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 141 章
第二天, 云月白干勁滿滿地踏入遺忘之森,先挖需要的藥草,不然會被罵沒用的飯桶。等藥草數量足夠, 可以賣到錢,就高高興興停下來去找玄者大人。
記得昨天走過的路,她撥開厚重的草,繞過靈性的藤,最后走進云霧繚繞的密林,安全抵達中心大樹。
看到玄者姐姐閉著眼, 周身平和寧靜的云霧不斷翻涌, 猜測在修煉療傷, 她沒靠近, 輕手輕腳地停在不遠處, 放下背簍, 抱膝坐在原地看。
撲扇的眼睛瞪得圓溜溜, 亮晶晶, 好似盛滿星光, 這就是傳說中的修煉,好厲害!
掏出昨晚偷藏的晚飯,她爬著往前靠近一點點, 將路上特意清洗干凈的樹葉放地上,把半個干面餅和幾粒淹黃豆放上, 又緩慢爬回去。
視線降低,她突然看到角落里隨風搖曳的蒲黃,看起來精神奕奕, 右邊第二枚葉子上還有缺口,細細長長, 很是眼熟,是她昨天采摘時不小心揪出來。
小心爬到蒲黃前,用手指輕輕碰了碰葉子,她眉眼彎彎,莫名覺得高興,是我昨天放下那顆,看來玄者姐姐真的不需要。
欣賞完蒲黃,她回到背簍前,學著趙林的模樣盤腿坐下,手也擺出相同姿勢,靜靜感受周圍。
慢慢的,除了風,好像還有什么在親吻面頰,很柔軟,像最輕盈的棉花,是什么呢?
感受到玄氣的細微變化,趙林睜開眼,看向對面同款姿勢的云月白,發現她周圍已經匯聚不少玄氣,只是沒找到吸納辦法,所以只是親近而已。
無師自通,這是已經踏入修煉第一步,天賦不錯。不過這樣的天賦,在蒼家應該很受重視才對,怎么落魄成這樣?
算了,和她有什么關系,先把下半身臃腫的玄氣吸收再說,趙林重新閉眼。
天色漸漸暗淡,溫度緩緩下降,夜風變冷,云月白猛地一哆嗦,從奇妙狀態中回神,驚覺時間已晚,連忙背起背簍小心離開。
等和趙林的距離足夠遠,不會打擾到對方,她才慌慌張張地跑起來。
太陽一旦落山,陽光的消失速度就會變快,云月白看著每時每刻都在變黑的森林,心里害怕又著急,幾次走錯,嚇得想哭不敢哭,好在最后有驚無險。
終于離開遺忘之森,她用袖子抹掉眼淚,抬手輕拍自己腦袋安慰,“沒事沒事,你真棒!”
大樹底下,感知著云月白平安走上鄉間小道,趙林喃喃自語,“毛毛躁躁。”
緩慢收回玄氣,順便敲打沿途想偷襲開飯的玄獸,用威壓警告,以后行動小心點,不然能走后第一個殺你烤肉吃。
沁角獸把腦袋埋進草里,撅著屁股瑟瑟發抖,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
之后每天,云月白都早早完成藥草的挖掘任務,然后跑來看趙林修煉。
鑒于上次不小心錯過時間,害自己摸黑離開,特別危險,她不敢再擅自打坐。每天過來就發發呆,給蒲黃澆水施肥,然后把玄者姐姐沒吃的食物吃掉,重新換上新鮮的擺好。
偶爾心情糟糕,就走到遠遠的地方哭,邊哭邊說自己的委屈。例如什么弟弟又搶走我的雞蛋,娘又給弟弟做新衣服,爹又帶弟弟去看戲等等。
就這樣,一切照舊,時間如流水般緩緩而過,趙林的身體逐漸恢復正常狀態。
玄氣凝練結束,她開始沖擊體內八處脈穴,原主本來已經打開兩處,只是玄府破碎后又自然關閉,所以得重新再沖一次。
所謂脈穴,按此世界的說法就是玄氣八門,俗稱“玄門”,每打開人體內的一門就能增加玄府的承載空間,存儲更多玄氣,讓攻擊強度呈幾何倍增加。
因此,玄者等級高低按開門數量劃分。
只能存儲玄氣還沒有開門,是散玄。開一門到三門,是玄士。四門到六門,是玄師。七門是玄宗,八門是玄尊,八門之上是融合貫通,被尊稱為玄仙。
無論是誰,哪怕再天才,門都是一個個開,境界都是一點點爬,趙林現在玄府破碎,卻要同時沖擊八門,任誰見到不得說一句,“少俠珍重,一路走好!”
自覺準備充分,趙林平心靜氣,專心沖擊。
天氣晴朗,萬里無云,方圓百里的玄氣緩慢匯成洶涌的波濤,朝著她的方向奔涌而來,又在靠近后歸于平靜,以她為中心凝成幽深玄潭,自正中不斷被吞噬。
如此持續八天,整個遺忘之森邊緣的玄氣被掃蕩一空,引得眾多玄者前來探究,看看是否有寶貝現世。
可惜日夜搜尋,直到玄氣恢復正常,他們也沒找到任何寶貝。就是附近的玄獸不知為何變得特別怕生,見人就跑,害的獵獸師最近都沒有進賬,窮得叮當響。
沒人找到的陣法中心,趙林睜開眼,身體內玄氣自動運轉大周天,在八門間來回游走,互通有無,達到真正的返璞歸真。
站起來舒展筋骨,她抬抬手,樹葉上擺放的食物飄起來,面餅已經爬上霉斑,黃豆看著倒還正常。
揪掉霉斑,撕開面餅,她夾著黃豆一口口吃掉,沒什么特別味道,就是又糙又咸。
吃完東西,趙林仰頭,淡淡的流光閃過,隱匿陣法內,紅通通的果子掛滿枝頭,她摘下十五顆放進儲物戒,騰空后往西南方的遺忘小鎮飛去。
*
自遺忘之森出現異動,前來的玄者增多,云月白就老實呆在家里,再沒出去過。爹娘怕她沖撞貴人惹麻煩,她自己不怕,卻怕給玄者姐姐招禍。
畢竟她的眼睛只有看到才能分辨,若有人跟在身后,她根本無法察覺,萬一對方跟著自己找到玄者姐姐,再發現那顆掛滿黃果的樹,就遭了。
黃果可是很珍貴,很值錢的。
費勁打滿水倒進盆里,云月白把衣服泡進去用腳踩勻,然后坐著小板凳用皂角搓洗。剛打的井水不冷,這時候太陽好,盡快洗完的話手不會僵,所以動作得快。
洗到一半,院門突然被打開,出去干活的爹娘提前回來,簇擁著一位衣著華貴的公子走進來。
云月白抬頭看去,一眼就看出對方是玄者,因為肚子附近有氣在盤旋,成人拳頭大小,顏色渾濁,不像玄者姐姐那樣純白無垢,如同天邊的云。
和自己無關,她收回視線繼續洗衣服,這是她的任務,今天洗不完,不僅晚上挨罵,明天還得繼續。
最近玄者大人們的熱情逐漸消退,有些已經離開遺忘之森,再過不久,小鎮應該能恢復平靜,她就能繼續挖藥草,然后去看玄者姐姐。
上次離開的時候,姐姐的傷勢看起來都快好全,也不知現在走沒走。
領著師公子走進院子,云成剛諂媚笑著,抬手指向云月白,“師公子,她就是我女兒,之前每天上山挖草藥,肯定是她偷吃過,才會染上果香。”
田福妮,也就是元月白她娘,想著師恒羽承諾的銀子,滿臉笑意地跟著附和,“沒錯,這丫頭天天往森林跑,那些路都熟得不得了,肯定知道果樹在哪。”
心里不屑,面上卻微笑點頭,師恒羽道:“放心,只要我把東西拿到手,自不會少了你們的好處。”
兩夫妻連連點頭,“那是那是,師公子大氣。”
田福妮看云月白無動于衷,始終低頭洗衣服,招手道:“死丫頭,看不到有貴人登門,還不趕緊把手擦干凈過來,真是沒眼力。”
云月白奇怪,“找我的?”
見她慢騰騰的,云成剛走過去一把將她拽起來,“動作快點,別墨跡。”
被拎著走到師恒羽面前,云月白擦干凈手,放下衣袖,仰頭道:“您找我?”
剛才只是背影,這會看到正臉,師恒羽挑眉,小姑娘除皮膚黑點,長得倒是眉清目秀,他點頭,“說吧,你在哪見過黃果。”
是沖黃果來的,云月白搖頭,“我沒見過。”
想她年紀小,沒見過世面,師恒羽用折扇輕敲掌心,認真描述黃果的樣子,“紅色,杏子大小,聞起來是淡淡的清甜,長在樹上,樹干起碼有兩人合抱那么粗。”
云月白繼續搖頭,“我只見過紅梔子,也是長在樹上,沒見過黃果。”
見她想都沒想直接拒絕,師恒羽彎腰,用扇柄戳著她的腦袋,“小妹妹,說謊是要付出代價的。”
額頭被戳得生疼,云月白向后退開,“我沒撒謊,沒見過就是沒見過。”
指尖用力,扇柄向前,金屬的硬角瞬間戳破皮膚,讓鮮血順著臉頰緩慢下流,師恒羽冷下臉道:“你滿身都是黃果的果香,你不知道,騙鬼呢!”
忍痛握緊雙手,云月白倔強地看著他,“我不知道!”
收起折扇,師恒羽嫌棄地甩掉扇柄頂端沾到的血跡,垂眸俯視她,“只要我一句話,就能讓你家破人亡,知道嗎??”
云成剛夫妻聞言一愣,立刻跪下,田福妮還把云月白拉到身邊,捏住她手臂上的肉,惡狠狠道:“死丫頭,你想害死我們一家嗎?趕緊說啊!”
眼中蓄滿淚水,云月白微揚著腦袋,“我不知道,說什么!”
被這話氣狠,田福妮抬手便想給她一巴掌,可手臂抬起來,卻無論如何都打不下去。
尋人問路,還花了錢,趙林終于找到門口,輕抬手,云月白便穩穩飛到自己懷里。
飛得時候還很懵,以為是男人要動手,云月白嚇得緊閉雙眼,咬死道:“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抱著云月白,用玄氣抹去她臉上的血跡,順便把傷口愈合,趙林疑惑,“什么不知道?”
一直忍著沒敢哭,云月白睜眼看到趙林,嘴角下撇,眼淚瞬間留下來,雙手環住她脖子哇哇大哭,顯然是嚇壞了。
第142章 第 142 章
看云月白凌空向后飛, 師恒羽怕線索消失,黃果無處尋,當下便放出玄氣阻攔, 卻如泥牛入海,毫無作用。
感覺到一點剮蹭,趙林動動手指,師恒羽瞬間倒飛出去,直接砸碎側房木門,誒呦呦地叫喚著, 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云成剛夫妻哪見過這種場面, 也不顧被砸碎的是自己臥房的門, 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 默默數“皇帝的新螞蟻”, 誒呀, 這窩螞蟻可真多, 一只, 兩只……
被動靜驚到, 云月白停下哭泣,抽抽噎噎地轉頭看,看到廢墟中的師恒羽, 詫異道:“他這是怎么了?”
“不用管他,不重要。”淡淡說著, 趙林聽到她肚子咕咕叫,拿出一顆黃果遞到她手里,“吃吧, 是你每天給我送飯的謝禮。”
看著紅彤彤的黃果,聞著清甜的果香, 云月白咽著口水,小聲道:“不賣給他嗎?”
原來這男人是來強買果子,趙林微笑,“姐姐不缺那三瓜兩棗。”
雙手捧著黃果,云月白看趙林是真得不在乎,把果子放到嘴邊輕咬一口,好好吃,比過年吃的飴糖還甜,她忍不住瞇起眼再咬一口。
趙林看她享受地吃果子,一口接一口,沒一會就吃完,還把果核放進兜里裝著,回味地咂著每根手指頭,便又拿出一顆給她。
受寵若驚,云月白瞪大眼,“還,還有!”
趙林點頭,“給你帶了十五顆,慢慢吃,管夠。”
并不追求口腹之欲,云月白嘗過一顆已經滿足,看著手心里的果子,不由問道:“我,我可以拿來賣嗎?”
“送給你,自然由你自己決定。”
揚起微笑,云月白看著黃果,一共有十五顆,自己吃了一顆,還剩十四顆,要賣多少價格合適呢?
終于緩過勁,師恒羽艱難爬起來,收起折扇,抽出跟木板當拐杖,緩慢走到院子里。看云月白抱著黃果嘿嘿笑,嫉妒得眼睛發紅,也不敢放肆。
這人也不知從哪冒出來,強得離譜,根本不是他能招惹的級別。
忍痛行禮,師恒羽道:“在下師家師恒羽,敢問大人尊姓大名。”
當他是空氣,趙林看云月白想賺錢想得高興,問道:“想好了嗎?”
捧著黃果發愁,云月白悄悄看向走過來的師恒羽,不是很確定要不要賣給他,但師家在鎮上最有錢,賣給別人的話,別人未必能買得起。
而且只要玄者姐姐離開,就算她不賣,果子也會被搶走,憑她自己沒辦法保住。
考慮好結果,云月白鄭重點頭,抬手指向師恒羽,“我要賣給他。”
最不喜歡被人用手指,但此刻,師恒羽看著云月白的小短手,喜笑顏開,“對對對,賣給我沒錯,我都能買下。”
突破在即,沖門就是場消耗戰,黃果這種天然補充玄氣的果子,那是越多越好。
云月白微抬下巴,“你出價多少?”
