治:“估計看錯了,去其他地方找找看吧!
角名倫太郎:“哦。”
白木優生:“……”
嗯……怎么感覺前輩們,似乎都對侑前輩,有一些誤解呢?
明明侑前輩實在認真地補習(白木特典),而且讓前輩去看的部分都有確確實實地看了(想借機得寸進尺要獎勵),還有、還有更多的——
“嘀嘀嘀嘀——!”
教學樓傳來進場的鈴聲,在考場外等待的補考生都該放下東西去往考場。
其他人三三兩兩差不多都先過去了,宮侑還沒動。
白木優生看了眼時間,提醒道,“侑前輩、要進去了哦?”
宮侑終于放下裝模作樣拿了很久的試卷,咳了聲,“既然到點了那就沒辦法了!
“是、前輩這么認真地復習了,所以一定可以過的!”白木優生努力幫他打氣。
宮侑面色不變,“雖然你這么說,但是——”
白木優生心懸起,“但、但是……?”
結果面前的人也不說但是什么。
心情不上不下的,白木優生不免有些擔心。
“那、那有什么是我現在可以為前輩做的嗎?”
他認真思考,努力想找到自己能幫上忙的地方。
眼見著笨兔子果然落網,裝深沉的狐貍深深嘆了口氣,他這一口氣嘆得,白木優生不免更加緊繃。
難、難道是有什么地方沒有被檢索到、忽略了嗎?
但是不應該啊……二年級的補考按理說不會有太嚴重的超綱的部分,而且他甚至做了更多的考慮……
一瞬之間、大腦里過了很多雜七雜八的想法。
眼前卻兀然投下點陰影,是宮侑。
“——但是,你不準備鼓勵我嘛?!”
兔子眨了眨眼。
“那、前輩加油?”
“——我說的不是這種激勵。!”
欸?
那、那是什么?
面對一秒不見就變成木頭的笨蛋后輩,宮侑是真的拿他別無他法。
雖然很想繼續糾纏下去,但是很遺憾,三年級的視線已經望過來了。
其中更有來自狐貍隊長的死亡凝視。
宮侑:……
“算了!我出來再和你說!”
白木優生老老實實應聲,“好的,侑前輩……”
宮侑更加不放心,“你一定要在這里等我出來啊!”
灰發少年乖乖點頭,“好、好的!”
見他這幅模樣,宮侑更加擔憂,“無論誰叫你都不能隨便和別人走知道嗎!!”
“是、是!
“別人給的東西不要吃!特別是可疑的人搭話的話不要理!下雨就往旁邊躲一躲,餓了我的包里有巧克力棒,渴了運動水壺有……”
嘰里呱啦還想繼續說什么的金毛狐貍被忍不下去的狐貍兄弟當胸一拳,冷酷無比地拽著后領拖走了。
當然,期間還不忘朝白木優生點了下頭。
呆呆立在原地的白木優生遲疑目送一行人身影離去。
雖然…但是,感覺好像被前輩當作小孩對待了,是錯覺嗎?
不用補考、同樣是過來送考的其他人見狀,好奇湊過來。
尾白阿蘭將立在原地的灰發少年看了眼,又看了看被硬塞在一邊、緊緊靠著的兩只球包。
“那個、白木啊……”
“是、是的!”
撓了撓頭,尾白阿蘭到底還是好奇道,“你……是怎么馴服阿侑那個家伙的?”
欸、欸?!
馴、馴服?!
“不不不、阿侑那個樣子絕對不止是馴服了吧!”
“怎么看都已經到了言聽計從模樣!”
“不不不、絕對是老媽子!老媽子!”
“……”
一片雞飛狗跳,白木優生定在原地,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此刻、同樣不知所措的,還有宮治。
因為二年級補考人數不多,稻荷崎直接湊了一個教室一起考。
巧的是,宮侑和宮治位置正好毗鄰。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齊齊移開視線。
宮侑還記著剛剛這家伙將他拉走的仇。
宮治沒什么想法,腦子里只有即將到來的補考。
雖然有借了同班的角名的筆記,并且也在不會的題目上去咨詢了。
但是到底還是有點沒底,不過再怎么沒底,應該也會比那個笨蛋——
余光微動,在看清的那一刻陷入沉默。
好,
……嗎?
左側的人,與預料中拿著下發的卷子就開始眉頭緊鎖、愁眉苦臉的模樣不同。
此刻,近乎下筆如有神助,拿著筆唰唰唰筆走龍蛇。
“?”
宮治揉了下眼睛。
……沒看錯。
這家伙,換人了??
宮治此刻心情復雜,無異于大家手牽手說好倒數第一一起走,結果轉頭一看,倒數第一只有自己。
他沉默了下,殘酷發現自己沒時間沉默了。
筆摩擦紙頁發出‘簌簌’響聲,因為寫得太快甚至有些‘噠噠噠’,
宮侑此刻幾乎雙眼放光。
從未有過如此暢快之感,補考考卷上的題目幾乎全都寫過數次,每一道都被某個家伙拆碎了完全給自己理清,仿佛是在題海中策馬奔騰、肆意遨游。
寫到最后甚至有點意猶未盡。
鈴聲正正好好打響,補考的監考教師下來收卷。
宮侑收拾好東西就要起身,旁邊,宮治也收拾好東西。
兩個人跟著人潮一起離開教室。
“喂、剛剛看見你一直在寫,都會?”
“當然嘍,我可是很努力地在復習啊!而且那種難度簡直輕輕松松,補習的時候已經完全都覆蓋到、一點困難都沒有!”
宮治聞言、沒吭聲,盯著前面似是在走神思考。
宮侑沒有關注他,滿心思都撲在外面的兔子上。
將將要踏出教學樓的那一刻,沉默許久的宮治聲音兀地響起,
“這樣啊、那我也拜托白木幫忙補習……”
“——哈??!”
一只腳踏出,一只腳沒動,維持著這種僵硬的姿勢,金毛狐貍肉眼可見地詫異,旋即就是無比的抵觸與排斥,惡狠狠道,
“他才不會幫你呢!!阿治你就根本別想啦!”
宮治:“?”
這家伙什么反應,不就是補習嗎。
怎么那么感覺像野狐護食。
他懶得和笨蛋計較,“只是補習,又不是什么其他……”
“什么東西??難道你還想干其他什么事啊。
宮治:“……”
聽不懂人話的嗎。
忍了又忍,他道,“我說的是……”
“不允許!我絕對不會允許的!”
宮侑原地三連拒絕,恨不得就此從他腦中抹消相關想法。
宮治瞇起眼。
不輕不重道,“我又沒問你,你那么著急干什么!
金毛狐貍幾乎炸毛,“那當然是因為——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
“哦!
擺明一副不信的模樣。
宮侑氣得跳腳,“總之阿治你放棄吧,他只會給我補習的!!”
“只會給你補習,”宮治心平氣和念了遍,抬起眼,直戳關鍵,
“雖然這么說很奇怪,但是……”
“你們又是什么關系?”
“我、我們當然是——!”
就要脫口而出的‘互相喜歡’兀地就那么卡了下。
金毛狐貍岌岌可危的理智終于上線。
只是相互喜歡,絕對會被宮治抓住尾巴。
畢竟只有喜歡根本不夠——因為他沒有名分。。
哪怕是‘在交往’‘情侶’‘戀人’此刻都能光明正大地說出口來隔絕其他人,理直氣壯地獨占對方。
但是只是‘喜歡’……一點都立不住腳。
——可惡!
宮侑是真的被問住了,人生中第一次嘗到這種沒名沒分的虧。
炸毛的狐貍惡狠狠掉頭,一路狂奔并丟下狠話,“阿治你給我等著!”
宮治目送。
考場外的等待區,雖然不知道前輩們從哪里掏出來的茶杯、茶葉和開水,但總之、眾人就這么齊刷刷地一條線開始喝起了茶。
捧著杯子,白木優生低頭、望著淺褐色茶湯內自己的倒影,聽著教室傳來的結束鈴,心底緩緩放松。
考完了。
現在只要等侑前輩出來就好,不知道前輩出來會是什么樣的表情呢?
是開心、還是郁郁、抑或是其他……
總之,沒有關系,一定可以!
極速奔來的腳步帶著其主人一貫以來的作風,橫沖直撞、一往無前。
白木優生深吸一口氣、緩緩抬起頭。
下一刻、他頭抬到一半,毫無準備就猛地被人攥住肩膀,嚴肅望來,
“——我問你!!”