瞄了眼趙林,見她靜靜看著自己,師恒羽仔細想想,笑著道:“現在黃果的市價是兩枚晶幣一顆,但貨品少,所以我給你四枚晶幣一顆。”
常去康惠堂賣藥草,見過許多玄者在里面進出,云月白知道晶幣是玄者交易特殊物品時的貨幣,據說玄者日夜不停地凝練玄氣,需要一年才能得一枚。
所以很少有人這么做,都是用天然開采出來的晶礦煉制。
師恒羽看云月白垂眸糾結,以為是價格不滿意,立刻道:“如果你賣的多,每兩顆黃果我可以給你加一枚晶幣,怎么樣,這樣的價格絕對良心。”
只是在考慮用晶幣結算,還是用金幣結算,畢竟遺忘小鎮能用晶幣的地方很少,買東西還是金幣更方便,但這價格不容猶豫,云月白忙點頭,“成交!”
見價格達成一致,趙林拿出剩余的十三顆黃果懸空飄著,師恒羽看得眼熱,忙拿出六十三枚晶幣給云月白,“你數數,都在這。”
把手里的黃果給他,云月白讓趙林放下自己,蹲在地上一枚枚數,正好六十三枚。
一枚晶幣可以換一百金幣,好多錢,她發財了!
收起黃果,師恒羽臉上是止不住的笑,和趙林告辭后一瘸一拐地離開。他要趕緊回家收拾東西,盡快前往明心城的師家主支,好換取到趙家靜心臺突破的資格。
蹲下身,趙林問道:“數完了嗎?”
云月白笑著點頭,“嗯。”
拿出一只小布包掛在她肩上,趙林道:“那就收起來,我們走吧。”
正看著漂亮的包包,云月白聞言有些呆愣,撿晶幣的動作都停下來,“啊?去哪?”
指尖輕輕勾動,地上晶幣自動飛進她的包包,趙林道:“先回明心城,再去影月城。”
“我,我我,我可以跟著?”
“你不想嗎?”
毫不猶豫地點頭,云月白幾乎是喊出來的,“想!”
云成剛夫妻自師恒羽離開,就惦記著云月白賺到的錢,那可是六十三枚晶幣,換成金幣或者銀幣,夠他們一家用二十年不止。
眼看云月白自作主張地牽起趙林的手,轉身就要離開,立刻喊道:“不行!”
趙林輕抬手,把緊張的云月白抱進懷里,看也不看她們,抬步走出院子。
云成剛看錢馬上就要飛走,爬起來就撲過去阻攔,結果半路被彈飛,躺在之前師恒羽躺的地方,誒呦呦地痛叫起來。
田福妮本想追,看此情形哪里還敢,連忙回身去扶當家。
云月白知道爹娘這么做,并不是舍不得自己,只是舍不得自己剛賺到的晶幣,小手摸著鼓鼓囔囔的包包,問道:“姐姐,我可以把錢給他們嗎?”
趙林沒有回答,只是問道:“你想給嗎?”
云月白搖頭,嘆氣道:“爹娘的生養之恩,能用錢買斷也挺好。”
“他們不是你爹娘,只是小偷而已。”在云月白震驚的目光中,趙林看向田福妮,“你說,她是你的孩子嗎?”
“你你你,你是那邊派來接她的?”
臉上都是被戳拆謊言的害怕,田福妮跌倒在地,手腳并用地拼命往后躲,躲在她沒用的丈夫后面,好像這樣就能安全。
這表情,這語言,云月白哪里不明白。原來這就是她不被喜歡的原因?原來她根本不是娘的孩子,那她的爹娘又是誰,在哪呢?
抱緊新包包,也報抱緊自己賺的錢,她道:“姐姐,我們走吧。”
*
帶云月白先買衣服,再洗澡,最后吃飯。
坐在酒樓的二樓臨窗包廂,趙林看她吃得差不多,淡淡道:“之前為什么說不知道。”
吃得飽飽,云月白捧著茶水小口喝,聞言抬頭看她,已經看不到從前彌漫在周圍的縹緲云霧,她變得和普通人一樣,但也只是看起來而已。
“我怕說出來,就不能再和姐姐好。”
“和我好?”
云月白點頭,“我不想待在那個家,不想每天忙著做不完的活卻不被喜歡,不想成為像爹娘一樣的人。我想和姐姐學玄術,想變得厲害,過得不一樣。”
“所以不能給姐姐惹麻煩,不能出賣姐姐,那樣會被討厭。”
小小年紀,想的事情還挺復雜,趙林道:“若是我不出現,你可就要挨揍了。”
抿緊嘴唇,云月白眼神真摯,“巫馬叔叔說,機會總是伴隨危險,天上不會掉餡餅,有膽魄就去賭,賭贏了海闊天空,賭輸了不過維持原狀,不虧。”
“巫馬叔叔是誰?”
“收我藥草的藥劑師,在鎮上開藥劑鋪,叫康惠堂,他說自己就是賭贏了才有今天。”說完原因,云月白小心翼翼看著趙林,“姐姐現在,還愿意帶我走嗎?”
從她第二次帶著粗糙的飯出現,趙林就知道她目的不純。
但那又怎樣,有明確目標,能堅持,還知道分寸,這樣的人即便遇不到自己,以后的生活也不會太差。
真正什么都不做就能心想事成的人,是天道之子,不是他們這樣的蕓蕓眾生,為想要的生活和機會努力爭取,并不是什么可恥的事。
看她在自己的沉默中緊張到忘記呼吸,臉憋得通紅,趙林道:“我不會養小孩,生活上你得自己照顧自己,不過我會給你足夠的錢,保證你的安全。”
激動地連連點頭,云月白拍拍包,里面的晶幣叮當響,“我有錢,我能自己照顧自己。”
“以后叫師父。”
云月白眼睛放光,利索改口,“師父!”
“嗯。”
*
吃過飯,趙林牽著云月白離開酒樓,準備先回一趟明心城,把趙家的大長老嘎掉,然后再出發前往影月城,那邊有原主積累的人脈和資源,而且很繁華,更方便尋找信息。
畢竟她現在的玄府還是破碎狀態,得想辦法治好,這樣對壽命和實力的增長都有益處。
難得吃飯吃到飽,云月白很滿足,摸著小肚子仰頭看趙林,“師父,我們接下來是不是要離開遺忘小鎮?”
“嗯。”
“我想去和巫馬叔叔道別,可以嗎?”
“可以。”
由云月白帶路,趙林沒用玄氣,兩人走得很慢,就當消食。
看著一條條熟悉的街道,云月白的心情慢慢沉重,不由握緊趙林的手,“師父,你知道我是誰的孩子嗎?”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明心城蒼家,咱們一會就去明心城,要不要登門拜訪?”
雖然懂事的早,心里有些自己的小算盤,但云月白終究只是七歲不到的孩子,身世的變故太突然,還不能很好處理,也難免對真正的家人有所期待。
見她低頭不語,趙林也不催促,讓她慢慢想。
第143章 第 143 章
康惠堂, 暫時沒有客人,巫馬良站在柜臺內研制藥劑,專心控制陣法凝練藥汁, 但結束后忍不住蹙眉,這顏色,有點不對勁啊。
拿起瓶子輕晃,藥汁反應平緩,再聞氣味,更加清淡, 藥效不夠。
看來凝靈陣盤該換新的, 可那價格, 要忙活好幾個月才能賺回來, 想想就覺肉疼。誒, 算了, 新不如舊, 還是找時間讓老姜修補, 勉強能繼續用就成。
把無效的藥汁倒進回收瓶, 他拿起成倍的藥草繼續凝練,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頭也不抬地隨意道:“成品都在架子上擺著, 看中哪個自己拿,金幣放在上面就成。”
云月白聞言仰頭和趙林介紹, “外面放著的都是尋常之物,不值錢,珍貴的都被巫馬叔叔放在后面, 需要晶幣購買。”
“嗯。”
走到柜臺前,云月白墊著腳尖看陣盤運行, 沒有打擾。
趙林見她時不時就要換腳墊著,站得實在辛苦,食指中指相并,輕輕一抬,便有玄氣在她腳下凝聚,托舉她懸浮起來。
扶著柜臺站穩,云月白笑著道:“謝謝師父。”
等巫馬良增加兩倍藥草,終于將需要的藥效凝練出來,才發現客人沒走,抬頭就看到眼神好奇的云月白,再看她身后氣息內斂的趙林,問道:“你想預約定制?”
云月白一聽這問話,就知道自己沒被認出來,立刻道:“巫馬叔叔,是我,小白,我們不是來買東西的。”
“小白?”
驚訝地低頭仔細看,明亮的大眼睛撲閃,還是那么熟悉,只是換上漂亮衣服,扎著可愛辮子,還洗得趕緊,讓他下意識和常年挖藥草而臟兮兮的姑娘區分開。
笑著摸摸她的腦袋,巫馬良道:“看來你給自己找到個好師父。”
靦腆笑笑,云月白眼睛彎得像月牙,“巫馬叔叔,我要和師父離開小鎮,以后不會再來賣藥草,特意來和你告別。”
知道趙林是云月白找的師父,巫馬良這才認真打量她,發現面容格外眼熟,想到什么,連忙揮手將店門關上,嚴肅道:“閣下可是趙家的趙林?”
原主不曾來過遺忘小鎮,也未見過此人,趙林道:“你知道我?”
拿出懸賞單平鋪在柜臺上,所有信息一目了然。
懸賞者趙家,懸賞目標趙林,賞金十枚晶珠,正中是她的畫像,下方小字介紹她的個人情況,巔峰是玄士初階,目前玄府破碎。
這樣的價格配這種情況的懸賞目標,應當不少人都很心動,想賺這筆外快。
巫馬良是玄士高階,對低階玄士的氣息能感受到,可此刻卻對趙林毫無察覺,便當她是受傷后與普通人無異,視線掃過期待的云月白,為難道:“你這樣,能行嗎?”
趙林微笑,“當然。”
云月白沒讀過書,不識字,看不懂懸賞單的內容,卻能看懂巫馬良的表情變化,擔憂地仰頭望著趙林,“師父,你會有危險嗎?”
“都是烏合之眾,不足為懼。”淡淡說道,趙林并不擔心,以她現在的能力,屠滅趙家都是輕而易舉,何懼幾個為賺錢而來的玄者。
巫馬良見她如此鎮定,完全沒有被通緝的緊迫感,就知里面有內情,也不多問,只讓兩人在原地等待,自己轉身去后面拿東西。
靠著柜臺站,趙林看見破舊的陣盤,陣紋大部分模糊,幾乎沒剩多少效力。以手作筆,用玄氣隨手幫忙補全,順便升級加固,讓使用壽命增強。
重新出來,巫馬良拿著幾本羊皮書遞給云月白,“這是我當藥劑師的心得,你之前想學,可總沒時間,以后想必不會那么忙,留著慢慢看。”
看著心心念念的羊皮書,云月白眼神放光,卻克制著情緒沒有拿,而是看向趙林,“師父,我可以要嗎?”
趙林愣了一瞬,說道:“可以,以后這樣的事情不必問我,自己決定。”
云月白點頭,接過羊皮書小心放進包里,“謝謝巫馬叔叔,我以后會認真看的。”
從袖口拿出幾瓶藥劑遞給趙林,巫馬良道:“這藥對玄府沒用,但對皮肉傷有效,算是我一點心意,希望你需要的時候,可以幫上忙。”
“多謝。”
收下藥劑,趙林指尖微動,云月白飄進她懷里,“我們還有事需要處理,就先告辭了。”
云月白揮手告別,“巫馬叔叔再見。”
腳尖輕點地面,微弱的熒光閃爍起來,兩人轉瞬消失。巫馬良一句“走后門”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眼前就變得空蕩蕩。
幾步走出柜臺,他盯著恢復如初的地面喃喃自語,“傳送陣?”
他去庫房找東西的時間才多久,趙林竟能完成一個傳送陣,真是不敢想象。
重新打開店門,巫馬良回到柜臺后站著,拿出藥草,放好陣盤,繼續凝練藥汁,卻發現陣紋光芒穩定,陣法運轉時間不過一半,藥汁就凝練結束。
如此短的時間內,兩個陣法,這效率,她真的玄府破碎嗎?再看柜臺上的懸賞單,只怕想賺錢的家伙不會有好下場。
*
眨眼來到趙家的靜心臺,趙林看著已經被改成定向傳送陣,卻沒被發現的八門歸流陣,微笑著說道:“這些人可真是沒用。”
看著完全陌生的建筑,云月白好奇,“師父,這是哪?”
“明心城趙家,你的本家蒼家就不遠處,好好想要不要去,待會辦完正事,咱們有的是時間登門拜訪。”
突然說到自己,云月白沉默,她還沒想好。
任她默默思考去還是不去,趙林凌空縱步,尋找大長老的去處,沿途看到幾個晃悠悠的家族子弟,落下去詢問,知道長老們齊聚宣議堂,又道謝離開。
子弟們看著她離開的方向,疑惑道:“你們覺得不覺她有些眼熟?”