“我們到底是什么關系啊!”
第047章 第四十七章
“我們現在——到底是什么關系啊?!”
“欸、欸?”
狐突猛進的宮侑死死摁著人肩膀, 雙眼一眨不眨,視線直勾勾地盯著。
兩點金色的眼瞳就差直接寫上‘快說啊你快說啊’的大字。
握著茶杯的白木優生有些茫然,但還是努力思考, 嘗試開口,
“那、那個…前后輩關系…嗎?”
宮侑:“?”
什么東西?
現在是說這話的時候嗎?!
明明就該更加更加的……總之絕對不會這么一句輕飄飄的‘前后輩’才對吧!
眼見著面前的前輩表情不對,白木優生遲疑了下,試探道,“是我說的…不對嗎?”
“——當然不對啊。
金毛狐貍幾乎抓狂, 尤其是余光瞥到那個讓他倍感危機、在身后慢慢悠悠晃過來的狐貍兄弟, 整個人幾乎都要被挑炸毛了。
“我要聽見的不是這個,你快點告訴他們、你快說啊!!”
欸、欸!
侑前輩要的不是這個嗎?
白木優生僵硬,快速搜尋記憶。
“那、那是……”
宮侑已經迫不及待了, 他現在甚至恨不得自己直接代替白木優生開口算了,不住出聲提醒著。
“你知道的!就是我們那天說的那個、那個啊——!”
只有從這個木頭口中說出來才更有說服力, 所以——偶爾一次也好、快點開花吧!
但此刻、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搭上宮侑的頻道。
在稻荷崎的其他人看來,某知名不具金毛狐貍一沖出考場就大肆發狂, 什么也不看、直接那么拽住了勤勤懇懇、兢兢業業,關心前輩的一年級可憐后輩直直一通逼問。
尾白阿蘭:“!”
赤木路成:“!”
稻荷崎三年級們深感此刻就是發揮前輩作用的時候了。
義不容辭當即上場, 一堆人插入兩人中間。
一個拖著腰一個拽著胳膊, 還有一個在努力解救無辜后輩。
“算了算了——阿侑就算沒考好也不要遷怒后輩。
“別這樣阿侑,想開點……就算沒考好也一定有其他機會的!”
“對對對、沒關系沒關系——沒關系的~”
“——阿蘭、赤木前輩,你們不要干擾我。!”
“——那邊的、快來人幫忙!!”
一時之間、現場堪稱一片混亂,雞飛狗跳。
拉人的拉人, 勸解的勸解,看戲的看戲。
人群之外, 狐貍隊長沉默注視、姍姍來遲的宮治望了眼,想了想, 決定再添一筆。
他遠遠地喊,不嫌事大,“白木,如果下次幫宮侑那家伙補習的話,順便帶我一個!
喊完想了想,又補上一句,“當然、我絕對不會像他那樣管得那么寬的。”
一時寂靜,
拉住金毛狐貍的三年級們只感覺拉扯對象動作一頓,正要放松呼出口氣。
下一秒,完全就是大開大合地掙扎起來、頗有種傷敵三分、自損七分的味道。
三年級們:“……”
“——快去堵住阿治的嘴!別讓那個笨蛋再火上澆油了!”
鬧劇最終以罪魁禍首狐貍兄弟一人吃了一記暴栗結束。
不甘心、滿心怨氣,放學路上、宮侑狠狠盯著走在自己身邊的一年級。
雖然沒有吃暴栗,甚至還被三年級的前輩們特別拉到一邊安撫了。
但是一直心系被狐貍隊長拎走訓話的前輩,此刻、白木優生情緒微微低沉。
好糟糕,沒能正確回答出侑前輩想聽見的話也就算了,還讓前輩因為自己的原因被北隊訓話。
……完全開心不起來。
現在更是不能直視前輩了。
怎么看都是已經給侑前輩帶來麻煩……
“——哼!”
身邊的人重重發出極為不滿的一聲。
心尖一緊,兔子后輩耳朵豎起,但是沒有抬頭,顫顫巍巍的。
——什么啊!
宮侑更加不滿。
明明從剛才開始、受到不公平對待的就是他吧!
怎么這個木頭現在又變成了這幅模樣?!
腳步猛地停下,宮侑停得突然、一聲招呼也沒打。
白木優生還要再向前踏出一步,腳步一動、就發現自己被身后探來的一雙手摁在了肩上。
直接就這么被摁在了原地,順便還扭轉了個方向,變得直直面對著人。
有些茫然,白木優生雖不解當下發生了什么,但是一眼望見宮侑,心下稍定,知道是誰,才小小聲道,
“前、前輩。”
宮侑盯著他。
視線灼灼、兩束聚光燈般,直盯盯地。
“我說——”積蓄已久的怨氣不滿溢出,叨叨個不停,
“你為什么不說出來我們是什么關系?!”
眼皮一跳,沒想到話題突然轉回到這上面。
白木優生囁嚅:“是、是……”
可是、侑前輩和他…除了前后輩關系……還有什么嗎?
他心底所想全都寫在臉上,幾乎一眼掃去就能望了個清。
宮侑磨牙、陰森森道,“你該不會到現在都沒想通我們到底是什么關系吧!”
白木優生:“!”
完、完了,前輩好像真的生氣了!!
宮侑:“……”
這個木頭、還真沒有想通啊。
即使想冷笑也完全笑不出來。
此刻、金毛狐貍只想深深深深地嘆一口氣。
雖然說、指望一個木頭開花本來就不現實,但是畢竟之前都已經做了那么——那么多!
誰家前后輩會那樣那樣地私下補習,那樣這里碰一下、那里碰一下,甚至還有那么多更加親密的舉動,光是隨便想想都能感覺到很不一般啊。
而且、不都已經確認過他們是互相喜歡的嗎,直接套公式不就能飛快得出答案了嗎?!
——這個木頭的智商究竟長在了哪里啊?
回顧再回顧,小心翼翼瞥著面前之人的表情,從一開始的怨氣滿滿、逐漸到咬牙切齒、演變成深深無奈。
最終、站在他面前的人,望過來時、已經灰暗一片。
白木優生小心掰回,“請不要和我生氣……前輩!
宮侑真是敗給他了。
他低下頭,深深吸了口氣,平復心情。
再抬起臉時已經換了副表情,不再轉折、直戳面門。
“我說——我們不是雙向喜歡嗎!”
兔子后輩眼瞳緩緩睜大,抿了下唇,在狐貍前輩的盯視下低低道,“是、是的。”
“——那不就行了!”
宮侑恨鐵不成鋼,“直接告訴那群家伙我們是互相喜歡的關系不就好了!!”
白木優生:“!”
欸、誒?!
前輩、居然愿意將這個告訴給其他前輩們的嗎。
他面上情緒表現得太過明顯,以至于一眼就能看出這個笨蛋的心思。
宮侑是真的被他搞得無奈,恨恨壓著人肩膀,焦躁到極點,“難道你以為我在和你開玩笑嗎!
“——那可是喜歡!喜歡!!我都說了是真的喜歡你,究竟要怎樣你才能真的記到心里去!”
白木優生緩緩眨了下眼。
溢滿的情緒堆砌在心底,一時反應過多、齊刷刷沖上來,甚至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
宮侑越說越氣憤,但這氣憤的來源卻又不是對著面前的灰發少年。
這么演變這,到最后、逐漸變成了一種怒其不爭的不滿。
“我的喜歡又不是什么不值錢的東西,多少你也表現得更加炫耀、更加開心一點才對吧!”
“是、是……”
白木優生此刻立在這兒,只感覺自己的心臟酸澀、尖兒似被羽毛搔撓過,癢癢的。
他從來沒有喜歡過誰,所以并不清楚該如何去正確地喜歡一個人。
或許……不給喜歡的人添麻煩,對他來說、就是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
但是錯漏了一點。
雙向箭頭的他們,別說是添麻煩,怎么想……宮侑都巴不得某個木頭能更夸張表現一點、好讓他感受到自己被特別對待。
“哼……下次如果再遇到這種問題,你該知道要怎么回答了吧?”狐貍抱臂哼哼道。
白木優生認真點頭,將標準答案刻在心底,
“是的。”
他和侑前輩現在、已經不僅僅只是前后輩的關系了呀。
還是互相喜歡的、那樣的……
僅是稍微那么想一下,心臟就化成一灘水般,暖乎乎的。
灰發少年彎了下眼,還是情不自禁地開心起來。
他情緒波動,就很直白地表現在臉上。
軟白臉頰微低,唇角也彎起,這段日子經過宮侑手把手把關帶著一起上下學、一起午間休息吃飯,肉眼可見的,原本蒼白無比的面色被養回了些血色,整個人也更多了點肉感,不再是那么一看上去就干巴巴、瘦得跟個竹竿模樣。
宮侑原本還很郁悶,心底怨乎乎地嘀咕著。
但此刻見他輕松開心模樣,抓了抓頭、到底是喜歡的人更占上風。
真是的,算了算了……大不了隨他高興就是。
反正本來就是因為喜歡、想讓他開心才——
等等、
宮侑立時僵住。
白木優生心情稍緩,還要說些什么,敏銳察覺面前的人氣勢又蔫下來。
摻雜些不解,他疑惑開口,“怎么了嗎…侑前輩?”
金毛狐貍哼哼唧唧,終于想起重點。
但一想到那些就不開心,為了消滅壞情緒,合理運用情緒調整器。
于是、巨大一只地就直接往面前的兔子后輩懷里拱。
但因為體型過大、所以不得不低下頭,下頜搭在人肩上。
額頭壓在那兒、臉頰靠著頸側,鼻間滿滿都是另一人身上氣息。
宮侑狹長眼尾瞇起,有種在曬太陽的狐貍的既視感。
很好聞,也很像他這個人。
是一種很輕很淡的溫暖氣息,一點點安撫著情緒、潤物細無聲的。
奶油…還是布丁什么……
感覺、一定會很好吃。
將臉埋在頸窩、貼著脖頸血管,垂在身側的手也自然牽起。
稍大一些的手指擠入指間縫隙、滿滿當當將自己填塞其中,而后手指用力一勾,就這么完完全全地五指緊扣、分毫不離。
存在感鮮明、滿到幾乎要爆棚。
“……不要給其他人補習啦。”
埋在肩上的人聲音悶悶低低的,勾著點小小的尾音,黏糊糊地纏過來。
毫無怨言被拱又被牽的白木優生頓了下。
察覺到臉頰下的人身體變化,宮侑將自己埋得更深,柔軟蓬松的金發撒在脖頸一側,雖然很柔軟但也有些扎人,癢癢的。
……不僅是身體,還有心臟。
而造成這幅模樣的罪魁禍首毫無自覺,甚至還在繼續嘀咕,帶著強烈的個人情感強調道,
“尤其是阿治——一點點都不能答應他!”
垂下的眼睫顫了下,蝶翼一般、白木優生止不住心底泛濫上的情緒。
氣泡一般,‘咕嚕咕!叵蛏嫌恐。
牽起的手晃了晃,稍大一些的掌心攥得很緊,嘀嘀咕咕的人不滿道,“你怎么不說話啊……快點答應我才對吧。”
白木優生聽見自己的聲音,微澀、但很清楚,“好、我聽前輩的!
得到滿意答復的狐貍終于開心,“說定了,哪怕阿治那家伙土下座求你也絕對——絕對不準答應他!”
“好、好的!
“其他人——任何人都不行,你可是已經被我承包了!”
躍躍欲試想要叼著兔子脖頸的金毛狐貍再三嘗試、終于還是放棄,畢竟喜歡占了上風,比起占有、此刻更加是對面前之人的關心與愛護更多。
白木優生好脾氣,跟著道,“是的,我已經被前輩承包了!
宮侑瞇起眼,從壓著的頸側抬起臉、直勾勾盯著人看了會兒。
果然,這家伙在笑。
唇角弧度淺淺的,眼睛也是彎彎的,任是誰來看、都絕對會認為他此刻無比之開心。
真是的……既然笑起來這么好看,多少也多笑笑、別那么一天天愁眉苦臉的啊。
心底哼了聲,但一想到反正以后時間還長,他們畢竟是互相喜歡的關系,怎么看都能慢慢把那些看不過去的部分一點一點補回來。
總之——只要這家伙在他身邊,就絕對沒問題。
——就算是木頭笨蛋也沒有問題!
“我說,”
宮侑開口,白木優生仍是耐心應聲,“在的,侑前輩。”
面前的金發前輩視線飄忽了下,似是不確定、總是視線落點移到某處,又很快轉回。
除了牽起的那只手,另一只手似是緩解情緒般、撓了撓頭發,
“就、就是……”
白木優生專注且認真,漂亮的翡綠色眼瞳里靜靜映出唯一的身影。
“你不考慮一下……”
宮侑咳了聲,以手攥拳置于唇畔,努力表現出一副沒那么在意的模樣。
但沐浴在喜歡的人視線中,無論怎么隱藏、但最真實的心、最真切的想法,完全是藏不住的。
只能別別扭扭地轉過頭,給自己壯氣,關西腔生硬道,
“什么時候…給、給我一個名分。
白木優生:“……”
嗯?
名、名分的意思是……?
——果然不能對木頭抱有任何期望。
再一次從面前的灰發少年的表情上深刻認知到這點,宮侑心底沉重。
互相喜歡、然后到下一步之間,的確好像是缺少了某一環。
白木優生若有所思。
金毛狐貍只想撲上去讓他別思了!
以木頭分本性來說、是不會得出任何結果的!
“——我的意思是,”
牽著的手愈發用力、保持在一個不會捏痛人的力道,雖然宮侑知道面前這家伙的痛覺感知程度失常,但他還是時刻注意著。
關西腔被滿滿情緒帶著幾乎鏗鏘有力,說出口的瞬間帶著抑制不住的急迫,雖然再三收斂了,但根本克制不住。
宮侑望著他,恨不得兩人直接面對著面,鉆進對方的胸膛、然后在話語出口的下一秒就立即得到他想要的結果——
“所以——你到底什么時候、才愿意和我交往。。俊
第048章 第四十八章
稻荷崎排球部的一天從早上七點開始。
除開總是最先到達排球部、準時準點去開門的北信介與住宿生角名倫太郎, 其他人差不多都是在七點半左右到達。
而更遲一些的就是宮治以及會因睡過頭、嘀嘀咕咕進門的宮侑。
兩個遲到專業戶。
但是今天,不一樣了。
不一樣在——從來都是在宮治之后到來的宮侑,竟然破天荒地一個人早早出現在了稻荷崎排球部的門口。
是、排球部的門口, 立在那兒、像個放大的人形立牌。
他就那么光明正大地站在那盯著進來的每一個人,每一個路過的人都要經歷一下他的視線洗禮。
整理好球包從休息室出來的幾個三年級見狀,面面相覷,
“……那家伙今天又要做什么?”
“不知道,先看看。”
走近, 打頭陣的尾巴阿蘭一眼就望見宮侑面上表情。
不出意料, 滿臉寫著‘我有情況,快來問我快快快!!’
尾白阿蘭:“……”
看上去一旦開口就會被麻煩纏上。
“要不,直接路過吧!
其他人自然也看見了, 沉默了下,紛紛點頭。
矗在原地像個桿子的金毛狐貍看見迎面而來的烏泱泱的一隊人瞬間眼前一亮, 還沒來得及開口,幾個三年級紛紛目不斜視直接就把他當空氣般路過。
宮侑:“?”
他當即一個撤步, 十分麻利地往向后走的尾白阿蘭面前一堵。
金毛狐貍刻意裝作不經意的模樣,“阿蘭前輩, 早上好啊!
尾白阿蘭:“哦……早啊阿侑!
客氣、禮貌。
宮侑等了半晌, 沒有下文。
他耐住性子,又等了等。
尾白阿蘭和旁邊的幾個三年級對視一眼,“那個啊、阿侑……”
來了!
宮侑眼瞳亮起,話到嘴邊就差直接出口——
“要不你稍微讓一下, 我們要進去……”
“阿蘭前輩也覺得我哪里不一樣了吧!”
尾白阿蘭:“……”
其他三年級:“……”
宮侑:“?”
“哈哈。”
尷尬笑了兩聲,尾白這次是真的感覺要被麻煩纏上了, 他余光瞥了眼周遭的幾個同級、努力釋放‘快來救我解圍’的信號,結果紛紛目不斜視、一個賽一個找著借口要先離開。
但沒有用。
宮侑特地蹲點這么久, 就是為了現在。
一攔就攔了個大的,一個人都走不掉。
自信心爆棚的金毛狐貍昂頭挺胸,“果然——前輩們也很好奇我今天究竟哪里不一樣了,對吧!”