“咱們這地方,一天進進出出那么多人,你見誰不覺眼熟。”
“也對。”
“趕緊的,聽老張他們說新任務簡單錢又多,一直沒人完成,咱們去碰碰運氣。”
“成。”
*
懸空站在宣議堂屋頂,聽到里面的長老們正商議對她追加懸賞的事,撇撇嘴,這些扣門的老家伙,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放下云月白,讓她懸空飄著,趙林拿出晶幣認真布陣,她要將趙家上層一網打盡。
宣議堂內,四長老順利升成二長老,坐在大長老的左手邊,沉聲道:“趙林能成功反殺并逃脫,必然有我們不知道的底牌,現在一個多月沒消息,是不是該漲懸賞金?”
五長老蹙眉,“不過是個小輩,任她自生自滅就好,為何非找不可?”
四長老搖頭,“以前或許只是小輩,現在,不簡單。”
三長老點頭應和,“沒錯,玄府破碎都能將陣法用得如此流暢,還越級反殺,不趁現在趕緊按死,日后必是趙家的心腹大患。”
半天沒聽到任何建設性話語,全是老生常談,大長老看向沉默的六長老,“正德,你對陣法頗有研究,那天也看過現場的陣法痕跡,可有什么發現?”
作為最年輕也是現場唯一的女性,她沒什么表情,如實回道:“那天的痕跡所剩無幾,無法看出細節,我只能猜測與掠奪生機的陣法有關,看不出其他。”
二長老對這個勉強升上來的小輩不看好,見她態度如此冷淡,不禁反問,“小六,你是在不滿家族的決定嗎?”
之前不在長老會中間,不清楚趙林的事情真相,現在升上來,知道她被驅逐和追殺的原因不過是蒼玄翼的崛起,趙正德倍感諷刺。
本來就壓著火,此刻被貼臉詢問,她也沒有遮掩的意思,冷笑道:“怎么,不行嗎?舊患未除,又添新仇,我難不成要敲鑼打鼓的慶賀?”
沒想到會被小輩反駁,二長老臉色難看,“你不就是看她研習陣法,想收為后輩,我告訴你,家族利益為重,你隱瞞任何有關信息都是自私!”
“你有什么證據說我隱瞞?”
“我只是合理猜測你有私心。”
“你沒有私心,倒是自己出門找啊?漲什么懸賞金,純粹就是浪費家族資源,家族的錢不是錢嗎?說漲舊漲!”
“趙正德!”
“怎樣,要打架啊!”
大長老看兩人劍拔弩張,正要開口緩和,就見頭頂金光閃現,直接罩住整個宣議堂。
精準套住所有目標,逆向運轉的八門歸流陣開始起效,涓涓細流的玄氣變成驚濤駭浪,毫無預兆地沖擊每個人的玄府,只一下,就有人因毫無防備而出現裂縫。
驟變突生,所有長老沒法思考,立刻坐下開始調息,安撫體內躁動的玄氣。
大長老看向六長老,“正德,快想辦法脫身。”
六長老在陣法出現時就察覺不對,可惜時間太短,她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已經被困在陣法當中,此刻也是自身難保,哪有功夫回應其他。
玄府脆弱,在玄氣如此洶涌時,縱有萬般手段也不敢施展,否則玄氣肆意沖撞的后果就是玄府破碎。
倒時就算人能成功離開,也不過廢物一個。
無人分心說話,都靜靜控制體內玄氣,但八門歸流陣實在太強,不過幾息之間,就有人承受不住,身體不斷往外滲血。
幾秒后,三長老的玄府轟然碎裂,猛地噴出一口血,無力躺在地上,虛弱道:“趙林,我知道是你,你出來,咱們好好談。”
大長老尚在勉力支撐,聞言不禁心神動蕩,嘴角緩緩流出鮮血。趙林?不可能,她已經玄府破碎,怎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趙家,又在這里布陣?
眼神轉向趙正德,懷疑她是否出賣家族,卻見對方露出嗜血陰狠的眼神,恨不得將在場所有長老殺掉,就知道不是。
第144章 第 144 章
快速調息, 趙正德不斷疊加小型陣法,將逆轉八門歸流陣的效果傳導給其他人,暫時維持自己玄府的穩定。
若非無法分心, 此刻她定要破口大罵。
兢兢業業一心為家族,好不容升成長老,還是第一次開長老會議,不僅被告知自己最欣賞的小輩叛逃背追殺,現在還被對方堵在家里報復,真是倒血霉!
罵罵咧咧地感受著, 她發現不斷闖入玄府的玄氣在快速消退, 慢慢回歸平靜, 眼里閃過微弱異樣, 立刻閉眼裝作什么都沒發生, 表現出艱難支撐的兇狠模樣。
減少一個人分擔洶涌的玄氣, 其他人的崩潰來得更加迅疾, 一個接一個吐血倒地, 麻木地軟到在地。最后, 僅剩苦苦支撐的大長老,和被放水到太平洋的六長老。
細細密密的汗纏著血珠往下流,大長老瀕臨崩潰, 不得不開口,“趙林, 你出來,家族是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但也是為長遠利益, 我們可以好好談,給你相應補償。”
“你要什么?只要你說, 我們都可以滿足你。”
沒有任何回應,只有不斷流動的澎湃玄氣,大長老感受著體內岌岌可危的玄府,心中充滿恐慌,“趙林,我向來說話算話,只要你……”
屋頂,趙林對他喋喋不休置之不理,也不稀罕什么補償,看云月白盯著陣法中心看,想到她眼睛的特殊,問道:“看見什么了?”
伸手畫圈,云月白道:“這里有個洞,旁邊有大大小小的不同分支,玄氣沿分支朝洞里匯聚,然后像瀑布般往下墜落,速度又快又急,看起來很漂亮。”
看得還挺清楚,趙林繼續道:“如果讓你打斷這種運行,你會選擇哪里?”
沿陣法邊緣慢走,云月白仔細觀察,找到玄氣流經最多的節點,這些地方因不同流向的玄氣多,彼此沖撞后形成平緩氣旋,是最容易被打斷的地方。
抬手指著,她道:“這些地方,如果同時切斷的話,應該可以。”
很敏銳的觀察,趙林道:“你走過去感受感受。”
聽話地走到其中一處,云月白看著氣旋在自己身體內旋轉,速度越來越慢,轉過身,原本激昂前進的玄氣變成平和的流水,不禁好奇,“這是怎么回事?”
“所有氣旋都是玄氣交換的關鍵點,也是陣法運行的陣眼,如果你找不到破解辦法,人體本身就是最好的破陣之物,站在上面能打亂原本節奏。”
看她額上慢慢冒汗,氣息變得紊亂,趙林抬手,元月白立刻偏移站位,雙腿發軟地坐在瓦片上大口呼吸,想抬起胳膊擦汗卻辦不到。
“師父,剛才我想走,但是走不動。”
在她旁邊側身坐下,趙林抬手搭在她肩上,梳理被玄氣沖得迅疾的氣息,“人體可以作為破陣工具,但骨肉太弱的話,就會成為陣法的一環,最后便消耗殆盡,直至死亡。”
呼吸平緩,云月白舒服許多,爬起來認真保證,“師父,我會努力修煉,讓自己變強!”
“嗯。”
話落,屋內傳出一聲絕望的嘶吼,嚇得云月白往趙林懷里躲。
順勢抱著她站起來,趙林腳下陣法閃現,轉身落在宣議堂內,滿地血色,空氣中都是血腥的鐵銹味道。
趴在趙林脖頸,云月白皺起鼻子嘟囔,“好臭。”
拿出枚清香的果子塞她手里,趙林緩步走到大長老面前,看他七竅流血,眼神麻木,滿意地點點頭。
看到她出現,還是如此健康的狀態,大長老眼底都是懊悔和不敢置信,真的是她,怎么會是她,“你,怎么,辦到的?”
每說一句話,嘴角都在流血,他想知道答案,或許這樣,自己也會重新擁有未來。
單手結印,五枚玄氣子彈在掌心凝聚,趙林指尖微動,子彈從在場五人眉心穿過,徹底斷絕他們活著的希望。
臨死前,痛到昏死的人得到解脫,而大長老只感到詫異,為什么她能調用玄氣,為什么她看起來如此健康,為什么她不給大家商談機會,為什么……
太多問題想問,可惜趙林沒興趣回答,她只是來掐滅潛在危險,不留后患。
唯一的幸存者趙正德,睜開眼就看到她平淡而輕松地清除所有人,心中震驚又欣慰,扶著椅子站起來,緩聲道:“我會讓家族撤銷懸賞單。”
趙林拒絕,“不用,放著就成。”
十晶幣能吸引到的玄者最高不過玄士高階,□□強度有限,能控制的玄氣有限,速度還不快,作為云月白日后的陪練剛好。
把果子放在鼻尖輕嗅,云月白偷瞄趙正德,大眼睛瞪得圓溜溜,看對方望過來又立馬低頭躲開。師父沒有殺她,是朋友嗎?
趙正德見此笑笑,將長老們身上的儲物戒撥下來全數奉上,“你的戰利品。”
欣然收下,趙林抱著云月白傳送離開,閃現在無人的靜心臺,“想好沒有,要不要去蒼家看看。”
云月白搖頭,“不去。”
現在這樣挺好,父母什么的,沒有也沒關系,有師父就好。
*
一天后,千米高空,飛舟平緩而快速地前進。
甲板上,云月白激動地跑來跑去,一會伸手摸摸路過的浮云,一會趴在船邊俯視地面的渺小,激動得無以復加。
坐著躺椅,趙林看她一天過去還是如此雀躍,輕抬手將她拉到身邊,“盤腿坐下,凝神靜氣,我教你如何吸納玄氣。”
立刻就地坐下,云月白擺出之前觀察的姿勢,“這樣嗎?現在就開始修煉?”
趙林點頭,“去影月城還有六天路程,以你的天賦,足夠開玄府,納玄氣。”
聽話地閉上眼,云月白按要求靜心,慢慢感受周圍,不久后,那種玄妙氣息再次出現,環繞著自己,親切又溫暖。
趙林看玄氣匯聚不少,開口指引,讓她慢慢貼近玄氣,等玄氣無限接近后就引誘著玄氣融入皮膚,緩慢從所需經脈流過,最后在玄府門口堆積,敲開門后就此安定。
玄府開得順其自然,趙林帶領玄氣全程走過三次,云月白就摸出規律,可以自己小心翼翼地繼續,整個過程下來才半天不到,非常順利。
在她可以按部就班地繼續修煉后,趙林拿出紙筆,開始思索后續教程。
此世界的修煉方法類似法修,過于依賴玄氣攻擊,喜歡站樁輸出,用龐大的玄氣儲量碾壓對方,可一旦拉近距離肉搏,就是脆皮。
趙林不希望云月白以后變成那樣,所以得修改訓練方式。
*
玄武大陸分十州,隔海相望,以武為尊,有以國為治,有以門派為治,數得上名號的共計二百三十六個,其中三十八個位于巨海以北的炎州。
影月殿坐落在炎州東北方,勢力排名在炎州位列十九,其下掌管十三城、五大脈,明心城是其中最次的小城,而影月城相當于首都。
影月書院作為定向培養并輸送人才的地方,就在影月城附近的神玄山脈,擁有影月殿管轄范圍內的第二大玄脈。
原主七歲測天賦,玄級甲等,被趙家送去書院,后來因境界常年未有寸進而被替換。
不過她制作的陣盤很受各行各業的玄者歡迎,賺到不少錢,所以離開書院后仍然留在影月城,自己租院子繼續研究各類陣法陣盤,直到被家族召回。
六天后,飛舟逐漸靠近影月城,還有五百米距離時,傳音預警就開始響起,“影月城禁止飛行,請玄者大人步行進城。影月城禁止飛行,請玄者大人步行進城。”
云月白已從修煉中蘇醒,聽到提醒左右張望,“師父,這是誰在說話?”
“沒人說話,是預先設置好的陣法,當感知到有人靠近,就會自動提醒。”淡淡說道,趙林控制飛舟緩慢降落,下落后收進儲物戒。
云月白看著龐然大物般的飛舟消失,不管看幾次,還是覺得神奇,“師父,我的錢夠買這樣的儲物戒嗎?”
牽著她的手,趙林發動移步幻影,幾步走到城門交錢入城,然后道:“不用買,我有很多儲物戒供你挑選,不過得等你成為玄士才能使用。”
拍著自己隨身包包,云月白干勁滿滿,“我會加油的!”
此刻她成功開啟玄府,吸納玄氣,覺得自己無所不能,還不知道自己師父剛剛制定好的修煉計劃何等變態,讓她足足打磨十年才開啟一門,掌握釋放玄氣的能力,成為玄士。
先去原主之前租房的牙行,詢問過中人情況后,知道原主一次性支付五年房租的院子已經住人,還自稱是她朋友。
中人看她表情不對,忙道:“是我的失誤,我現在就派人把他趕走。”
趙林并未阻攔,不過那院子她不會再住,等他將人派出去后,說道:“你幫我重新找個環境不錯的院子,價格隨意,最好周邊飯館多些。”
看到她牽著的小孩,中人秒懂,將自己最好的房源拿出來以供挑選。不用顧忌價格,趙林很快挑中滿意的,重新交付好兩年房租。
多給些錢讓中人幫忙打掃,收拾,趙林帶著云月白來到萬陣閣。
萬陣閣內,掌柜余歡喜正擺弄著算盤,聽到腳步聲笑著抬頭,看她走進來,忙拿出早已準備多時的枚儲物戒,“趙姑娘,你可終于來了,這是上半年的所有盈利,請收好。”
拿起儲物戒,轉移其中堆成小山的晶幣,趙林道:“影月書院的招生名額你能弄到嗎?”