“……?”
“沒關系,我就知道前輩們都是好人,所以——我絕對會一點一滴、分毫不漏,完完全全說出來的——!”
那個、好像…沒有人,在說話吧?
金毛狐貍攥拳,滿臉炫耀,就差原地變身大喇叭、繞著所有人三百六十度循環播放。
“——我!終于要到了名分了。
“我已經與昨天的我截然不同了。∥椰F在是一個有對象的人了。
“……”
二十米外的更衣室,
白木優生“咔噠”一聲關上更衣柜的門。
一般他都會在十分鐘前到校、不過今天班車延誤了會兒,所以才晚了些。
所幸預留的時間充分、不算遲到。
現在的話,侑前輩應該已經到了。
想到人、他情不自禁加快速度。
不自覺的,心底微妙地生起點期待。
雖然理智上知道這不過是與平常無差的一天,但因為某個特別的人,所以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變得不同尋常起來。
畢竟他們已經交…交往了。
白木優生小小地咬了下舌頭。
咳、僅僅是想到這點,心底仿佛都冒起了粉紅泡泡。
昨天,
那句‘所以——你到底什么時候,才愿意和我交往啊!怀。
灰發少年慢了一拍反應。
交、交往。
前輩要和……他交、交往嗎。
如果可能的話,他也許會就摁著這么一句直接想到底,說不定能想到地老天荒。
但是說出這句話的人已經耐心告罄了。
甚至用上了一些特殊手段。
譬如‘如果你不和我交往我就……我就一直牽著你不讓你走!’以及‘再不快點回答我、我就直接當你默認了!’這樣十分任性且孩子氣的話語以及身體力行的牽手與狐抱挾制。
雖然即使這么做了,如果對方并不想同意的話還是沒有辦法。
但是,眾所周知、宮侑·一款白木優生誘捕器。
在過于用力的狐抱中大腦完全運轉不起來,就差原地繳械投降。
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白木優生努力道,“侑、侑前輩……”
“——你愿意了對吧。 睂m侑加重力道,急迫追問。
白木優生已經有點喘不過氣了,努力想把自己從毛絨絨的狐貍懷抱里拽出點,
“是…請、請放開一點…我……”
兩耳高高豎起,只捕捉到一個疑似肯定答案的‘是’。
狐貍眼瞳倏地睜圓,下面的話根本聽都不聽,直接就緊緊裹著兔子后輩一頓‘我就知道就算是木頭也絕對會開花的’‘你這個笨蛋要說也早點說啊真的是’‘這下子我才不會把你讓給其他的誰呢’,順便因為太過于高興、將人勒得又緊又近,恨不得融入骨血般。
要窒、窒息了……
所幸,高興之余的某只狐貍也不忘去看自己新鮮出爐的交往對象·兔子君的狀況。
結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兔子君已經顫顫巍巍、就差原地喘不上氣了。
“——不、不是,優生你振作點。!再高興也不能這樣啊!!”
“……呃唔,前、前輩…稍微放開一些……我…”
記憶回籠。
被緊緊擁抱的觸感仿佛還停留在大腦皮層,雖然因為抱得太緊、甚至有些勒以至于感官上不適,但不可否認、被那樣對待著,自心而發的安全感撲滿。
就是稍微有點…沒有實感之類。
這樣就算是交往了嗎……
要先從哪里開始做起才對呢?
這么細細想著,白木優生一轉頭,直直就與背后坐在長椅上一動不動的人對上視線。
宮治:“……早。”
白木優生:“早上好…治前輩!
沒看錯的話,治前輩好像很早就到了,最起碼是在他進來之前似乎就坐在了那里。
在他換衣服關柜門的這段時間、一直呆在那毫無動靜。
如果不是剛剛開口打招呼,甚至會以為直接睡過去了,周身似乎都彌散著一股淡淡的死意。
白木優生望了眼時間,遲疑了下,“前輩不去一館嗎,馬上就要開始訓練了!
宮治沉默,“再等等。”
欸?
雖然不理解、但尊重前輩想法,白木優生乖乖點了點頭。
“那我就先去——”
“……你最好也等等!
嗯…嗯?
有些摸不著頭腦,白木優生實誠望去。
沐浴在一年級后輩的疑惑視線下,宮治延續沉默,并緩緩移開臉、避開對視。
白木優生:“?”
是……?
白木優生在想什么宮治不知道,他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一看見面前的人,生理性的、想后退。
與本人無關,是副作用。
天知道、昨晚宮侑……那頭豬,在床.上翻來覆去,喋喋不休說著‘哎呀阿治你是不知道那家伙有多么多么¥%*’以及‘阿治你快點抹消想讓那家伙幫你補習的計劃吧,他可是已經說了非我不可¥)#@’諸如此類的話。
說當然可以說,畢竟又不能把那家伙的嘴給堵上(雖然很想這么做)。
但是、不代表能在秉持著兄弟愛、很給面子地勉強敷衍“嗯嗯”了幾句后,好不容易就要陷入睡眠時——突然平地落下一個驚雷。
宮治被上鋪的人猛地搖醒,困得眼皮睜不開時、當面迎來他一句——
“阿治你說——他現在是不是也會像我這想他一樣想我啊?”
宮治:……
毀滅吧,世界。
頭一次的,宮治急迫想把這家伙趕出家門的欲.望達到頂峰。
一整夜,整整八小時三十六分四十七秒,一個本應該是完美睡眠的時間。
充斥著自上而來的感慨與感嘆,出現最多頻率名字‘白木優生’,共計一千三百六十一次。
已經到了看見他本人,都有些耳鳴的程度。
宮治閉上眼,大腦都是嗡嗡的。
‘再等等’,雖然不解,但是還是聽從前輩的話。
差不多等到接近訓練時間,白木優生和終于愿意離開更衣室的宮治一起去到一館。
去往一館的路上,
不知為何,總感覺今天的排球部似乎有些過于安靜了。
白木優生有些疑惑,往常到這個點、館內應該已經傳來此起彼伏的擊球與地面摩擦聲。
但是、今天沒有。
到達門口,白木優生感知了下,似乎有人在說話,但是因為門關著、所以聽得并不很清晰。
這么思考著的時候,身旁錯開一步的宮治動了。
他眼底掛著深深的黑眼圈,似是一宿沒睡,勉強支著些許精神。
探出的手、直直壓在一館的門上,就這么用力向前一推——
“喀——”地一聲。
寂靜館內,唯有一道男聲洪亮、異常清晰。
清晰到、每一句都硬生生竄入腦中。
“——所以,大家都知道了吧!我和昨天的我已經截然不同了!”
聲音無比耳熟,白木優生抬頭,宮治默默避開。
球館之內,一人立于正中,夸夸其談。
而在他周遭,被強制摁在那圍坐著聽的人面色麻木、滿臉疲倦。
“我已經是個有對象的人了!”
白木優生:“……?”
宮治:“。”
他就知道。
“所以——我要再和大家介紹一遍我們是怎么一見鐘情再見傾向最后非他不可……”
白木優生宕機。
白木優生重啟。
等、等等……
“畢竟——我們可是雙向奔赴。。
第049章 第四十九章
“畢竟——我們可是雙向奔赴。。
白木優生原地呆滯。
啊。
那、那個……
雖然的確是雙向奔赴什么的, 但是侑前輩在所有人面前這么直接地說出來……
宕機重啟的白木優生在某一刻真的有點頭皮發麻。
這種微妙地想在地板上找個裂縫鉆下去的沖動……一定是錯覺吧。
畢竟、畢竟…無論再怎么看,前輩絕對都是出于高興才會這樣。
所以、他現在根本不應該生出剛剛那種想法。
只要相信前輩就——
“哈哈!赤木前輩,你也一定很想再聽一遍我是怎么確定完心意然后立即采取行動的吧!”
“還有阿蘭前輩。∠氡啬阋惨欢ê闷嫖已a習時的心路歷程對吧對吧!”
“對了還有大耳前輩, 前輩你別走啊!”
白木優生:“……”
救、救命。
好想逃。
最后,小嘴叭叭的金毛狐貍成功被制裁。
因為他不僅試圖向整個排球部宣揚他的交往事件,甚至還在看見了從二館過來的北信介時眼前一亮。
頗有種‘終于可以讓我來個大的’的躍躍欲試感。
在察覺到的那一秒,排球部的三年級們滿心滿腦都是大寫的‘危!’
赤木路成勉強笑了兩下道,“哈哈哈阿侑你不會真的想那個啥吧……不會吧?”
宮侑:“……”
赤木路成:“告訴我……你不會的吧?”
宮侑:“——嘿!”
“#%¥¥#%#¥%¥!!”
“快來人去攔住那個笨蛋, 別讓他去信介那邊啊啊啊。!”
排球部一時近乎雞飛狗跳, 眾人死命攔住這家伙去作死。
不過,攔是沒攔住,倒是一起被連坐受罰了。
狐貍隊長心平氣和抱臂, 掃視混亂一團的排球館,出聲詢問‘在吵什么’。
被捉了個現行的眾人面面相覷, 沒有一個敢出聲。
只是眼睛,齊刷刷掃向被拽著胳膊、抱著腰、拖著腿的某人。
北信介:“……”
“我知道了!
不出意外, 某只金毛狐貍走上老路,被全隊說一不二的狐貍隊長拎著拖到角落去處理了。
白木優生擔心, 視線跟隨著兩人背影。
心底還為下場不明的宮侑捏了把冷汗。
但是很快、他就不用……不、應該說是來不及擔心宮侑了。
宮侑被拖走處理, 于是排球部其他人的視線唰地一就轉到他這個事件另一主人公身上。
剛剛還站在他旁邊的宮治突然后退一步。
白木優生余光瞥到,心底有些疑惑。
下一秒,
“我看見了——白木在那。
不知何時、誰喊的一聲。
原本毫無所察,只呆呆望著其他人的白木優生瞬間察覺到什么, 整個人頭皮一緊。
緊接著,掩蓋不了‘八卦’本性的稻荷崎排球部成員當即蜂擁而至, 一個賽一個和藹可親。
“白木啊,聽說你馴服了阿侑那家伙, 真不錯!”
“是啊是啊,阿侑那家伙就交給你了,如果那個笨蛋對你大呼小叫,來找前輩,前輩幫你教訓他哈哈。”
“沒錯沒錯,哎唷看看我們的一年級,真是后生可畏……”
白木優生:“!”
“哎呀哎呀白木……”
“前輩們和你說……”
“你這小子從入部第一天開始我就看好你……”
白木優生被圍得頭暈腦脹,艱難從人群里伸出只手想要找個空隙逃脫,被眼尖的人一望,堵得嚴嚴實實。
別說那么大只兔子了,人群密集程度堪稱是連只蒼蠅也飛不出去。
早有預感率先后退一步、完美避開的宮治默默目送。
嗯、都是宮侑那頭豬的錯。
讓他回來自己處理。
被狐貍隊長訓了一頓,愁眉苦臉、唉聲嘆氣的金毛狐貍總算蔫蔫地回來。
但是!沒有關系——!
一想到自己新鮮出爐的交往對象,宮侑當即神采奕奕。
他剛才可看見了,灰兔子后輩和宮治那頭豬一起進來,站在人群外正滿臉驚崇地目睹他的壯舉。
宮侑的狐貍尾巴要翹上天了。
哼哼……果然那家伙一定會被他的英姿折服。
沒猜錯的話現在應該還在原地等著他嘞!
金毛狐貍自信滿滿循著記憶中的方向側首望去,視線落點幾乎就確定無比是白木優——?
等等。
他那么大個兔子呢?!
宮侑茫然、將整個一館刨了一通。
抓著人就問,就這么躲躲藏藏地搜索了半天,才終于在放運動水壺的桌子下找到了抱膝蜷縮的灰色兔子球。
看模樣,已經陷入深深自閉了。
宮侑伸手、戳了戳自閉的白木優生。
“嗨嗨~我找笨蛋優生,你知道他在不在在不在?”
白木優生:“……”
默默盯著膝蓋曲起時露出的那一塊地板空隙,自閉狀態ON的白木優生一想到剛剛被前輩們圍得水泄不通、這問一句那問一句,到現在為止腦子還是嗡嗡的。
但是前輩們都沒有惡意,只是關心。
完全生不起氣來,只好找了個安靜的角落自己自閉的白木優生環著自己手腕的手指微動。
輕又低的少年音從桌子底下飄出,“……他不在!
宮侑:“!”
他那么大個好不容易到手的對象可不能丟!
拱了拱,狐貍遺憾發現桌子底下只能待一個人,再多半個都擠不下。
不確定要是自己真的拱了進去,某只兔子會不會真的和他生氣。
看模樣、不像。
但是一點點生氣的概率都不可行!
想來想去,宮侑只好蹲在桌子前面,試圖向前挪動、蹭得更近一些。
伸出手、牽牽兔子球握在外面的手。
指尖勾著指尖,經過多次的牽手經歷已經變得十分嫻熟。
指節輕輕松松卡入指間之間的空隙,牽了個嚴嚴實實。
白木優生能感受到指尖傳遞來的觸感,溫暖又柔軟的。
二傳的手沒有薄繭,每日護理與手指操更是將柔韌度拉滿,靈活異常。
抿了下唇,白木優生到底是拿面前的人沒辦法。
“Knock~Knock,你好,我家的優生真的不在這里嗎?”
去掉了‘笨蛋’。
而且聲音更加拿捏,雖然是一如既往的關西腔。
白木優生情不自禁眼角彎了下笑弧,是被哄到了。
心情軟軟乎乎的,棉花糖一般。
他沒有立即開口,狐貍慌了。
但是看兔子球周身模樣,也不像是陷入低沉或是生氣。
難道——有人在他不在的時候挑撥了什么?!
某種程度上已經十分接近正確答案的宮侑又轉念一想。
不應該啊、他都宣誓過主權了,如果排球部還有誰敢挑撥的話……除了宮治別無他人!
不遠處正在起跳扣球的宮治跳到一半突然打了個噴嚏。
但是現在——不是追究那些的時候。
當務之急是把兔子君哄出來。
宮侑哼唧哼唧又挪了點位置,在邊緣處不斷嘗試靠近,牽起的手指用力、指節就這么勾著人手,
“怎么能不理我呢…我們可是已經光明正大交往了誒!”
越想越覺得不甘心,宮侑磨牙威脅道,“快把我的優生還給我,不然我可就要鬧了!”
說是要‘鬧了’,結果語氣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黏黏糊糊的、不知情的人走過聽見頓時滿臉菜色。
白木優生被他這么一說,腦中遲來地回憶起了剛剛在門口看到宮侑……侑前輩向排球部的其他前輩們大肆宣揚、喋喋不休的場面。
頓時、扣地感再次盈滿胸膛。
明明是前輩在做,但莫名不好意思的卻是他……這種微妙的感覺,真是難言啊。
灰發少年的聲音更加艱澀,“但是侑前輩…剛剛那樣也太過分了…”
宮侑眨巴眨巴眼,腦回路猛地接上。
“啊——我不覺得!”
但情商沒有。
“……”
兔子后輩看上去是真哽住了。
終于記起自己的初衷是哄人而不是火上加油,宮侑咳了聲,還是開口道,
“好嘛好嘛……你不喜歡的話,”
他小小聲嘀咕,“我之后不那么做就是了……”
聽起來很委屈。
像一腔真情沒得到正面回饋,都付諸東流了的遺憾。
全是情感,毫無技巧。
白木優生成功被詐。
他當然是一切依著宮侑,不愿意讓他生出一點點壞情緒的,不然也不會現在只是自己在自閉、而不是轉向其他的誰。
“沒有的!
狐貍抖了抖耳朵,“什么?”
白木優生咬著字,清晰道,“……我沒有不喜歡的!
瞇起眼,宮侑心底哼哼。
就知道這個笨蛋絕對會讓著他——所以此刻、更要更進一步!
捉到后輩小尾巴的宮侑故意揚起點尾音,“那就是之后也同意我那樣嘍?”
“……”
緩緩眨了下眼,白木優生終于模模糊糊察覺到哪里不對。
但現在再說什么好像都來不及了。
他只得磨磨蹭蹭應了聲,“……好、好的!
心滿意足的宮侑捏了捏被握在手中的手指,“既然都同意了,那現在能不能把我的優生還給我呢?”
并理直氣壯地強調道,“一直躲起來的話、我可是會很傷心的!”
欸、欸?