書院里的訓練課程不算好,但地理位置好,玄氣充裕,收藏書籍多也,還有不同類目的基礎課程可以挑選,陣法、藥劑、鑄造等等,讓學員自己培養興趣,還是很不錯的。
何況云月白還小,需要同齡朋友,更有利于身心健康。
余歡喜看云月白在店里東逛逛西瞅瞅,一副好奇地不得了的樣子,笑著搓手指,“趙姑娘,你懂得。”
趙林很爽快,“多少?”
“嘖,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性格,三千晶幣。”
將四千晶幣放回之前的儲物戒,趙林道:“剩下的晶幣幫我打探琉璃果的消息。”
看她全身玄氣內蘊,完全看不出受傷痕跡,余歡喜小聲問道:“你玄府受傷了?”
“出了點小問題。”
感知到儲物戒里的晶幣數量,余歡喜點頭應下,認真道:“丑化話說在前頭,那東西向來有價無市,我不一定能打探到,但晶幣進入我的儲物戒,可是不會還你的。”
“打探消息需要耗費精力和時間,我知道。”
余歡喜聞言甚是激動,“林林寶貝,果然還是你最懂我!”
抬手按住他的腦袋,趙林蹙眉,“離我遠點。”
“誒呀,你真無情。”
第145章 第 145 章
兩月后, 余歡喜帶著影月書院的測試邀請函登門拜訪,院門在他面前自動打開,又在他身后自動關上, 防御陣的光芒從始至終維持穩定,讓他忍不住回頭看。
這是什么陣,還能識別人進出,挺實用,要是做成陣盤應該會很受歡迎,那要定價多少比較合適?
正考慮材料和人工, 他慢慢往前走, 就見深秋的季節下, 云月白不僅衣衫單薄, 還大汗淋淋, 雙手雙腳帶著銀灰色鐵鏈, 邊跑邊打出不同招式, 看起來就異常艱難。
不對, 那鐵鏈越看越熟悉, 是隕星鐵?!
靠,這玩意拇指大小就有五十多斤,只有鑄造師會用來加固武器, 還是指甲蓋大小,她竟然團成手串腳串帶著跑, 怕不是得有兩百多斤,不怕把手腳磨斷?
“月白,你這是在干什么, 手腳疼不疼?”
均勻呼吸,出招干脆精準, 云月白努力讓玄氣在身體各部位游走,讓淬體更加徹底,聞言緩聲回道:“我在淬體,不疼,有陣法保護,只是很沉而已。”
余歡喜仔細看,發現隕星鐵表面有微光在閃爍,看來是趙林特意畫上的陣,不過淬體是什么?
“月白,淬體是什么?”
“是成為玄士的第一步,后面還有練筋、鍛骨、入臟、破腑和聚氣。”
這都什么東西,玄士只要玄府內玄氣充足,打開一門后能將玄氣往外使用就可以,哪有這么多步驟,余歡喜蹙眉不解,“你師父呢?”
“屋里研究新陣盤。”
聽到陣盤,余歡喜高興往里走,看她正拿著不同材料的礦石刻畫陣紋,輕手輕腳地拉開板凳坐下,并不打擾。
畫好完整陣紋,趙林放下礦石,“什么事?”
拿出邀請函放在桌上,余歡喜道:“三天后影月書院會在神玄山脈開啟天賦測試,黃級丁等就能入學,學費一年一百晶幣。”
這點錢不是問題,趙林收起邀請函,端起茶壺給彼此倒上兩杯茶,“琉璃果有消息嗎?”
問到這個,余歡喜神秘兮兮地湊過腦袋,“我打聽到一個不知真假的消息,你聽不聽?”
趙林喝著茶水,眼角輕輕瞥他,余歡喜怯笑著坐直身體,繼續道:“有人在幻生山脈看到紫光獸,你知道的,只有紫光獸的糞便澆灌,琉璃樹才會結果。”
琉璃樹對生活環境異常挑剔,只生長在玄氣濃郁的深山密林,周圍高階玄獸眾多,有些甚至能化成人形,有極強的領地意識,對擅自闖入的人類并不友好。
所以極少有人能在發現琉璃樹后安然無恙地離開,大部分時間都被殺了當肥料。
這只是其一,其二是紫光獸嘴挑,只愛吃好吃的東西,但好吃的東西大多玄氣充沛,是高階玄獸的爭搶目標。在激烈的混戰當中,它逃命都嫌速度慢,哪里敢搶。
因此,只有食物充沛的夏季,紫光獸能在種類繁多的果實中找到合心的吃飽,其他時間都餓著肚子,因此糞便極少。
而琉璃樹在春季開花,得不到足夠的營養澆灌,自然就不會在夏季結果,所以琉璃果從被發現至今,一直都是極度稀缺的狀態。
指腹摸索著茶杯,趙林靜靜思索,幻生山脈離影月城不遠也不近,飛舟需八天。但進入山脈后能不能找到紫光獸,進而找到琉璃樹,都是問題,時間無法確定。
歸期不定,就得先保證云月白的生活安全,需要好好準備。
余歡喜看她沉思,沒有出聲打擾,端起茶喝喝,被其中濃郁的玄氣震住,放下茶杯,拿起小茶壺的蓋子看里面的茶葉,瞪大眼道:“你竟然用薈萱葉和芊芝草泡水喝!”
正想著需要準備什么,趙林道:“微甜帶酸,不好喝嗎?”
“這是好不好喝的問題嗎?這可是薈萱葉和芊芷草,是煉制恢復藥劑的稀有藥草,對玄府也有作用,這樣泡水喝未免太糟蹋!”
蓋上茶壺蓋子,趙林給自己倒滿茶水,淡淡道:“這是月白種的,本來存了些準備送你嘗嘗,既然你如此抵觸,那還是我們自己留著喝吧。”
雙眼放光,余歡喜蹭到她旁邊,笑嘻嘻道:“林林寶貝,是我說錯話,你給我些。”
“太糟蹋,有損你的品格。”
站起來給趙林捏肩捶背,余歡喜殷勤道:“我哪有品格,滿身銅臭味,你就給我些,我喜歡喝,多香甜,多清新,好喝呢!”
“前頭放果干的罐子,一罐薈萱葉,一罐芊芷草,自己拿。”
“好嘞!”
喜笑顏開地跑去收罐子,余歡喜夸贊道:“沒想到月白還有這能力,薈萱花和芊芷草可是很嬌貴的,不好養。”
趙林點頭收下夸贊,而后道:“不用多想,她沒空幫你大規模養,也不賣。”
小心思被戳破,余歡喜也不惱,笑著走回來坐下,“白丫頭天賦不錯,等進入影月書院就可以跟老師進行正統修煉,你這樣教,不利于她未來的成長。”
知道他是好心提醒,但無知的好心可不是好事,趙林道:“不管黑貓白貓,能抓到老鼠才是好貓。”
這世界亂得很,人要夠強才能活得好,不然就只能窩在小地方。那樣雖也不錯,但云月白還年幼,得先有實力,才能在以后自由選擇想過的生活。
喝完杯中茶水,趙林感受到院子外圍不靠近的氣息,不多不少,十三個。抬手按住小茶壺,阻止余歡喜繼續倒茶,“有客人來了,你先回吧。”
還想繼續喝,余歡喜嘟囔,“什么客人這么尊貴,讓我也見見。”
松開手,趙林微笑,“追著懸賞單過來的,你想見嗎?”
立刻站起來往外走,他是商人,和氣生財,可不喜歡打打殺殺,看院子里的云月白還在跑步,轉頭道:“能應付嗎?要不要我把月白一起帶走?”
“不用,就是專門給她留的。”
能接懸賞單的至少也是玄士中階,給月白留,她怕不是在做夢,余歡喜忍不住道:“修煉要穩扎穩打,一步步來,你不能揠苗助長。”
人員不斷靠近,趙林看他磨磨唧唧,磨磨蹭蹭,一揮袖,直接將他傳送到院子百米外的后街小巷,再抬手打出響指,隕星鐵應聲而落。
最近鍛煉和生活都帶著負重,云月白已經習慣,此刻突然擺脫多余重量,覺得自己輕飄飄得好像能被風吹走。
活動活動手腳,她一個起跳跨過五米多遠,直接跳到趙林面前,“師父,有什么事嗎?”
點點腳尖,籠罩整個院子的大型傳送陣閃爍著光芒,趙林道:“你的陪練來了。”
話音落,熒光散,院內只有風吹樹葉聲在沙沙作響。
*
后街小巷,余歡喜看著熟悉的街景,無奈嘆氣,“這家伙現在到底什么實力,怎么短距離傳送陣還能瞬發,好歹我也是玄師高階,竟然毫無反應時間,真是離譜!”
*
影月城外,曠野茫茫,明媚日光下陡然閃現十五人。
原本悄悄包圍院子,準備伺機而動,十三人看著突然轉變的景色一臉茫然。這是哪?我怎么在這?我為什么動不了?
不給人反應時間,趙林移步到一人身后,抬手砍中脖子和后腦交接處,溫聲道:“這里是風池脈,主精神和玄氣交匯,擊打可致頭腦眩暈,玄氣短暫停滯兩秒。”
“這里是天柱脈,主……”
所有人都被定在原地,保持著包圍時的姿勢和距離,只有眼珠勉強能轉動,看趙林一個個穴脈詳細講解,時不時還會松開單人控制,示范穴脈被擊打的效果,眼底滿是驚恐。
這不是玄士初階該有的實力,也不是玄府破碎該有的表現,趙家誤我!
教學持續三刻鐘,等云月白記得差不多,體力也恢復完全,趙林退到外圍,解開一人定身讓她獨自面對。
膽戰心驚許久,最后竟是給七歲散玄當對手,男人有些羞惱,但也敢怒不敢言,看看遠處站著的趙林,不敢多想,轉身就跑。
剛跑兩步就被擋住,云月白疾步拋在他前面,以拳腳發起攻擊。男人詫異她的出現,快速運轉玄氣阻擋,卻發現玄氣被一拳轟開。
拳頭落在腹部,他連連倒退,抬手結印,準備匯聚玄氣攻擊。
第一次實戰,云月白干勁滿滿,意識到他在蓄力,立刻把玄氣凝結在雙腿,讓自己速度更快,握緊拳頭直擊男人耳下兩指位置。
男人應聲倒地,尚未成型的攻擊頃刻消散,晃悠著腦迪想爬起來,但四肢打晃,還沒站穩就被連續擊打后徹底爬不起來。
看著意識混沌的男人,云月白奇怪地眨眨眼,“師父,他真是玄士嗎?有點脆啊?”
沒有回答,趙林解開第二個人,“繼續。”
如此車輪戰,一個接一個,云白月靠淬體后的超強素質獲得一次次勝利,讓被迫觀戰的玄士大為震驚。
怎會如此,這家伙才幾歲,連玄士都不是,不過小小散玄,怎么可能連勝?
可惜事實如此,無論他們如何不解,最后都被云月白打敗,哪怕最后一位是玄士高階,攻擊速度更快,還有幾分拳腳,也只是讓她受了些皮肉傷。
勝利比想象中來得容易,云月白看著七零八落的玄士,心中前所未有的驕傲,果然我師父就是最強的,訓練方式也最厲害!
體力消耗得差不多,她滿身汗水,緩步走到趙林面前,雙手撐著膝蓋喘息,“師父,我回去后想歇歇,明天再修煉可以嗎?”
實戰后的沉淀和復盤也很重要,趙林點頭,“可以。”
第146章 第 146 章
三天后, 影月書院的天賦測試如期而至,云月白為地級丙等,本屆目前為止最好天賦, 測試老師笑顏如花,親自領他們到繳費處,一路都在夸贊,說孩子前途無量,未來可期。
趙林只是微笑,順便謙虛幾句, 交過學費后領取學院服和學員牌就告辭離開。今天只是測試天賦, 后續還會根據天賦分班教學, 所以正式開學在三天后。
回去路上, 云月白回味著老師的夸獎, 抱著學院服蹦蹦跳跳, 滿臉都是笑意, “師父, 我這個天賦真得很好嗎?”
“好, 說句天才不足為過。”
“那師父呢?”
趙林很坦誠,“同等年紀的時候,我不如你。”
云月白是通透的小孩, 反應很快,一聽這話就明白過來, “所以天賦也不像那位老師說得那么重要,對嗎?”
仔細斟酌語句,趙林道:“天賦不是唯一重要的東西, 但它確實很重要,能讓你努力的同時比別人走得更遠, 但不努力,也會跌得更深。”
“它就像一把寶刀,比其他刀更鋒利,卻同樣需要打磨,更需十年如一日的堅持。天賦高絕之人,若是走得過于順暢,往往心性不堅,遇到挫折會容易崩潰。”
牽著趙林的手,云月白鄭重點頭,“我不會驕傲,會努力追上師父。”
“那可能有點困難,我還是有些機遇在身上的。”
笑呵呵地晃著趙林的手,云月白仰頭看她,“沒關系,我有師父幫忙,會走得更快。”
“你有點聰明。”
“嘿嘿。”
*
提著兩壺酒,余歡喜站在小院門口,頭上冒著屢屢青煙,衣服黑黢黢的,看趙林牽著云月白回來,忙迎上前去,“怎么樣,結果如何?”