蜷縮起來的人動了下,從胳膊與膝蓋的縫隙里顫顫抬起眼,小心翼翼地想去看一下面前的人是否真的如他口中所說是在‘傷心’。
結果一抬眼,兀地就落入一雙原地等待著他的、直勾勾盯過來的狹長狐瞳。
確認過眼神,沒有在傷心。
甚至還彎起了在笑。
被捉住弱處的無奈洇上臉頰,不消去看、白木優生也知道自己此刻表情什么模樣。
但是……完全沒有辦法招架。
“哎呀、果然抬起頭了,是在關心我嗎?”
宮侑雖然不能進來一起蹲著,但是可以極大程度地把臉、把手湊近過去。
白木優生根本抗拒不了他、最多也就是躲躲。
但現在、都已經抬起臉了,再躲的話就太刻意。
他只好停在那、等著人湊近自己。
先一步落下的溫度來自手掌,手掌貼著臉頰、傳遞來最直接的體溫。
手掌一直是熱的,而臉頰卻是泛涼的,這么稍一接觸,對比鮮明。
軟軟的臉頰肉壓在手上,被輕輕握著捧著,宮侑心情更好,望著乖乖看過來的人。
漂亮的綠色眼瞳內只映出自己的身影,放大的面頰靠近,專心致志、無比認真。
好乖好乖~
果然他的對象就是很可愛啊!
如果不是手機不在身邊,當下他肯定會拿出手機然后猛猛“咔嚓咔嚓”一頓拍。
現在倒是有點懂了角名那家伙隨時拿手機“咔嚓”一下的樂趣所在了。
所以相冊要命名為什么呢……?
要不直接設立成隱私吧。
白木優生動了動,雖然臉頰還壓在面前之人的手掌上,但是很努力地不給對方帶來太大的負擔。
一直維持這樣的姿勢也很耗費精力,想了想,白木優生小聲叫著面前明顯有些走神的人,
“侑前輩?”
“侑前輩……?”
“!”
宮侑兀地回神,視線落點停在他臉上。
白木優生想繼續說下去。
下一秒、面前的人定定看著他,拍案肯定道,“果然——還是設成私密吧!”
灰發少年眨巴眨巴眼,“是、是……?”
“哼哼…暫時不告訴你。”宮侑尾巴翹起,神神秘秘的。
白木優生雖疑惑,但秉持著信任,沒有追問,只順從道了句‘好的’。
如果前輩想告訴他的話那么就會直接說出來的。
現在這么說的話就是不要讓他深究的意思,沒錯。
他自己說服了自己,宮侑卻不滿意了,湊到面前,盯了半晌,“你真的不想知道?”
“欸?”
“——一點點都不想知道”
白木優生有些迷茫。
思考了下,“侑前輩如果愿意告訴我的話,我會很想去聽的。”
話隨即接上,“但是前輩已經說了‘暫時不告訴’,就代表現在是不該我去知曉,等前輩什么時候想再和我說的話,我會愿意去認真地聽的!”
一下子拋出一長串話,白木優生不太確定最終會如何。
只等自己說完后再抬頭去看。
一秒、兩秒、三秒。
面前之人身形晃了晃,滿臉表情都是‘啊——可惡!’的模樣。
灰發少年眨眼,好像沒有問題。
一如既往的直球+輸出。
還以為交往后就會對這樣的組合技多少生出點免疫。
結果現在看來——別說是免疫了,幾乎平A就能出暴擊。。
可惡、這家伙怎么可以這么直白!
這樣不就更加更加沒有辦法了嗎?!
真是的……多少也克制一點點啊…
心里想著‘這次決不能被蠱惑’的金毛狐貍下一秒就差點湊上去說‘多來點多來點’。
總之——自閉的人是出來了,大肆宣揚的家伙也顧不上其他,只黏糊糊黏著人。
畢竟好不容易都同意交往了,就該要黏在一起!
下一秒,
兩人一個二年級隊頭、一個一年級隊尾。
稻荷崎排球部全員整隊坐下。
方陣隊伍面前站著幾道人影,是總教練黑須法宗和年段教練。
“IH的首發名單已經確定了,現在來分發背號和球衣!
“此次IH參賽人員有所變動,落選的不用低落,盡快提升自己的實力才是你們應該做的!
黑須法宗照例言簡意賅說完前面的話,翻開首發名單,開始叫出選手姓名。
“1號,北信介,WS!
“信介,這次也辛苦你帶隊了。”
“是!
坐在一年級隊伍里,白木優生望著熟悉的一個個三年級背影上去接下各自對應的背號球衣。
慢慢握了握掌心。
他并不貪心。
從最開始來到稻荷崎時,能接觸到排球就很好的觀念到現在雖然產生了些變化,逐漸變成了能參加訓練就很好、能扣到托球就很好以至……能上場就好了。
‘能上場,就好了。’
并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更多、更想讓自己……做出些什么,來報答收容了他、給予他成長空間,并良好對待了他的稻荷崎。
報答愿意私下開小灶、給他托球并專項訓練的宮侑。
現在的他還完全不夠格、只有足夠…足夠強大,才能成為被選擇的選項。
但是沒有關系,他有耐心。
一年、兩年、哪怕三年,只要能有機會出現在面前……他就一定會攥住。
最后一張首發名單表翻頁的聲音,黑須法宗推了下眼鏡,平靜掃過坐在下面的稻荷崎所有人。
視線停在一年級隊伍里,認真專注且理性望過來的面龐。
他道,“13號,”
“白木優生!
啊。
耳畔是‘轟——’地一聲響,該如何用言語去表達。
混亂、嘈雜,萬花筒一般交織著浣出絢爛的光。
定了定神,白木優生才發現,周遭的其他人正在看著他。
視線齊刷刷地,一水兒矚目。
是、是他搶了誰的位置嗎……
克制不住的第一本能竄上心頭,而就在下一刻。
身側的理石平介猛地拍了下他的后背,高興道,“優生——你要在IH上出道啦!”
欸、欸……
“快點上去拿球衣啊!!”
“真是的你小子,雖然想到是你了,不過嘛——認了,要加油!”
“別發呆啦高興傻了吧!快點起來上去吧!”
此起彼伏、鬧鬧哄哄的話語像托舉的手,一下子就讓他脫離了黑暗。
它們撐著背后、推著小腿,促使他跨出步伐,踏上最前端——從黑須法宗手里接過代表著上場機會的球衣與背號。
“位置:WS!
黑須法宗伸出手,拍了拍灰發少年的肩。
抱著球衣一路回到位置坐下,大腦是恍惚的,神情也是。
白木優生呆呆望著,黑色球衣上大大的‘13’數字。
理性來說,即使拿到了球衣與背號,也不一定會有上場的機會,站在替補區或坐在替補席上旁觀整場比賽都是正常的。
但是……不一樣。
不完美、未至臻的他竟然也獲得了機會。
從灰暗的角落里走出,真正走到了臺前。
低頭望著,白木優生心底情緒泛濫,很多過往的東西糾纏上來。
但是一旦等到視線觸及到那個大號的‘13’,就如退潮的潮水一般泄下去。
內心無比之平靜,平靜到甚至有點感察不到情緒的存在。
身旁落下點動靜,是有人回來又坐下了。
白木優生仍舊維持著看著球衣的姿勢,視線沒有動。
“喀拉”一聲,是塑料包裝打開的聲音。
緊隨著,
“……要紙巾嗎?”
低低男聲壓得很輕、不高,只有靠得很近的自己才能聽清。
白木優生慢一拍地意識到這個回來后落座的人是誰。
遞到面前的疊好的紙巾明晃晃彰顯著存在。
唇角情不自禁地、本能般地向上彎了點弧度,是開心,他搖了搖頭,
“……不用的,侑前輩。”
被點破名字,宮侑也不惱,只單手撐著臉,微側過來、直勾勾盯著在意的人的面上表情。
有點想要哭了,但是沒有在哭。
細看之下是輕微的輕松與情緒的上浮,應該是開心的。
好復雜,看不懂。
宮侑很想撓頭,但是一想到情緒那段聯系著的人,就多了好幾份耐心。
一遍看不懂大不了就再看一遍,總會能看明白的!
……哼。
宮侑慢吞吞道,“那你……現在不要哭!
白木優生乖乖應聲,“好的!
高興還來不及,怎么會愿意將時間分予那些傷心呢。
被信任、被愛護、被尊重、被期待,都是幸福的表現,是高興的來源。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很想、很想再更早一些地來到稻荷崎。
那樣的話,也許說不定會……
“實在控制不住的話,待會回去可以偷偷和我哭!