把學院服塞進挎包,云月白伸手輕蹭他的衣擺,指腹烏黑,蹙眉道:“你上門做客怎么這幅打扮,有些另類,不大禮貌。”
余歡喜看向趙林,把保存完好的兩壺酒遞給她,語氣有些埋怨,“還不是你師父留的防御陣,看見我不僅不開門,還放出玄士級別的雷霆攻擊,毀了我一身好衣服。”
接過酒壺,趙林抬手打開防御陣,問道:“院門沒開,你為什么要靠近?”
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后,余歡喜走進院子,聞言覺得自己很冤,“之前都好好的,我靠近就自動開門,誰知道這次會霹雷,浪費我一個防御法寶。”
“那不是自動開門,是我手動控制。”
“手動?”
回頭看看院門,再看看隔著回廊、花園、槅門和院墻的正廳,余歡喜不敢置信,“你不是玄府有問題,這么遠的距離都能控制,還如此精準?”
往正廳走,趙林關上院門,“有問題又不是廢了。”
“那這距離也過于離譜。”
想到自己的猜測,余歡喜笑瞇瞇地靠近她,小聲道:“你偷偷告訴我,你現在到底什么級別,我不告訴別人。”
這話他之前就試探過幾次,趙林一直沒說,但最近要離開影月城,云月白需要庇護,也需要出現問題可以解決的臨時監護人。
眼神淡淡回望,她道:“玄尊。”
這還是因為玄府破碎,無法做到真正意義的融會貫通,讓玄氣自成體系,才被迫卡在如今境界,只要琉璃果后續到位,玄府能恢復正常,她分分鐘沖到玄仙。
斂住眸中沉思,余歡喜表情揶揄,用肩膀輕輕撞她,“誒,就會吹牛,說實話嘛~”
看他不信,趙林抬手勾動,用陣法將他送回臥室,傳音道:“收拾干凈再來。”
又被莫名轉移位置,余歡喜無奈,可抬眼看到熟悉的房間布局,他不禁咽了咽口水,緩步走上前,推開房門,看到院子里忙碌的仆人,震驚道:“還真是我家。”
趙林她真是玄尊?可半年前她才玄士初階,是韜光養晦,還是扮豬吃虎?
不對,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種實力必須交好。要知道影月殿目前的最高戰力,還是避世不出的老祖,也不知多大年紀,才玄尊凝魄境而已。
*
傍晚,屋檐下,趙林已經吃過晚飯,正靠在躺椅上欣賞天邊晚霞,察覺到門口有動靜,揮手打開院門,順便在視線正前方幻化出透明水鏡,將門口情況實時轉播。
穿著當季最隆重的衣服,余歡喜像孔雀開屏似得,手持鏡子弄弄頭發,理理衣服,手里還抱著雕刻精美的箱子,臉上笑容更是不斷變換,時不時還要自言自語。
“這樣笑不行,太諂媚。”
“這樣笑也不對,太平常,顯不出尊敬。”
“這樣呢?好像不錯的樣子,可是又沒什么感情。”
吃過飯,洗漱好,云月白迫不及待地換上學院服,高興地跑出來給趙林看,結果出門就看到水鏡中的畫面,疑惑道:“他這是在干什么?”
“在想如何討好才能顯得自然不突兀。”
還不太了解玄者世界,只知道入門是玄士,云月白道:“因為師父是玄尊?”
趙林點頭,看她眼中笑意減淡,露出思索的復雜表情,笑問道:“學院服很漂亮,要不要扎辮子?”
立刻揚起微笑,云月白連連點頭,拋開對實力和變強的思考,回屋搬出小板凳坐在趙林面前,“師父,你要給我扎什么樣的辮子。”
拆開原本的辮子把頭發梳順,趙林道:“適合你,方便鍛煉,又漂亮的鞭子。”
期待地等著,云月白雙眼亮晶晶的,這還是師父第一次給她扎辮子。
辮子扎好,她跑回屋照鏡子,左看看右看看,真得很漂亮,今晚睡覺都不想拆,不然明天她自己就扎不出來,要是師父明天還能幫忙就好了。
惆悵地想著,云月白出來就看到余歡喜滿臉堆笑,有些怪異,還有些虛偽,她站在前面仰起腦袋,炫耀似得問道:“怎么樣,好看吧?”
一眼看到學院服的顏色,米色金邊外袍,玄色腰帶,綴青色水波紋玄玉牌,代表地級丙等天賦,若無意外,會在影月書院最好的班級學習。
余歡喜真誠夸贊,“天賦不錯!”
云月白蹙眉,“我在說辮子。”
視線向上,看著復雜又精致的辮子,余歡喜了然,“挺好看,你新學的?”
“是師父扎的。”
“啊,原來是林,趙,趙……”
一直在想態度和表情,竟然忘記思考怎么稱呼,余歡喜懊悔不已,滿臉糾結,看得云月白搖頭嘆氣,“交朋友要大大方方,你這樣,不討喜。”
也算見過世面,但玄尊,余歡喜真沒見過,難免心情忐忑,此刻見一大一小都奇怪地看著自己,耷拉著肩膀把禮物放下,無奈道:“好吧,我也覺得這樣挺難受。”
說完,他肚子開始叫,非常響亮,在場三人都聽得很清楚。
趙林站起來走進屋內坐下,輕抬手,把之前的兩壺酒放在桌上,又拿出三諜自曬的果干肉感當配菜,說道:“今天來是有什么事?”
把箱子推到云月白面前,余歡喜跟著走進屋內,“一是給月白送慶賀禮物,二是來說琉璃果的消息,準確說是紫光獸的消息。”
打開酒壺給自己倒上,也給對方滿上,趙林道:“仔細說說。”
坐到對面,余歡喜看著酒盞,心情慢慢回歸自然,“昨天鍛造堂的老板告訴我有人在她那賣了幾塊玄級的紫崯鱗片,是紫光獸尾部生長,帶血,說是在幻生山脈撿到。”
“目前這消息已經在內部傳開,有好幾個勢力正在調撥人手,準備前往幻生山脈抓捕紫光獸,據說想圈養,然后培育琉璃果,你要不要去看看?”
在門口看禮物,都是不認識的貴重東西,云月白抱起箱子進屋,進門就聽師父要走,“師父要去哪?”
有確切信息,趙林肯定得去查探一番,“幻生山脈。”
“什么時候回來。”
“找到或找不到,就回來。”
放下箱子,云月白靠著趙林坐下,“會有危險嗎?”
“不會,就目前影月殿的勢力范圍內,除非他們的隱世老祖出面才有可能傷我,不然哪里我都能自由來去,只是你要獨自照看院子,照顧自己,可以嗎?”
知道琉璃果對師父的重要,云月白點頭,“師父放心,我沒問題。”
余歡喜也跟著表忠心,“我會多多看顧她。”
“多謝。”
“不客氣,應該的。” 余歡喜笑得很開心,舉起酒盞一飲而盡。
趙林喝掉酒,給彼此滿上,隨意聊著日常,有影月書院,有幻生山脈,也有影月城內的各大勢力,多多少少都和琉璃果以及紫光獸沾邊。
直到月上中天,余歡喜才醉意朦朧地告辭離開,坐上轎子,放下門簾,渙散的眼神陡然變得清澈明亮,哪里還有丁點醉意。
“以后得多注意月白,她天賦不差,又有這樣的師父,未來不可限量。誒,這對師徒是真不錯,要是能撬去陣道盟就好了,可惜可惜。”
站在回廊下,趙林看著面前水鏡,將余歡喜的表情和話語看得分明,“陣道盟?”
萬陣閣能在影月城自成一派,她猜到背后有勢力,但沒想到是陣道盟,和影月殿在炎州地位并駕齊驅的大門派。
不過勢力越強越好,這樣她離開影月城,月白的生活才更穩固。
*
確定離開,趙林開始為云月白的獨自生活做準備。
先升級院子的大型防御陣,然后制作各種放入晶幣就能使用的小陣盤,防御、攻擊等功能應有盡有,還有每天扔著用都能持續用一年的一次性攻擊法寶等。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云月白的自身實力。
紫光獸不會輕易被找到,趙林沒急著離開,而是帶月白熟悉書院生活后加快訓練,成功讓她在三個月后結束淬體,邁入練筋。
在練筋階段,她拋開所有外力情況,可以不懼玄士以下所有攻擊。趙林對成果滿意,才留下后續的教學陣盤,出發前往幻生山脈。
*
一天學習結束,云月白高興回家,看到平靜的院子,才想起師父今天就去幻生山脈。
幽幽嘆氣,她看著買好的雙人份晚飯,坐在回廊下慢慢吃。
雖然早就預料過這樣的場景,但真正面對時,云月白還是有些寂寞。吃著吃著,她跑進屋拿出第一個教學陣盤,將三枚晶幣放進陣眼位置,虛影成型,是趙林的模樣。
“要開始修煉嗎?練筋的修煉周天在兩刻鐘每次,中途不能停止,否則要重新來。”
看到師父,哪怕只是影像,說話一板一眼,和本人一點不像,但云月白看著就覺心里格外踏實,抱著陣盤往外走,“稍等,我先吃晚飯,待會就修煉。”
“記得葷素搭配,保證身體營養。”
“嗯。”
第147章 第 147 章
幻生山脈, 蜂擁而至的各大勢力在苦尋三個多月無果后,又陸陸續續離開,只留下寥寥幾人碰運氣, 趙林乘坐飛舟趕去時,剛好和他們擦肩而過。
坐在靜室內打坐,蒼玄翼的腦海內突然響起老者聲音,“有玄尊經過,看樣子是去幻生山脈,你留下的東西多半保不住。”
睜開眼, 一秒閃現在飛舟甲板, 他調用玄氣在指尖, 從雙眼前快速擦過, 靈瞳閃光, 極目遠望, 看到飛舟包裹在精密防御陣中, 阻擋窺視。
看不到飛舟上是誰, 蒼玄翼詢問, “要不要調轉回去。”
老者輕笑,“現在的你就是回去也打不過人家,只是送菜, 還是好好修煉最為重要。”
目送飛舟遠去直到看不見,蒼玄翼收回視線, “聽您的語氣,對方很年輕?”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應該和你差不多歲數, 還是個漂亮的女娃娃。”說到這,老者不禁感嘆,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老仙師,我最近確實有些翹尾巴,但您這話未免太離譜,我可才二十二歲。”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你沒見過就是離譜?那只是你孤陋寡聞,等你未來走出炎州,見識到玄武大陸匯集的真正英才,就會知道二三十歲的玄尊雖少,卻不算鳳毛麟角。”
想想那場景,蒼玄翼心中不免激動,卻也覺頭皮發麻,“我會努力修煉,爭取早日離開炎州。”
老者欣慰,“這還差不多。”
*
作為被討論的對象,趙林坐在甲板的搖椅上,悠哉地吃著干果,看面前水鏡里的蒼玄翼自言自語,“看來這人有奇遇,是隨身老爺爺?”
“不過靈瞳進階后會浮現眉間紋,還挺好看,就是容易暴露身份。”
飛舟速度極快,水鏡因距離的不斷拉長而自動消散,呈現最原始的天青色。
順利抵達幻生山脈,趙林沒將蒼玄翼放在心上,對方實力不如自己,以后想追上也難,除非天道之子光環開到最大,否則機會渺茫。
從半空找到琉璃樹喜歡的生長環境,她收起飛舟,凌空踏步而下,落地后收斂氣息,步行穿梭在密林當中,順便思考紫光獸的口糧問題。
那么多勢力,那么多人,身上不知帶著多少法器,都沒找到紫光獸,趙林不覺得自己能有幸遇見,所以還得靠策略。
在準備出發期間,她走訪影月城不少御獸場,詢問經驗豐富的御獸師,還托余歡喜幫忙打聽,知道紫光獸天生開靈竅,五感與人相近卻更為敏銳,尤其是嗅覺和味覺。
所以格外挑食,導致自身常常處于饑餓狀態,沒多少糞便,也無法讓琉璃樹結果。
趙林對自己廚藝有信心,美食誘惑不成問題,就是對新世界的食材不了解,得先整體試過味道,才能保證后續的計劃順利。
這般想著,她開始留心附近的玄獸,挑選接下來的食材。
正好,她因收斂氣息,看起來人畜無害,許多玄獸也在偷偷觀察,覺得她毫無危險后主動跳出來準備開飯,結果出現就被秒。
趙林就這么一路走,一路收食材,采香料,在天色暗淡后站在上風口拿出炊具做飯。起初只是單純弄熟后品嘗味道,等各種肉類蔬果都嘗過后,才準備真正的美食。
隨著大火油烹,浸透香料的迷人味道隨風飄遠,紫光獸沒出現,倒是吸引來不少其他饞嘴的玄獸,他們大著膽子想偷襲,最后都成為新鮮食材。
吃飽喝足,她在原地坐等到天亮,也沒看到紫光獸。
紫光獸膽小怕事,又是深秋,只會在夜間覓食,這次沒出現,大概是距離太遠沒聞到,她收拾好炊具離開,轉移陣地繼續找下一個地址做飯。
*
昨日深夜,紫光獸餓得難受,窩在洞穴內提前睡覺,突然被一陣濃郁的香味饞醒,迷迷糊糊睜眼往外跑。
好香,真得好香,這是什么味道?