狐貍前輩的小小嘀咕聲傳入耳中,
“說不定還能趁機抱一下之類……”
白木優生緩緩眨了下眼,注意力稍轉。
前輩這是……說出了心里話嗎?
秉持著尊重,沒有戳破,但他想了想,認真開口,
“我沒有在難過的,侑前輩,”
相反、應該是開心,極為開心。
“所以不用擔心我,”白木優生乖乖道,“我是認真的!
宮侑:“……真的?”
白木優生點頭,“真的!
“——真的真的沒有難過?”
“沒有的!
眼見著人是勉強接受了他的說法,不吭聲了。
白木優生心底暖乎乎的。
侑前輩現在也越來越可靠了,雖然從一開始就很可靠、很值得信賴,但現在會有種level.up的感覺。
果然,前輩就是——
“——我不信!”
嗯、嗯…
白木優生稍卡。
“嘴上光說可沒有用,萬一你悄悄摸摸藏起來自閉到時候還得是我去哄!”
面前‘可靠’‘值得信賴’‘LEVEL.UP’的人瞇起眼,狀似十分寬容且大方地道,
“這樣吧,我的懷抱就借你一下,想做什么就盡情做吧!”
白木優生:“……”
“——來吧!我準備好了!”
“抱一下……幾下都行!”
第050章 第五十章
六月, IH地區預選正式開始。
兵庫地區的預選賽定在兵庫縣立體育館,早上八點整,是各隊伍簽到、整備、與熱身的時間。
八點三十五分, 賽事安排表貼在外面的通告欄上,來來往往的各校學生都聚在那里,一一對應著尋找本校對手。
人群之中不乏有人虔誠祈禱,不要在第一場就抽到死亡簽——遇見那支本地赫赫有名的種子隊伍。
——稻荷崎。
傳聞那支隊伍里的隊員一個賽一個人高馬大,一個賽一個兇狠且不好對付, 對上了不被打得個落花流水都是運氣好。
畢竟別說當地的IH預選了, 那可是全國大賽都極為有名的種子選手。
一番聯想下來,聚在通告欄面前的人無比緊張。
視線向下一劃,橫線引向稻荷崎的另一端, 開局就祭天的那支隊伍是……
育英高中。
兵庫縣立體育館,衛生間。
白木優生低頭, 撥開水龍頭,接起一捧水撲在臉上。
雙手撐在洗手臺上, 望著鏡中的自己,灰發潮濕、眼睫上還掛著水珠、抿著唇面頰緊繃的人影。
他現在正在緊張。
因為即將開始的IH預選, 稻荷崎第一場, 他要作為首發上場。
不是替補、不是冷板凳、不是加油團,真真正正地走上球場。
獲得機會、攥緊機會、利用機會。
他最清楚……能站上球場的機會有多么珍貴。
“——。≡趺崔k,第一場就碰見了強豪稻荷崎,完了完了要做炮灰了——!”
向外推開衛生間的門, 似有所察,垂眼的白木優生微抬頭,
同樣握住門把手要開門的是穿著灰綠隊服外套的幾個男生,胸口的;丈厦骰位卫C著‘育英高中’。
白木優生眨了眨眼, 剛剛過來的時候他看見了,沒錯的話……育英高中就是稻荷崎第一場要對上的隊伍。
在他抬眼看向對方的時候,他的模樣也映入對面眼底。
迅速地、那幾個開門的男生頓時鬼哭狼嚎,“不是吧怎么在這里也能碰見稻荷崎的人!”
“……”
白木優生卡了下。
“別吵,”一只大掌撥開幾個吵鬧的腦袋,從后面過來的男生比白木優生稍微高了一個頭,看模樣像是育英的隊長,他低頭望了眼,
“沒見過的臉……應該是稻荷崎的一年級,都讓開,別擋著人家出去!
“是是——”
順著人群分開的那道空隙,白木優生正要從中離開,才走了一半,旁邊一直盯著他的臉的育英隊員突然插嘴,
“聽說你們隊的隊員一個賽一個人高馬大,是真的嗎?”
白木優生:“……!”
欸、欸,問他嗎?
一人開始打破沉默,其他人也紛紛七嘴八舌,
“還有還有、聽說你們隊內的那些正選一個賽一個兇狠,不好對付,真的假的?””我還聽說只要對上稻荷崎就會被詛咒!詛咒削了個零蛋,那也太恐怖了!”
白木優生緩緩敲出個問號。
‘人高馬大’什么的……好像的確有吧。
但是‘兇狠’、‘不好對付’什么的,聯系到前輩們和藹可親、有時候甚至有些過分八卦的面孔,不知為何……總感覺有些微妙呢。
不怪其他隊伍對稻荷崎如此好奇,畢竟稻荷崎幾乎與世隔絕。
練習賽的對象都是自家聯盟內的隊伍,比賽也都是相當干脆的一路綠燈,全國大賽的?透菫槠溴兩弦粚由衩毓廨x,兼之隊內的隊員也很少出來走動,消息也就更加罕少。
秉持著禮貌,遲疑了下,他還是輕聲道,“應該沒有的吧,兇狠什么的…前輩們都很好相處。”
育英的人面面相覷,對視了幾眼,還想說些什么。
也正在此時、不遠處兀然閃現一道身影,遠遠地瞧見這里,尤其是人群之中被圍在正中央看模樣不得出的人,當即出聲,
“喂、那邊的——你們在對別人家的隊員做些什么?。
聲音一入耳,白木優生條件反射側首望去。
雙手插兜的金發身影兩步并一步、滿臉都是怒氣沖沖,就差直接寫上‘我不好惹’,
要不是腳步勉強克制著,育英的隊員甚至懷疑那家伙要直接飛過來。
只是幾秒,眼前就忽地多了道身影,而更是在看清來者身上穿著的隊服時,頭皮一緊。
是稻荷崎。
往上一看,熟悉的臉。
稻荷崎那個作風強勢、球技高超的首發二傳手。
育英隊員:“!”
完了完了,‘兇狠’、‘不好對付’的人來了!
育英的隊長率先出來解釋,“啊、不好意思…我們沒有惡意,你放心,我們這就讓開。”
他示意圍著的幾個人快點給人家的隊員讓路。
臨到面前,宮侑瞇起眼,直勾勾盯著。
白木優生察覺到是在看自己,但看其模樣、頗為不信任其他人的話。
不想造成誤解,他也開口,“是的、侑前輩,剛剛是出來的時候正好碰見了這邊的……育英的前輩們,我也正要回去,沒有為難的!
雖然從旁人視角來看,就是一堆同色系隊服內突然混了個他校隊員,而且還堵了半晌不讓人走,怎么看都像是某種新型霸凌!
一直緊繃著、炸毛的狐貍一眨不眨凝視著。
直到確認自家的一年級回到身邊后才勉強放松些許。
“……哼,都說讓我和你一起來,非要自己一個人!睂m侑別別扭扭嘀嘀咕咕,余光瞥過、留意到他發絲上還綴著點小水珠,
“怎么臉上水都不擦干就出來啊……要紙嗎?”
被訓練得已經條件反射隨身帶紙巾的狐貍掏掏口袋,發起投遞。
一通對話給扎根扎在門口的育英隊員們聽得一愣一愣的。
那什么……稻荷崎的前后輩關系,可真好啊。
第一先關心身側的灰發少年,關心完了注意力才稍稍移轉、轉到還停留在原地的他校隊伍上。
雖然一致被排球部公認對外脾氣不好,但是某種程度上一碼歸一碼的宮侑還是為自己的錯認道了句抱歉。
現在不道歉,待會兒就得被狐貍隊長壓著來道歉。
得不償失!
“噢…沒事沒事,”接受了道歉,育英的隊員面面相覷。
還以為會被忽視呢……好像也不是那么盛氣凌人啊。
不確定、再看看。
誤會解除、眼見看兩支隊伍之間也沒有什么其他矛盾,互相點了下頭就要離開。
宮侑磨磨蹭蹭黏到自家小對象旁邊,盯著人看了會兒,“別緊張啊、有什么好緊張的——真的是,明明我就在這里、也是時候多看看我才對吧!”
因為距離還沒拉遠,所以聽得一清二楚的育英隊員遲疑對視,
落在后面的人突然岔了一句,“稻荷崎的隊員之間……原來是這種關系嗎?”
狐貍耳尖動了動、就要回頭望來,說話的人當即被捂住嘴塞到最后。
白木優生方才的確還是有些緊張的、但被宮侑這么一打岔,只剩下淺淺的無奈與上浮的情緒。
他小聲開口,“侑前輩……”
宮侑慢吞吞,“嗯哼?”