餓得太久,沒力氣,它跑得跌跌撞撞,還要小心避開路上危險,所以行進速度很慢,直到太陽高高掛起才找到香味源頭,結果原地只有未散盡的香氣,連點食物殘渣都沒剩。
奔波一整夜,紫光獸又累又餓,看周圍空曠沒有遮擋,不敢停留,哼哼唧唧往回走,可惜太累,才走到半路天就黑透。
當他餓得昏昏欲睡時,香味再次隨風飄來,比昨夜還要誘人。
沒有任何猶豫,它繼續順著香味跑,這次努力跑得快些,可惜距離比之前更遠,等它趕到時,面對的依舊是空蕩蕩的地方,只能聞香解饞。
聞著聞著更餓了,肚子震天響地叫,紫光獸委屈地攤在地上哭,“嗚嗚嗚,好餓啊!”
*
兩個多月,趙林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連玄氣都更加凝實,卻沒看見紫光獸的影子,倒是因此認識不少口吐人言或干脆化成人形的高階玄獸。
他們剛出現時很暴躁,很狂妄,說話特別牛氣,鼻孔朝天,沒法交流,但被狠狠揍過后就變得異常乖巧,哪怕渾身帶傷,也是讓干什么干什么,非常懂事。
現在趙林的食材和香料都是他們在收集,清洗得干干凈凈,擺放得整整齊齊。
因為和他們熟悉,知道紫光獸不僅怕人,還怕獸,最近一次出現是在半年前搶玄果,結果被揍得不輕,尾巴都被薅禿。
如此算來,紫光獸不僅帶傷,還可能餓得虛脫,行動會很慢,與設想迅速呃不同,所以趙林沒再移動位置,而是扎根在琉璃樹不遠的地方做飯。
位置固定后,她讓此處領地的老大畢腓派獸天天巡視,如果看見紫光獸不要驚擾,最好能幫忙遮掩,讓它自己找過來。
這天月色清亮,趙林剛煮好一鍋湯,畢腓便猛地竄出來,落地后化為人形,是位小麥色皮膚,肌肉緊實的高挑女子,“趙趙,紫光獸正往這邊來,不過速度有些慢。”
盛出一晚湯遞給她,趙林道:“周圍沒有其他人吧?”
聞著湯直流口水,畢腓道:“沒有,那些想碰運氣的人早被嚇走,不敢在附近逛。我還留下幾個小弟守著,有消息立馬通知。”
“多謝。”
隨手扔出一盆腌制的肉給她,趙林繼續準備下一份食物,讓香味更持久。
用玄氣接住后立刻裝進自己的半生空間,生怕被其他家伙看見,還要分,畢腓高興得嘴角壓都壓不住,“不客氣,哈哈哈。”
到飯點,其他領地的高階玄獸陸續趕來,個個都能幻化成人,只是有些獸類特征還沒有完全消退,他們都在路上看到紫光獸緩慢移動,也都識趣地保持安全距離,收斂氣息。
不然就憑他們的氣勢和威壓,那膽小的家伙就是餓死,也不敢過來。
乖巧上交新鮮食材,玄獸們坐等分餐,吃完后原地休息,等紫光獸出現。等著等著就到第二天清晨,草叢傳來嘻嘻索索的動靜,很輕微,很慢。
鉆出腦袋,紫光獸餓得頭暈眼花,只憑味道往前挪,根本看不清路。最后挪到香氣最濃郁的地方,趙林腳邊,喊著被香味浸透的衣角慢慢嚼。
嚼著嚼著發現越嚼越沒味,它努力睜開眼,就看到趙林笑瞇瞇地望著自己。
這眼神有點恐怖,紫光獸吐出衣角下意識往后挪,結果碰到軟乎乎的東西,轉頭看,一圈高階玄獸雙眼發亮地望著自己,驚得它跳起來轉身就跑,卻被一把抓住后頸。
糟糕,太餓太累,速度快不起來!
預感自己即將成為盤中餐,紫光獸鼓起勇氣道:“讓我吃飽,讓我吃飽再死,不行的話吃一口也成,我好餓,我不想餓著去死!”
提溜著紫光獸的后頸站起來,有點輕,趙林把它扔到困陣,著手熬湯。這家伙餓成現在這副樣子,吃點湯湯水水容易消化,對琉璃樹也好。
就等最后的飯,畢腓看紫光獸蔫巴巴地扒拉陣法邊緣,笑道:“放心,趙趙不吃你,是給你準備吃的,她想要琉璃果,留你有用。”
無精打采的眼睛瞬間迸發出強烈的光芒,紫光獸道:“她想要琉璃果?”
畢腓點頭,“是呀,所以你之后都不用餓肚子,想吃什么吃什么。”
想到琉璃樹只有自己的糞便澆灌才會結果,紫光獸忍不住嘿嘿笑,再看周圍匯聚的高階玄獸,覺得異常奇怪。
這些可都是附近領地的老大,往常不是爭地盤,就是干架,現在竟然這般和諧,“你們都在這,也是有用嗎?”
“不是,我們來吃飯。”
“你們也餓?”
畢腓挑眉輕笑,“我們可沒有你那么挑嘴,還無能。”
心口中箭,紫光獸小聲嘟囔,“我吃飽的時候,速度可是很快的。”
湯熬好,每獸一碗,剩下的都給紫光獸,看得眾獸羨慕不已。
久違的美味,紫光獸吃得心滿意足,熱淚盈眶,感覺到周圍投來的火熱目光,緩慢背過身繼續吃。
畢腓發現視線威懾沒用,也不敢出手去搶,和趙林告辭離開,其他玄獸見此也陸續離開。
終于吃得好還吃得飽,紫光獸吃完后挺著肚子躺在地上,慢慢滾到趙林腳邊,“趙趙,以后我就跟著你,肯定能把琉璃樹養得肥肥的,保證結出很多琉璃果。”
看來它是餓得狠了,竟然自賣自身,趙林道:“只要能結果,想吃什么隨便挑。”
“真的?”
“當然。”
笑嘻嘻地蹭著趙林小腿,紫光獸眼神四處打量,悄咪咪道:“我有個秘密告訴你,你千萬別往外傳。”
看它如此神秘,趙林壓低身子問道:“什么?”
紫光獸揚起腦袋湊近她耳邊,小聲道:“只要我吃得開心,糞便就會有特殊物質,能讓琉璃果的品級提升,最高能升到天極。”
這消息,確實從沒聽過,趙林看它,“你之前吃得不開心?”
紫光獸嘆氣,“每次都是勉強吃飽,入秋后又忍饑挨餓,一點幸福感都沒有。但我以后跟著你,肯定能吃到滿意,趙趙,我相信你!”
看它眼神清澈見底,好像很單純似的,趙林撤掉困陣,安撫道:“放心,不會圈養你,到飯點知道回來就成。”
小心思被戳破,紫光獸憨憨笑著,“我會努力灌溉琉璃樹的!”
*
自從跟著趙林,紫光獸再沒有三天餓九頓,每天吃得飽飽,均勻施肥。
時間就這么不知不覺來到第二年秋,當琉璃樹上的花自然掉落,紫光獸就天天都去看,看著看著,琉璃樹的葉子慢慢掉光,只剩光禿禿的樹干,卻沒有接出一顆果子。
第148章 第 148 章
站在趙林身邊, 畢腓看著光禿禿的樹干,抬腳踹了踹紫光獸的屁股,“飯桶, 趙趙把你喂那么好,怎么一顆果子都沒結?”
挪開屁股,紫光獸現在有趙林撐腰,膽子與日俱增,在整個幻生山脈幾乎橫著走,也不怕畢腓, “你懂什么, 這是在蓄積能量, 明年會結出品質更好的果子。”
掌心輕撫樹干, 趙林能感受到琉璃樹內旺盛的生命力, 就像在等待來年春暖。
紫光獸雖有點小小的私心, 但沒說謊, 幸福時候的產出確實更有營養, 所以果子成熟需要更長時間, 就是不知要等多久,是明年,還是后年, 亦或更遠。
畢腓不信,挪步繼續踹, “你就吹,要是明年再不結果,我就偷偷宰了你。”
紫光獸才不信她敢, 趙趙那么強,一根手指頭就能捏死她, 沒有趙趙允許,她就是有氣都得憋著,何況殺它。
趙林輕拍畢腓肩膀,“別著急,只要營養足夠,總會開花結果。”
知道這是不能動紫光獸的意思,畢腓撇嘴,“那得等多久,你小徒弟不是還在影月城,太長時間不回去,被人欺負怎么辦?”
“人類可是很狡猾,很陰險的,當然趙趙你不算,你是我見過最光明磊落的人類!”
趙林輕笑,她可不磊落,只是實力足夠,不需要偽裝罷了。
紫光獸見畢腓說來說去就是想說它沒用,浪費時間,用腦袋蹭蹭趙林小腿,“趙趙,琉璃果的品階越高,需要的成長時間越長,今年沒結果,那就是明年更好。”
畢腓嗤笑,“這樹都多少年沒結果,你怕不是想吃白飯。”
紫光獸不管她,仰頭看趙林,“趙趙,你相信我。”
收回放在樹干上的手,趙林安撫道:“不會丟下你的,安心。”
紫光獸高興轉圈,畢腓翻白眼,警告道:“你最好收斂點,要是不小心惹惱誰,就是看在趙趙的面子上不能殺你,揍你一頓也是可以的。”
紫光獸看趙林,趙林沒說話,她知道紫光獸放開膽子后有些鬧騰,敲打敲打也行。
沒靠山,紫光獸耷拉著腦袋,不情不愿道:“知道了。”
看過琉璃樹的情況,趙林往回走,說道:“等入冬下雪,我就回一趟影月城,大概一個半月左右回來。”
想想自己之前招惹的麻煩,紫光獸后背一機靈,立刻道:“我也要去!”
“你的樣子太招搖,容易惹麻煩。”
窺覬紫光獸的勢力多,對付起來雖不是問題,但很煩,沒必要自找苦吃。
知道趙林說一不二,紫光獸的心情瞬間跌倒谷底,畢腓卻露出會心微笑,準備回去后告訴其他伙伴,讓他們找機會出氣。
*
秋意漸濃,天氣轉冷,入冬后下起鵝毛大雪,整個幻生山脈變得純白一色,煞是好看。
將飛舟停在半空,趙林凌空飛起,覺得衣擺惴惴,低頭看,紫光獸正咬著衣擺,眼中淚光盈盈。
趙林蹙眉,“不是給你留了口糧。”
松開嘴,紫光獸道:“你不在,那些東西我哪里守得住!”
想想那些家伙偷偷摸摸的德行,這擔心也不無道理,趙林蹲下身,拿出小陣盤掛在它脖子上,“催動玄氣,這陣盤就能護住你和口糧。”
晃晃脖子,感受到陣盤重量,紫光獸退后兩步,依依不舍道:“那你要快點回來,我還是喜歡吃熱乎的飯,那樣更快樂,肥料更肥。”
小心思都快寫臉上,趙林道:“嗯。”
仰頭看她越飛越高,紫光獸忍不住道:“下次能不能帶我一起。”
“等你化形再說。”
紫光獸失望,小聲嘟囔,“那還要好久好久……”
落到甲板,趙林催動飛舟離開,突然瞥見側邊飛來一抹火紅身影,抬手打開防御陣,等畢腓進入后又關上,問道:“你不是討厭人類,也討厭人類城池嗎?”
輕飄飄落在她身邊,畢腓的裙擺隨風飛揚,爽朗笑著,“我要去看你的小徒弟,還特意準備了禮物。”
想到畢腓無聊時的喜好,趙林提醒,“她不喜歡逗弄玩具,尤其是活的。”
面不改色地收回自己想展示的御獸袋,里面都是她前幾天特意搜集的各類爬行動物和低階玄獸,大大小小不下幾十只,畢腓甚為惋惜,“幼崽都喜歡這種游戲,她怎么不喜歡?”
“那可能是因為,她是人。”
“……”
說好送禮物,那就不能空手上門,好歹是長輩,見面禮還是需要給的,畢腓琢磨琢磨,說道:“入影月城后你帶我去逛各大商鋪,我要買禮物送小徒弟。”
趙林好奇,“你有錢?”
畢腓挺直背脊,“哼,有錢著嘞!”
*
神玄山脈,影月書院,赤忘瀑布。
在迅猛的激流中練筋沖脈,云月白結束完整周天,抹去臉上的水走出瀑布,用陣盤簡單甩干衣服上的水,徒步下山離開書院。
在臨近山門的小道,聽到身后傳來高聲呼喊,她停下腳步回頭看,是不相熟的師兄,等對方走進后拱手道:“尤師兄,何事如此著急?”
站在原地調整好呼吸,尤昌笑道:“影月殿派長老提前擇選弟子,機會難得,尤先生把你內推上去,你快些回去參加選拔。”
云月白情緒平平,搖頭道:“勞煩師兄跑這一趟,我沒有加入影月殿的打算,麻煩轉告尤先生,月白感謝他的好意,但請把這樣的機會讓給其他人。”
從前只要說出影月殿,所有人都滿臉激動,二話不說就跟著走,她不僅如此平靜,還把機會往外推?
尤昌想不通,可想到先生吩咐時的冰冷眼神,匆忙轉身擋住她的去路,“云師妹,并非我不想轉告,實是先生格外看重你,不如你親自回去說?”
尤先生之前和她有些不快,云月白不覺得這選拔若是好事,能輪到自己,只道:“天色已晚,我家遠,現在不回去就得趕夜路,明日再向先生告罪。”
“你可以留宿一晚。”
“抱歉,我師父等我回去。”
繞開尤昌下山,云月白怕再生變故,悄悄撤掉手腳上的隕星鐵放進口袋,內部有專門繪制的陣紋,可當小型儲物戒使用,空間不大,只隨身攜帶最緊要的東西。
沒有多余負重,云月白走得快,一步輕松邁出五米多遠,幾步就拉開距離。
尤昌只是略微猶豫,再抬頭,卻發現人已走遠,自己根本追不上,“不是空有天賦,再等等就會掉去地字班的蠢貨嗎?怎么速度如此快?”
這樣的話,他要怎么和先生交代?真煩!
*
離開書院,云月白以最快速度跑回影月城,沒回家,而是先去萬陣閣找余歡喜。
店員看她滿臉薄汗,微微氣喘,和從前閑庭信步的模樣大為不同,就知有要緊事,忙轉身往后跑,匆匆道:“大人稍等,我去叫老板。”
自覺站到柜臺內,云月白擦去臉上汗水,自己給自己倒茶喝。
在包廂見客,余歡喜聽到門外通報,剛好結束匯報,和貴客道別后下樓,看云月白臉頰紅撲撲的,氣息還有些不穩,立刻意識到不對勁。
牽著她離開店鋪,打開幻音陣盤,讓聲音只在兩人間傳播,問道:“發生什么事了?”
云月白如實回答,“尤先生說影月殿提前選拔弟子,推薦我參加,我拒絕了。”
“尤先生?”這名字耳熟,余歡喜蹙眉,“之前看你修煉遲緩,想收你當弟子,被拒絕后卻惱羞成怒的尤先生?”
云月白點頭,“是他。”
上次云月白說起尤先生,余歡喜特意查過,知道他小肚雞腸最好面子,被云月白拒絕,夠對方氣好幾年,這次的內部選拔大概率不是好事。
想到某些大門大派里的齷齪、勾連,余歡喜沉思片刻,說道:“最近幾天你先別去書院,在家暫避風頭,我去查查后面到底是什么事。”
“好,謝謝余叔叔。”
看她小大人的模樣,余歡喜道:“今晚想吃什么,我請客,隨便挑。”
“能打包嗎?我還有修煉要完成。”
“可以。”
*
回到小院,院門自動打開,云月白一愣,松開余歡喜的手,滿臉驚喜地跑進去,果然看到師父在廊下煮茶。
趙林看到她,笑道:“回來了?”
之前還有模有樣地思考,和余歡喜商量,此刻看到師父,云月白莫名委屈,炮彈似地沖過去,撲進趙林懷里,哽咽道:“師父。”
拍拍她的腦袋,趙林看向隨后走進來的余歡喜,“有人找麻煩?”
微笑和畢腓打招呼,余歡喜把打包的晚飯放下,說道:“具體是什么情況不清楚,但大概率不是好事,回頭我找人打聽打聽。”
把云月白從懷里撈出來,趙林道:“你來說說。”
端正坐好,云月白把和尤先生結怨的事和今天的事一起說完。
趙林看向余歡喜,“尤先生是哪家勢力,在影月城如何,最高戰力是什么級別,和影月殿有關系嗎?”
余歡喜挑揀著知道的回答,“尤家在影月城排不上號,最高戰力是玄宗高階,僥幸搭上影月殿一名長老,具體是誰不清楚,但門路很窄,關系不算親密。”
細細思索,在云月白成為玄士前,趙林不準備和影月殿為敵,神玄山脈和影月書院的資源很豐富,適合修煉,所以她準備把事截止在尤先生。
畢腓討厭沉默的環境,看三人不說話,煩躁地蹙緊眉頭,放下茶杯站起來道:“你們可真墨跡,不就一個玄宗高階,我現在就去宰了他,一了百了。”
余歡喜正要勸她莫沖動,會被城主下追殺令,就見趙林輕飄飄瞥來一眼,她就窩窩囊囊地收斂脾氣坐下,拿出一箱礦石給云月白,只當剛才的話是放屁。
突然收到禮物,云月白很驚喜,“給我的?”
畢腓點頭,“這是我精挑細選出來,可以煉化后嵌入法器,什么品類都有,就是單純掛在洞府,晚上看著也漂亮。對了,你師父喜歡布陣,這些也能當布陣材料,都很好用。”
余歡喜看著滿箱稀有礦石,全是有價無市的寶貝,看來這紅發姑娘也不簡單。
沒管兩人小姐妹似得商討礦石用處,趙林輕抬手,玄氣精準匯成影月城模型,她站起來繞著模型走動,輕拍余歡喜的肩膀,問道:“哪里是尤家?”
看著縮小的影月城內車馬人流不斷,連城墻之上的巡邏守衛都有,余歡喜神色微愣,這不是影月城的模型,而是影月城的實時縮影。
她,怎么辦到的?
第149章 第 149 章
沒得到回答, 趙林回頭看他,“余老板?”
恍然回神,余歡喜抬手指向一處, “這里是本家,周圍一片是旁支。”
這地方原主布陣時有照顧到,她經過時也留有傳送標記,可以直接傳送過去。正當她準備出發和尤家的家主聊天談心,順便交朋友,就感覺門口有動靜。
細細體會后, 她冷笑, 這人無知又狂妄, 真是找死。
燦爛晚霞中, 一聲聲驚雷炸響, 安靜后, 屢屢青煙升起, 還有人驚慌喊叫。
曾被雷擊劈過, 余歡喜看著此情此景心有余悸, 這是誰善闖小院,竟能觸發連擊,真是意外的“厲害”, 就是不知現在還有沒有命?
云月白放下捂住耳朵的手,站起來道:“我有在門口掛牌子, 肯定不是誤傷。”
畢腓想瞧熱鬧,當先往院門走,“誤傷不誤傷, 去瞧瞧就知道。”
*
兩刻鐘前,影月殿弟子等得不耐, 罵罵咧咧說了通話后離開。
尤先生不敢顯露真實情緒,陪笑送人,而后沉著臉色去找云月白,卻在半路看到尤昌踉蹌往回走,腳步一瘸一拐,多走幾步還得停下來緩緩,實在狼狽。
到嘴的斥責咽回去,尤先生語氣很不好,“怎么回事,云月白呢!”
尤昌苦著臉,“云師妹聽說是您傳話,扭頭就走。我追著說是影月殿擇選新弟子,她不相信,還動手。我想她要參加選拔,代表先生的臉面,不能受傷,就沒還手。”
“哪成想,誒,都是我辦事不力,還請先生責罰。”
尤先生氣得臉色漲紅,“是她狂妄自大,目中無人,與你何關。”
實在受不得這氣,他帶上尤昌趕到云月白的住所,四進小院,院門口還掛著塊破木板,上書“請忽靠近,有陣法,后果自負”。
尤先生看著歪七扭八的字跡,嗤笑,“狗爬都比這好看,還陣法,我現在就破開。”
向后退,尤昌站得遠些,怕被破陣時的余波傷到,瞇眼往天上看,防御陣的陣紋流光被耀眼的晚霞掩蓋,讓他心中隱隱覺得不安。
之前的陣法先生講過,越是強勁的陣,其光芒越是隱秘,透著水波流轉的自然,他那時還不懂,現在看到卻有些明白。
“先生,您……”
話未說完,尤先生已經調轉玄氣打向院門,接連的攻擊沒有絲毫留手。可惜攻擊后,院門紋絲不動,就連掛得不穩的破木板都沒晃動一下。
尤先生不敢置信,正要繼續攻擊,就見眼前青光閃過,雷擊當頭劈來,連續三下,直將他隨身攜帶的三重防御法寶劈碎。
三下過后雷擊并未停止,尤先生沒有多余的防御法器,逃跑又來不及,最后憑血肉之軀生抗四道雷擊,滿身焦黑,意識全無。
看尤先生直挺挺向后倒,尤昌瞪大眼,連忙伸手去接,“先生?先生!快來人!”
走到門口,畢腓看著焦黑如碳的尤長老,嘖嘖搖頭,“這家伙誰啊,趙趙布的防御陣都敢攻擊,真是自不量力。”
云月白看著滿臉慌亂的尤師兄,遲疑道:“應該是,尤長老。”
畢腓挑眉,“想和趙趙搶你的尤長老?”
云月白點頭,“是的。”
尤昌正手足無措,看趙林四人站在門口看戲似得,還滿臉嫌棄,忙道:“他是影月書院的先生,你們還不趕緊救人!”
余歡喜、畢腓和云月白齊齊看向趙林,“怎么辦?”
漠然收回視線,趙林轉身離開,其他三人也跟著進門,院門在他們身后無聲關閉,正是無聲勝有聲。
尤昌震驚,“喂,你們別走啊,這可是影月書院的先生!云師妹,你是尤先生的學生,怎能見死不救!喂!”
沒想到影月書院的名號竟然不好使,尤昌把尤先生放在地上,站起來想敲門,但血淚教訓就在眼前,他終究沒敢,無奈跑去街邊找人,最后抬著尤先生回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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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檐下,余歡喜拿出打包的晚飯,一邊精心擺放一邊道:“尤先生是尤家搭上影月殿的梯子,現在廢掉,他們可能會來找麻煩。”
最先拿起筷子開吃,畢腓無所謂道:“什么麻煩在趙趙面前都是螞蟻,隨便就能碾死。這菜味道不行,還是趙趙做的好吃。”
自動忽略后半句,余歡喜道:“影月城有城規,玄宗及以上不許死斗,否則會被城主發追殺令。”
這級別的戰力,對影月城本身的安穩有支撐作用,無緣無故的死斗,對影月城和影月殿都是損失,也會消耗影月城的名望,得不償失。
畢腓無語,“這種破事都管?”
余歡喜把碗筷擺放好,眼神認真看向趙林,“秩序和安定對城池來說很重要,除非你有手段不被發現,或者有大勢力護持。”
趙林默默拿起筷子,她知道這話既是說給畢腓聽,也是說給自己聽,回道:“我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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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趙林從床上起來,正穿衣服,就見畢腓翻窗進來,笑瞇瞇道:“我就知道你得找時間去宰對方,帶上我一起,我能幫你打掩護,還不怕追殺。”
快速穿好衣服,不想耽誤時間,她拉住畢腓手腕調動玄氣,傳送陣微光在腳下閃過,兩人轉瞬消失,閃現到尤家院內。
看著身前的厚重大門,畢腓激動地搓手,小聲道:“趙趙你說,從哪里開始宰?”
將升級過的隱匿陣盤放進她手里,趙林道:“我沒那么大殺心,也不是來滅門,咱們找到尤家家主好好交流。”
好好交流?畢腓眼睛發亮,“像我們最開始那樣交流嗎?”
“不行,動靜太大,你先找人,找到后聽我吩咐。”
沒有架可以打,畢腓有些失望,“好吧。”
翻墻而入,兩人快速穿梭在宅院間,用各自的辦法打聽消息,最后在家主屋頂回合。畢腓聽著屋內調情笑罵,問道:“現在要做什么?”
“先等等。”
這時候把人抓出來,萬一尤家主嚇萎了,那就是結仇。
沒等多久,三分鐘后一切結束,十分鐘后熱水澡結束,趙林凌空化陣,抬手直接把尤家主抓出來,而后點點腳尖來到影月城外。
空曠的原野上,趙林把尤家主扔給畢腓,“你本體能飛,帶他飛遠點,差不多就扔掉,自己回來。”
隱匿陣還在發揮效用,尤家主看不見趙林和畢腓,也聽不見她們之間的對話,只覺眼前一晃離開突然屋子,再一晃又離開映月城,然后被揪著衣領吊在半空吹冷風。
這可是寒冬臘月的深夜,他才穿一件單衣啊!
想反抗,但體內玄氣被死死鎖在玄府,調用不得丁點,尤家主驚恐,忙道:“閣下是誰,若某之前有眼不識泰山,還望說明,某一定備上厚禮,登門致歉。”
畢腓心情差得很,哪有功夫和他對話,拎著人飛到隔壁城池,在半空松手后打道回府。
急速下墜,尤家主感覺玄府終于可以運轉,立刻放出法寶拖住自己,保證性命安全,卻被察覺異樣的守城衛兵團團包圍,“什么人!”
之后尤家主是如何告罪,如何解釋且不說,總之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才過著厚厚的衣服狼狽趕回影月城。
晚上沒睡好,只能白天補覺,庶務的處理不得不往后推延,不受重視的旁支子弟尤昌更是被一推再推,推到好幾天后才能見到家主。
這期間的夜晚,尤家主無論如何防范,用上何種防御陣,都阻止不了自己每晚被帶出去放風箏的宿命。
爺爺吹冷風,吹得他頭疼、氣短,心驚膽戰,還少見地感染風寒。尤昌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召見,匯報尤先生的事。
終于找到癥結所在,尤家主笑容詭異,接連打了幾個噴嚏后,指著被抬進來烏漆嘛黑的尤先生,說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主動攻擊防御陣,結果被陣法反擊成這幅鬼樣子?”