“就算前輩這么說我也……”
“那有什么關系,反正有我在根本就沒什么好害怕的啊!
“……”
白木優生:“北前輩聽見的話一定會來訓斥前輩的!
宮侑卡了下,視線飄忽了下、理直氣壯道,“但是北前輩現在可不在這里!”
想到什么、他湊過去直勾勾盯著某只敢搬出狐貍隊長來壓人的兔子,哼哼了聲,
“怎么——我來安慰一下你還不行嗎,怎么這么過分、還要搬出北前輩來。
狐貍控訴道,“——一點都不可愛了你!”
白木優生當然沒有被宮侑口中的‘一點都不可愛’唬到,他想了想、順從開口,
“那……我現在向前輩道歉可以嗎?”
“勉勉強強……”宮侑旋即回神,看清身側灰發少年表情是在輕輕地笑,當即意識到自己是被看破了。
話到嘴邊立即轉口,狠狠道,“當然不可以——我才不會接受嘞!”
“欸……”
這樣倒是讓白木優生有些苦惱了。
如果前輩不接受道歉的話,那他……
宮侑一直盯著、自然沒有錯過這家伙面上的表情變化。
心里把握得準準,十分自信開口,
“不過嘛——倒也不是不可以給你那么一個機會!”
白木優生接了臺階,“那么請前輩告訴我吧。”
他們已經走到了賽場門口,伸出手、推開門,喧鬧嘈雜的場景就這么直直映入眼瞳。
兩邊觀賽臺上滿是IH參賽隊伍的應援方陣,拿著加油棒、頭上扎著系帶,齊齊朗聲道著口號。
稻荷崎的應援方陣在正中央,抬眼就能直直望見的地方。
二館的部員與一館落選的隊員們都在那里,氣勢洶洶。
白木優生維持著抬頭的姿勢、久久看著。
與他對視上視線的一些臉熟的前輩倏然從‘氣勢洶洶’模式抽離,調皮地眨眨眼、朝他揮了揮手中的應援棒。
看口型,是在喊‘加油’。
緊張的、不安的、緊繃的情緒,倏然就如塵埃落定般,一點一點扎實、穩重,沉積在心底。
身側,輕飄飄的男聲低滑、卷著點特有的強調,慢悠悠道,
“譬如——考慮一下,在今天的首場出道戰上來個大放異彩怎么樣?”
“如果勉勉強強表現不錯的話……回頭結束后我會獎勵你的!
白木優生耳朵莫名有些發癢,他克制了下,沒有去摸。
并努力忽略話語之中的‘獎勵’,只專心凝視在今日的首場比賽,乖乖道,
“我知道了。”
宮侑挑了下眉,“沒有疑問了?”
有還是有的,不過現在、更重要的已經出現在面前了。
立在身側的灰發少年搖了搖頭,“沒有了!
“欸——”宮侑似有若無地拖長聲音,慢悠悠的、情緒不明。
而白木優生只微微彎了下眼,認真、耐心、認定般開口,
“只要聽前輩的就好了!
“前輩已經說了吧,‘我就在這里,多多地看向我啊’這樣的話!
“嗯哼。”
狐貍勉強被勾起點興致,一為自家兔子君牢牢記住他的話,二也是又嗅到了那種直球+暴擊的味道,耐心潛伏著等待著這家伙要說出什么樣的話來。
白木優生自然不會讓他失望。
他只踏前一步、邁入球館,走向亮光處,微笑的、也是發自內心地開口,
“所以,請使用我吧,前輩。”
清冽話語落地的瞬間,狹長的狐貍眼瞳瞇起,兩點金瞳凝視。
白木優生仍舊是微笑著看著他,對自己的說話方式與內容毫無所察,只依舊以其表達自己心底最為真實的情緒,
“我會成為前輩的武器的。”
“請您給我指令吧!
“……”
單手捂住臉頰,唇角不可控地上揚,是抑制不住的情緒。
這個笨蛋,每次都是這樣這么超標,豈不是更加讓人拿他沒辦法了嗎。
真的是……糟糕、要笑出來了。
宮治路過、望著還在休息區不動的宮侑,默默望了眼另一側在被三年級那些愛操心的前輩們拖去叮囑的白木優生,撓了撓頭。
這兩個家伙剛剛一起回來后,宮侑這頭豬就一直待在這兒這幅死樣子。
發生什么了?
但眼下他也懶得注意,不是誰都想去做電燈泡了,更別提是個大喇叭的電燈泡。
“喂、快點準備,馬上就要上場熱身了。”
“……”
宮治:“?”
“不會說話了?”
宮侑站起,攥著手腕、拉直繃緊,余光輕飄飄瞥過身側的兄弟,慢悠悠道,“算了、就算和阿治你這種家伙說你也不會懂的啦~”
“——哈?”
“畢竟你一個母胎單身的家伙根本不會懂得我此刻的心情,”嘚瑟的金毛狐貍尾巴要翹上天,還十分體諒地道,
“算了算了、看在阿治你這么可憐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宮治:“……”
宮侑吹著口哨悠然自得離開了。
只留下原地被銀島結死死抱住腰、額頭青筋迸發的宮治。
“算了算了阿治馬上就要上場比賽完了再去也不遲。!”
在自家雙胞胎兄弟面前炫耀過一番,宮侑心情更好、尤其是在看到已整裝待發、只待出場的自家兔子君時好情緒到達頂峰。
視線檢索,一點一點掃視、細枝末節處也沒有放過。
護膝護腕都有、準備完畢,熱身也開始在做了,很不錯。
看表情、有一點點緊張,但處于可控范圍內,而眼睛——
很好、直勾勾盯著望過來。
開始切換狀態了嗎,雖然平常很可愛,但是切換狀態的模樣也很可愛啊。
貪婪的攻手、暴露出來本性……只向自己露出這樣的孩子氣的一面什么的。
金發的二傳狹長眼尾彎起,順應情緒地,抬起雙手、騰飛至頭頂的雙色排球已然卡在那一幀。
上面、下面、左邊、右邊,你想要哪一邊?你要扣出怎樣的球?
指尖輕微一動、靈敏的Touch發出“噠”的一聲響,而與干脆利落的聲音截然相反、排球倏然劃過超長一段距離,橫跨半邊球網、堪稱完美的拋物線。
而在到達那穩穩壓下的掌中之時、絲毫不差,契合完美。
扣球的左手毫無遲疑,在場側人的眼中、在應援方陣的眼中、在最近距離下的網側二傳的眼中。
一記重炮、蓄勢待發,手臂青筋暴起,而掌心與球面接觸時發出“砰!”的一聲響,更是攥去了沒有去注意這一人這一球的視線。
立在場上、那就是視線中心。
完美的高度、完美的手感、完美的道路以及——完美的時機。
“命令我吧!
“使用我吧!
以及,
“——讓我為您帶來勝利吧!”
助跑是原地起飛的翅膀,340的高度足以越過大部分攔網的阻礙,而左利手帶來的天賦優勢更是能突破右利手攔網分防線。
加上無與倫比的敏銳直覺——與不可忤逆的天生巨力。
——一記直線突破的重炮扣殺!
開場熱身就彰顯了所謂‘強豪’之強勢魄力!
“年輕世代無名黑馬的首輪出道戰——關西地區再現一記重炮!”
“汲汲無名的選手一馬當先,強豪之絕望的延續!3:0剃頭越戰越勇!”
狐貍彎起細細的眼瞳,盤踞金色稻田之野、對著誤入此地的人們道,
“來吧、看吧,這就是我們稻荷崎的孩子,這就是那塊被隱藏了整整三年的璞玉!
扣下這一球、再奪得一分,去拿下一局。
不輕松、但沒關系,有前輩在、有隊友在。
白木優生緩緩深呼吸,眼瞳一點一點亮起,翡綠變幻、盈變成惑人的光。
攥緊手掌握拳回拉,昂起的面孔終于直視每一個正立在他面前的人。
——請使用我吧,請命令我吧,請讓我為您帶來勝利吧。
以及——請更多地看向我吧。
因為,
低低高高的兩道男聲重疊,節奏、語氣、情緒起伏,如一人之語。
站在場上的與立在網前的,都在微笑,笑不達眼底,一模一樣的模子刻出般,
“——我會成為前輩的武器!
“——他可是我唯一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