沒想到家主找的重點是這個,尤昌有些愣怔,“是這樣沒錯,可那家。”
“可是什么?不知死活的東西,自己闖禍卻要我來背,滾出去!”
尤昌還等著找場子,誰知竟被訓,見家主動怒,連忙讓人抬著尤先生離開,而不能說話不能動彈的尤先生,眼角默默留下一行熱淚,也不知還能活多久。
*
夕陽西下,余歡喜照例拎著一壺酒來做客,看趙林和畢腓在下棋,湊過去看,看了好一會也沒看懂,“這是什么棋?”
糾結怎么落子,畢腓蹙眉道:“五子棋。”
放下酒壺,余歡喜搬著凳子坐到旁邊,“五子棋是什么?”
盯著棋盤橫看豎看,完全找不到堵住黑棋的地方,畢腓無奈認輸,轉頭給余歡喜講解什么是五子棋。
趙林看他挺感興趣,把位置讓出來,自己拿起酒去另一邊的石桌前獨飲。
酒香清冽,美景醉人,時間就這么緩慢流逝。
畢腓原以為對戰新手,自己肯定會贏,結果面對精明的余歡喜,又輸了一輪接一輪,最后耍賴悔棋,才能勉強繼續。
門口來人,趙林第一時間察覺,揮手開門的同時說道:“來了。”
沒說來的是誰,在場三人卻都知道是誰,吵吵鬧鬧的輕松氛圍一收,瞬間把氣質和格調拉起來,仿佛世外高人般對弈。
余歡喜看畢腓趁機收走棋子,挑眉輕笑,沒有多說。
下學回來,云月白在門口遇見客人,帶著一起進門,把人引到趙林面前,介紹道:“這是我師父,師父,他說有事找你。”
只當不知對方來意,趙林道:“你是?”
尤家主笑著拱手,“您好您好,我是尤家家主,前幾天家中有人不識禮數沖撞小友,特備薄禮前來致歉,還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見怪。”
說完,他回身拍手,跟隨左右的男子打開儲物戒,幾個大箱子憑空出現,就擺在兩人身邊的空地上,足顯誠意。
趙林聞言恍然大悟,拿出一枚陣盤遞給他,“有來有往,還請收下。”
雙手接過陣盤,尤家主知道這事到此就算結束,默默舒氣,回道:“您還在會客,我就不多打擾。”
“月白,送送這位,先生。”
云月白聽話地走在前方領路,禮貌道:“您請。”
現在聽著先生二字就反胃,尤家主眼神掃過對弈的余歡喜和畢腓,笑著點頭,然后才跟隨云月白離開。
看人繞過回廊,注意不到這邊,畢腓果斷扔下棋子,走到箱子邊查看里面的東西,從好奇到嫌棄,也就幾秒時間。
余歡喜默默整理棋子,笑望著趙林,“我這算不算被你利用了一把?”
“這些箱子你拿走。”
面對趙林,他永遠占不到便宜,余歡喜嘆氣,“給月白吧。”
第150章 第 150 章
小院門口, 隨行護衛領著家主坐上馬車,等距離逐漸拉開,院子消失在視線中, 才撩開窗簾小聲道:“那人看起來普普通通,怕是連玄府都沒打開,我們會不會認錯人?”
“倒是旁邊下棋的紅頭發女人瞧著氣勢逼人,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擺弄著手中陣盤,尤家主的意識已經接收到陣法效用,眼睛亮得出奇, “你看不出來, 除了是普通人外, 還有一種可能, 就是對方已達玄尊境, 返璞歸真, 收放自如。”
護衛愣住, “可能嗎?她還很年輕。”
看著手中陣盤若有所思, 尤家主道:“不管可不可能, 既然那院子的主人是她,禮物就該送她。何況別的不說,單說萬陣閣的余老板, 你何曾見他如此殷勤,每天登門拜訪?”
余老板的消息還是護衛親自收集并匯報, 他看過后也覺詫異,余老板背后是陣道盟,那門派不比影月殿差, 余老板自己又是玄師高階,完全沒必要討好一個尋常人。
打馬向前, 護衛看向趕車的男人,“那院子的陣法你能看出是什么嗎?”
摘下破舊草帽,尤盛江眸色深沉,搖頭道:“看不出,那防御陣怕是在五品以上,我不敢太靠近,會被布陣人發現。”
知道尤盛江的布陣能力,護衛對此評價難掩詫異,“五品陣法師,在整個炎州怕是只有陣道盟可以看見。”
尤盛江蹙眉,“可陣道盟的人,為什么要來咱們影月書院學習呢?”
尤家主也想不明白,但他知道好奇心害死貓的道理,“日后不要多嘴,咱們猜猜就行,以后讓影月書院的尤家子弟對云月白客氣些,若是可以的話,交交朋友也不錯。”
護衛點頭,“知道了。”
*
第二年秋,幻生山脈,琉璃樹落葉后依舊光禿禿,沒結出一顆果子。
畢腓看著胖了好幾圈的紫光獸,抬腳戳它屁股,“怎么回事,為什么還不結果?”
圍著琉璃樹轉圈,紫光獸也很納悶,它現在吃得好,心情愉悅,腸胃也健康,次次都是營養豐富,應該足夠琉璃樹結果。
“奇怪,按理說,今年起碼得長十幾顆果子,現在怎么一顆都沒有?”
畢腓冷笑,彎腰揪住它耳朵,“說,你是不是怕趙趙吃完果子就丟下你,所以偷偷去別處拉,你可真是黑心啊!”
搖頭掙脫束縛,紫光獸躲在趙林身后,惱怒道:“你別胡說,我很愛惜琉璃樹的,每次施肥都很用心,不然它能長這么高,這么壯!”
“那誰知道你有沒有偷工減料,畢竟趙趙給你的伙食可是最好的。”
“你就是嫉妒!”
撫摸樹干,趙林正感受琉璃樹內的生機流動,嫌兩獸拌嘴吵鬧,開口道:“安靜點。”
兩獸趕緊閉嘴,但眼神還在互相碰撞,顯然并不服氣。
寂靜安寧中,她的玄氣緩慢流轉,順著樹皮往內,清晰看到一股龐大而精純的能量正在緩緩凝聚,若無意外的話,這些能量最后可以結出天級的果子。
睜開眼,趙林收回手,低頭看向嘴巴緊閉的紫光獸,“天極琉璃果的生長需要幾年。”
紫光獸還和畢腓用眼神廝殺,聞言一愣,懵懵道:“啊?天級,我沒見過,我連地級都沒見過,不知道。”
畢腓歲數是紫光獸的五倍不止,見識更多,認真回想后說道:“大概需要八十年,但那是紫光獸自己找食物,每天飽一頓饑一頓,長得慢。”
“按趙趙你如今的喂養程度,肯定要不了那么久,但具體多少時間,我也不清楚。”
紫光獸恍然,“你的意思是說,琉璃樹結果會是天級?”
趙林也沒有見過天級的玄果,遲疑道:“憑我如今感知到的情況來說,應是這樣沒錯。”
既高興又擔憂,紫光獸道:“可天級琉璃果在成熟期會引發天象,到時會有很多玄者和玄獸爭奪,我們能守住嗎?”
畢腓也想到這點,躊躇道:“一千多年前,幻生山脈也曾結出過一顆天級琉璃果,聽說當時人獸雙方殺得血色漫天,血染成河,那叫一個凄慘。”
趙林對此到不懼怕,只是有些好奇,“那果子最后花落誰家?”
畢腓搖頭,“不知道,聽說戰況太激烈,大家都殺紅眼,果子幾經易主,也不知在哪?”
說到這,畢腓看向光禿禿的琉璃樹,眼神充滿懷疑,“不過它能行嗎?這么好吃好喝地供養兩年,除了長高點,連一顆果子都不結,還能長出天極果?”
好似聽懂她的嘲諷,琉璃樹抖動樹枝,一根分叉頂端突然冒出新芽,然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花結果,最后果實成熟,恰恰好落在趙林面前。
畢腓和紫光獸看得目瞪口呆,什么玩意!
接住果子,趙林也有些意外,抬手輕輕撫摸樹干,“我知道你可以,不必如此。”
畢腓直勾勾地看著琉璃果,因紫光獸常年不作為,這還是她第一次見,“碧綠通透,看起來有點像寶石,還挺漂亮。”
紫光獸原地蹦跳,也想看看剛結出的琉璃果是什么樣,可惜腿短,蹦不高也看不見。
原地坐下,趙林掌心化陣,將琉璃果煉化后吸入體內,內視玄府,發現精純能量穿針引線般撿拾玄府碎片,一點點緩慢融合,最后能量耗盡才停止。
紫光獸和畢腓都盯著她,見她睜眼,立刻道:“怎么樣?”
趙林微笑,“有用。”
紫光獸高興地搖頭晃腦,它就知道自己的肥料有用,看吧,結果了吧,哈哈哈!
畢腓還沒忘記剛才提到的爭奪,見它如此輕易就被轉移注意,還得意忘形,沒忍住給它它來上腦袋一拳,“頭腦清醒點,未來的琉璃果可是天級!”
本想反擊咬她,紫光獸聞言僵硬閉嘴,差點咬到舌頭。
當年那場惡戰,畢腓還小,躲在洞府里沒出來,如今這場,她神色沉重,“人類那邊的勢力龐大而繁雜,幻生山脈的玄獸也不止咱們,車輪戰,我們可能擋不住。”
知道天級琉璃果的極致誘惑,趙林自然不會輕敵,認真道:“我是陣法師,單打獨斗可不是強項。”
趙林的單體作戰實力太強,畢腓總忘記她會布陣,且陣法很強,忙問道:“那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已經想好要布的陣法,趙林對未來還算樂觀,笑道:“沒事的話,幫我回影月城多看看月白,最近十年內,我都沒時間回去。”
這容易,畢腓答應得爽快,“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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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又短暫的十二年時間,趙林以大地為根基,一草一木為陣紋,慢慢布陣,一環扣一環地向外擴張,務必做到環環相扣,緊密相連。
敵人強大,未來戰況兇險,任何借外物死物布置的陣法都不穩妥,容易被打破,只有從自然中截取力量,取大地生生不息之意,才能無視境界差,實現全面壓制。
在布陣期間,除了給紫光獸做飯,她幾乎沒休息,日夜都在摸索山脈中度過,力求將每一個生命都嵌入陣法的運轉當中,增加我方實力。
第十三年,隆冬已至,鵝毛大雪覆蓋下,微弱熒光從一處處生靈中迸發,由點成線,連線成面,快速編織成網,最后匯集成龐大的天然四象陣,將整座山籠罩。
在法陣成型瞬間,天級琉璃果迎來成熟期,天空泛起紅霞,霞光萬丈,映襯著本就璀璨的晚霞更加耀眼。
看到天色變化,趙林仰頭,三枚琉璃果瑩瑩閃光,濃郁香氣頃刻彌漫,她凌空揮手,轉瞬化陣,將香味牢牢鎖在樹下方寸間。
也不知它何時生出的清晰意識,竟然在刻意壓制果實成熟,“謝謝,等久了吧?”
知道自己做對,琉璃樹高興地晃動枝丫,卻不知枝丫上掛滿積雪,稍一晃動便蒲颯颯地落了她滿身。
所有玄獸都知道今天陣法會完成,都在等待成型的瞬間,卻恰好看到天象轉變,匆匆趕來琉璃樹下,就見趙林變成雪人,紛紛大笑起來。
草木化形比玄獸更難,琉璃樹剛生出意識,只能理解最簡單的情緒,看眾獸高興,以為是好事,又晃晃樹枝,將剛整理干凈的趙林再次蓋成雪人。
“哈哈哈哈!”
一直緊鑼密鼓地準備,眾玄獸也在幫忙勘探地形,大家都知道天極玄果的吸引力,難免緊張。此刻陣法完成,心中都為之一松,情緒自然外放。
趙林清楚,故而沒有制止,反做出惱羞成怒的樣子,凝聚出大批團雪向周圍扔去。
眾獸看雪團襲來,紛紛躲避,結果雪團會追蹤,避無可避后被砸中。本以為會疼,結果力度出乎意料得輕,若非雪花散開,都不知道有東西砸在身上。
眼神從迷茫逐漸轉為興奮,幾個呼吸間,半空全是雪團飛舞,積壓的緊張在追逐打鬧中消散于無形,大家玩至深夜才告別離開,臉上滿是笑容。
抖落渾身的雪,紫光獸靠在趙林腳邊,感嘆道:“還挺好玩。”
趙林平躺在雪地上,思考之后的大戰,要怎樣才能減少戰損,達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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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有紅霞映襯,天象并不明顯,入夜后,絢爛的光輝耀眼得令人無法忽視,各地各處各城池,只要抬頭就能看見。
如此天生異象,必有珍寶現世。
各大勢力看到此景,以最快速度確定好隊伍,前往幻生山脈一探究竟。
而幻生山脈連綿無垠的高山上,不少玄獸同樣發現頭頂異象,弱小者立刻開始尋找安全地方躲藏,強大者即刻開始漫山遍野地搜尋。
因為意象遍布山脈上空,并不能精確到某座山頭,某個地點。